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
宋公明大戰獨鹿山 盧俊義兵陷青石峪
簡介
宋江、盧俊義不聽吳用、朱武之言,深入幽州,盧俊義被困青石峪。宋江領兵打進青石峪,解救了盧俊義,殺了遼統帥賀統軍,得幽州。
正文
話說賀統軍,姓賀名重寶,是遼國中兀顏統軍部下副統軍之職。身長一丈,力敵萬人,善行妖法,使一口三尖兩刃刀。見今守住幽州,就行提督諸路軍馬。當時賀重寶奏狼主道:“奴婢這幽州地面,有個去處,喚做青石峪,只一條路入去,四面儘是高山,並無活路。臣撥十數騎人馬,引這伙蠻子,直入裡面,卻調軍馬外面圍住。教這廝前無出路,後無退步,必然餓死。”兀顏統軍道:“怎生便得這廝們來?”賀統軍道:“他打了俺三個大郡,氣滿志驕,必然想著幽州。俺這裡分兵去誘引他,他必然乘勢來趕,引入陷坑山內,走那裡去?”兀顏統軍道:“你的計策,怕不濟事,必還用俺大兵撲殺。且看你去如何?”當下賀統軍辭了國主,帶了盔甲刀馬,引了一行步從兵卒,回到幽州城內。將軍馬點起,分作三隊:一隊守住幽州,二隊望霸州,薊州進發。傳令已了,便驅遣兩隊軍馬出城。差兩個兄弟前去領兵:大兄弟賀拆去打霸州,小兄弟賀雲去打薊州,都不要贏他,只佯輸詐敗,引入幽州境界,自有計策。
卻說宋江等守住霸州,有人來報:“遼兵侵犯薊州,恐有閃失,望調軍兵救護。”宋江道:“既然來打,理合迎敵,就此機會,去取幽州。”宋江留下些少軍馬,守定霸州,其餘大隊軍兵,拔寨都起。引軍前去薊州,會合盧俊義軍馬,約日進兵。
且說番將賀拆引兵霸州來,宋江正調軍馬出來,卻好半路里接著。不曾斗得三合,賀拆引軍敗走,宋江不去追趕。卻說賀雲去打薊州,正迎呼延灼,不戰自退。
宋江會合盧俊義一同上帳,商議攻取幽州之策。吳用,朱武便道:“幽州分兵兩路而來,此必是誘引之計,且未可行。”盧俊義道:“軍師錯矣!那廝連輸了數次,如何是誘敵之計?當取不敢,過後難取,不就這裡去取幽州,便待何時?”宋江道:“這廝勢窮力盡,有何良策可施?正好乘此機會。”遂不從吳用,朱武之言,引兵往幽州便進。將兩處軍馬,分作大小三路起行。只見前軍報來說:“遼兵在前攔住。”宋江到軍前看時,山坡後轉出一彪皂旗來。宋江便教前軍擺開人馬,只見那番軍番將,分作四路,向山坡前擺開。宋江,盧俊義與眾將看時,如黑雲湧出千百萬人馬相似,簇擁著一員番官,橫著三尖兩刃刀,立馬陣前。
前面行軍上,寫得分明:“大遼副統軍賀重寶。”躍馬橫刀,出於陣前。宋江看了道:“遼國統軍,必是上將,誰敢出馬?”說猶未了,大刀關勝,舞起青龍偃月刀,縱坐下赤兔馬,飛出陣來,也不打話,便與賀統軍相拚。
斗到三十餘合,賀統軍氣力不如,撥過刀,望本陣便走。關勝驟馬追趕,賀統軍引了敗兵,奔轉山坡。宋江便調軍馬追趕。約有四五十里,聽的四下里戰鼓齊起。宋江急叫回軍時,山坡左邊,早撞過一彪番軍攔路。宋江急分兵迎敵時,右手下又早撞出一支遼兵。前面賀統軍勒兵回來夾攻。宋江兵馬,四下救應不迭,被番兵撞做兩段。
卻說盧俊義引兵在後面廝殺時,不見了前面軍馬,急尋門路,要殺回來,只見脅窩里又撞出番軍來廝拚。遼兵喊殺連天,四下里撞擊,左右被番軍圍住在垓心。盧俊義調撥眾將,左右衝突,前後卷殺,尋路出去,眾將揚威耀武,抖擻精神,正奔四下里廝殺,忽見陰雲閉合,黑霧遮天,恰如黑夜,不分東西南北。盧俊義心慌,急引一支軍馬,死命殺出昏黑中。聽得前面鸞鈴聲響,縱馬引兵殺過去。至一山口,只聽得裡面人語馬嘶,領軍趕將入去,只見狂風大作,走石飛沙,對面不見。盧俊義殺到裡面,約莫二更前後,方才風靜雲開,復見一天星斗。眾人打一看時,四面儘是高山,左右是懸崖峭壁,只見高山峻岭,無路可登。隨行人馬,只見徐寧、索超、韓滔、彭玘、陳達、楊春、周通、李忠、鄒淵、鄒潤、楊林、白勝,大小十二個頭領,有五千軍馬。星光之下,待尋歸路,四下高山圍匝,不能得出。盧俊義道:“軍士廝殺了一日,神思睏倦,且就這裡權歇一宵,暫停戰馬,明日卻尋歸路。”再說宋江正廝殺間,只見黑雲四起,走石飛沙,軍士對面,都不相見。隨軍內卻有公孫勝在馬上見了,知道此是妖法,急拔寶劍在手,就馬上作用,口中念念有詞,喝聲道:“疾!”把寶劍指點之處,只見陰雲四散,狂風頓息,遼軍不戰自退。宋江驅兵殺透重圍,退到一座高山,迎著本部軍馬。且把糧車頭尾相銜,權做寨柵。計點大小頭領,於內不見了盧俊義等一十三人,並五千餘軍馬。至天明,宋江便遣呼延灼、林沖、秦明、關勝,各帶軍兵,四下里去尋了一日,不知些訊息回覆。宋江便取玄女課,焚香占卜已罷,說道:“大象不妨,只是陷在幽陰之處,急切難得出來。”宋江放心不下,遂遣解珍、解寶扮作獵戶,繞山來尋,又差時遷、石勇、段景住、曹正,四下里去打探訊息。
且說解珍、解寶披上虎皮袍,執了鋼叉,只望深山裡行。看看天色向晚,兩個行到山中,四邊只一望,不見人煙,都是亂山疊嶂。解珍、解寶又行了幾個山頭。是夜月色朦朧,遠遠地望見山畔一點燈光。弟兄兩個道:“那裡有燈光之處,必是有人家。我兩個且尋去討些飯吃。”望著燈光處,拽開腳步奔將來。未得一里多路,來到一個去處,傍著樹林坡,有作三數間草屋,屋下破壁里,閃出燈光來。解珍、解寶推開扇門,燈光之下,見是個婆婆,年紀六旬之上。弟兄兩個,放下鋼叉,納頭便拜。那婆婆道:“我只道是俺孩兒來家,不想卻是客人到此。客人休拜!你是那裡獵戶?怎生到此?”解珍道:“小人原是山東人氏,舊日是獵戶人家。因來此間做些買賣,不想正撞著軍馬熱鬧,連連廝殺,以此消折了本錢,無甚生理。弟兄兩個,只得來山中尋討些野味養口。誰想不識路徑,迷蹤失跡,來到這裡,投宅上暫宿一宵。望老奶奶收留則個!”那婆婆道:“自古云:‘誰人頂著房子走哩?’我家兩個孩兒,也是獵戶,敢如今便回來也!客人少坐,我安排些晚飯,與你兩個吃。”解珍,解寶謝道:“多感老奶奶!”那婆婆入裡面去了。弟兄兩個,卻坐在門前。不多時,只見門外兩個人,扛著一個獐子入來,口裡叫道:“娘,你在那裡?”只見那婆婆出來道:“孩兒,你們回了。且放下獐子,與這兩位客人廝見。”解珍、解寶慌忙下拜。那兩個答禮已罷,便問:“客人何處?因甚到此?”解珍、解寶便把卻才的話再說一遍。那兩個道:“俺祖居在此。俺是劉二,兄弟劉三。父是劉一,不幸死了,只有母親。專靠打獵營生,在此三二十年了。此間路徑甚雜,俺們尚有不認的去處。你兩個是山東人氏,如何到此間討得衣飯吃?你休瞞我,你二位敢不是打獵戶麽?”解珍、解寶道:“既到這裡,如何藏得?實訴與兄長。”當時解珍、解寶跪在地下說道:“小人們果是山東獵戶。弟兄兩個,喚做解珍、解寶,在梁山泊跟隨宋公明哥哥許多時。今來受了招安,隨著哥哥,來破遼國。前日正與賀統軍大戰,被他衝散,一支軍馬,不知陷在那裡。特差小人弟兄兩個來打探訊息。”那兩個弟兄笑道:“二位既是好漢,且請起,俺指與你路頭。你兩個且少坐,俺煮一腿獐子肉,暖杯社酒,安排請你二位。”沒一個更次,煮的肉來。劉二,劉三,管待解珍、解寶。飲酒之間,動問道:“俺們久聞你梁山泊宋公明替天行道,不損良民,直傳聞到俺遼國。”解珍、解寶便答道:“俺哥哥以忠義為主,誓不擾害善良,單殺濫官酷吏,倚強凌弱之人。”那兩個道:“俺們只聽得說,原來果然如此!”盡皆歡喜,便有相愛不捨之情。
解珍、解寶道:“我那支軍馬,有十數個頭領,三五千兵卒,正不知下落何處。我想也得好一片地來排陷他。”那兩個道:“你不知俺這北邊地理。只此間是幽州管下,有個去處,喚做青石峪,只有一條路入去,四面儘是懸崖峻壑的高山。若是填塞了那條入去的路,再也出不來。多定只是陷在那裡了。此間別無這般寬闊去處。如今你那宋先鋒屯軍之處,喚做獨鹿山。這山前平坦地面,可以廝殺;若山頂上望時,都見四邊來的軍馬。你若要救那支軍馬,捨命打開青石峪,方才可以救出。那青石峪口,必然多有軍馬,截斷這條路口。此處柏樹極多,惟有青石峪口兩株大柏樹,最大得好,形如傘蓋,四面盡皆望見。那大樹邊正是峪口。更提防一件:賀統軍會行妖法,教宋先鋒破他這一件要緊。”解珍、解寶得了這言語,拜謝了劉家兄弟兩個,連夜回寨來。宋江見了問道:“你兩個打聽得些分曉麽?”解珍、解寶卻把劉家弟兄的言語,備細說了一遍。宋江失驚,便請軍師吳用商議。正說之間,只見小校報導:“段景住、石勇引將白勝來了。”宋江道:“白勝是與盧先鋒一同失陷,他此來必是有異。”隨即喚來帳下問時,段景住先說:“我和石勇正在高山澗邊觀望,只見山頂上一個大氈包滾將下來。我兩個看時,看看滾到山腳下,卻是一團氈衫,裡面四圍裹定,上用繩索緊拴。直到樹邊看時,裡面卻是白勝。”白勝便道:“盧頭領與小弟等十三人,正廝殺間,只見天昏地暗,日色無光,不辨東南西北。只聽得人語馬嘶之聲,盧頭領便教只顧殺將入去。誰想深入重地,那裡儘是四面高山,無計可出,又無糧草接濟,一行人馬,實是艱難。盧頭領差小弟從山頂上滾將下來,尋路報信。不想正撞著石勇,段景住二人,望哥哥早發救兵前去接應,遲則諸將必然死了。”宋江聽罷,連夜點起軍馬,令解珍、解寶為頭引路,望這大柏樹,便是峪口。傳令教馬步軍兵,拚力殺去,務要殺開峪口。人馬行到天明,遠遠的望見山前兩株大柏樹,果然形如傘蓋。當下解珍、解寶引著軍馬,殺到山前。峪口賀統軍,便將軍馬擺開,兩個兄弟爭先出戰。宋江軍將要搶峪口,一齊向前。“豹子頭”林沖飛馬先到,正迎著賀拆,交馬只兩合,從肚皮上一槍搠著,把那賀拆搠於馬下。步軍頭領,見馬軍先到贏了,一發都奔將入去。黑鏇風李逵,手掄雙斧,一迷里砍殺遼兵,背後便是混世魔王樊瑞、喪鬥神鮑旭,引著牌手項充、李袞,並眾多蠻牌,直殺入遼兵隊里。李逵正迎著賀雲,搶到馬下,一斧砍斷馬腳,當時倒了,賀雲落馬。李逵雙斧如飛,連人帶馬,只顧亂剁。遼兵正擁將來,卻被樊瑞、鮑旭兩下眾牌手撞著。
賀統軍見折了兩個兄弟,便口中念念有詞,作起妖法,不知道些甚麽,只見狂風大起,就地生雲,黑暗暗罩住山頭,昏慘慘迷合谷口。正作用間,宋軍中轉過公孫勝來,在馬上出寶劍在手,口中念不過數句,大喝一聲道:“疾!”只見四面狂風,掃退浮雲,現出明朗朗一輪紅日。馬步三軍眾將向前,捨命拚殺遼兵。賀統軍見作法不靈,敵軍衝突得緊,自舞刀拍馬殺過陣來。只見兩軍一齊混戰,宋兵殺得遼兵東西逃竄。
馬軍追趕遼兵,步軍便去扒開峪口。原來被這遼兵重重疊疊將大塊青石,填塞住這條出路。步軍扒開峪口,殺進青石峪內。盧俊義見了宋江軍馬,皆稱慚愧。宋江傳令,教且休趕遼兵,收軍回獨鹿山,將息被困人馬。盧俊義見了宋江,放聲大哭道:“若不得仁兄垂救,幾喪了兄弟性命!”宋江、盧俊義同吳用,公孫勝,並馬回寨,將息三軍,解甲暫歇。
次日,軍師吳學究說道:“可乘此機會,就好取幽州。若得了幽州,遼國之亡,唾手可待。”宋江便叫盧俊義等一十三人軍馬,且回薊州權歇,宋江自領大小諸將軍卒人等,離了獨鹿山,前來攻打幽州。
賀統軍正退回在城中,為折了兩個兄弟,心中好生納悶。又聽得探馬報導:“宋江軍馬來打幽州。”番軍越慌。眾遼兵上城觀望,見東北下一簇紅旗,西北下一簇青旗,兩彪軍馬奔幽州來,即報與賀統軍。賀統軍聽得大驚,親自上城來看時,認得是遼國來的旗號,心中大喜。來的紅旗軍馬,盡寫銀字,這支軍乃是大遼國駙馬太真胥慶,只有五千餘人。這一支青旗軍馬,旗上都是金字,盡插雉尾,乃是李金吾大將。原來那個番官,正受黃門侍郎左執金吾上將軍,姓李名集,呼為李金吾,乃李陵之後蔭,襲金吾之爵。見在雄州屯紮,部下有一萬來軍馬。侵犯大宋邊界,正是此輩。聽得遼主折了城子,因此調兵前來助戰。賀統軍見了,使人去報兩路軍馬,且休入城,教去山背後埋伏暫歇,待我軍馬出城,一面等宋江兵來,左右掩殺。賀統軍傳報已了,遂引軍兵出幽州迎敵。
宋江諸將已近幽州,吳用便道:“若是他閉門不出,便無準備;若是他引兵出城迎敵,必有埋伏。我軍可先分兵作三路而進:一路直往幽州進發,迎敵來軍;兩路如羽翼相似,左右護持。若有埋伏軍起,便教這兩路軍去迎敵。”宋江便撥調關勝帶宣贊,郝思文領兵在左,再調呼延灼帶單廷 ,魏定國領兵在右,各領一萬餘人,從山後小路,慢慢而行。宋江等引大軍前來,逕往幽州進發。
卻說賀統軍引兵前來,正迎著宋江軍馬。兩軍相對,林衝出馬,與賀統軍交戰。戰不到五合,賀統軍回馬便走。宋江軍馬追趕,賀統軍分兵兩路,不入幽州,繞城而走。吳用在馬上便叫:“休趕!”說猶未了,左邊撞出太真駙馬來,已有關勝卻好迎住;右邊撞出李金吾來,又有呼延灼卻好迎住。正來三路軍馬,逼住大戰,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賀統軍情知遼兵不勝,欲回幽州時,撞過二將,接住便殺,乃是花榮、秦明。賀統軍欲退回西門城邊,又撞見雙槍將董平,又殺一陣。轉過南門,撞見朱仝,又殺一陣。賀統軍不敢入城,撞條大路,望北而走。不提防前面撞著鎮三山黃信,舞起大刀,直取賀統軍。賀統軍心慌,措手不及,被黃信一刀,正砍在馬頭上。賀統軍棄馬而走,不想脅窩裡又撞出楊雄、石秀兩步軍頭領,齊上把賀統軍捻翻在肚皮下。宋萬挺槍又趕將來。眾人只怕爭功,壞了義氣,就把賀統軍亂槍戳死。那隊遼兵,已自先散,各自逃生。太真駙馬,見統軍隊里,倒了帥字旗,軍校漫散,情知不濟,便引了這彪紅旗軍,從山背後走了。李金吾正戰之間,不見了這紅旗軍,料道不濟事,也引了這彪青旗軍,望山後退去。
宋江見這三路軍兵,盡皆退了,大驅人馬,奔來奪取幽州。不動聲色,一鼓而收。來到幽州城內,扎駐三軍,便出榜安撫百姓。隨即差人急往檀州報捷,請趙樞密移兵薊州守把,就取水軍頭領,並船只,前來幽州聽調,卻教副先鋒盧俊義分守霸州。前後共得了四個大郡。趙安撫見了來信又大喜。一面申奏朝廷,一面行移薊霸二州,知會再差水軍頭領,收拾進發,準備水陸並進。
且說遼主升殿,會集文武番官。左丞相幽西孛瑾,右丞相太師褚堅,統軍大將等眾,當廷商議:“即自宋江侵奪邊界,占了俺四座大郡,早晚必來侵犯皇城,燕京難保。賀統軍弟兄三個已亡,汝等文武群臣,當此國家多事之秋,如何處置?”有都統軍兀顏光奏道:“狼主勿憂!前者奴婢累次只要自去領兵,往往被人阻擋,以致養成賊勢,成此大禍。乞降明旨,任臣選調軍馬,會合諸處軍馬,克日興師,務要擒獲宋江等眾,恢復原奪城池。”狼主準奏,遂賜出明珠虎牌,金印御旨,黃鉞白旄,朱雀皂蓋,盡付與兀顏統軍。“不問金枝玉葉,皇親國戚,不揀是何軍馬,並聽愛卿調遣。速便起兵征進!” 兀顏統軍領了聖旨兵符,便下教場,會集諸多番將,傳下將令,調遣諸處軍馬,前來策應。卻才傳令已罷,有統軍長子兀顏延壽,直至演武亭上稟道:“父親一面整點大軍,孩兒先帶數員猛將,會集太真駙馬,李金吾將軍二處軍馬,先到幽州,殺敗這蠻子們八分。待父親來時,瓮中捉鱉,一鼓掃清宋兵。不知父親鈞意如何?”兀顏統軍道:“吾兒見得是。與汝突騎五千,精兵二萬,就做先鋒,即便會同太真駙馬,李金吾,刻下便行。如有捷音,火速飛報。”小將軍欣然領了號令,整點三軍,逕奔幽州來。正是:萬馬賓士天地怕,千軍踴躍鬼神驚。畢竟兀顏小將軍怎生搦戰,且聽下回分解。
賞析
任何規模比較大的黑幫,一般都會有個軍師級的人物,知識分子出身,多少受過一些良好教育,視野比較開闊,腦筋比較靈活。這種人在黑道上混得好就是二、三把手的角色,混不好就是底層任人欺負的小混混。在黑道上,這樣的知識分子當老大的不是沒有,但不是很多。古往今來,從最早的青紅幫的大哥開始到黃金榮、杜月笙,到現在的賴昌星、劉涌、喬四,沒有一個是知識分子出身。以孫中山如此能耐,加入洪門也不過是個紅旗香主,成不了洪門老大。但是各個老大背後,多多少少會有個把搖紙扇的知識分子。洪門把軍師就稱作“紙扇”,這個稱呼非常形象。吳用就是梁山上的“紙扇”。
施大爺在水滸上把吳用描繪得像諸葛再世一樣。但細究起來,其實這位軍師搞陰謀詭計在行,但是陽謀,真要他謀劃大政方針,最多也就是個鄉村國小教師水平。無齋主人對梁山這位軍師的評價是八個字,“小事精明、大事糊塗”。梁山攤上這么一個軍師,其最後覆亡也是必然的。
吳用的出身並不高,石碣受天文時,他是前20位里出身最低的。上梁山前吳用是鄆城縣東溪村鄉村國小的教師。水滸上沒有說他是否參加過科舉考試,但應該是沒有功名在身,否則也不會走上黑社會的道路。好比一個高中畢業生,考不上大學,跳不出農門,只能在鄉間當一個民辦國小教師,又心比天高,老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所以依附在當地的黑社會老大——著名民營企業家晁蓋手下混碗飯吃。吳用的這個心態同宋江上梁山前很類似,所以宋江的心思吳用非常能夠理解。宋江是自己打出一片天來,“及時雨”這三個字天下聞名。吳用就低調得多,一方面吳用沒有宋江的資源,既沒有宋家莊的財富為後盾,又沒有鄆城縣政府科長的頭銜和權力,另一方面,知識分子本身的軟弱性也注定了吳用只能依附在別人身上。但吳用並不是一個安分的人,鄉村國小教師的平凡生活並不是他所想要的。吳用在晁蓋手下混的時候,地位並不高,晁蓋同宋科長是莫逆之交,吳用卻連宋江的面都沒見過。都在鄆城地界上混,吳用要是名聲很大,以宋江的為人早就會結交一下了。
當吳用知道北京市委書記兼北京軍區政委梁中書有一筆生辰綱要送給東京蔡總書記時,心中燃起了炙熱的火焰,這批貨要是搞到了,豈不是人生就可以不用再奮鬥了。於是吳用走出了人生的重要一步,找到晁蓋說:老大領我們乾吧,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吳用其實應該想到就算他們劫走了這批生辰綱,梁總政委和蔡總書記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未必能夠真正享受到這筆“不義之財”,今後很可能就要亡命天涯成為通緝逃犯。但所謂利令智昏,吳用這位鄉村國小教師,在10萬貫(相當於3000萬人民幣)的生辰綱面前,根本就顧不上那么多了。吳用取生辰綱的計謀無齋主人已經在《智取生辰綱》一章中作過分析,實際上漏洞百出,事後事發也是必然的,這裡不再贅述。但是,劫生辰綱的一個副產品就是晁蓋一夥為躲避政府的追捕而被迫上了梁山,從而開始了梁山的一個嶄新時代。
吳用以低微的出身,在梁山上始終保持二、三把手的位置,擔任團伙軍師,自然有其過人之能。吳用的手腕和陰謀詭計在梁山上除宋江外無人能敵。知識分子玩陰的還是很狠的。上梁山之初,王倫無意接納晁蓋一夥,吳用就挑動林沖火併了王倫,幫助晁蓋奪取了老大的位子。宋江上山後,吳用見宋江勢大,見風使舵就拋棄晁蓋,改投宋江,並協助宋江架空晁蓋,在晁蓋死後又臨門一腳送宋江坐上老大的位置。在宋江試圖引盧俊義上山為晁蓋遺言解套時,吳用處處領會宋江的意圖,配合宋江,把盧俊義定死在二哥的位子上。吳用在梁山的幾次重大事件中,不僅政治正確,而且站對地方、跟對了人。人要有這個本事,在任何組織、任何地方都不會混得太差。
回評
【袁評:盧將軍深入虎穴,宋公明諸弟兄冒險出之,蓋其諸弟兄同懷報國之心,故破遼易於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