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第一百十一回

《水滸傳》第一百十一回

吳用計破潤州,宋萬等三人陣亡。

回目

張順夜伏金山寺 宋江智取潤州城

簡介

吳用計破潤州,宋萬等三人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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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話說當下宋江問降將胡俊有何計策去取東川安德兩處城池。胡俊道:“東川城中守將,是小將的兄弟胡顯。小將蒙李將軍不殺之恩,願往東川招兄弟胡顯來降。
剩下安德孤城,亦將不戰而自降矣。“宋江大喜,仍令李俊同去。一面調遣將士,提兵分頭去招撫所屬未復州縣;一面差戴宗齎表,申奏朝廷,請旨定奪;並領文申呈陳安撫,及上宿太尉書札。宋江令將士到王慶宮中,搜擄了金珠細軟,珍寶玉帛,將違禁的龍樓鳳閣,翠屋珠軒,及違禁器仗衣服,盡行燒毀;又差人到雲安,教張橫等將違禁行宮器仗等項,亦皆燒毀。
卻說戴宗先將申文到荊南,報呈陳安撫,陳安撫也寫了表文,一同上達。戴宗東京,將書札投遞宿太尉,並送禮物。宿太尉將表進呈御覽。徽宗皇帝龍顏大喜,即時降下聖旨,行到淮西,將反賊王慶,解赴東京,候旨處決,其餘擒下偽妃。偽官等眾從賊,都就淮西市曹處斬,梟示施行。淮西百姓遭王慶暴虐,準留兵餉若干,計戶給散,以贍窮民。其陣亡有功降將,俱從厚贈蔭。淮西各州縣所缺正佐官員,速推補赴任交代。各州官多有先行被賊脅從,以後歸正者,都著陳�分別事情輕重,便宜處分。其征討有功正偏將佐,俱俟還京之日,論功升賞。敕命一下,戴宗先來報知。那陳安撫等,已都到南豐城中了。那時胡俊已是招降了兄弟胡顯,將東川軍民版籍。戶口,及錢糧冊籍,前來獻納聽罪。那安德州賊人,望風歸降。雲安。東川。安德三處,農不離其田業,賈不離其肆宅,皆李俊之功。王慶占據的八郡八十六州縣,都收復了。
自戴宗從東京回到南豐十餘日,天使捧詔書,馳驛到來。陳安撫與各官接了聖旨,一一奉行。次早,天使還京。陳�令監中取出段氏。李助,及一行叛逆從賊,判了斬字,推出南豐市曹處斬,將首級各門梟示訖。段三娘從小不循閨訓,自家擇配,做下迷天大罪,如今身首異處,又連累了若干眷屬,其父段太公先死於房山寨。
話不絮繁。卻說陳安撫。宋先鋒標錄李俊胡俊。瓊英。孫安功次,出榜去各處招撫,以安百姓。八十六州縣,復見天日,復為良民,其餘隨從賊徒不傷人者,撥還產業,復為鄉民。西京守將喬道清。馬靈,已有新官到任,次第都到南豐。各州縣正佐貳官,陸續都到。李俊。二張。三阮。二童,已將州務交代,盡到南豐相敘。
陳安撫眾官及宋江以下一百單八個頭領,及河北降將,都在南豐設太平宴,慶賀眾將官僚,賞勞三軍將佐。宋江教公孫勝。喬道清主持醮事,打了七日七夜醮事,超度陣亡軍將,及淮西屈死冤魂。
醮事方完,忽報孫安患暴疾,卒於營中。宋江悲悼不已,以禮殯殮,葬於龍門山側。
喬道清孫安死了,十分痛哭,對宋江說道:“孫安與貧道同鄉,又與貧道最厚,他為父報仇,因而犯罪,陷身於賊,蒙先鋒收錄他,指望日後有個結果,不意他中道而死。貧道得蒙先鋒收錄,亦是他來指迷。今日他死,貧道何以為情。喬某蒙二位先鋒厚恩,銘心鏤骨,終難補報。願乞骸骨歸田野,以延殘喘。”馬靈見喬道清要去,也來拜辭宋江:“懇求先鋒允放馬某與喬法師同往。”宋江聽說,慘然不樂,因二人堅意要去,十分挽留不住,宋江只得允放,乃置酒餞別。公孫勝在旁,只不做聲。喬道清。馬靈拜辭了宋江。公孫勝,又去拜辭了陳安撫。二人飄然去了。後來喬道清。馬靈都到羅真人處,從師學道,以終天年
陳安撫招撫賑濟淮西諸郡軍民已畢。那淮西乃淮瀆之西,因此,宋人叫宛州。南豐等處是淮西。陳安撫傳令,教先鋒頭目,收拾朝京。軍令傳下,宋江一面先發中軍軍馬,護送陳安撫。侯參謀。羅武諭起行,一面著令水軍頭領,乘駕船隻,從水路先回東京,駐紮聽調。宋江教蕭讓撰文,金大堅鐫石勒碑以記其事,立石於南豐城東龍門山下,至今古蹟尚存。降將胡俊。胡顯置酒餞別宋先鋒。後來宋江入朝,將胡俊。胡顯反邪歸正,招降二將之功,奏過天子,特授胡俊。胡顯為東川水軍團練之職,此是後話。
當下宋江將兵馬分作五起進發,克日起行,軍士除留下各州縣鎮守外,其間亦有乞歸田裡者。現今兵馬共十餘萬,離了南豐,取路望東京來。軍有紀律,所過地方,秋毫無犯。百姓香花燈燭價拜送。於路行了數日,到一個去處,地名秋林渡。那秋林渡在宛州屬下內鄉縣秋林山之南。那山泉石佳麗,宋江在馬上遙看山景,仰觀天上,見空中數行塞雁,不依次序,高低亂飛,都有驚鳴之意。宋江見了,心疑作怪。
又聽的前軍喝采,使人去問緣由,飛馬回報,原來是浪子燕青,初學弓箭,向空中射雁,箭箭不空。卻才須臾之間,射下十數隻鴻雁,因此諸將驚訝不已。宋江教喚燕青來。只見燕青彎弓插箭,即飛馬而來,背後馬上捎帶死雁數隻,來見宋江,下馬離鞍,立在一邊。
宋公明問道:“恰才你射雁來?”燕青答道:“小弟初學弓箭,見空中一群雁過,偶然射之,不想箭箭皆中。”宋江道:“為軍的人,學射弓箭,是本等的事。射的親是你能處。我想賓鴻避寒,離了天山,銜蘆過關,趁江南地暖,求食稻粱,初春方回。此賓鴻仁義之禽,或數十,或三五十隻,遞相謙讓,尊者在前,卑者在後,次序而飛,不越群伴,遇晚宿歇,亦有當更之報。且雄失其雌,雌失其雄,至死不配。此禽仁義禮智信,五常俱備:空中遙見死雁,盡有哀鳴之意,失伴孤雁,並無侵犯,此為仁也;一失雌雄,死而不配,此為義也;依次而飛,不越前後,此為禮也;預避鹰鵰,銜蘆過關,此為智也;秋南春北,不越而來,此為信也。此禽五常足備之物,豈忍害之。天上一群鴻雁相呼而過,正如我等弟兄一般。你卻射了那數隻,比俺兄弟中失了幾個,眾人心內如何?兄弟今後不可害此禮義之禽。”燕青默默無語,悔罪不及。宋江有感於心,在馬上口占詩一首:山嶺崎嶇水渺茫,橫空雁陣兩三行。
忽然失卻雙飛伴,月冷風清也斷腸。
宋江吟詩罷,不覺自己心中悽慘,睹物傷情。當晚屯兵於秋林渡口。宋江在帳中,因復感嘆燕青射雁之事,心中納悶,叫取過紙筆,作詞一首:楚天空闊,雁離群萬里,恍然驚散。自顧影欲下寒塘,正草枯沙淨,水平天遠。
寫不成書,只寄的相思一點。暮日空濠,曉煙古塹,訴不盡許多哀怨。揀盡蘆花無處宿,嘆何時玉關重見。嘹嚦憂愁嗚咽,恨江渚難留戀。請觀他春晝歸來,畫梁雙燕。
宋江寫畢,遞與吳用。公孫勝看。詞中之意,甚有悲哀憂戚之思,宋江心中,鬱鬱不樂。當夜,吳用等設酒備餚,盡醉方休。次日天明,俱各上馬,望南而行。路上行程,正值暮冬,景物淒涼。宋江於路,此心終有所感。不則一日,回到京師,屯駐軍馬於陳橋驛,聽候聖旨。
且說先是陳安撫並侯參謀中軍人馬入城,已將宋江等功勞,奏聞天子,報說宋先鋒等諸將兵馬,班師回京,已到關外。陳安撫前來啟奏,說宋江等諸將征戰勞苦之事,天子聞奏,大加稱讚。陳�。侯蒙。羅�各封升官爵,欽賞銀兩緞匹,傳下聖旨,命黃門侍郎宣宋江等面君朝見,都教披掛入城。有詩為證:去時三十六,回來十八雙。
縱橫千萬里,談笑卻還鄉。
且說宋江等眾將一百八人,遵奉聖旨,本身披掛。戎裝革帶,頂盔掛甲,身穿錦襖,懸帶金銀牌面,從東華門而入,都至文德殿朝見天子,拜舞起居,山呼萬歲。
皇上看了宋江等眾將英雄,儘是錦袍金帶,惟有吳用。公孫勝。魯智深。武松身著本身服色,天子聖意大喜,乃曰:“寡人多知卿等征進勞苦,剿寇用心,中傷者多,寡人甚為憂戚。”宋江再拜奏道:“托聖上洪福齊天,臣等眾將雖有金傷,俱各無事,今元兇授首,淮西平定,實陛下威德所致,臣等何勞之有。”再拜稱謝奏道:“臣等奉旨,將王慶獻俘闕下,候旨定奪。”天子降旨:“著法司會官,將王慶凌遲處決。”宋江將蕭嘉穗用奇計克復城池,保全生靈,有功不伐,超然高舉。天子稱獎道:“皆卿等忠誠感動!”命省院官訪取蕭嘉穗赴京擢用。宋江叩頭稱謝。那些省院官,那個肯替朝廷出力,訪問賢良。此是後話。
是日,天子特命省院等官計議封爵。太師蔡京。樞密童貫商議奏道:“目今天下尚未靜平,不可升遷。且加宋江為保義郎,帶御器械,正受皇城使;副先鋒盧俊義加為宣武郎,帶御器械,行營團練使;吳用等三十四員,加封為正將軍;朱武等七十二員,加封為偏將軍;支給金銀,賞賜三軍人等。”天子準奏,仍敕與省院眾官,加封爵祿,與宋江等支給賞賜,宋江等就於文德殿頓首謝恩。天子命光祿寺大設御宴,欽賞宋江錦袍一領,金甲一副,名馬一匹;盧俊義以下,賞賜有差,盡於內府關支。宋江與眾將謝恩已罷,盡出宮禁,都到西華門外,上馬回營。一行眾將,出的城來,直至行營安歇,聽候朝廷委用。
當日法司奉旨會官,寫了犯由牌,打開囚車,取出王慶,判了“剮”字,擁到市曹。
看的人壓肩迭背,也有唾罵的,也有嗟嘆的。那王慶的父王砉及前妻丈人等諸親眷屬,已於王慶初反時收捕,誅夷殆盡。今日只有王慶一個,簇擁在刀劍林中。兩聲破鼓響,一棒碎鑼鳴,槍刀排白雪,皂纛展烏雲。劊子手叫起惡殺都來,恰好午時三刻,將王慶押到十字路頭,讀罷犯由,如法凌遲處死。看的人都道:此是惡人榜樣,到底駢首戕身。
若非犯著十惡,如何受此極刑?
當下監斬官將王慶處決了當,梟首施行,不在話下。
再說宋江眾人,受恩回營。次日,只見公孫勝直至行營中軍帳內,與宋江等眾人,打了稽首,便稟宋江道:“向日本師羅真人囑咐小道,令送兄長還京之後,便回山中。今日兄長功成名遂,貧道就今拜別仁兄,辭別眾位,便歸山中,從師學道,侍養老母,以終天年。”宋江見公孫勝說起前言,不敢翻悔,潸然淚下,便對公孫勝道:“我想昔日弟兄相聚,如花始開;今日弟兄分別,如花零落。吾雖不敢負汝前言,心中豈忍分別?”公孫勝道:“若是小道半途撇了仁兄,便是寡情薄意。今來仁兄功成名遂,只得曲允。”宋江再四挽留不住,便乃設一筵宴,令眾弟兄相別,筵上舉杯,眾皆嘆息,人人灑淚,各以金帛相贐。公孫勝推卻不受,眾兄弟只顧打拴在包裹。次日,眾皆相別。公孫勝穿上麻鞋,背上包裹,打個稽首,望北登程去了。宋江連日思憶,淚如雨下,鬱鬱不樂。
時下又值正旦節相近,諸官準備朝賀。蔡太師恐宋江人等都來朝賀,天子見之,必當重用,隨即奏聞天子,降下聖旨,使人當住,只教宋江。盧俊義兩個有職人員,隨班朝賀,其餘出征官員,俱系白身,恐有驚御,盡皆免禮。是日正旦,百官朝賀,宋江。盧俊義俱各公服,都在待漏院伺候早朝,隨班行禮。是日駕坐紫宸殿受朝,宋江。盧俊義隨班拜罷,於兩班侍下,不能上殿。仰觀殿上,玉簪珠履,紫綬金章,往來稱觴獻壽,自天明直至午牌,方始得沾謝恩御酒。百官朝散,天子駕起。宋江。
盧俊義出內,卸了公服幞頭,上馬回營,面有愁顏赧色。吳用等接著。眾將見宋江面帶憂容,心悶不樂,都來賀節。百餘人拜罷,立於兩邊,宋江低首不語。
吳用問道:“兄長今日朝賀天子回來,何以愁悶?”宋江嘆口氣道:“想我生來八字淺薄,命運蹇滯。破遼平寇,東征西討,受了許多勞苦,今日連累眾兄弟無功,因此愁悶。”吳用答道:“兄長既知造化未通,何故不樂?萬事分定,不必多憂。”
黑鏇風李逵道:“哥哥,好沒尋思!當初在梁山泊里,不受一個的氣,卻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討得招安了,卻惹煩惱。放著兄弟們都在這裡,再上梁山泊去,卻不快活!”宋江大喝道:“這黑禽獸又來無禮!如今做了國家臣子,都是朝廷良臣。你這廝不省得道理,反心尚兀自未除!”李逵又應道:“哥哥不聽我說,明朝有的氣受哩!”眾人都笑,且捧酒與宋江添壽。是日只飲到二更,各自散了。
次日引十數騎馬入城,到宿太尉。趙樞密,並省院各官處賀節,往來城中,觀看者甚眾。就裡有人對蔡京說知此事。次日,奏過天子,傳旨教省院出榜禁約,於各城門上張掛:“但凡一應出征官員將軍頭目,許於城外下營屯紮,聽候調遣。非奉上司明文呼喚,不許擅自入城。如違,定依軍令擬罪施行。”差人齎榜,徑來陳橋門外張掛榜文。有人看了,徑來報知宋江。宋江轉添愁悶,眾將得知,亦皆焦躁,盡有反心,只礙宋江一個。
且說水軍頭領特地來請軍師吳用商議事務。吳用去到船中,見了李俊。張橫。張順。
阮家三昆仲,俱對軍師說道:“朝廷失信,奸臣弄權,閉塞賢路。俺哥哥破了大遼,剿滅田虎,如今又平了王慶,止得個皇城使做,又未曾升賞我等眾人。如今倒出榜文,來禁約我等,不許入城。我想那伙奸臣,漸漸的待要拆散我們弟兄,各調開去。
今請軍師自做個主張,若和哥哥商量,斷然不肯。就這裡殺將起來,把東京劫掠一空,再回梁山泊去,只是落草倒好。“吳用道:”宋公明兄長斷然不肯。你眾人枉費了力,箭頭不發,努折箭桿。自古蛇無頭而不行,我如何敢自主張?這話須是哥哥肯時,方才行得;他若不肯做主張,你們要反,也反不出去!“六個水軍頭領見吳用不敢主張,都做聲不得。
吳用回至中軍寨中,來與宋江閒話,計較軍情,便道:“仁兄往常千自由,百自在,眾多弟兄亦皆快活。自從受了招安,與國家出力,為國家臣子,不想倒受拘束,不能任用,兄弟們都有怨心。”宋江聽罷,失驚道:“莫不誰在你行說甚來?”吳用道:“此是人之常情,更待多說?古人云:”富與貴,人之所欲;貧與賤,人之所惡。“觀形察色,見貌知情。”宋江道:“軍師,若是弟兄們但有異心,我當死於九泉,忠心不改!”
次日早起,會集諸將,商議軍機,大小人等都到帳前,宋江開話道:“俺是鄆城小吏出身,又犯大罪,托賴你眾弟兄扶持,尊我為頭,今日得為臣子。自古道:”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雖然朝廷出榜禁治,理合如此。汝諸將士,無故不得入城。我等山間林下,鹵莽軍漢極多。倘或因而惹事,必然以法治罪,卻又壞了聲名。
如今不許我等入城去,倒是幸事。你們眾人,若嫌拘束,但有異心,先當斬我首級,然後你們自去行事。不然,吾亦無顏居世,必當自刎而死,一任你們自為!“眾人聽了宋江之言,俱各垂淚設誓而散。有詩為證:誰向西周懷好音,公明忠義不移心。
當時羞殺秦長腳,身在南朝心在金。
宋江諸將,自此之後,無事也不入城。看看上元節至,東京年例,大張燈火,慶賞元宵,諸路盡做燈火,於各衙門點放。且說宋江營內浪子燕青,自與樂和商議:“如今東京點放花燈火戲,慶賞豐年,今上天子,與民同樂。我兩個更換些衣服,潛地入城,看了便回。”只見有人說道:“你們看燈,也帶挈我則個!”燕青看見,卻是黑鏇風李逵。李逵道:“你們瞞著我,商量看燈,我已聽了多時。”燕青道:“和你去不打緊,只吃你性子不好,必要惹出事來。現今省院出榜,禁治我們,不許入城。倘若和你入城去看燈,惹出事端,正中了他省院之計。”李逵道:“我今番再不惹事便了,都依著你行!”燕青道:“明日換了衣巾,都打扮做客人相似,和你入城去。”李逵大喜。次日都打扮做客人,伺候燕青,同入城去。不期樂和懼怕李逵,潛與時遷先入城去了。燕青灑脫不開,只得和李逵入城看燈,不敢從陳橋門入去,大寬轉卻從封丘門入城。兩個手廝挽著,正投桑家瓦來。
來到瓦子前,聽的勾欄內鑼響,李逵定要入去,燕青只得和他挨在人叢里,聽的上面說平話,正說《三國志》,說到關雲長刮骨療毒。當時有雲長左臂中箭,箭毒入骨。醫人華佗道:“若要此疾毒消,可立一銅柱,上置鐵環,將臂膊穿將過去,用索拴牢,割開皮肉,去骨三分,除卻箭毒,卻用油線縫攏,外用敷藥貼了,內用長托之劑,不過半月,可以平復如初。因此極難治療。”關公大笑道:“大丈夫死生不懼,何況只手?不用銅柱鐵環,只此便割何妨!”隨即叫取棋盤,與客弈棋,伸起左臂,命華佗刮骨取毒,面不改色,對客談笑自若。
正說到這裡,李逵在人叢中高叫道:“這個正是好男子!”眾人失驚,都看李逵,燕青慌忙攔道:“李大哥,你怎地好村!勾欄瓦舍,如何使得大驚小怪這等叫!”
李逵道:“說到這裡,不由人喝采!”燕青拖了李逵便走。
兩個離了桑家瓦,轉過串道,只見一個漢子飛磚擲瓦,去打一戶人家。那人家道:“清平世界,蕩蕩乾坤,散了二次,不肯還錢,顛倒打我屋裡。”黑鏇風聽了,路見不平,便要去打。燕青務死抱住,李逵睜著雙眼,要和他廝打的意思。那漢子便道:“俺自和他有帳討錢,乾你甚事?即日要跟張招討下江南出征去,你休惹我。
到那裡去也是死,要打便和你廝打,死在這裡,也得一口好棺材。“李逵道:”卻是甚么下江南?不曾聽的點兵調將。“燕青且勸開了鬧,兩個廝挽著,轉出串道,離了小巷,見一個小小茶肆,兩個入去裡面,尋副座頭,坐了吃茶。對席有個老者,便請會茶,閒口論閒話。燕青道:”請問丈丈,卻才巷口一個軍漢廝打,他說道要跟張招討下江南,早晚要去出征,請問端的那裡去出征?“那老人道:”客人原來不知。如今江南草寇方臘反了,占了八州二十五縣,從睦州起,直至潤州,自號為一國,早晚來打揚州。因此朝廷已差下張招討。劉都督去剿捕。“
燕青。李逵聽了這話,慌忙還了茶錢,離了小巷,徑奔出城,回到營中,來見軍師吳學究,報知此事。吳用見說,心中大喜,來對宋先鋒說知江南方臘造反,朝廷已遣張招討領兵。宋江聽了道:“我等諸將軍馬,閒居在此,甚是不宜。不若使人去告知宿太尉,令其於天子前保奏,我等情願起兵,前去征進。”當時會集諸將商議,盡皆歡喜。
次日,宋江換了些衣服,帶領燕青,自來說此一事。逕入城中,直至太尉府前下馬。
正值太尉在府,令人傳報,太尉聞知,忙教請進。宋江來到堂上,再拜起居。宿太尉道:“將軍何事,更衣而來?”宋江稟道:“近因省院出榜,但凡出征官軍,非奉呼喚,不敢擅自入城。今日小將私步至此,上告恩相。聽的江南方臘造反,占據州郡,擅改年號,侵至潤州,早晚渡江,來打揚州。宋江等人馬久閒,在此屯紮不宜。某等情願部領兵馬,前去征剿,盡忠報國,望恩相於天子前題奏則個!”宿太尉聽了,大喜道:“將軍之言,正合吾意。下官當以一力保奏。將軍請回,來早宿某具本奏聞,天子必當重用。”宋江辭了太尉,自回營寨,與眾兄弟說知。
卻說宿太尉次日早朝入內,見天子在披香殿與百官文武計事,正說江南方臘作耗,占據八州二十五縣,改年建號,如此作反,自霸稱尊,目今早晚兵犯揚州。天子乃曰:“已命張招討。劉都督征進,未見次第。”宿太尉越班奏曰:“想此草寇,既成大患,陛下已遣張總兵。劉都督,再差征西得勝宋先鋒,這兩支軍馬為前部,可去剿除,必乾大功。”天子聞奏大喜,急令使臣宣省院官聽聖旨。當下張招討,從。
耿二參謀,亦行保奏,要調宋江這一干人馬為前部先鋒。省院官到殿,領了聖旨,隨即宣取宋先鋒。盧先鋒,直到披香殿下,朝見天子。拜舞已畢,天子降敕,封宋江為平南都總管,征討方臘正先鋒;封盧俊義為兵馬副總管,平南副先鋒。各賜金帶一條,錦袍一領,金甲一副,名馬一騎,彩緞二十五表里。其餘正偏將佐,各賜緞匹銀兩,待有功次,照名升賞,加受官爵。三軍頭目,給賜銀兩。都就於內務府關支,定限目下出師起行。宋江。盧俊義領了聖旨,就辭了天子。皇上乃曰:“卿等數內,有個能鐫玉石印信金大堅,又有個能識良馬皇甫端,留此二人,駕前聽用。”
宋江。盧俊義承旨,再拜謝恩,出內上馬回營。
宋江。盧俊義兩個在馬上歡喜,並馬而行。出的城來,只見街市上一個漢子,手裡拿著一件東西,兩條巧棒,中穿小索,以手牽動,那物便響。宋江見了,卻不識的,使軍士喚那漢子問道:“此是何物?”那漢子答道:“此是胡敲也。用手牽動,自然有聲。”宋江乃作詩一首:一聲低了一聲高,嘹亮聲音透碧霄
空有許多雄氣力,無人提挈謾徒勞。
宋江在馬上與盧俊義笑道:“這胡敲正比著我和你,空有沖天的本事,無人提挈,何能振響!”盧俊義道:“兄長何故發此言?據我等胸中學識,不在古今名將之下。
如無本事,枉自有人提挈,亦作何用?“宋江道:”賢弟差矣!我等若非宿太尉一力保奏,如何能夠天子重用,為人不可忘本!“盧俊義自覺失言,不敢回話。
兩個回到營寨,升帳而坐。當時會集諸將,除女將瓊英因懷孕染病,留下東京,著葉清夫婦伏侍,請醫調治外,其餘將佐,盡教收拾鞍馬衣甲,準備起身,征討方臘。
後來瓊英病痊,彌月,產下一個面方耳大的兒子,取名叫做張節。次後聞得丈夫被賊將厲天閏殺死於獨松關,瓊英哀慟昏絕,隨即同葉清夫婦,親自到獨松關,扶柩到張清故鄉彰德府安葬。葉清又因病故,瓊英同安氏老嫗,苦守孤兒。張節長大,跟吳�大敗金兀�於和尚原,殺得兀�亟�須髯而遁。因此張節得封官爵,歸家養母,以終天年,奏請表揚其母貞節。此是瓊英等貞節孝義的結果。
話休絮繁。再說宋江於奉詔討方臘的次日,於內府關到賞賜緞匹銀兩,分�諸將,給散三軍頭目,便就起送金大堅。皇甫端去御前聽用。宋江一面調撥戰船先行,著令水軍頭領整頓篙櫓風帆,撐駕望大江進發,傳令與馬軍頭領,整頓弓。箭。槍。
刀。衣袍。鎧甲。水陸並進,船騎同行,收拾起程。只見蔡太師差府幹到營,索取聖手書生蕭讓,要他代筆。次日,王都尉自來問宋江求要鐵叫子樂和,聞此人善能歌唱,要他府里使令。宋江只得依允,隨即又起送了二人去訖。宋江自此去了五個弟兄,心中好生鬱鬱不樂。當與盧俊義計議定了,號令諸軍,準備出師。
卻說這江南方臘造反已久,積漸而成,不想弄到許大事業。此人原是歙州山中樵夫,因去溪邊淨手,水中照見自己頭戴平天冠,身穿袞龍袍,以此向人說自家有天子福分。因朱�在吳中征取花石綱,百姓大怨,人人思亂,方臘乘機造反,就清溪縣內幫源洞中,起造寶殿。內苑。宮闕,睦州。歙州亦各有行宮,仍設文武職台,省院官僚,內相外將,一應大臣。睦州即今時建德,宋改為嚴州;歙州即今時婺源,宋改為徽州。這方臘直從這裡占到潤州,今鎮江是也。共該八州二十五縣。那八州:歙州。睦州。杭州。蘇州。常州。湖州。宣州。潤州。那二十五縣,都是這八州管下。此時嘉興。松江。崇德。海寧,皆是縣治。方臘自為國王,獨霸一方,非同小可。原來方臘上應天書,推背圖上道:“十千加一點,冬盡始稱尊。縱橫過浙水,顯跡在吳興。”那十千,是萬也;頭加一點,乃方字也。冬盡,乃臘也;稱尊者,乃南面為君也。正應方臘二字。占據江南八郡,隔著長江天塹,又比淮西差多少來去。
再說宋江選將出師,相辭了省院諸官,當有宿太尉。趙樞密親來送行,賞勞三軍。
水軍頭領已把戰船從泗水入淮河,望淮安軍壩,俱到揚州取齊。宋江。盧俊義謝了宿太尉。趙樞密,將人馬分作五起,取旱路投揚州來。於路無話,前軍已到淮安縣屯紮。當有本州官員,置筵設席,等接宋先鋒到來,請進城中管待,訴說:“方臘賊兵浩大,不可輕敵。前面便是揚子大江,此是江南第一個險隘去處。隔江卻是潤州。如今是方臘手下樞密呂師囊並十二個統制官守把住江岸。若不得潤州為家,難以抵敵。”
宋江聽了,便請軍師吳用計較良策,即目前面大江攔截,須用水軍船隻向前。吳用道:“揚子江中,有金。焦二山,靠著潤州城郭。可叫幾個弟兄,前去探路,打聽隔江訊息,用何船隻,可以渡江。”宋江傳令,教喚水軍頭領前來聽令:“你眾弟兄,誰人與我先去探路,打聽隔江訊息?”只見帳下轉過四員戰將,盡皆願往。不是這幾個人來探路,有分教:橫屍似北固山高,流血染揚子江赤。直教:大軍飛渡烏龍陣,戰艦平吞白雁灘。
畢竟宋江軍馬怎地去收方臘,且聽下回分解。

賞析

從另個角度講,以燕青高超的人際交往能力和政治敏銳度,要是不顧盧俊義安危而只管自己在官場上混,顯然會前程似錦。高俅、蔡京那套拍馬迎逢的本事燕青都會,甚至可以比他們做得更好。何況已經走通了李師師的門路,宋徽宗對他的印象也十分好。燕青少年英俊、文武雙全、多才多藝,如果以一個少將軍長作起點,未來進中樞,擔任部長、總理級高官不是不可能的。如果進了官場後,能脫離梁山系統再找新跑道,憑燕青的本事,恐怕用不了幾年,官運就會遠遠超過宋江、盧俊義。朝廷雖然要鳥盡弓藏,但最大、最急的目標是宋江、盧俊義,未必會馬上輪到排名36位的燕青。燕青只要願意,應該能有足夠的時間脫離梁山系統、轉換跑道,徹底背離盧俊義。看後來梁山接受封官而未辭的原降將集團的關勝和呼延灼,似乎均未受到迫害。曾經擔任過刑警隊長和監獄長的朱仝最後似乎混得也不錯,一直做到武將的最高職位,上將正大軍區司令員(節度使)。可見只要不是梁山的風頭人物,原先經過官場歷練、懂得官場規矩的人物,最後洗底漂白還是比較成功的。燕小乙要是真想在官場上混,大不了把良心給昧了,難道會比不過關少將、呼延軍長和朱監獄長嗎?燕青此時辭去,固然有他無意功名的灑脫,但也未嘗不是為了盧俊義。要燕青背棄盧俊義,看著盧俊義受難而置之不理,這位小乙哥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燕青對於盧俊義的忠心可謂是一種偉大的忠誠。對比之下,李逵對宋江則是一種變態依戀的愚忠。宋江給李逵毒酒,李逵只會說什麼生時服侍哥哥,死後就當哥哥小鬼之類的蠢話。燕青卻能事先洞察危機,始終給盧俊義最好的建議、防患未然,若老大不接納,則自己選擇對老大最有利的災難控制方法,儘量挽回老大的損失。雖然不能改變老大的錯誤決定,但總是儘量將損害降到最低,有時不得老大理解,甚至不惜自己忍辱負重。
六、結語
綜觀古今中外,像燕青這樣文武雙全、才智過人、淡泊名利的全方位人才,老大危難時,又忠心耿耿、不棄不離、誓死追隨、甘願犧牲的,就算不是絕無僅有,也是十分稀少的。可以說燕青是最佳小弟人選,千古部屬的楷模。論老大氣質盧俊義縱然什麼都比不上宋江,但是能夠擁有燕青這么個小弟,就這一點上,要強過宋江無數倍,也是盧俊義一生最大的亮點。
同樣是老大的小弟,燕青無論從哪方面上講都比李逵強太多了。雖然小乙哥上梁山沒有幾天,卻是除宋江外唯一能治住這個惡漢的人。燕青對付李逵的辦法也很簡單,就是上前一撲將他摔倒在地。看來對付惡人還是需要惡辦法,小乙哥也深諳對什麼人用什麼方法,所以梁山後期但凡有李逵外出的時候,宋江一定會派燕青在旁。李逵和燕青,一個是凶神惡煞的黑大漢,另一個是眉清目秀的白帥哥。一個粗魯不堪,另一個優雅風流。一個兇殘嗜殺,另一個好像除了情急救主而射殺過兩名公安外並無濫殺紀錄。一個經常為老大製造麻煩,另一個卻總是能為老大舒困。這兩個人可以說是猶如雲泥。但在梁山的位次上,卻是李逵第22,燕青第36。
整部水滸,梁山108人,幾乎每個好漢身上都能挑出些問題來,唯獨這位小乙哥,很難從他身上找出什麼毛病來。除了出身太低(這也不是小乙哥自己能控制的),其他方面看不出有什麼缺點。不僅是梁山上一等一的人物,就是從當時整個國家來看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人中龍鳳。若要用兩個字來形容燕青,那就是“極品”。
燕青的才幹、忠心和對功名利祿的灑脫,足以傲視梁山群雄。這樣的人物,老大盧俊義卻不能言聽計從,梁山僅排其第36位,不能盡其用,可以說不僅是盧俊義這個當老大的失敗、梁山的失敗,也是燕青的悲哀。朝廷廟堂之高,充斥著高俅、童貫等無能之輩,而像燕青這樣的絕頂人才,卻在26歲鼎盛之年,退隱江湖終老。這更是整個國家的失敗,也是北宋末年整個悲劇性大時代的一個縮影。

回評

【容評:李和尚曰:人說宋江人馬到征方臘時漸漸損折,不知此正是一百單八人幸處。不但死於王事為得死所,倘令既征方臘之後,一百單八人尚在朝廷,當何以處之?即一百單八人,亦何以自處?】
【袁評:陳將士輸粟得官,枉送了一家性命;今之富翁而好結鄉紳者,請亟從此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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