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
盧俊義分兵歙州道 宋公明大戰烏龍嶺簡介
柴進入清溪帝都,招為駙馬,解珍解寶身死烏龍嶺。
正文
話說當下張橫聽得道沒了他兄弟張順,煩惱得昏暈了,半晌卻救得甦醒。宋江道:“且扶在帳房裡調治,卻再問他海上事務。”宋江令裴宣。蔣敬寫錄眾將功勞,辰巳時分,都在營前聚集。李俊。石秀生擒吳值,三員女將生擒張道原,林沖蛇矛戳死冷恭,解珍。解寶殺了崔�,只走了石寶。鄧元覺。王�。晁中。溫克讓五人。
宋江便出榜安撫百姓,賞勞三軍,把吳值。張道原解赴張招討軍前,斬首施行。獻糧袁評事申文保舉作富陽縣令,張招討處關領空頭官誥,不在話下。
眾將都到城中歇下,左右報導:“阮小七從江里上岸,入城來了。”宋江喚到帳前問時,說道:“小弟和張橫並侯健。段景住帶領水手,海邊覓得船隻,行至海鹽等處,指望便使入錢塘江來。不期風水不順,打出大洋里去了。急使得回來,又被風打破了船,眾人都落在水裡。侯健。段景住不識水性,落下去淹死海中,眾多水手各自逃生四散去了。小弟赴水到海口,進得赭山門,被潮直漾到半�山,赴水回來。
卻見張橫哥哥在五雲山江里,本待要上岸來,又不知他在那地里。昨夜望見城中火起,又聽得連珠炮響,想必是哥哥在杭州城廝殺,以此從江里上岸來。不知張橫曾到岸也不曾?“宋江說張橫之事與阮小七知道,令和他自己兩個哥哥相見了,依前管領水軍頭領船隻。宋江傳令,先調水軍頭領,去江里收拾江船,伺候征進睦州。
想起張順如此通靈顯聖,去涌金門外靠西湖邊建立廟宇,題名“金華太保”,宋江親去祭奠。後來收伏方臘有功於朝,宋江回京奏知此事,特奉聖旨,敕封為“金華將軍”,廟食杭州。
再說宋江在行宮內,因思渡江以來,損折許多將佐,心中十分悲愴。卻去淨慈寺修設水陸道場七晝夜,判施斛食,濟拔沉冥,超度眾將,各設靈位享祭。做了好事已畢,將方天定宮中一應禁物,盡皆毀壞,所有金銀。寶貝。羅緞等項,分賞諸將軍校。杭州城百姓俱寧,設宴慶賞。當與軍師從長計議,調兵收復睦州。此時已是四月盡間,忽聞報導:“副都督劉光世並東京天使,都到杭州。”宋江當下引眾將出北關門迎接入城,就行宮開讀聖旨:“敕先鋒使宋江等收剿方臘,累建大功,敕賜皇封御酒三十五瓶,錦衣三十五領,賞賜正將。其餘偏將,照名支給賞賜緞匹。”
原來朝廷只知公孫勝不曾渡江收剿方臘,卻不知折了許多頭領。宋江見了三十五員錦衣御酒,驀然傷心,淚不能止。天使問時,宋江把折了眾將的話,對天使說知。
天使道:“如此折將,朝廷怎知?下官回京,必當奏聞。”那時設宴款待天使,劉光世主席,其餘大小將佐,各依次序而坐。御賜酒宴,各各沾恩。現亡正偏將佐,留下錦衣御酒賞賜,次日,設位遙空享祭。宋江將一瓶御酒,一領錦衣,去張順廟裡,呼名享祭。錦衣就穿泥神身上,其餘的都只遙空焚化。天使住了幾日,送回京師。
不覺迅速光陰,早過了數十日。張招討差人齎文書來,催促先鋒進兵。宋江與吳用請盧俊義商議:“此去睦州,沿江直抵賊巢。此去歙州,卻從昱嶺關小路而去。今從此處分兵征剿,不知賢弟兵取何處?”盧俊義道:“主兵遣將,聽從哥哥嚴令,安敢選擇?”宋江道:“雖然如此,試看天命。”作兩隊分定人數,寫成兩處鬮子,焚香祈禱,各鬮一處。宋江拈鬮得睦州,盧俊義拈鬮得歙州。宋江道:“方臘賊巢正是清溪縣幫源洞中。賢弟取了歙州,可屯住軍馬,申文飛報知會,約日同攻清溪賊洞。”盧俊義便請宋公明酌量分調將佐軍校。
先鋒使宋江帶領正偏將佐三十六員,攻取睦州並烏龍嶺:軍師吳用關勝花榮秦明李應戴宗朱仝李逵魯智深武松
解珍解寶呂方郭盛樊瑞馬麟燕順
宋清項充李袞王英扈三娘凌振杜興蔡福
蔡慶裴宣蔣敬郁保四
水軍頭領正偏將佐七員,部領船隻,隨軍征進睦州:
李俊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童猛
童威孟康
副先鋒盧俊義管領正偏將佐二十八員,收取歙州並昱嶺關:
軍師朱武林沖呼延灼史進楊雄
石秀單廷�魏定國孫立黃信歐鵬
杜遷陳達楊春李忠薛永鄒淵李立
李雲鄒潤湯隆石勇時遷丁得孫
孫新顧大嫂張青孫二娘
當下盧先鋒部領正偏將校總計二十九員,隨行軍兵三萬人馬,擇日辭了劉都督,別了宋江,引兵望杭州,取山路經過臨安縣,進發登程去了。卻說宋江等整頓船隻軍馬,分撥正偏將校,選日祭旗出師,水陸並進,船騎相迎。此時杭州城內瘟疫盛行,已病倒六員將佐:是張橫。穆弘。孔明。朱貴。楊林。白勝,患體未痊,不能征進,就撥穆春。朱富看視病人,共是八員,寄留杭州。其餘眾將,盡隨宋江攻取睦州,總計三十七員,取路沿江望富陽縣進發。
且不說兩路軍馬起程,再說柴進同燕青,自秀州�李亭別了宋先鋒,行至海鹽縣前,到海邊趁船,使過越州,迤�來到諸暨縣,渡過漁浦,前到睦州界上。把關隘將校攔住,柴進告道:“某乃是中原一秀士,能知天文地理,善會陰陽,識得六甲風雲,辨別三光氣色,九流三教,無所不通,遙望江南有天子氣而來,何故閉塞賢路?”
把關將校聽得柴進言語不俗,便問姓名。柴進道:“某乃姓柯名引,一主一仆,投上國而來,別無他故。”守將見說,留住柴進,差人徑來睦州,報知右丞相祖士遠。
參政沈壽。僉書桓逸。元帥譚高,四個跟前稟了。便使人接取柴進至睦州相見,各敘禮罷。柴進一段話,聳動那四個,更兼柴進一表非俗,那裡坦然不疑。右丞相祖士遠大喜,便叫僉書桓逸,引柴進去清溪大內朝覲。原來睦州。歙州,方臘都有行宮大殿,內卻有五府六部總制在清溪縣幫源洞中。
且說柴進。燕青跟隨桓逸來到清溪帝都,先來參見左丞相婁敏中。柴進高談闊論,一片言語,婁敏中大喜,就留柴進在相府管待。看了柴進。燕青出言不俗,知書通禮,先自有八分歡喜。這婁敏中原是清溪縣教學的先生,雖有些文章,苦不甚高,被柴進這一段話,說得他大喜。過了一夜,次日早朝,等候方臘王子升殿。內列著侍御。嬪妃。彩女,外列九卿四相,文武兩班,殿前武士,金瓜長隨侍從。當有左丞相婁敏中出班啟奏:“中原是孔夫子之鄉。今有一賢士,姓柯名引,文武兼資,智勇足備,善識天文地理,能辨六甲風雲,貫通天地氣色,三教九流,諸子百家,無不通達。望天子氣而來,現在朝門外,伺候我主傳宣。”方臘道:“既有賢士到來,便令白衣朝見。”各門大使傳宣,引柴進到於殿下。拜舞起居,山呼萬歲已畢,宣入簾前。
方臘看見柴進一表非俗,有龍子龍孫氣象,先有八分喜色。方臘問道:“賢士所言,望天子氣而來,在於何處?”柴進奏道:“臣柯引賤居中原,父母雙亡,隻身學業,傳先賢之秘訣,授祖師之玄文。近日夜觀乾象,見帝星明朗,正照東吳。因此不辭千里之勞,望氣而來。特至江南,又見一縷五色天子之氣,起自睦州。今得瞻天子聖顏,抱龍鳳之姿,挺天日之表,正應此氣。臣不勝欣幸之至!”言訖再拜。方臘道:“寡人雖有東南地土之分,近被宋江等侵奪城池,將近吾地,如之奈何?”柴進奏道:“臣聞古人有言:”得之易,失之易;得之難,失之難。“今陛下東南之境,開基以來,席捲長驅,得了許多州郡。今雖被宋江侵了數處,不久氣運復歸於聖上。陛下非止江南之境,他日中原社稷,亦屬陛下。”
方臘見此等言語,心中大喜,敕賜錦墩命坐,管待御宴,加封為中書侍郎。自此柴進每日得近方臘,無非用些阿諛美言諂佞,以取其事。未經半月,方臘及內外官僚,無一人不喜柴進。次後,方臘見柴進署事公平,盡心喜愛,卻令左丞相婁敏中做媒,把金芝公主招贅柴進為駙馬,封官主爵都尉。燕青改名雲璧,人都稱為雲奉尉。柴進自從與公主成親之後,出入宮殿,都知內外備細。方臘但有軍情重事,便宣柴進至內宮計議。柴進時常奏說:“陛下氣色真正,只被罡星沖犯,尚有半年不安。直待並得宋江手下無了一員戰將,罡星退度,陛下復興基業,席捲長驅,直占中原之地。”方臘道:“寡人手下愛將數員,盡被宋江殺死,似此奈何?”柴進又奏道:“臣夜觀天象,陛下氣數,將星雖多數十位,不為正氣,未久必亡。卻有二十八宿星象,正來輔助陛下,復興基業。宋江伙內,亦有十數員來降。此也是數中星宿,儘是陛下開疆展土之臣也!”方臘聽了大喜。有詩為證:蠶室當時懲太史,何人不罪李陵降?
誰知貴寵柯駙馬,一念原來為宋江。
且不說柴進做了駙馬,卻說宋江部領大隊人馬軍兵,離了杭州,望富陽縣進發。時有寶光國師鄧元覺並元帥石寶。王�。晁中。溫克讓五個,引了敗殘軍馬,守住富陽縣關隘,卻使人來睦州求救。右丞相祖士遠當差兩員親軍指揮使,引一萬軍馬,前來策應。正指揮白欽。副指揮景德,兩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來到富陽縣,和寶光國師等合兵一處,占住山頭。宋江等大隊軍馬,已到七里灣,水軍引著馬軍,一發前進。石寶見了,上馬帶流星錘,拿劈風刀,離了富陽縣山頭,來迎宋江。
關勝正欲出馬,呂方叫道:“兄長少停,看呂方和這廝鬥幾合。”宋江在門旗影里看時,呂方一騎馬,一枝戟,直取石寶,那石寶使劈風刀相迎。兩個斗到五十合,呂方力怯。郭盛見了,便持戟縱馬,前來夾攻。那石寶一口刀戰兩枝戟,沒半分漏泄。正斗到至處,南邊寶光國師急鳴鑼收軍。原來見大江里戰船乘著順風,都上灘來,卻來傍岸。怕他兩處夾攻,因此鳴鑼收軍。呂方。郭盛纏住廝殺,那裡肯放。
石寶又鬥了三五合,宋兵陣上,朱仝一騎馬,一條槍,又去夾攻。石寶戰不過三將,分開兵器便走。宋江鞭梢一指,直殺過富陽山嶺。石寶軍馬,於路屯紮不住,直到桐廬縣界內。宋江連夜進兵,過白蜂嶺下寨。當夜差遣解珍。解寶。燕順。王矮虎。
一丈青取東路,李逵。項充。李袞。樊瑞。馬麟取西路,各帶一千步軍,去桐廬縣劫寨。江里卻教李俊。三阮。二童。孟康七人取水路進兵。
且說解珍等引著軍兵殺到桐廬縣時,已是三更天氣。寶光國師正和石寶計議軍務,猛聽的一聲炮響,眾人上馬不迭。急看時,三路火起,諸將跟著石寶只顧逃命,那裡敢來迎敵。三路軍馬,橫衝直撞殺將來。溫克讓上得馬遲,便望小路而走,正撞著王矮虎。一丈青。他夫妻二人一發上,把溫克讓橫拖倒拽,活捉去了。李逵和項充。李袞。樊瑞。馬麟只顧在縣裡殺人放火。宋江見報,催趲軍兵,拔寨都起,直到桐廬縣駐屯軍馬。王矮虎。一丈青獻溫克讓請功。宋江教把溫克讓解赴杭州張招討前斬首,不在話下。
次日,宋江調兵,水陸並進,直到烏龍嶺下,過嶺便是睦州。此時寶光國師引著眾將,都上嶺去把關隘,屯駐軍馬。那烏龍關隘,正靠長江,山峻水急,上立關防,下排戰艦。宋江軍馬近嶺下屯駐,扎了寨柵。步軍中差李逵。項充。李袞引五百牌手,出哨探路。到得烏龍嶺下,上面擂木炮石打將下來,不能前進,無計可施,回報宋先鋒。宋江又差阮小二。孟康。童猛。童威四個,先棹一半戰船上灘。當下阮小二帶了兩個副將,引一千水軍,分作一百隻船上,搖旗擂鼓,唱著山歌,漸近烏龍嶺邊來。原來烏龍嶺下那面靠山,卻是方臘的水寨。那寨里也屯著五百隻戰船,船上有五千來水軍。為頭的四個水軍總管,名號浙江四龍。那四龍:
玉爪龍都總管成貴錦鱗龍副總管翟源
衝波龍左副管喬正戲珠龍右副管謝福
這四個總管,原是錢塘江里艄公,投奔方臘,卻受三品職事。當日阮小二等乘駕船隻,從急流下水,搖上灘去。南軍水寨里四個總管,已自知了,準備下五十連火排。
原來這火排,只是大松杉木穿成,排上都堆草把,草把內暗藏著硫黃焰硝引火之物,把竹索編住,排在灘頭。這裡阮小二和孟康。童威。童猛四個,只顧搖上灘去。那四個水軍總管在上面看見了,各打一面乾紅號旗,駕四隻快船,順水搖將下來。阮小二看見,喝令水手放箭,那四隻快船便回。阮小二便叫乘勢趕上灘去,四隻快船傍灘住了,四個總管卻跳上岸,許多水手們也都走了。阮小二望見灘上水寨里船廣,不敢上去,正在遲疑間,只見烏龍嶺上把旗一招,金鼓齊鳴,火排一齊點著,望下灘順風沖將下來,背後大船一齊喊起,都是長槍撓鉤,盡隨火排下來。童威。童猛見勢大難近,便把船傍岸,棄了船隻,爬過山邊,上了山,尋路回寨。阮小二和孟康兀自在船上迎敵,火排連燒將來。阮小二急下水時,後船趕上,一撓鉤搭住。阮小二心慌,怕吃他拿去受辱,扯出腰刀,自刎而亡。孟康見不是頭,急要下水時,火排上火炮齊發,一炮正打中孟康頭盔,透頂打做肉泥。四個水軍總管,卻上火船殺將下來。李俊和阮小五。阮小七都在後船,見前船失利,沿江岸殺來,只得急忙轉船,便隨順水放下桐廬岸來。
再說烏龍嶺上寶光國師並元帥石寶,見水軍總管得勝,乘勢引軍殺下嶺來。水深不能相趕,路遠不能相追,宋兵復退在桐廬駐紮,南兵也收軍上烏龍嶺去了。
宋江在桐廬扎駐寨柵,又見折了阮小二。孟康,在帳中煩惱,寢食俱廢,夢寐不安。
吳用與眾將苦勸不得,阮小七。阮小五掛孝已了,自來諫勸宋江道:“我哥哥今日為國家大事,折了性命,也強似死在梁山泊,埋沒了名目。先鋒主兵不須煩惱,且請理國家大事。我弟兄兩個,自去復仇。”宋江聽了,稍稍回顏。次日,仍復整點軍馬,再要進兵。吳用諫道:“兄長未可急性,且再尋思計策,度嶺未遲。”只見解珍。解寶便道:“我弟兄兩個,原是獵戶出身,巴山度嶺得慣。我兩個裝做此間獵戶,爬上山去,放起一把火來,教那賊兵大驚,必然棄了關去。”吳用道:“此計雖好,只恐這山險峻,難以進步,倘或失腳,性命難保。”解珍。解寶便道:“我弟兄兩個,自登州越獄上梁山泊,托哥哥福蔭,做了許多年好漢,又受了國家誥命,穿了錦襖子,今日為朝廷,便粉骨碎身,報答仁兄,也不為多。”宋江道:“賢弟休說這凶話,只願早早幹了大功回京,朝廷不肯虧負我們。你只顧盡心竭力,與國家出力。”
解珍。解寶便去拴束,穿了虎皮套襖,腰裡各跨一口快刀,提了鋼叉。兩個來辭了宋江,便取小路望烏龍嶺上來。此時才有一更天氣,路上撞著兩個伏路小軍。二人結果了兩個,到得嶺下時,已有二更。聽得嶺上寨內更鼓分明,兩個不敢從大路走,攀藤攬葛,一步步爬上嶺來。是夜月光明朗,如同白日。兩個三停爬了二停之上,望見嶺上燈光閃閃。兩個伏在嶺門邊聽時,上面更鼓已打四更。解珍暗暗地叫兄弟道:“夜又短,天色無多時了。我兩個上去罷。”兩個又攀援上去。正爬到岩壁崎嶇之處,懸崖�峻之中,兩個只顧爬上去,手腳都不閒,卻把�膊拴住鋼叉,拖在背後,颳得竹藤亂響,山嶺上早吃人看見了。解珍正爬在山凹處,只聽得上面叫聲:“著!”一撓鉤正搭住解珍頭髻。解珍急去腰裡拔得刀出來時,上面已把他提得腳懸了。解珍心慌,連忙一刀砍斷撓鉤,卻從空里墜下來。可憐解珍做了半世好漢,從這百十丈高岩上倒撞下來,死於非命。下面都是狼牙亂石,粉碎了身軀。解寶見哥哥顛將下去,急退步下嶺時,上頭早滾下大小石塊並短弩弓箭,從竹藤里射來。
可憐解寶為了一世獵戶,做一塊兒射死在烏龍嶺邊竹藤叢里,兩個身死。
天明,嶺上差人下來,將解珍。解寶屍首,就風化在嶺上。探子聽得備細,報與宋先鋒知道,解珍。解寶已死在烏龍嶺。宋江聽得又折了解珍。解寶,哭得幾番昏暈,便喚關勝。花榮點兵取烏龍嶺關隘,與四個兄弟報仇。吳用諫道:“仁兄不可性急,已死者皆是天命。若要取關,不可造次。須用神機妙策,智取其關,方可調兵遣將。”
宋江怒道:“誰想把我們弟兄手足,三停損了一停。不忍那賊們把我兄弟風化在嶺上,今夜必須提兵先去,奪屍首回來,具棺槨埋葬。”吳用阻道:“賊兵將屍風化,誠恐有計,兄長未可造次。”宋江那裡肯聽軍師諫勸,隨即點起三千精兵,帶領關勝。花榮。呂方。郭盛四將,連夜進兵,到烏龍嶺時,已是二更時分。小校報導:“前面風化起兩個人在那裡,敢是解珍。解寶的屍首。”宋江縱馬親自來看時,見兩株樹上,把竹竿挑起兩個屍首,樹上削去了一片皮,寫兩行大字在上,月黑不見分曉。宋江令討放炮火種,吹起燈來看時,上面寫道:“宋江早晚也號令在此處。”
宋江看了大怒,卻傳令人上樹去取屍首,只見四下里火把齊起,金鼓亂鳴,團團軍馬圍住。當前嶺上,早亂箭射來。江里船內水軍,都紛紛上岸來。宋江見了,叫聲苦,不知高低。急退軍時,石寶當先截住去路,轉過側首,又是鄧元覺殺將下來。
直使:規模有似馬陵道,光景渾如落鳳坡。
畢竟宋江軍馬怎地脫身,且聽下回分解。
賞析
宋史上關於方臘的記載見列傳二百二十七方臘傳。“宣和二年十月,起為亂,自號聖公,……,十一月陷青溪,十二月陷睦、歙二州。……,徽宗始大驚,亟遣童貫、譚稹為宣撫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晉蕃漢兵十五萬以東,且諭貫使作詔罷應奉局。三年正月,臘將方七佛引眾六萬攻秀州,統軍王子武乘城固守,已而大軍至,合擊賊,斬首九千,築京觀五,賊還據杭。二月,貫、稹前鋒至清河堰,水陸並進,臘復焚官舍、府庫、民居,乃宵遁。諸將劉延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相繼至,盡復所失城。四月,生擒臘及妻邵、子毫二太子、偽相方肥等五十二人於梓桐石穴中,殺賊七萬。四年三月,餘黨悉平。臘之起,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王師自出至凱鏇,四百五十日”。可見方臘是宣和二年(1120年)十月起義,宣和三年二月基本敗局已定,四月被俘,宣和四年三月餘黨被徹底平定。其規模達六州五十二縣,涉及人口二百萬,(按宋史地理志,北宋末總共有4京,30府,254州,63監,1234縣,人口4500多萬)。朝廷動用了15萬大軍,出動了樞密使童貫才鎮壓下去的。其中沒提宋江參加了平定方臘。
另據列傳一百二十三韓世宗傳:“宣和二年,方臘反,江、浙震動,調兵四方,世忠以偏將從王淵討之。……,世忠窮追至睦州清溪峒,賊深據岩屋為三窟,諸將繼至,莫知所入。世忠潛行溪谷,問野婦得徑,即挺身仗戈直前,渡險數里,搗其穴,格殺數十人,禽臘以出。辛興宗領兵截峒口,掠其俘為己功,故賞不及世忠。”
從這段看,方臘是被日後的抗金名將韓世忠擒獲的,但功勞被辛興宗搶去。
宋史上有關宋江的記載總共有三段,分別是:
本紀二十二徽宗四,宣和三年有“二月庚午,……癸巳,赦天下。是月,方臘陷處州。淮南盜宋江等犯淮陽軍,遣將討捕,又犯京東、河北,入楚、海州界,命知州張叔夜招降之。”
列傳一百十二張叔夜傳,“宋江起河朔,轉略十郡,官軍莫敢嬰其鋒。聲言將至,叔夜使間者覘所向,賊徑趨海瀕,劫鉅舟十餘,載鹵獲。於是募死士得千人,設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鬥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
列傳一百十二侯蒙傳,“宋江寇京東,蒙上書言:‘江以三十六人橫行齊、魏,官軍數萬無敢抗者,其才必過人。今青溪盜起,不若赦江,使討方臘以自贖。’帝曰:‘蒙居外不忘君,忠臣也。’命知東平府,未赴而卒,年六十八。”
從上面的史料可以看出,第一、宋江投降應該是在宣和三年二月以後的事情。第二、宋江一度還是挺囂張的,“官軍數萬無敢抗”,但屬於流寇性質。第三、宋江人馬不會很多,張叔夜用了臥底和千名死士設伏加上少量“輕兵”、“健卒”就搞定了宋江,而宋江則是在副手被擒大勢已去的情況下才被迫投降的。第四、侯蒙(時任毫州知州)曾經建議宋江去打方臘,但朝廷似未接納。
那么宋江到底有沒有參加了平定方臘的戰爭呢?我們再看看其他資料,據畢沅的《續資治通鑑》宋記卷九十四,宣和三年所發生的有關事情按時間順序如下:
正月,“方臘陷婺州,又陷衢州,守臣彭汝方死之。”
二月,“降詔招撫方臘”。“方臘陷旌德縣及處州。步軍都虞候王稟復杭州。”
同月,“淮南盜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轉掠十郡,官軍莫敢攖其鋒。知亳州侯蒙上書,言江才必過人,不若赦之,使討方臘以自贖。帝命蒙知東平府,未赴而卒,又命張叔夜知海州。江將至,叔夜使間者覘所向,江徑趨海濱,劫巨舟十餘,載鹵獲。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設伏所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鬥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
三月,“方臘再犯杭州,步軍都虞候王稟等戰於城外,斬首五百級。官軍與賊戰於桐廬,敗之,遂復睦州。”
四月,“童貫、譚稹前鋒至清河堰,水陸並進。方臘焚官舍、府庫、民居宵遁,還青溪幫源洞。貫等合兵擊之,臘眾尚二十萬,與官軍力戰而敗,深據岩屋,諸將莫知所入。王淵裨將韓世忠,潛行溪谷,問野婦得徑,即挺身仗戈直前搗其穴,格殺數十人。庚寅,擒臘以出。世忠,延安人也。忠州防禦使辛興宗,領兵截洞口,掠為己功。諸將並取臘妻子及偽相方肥等五十二人於洞石穴中,殺賊七萬餘人,其黨皆潰。臘之亂,凡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所掠婦女,自賊洞逃出,裸而縊於林中者,相望百餘里。”
八月,“方臘伏誅。”
回評
【容評:李生曰:此內盡有不必死而死之人,如解珍、解寶等是也。】【袁評:賠了夫人又折兵,更於錦繡陣中獨占風流便宜,柴王孫福忒過分矣!繡旗女將,錦撤夫人,止當末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