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第六十四回

《水滸傳》第六十四回

梁中書堅守不出,宋江禮待索超,索超歸順梁山。宋江染病,張順要到建康府請安道全來醫治,在揚子江船上被張旺投入水中,盜去盤纏。張順咬斷繩索,在王定六幫助下到建康府,殺了煙花娼妓,逼安道全上山。又在揚子江船中把張旺扔下去,說服王定六上梁山。戴宗使神行法接安道全上山,醫好宋江疾病。吳用要在春秋時節打下北京,救取盧俊義並石秀。

回目

托塔天王夢中顯聖 浪裏白條水上報冤
水滸傳水滸傳

簡介

梁中書堅守不出,宋江禮待索超,索超歸順梁山。宋江染病,張順要到建康府請安道全來醫治,在揚子江船上被張旺投入水中,盜去盤纏。張順咬斷繩索,在王定六幫助下到建康府,殺了煙花,逼安道全上山。又在揚子江船中把張旺扔下去,說服王定六上梁山。戴宗使神行法接安道全上山,醫好宋江疾病。吳用要在春秋時節打下北京,救取盧俊義並石秀。

正文

019索超019索超

卻說宋江因這一場大雪,定出計策,擒拿索超。其餘軍馬都逃入城去,報說索超被擒。梁中書聽得這個訊息,不由他不慌,傳令教眾將只是堅守,不許出戰;意欲便殺盧俊義石秀,又恐激了宋江,朝廷急無兵馬救應,其禍愈速;只得教監守著二人,再行申報京師,聽憑太師處分。
且說宋江到寨,中軍帳上坐下,早有伏兵解索超到麾下。宋江見了大喜,喝退軍健,親解其縛,請入帳中,置酒相待,用好言撫慰道:“你看我眾兄弟們一大半都是朝廷軍官。若是將軍不棄,願求協助宋江,一同替天行道。”楊志向前另自敘禮,訴說別後相念。兩人執手灑淚,事已到此,不得不服。宋江大喜。再教置酒帳中作賀。次日商議打城,一連數日,急不得破,宋江悶悶不樂。
是夜獨坐帳中,忽然一陣冷風,颳得燈光如豆;風過處,燈影下,閃閃走出一人。宋江抬頭看時,卻是天王晁蓋,卻進不進,叫道:“兄弟,你在這裡做甚麽?”宋江吃了一驚,急起身問道:“哥哥從何而來?冤讎不曾報得,中心日夜不安;又因連日有事,一向不曾致祭;今日顯靈,必有見責。”晁蓋道:“兄弟不知,我與你心腹弟兄,我今特來救你。如今背上之事發了,只除江南地靈星可免無事,兄弟曾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今不快走時,更待甚麽?倘有疏失,如之奈何!休怨我不來救你。”宋江意欲再問明白,趕向前去說道:“哥哥,陰魂到此,望說真實!”晁蓋道:“兄弟,你休要多說,只顧安排回去,不要纏障。我便去也。”宋江撒然覺來,卻是“南柯一夢”,便請吳用來到中軍帳中;宋江備述前夢。吳用道:“既是天王顯聖,不可不信其有。目今天寒地凍,軍馬亦難久住,正宜權且回山,守待冬盡春初,雪消冰解,那時再來打城,亦未為晚。”宋江道:“軍師之言難是,只是盧員外和石秀兄弟,陷在縲紲,度日如年,只望我等兄弟來救。不爭我們回去,誠恐這廝們害他性命。此事進退兩難,如之奈何?”當夜計議不定。
次日,只見宋江神思疲卷,身體發熱;頭如斧劈,一臥不起。眾頭領都到帳中看視。宋江道:“只覺背上好生熱疼。”眾人看時,只見鏊子一般紅腫起來。吳用道:“此疾非癰即疽;吾看方書,豆粉可以護心,毒氣不能侵犯。快覓此物,安排與哥哥吃。只是大軍所壓之地,急切無有醫人!”只見浪裏白條張順說道:“小弟舊在潯江時,因母得患背疾,百藥不能得治,後請建康府安道全,手到病除,自此小弟感他恩德,但得些銀兩,便著人送去請他。令見兄長如此病症,只除非是此人醫得。只是此去東途路遠,急速不能便到。為哥哥的事,只得星夜前去。”吳用道:“兄長夢晁天王所言,百日之災,只除江南地靈星可治,莫非正應此人?”宋江道:“兄弟,你若有這個人,快與我去,休辭生受;只以義氣為重,星夜去請此人,救我一命!”吳用叫取蒜金一百兩與醫人,再將二三十兩碎銀作盤纏,分付張順:“只今便行,好歹定要和他同來,切勿有誤。我今拔寨回山,和他山寨里相會。兄弟是必作急快來!”
張順別了眾人,背上包裹,望前便去。且說軍師吳用傳令諸將:火速收軍,罷戰回山。車子上載宋江,只今連夜起發。大名府內,曾經我伏兵之計,只猜我又誘他,定是不敢來追。
一邊吳用退兵不題。卻說梁中書見報宋江兵又去了,正是不知何意。李成,聞達道:“吳用那廝詭計極多,只可堅守,不宜追趕。”
話分兩頭。且說張順要救宋江,連夜趲行,時值冬盡,無雨即雪,路上好生艱難。張順冒著風雪,捨命而行,獨自一個奔至揚子江邊,看那渡船時,並無一隻,張順只叫得苦。沒奈何,沿著江邊又走,只見敗葦裡面有些煙起,張順叫道:“梢公,快把渡船來載我!”只見蘆葦里簌簌的響,走出一個人來,頭戴箬笠,身披蓑衣,問道:“客人要那裡去?”張順道:“我要渡江去建康府幹事至緊,多與你些船錢,渡我則個。”那梢公道:“載你不妨;只是今日晚了便過江去,也沒歇處。你只在我船里歇了,到四更風靜雪止,我卻渡你過去,只要多出些船錢與我。”張順道:“也說得是。”便與梢公鑽入蘆葦里來,見灘邊纜著一隻小船,蓬底下,一個瘦後生在那裡向火。梢公扶張順。下船,走入艙里,把身上濕衣裳脫下來,叫那小後生就火上烘焙。張順自打開衣包,取出綿被,和身一卷,倒在艙里,叫梢公道:“這裡有酒賣麽?買些來吃也好。”梢公道:“酒卻沒買處,要飯便吃一碗。”張順再坐起來,吃了一碗飯,放倒頭睡。一來連日辛苦,二來十分托大,初更左側,不覺睡著。
那瘦生一頭雙手向著火盆,一頭把嘴努著張順,一頭口裡輕輕叫那梢公道:“大哥,你見麽?”梢公盤將來去頭邊只一捏,覺道是金帛之物,把手搖道:“你去把船放開,去江心裡下手不遲。”那後生推開蓬,跳上岸,解了纜,跳上船把竹篙點開,搭下櫓,咿咿呀呀地搖出江心裡來。梢公在船艙里取纜船索,輕輕地把張順捆縛做一塊,便去船梢板底下取出板刀來。張順卻好覺來,雙手被縛,掙挫不得。梢公手拿板刀,按在他身上。張順告道:“好漢!你饒我性命,都把金子與你!”
梢公道:“金子也要,你的性命也要!”張順連聲叫道:“你只教我囫圇死,冤魂便不來纏你!”梢公道:“這個卻使得!”放下板刀,把張順撲通的丟下水去。
那梢公便去打開包來看時,見了許多金銀,倒吃一嚇;把眉頭只一皺,便叫那瘦後生道:“五哥進來,和你說話。”那人鑽入艙里來,被梢公一手揪住,一刀落得,砍得伶仃,推下水去。梢公打並了船中血跡,自搖船去了。
卻說張順是個水底伏得三五夜的人,一時被推下水,就江底咬斷索子,赴水過南岸時,見樹林中隱隱有些燈光;張順爬上岸,水淥淥地轉入林子裡,看時,卻是一個酒店,半夜裡起來做酒,破壁縫透出火來。張順叫開門時,見個老丈,納頭便拜。老丈道:“你莫不是江中被人劫了,跳水逃命的麽?”張順道:“實不相瞞老丈,小人從山東來,要去建康府幹事,晚來隔江覓船,不想撞著兩個歹人,把小子應有衣服金銀盡都劫了,竄入江中。小人卻會赴水,逃得性命。公公救度則個!”
老丈見說,領張順入後屋中,把個衲頭與他替下濕衣服來烘,燙些熱酒與他吃。老丈道:“漢子,你姓甚麽?山東人來這裡乾何事?”張順道:“小人姓張;建康府太醫是我兄弟,特來探望他。”老丈道:“你從山東來,曾經梁山泊道?”張順道:“正從那裡經過。”老丈道:“他山上宋頭領,不劫來往客人,又不殺人性命,只是替天行道?”張順道:“宋頭領專以忠義為主,不害良民,只怪濫官污吏。”老丈道:“老漢聽得說:宋江這伙,端的仁義,只是救貧濟老,那裡似我這裡草賊!若待他來這裡,百姓都快活,不吃這伙濫官污吏薅惱!”張順聽罷道:“公公不要吃驚,小人便是浪裏白條張順;因為俺哥哥宋公明害發背瘡,教我將一百兩黃金來請安道全。誰想托大,在船中睡著,被這兩個賊男女縛了雙手,竄下江里;被我咬斷繩索,到得這裡。”老丈道:“你既是那裡好漢,我教兒子出來,和你相見。”不多時,後面走出一個瘦後生來,看著張順便拜道:“小人久聞哥哥大名,只是無緣,不曾拜識。小人姓王,排行第六。因為走跳得快,人人都喚小人做活閃婆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多曾投師,不得傳受,權在江邊賣酒度日。卻才哥哥被兩個劫了的,小人都認得:一個是‘截江鬼’張旺;那一個瘦後生卻是華亭縣人,喚做‘油里鰍’孫五。這兩個男女,時常在這江里劫人。哥哥放心,在此住幾日,等這廝來吃酒,我與哥哥報讎。”張順道:“感承哥哥好意。我為兄長宋公明,恨不得一日奔回寨里。只等天明,便入城去請安太醫,回來卻相會。”當下王定六將出自己一包新衣裳,都與張順換了,殺雞置酒相待,不在話下。
次日天晴雪消,王定六再把十數兩銀子與張順,且教內建康府來。張順進得城中,逕到槐橋下,看見安道全正門前貨藥。張順進得門,望著安道全,納頭便拜。安道全看見張順,便問道:“兄弟多年不見,甚麽風吹得到此?”張順隨至裡面,把這鬧江洲跟宋江上山的事一一告訴了;後說宋江現患背瘡,特地來請神醫,楊子江中,險些兒送了性命,因此空手而來,都實訴了。安道全道:“若論宋公明,天下義士,去醫好他最是要緊。只是拙婦亡過,家中別無親人,離遠不得;以此難出。”張順苦苦要求道:“若是兄長推卻不去,張順也不回山!”安道全道:“再作商議。”張順百般哀告,安道全方才應允。原來安道全新和建康府一個煙花娼妓喚做李巧奴時常往來,正是打得火熱。當晚就帶張順同去他家,安排酒吃。
李巧奴拜張順為叔叔。三杯五盞,酒至半酣,安道全對巧奴說道:“我今晚就你這裡宿歇,明日早,和這兄弟去山東地面走一遭;多只是一個月,少至二十餘日,便回來看你。”
那李巧奴道:“我卻不要你去,你若不依我口,再也休上我門!”安道全道:“我藥囊都己收拾了,只要動身,明日便走。你且寬心,我便去也不到耽擱。”李巧奴撒嬌撒痴,倒在安道全懷裡,說道:“你若還不念我,去了,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兒飛!”張順聽了這話,恨不得一口水吞了這婆娘。
看看天色晚了,安道全大醉倒了,扶去巧奴房裡,睡在床上。巧奴卻來發付張順,道:“你自歸去,我家又沒睡處。”
張順道:“我待哥哥酒醒同去。”巧奴發遣他不動,只得安他在門首小房裡歇。張順心憂煎,那裡睡得著。初更時分,有人敲門,張順在壁縫裡張時,只見一個人閃將入來,便與虔婆說話。那婆子問道:“你許多時不來,卻在那裡?今晚太醫醉倒在房裡,卻怎生奈何?”那人道:“我有十兩金子,送與姐姐打些釵環;老娘怎地做個方便,教他和我廝會則個。”虔婆道:“你只在我房裡,我叫女兒來。”張順在燈影下張時,卻正是截江鬼張旺。近來這廝,但是江中尋得些財,便來他家使。張順見了,按不在火起;再細聽時,只見虔婆安排酒食在房裡,叫巧奴相伴張旺。張順本待要搶入去,卻又怕弄壞了事,走了這賊。約莫三更時分廚下兩個使喚的也醉了;虔婆東倒西歪,卻在燈前打醉眼子。張順悄悄開了房門,折到廚下,見一把廚刀,油晃晃放在灶上;看這虔婆倒在側首板凳上。張順走將入來,拿起廚刀先殺了虔婆;要殺使喚的時,原來廚刀不甚快,砍了一個人,刀口早倦了。那兩個正待要叫,卻好一把劈柴斧正在手邊,綽起來一斧一個,砍殺了。房中婆娘聽得,慌忙開門,正迎著張順,手起斧落,劈胸膛砍翻在地。張旺燈影下見砍翻婆娘,推開後窗,跳牆便走。張順懊惱無及,忽然想著武松自述之事,隨即割下衣襟,沾血去粉牆寫道:“殺人者,我安道全也!”一連寫了數十餘處。捱到五更將明,只聽得安道全在房裡酒醒,便叫“我那人。”張順道:“哥哥不要做聲,我教你看那人!”安道全起來,看見四處死屍,嚇得渾身麻木,顫做一團。張順道:“哥哥,你再看你寫的麽?”安道全:“你苦了我也!”張順道:“只有兩條路,從你行。若是聲張起來,我自走了,哥哥卻用去償命;若還你要沒事,家中取了藥囊,連夜逕上梁山泊,救我哥哥:這兩件,隨你行!”安道全道:“兄弟!你忒這般短命見識!”
趁天未明,張順卷了盤纏,同安道全回家,開鎖推門,取了藥;出城來,逕到王定六酒店裡。王定六接著,說道:“昨日張旺從這裡走過,可惜不遇見哥哥。”張順道:“我也曾遇見那廝,可惜措手不及。正是要幹大事,那裡且報小讎。”說言未了,王定六報導:“張旺那廝來也!”張順道:“且不要驚他,看他投那裡去!”只見張旺去灘頭看船。王定六叫道:“張大哥,你留船來載我兩個親眷過去。”張旺道:“要趁船,快來!”王定六報與張順。張順對安道全道:“安兄,你可借衣與小弟穿,小弟衣裳卻換與兄長穿了,才去趁船。”安道全道:“此是何意?”張順道:“自有主張,兄長莫問。”安道全脫下衣服與張順換穿了;張順戴上頭巾,遮塵暖笠影身;王定六取了藥囊。走到船邊,張旺攏船傍岸,三個人上船。張順爬入後悄,揭起板,板刀尚在;悄然拿了,再入船艙里。張旺把船搖開,咿啞之聲,又到江心裏面。張順脫去上蓋,叫一聲“梢公快來!你看船艙里有血跡!”張旺道:“客人休要取笑。”一頭說,一頭鑽入艙里來;被張順搭地揪住,喝一聲:“強賊!認得前日雪天趁船的客人麽!”張旺看了,做聲不得。張順喝道:“你這廝謀了我一百兩黃金,又要害我性命!你那個瘦後生那裡去了?”張旺道:“好漢,小人見金子多了,怕他要分,我便少了;因此殺死,丟入江里去了。”張順道:“你這強賊!老爺生在潯陽江邊,長在小孤山下,做賣魚牙子,天下傳名!只因鬧了江州,占住梁山泊里,隨從宋公明,縱橫天下,誰不懼我!你這廝騙我下船,縛住雙手,丟下江心,不是我會識水時,卻不送了性命!今日冤讎相見,饒你不得!”就勢只一拖,提在船艙中,取才船索把手腳淦馬攢蹄捆縛做一塊,看著那揚子大江,直丟下去,喝一聲道:“也免了你一刀!”王定六看了,十分嘆息。
張順就船內搜出前日金子並零碎銀兩,都收拾包裹里,三人棹船到岸,對王定六道:“賢弟恩義,生死難忘!你若不棄,便可同父親收拾起酒店,趕上梁山泊來,一同歸順大義,未知你心下如何?”王定六道:“哥哥所言,正合小弟之心。”說罷分別。張順和安道全換轉衣服,就北岸上路。王定六作辭二人,復上小船,自搖回家,收拾行李趕來。
且說張順與同安道全下得北岸,背了藥囊,移身便走。那安道全是個文墨的人,不會走路;行不得三十餘里,早走不動。張順請入村店,買酒相待。正吃之間,只見外面一個客人走到面前,叫聲:“兄弟,如何這般遲誤!”張順看時,卻是神行太保戴宗,扮做客人趕來。張順慌忙教與安道全相見了,便問宋公明哥哥訊息。戴宗道:“目今宋哥哥神思昏迷,水米不進,看看待死!”張順聞言,淚如雨下。安道全道:“皮肉血色如何?”戴宗答道:“肌膚憔悴,終夜叫喚,疼痛不止,性命早晚難保!”安道全道:“若是皮肉身體得知疼痛,便可醫治;只怕誤了日期。”戴宗道:“這個容易。”取兩個甲馬,拴在安道全腿上。戴宗自背了藥囊,分付張順:“你自慢來,我同太醫前去。”兩個離了村店,作起神行法,先去了。
且說這張順在本處村店裡一連安歇了兩三日,只見王定六背了包裹,同父親,果然過來。張順接見,心中大喜,說道:“我專在此等你。”王定六大驚道:“哥哥何由得還在這裡?那安太醫何在?”張順道:“神行太保戴宗接來迎著,已和他先行去了。”王定六卻和張順並父親一同起身,投梁山泊來。
且說戴宗引著安道全,作起神法,連夜趕到梁山泊;寨中大小頭領接著,擁到宋江臥榻內,就床上看時,口內一絲兩氣。安道全先診了脈息,說道:“眾頭領休慌,脈體無事。身軀雖是沉重,大體不妨。不是安某說口,只十日之間,便要復舊。”眾人見說,一齊便拜。安道全先把艾培引出毒氣,然後用藥:外使敷貼之餌,內用長托之劑。五日之間,漸漸皮膚紅白,肉體滋潤。不過十日,雖然瘡口未完,卻得飲食如舊。只見張順引著王定六父子二人,拜見宋江並眾頭領,訴說江中被劫,水上報冤之事。眾皆稱嘆:“險些誤了兄長之患!”宋江才得病好,便又對眾灑淚,商量要打大名,救盧員外,石秀。安道全諫道:“將軍瘡口未完,不可輕動;動則急難痊可。”吳用道:“不勞兄長掛心,只顧自己將息,調理體中元氣。吳用雖然不才,只就目今春初時候,定要打破大名城池,救取盧員外,石秀二人性命,擒拿淫婦姦夫,以滿兄長報仇之意。”宋江道:“若得軍師真報此仇,宋江雖死瞑目!”吳用便就忠義堂上傳令。有分教:大名城內,變成火窟槍林;留守司前,翻作屍山血海。正是:談笑鬼神皆喪膽,指揮豪傑盡傾心。畢竟軍師吳用怎地去打大名,且聽下回分解。

賞析

雖說盧俊義的命暫時保了下來,但畢竟是權宜之計。因此吳用就建議攻打大名府,一方面是為了救盧俊義,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了大名府的錢糧。至於大名府地處宋遼邊境,梁山這樣一次軍事行動會對國家的國防造成什麼樣的危害,則自然不在梁山好漢的考慮之中。於是宋江親率兵馬,由李逵擔任先鋒攻打大名府。從山東梁山到北京大名府共500公里(吳用給盧俊義算命時曾提到千里之外的泰安州,梁山就在泰安州附近)。梁山出動數千兵馬進攻北京,無齋主人這裡覺得施大爺有點過於胡編亂造了,大名府乃是大宋北疆重鎮,直接維繫著國防安全,有宋一朝來自北方遼金的壓力一直是最大的,大名府又處北疆第一線,所以應該有宋軍重兵守衛。況且大名府本身是通都大邑、宋代四京之一,其行政級別也高於一般的州府。梁山不過是一個規模比較大的黑幫,僅靠這點人馬去襲擊大名府豈不是在痴人說夢。比如香港黑社會和勝和,有30萬幫眾,人多勢大,但要說他們能攻打廣州,恐怕他們自己都不信。強悍如金山角坤沙販毒集團,擁有自己的現代化武裝部隊,但要他們進攻緬甸的仰光,恐怕也不會有多大勝算。一般黑幫組織最多派些人馬、搞點恐怖攻擊才是可行之招。無頭告示後,大名府肯定有防備,以梁山這點人馬對抗正規軍豈不是以卵擊石?數千人馬千里行軍,中間給養如何安排,山東、河北又在京畿附近,如何能避過沿途州縣的警戒?但不管怎么說,在施大爺的妙筆安排下,梁山軍不僅擊潰了北京大名府的正規軍,而且還把北京城包圍了。無齋主人當然怎么也想不明白憑區區數千梁山黑幫人馬在毫無後方和補給的情況下,竟然不僅敢、而且能包圍北京城。這裡就不去較真了。
梁中書北京被圍,於是就派人到東京蔡總書記那裡求救。時任東京總參謀部少將高參(衙門防禦使保義)的醜郡馬宣贊推薦了蒲東警備區上校司令(蒲東巡檢)、三國關羽的後代大刀關勝,關勝向蔡京獻上了圍魏救趙之計,直接抄梁山的老巢。蔡總書記深為賞識,於是提拔關勝為野戰軍少將軍長(領兵指揮使),由野戰部隊組成征討軍鎮壓梁山。關勝的討伐軍一出發,圍困北京的宋江就感到困難了。北京遲遲攻不下,要是老家被抄了,就會死無葬生之地,於是就率部撤圍北京,回救梁山。一打大名府,無疾而終。
關勝的征討軍起先占上風,後梁山使呼延灼詐降,導致關勝中伏被俘,並投降了梁山。關勝兵敗投降的訊息傳到東京,蔡總書記見識了梁山的實力,也就動了招安的念頭,所以就讓梁中書不要動盧俊義和石秀。但對於蔡總書記的善意,梁山並沒有善意回應。而是在元宵之夜二打大名府。梁山黑幫趁大名府元宵燈會之時,先派人混入城,然後由特工時遷放火,城外梁山人馬突襲城內,血洗了北京城。梁山眾人救出盧俊義、石秀,抓獲了李固、賈太太,並趁勢在北京城大肆劫掠。當蔡福央求盧俊義求梁山不要太過殘害百姓時,整個北京城幾乎已經損傷一半,一片火海廢墟。按梁中書事後的統計,光平民就被殺了5000多人,查宋史地理志,大名府城內能有幾萬戶人口就頂天了。要知道梁山進攻大名府,頂多上萬人馬,冷兵器時代不過半夜就殺了五千多人,都快趕上日本鬼子清鄉大掃蕩了。梁中書在部下的護衛下逃脫,北京城的府庫則被梁山洗劫一空。大名府數個時辰前還是燈火輝煌的太平盛世,現在則是一番人間地獄的恐怖景象。梁山好漢們在金銀財寶面前徹底撕下了替天行道的畫皮,開始赤裸裸地燒殺搶掠。
梁中書自己是逃脫了,但梁山組織還是派人去殺了他的一家。無齋主人不明白梁山此舉的動機為何。梁中書並沒有得罪梁山,盧俊義案本來就是梁山自己設局做出來,被囚死牢也是梁山所期盼的,如果梁中書不抓反而放了盧俊義,梁山反倒是難辦,吳用多半還得另想條毒計來讓盧俊義再入死牢。後來政府鎮壓梁山也是梁山先動手打大名府造成的。再說盧俊義、石秀雖入死牢,梁中書卻一直留有餘地沒有殺他們,實際上在蔡福兄弟的保護下,兩人在監獄裡是很受優待的。這種情況下且不說梁中書家人是無辜的,梁山這次北京破城,殺害的無辜良民已不計其數,單就論梁山從中能得到什麼好處而言,殺梁中書一家應該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梁中書的太太是東京蔡總書記的女兒,水滸中雖然交待梁夫人躲在後花園裡逃過了一死,但這等驚嚇肯定是刻骨銘心的,況且水滸中也沒有交代梁中書子女的下落,或許在這次行動中已喪生。本來東京蔡總書記同梁山並無深仇大恨,原先所結的梁子如生辰綱、江洲法場案都是可以用金錢解決的。但這一次殺了梁中書一家,這個仇恨就質變轉化成不可化解的了。要知道現在梁山組織是宋江當老大,這位宋大哥處心積慮的就是將來如何受招安,蔡總書記不讓梁中書殺盧俊義已有招安之意,梁山這么一搞,固然盧俊義是救了出來,對宋江來說,晁蓋的遺言可能很快就能解套了,但是他老人家長遠的目標——招安,卻因結下了當今第一紅人蔡總書記這樣的強仇而越來越遠了,可謂得不償失。水滸上說:“蔡京初意,亦欲苟且招安,功歸梁中書身上,自己亦有榮寵;今見事體敗壞,難遮掩,便欲主戰”。可見梁山此舉在大戰略上犯了個多么大的錯誤。

回評

蓋至是而宋江成於反矣,大書背瘡以著其罪,蓋亦用韓信相君之背字法也。獨怪耐庵之惡宋江如是,而後世之人猶務欲以“忠義”予之,則豈非耐庵作書為君子春秋之志,而後人之顛倒肆言,為小人無忌憚之心哉!有世道人心之責者,於其是非可不察乎?
宋江之反始於私放晁蓋也。晁蓋走而宋江之毒生,晁蓋死而宋江之毒成。
至是而大書宋江疽發於背者,殆言宋江反狀至是乃見,而實宋江必反之志不始於今日也。觀晁蓋夢告之言,與宋江私放之言,乃至不差一字,是作者不費一辭,而筆法已極嚴矣。
打大名一來一去,又一來又一去,極文家伸縮變化之妙。
前文一打祝家莊,二打祝家莊,正到苦戰之後,忽然一變,變出解珍、解寶一段文字,可謂奇幻之極。此又一打大名府,二打大名府,正到苦戰之後,忽然一變,變出張旺、孫五一段文字,又復奇幻之極也。世之讀者殊不覺其為一副爐錘,而不知此實一樣章法也。
寫張順請安道全,忽然橫斜生出截江鬼張旺一段情事。奇矣!卻又於其中間,再生出瘦後生孫五一段情事。文心如江流,漩真是通身不定。
梁山泊之金擬聘安太醫,卻送截江鬼,一可駭也。半夜劫金,半夜宿娼,而送金之人與應受金之人同在一室,二可駭也。欲聘太醫而已無金,太醫既來而金如故,截江小船卻作寄金之處,三可駭也。江心結冤,江心報復;雖一遇於巧奴房裡,再遇於定六門前,而必不得及,四可駭也。板刀尚在,血跡未乾,而冤頭債腳疾如反掌;前日一條纜索,今日一條纜索,遂至絲毫不爽,五可駭也。孫五發科,孫五解纜,孫五放船,及至事成,孫五吃刀,孫五下水,不知為誰忙此半日,六可駭也。孫五先起噁心,孫五便先喪命;張旺雖若稍遲,畢竟不能獨免;不知江底相逢,兩人是笑是哭,七可駭也。不過一葉之舟,而忽然張旺、孫五二人,忽然張順、張旺、孫五三人,忽然張旺一人,忽然張順、安道全、王定六、張旺四人,忽然張順、安道全、王定六三人,忽然王定六一人,忽然無人。章應物詩云:“野渡無人舟自橫。”
偏於此舟禍福倏忽如此,八可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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