《水滸傳》第十六回

《水滸傳》第十六回

《水滸傳》第十六回:楊志不忍自盡,下岡而去。做制使失了花石綱,做提轄又失生辰綱,只好投二龍山落草。魯達殺死鄭龍在二龍山落草。都管,廂禁軍回京謊報楊志勾結賊人,盜走珠寶,梁中書告知蔡京。蔡京命令府尹捉拿賊人。府尹責成緝捕使臣何濤限十日捉拿賊人上京,何濤為之煩惱,兄弟何清向他說出了晃蓋與白勝。

回目

花和尚單打二龍山青面獸雙奪寶珠寺

簡介

楊志不忍自盡,下岡而去。
做制使失了花石綱,做提轄又失生辰綱,只好投二龍山落草。
魯達殺死鄧龍在二龍山落草。
都管,廂禁軍回京謊報楊志勾結賊人,盜走珠寶,梁中書告知蔡京。蔡京命令府尹捉拿賊人。府尹責成緝捕使臣何濤限十日捉拿賊人上京,何濤為之煩惱,兄弟何清向他說出了晃蓋與白勝。

正文

《水滸傳》第十六回《水滸傳》第十六回

卻說楊志當時在黃泥岡上被取了生辰綱去,如何迴轉見得梁中書去,欲畏就岡子上自尋死路;卻待望黃泥岡下躍身一跳,猛可醒悟,拽住了腳,尋思道:“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一表,凜凜一軀。自國小成十八般武藝在身,終不成只這般休了?比及今日尋個死處,不如日後等他拿得著時,卻再理會。”回身再看那十四個人時,只是眼睜睜地看著楊志,沒有掙扎得起。楊志指著罵道:“都是你這廝們不聽我言語,因此做將出來,連累了洒家!”樹根頭拿了朴刀,掛了腰刀,周圍看時,別無物件,楊志嘆了口氣,一直下岡子去了。
那十四個人直到二更方才得醒。一個個爬將起來,口裡只叫得連珠箭的苦。老都管道:“你們眾人不聽楊提轄的好言語,今日送了我也!”眾人道:“老爺,今事已做出來了,且通個商量。”老都管道:“你們有甚見識?”眾人道:“是我們不是了。古人有言‘火燒到身,各自去掃;蜂蠆入懷,隨即解衣’。若還楊提轄在這裡,我們都說不過;如今他自去不得不知去向,我們回去見梁中書相公,何不都推在他身上?只說道:‘他一路上凌辱打罵眾人,逼迫我們都動不得。他和強人做一路,把蒙汁藥將俺們麻翻了,縛了手腳,將金寶都擄去了。’”老都管道:“這話也說得是。我們等天明先去本處官司首告;太師得知,著落濟州追獲這伙強人便了。”
次日天曉,老都管自和一行人來濟州府該管官吏首告,不在話下。
且說楊志提著朴刀,悶悶不已,離黃泥岡,望南行了半夜,去林子裡歇了;尋思道:“盤纏又沒了,舉眼無相識,卻是怎地好?”漸漸天色明亮,只得趁早涼了行。又走了二十餘里,楊志走得辛苦,到一酒店門。楊志道:“若不得些酒吃,怎地打熬得過?”便入那酒店去,向這桑木桌凳座頭坐了,身邊倚了朴刀。
只見灶邊一個婦人問道:“客官,莫不要打火?”楊志道:“先取兩角酒來吃,借些米來做飯。有肉安排些個。少停一發算錢還你。”只見那婦人先叫一個後生來面前篩酒,一面做飯,一面炒肉,都把來楊志吃了。
楊志起身,綽了朴刀便出店門。那婦人道:“你的酒肉飯錢都不曾有!”楊志道:“待俺回來還你,權賒咱一賒。”說了便走。那篩酒的後生趕將出來揪住楊志,被楊志一拳打翻了。那婦人叫起屈來。楊志只顧走。
只聽得背後一個人趕來叫道:“你那廝走那裡去!”楊志回頭看時,那人大脫著膊,拖著桿棒,搶奔將來。
楊志道:“這廝卻不是晦氣,倒來尋洒家!”立腳住了不走。看後面時,那篩酒後生拿條叉隨後趕來;又引著三兩個莊客,各拿桿棒,飛也似都奔將來。楊志道:“結果了這廝一個,那廝們都不敢追來!”便挺著手中朴刀來斗這漢。這漢也輪轉手中桿棒得架隔遮攔,上下躲閃。那後來的後生並莊客卻待一發上,只見這漢托地跳出圈子外來叫道:“且都不要動手!兀那使朴刀的大漢,你可通個姓名。”那楊志拍著胸,道:“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面獸楊志的便是!”這漢道:“莫不是東京殿司楊制使么?”楊志道:“你怎地知道洒家是楊制使?”這漢撇了槍棒便拜,道:“小人有眼不泰山!”楊志便扶這人起來,問道:“足下是誰?”這漢道:“小人原是開封府人氏。乃是八十萬禁軍都教頭林沖的徒弟。姓曹,名正。祖代屠戶出身。小人殺的好牲口,挑筋剮骨,開剝推斬,只此被人喚做操刀鬼。為因本處一個財主將五千貫錢教小人來山東做客,不想折了本,回鄉不得,在此入贅在這裡莊農人家。卻才灶邊婦人便是小人的渾家。這個拿叉的便是小人的妻舅。卻才小人和制使交手,見制使手段和小人師父林教師一般,因此抵敵不住。”楊志道:“原來你卻是林教師的徒弟。你的師父被高太尉陷害,落草去了。如今見在梁山泊。”曹正道:“小人也聽得人這般說將來,未知真實。且請制使到家少歇。”
楊志便同曹正再到酒店裡來。
曹正請楊志裡面坐下,叫老婆和妻舅都來拜了楊志,一面再置酒食相待。飲酒中間,曹正動問道:“制使緣何到此?”楊志把做制使使失陷花石綱並如今失陷了梁中書的生辰綱一事,從頭備細告訴了。曹正道:“既然如此,制使且在小人家裡住幾時,再有商議。”楊志道:“如此,卻是深感你的厚意。只恐官司追捕將來,不敢久住。”曹正道:“制使這般說時,要投那裡去?”楊志道:“洒家欲投梁山泊去尋你師父林教師。俺先前在那裡經過時,正撞著他下山來與洒家交手。王倫見了俺兩個本事一般,因此都留在山寨里相會,以此認得你師父林沖。王倫當初苦苦相留,俺卻不肯落草;如今臉上又添了金印,卻去投奔他時,好沒志氣;因此躊躇未決,進退兩難。”曹正道:“制使見得是,小人也聽得人傳說王倫那廝心地偏窄,安不得人;說我師父林教頭上山時,受盡他的氣。不若小人此間,離不遠卻是青州地面,有座山喚做二龍山,山上有座寺喚做寶珠寺。那座山生來卻好里著這座寺,只有一條路上得去。如今寺里住持還了俗,養了頭髮,餘者和尚都隨順了。說道他聚集的四五百人打家劫舍。那人喚做‘金眼虎’鄧龍。制使若有心落草時,到那裡去入伙,足可安身。”楊志道:“既有這個去處,何不去奪來安身立命?”
當下就曹正家裡住了一宿,借了些盤纏,拿了朴刀,相別曹正,拽開腳步,投二龍山來。行了一日,看看漸晚,卻早望見一座高山。楊志道:“俺去林子裡且歇一夜,明日卻上山去。”轉入林子裡來,吃了一驚。只見一個胖大和尚,脫得赤條條的,背上刺著花繡,坐在松樹根頭乘涼,那和尚見了楊志,就樹頭綽了禪杖,跳將起來,大喝道:“兀那撮鳥!你是那裡來的!”楊志聽了道:“原來也是關西和尚。俺和他是鄉中,問他一聲。”楊志叫道:“你是那裡來的僧人?”那和尚不回說,輪起手中禪仗,只顧打來。楊志道:“怎奈這禿廝無禮!且把他來出口氣!”挺起手中朴刀來奔那和尚。兩個就在林子裡一來一往,一上一下,兩個放對。直斗到四五十合,不分勝敗。那和尚賣個破綻,托地跳出圈子外來,喝一聲“且歇”。兩個都住了手。楊志暗暗地喝采道:“那裡來的和尚!真箇好本事,手段高!俺卻剛剛地只敵得住他!”那和尚叫道:“兀那青面漢子,你是甚么人?”楊志道:“洒家是東京制使楊志的便是。”那和尚道:“你不是東京賣刀殺了破落戶牛二的?”楊志道:“你不見俺臉上金印?”那和尚道:“卻原來在這裡相見!”楊志道:“不敢問,師兄卻是誰?緣何知道洒家賣刀?”那和尚道:“洒家不是別人,俺是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軍官魯提轄的便是。為因三拳打死了鎮關西,卻去五台山淨髮為僧。人見洒家背上有花繡,都叫俺做花和尚魯智深。”楊志笑道:“原來是自家鄉里。俺在江湖上多聞師兄大名。聽得說道師兄在大相國寺里掛搭,如今何故來這裡?”魯智深道:“一言難盡!洒家在大相國寺管菜園,遇著那豹子頭林沖被高太尉要陷害他性命。俺卻路見不平,直送他到滄州,救了他一命。不想那兩個防送公人回來對高俅那廝說道‘正要在野豬林里結果林沖,卻被大相國寺魯智深救了。那和尚直送到滄州,因此害他不得。’這直娘賊恨殺洒家。分付寺里長老不許俺掛搭;又差人來捉洒家,卻得一夥潑皮通報,不曾著了那廝的了;吃俺一把火燒了那菜園裡廨字,逃走在江湖上,東又不著,西又不著,來到孟州十字坡過,險些兒被個酒店婦人害了性命:把洒家著蒙藥麻翻了;得他的丈夫歸來得早,見了洒家這般模樣又見了俺的禪杖戒刀吃驚,連忙把解藥救俺醒來,因問起洒家名字,留住俺過了幾日,結義洒家做了弟兄。那人夫妻兩個亦是江湖上好漢有名的——都叫他做菜園子張青;甚妻母夜叉孫二娘,甚是好義氣。一住四五日,打聽得這裡二龍山寶珠寺可以安身,洒家特地來奔那鄧龍入伙,叵耐那廝不肯安著洒家在這山上。和俺廝並,又敵洒家不過,只把這山下三座關牢牢地拴住,又沒別路上去。那撮鳥由你叫罵,只是不下來廝殺,氣得洒家正苦,在這裡沒個委結。不想卻是大哥來!”
楊志大喜。兩個就林子翦拂了,就地坐了一夜。楊志訴說賣刀殺死了牛二的事,並解生辰綱失陷一節,都備細細說了;又說曹正指點來此一事,便道:“既是閉了關隘,俺們住在這裡,如何得他下來?不若且去曹正家商議。”兩個廝趕著行,離了那林子,來到曹正酒店裡。楊志引魯智深與他相見了,曹正慌忙置酒相待,商量要打二龍出一事。曹正道:“若是端的閉了關時,休說道你二位,便有一萬軍馬,也上去不得!似此,只可智取,不可力求。”魯智深道:“叵耐那鳥,初投他時只在關外相見。因不留俺,廝並起來,那廝小肚上被俺了腳點翻了。卻待要結果了他性命,被他那裡人多,救了山上去,閉了這鳥關,由你自在下面罵,只是不肯下來廝殺!”楊志道:“既然好去處,俺和你如何不用心去打!”魯智深道:“便是沒做個道理上去,奈何不得他!”曹正道:“小人有條計策,不知中二位意也不中?”楊志道:“願聞良策則個。”曹正道:“制使也休這般打份,只照依小人這裡近村莊家穿著。小人把這位師父禪仗戒刀都拿了;卻叫小人的妻弟帶幾個火家,直送到那山下,把一條索子綁了師父。小人自會做活結頭。卻去山下叫道:‘我們近村開酒店莊家。這和尚來我店中吃酒,吃的大醉了,不肯還錢,口裡說道,去報人來打你山寨;因此,我們聽得,乘他醉了,把他綁縛在這裡,獻與大王。’那廝必然放我們上山去。到得他山寨裡面見鄧龍時,把索子拽脫了活結頭,小人便遞過禪杖與師父。你兩個好漢一發上,那廝走往那裡去!若結果了他時,以下的人不敢不伏。此計若何?”魯智深,楊志齊道:“妙哉!妙哉!”
當晚眾人吃了酒食,又安排了些路上乾糧。次日,五更起來,眾人吃得飽了。魯智深的行李里都寄放在曹正家。當日楊志,魯智深,曹正,帶了小舅子並五七個莊家取路投二龍山來。晌午後,直到林子裡脫了衣裳,把魯智深用活結頭使索子綁了,教兩個莊家牢牢地牽著索頭。楊志戴了遮日頭涼笠兒,身穿破布衫,手裡倒提著朴刀。曹正拿著他的禪仗。眾人都提著棍棒在前後簇擁著。到得山下看那關時,都擺著強弩硬弓,灰瓶炮石。小嘍羅在關上看見綁得這個和尚來,飛也似報上山去。多時,只見兩個小頭目上關來問道:“你等何處人?來我這裡做甚么?那裡捉得這個和尚來?”曹正答道:“小人等是這山下近村店家,開著一個小酒店。這個胖和尚來我店中吃酒;吃得大醉,不肯還錢,口裡說道‘要去梁山泊叫千百個人來打此二龍山!巴你這近村坊都洗盪了!’因此小人只得將好酒請他;灌得醉了,一條索子綁縛這廝來獻與大王,表我等村鄰孝順之心,免得村中後患。”兩個小頭目聽了這話,歡天喜地,說道:“好了!眾人在此少待一時!”兩個小頭目就上山來報知鄧龍,說拿得那胖和尚來。鄧龍聽了大喜,叫:“解上山來!且取這廝的心肝來做下酒,消我這點冤仇之恨!”小嘍羅得今,來把關隘門開了,便叫送上來。楊志,曹正,緊押魯智深,解上山來。看那三座關時,端的峻;兩下高山環繞將來包住這座寺;山峰生得雄壯,中間只一條路上關來;三重關上擺著擂木炮石,硬弩強弓,苦竹槍密密地攢著。過得三處關閘,來到寶珠寺前看時,三座殿門,一段鏡面也似平地,周遭都是木柵為城。寺前山門下立著七八個小嘍羅。看見縛得魯智深來,都指手罵道:“你這禿驢傷了大王,今日也吃拿了,慢慢的碎割了這廝!”魯智深只不做聲。押到佛殿看時,殿上都把佛來抬去了;中間放著一把虎皮交椅;眾多小嘍羅拿著槍棒立在兩邊。

《水滸傳》第十六回《水滸傳》第十六回

少刻,只見兩個小嘍羅扶出鄧龍來坐在交椅上。曹正,楊志,緊緊地幫著魯智深到階下。鄧龍道:“你那廝禿驢!前日點翻了我,傷了小腹,至今青腫未消,今日也有見我的時節!”魯智深睜圓怪眼,大喝一聲“撮鳥休走!”兩個莊家把索頭只一拽,拽脫了活結頭,散開索子。魯智深就曹正手裡接過禪仗,雲飛輪動。楊志撇了涼笠兒,倒轉手中朴刀。曹正又輪起桿棒。眾莊家一齊發作,並力向前。鄧龍急待掙扎時,早被魯深智一禪仗當頭打著,把腦蓋劈作兩個半,和交椅都打碎了,手下的小嘍羅早被楊志搠翻了四五個。曹正叫道:“都來投降!若不從者,便行處死!”寺前寺後五六百小嘍羅並幾個小頭目驚嚇得呆了,只得都來歸降投伏。隨即叫把鄧龍等屍首扛抬去後山燒化了。一面檢點倉廒,整頓房舍,再去看看那寺後有多少物件;且把酒肉安排來吃。魯智深並楊志做了山寨之王,置酒設宴慶賀。小嘍羅們盡皆投伏了,仍設小頭目管領。曹正別了二位好漢,領了班家自回家去了,不在話下。
卻說那幾個廂禁軍曉行午住,趕回北京;到得梁中書府,直至廳前,齊齊都拜翻在地下告罪。梁中書道:“你們路上辛苦,多虧了你眾人。”又問:“楊提轄何在?”眾人告道:“不可說!這人是個大膽忘恩的賊!自離了此間五七日後,行得到黃泥岡,天氣太熱,都在林子裡歇涼。不想楊志和七個賊人通同,假裝做販棗子客商。楊志約會與他做一路,先推七輛江州車兒在這黃泥岡上松林里等候;卻叫一個漢子挑一擔酒來岡子上歇下。小的眾人不合買他酒吃,被那廝把蒙汁藉都麻翻了,又將索子捆縛眾人。楊志和那七個賊人卻把生辰綱財寶並行李盡裝載車上將了去。見今去本管濟州府呈告了,留兩個虞候在那裡隨衙聽候捉拿賊人。小人等眾人星夜趕回,來告知恩相。”梁中書聽了大驚,罵道:“這賊配軍!你是犯罪的囚徒,我一力抬舉你成人,怎敢做這等不仁忘恩的事!我若拿住他時,碎屍萬段!”隨即便喚書吏寫了文書,當時差人星夜來濟州投下;又寫一封家書,著人也連夜上東京報與太師知道。
且不說差人去濟州下公文。只說著人上東京來到太師府報知,見了太師,呈上書札。蔡太師看了大驚道:“這班賊人甚么膽大!去年將我女婿送來的禮物打劫去了,至今未獲;今年又來無禮,如何乾罷!”
隨即押了一紙公文,著一個府幹親自齎了,星夜望濟州來,著落府尹,立等捉拿這伙賊人,便要回報。且說濟州府尹自從受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書札付,每日理論不下。正憂悶間,只見長吏報導:“東京太師府里差府幹見到廳前,有緊緊公文要見相公。”府尹聽得大驚道:“多管是生辰綱的事!”慌忙升廳,來與府幹相見了說,道:“這件事下官己受了梁府虞候的狀子,已經差緝捕的人跟捉賊人,未見蹤跡;前日留守司又差人行禮付到來,又經著仰尉司並緝捕觀察,杖限跟捉,未曾得獲。若有些動靜訊息,下官親到相府回話。”府幹道:“小人是太師府里心腹人。今奉太師鈞旨,特差來這裡要這一干人。臨行時,太師親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里宿歇,立等相公要拿這七個販棗子的並賣酒一人,在逃軍官楊志各賊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備,差人解赴東京。若十日不獲得這件公事時,怕不先來請相公去沙門島上一遭。小人也難回太師府里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一信,請看太師府里行來的鈞帖。”
府尹看罷大驚,隨即便喚緝捕人等。只見階下一人聲喏,立在簾前。太守道:“你是甚人?”那人稟道:“小人是三都緝捕使臣何濤。”太守道:“前日黃泥岡上打劫去了的生辰綱,是你該管么?”何濤答道:“稟復相公,何濤自從領了這件公事,晝夜無眠,差下本管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黃泥岡上往來緝捕;雖是累經杖責,到今未見蹤跡。非是何濤怠慢官府,實出於無奈。”府尹喝道:“胡說!“上不緊,則下慢!”我自進士出身,歷任到這一邵諸侯,非同容易!今日,東京太師府差一幹辦來到這裡,領太師台旨∶限十日內須要捕獲各賊正身完備解京。若還違了限次,我非止罷官,必陷我投沙門島走一遭!你是個緝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禍及於我!先把你這廝迭配遠惡軍州,雁飛不到去處!”便喚過文筆匠來,去何濤臉上刺下“迭配州”字樣,空著甚處州名,發落道:“何濤!你若獲不得賊人,重罪決不饒恕!”何濤領了台旨下廳,前來到使臣房里,會集許多做公的,都到機密房中商議公事。眾做公的都面面相覷,如箭穿嘴,釣搭魚腮,盡無言語。何濤道:“你們閒常時都在這房裡賺錢使用;如今有此一事難捉,都不做聲。你眾人也可憐我臉上刺的字樣!”
眾人道:“上覆觀察,小人們人非草木,豈不省得?只是這一夥做客商的必是他州外府深曠野強人,遇著一時劫了他的財寶,自去山寨里快活,如何拿得著?便是知道,也只看得他一看。”
何濤當初只有五分煩惱;見說了這話,又添了五分煩惱,自離了使臣房裡,上馬回到家中,把馬牽去後槽上拴了;獨自一個,悶悶不已。只見老婆問道:“丈夫,你如何今日這般嘴臉。”何濤道:“你一知。前日太守委我一紙批文,為因黃泥岡上一夥賊人打劫了梁中書與丈人蔡太師慶生辰的金珠寶貝,計十一擔,正不知甚么樣人打劫了去。我自從領了這道鈞批,到今未曾得獲。今日正去轉限,不想太師府又差幹辦來,立等要拿這一夥賊人解京,太守問我賊人訊息,我回覆道‘未見次第,不曾獲得。’府尹將我臉上刺下‘迭配州’字樣,只不曾填甚去處,在後知我性命如何!”老婆道:“似此怎地好?卻是如何得了!”
正說之間,只見兄弟何清來望哥哥。
何濤道:“你來做甚么?不去賭錢,卻來怎地?”何濤的妻子乖覺,連忙招手,說道:“阿叔,你且來廚下,和你說話。”何清當時跟了嫂嫂進到廚下坐了。嫂嫂安擺些酒肉菜蔬,燙幾杯酒,請何清吃。何清問嫂嫂道:“哥哥忒殺欺負人!我不中也是你一個親兄弟!你便奢遮殺,到底是我親哥哥!便叫我一處吃盞酒,有甚么辱沒了你?”阿嫂道:“阿叔,你不知道。你哥哥心裡自過活不得呢!”何清道:“哥哥每日起了大錢大物,那裡去了?做兄弟的又不來,有甚么過活不得處?”阿嫂道:“你不知。為這黃泥岡上前日一夥販棗子的客人打劫了北京梁中書慶賀蔡太師的生辰綱去,如今濟州府尹奉著太師鈞旨限十日內定要捉拿各賊解京;若還捉不著正身時,便要刺配遠惡軍州去。你不見你哥哥先吃府尹刺了臉上“迭配**州”字樣,只不曾填甚么去處?早晚捉不著時,實是受苦!他如何有心和你吃酒?我卻已安排些酒食與你吃。他悶了幾時了,你卻怪他不得。”何清道:“我也誹誹地聽得人說道,有賊打劫了生辰綱去。正在那裡地面上?”阿嫂道:“只聽得說道黃泥岡上。”何清道:“卻是甚么樣人劫了?”阿嫂道:“阿叔,你又不醉。我方才說了。是七個販棗子的客人打劫了去。”何清呵呵的大笑道:“原來恁地。既道是販棗子的客人了,卻悶怎地?何不差精細的人去捉?”阿嫂道:“你倒說得好。便是沒捉處。”何清笑道:“嫂嫂,倒要你憂,哥哥放著常來的一班兒好酒肉弟兄,閒常不睬的是親兄弟!今日才有事,便叫沒捉處。若是教兄弟閒常捱得幾杯酒吃,今日這伙小賊倒有個商量處!”阿嫂道:“阿叔,你倒敢知得些風路?”何清笑道:“直等親哥臨危之際,兄弟或者有個道理救他。”說了,便起身要去。阿嫂留住再吃兩杯。那婦人聽了這
話說得蹊蹺,慌忙來對丈夫備細說了。何濤連忙叫請兄弟到面前。何濤陪著笑臉,說道:“兄弟,你既知此賊去向,如何不救我?”何清道:“我不知甚么來歷。我自和嫂子說耍。兄弟何能救得哥哥?”何濤道:“好兄弟,休得要看冷暖。只想我日常的好處,休記我明時的歹處,救我這條性命!”何清道:“哥哥,你別有許多眼明手快的公人,管下三二百個,何不與哥哥出些氣力?量一個兄弟怎救得哥哥!”何濤道:“兄弟休說他們;你的話眼裡有些門路,休要把與別人做好漢。你且說與我些去向,我自有補報你處。——正教我怎地心寬!”何清道:“有甚去向!兄弟不省的!”何濤道:“你不要慪我,只看同胞共母之面!”何清道:“不要慌。且待到至急處,兄弟自來出些氣力拿這伙小賊。”阿嫂便道:“阿叔,胡亂救你哥哥,也是弟兄情份。如今被太師府鈞帖,立等要這一干人,天來大事,你卻說小賊!”何清道:“嫂嫂,你須知我只為賭錢上,吃哥哥多少打罵。我是怕哥哥,不敢和他爭涉。閒常有酒有食,只和別人快活,今日兄弟也有用處!”何濤見他話眼有些來歷,慌忙取一個十兩銀子放在桌上,說道:“兄弟,權將這銀子收了。日後捕得賊人時,金銀段疋賞賜,我一力包辦。”何清笑道:“哥哥正是‘急來抱佛腳,閒時不燒香!’我若要哥哥銀子時便是兄弟勒哥了。快把去收了,不要將來賺我。哥若如此,便不說。既是哥哥兩口兒,我行陪話,我說與哥,不要把銀子出來驚我。”何濤道:“銀兩都是官司信賞出的,如何沒三五百貫錢,兄弟,你休推卻。我且問你:這伙賊卻在那裡有此來歷?”何清拍著大腿道:“這伙賊道我都捉在便袋裡了!”何濤大驚道:“兄弟,你如何說這伙賊在你便袋裡?”何清道:“哥哥只莫管,我自都有在這裡便了。哥只把銀子收了去,不要將來賺我,只要常情便了。”
何清不慌不忙,卻說出一番話來。
有分教:鄆城縣裡,引出仗義英雄;梁山泊中,聚起擎天好漢。
畢竟何清說出甚么來,且聽下回分解。

賞析

“四海之內皆兄弟。”
這是中國民眾並不陌生的一句話,它本出自《論語》,是由孔老聖人的弟子子夏提出來的。但耐人尋味的是,它後來卻成了許多大字不識只知殺人放火的草莽人物的人生信條。
水滸世界裡的梁山好漢也信奉這個,他們中的很多是一見之下,義氣相投,便結為兄弟,這正是“四海之內皆兄弟”的最好註腳,不僅如此,有些好漢還明確講出了這句話:第二回中,盤踞少華山的跳澗虎陳達帶人馬要攻打華陰縣,來史家莊借路,陳達見到史進,開口便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相煩借一條路。”可當時史進還並沒有和他“皆兄弟也”的興趣,反而出馬交手捉住了他,不過最終倒是不打不相識,他們還真是成了兄弟;又如第四十四回,石秀對萍水相逢便“賜酒相待”的戴宗、楊林表示感謝時,楊林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還有第四回中,魯達對熱情款待的趙員外表示“員外錯愛,洒家如何報答”時,趙員外說的是“‘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如何言報答之事?”(在書中也愛刺槍使棒的趙員外算是一個“準好漢”吧。)……還有不少好漢講不出這話,但結交結拜、稱兄道弟卻也是家常便飯。於是便有不少人以為水滸世界真的是在鼓吹四海之內皆兄弟的人人平等的理想,把這當作水滸世界的一條重大精神。
例如美國女作家賽珍珠,在她的英譯本《水滸傳》於一九三三年出版時,即把書名改為《皆兄弟也》,對此,魯迅先生在《給姚克的信》中表示了看法:“近布克夫人(按:即賽珍珠)譯《水滸》,聞頗好,但其書名,犬皆兄弟也’之意,便不確,因為山泊中人,是並不將一切人們都作兄弟看的。”
魯迅先生的話是深刻的。
實際上,“四海之內皆兄弟”那是僅限於好漢級別內部的。你可以相信宋江和李逵、和武松是兄弟,也可以相信武松和菜園子張青、和施恩是兄弟,但這絕不意味著李逵和被他一拳打得吐血的店小二、武松和賣水果的喬鄆哥、史進和他的莊客是兄弟,甚至魯智深和被他救護的金翠蓮父女間也不是,那是恩人與受恩者間的關係,所以他們重逢魯智深時,極為虔敬地分別“插燭也似拜了六拜”“倒地便拜”,兄弟之間哪用如此?
王學太先生在《中國流民》一書中,曾就此分析說:“《水滸》雖然到處以兄弟相稱,很多萍水相逢的好漢,一見如故,情逾骨肉,但這並不普施於所有人。貪官污吏不必說,他們是水滸英雄的打擊對象。就是許多無辜的平民也常常死在好漢們的板斧或朴刀之下,他們心中決不會產生半點兄弟之念。因此,‘兄弟’這個稱呼僅僅是給予能夠互相救助的自己人,或有可能加入自己的群體的遊民的。換句話說,就是屬於自己幫派或有可能屬於自己幫派人的。”
正與在下看法相近。梁山好漢固然有鋤強扶弱的一面,但他們還有更為強烈的蔑視眾生的心理,這一點,在下將在後面分說。
此外,即使梁山大寨內部,也決非人人平等的理想國。首先好漢與數萬計嘍羅間就不能說“皆兄弟”:第二十回林沖火併王倫、晁蓋占據梁山後,派人下山去打劫客商,滿載而歸後,且看梁山大寨是如何論秤分金銀的:“眾頭領看了打劫得許多財物,心中歡喜,便叫掌庫的小頭目,每樣取一半,收貯在庫,聽候支用。這一半分做兩分,廳上十一位頭領,均分一分;山上山下眾人,均分一分。”
對這種分配製度,民國時期學者薩孟武先生在《水滸與中國社會》中分析道:“他們(按:指梁山眾頭領)的經濟生活是築在嘍羅制度之上。但是嘍羅又和希臘羅馬時代的奴隸不同,不是用‘汗’來生產主人的生活用品,乃是用‘血’來略掠別人的生活品,以供主人之用。”
這話讓人聽著不太舒服,畢竟梁山好漢不是坐享其成,他們作戰是身先士卒的,但這話中又確實有合理成分。另外,第四十七回中交代,楊雄、石秀上山後,晁蓋撥定兩所新屋讓他們居住,又“每人撥十個小嘍羅伏侍”,楊、石二好漢與伏侍他們的小嘍羅恐怕也談不上“皆兄弟也”。
也許下面一處敘述可以稱得上觸目驚心,在第二十回中,黃安率官軍征討梁山軍敗,大批士卒被俘,梁山“把這新拿到的軍健,臉上刺了字號,選壯浪的分撥去各寨餵馬砍柴,軟弱的,各處看車切草。”這算什麼?軍用奴隸?普通兵丁還不都是下層出身,受命差遣,不得已而為之,一旦被捉,全成了這種奴隸或準奴隸(注意他們並不是被收編做戰鬥人員),有何“階級感情”可言?有些學者是很樂於將梁山描述成人人平等的共產主義烏托邦的,誰知這烏托邦背後一樣有殘暴和壓迫。
其實即使是好漢內部,也決非如一般想像的那樣兄弟友愛、親如一家,雖然書中在一百單八將大聚義後說“其人則有帝子神孫,富豪將吏,並三教九流,乃至獵戶漁人,屠兒劊子,都一般兒哥弟稱呼,不分貴賤”,但列位看官真的相信小鏇風柴進、大刀關勝會和白日鼠白勝、鼓上蚤時遷拍著肩膀親如兄弟嗎?一般兒兄弟相稱只是令人陶醉的表面現象,實際上至少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就分出了兩個等級。
再看具體的排座次。鼓上蚤時遷屢建奇功,卻排名倒數第二,大刀關勝一個打了敗仗的降將卻高居第六,就連白日鼠白勝這樣的酒囊飯袋也排在時遷前面,還不是因為他資格比時遷老?其實還有比白勝更酒囊飯袋的的人物,此人不用遠找,宋江的弟弟鐵扇子宋清便是。白勝好賴還有些功勞,智取生辰綱時他的比較出色的表演起了重要作用,江州劫法場之役他也是個參與其事的頭領,梁山大排座次後,給眾好漢分配職務,白勝是“軍中走報機密頭領”,大概是負責偵察、聯絡的吧,總還不是個白吃飯的。而宋清哪有半點功勞?排座次前後,兩次安排職務,都是“排設筵宴”(也許宋江也知自己這個弟弟草包一個,所以才給安排一個不用上陣無生命危險的後勤美差?)但就是這位鐵扇子宋清,卻在七十二地煞中排第四十,總排名第七十六。沒羽箭張清的兩個副手花項虎龔旺、中箭虎丁得孫位居其後。他們原是官軍將領,論武藝肯定當在宋清之上。梁山泊初建時的元老宋萬、杜遷、朱貴也排在他的後面,至於孫新、顧大嫂、張青、孫二娘更是遠在其後。要論身手,大概有三五個宋清也靠不到顧大嫂的身前吧?但宋清既然是總頭領宋江的弟弟,排在這個位置,眾人也便不覺有何不妥了--倒是我們這些代人抱不平的現代讀者多事?
所以,不要過於相信“四海之內皆兄弟”。它有真實的一面,在好漢自由地闖蕩江湖時,他們往往會因一見如故、意氣相投便“皆兄弟也”。但是一旦都上了山,組織成一個類似幫會的集團,等級便必然要建立,權力的分配也就開始,而分配權力排座次則從來就是中國人的一門大學問。
也許上述關於排座次的議論換一種方式來表達更準確,即水滸故事的講述者是真誠地希望在他的水滸世界裡締造出一個溫暖而又平等的梁山泊的,而且是真的相信已經締造出來了。但是一旦落筆到排座次,那些久已無形地沉積在他心中的古老的價值信條就在起作用了,悄悄地瓦解了他那初始的人人平等的夢幻,於是一張座次表便傳達出他始料不及的豐富的信息,成為了解某些社會歷史觀念的一把重要鑰匙。當然,它也說明了,“四海之內皆兄弟”,那其實只是個美好而不可能全然實現的夢幻。

回評

一部書,將網羅一百八人而貯之山泊也。將網羅一百八人而貯之山泊,而必一人一至朱貴水亭。一人一段分例酒食,一人一枝號箭,一人一次渡船,是亦何以異於今之販夫之唱籌量米之法也者。而以夸於世曰才子之文,豈其信哉?故自其天降石碣大排座次之日視之,則彼一百八人,誠已齊齊臻臻,悉在山泊矣。然當其一百八人,猶未得而齊齊臻臻,悉在山伯之初,此是譬如大珠小珠,不得玉盤,迸走散落,無可羅拾。當是時。殆幾非一手二手之所得而施設也。作者於此,為之躊躕,為之經營,因忽然別構一奇,而控扭魯、楊二人,藏之二龍,俟後樞機所發,乘勢可動,夫然後沖雷破壁,疾飛而去。嗚呼!自古有雲良匠心苦,洵不誣也。
魯達一孽龍也,楊志又一孽龍也。二孽龍同居一水,獨不虞其斗乎?作者亦深知其然,故特於前文兩人出身下,都預寫作關西人,亦以望其有鄉里之情也。
雖然以魯達、楊志二人而望其以鄉里為投分之故,此倍難矣。以魯達、楊志二人,而誠肯以鄉里之故而得成投分,然則何不生於關西,長於關西,老死於關西,而又必破閒齧櫪而至於斯也?破閒齧櫪以至於斯,而尚思以“關西”二字羈之使合,是猶以藕絲之輕,縶二孽龍,必不得之數耳。作者又深知其然,故特提操刀曹正,大書為林沖之徒,曹正貫索在手,而魯、楊孽龍弭首帖尾,不敢復動。無他,天下怪物自須天下怪寶鎮之,則讀此篇者,其胡可不知林沖為禹王之金鎖也?
頃我言此篇之中雖無林沖,然而欲製毒龍,必須禹王金鎖,所以林沖獨為一篇綱領之人,亦既論之詳矣。乃今我又欲試問天下之讀《水滸》者,亦嘗知此篇之中,為止二龍,為更有龍?為止一鎖,為更有鎖?為止一貫索奴,為更有貫索奴耶?孔子曰:舉此隅,不以彼隅反,則不復說。然而我終亦請試言之。夫魯達、楊志雙居珠寺,他日固又有武松來也。夫魯達一孽龍也,武松又一孽龍也。魯楊之合也,則鎖之以林沖也,曹正其貫索者也。若魯、武之合也,其又以何為鎖,以誰為貫索之人乎哉?曰:而不見夫魯達自述孟州遇毒之事乎?是事也,未嘗見之於實事也,第一敘之於魯達之口,一敘之於張青之口,如是焉耳。夫魯與武即曾不相遇,而前後各各自到張青店中,則其貫索久已各各入於張青之手矣。故夫異日之有張青,猶如今日之有曹正也。曰:張青猶如曹正,則是貫索之人誠有之也,鎖其奈何?曰:誠有之,未細讀耳。觀魯達之述張青也,曰:看了戒刀吃驚。至後日張青之贈武松也,曰:我有兩口戒刀。其此物此志也。魯達之戒刀也,伴之以禪杖,武松之戒刀也,伴之以人骨念珠,此又作者故染間色,以眩人目也。不信,則第觀武松初過十字坡之時,張青夫婦與之飲酒至晚,無端忽出戒刀,互各驚賞,此與前文後文悉不連屬,其為何耶?嗟乎!讀書隨書讀,定非讀書人,即又奚怪聖嘆之以鍾期自許耶?
楊志初入曹正店時,不必先有曹正之妻也。自楊志初入店時,一寫有曹正之妻,而下文遂有折本入贅等語,糾纏筆端,苦不得了,然而不得已也。
何也?作者之胸中,夫固斷以魯、楊為一雙,鎖之以林沖,貫之以曹正,又以魯、武為一雙,鎖之以戒刀,貫之以張青,如上所云矣。然而其事相去越十餘卷,彼天下之人方且眼小如豆,即又烏能凌跨二三百紙,而得知共文心照耀,有如是之奇絕橫極者乎?故作者萬無如何,而先於曹正店中憑空添一婦人,使之特與張青店中仿佛相似,而後下文飛空架險,結撰奇觀,蓋才子之才,實有化工之能也。
魯、楊一雙以關西通氣,魯、武一雙以出家逗機,皆惟恐文章不成篇段耳。
請至末幅,已成拖尾,忽然翻出何清報信一篇有哭有笑文字,遂使天下無兄弟人讀之心傷,有兄弟人讀之又心傷,誰謂稗史無勸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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