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第五十九回

《水滸傳》第五十九回

公孫勝設諸葛亮擺石為陣之法,擒了項充、李袞,二將又去說服攀端,歸順宋江。

晁蓋攻打曾頭市,因輕信被誘入包圍圈,面頰中史文恭毒箭,回山身亡,眾頭領推宋江為山寨之主,宋江改聚義廳為忠義堂,主張替天行道,重新安排座次,欲取北京大名府玉麒麟盧俊義。

回目

公孫勝芒碭山降魔 晁天王曾頭市中箭

簡介

公孫勝設諸葛亮擺石為陣之法,擒了項充、李袞,二將又去說服攀端,歸順宋江。
晁蓋攻打曾頭市,因輕信被誘入包圍圈,面頰中史文恭毒箭,回山身亡,眾頭領推宋江為山寨之主,宋江改聚義廳為忠義堂,主張替天行道,重新安排座次,欲取北京大名府玉麒麟盧俊義。

正文

水滸傳水滸傳

話說公孫勝宋江吳用,獻出那個陣圖,道:“是漢末三分,諸葛孔明擺石為陣之法:四面八方,分八八六十四隊,中間大將居之;左鏇右轉,按天地風雲之機,龍虎鳥蛇之狀;待他下山沖入陣來,兩軍齊開,有如伺候;等他一入陣,只看七星號帶起處,把陣變為長蛇之勢。貧道作起道法,教這三人在陣中,前後無路,左右無門。卻於坎地上掘一陷坑,直逼此三人到於那裡。兩邊埋伏下撓鉤手,準備捉將。”宋江聽了大喜,便傳將令,叫大小將校依令而行。再用八員猛將守陣。那八員:呼延灼、朱花榮徐寧穆弘孫立史進黃信。卻教柴進呂方郭盛,權攝中軍。宋江、吳用、公孫勝帶領陳達麾旗。叫朱武指引五個軍士在近山高坡上看對陣報事。
是日已牌時分,眾軍近山擺開陣勢,搖旗擂鼓搦戰。只見芒碭山下有三二十面鑼聲震地價響;三個頭領一齊來到山下,便將三千餘人擺開:左右兩邊,項充李袞;中間擁出那個混世魔王樊瑞,騎一匹馬,立於陣前。那樊瑞雖會使些妖法,卻不識陣勢;看了宋江軍馬,四面八方,團團密密,心中暗喜道:“你若擺陣,中我計了!”分付項充、李袞:“若見風起,你兩個便引五百滾刀手殺入陣去。”項充李袞得令,各執定蠻牌,挺著標槍飛劍,只等樊瑞作法。只見樊瑞立在馬上,挽定流星,右手仗著混世魔王寶劍,口中念念有詞,喝聲道:“疾!”卻早狂風四起,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日色無光。項充、李袞吶喊聲,帶了五百滾刀手殺將過去。宋江軍馬見殺將過來,便分開做兩下。項充、李袞一攪入陣,兩下里強弓硬弩射住,來人只帶得四五十人入來,其餘的回本陣去了。宋江望見項充、李袞已入陣里,便叫陣達把七星號旗只一招,那座陣勢,紛紛滾滾,變作長蛇之陣。項充,李袞正在陣里,東趕西走,左盤右轉,尋路不見。高坡上朱武把小旗在那裡指引:他兩個投東,朱武便望東指;若是投西,便望西指。原來公孫勝在高處看了,已先拔出那松文古定劍來,口中念動咒語,喝聲道:“疾!”便借著那風,盡隨著項充,李袞腳邊亂卷。
兩個在陣中,只見天昏地暗,日色無光,四邊並不見一個軍馬,一望都是黑氣,後面跟的都不見了。項充、李袞心慌起來,只要奪路出陣,百般地尋歸路處。正走之間,忽然雷震一聲,兩個在陣叫苦不迭,一齊陷了雙足,翻筋斗顛陷馬坑裡去。兩邊撓鉤手,早把兩個將起來,便把麻繩綁縛了,解上山坡請功。宋江把鞭梢一指,三軍一齊掩殺過去。樊瑞引軍馬奔走上山,三千人馬,折了大半。
宋江收軍,眾頭領都在帳前坐下。軍健早解項充,李袞,到於麾下。忙叫解了繩索,親自把盞,說道:“二位壯士,其實休怪;臨敵之際,不如此不得。小可宋江久聞三位壯士大名,欲來拜請上山,同聚大義;蓋因不得其便,因此錯過。倘蒙不棄,同歸山寨,不勝萬幸。”兩個聽了,拜伏在地,道:“久聞及時雨大名,只是小弟等無緣,不曾拜識。原來兄長果有大義!我等兩個不識好人,要與天地相拗;今日既被擒獲,萬死尚輕,反以禮待。若蒙不殺,誓當效死報答大恩。樊瑞那人,無我兩個,如何行得?義士頭領,若肯放我們一個回去,就說樊瑞來投拜,不知頭領尊意如何?”
宋江便道:“壯士不必留一人在此為當。便請兩個回貴寨。宋江來日傳候佳音。兩個拜謝道:真乃大丈夫!若是樊瑞不從投降,我等擒來,奉獻頭領麾下。”宋江聽說大喜,請入中軍,待了酒食,換了兩套新衣,取兩匹好馬,呼小嘍羅拿了槍牌,親送二人下坡回寨。兩個於路,在馬上感恩不盡;來到芒碭山下,小嘍羅見了大驚,接上山寨。樊瑞問兩個來意如何。項充,李袞道:“我逆天之人。合該萬死!”樊瑞道:“兄弟,如何說話?兩個便把宋江如此義氣說了一遍。”樊瑞道:“既然宋公明如此大義,我等不可逆天,來早都下山投拜。”兩個道:“我們也為如此而來。”當夜把寨內收拾已了,次日天曉,三個一齊下山,直到宋江寨前,拜伏在地。宋江扶起三人,請入帳中坐定。三個見了宋江,沒半點相疑,彼此傾心吐膽,訴說平生之事。三人拜請眾頭領都到芒碭山寨中,殺牛宰馬,管待宋公明等眾多頭領,一面賞勞三軍。飲宴已罷,樊瑞就拜公孫勝為師。宋江立主教公孫勝傳授“五雷天心正法”與樊瑞。樊瑞大喜,數日之間,牽牛拽馬,卷了山寨錢糧,馱了行李,收聚人馬,燒毀了寨柵,跟宋江等班師回梁山泊,於路無話。
宋江同眾好漢軍馬已到梁山泊邊,卻欲過渡;只見蘆葦岸邊大路上一個大漢望著宋江便拜。慌忙下馬扶住,問道:“足下姓甚名誰?何處人氏?”那漢答道:“小人姓段,雙名景住。人見小人赤發黃須,都喚小人為‘金毛犬’。祖貫是涿州人氏。生平只靠去北邊地面盜馬。今春去到槍竿嶺北邊,盜得一匹好馬,雪練也似價白,渾身並無一根雜毛。頭至尾,長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馬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喚做‘照夜玉獅子’,乃是大金王子騎坐的,於在槍竿嶺下,被小人盜得來。江湖上只聞及時雨大名,無路可見,欲將此馬前來進獻與頭領,權表我進身之意。不期來到凌州西南上曾頭市過,被那‘曾家五虎’奪去了。小人稱說梁山泊宋公明的,不想那廝多有污穢的言語,小人不敢盡說。逃走得脫,特來告知。”宋江看這人時,雖是骨瘦形粗,卻也一表非俗。心中暗喜,便道:“既然如此,且回到山寨里商議。”帶了段景住,一同都下船,到金沙灘上岸。晁天王並眾頭領接到聚義廳上。宋江教樊瑞,項充,李袞和眾頭領相見。段景住一同都參拜了。打起聒聽鼓來,且做慶賀筵席。
宋江見山寨連添了許多人馬,四方豪傑望風而來,因此叫李雲,陶宗旺監工,添造房屋並四邊寨柵。段景住又說起那匹馬的好馬,宋江叫神行太保戴宗去曾頭市探聽那匹馬的下落。戴宗去了四五日,回來對眾頭領說道:“這個曾頭市上共有三千餘家。內有一家喚做曾家府。這老子原是大金國人,名為曾長者,生下五個孩兒,號為曾家五虎:大的兒子喚做曾塗,第二個喚做曾密,第三個喚做曾索,第四個喚做曾魁,第五個喚做曾升,又有一個教師史文恭,一個副教師蘇定。去那曾頭市上,聚集著五七千人馬,紮下寨柵,造下五十餘輛陷車,發願要與我們勢不兩立,定要捉盡我山寨中頭領,做個對頭。那匹千里玉獅子見今與教師史文恭騎坐。更有一般堪恨那廝之處——杜撰幾句這語,教市上小兒們都唱道:‘搖動鐵鈴,神鬼盡皆驚。鐵車並鐵鎖,上下有尖釘。掃蕩梁山清水泊,剿除晁蓋上東京!生擒及時雨,活捉智多星!曾家生五虎!天下盡聞名!’沒一個不唱,真是令人忍耐不得!”晁蓋聽罷,心中大怒道:“這畜生怎敢如此無禮!我須親自走一遭!不捉得這畜生,誓不回山!”宋江道:“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輕動,小弟願往。”晁蓋道:“不是我要奪你的功勞。你下山多遍了,廝殺勞困。我今替你走一遭。下次有事,卻是賢弟去。”宋江苦勸不聽。晁蓋忿怒,便點五千人馬,啟請二十個頭領相助下山;其餘都和宋公明保守山寨。當日晁蓋便點林沖、呼延灼、徐寧、穆弘、張橫、楊雄、石秀、孫立、黃信、燕順、鄧飛、歐鵬、劉唐、阮小五、阮小二、阮小七、白勝、杜遷、宋萬:共是二十個領,部領三軍人馬下山。宋江與吳用,公孫策眾頭領就山下金沙灘餞行。飲酒之間,忽起一陣狂風,正把晁蓋新制的認軍旗半腰吹折。眾人見了,盡皆失色。吳學究諫道:“哥哥才出軍,風吹折認旗,於軍不利。不若停待幾日,卻去和那廝理會。”晁蓋道:“天地風雲,何足為怪?趁此春暖之時,不去拿他,直待養成那廝氣勢,卻去進兵,那時遲了。你且休阻我;遮莫怎地,要去走一遭!”吳用一個那裡彆拗得住,晁蓋引兵渡水去了。
宋江回到山寨,密叫戴宗下山去探聽訊息。且說晁蓋領著五千人馬二十個頭領來到曾頭市相近,對面下了寨柵。次日,先引眾頭領上馬去看曾頭市。眾多好漢立馬正看之間,只見柳林中飛出一彪人馬來,約有七八百人。當先一個好漢,便是曾家第四子曾魁,高聲喝道:“你等梁山泊反國草寇!我正要來拿你解官請賞,原來天賜其便!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晁蓋大怒,回頭一看,早有一將出馬去戰曾魁。那人是梁山泊初結義的好漢豹子頭林沖。兩個交馬,鬥了二十餘合,曾魁料道斗林沖不過,掣槍回馬便往柳林中走,林沖勒馬不趕。晁蓋引轉軍馬回寨,商議打曾頭市之策。林沖道:“來日直去市口搦戰,就看虛實如何,再作商議。”次日平明,引領五千人馬向曾頭市口平川曠野之地列成陣勢,擂鼓吶喊。曾頭市上炮聲處,大隊人馬出來,一字兒擺著七個好漢:中間便是都教師史文恭;上首副教師蘇定,下首便是曾家長子曾塗;左邊曾密,曾魁;右邊曾升,曾索:都是全身披掛。教師史文恭彎弓插箭,坐下便是千里玉獅子馬,手裡使一枝方天畫戟。三通鼓罷,只見曾家陣里推出數輛陷車,放在陣前,曾塗指著對陣,罵道:“反國草賊,見我陷車麽?我曾家府里殺你死的,不算好漢!我一個個直要捉你活的,裝載陷車裡解下東京,方顯是五虎手段!你們趁早納降,還有商議!”晁蓋聽了大怒,挺槍出馬,直奔曾塗;眾將一發掩殺過去,兩軍混戰,曾家軍馬一步步退入退村里。林沖,呼延灼,東西趕殺,卻見路途不好,急退回收兵。當日兩邊各折了些人馬。晁蓋回到寨中,心中甚憂。眾將勸道:“哥哥且寬心,休得愁悶,有傷貴體。往常宋公明哥哥出軍,亦曾失利,好歹得勝回寨。今日混戰,各折了些軍馬,又不曾輸了與他,何須憂悶?”晁蓋只是鬱鬱不樂。
一連三日搦戰,曾頭市並不曾見一個,第四日,忽有兩個僧人直到晁蓋寨里投拜。軍人引到中軍帳前,兩僧人跪下告道:“小僧是曾頭市上東邊法華寺里監寺僧人;今被曾家五虎不時常來本寺作踐羅造,索要金銀財無所不至!小僧盡知他的備細出沒去處,只今特來拜請頭領入去劫寨。剿除了他時,當坊有幸!”晁蓋見說大喜,便請兩個僧人坐了,置酒相待。獨有林沖諫道:“哥哥休得聽信,其中莫非有詐。”晁蓋道:“他兩個出家人,怎肯妄語?我梁山泊久行仁義之道,所過之處並不擾民;他兩個與我何仇,卻來掇賺?況兼曾家未必贏得我們大軍,何故相疑?兄弟休生疑心,誤了大事。我今晚自去走一遭。”林沖苦諫,道:“哥哥必要去時,林沖分一半人馬去劫寨,哥哥只在外面接應。”晁蓋道:“我不自去,誰肯向前?你卻留一半軍馬在外接應。”林沖道:“哥哥帶誰人去?”晁蓋道:“點十個頭領分二千五百人馬入去。”十個頭領是:劉唐、呼延灼、阮小二歐鵬阮小五燕順阮小七杜遷白勝、宋萬。當晚造飯吃了,馬摘鈴,軍銜枚,夜色將黑,便悄悄地跟了兩個僧人直奔法華寺來。晁蓋看時,卻是一座古寺。晁蓋下馬,入到寺內,見沒僧眾,問那兩個僧人道:“怎地這個大寺院沒一個和尚?”僧人道:“便是曾家畜生薅惱,不得已,各自歸俗去了;只有長老並幾個侍者,自在塔院裡居住。頭領暫且屯住了人馬,等更深些,小僧直引到那廝寨里。”晁蓋道:“他的寨在那裡?”和尚道:“他有四個寨柵,只是北寨里便是曾家兄弟屯軍之處。若只打那個寨子時,這三個寨便罷了。”晁蓋道:“那個時分可去?”和尚道:“如今只是二更天氣,且待三更時分,他無準備。”初時聽得曾頭市上時,整整齊齊打更鼓響;又聽了半個更次,絕不聞更點之聲。僧人道:“這廝想是都睡了。如今可去。僧人當先引路。”晁蓋帶同諸將上馬,領兵離了法華寺,跟著便走。
行不到五里多路,黑影處不見了兩個僧人,前軍不敢行動;看四處時,又且路徑甚雜,都不見有人家。軍士卻慌起來,報與晁蓋知道。呼延灼便叫急回舊路。走不到百十步,只見四下里金鼓齊鳴,喊聲震地,一望都是火把。晁蓋眾將引軍奪路而走,才轉得兩個彎,撞見一彪軍馬,當頭亂箭射將來,撲的一箭,正中晁蓋臉上,倒撞下馬來;卻得三阮,劉唐,白勝五個頭領死並將去,救得晁蓋上馬,殺出村中來。村口林沖等引軍接應。剛才敵得個住。兩軍混戰,直殺到天明,各自歸寨。林沖回來點軍,三阮、宋萬、杜遷,水裡逃得自家性命;帶去二千五百人馬止剩得一千二三百人,跟歐鵬都回到寨中。眾頭領且來看晁蓋時,那枝箭正射在面頰上;急拔得箭出,暈倒了;看那箭時,上有“史文恭”字。林沖叫取金瘡藥敷貼上。
原來卻是一枝藥箭。晁蓋中了箭毒,已自言語不得。林沖叫扶上車子,便差劉唐,三阮,杜遷,宋萬,先送回山寨。其餘十四個頭領在寨中商議:“今番晁天王哥哥下山來,不想遭這一場,正應了風折認旗之兆。我等極該收兵,一齊回去。但是必須等公明哥哥將令下來,方可回軍,豈可半途撇了曾頭市自去?”當晚二更時分,天色微明,十四個頭領都在寨中嗟咨不安,進退無措,忽聽伏路小校慌急來報:“前面四五路軍馬殺來,火把不計其數!”
林沖聽了,一齊上馬。三面上山,火把齊明,照見如同白日,四下里吶喊到寨前。林沖領了眾頭領,不去抵敵,拔寨都起,回馬便走。曾家軍馬背後卷殺將來。兩軍且戰且走。走過了五六十里,方才得脫;計點人兵,又折了五七百人;大敗虧輸,急取舊路,望梁山泊回來。
眾頭領回到水滸寨上山,都來看視晁頭領時,已自水米不能入口,飲食不進,渾身虛腫。宋江守定在床前蹄哭,眾頭領都守在帳前看視。當日夜至三更,晁蓋身體沉重,轉頭看著宋江,囑咐道:“賢弟莫怪我說:若那個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言罷,眾頭領都聽了晁蓋遺囑。宋江見晁蓋已死,放聲大哭,如喪考妣。眾頭領扶策宋江出來主事。吳用,公孫勝勸道:“哥哥且省煩惱;生死人之分定,何故痛傷?且請理會大事。”宋江哭罷,便教把香湯浴了屍首,裝殮衣服巾幘,停在聚義廳上。眾頭領都來舉哀祭祀。一面合造內棺外槨,選了吉時,盛放在正廳上,建起靈幃,中間設個神主,上寫道:“梁山泊主天王晁公神主。”山寨中頭領,自宋公明以下,都帶重孝;小頭目並眾小嘍羅亦帶孝頭巾。林沖卻把枝誓箭,就供養在靈前。寨內揚起長,請附近寺阮僧眾上山做功德,追薦晁天王。宋江每日領眾舉哀,無心管理山寨事務。林沖與吳用,公孫勝並眾頭領商議立宋公明為梁山泊主,諸人拱聽號令。
次日清晨,香花燈燭,林沖為首,與眾等請出宋公明在聚義廳上坐定。林沖開話道:“哥哥聽稟;國一日可無君,家一日不可無主。晁頭領是歸天去了,山寨中事業,豈可無主?四海之內,皆聞哥哥大名;來日吉日良辰,請哥哥為山寨之主,諸人拱聽號令。”宋江道:“晁天王臨死時囑咐:‘如有人捉得史文恭者,便立為梁山泊主。’此話眾頭領皆知。誓箭在彼,豈可忘了?又不曾報得讎,雪得恨,如何便居得此位?”吳學究道:“晁天王雖如此說,今日又未曾捉那人,山寨中豈可一日無主?若哥哥不坐時,其餘便都是哥哥手下之人,誰人敢當此位?況兼眾人多是哥哥心腹,亦無人敢有他說。哥哥便可權且尊臨此位坐一坐,待日後別有計較。”宋江道:“軍師言之極當;今日小可權當此位,待日後報讎雪恨已了,拿住史文恭的,不拘何人,須當此位。”黑鏇風李逵在側邊叫道:“哥哥休說做梁山泊主,便做個大宋皇帝你也肯!”宋江大怒道:“這黑廝又來胡說!再若如此亂言,先割了你這廝舌頭!”李逵道:“我又不教哥哥不做;說請哥哥做皇帝,倒要先割我舌頭!”吳學究道:“這廝不識時務的人,眾人不到得和他一般見識。且請息怒,主張大事”。
宋江焚香已罷,林沖吳用扶到主位,居中正面坐了第一把椅子。上首軍師吳用,下首公孫勝。左一帶林沖為頭,右一帶呼延灼居長。眾人參拜了,兩邊坐下。宋江便說道:“小可今日權居此位,全賴眾兄弟扶助,回心合意,共為股肱,一同替天行道。如今山寨人馬數多,非比往日,可請眾兄弟分做六寨駐紮。聚義廳今改為忠義堂。前後左右立四個旱寨。後山兩個小寨,前三座關隘,山下一個水寨,兩灘兩個小寨,今日各請弟兄分投去管。忠義堂上是我權居尊位,第二位軍師吳學究,第三位法師公孫勝,第四位花榮,第五位秦明,第六位呂方,第七位郭盛。左軍寨內:第一位林沖,第二位劉唐,第三位史進,第四位楊雄,第五位石秀,第六位宋萬。右軍寨內:第一位呼延灼,第二位朱仝,第三位戴宗,第四位穆弘,第五位李逵,第六位歐鵬,第七位穆春。前軍寨內:第一位李應,第二位徐寧,第三位魯智深,第四位武松,第五位楊志,第六位馬麟,第七位施恩。後軍寨內:第一位柴進,第二位孫立,第三位黃信,第四位韓滔,第五位彭圯,第六位鄧飛,第七位薛永。水軍寨內:第一位李俊,第二位阮小五,第三位阮小五,第四位阮小七,第五位張橫,第六位張順,第七位童威,第八位童猛。六寨計四十三員頭領。山前第一關令雷橫、樊瑞守把;第二關令解珍、解寶守把;第三關令項充、李袞守把;金沙灘小寨令燕順、鄭天壽、孔明、孔亮四個守把;鴨嘴灘小寨令李忠、周通、鄒閏四個守把。山後兩個小寨,左一個旱寨令王矮虎、一丈青、曹正;右一個旱寨令朱武、陳達、楊春:六人守把。忠義堂內,左一帶房中:掌文卷,蕭讓;掌賞罰,裴宣;掌印信,金大堅;掌算錢糧,蔣敬。右一帶房中:管炮,凌振;管造船,孟康;管造衣甲,侯健;管築城垣,陶宗旺。忠義堂後兩廂房中管事人員:堅造房屋,李雲;鐵匠總管,湯隆;監造酒醋,朱富;監備筵宴,宋清;掌管什物,杜興,白勝。山下四路作眼酒店,原撥定朱貴,樂和,時遷,李立,孫新,顧大嫂,張青,孫二娘。管北地收買馬匹,楊林,石勇,段景住。分撥已定,各自遵守,毋得違犯。”梁山泊水寨內,大小頭領,自從宋公明為寨主,盡皆一心,拱聽約束。
一日,宋江聚眾商議:“本要與晁天王報讎,興兵去打曾頭市,卻思庶民居喪,尚且不可輕動,我們豈可不待百日之後舉兵?”眾頭領依宋江之言,守在山寨,每日修設好事,只做功果,追薦晁蓋。一日,請到一僧,法名大圓,乃是北京大名府在城龍華寺法主;只為遊方來到濟南,經過梁山泊,就請在寨內做道場。因吃齋閒語間,宋江問起北京風土人物。那大圓和尚說道:“頭領如何不聞河北玉麒麟之名?”宋江聽了,猛然省起,說道:“你看我們未老,卻恁地忘事!北京城裡是有個盧員外,雙名俊義,綽號玉麒麟;是河北三絕;祖居北京人氏;一身好武藝,棍棒天下無對!梁山泊寨中若得此人時,小可心上還有甚麽煩惱不釋?”吳用笑道:“哥哥何故自喪志氣?若要此人上山,有何難哉!”宋江答道:“他是北京大名府第一等長者,如何能夠得他來落草?”吳學究道:“吳用也在心多時了,不想一向忘卻。小生略施小計,便教本人上山。”宋江便道:“人稱足下為智多星,端的名不虛傳!敢問軍師用甚計策,賺得本人上山?”吳用不慌不忙說出這段計來,有分教盧俊義:撇卻錦簇珠圍,來試龍潭虎穴。正是:只為一人歸水滸,致令百姓受兵戈。畢竟吳學究怎麽賺盧俊義上山,且聽下回分解。

賞析

到了梁山後,宋江順理成章的坐了第二把交椅。宋江在梁山的基本班底共兩撥人,一撥是花榮等清風寨清風山羅致的兄弟,另一撥則是在江州網羅的。兩撥人加起來共有25人。而晁蓋系統的不過12個頭領,其中吳用和公孫勝還比較超然。宋江在江湖上的名聲遠比晁蓋響,晁蓋的名聲充其量不過在濟州市一地,而宋江的名氣則是全國性的,論名望恐怕只有柴進比得上宋江。所以宋江一上梁山,就顯出強龍壓地頭蛇的氣勢。梁山的領導權從宋江上山的第一天起就十分微妙。說宋江不想當這個老大,那是假的。能寫下“敢笑黃巢不丈夫“的人,豈能是居於人下之人。但宋江做事情向來是刀切豆腐兩面光,讓人的感覺就是特別有品。要想拿老大的位置也不急於一時。一上山晁蓋有一手做得非常漂亮,焚起一爐好香,就要把位子讓給宋江,說我們兄弟幾個人的命(指生辰綱一案)都是你宋老大救的,沒有你哪有我們梁山的今天。晁蓋不是王倫,引宋江入伙,當然是為梁山的整體利益考慮,以宋江在江湖上全國性的知名度,加盟對組織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何況這次又有這么多道上兄弟跟著上山。這就好比前段時間IT熱,新公司要上市前往往請個業界知名的大老來加盟一樣。但是晁蓋也是當慣老大,並不是個願意屈居人下的人物。對晁蓋來說,下屬有本事有野心並不一定是件壞事,關鍵是老大是否能夠駕馭得住。這一手相讓水滸上寫得情深義重,但實質上無齋主人以為卻是晁蓋故作姿態,以退為進,抑或是一種試探。若是宋江一個人上的梁山,比如發配江洲途中,直接上了梁山,晁蓋未必需要如此,直接給個第二把交椅就完事了。而現在卻是宋江帶了一大票人來,如同自己上梁山那時一樣,已顯強賓壓主之勢。怎么安排,或者說如何駕馭宋江,是晁老大比較頭痛的事情。這件事處理不好,弄不好又是一場如同王倫般的火併。
晁蓋擺出如此一道,宋江也是明白人,強龍不壓地頭蛇,初上梁山就奪人老大位置不是宋江的風格。宋江處事是自己總是要扮出一幅仁義大哥的樣子,齷齪的事情最好是讓小弟比如李逵這樣人的來做。何況晁老大剛從江州把自己的命救出來,豈能就這樣奪了他的位子,且不說奪得成奪不成還是個問題,就算奪成了,自己的名聲也要受到很大的傷害。再說晁老大這番相讓,試探作戲的成分不小,自己不妨做得也漂亮點,再說以我宋江的江湖地位和帶了這么多兄弟上山,一個老二的位子肯定是逃不了的,要當老大日後的日子長著呢,何必現在吃相如此難看呢?這些厲害的算計估計在宋江腦海里一閃而過。於是宋江推辭:“仁兄,論年齒,兄長也大十歲,宋江若坐了,豈不自羞。”宋江推辭的理由很有趣,說老大你比我大10歲,所以應該您老坐老大的位置,並不是說我宋江能力不行,或者威望不夠,或者新到組織不能做這不講道義的事,而是年紀小。那么要是有個人年紀比晁蓋大,是否晁蓋的位置就該讓給那個人?要是年紀大就可以當老大,那么黑道也就不叫黑道了,而是模範社會了。
宋江的辭讓也是一種姿態,理由並不重要,關鍵是表明心跡無意爭老大。一讓一辭,一攻一守,兩個老大的應對可以說是高手過招,一招一式令人回味無窮。晁蓋目的達到,就坐上老大的位子,宋江則順理成章地坐了老二的位子。本來老二的吳用是軍師,老三公孫勝是有特異功能的氣功大師,順延坐了三、四的位子。再下面難題又來了。剩下的這些大哥怎么排?宋江的問題好解決,梁山可以給他的,和他自己的定位都是第二把交椅,但跟宋江來的這些大哥怎么辦?下面這些大哥要是擺不平,搞不好還是一場內訌。問題棘手的是,論貢獻當然原先在梁山的12位大哥貢獻大。但已經占了第一,第三,第四,前四名里占了三位,按理說第五把交椅應該是宋江系統的人坐。但是這裡有個問題,清風寨事件後宋江的第一撥人馬已經上山了,梁山當時已經排過了一次位置,當時的排名是晁蓋老大,吳用第二,公孫勝第三,林沖第四,花榮第五,秦明第六,劉唐第七,黃信第八,然後是三阮,以下是燕順、王矮虎、呂方、郭盛、鄭天壽、石勇、杜遷、宋萬、朱貴、白勝。論本事論出身,宋江第二撥從江州帶來的人馬,都比不上林沖,花榮,秦明。而花榮、秦明已經在林沖後面了,因此第5把交椅原則上應該是林沖坐,花榮、秦明順後第6、第7把,但這樣一來江州的兄弟們恐怕不一定買賬。再說李逵如何安排,李逵除了會殺一些手無寸鐵的小老百姓,沒什麼大本事,論出身也不好,但卻是宋江喜愛的人物,如何安排呢?救過宋江性命的李俊呢?張順、張橫呢?同是水軍將領,能否排到阮氏兄弟前面呢?這些都是問題。於是宋江出了一招:
“休分功勞高下,梁山泊一行舊頭領去左邊主位上坐,新到頭領去右邊客位上坐,待日後出力多寡,那時另行定奪”。
不能不說這一手是非常漂亮的,不僅暫時化解了排位的糾紛,更重要的是,宋江把自己的系統和原梁山晁蓋系統的大哥們作了個區隔。巧妙的是蕭讓和金大堅,理論上應該是梁山網羅的好漢,雖然目的是為了偽造蔡總書記的書信來救江州的宋江,但是還是坐到了宋江的那一邊,可能原因是戴宗出面網羅的。於是左邊一帶還是按照梁山原來的排名,林沖為首的9個大哥。右邊則是清風寨,江州的兩撥宋江的人,總共27人是晁蓋系統的3倍。
新的排名據說是按年齒次序,但無齋主人仔細對照了一下,恐怕不見得完全如此,新的次序是:花榮、秦明、黃信、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張橫、張順、燕順、呂方、郭盛、蕭讓、王矮虎、薛永、金大堅、穆春、李立、歐鵬、蔣敬、童威、童猛、馬麟、石勇、侯健、鄭天壽、陶宗旺。
靠前的幾個(括弧里是梁山日後的排名)花榮(9)、秦明(7)、黃信(38)、戴宗(20)、李逵(22)、李俊(26)、穆弘(24)、張橫(28)、張順(30)。除了黃信外,基本就是日後梁山108人的排名次序。何況花榮的年齡不會很大,水滸第33回,花榮出場時的描寫是:
“人稱小李廣,將種是花榮。出來的年少將軍不是別人,正是清風寨武知寨小李廣花榮”。
既然是年少將軍,當然不太可能年紀很大,要說是這二十七人里年齡最大的,恐怕令人難以置信。而且除了黃信外,到張順為止的人都在天罡星序列中,剩下的都在地煞星序列,不太可能人的年齡也這么巧。這個排名很有可能就是宋江自己的排名意圖。黃信當時排在前主要因為前一次梁山自己的排名比較靠前名列第8,在劉唐之後,阮氏兄弟之前。而且黃信本人出身不錯,青州軍分區上校副司令,花榮的頂頭上司。所以這次也比較靠前了。宋江嫡系的嫡系花榮在右邊一側排第一,另一個嫡系李逵排第5也應該不是偶然的。

回評

讀《水滸》俗本至此處,為之索然意盡;及見古本,始渭然而嘆:嗚呼妙哉!文至此乎!夫晁蓋欲打祝家莊,則宋江勸: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輕動也。晁蓋欲打高唐州,則宋江又勸: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輕動也。晁蓋欲打青州,則又勸: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輕動。欲打華州,則又勸: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輕動也。
何獨至於打曾頭市,而宋江默未嘗發一言?宋江默未嘗發一言,而晁蓋亦遂死於是役。今我即不能知其事之如何,然而君子觀其書法,推其情狀,引許世子不嘗藥之經以斷斯獄,蓋宋江弒晁蓋之一筆為決不可宥也。此非謂史文恭之箭,乃真出於宋江之手也;亦非謂宋江明知曾頭市之五虎能死晁蓋,而坐不救援也。夫今日之晁蓋之死,即誠非宋江所料,然而宋江之以晁蓋之死為利,則固非一日之心矣。吾於何知之?於晁蓋之每欲下山,宋江必勸知之。夫宋江之必不許晁蓋下山者,不欲令晁蓋能有山寨也,又不欲令眾人尚有晁蓋也。夫不欲令晁蓋能有山寨,則是山寨誠得一旦而無晁蓋,是宋江之所大快也。又不欲令眾人尚有晁蓋,則夫晁蓋雖未死於史文恭之箭,而已死於廳上廳下眾人之心非一日也。如是而晁蓋今日之死於史文恭,是特晁益之餘矣。若夫晁蓋之死,固已甚久甚久也。如是而晁蓋至而若驚,晁蓋死而若驚,其惟史文恭之與曾氏五虎有之;若夫宋江之心,固晁蓋去而夷然,晁蓋死而夷然也。故於打祝家則勸,打高唐則勸,打青州則勸,打華州則勸,則可知其打曾頭市之必勸也。然而作者於前之勸則如不勝書,於後之勸則直削之者,書之以著其惡,削之以定其罪也。嗚呼!以稗官而幾欲上與《陽秋》分席,詎不奇絕?然不得古本,吾亦何由得知作者之筆法如是哉!
通篇皆用深文曲筆,以深明宋江之弒晁蓋。如風吹旗折,吳用獨諫,一也;戴宗私探,匿其回報,二也;五將死救,余各自顧,三也;主軍星殞,眾人不還,四也;守定啼哭,不商療治,五也;晁蓋遺誓,先雲“莫怪”,六也;驟攝大位,布令詳明,七也;拘牽喪制,不即報仇,八也;大怨未修,逢憎閒話,九也;置死天王,急生麒麟,十也。
第二回寫少華山,第四回寫桃花山,第十六回寫二龍山,第三十一回寫白虎山,至上篇而一齊挽結,真可謂奇絕之筆。然而吾嫌其同。何謂同?同於前若布棋,後若棋劫也。及讀此篇,而忽然添出混世魔王一段,曾未嘗有。
突如其來得此一虛,四實皆活。夫而後知文章真有相救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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