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生民》

《大雅·生民》

中國傳統詩歌源遠流長,但以敘事為主的史詩卻一向不發達,因此《詩經》中為數不多的幾篇具有史詩性質的作品,便受到今人的充分關注。《大雅》中的《生民》一篇,就是這樣的作品。《毛詩序》說:“《生民》,尊祖也。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它是一首周人敘述其民族始祖后稷事跡以祭祀之的長詩,帶有濃重的傳說成分,而對農業生產的詳細描寫,也反映出當時農業已同畜牧業分離而完成了第一次社會大分工的事實。

《大雅·生民》《大雅·生民》
《大雅·生民》出自《詩經·大雅·生民之什》。是一首在大型宴會上唱的雅歌,如果說它是周國開國史詩也不過分。這首敘事長詩,歌頌了周人始祖后稷的事跡,詩中的后稷是周族人崇拜的英雄,因此關於他的傳說也很多,傳說少女姜嫄就是踩到神的足跡而懷孕,而生下后稷。人們因為姜嫄是無婚而孕,故視為不祥之人,把初生兒丟在路上,又丟在原野,但后稷得到種種庇護,頑強地活了下來。后稷長大後,擔任夏朝農官,一生致力於推廣農業栽培種植,使當時很多遊牧民族轉變為農業定居民族。

原文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

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

《大雅·生民》《大雅·生民》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

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會伐平林。

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呱矣。

實覃實訏,厥聲載路。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

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黃茂。

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粟。

即有邰家室。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糜維芑。

恆之秬秠,是獲是畝。恆之糜芑,是任是負。

以歸肇祀。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

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

載燔載烈,以興嗣歲。卬盛於豆,於豆於登。

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

庶無罪悔,以迄於今。

譯文

其初上天生周民,恰逢其時有姜嫄。生出周民怎么樣?能夠祭天能祀地。以祓求兮無有子,登帝位繼承敏欣喜。所得助佑所逗留,又是振奮又肅敬。又是生養又撫育,就是周民叫后稷。

生育停在滿十月,初生就能明事理。不裂胞衣不難產,無災無害人平安。這樣顯耀其神靈,上帝大大得安寧。大的歡樂是求福,上帝明辨得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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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置嬰於隘巷,牛羊庇護哺乳他。生下置嬰於樹林,砍柴樵夫收養他。生下置嬰於寒冰,大鳥展翅溫暖他。等到大鳥飛走後,后稷呱呱哭出聲。哭聲又遠又寬廣,其聲充滿大路上。

剛生下來到處爬,又能踮腳又聰慧。知道自己去找食,能去種植蘇和豆。蘇及大豆長滿地,就象兵士守邊疆。麻麥茂盛遍山野,大瓜小瓜開口笑。

生下后稷會收穫,因他看地有方法。看似雜亂豐滿草,能種美好粟穀類。谷穗有房有衣胞,穀粒栽種就能長。穀粒發芽吐穗花,穀粒飽滿成色好。谷穗沉沉又堅實,這就是邰地建室家。

上天降下好谷種,又有黑黍秬和秠。又有穈子和白粟,遍地白粟長得旺。是收穫兮是本源,遍種赤穈和白芑。是肩挑兮是背負,回家開始祭土地。

生下后稷祀如何?或是舂米或舀米。或是簸糠或搓米,淘米聲音溲溲響。蒸飯熱氣浮浮飄,謀劃思考祭祀事。取來艾蒿和祭油,取來公羊祭路神。又是燒呀又是烤,祈求來年更豐收。

仰仗穀物裝豆盤,裝上豆盤來進獻。香氣開始往上升,上帝辨別心歡喜。何不聞味四處轉,后稷開始祭大地。養育眾民無罪悔,自從那時到如今。

今文注釋

1、民:人,指周人。2、時:是。姜嫄(原yuán):傳說中遠古帝王高辛氏(帝嚳)之妃,周始祖后稷之母。姜是姓。“嫄”亦作“原”,是諡號,取本原之義。以上二句言姜嫄始生周人,就是指生后稷。嚳(庫kù):亦作“”,古帝王名。《史記·三代世表》“帝俈黃帝曾孫。起黃帝至俈四世。號高辛。”3、禋(因yīn)祀:一種野祭。祭時用火燒牲,使煙氣上升。這裡似指祀天帝。一說指祀郊禖(煤méi)。禖是求子之神,祭於郊外。4、弗:“祓(扶fú)”的借字。祓是除不祥,祓無子就是除去無子的不祥,也就是求有子。5、履:踐,踩。帝:天帝。武:指足跡。敏:腳拇指,“武敏”就是足跡的腳拇指。歆:欣喜。姜嫄踐巨人腳印而感生后稷的故事是周民族的傳說。(或疑履跡是祭祀儀式的一部分,即一種象徵的舞蹈。所謂帝就是代表上帝的神屍。神屍舞於前,姜嫄尾隨其後,踐神屍之跡而舞。) 6、介:讀為“愒(棄qì)”,息。這句是說祭畢休息。7、震:娠,就是懷身。夙:肅,言謹守胎教。8、時維后稷:即是為后稷。后稷又名棄。9、誕:發語詞,有嘆美的意思。彌:滿。彌厥月:言滿了懷孕應有的月數。10、先生:猶言“首生”。如:讀為“而”。達:滑利。這句是說頭生子很順利地出生。11、坼(撤chè):裂。副(劈pì):裂開,剖開。這句是說生得滑利不致破裂產門。12、菑(災zāi):“災”的異體字。13、赫:顯。這句是說因上述的情況而顯得靈異。14、寧、康:都訓“安”,言上帝莫非不安享我的禋祀嗎?這是寫姜嫄的惴懼。踐大人跡而生子是大怪異的事,姜嫄疑為不祥,所以下文又說“居然生子”。15、居然:徒然。生子而不敢養育所以為徒然。這裡三句辭義和下章緊相連線。16、寘(至zhì):即“置”,擱。隘:狹。這句是說將嬰兒棄置在狹巷。17、腓(肥féi):隱蔽。見《小雅·採薇》篇。字:乳育。18、平林:平原上的樹林。19、會:適逢。這句是說適逢有人來伐木,不便棄置。20、呱(孤gū):啼哭。21、實:與“寔”同,作“是”解。覃(潭tán):長。訏(需xū):大。22、載:滿。以上二句言嬰兒哭聲壯大。23、匐:古音“必”。匍匐:伏地爬行。24、岐:知意。嶷:古音“逆”,認識。克岐克嶷:是說能有所識別。25、以:同“已”。就:求。以上三句是說后稷當才能匍匐的時候就很聰穎,能自求口食。26、蓺(意yì):種植。荏(忍rěn)菽:大豆。這句的“蓺之”兩字貫下“禾役”、瓜瓞(疊dié)等句。27、旆旆(配pèi):即芾芾(廢fèi),茂盛。28、役:《說文》引作“穎”,禾尖。穟穟(歲suì):美好。29、幪幪(猛měng):茂盛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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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唪唪(繃běng):《說文》引作菶菶(繃běng),多果實貌。以上五句是說后稷知道遊戲時候就愛好種植,所種瓜谷無不良好。31、相:助。以上二句是說后稷的收穫有助成之道,即指下文茀草等事。32、茀(扶fú):拔除。33、黃茂:指嘉穀。34、方:整齊。苞:豐茂。35、種:猶“腫”,肥盛。褎(又yòu):禾苗漸長貌。引申為出眾。(《漢書·董仲舒傳》:“今子大夫褎然為舉首。”後以“褎然舉首”指人的才能超出同輩。)36、發:舒發。秀:初長穗。37、堅好:言穀粒充實。38、穎:垂穗。栗:猶“慄慄”,眾。以上五句依禾生長成熟的次第描寫禾的美好,言外見出人工之善。39、邰(台tái):地名,又作“斄”,音同。邰故城在今陝西省武功縣西南。這句是說后稷到邰地定居。相傳后稷在虞舜時代佐禹有功,始封於邰。40、降:天賜。41、秬(聚jù):黑黍。秠(披pī):一種黑黍。《爾雅·釋草》:“秠,一稃二米。”稃(扶fú):指米粒的外殼。42、穈(門mén):赤苗嘉穀(初生時葉純色)。芑(起qǐ):白苗嘉穀(初生時色微白)。43、恆(更gèng):遍;滿。“恆之秬秠”言遍種秬秠.44、是獲是畝:收割而分畝計數。45、任:猶“抱”。46、肇:始。以上五句言遍種四種穀,成熟後收穫抱負而歸,始祭上帝。47、揄(由yóu):《說文》引作“舀”,取出。48、蹂(柔róu):通“揉”,揉搓。49、釋:淘米。叟叟:亦作溲溲(搜sōu),釋米之聲。50、烝:同“蒸”。浮浮:《說文》引作“烰(扶fú)”,熱氣上升貌。以上四句寫準備用於祭祀的米和酒。51、惟:思。言思念於祭祀的事。52、蕭:香蒿。祭脂:即牛腸脂。祭祀用香蒿和牛腸脂合燒,取其香氣。53、羝(低dī):牡羊。軷(拔bá):祭道路之神。因為將要郊祀上帝,先祭道神,就是《說文》所說“將有事於道,必先告其神。”這句是說取牡羊為牲以用軷祭。54、燔(煩fán)、烈:燒烤。這句是說將蕭與脂燒燎起來。55、歲:古讀如“雪”。嗣歲:來年。這句是說祭祀是為了興旺來年,意思就是祈求來歲的豐年。56、卬(昂áng):我。57、豆:盛肉食器,木製。登:瓦豆。58、居:安。歆:享。59、胡:猶“何”。臭:氣息。即指上文“其香始升”的香。亶:誠。時:得其時。這句是說何以那馨香之氣這樣地真正得其時呢,這是讚美的話。60、迄:到。以上三句是說后稷始創周人的祭祀制度,直到於今,庶幾乎沒有獲罪於天,遺恨於心的事了。

古文注釋

1.厥:(jue缺)《易·大有·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書·說命上》:“若藥弗瞑眩,厥疾弗廖。”《書·禹貢》:“厥上為白壤,厥賦惟上上錯,厥田為中中。”《詩·小雅·大田》:“俶載南畝,播厥百穀。”《詩·大雅·皇矣》:“天立厥配,受命既固。”《詩·大雅·文王》:“世之不顯,厥猶翼翼。”《詩·大雅·文王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文王烝哉。”《爾雅·釋言》:“厥,其也。”《孟子·梁惠王下》:“昔者太王好色,愛厥妃。”這裡用為代詞,相當於“其”之意。

2.姜:人名。姓姜名嫄。是周始祖后稷的母親。

3.嫄:(yuan原)姜嫄:人名。姓姜名嫄。是周始祖后稷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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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克:《易·損·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元吉。”《易·益·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永;貞,吉。王用亨於上帝,吉。”《書·洪範》:“二曰剛克,三曰柔克。”《詩·小雅·正月》:“既克有定,靡人弗勝。”《詩·大雅·文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詩·大雅·皇矣》:“貊其德音,其德克明。”《詩·大雅·盪》:“靡不有初,鮮克有終。”鄭玄箋:“克,能也。”《爾雅》:“克,能也。”這裡用為“能”之意。

5.禋:(yin因)祭名。《詩·小雅•·田》:“來方禋祀,以其騂黑。”《國語·周語》:“精意以享禋也。”《說文》:“禋,浩祀也。一曰精意,以享為禋。”這裡用為升煙祭天以求福之意。

6.祀:(sì四)《左傳·文公二年》:“祀,國之大事也。”《荀子·正論》:“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賓服者享,要服者貢,荒服者終王。”《說文》:“祀,祭無已也。”唐玄應《一切經音義》:“祠,祭也,天祭也。祀,地祭也。”本意與“祭”同意,即向神或神明供奉動物或植物食物、酒類、香燭或珍貴物品作為祭祀的行為或舉動,但祭是對天,祀是對地。

7.弗:《易·大壯·象》:“雷在天上,大壯,君子以非禮弗履。”《詩·大雅·生民》毛傳:“弗,去也,無子求有子,古者必立郊禖焉。”鄭玄註:“弗之言祓也。……以祓除其無子之疾,而得其福也。”清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履部》:“弗,假借為祓。”(祓,古代一種除災求福的祭祀儀式。)這裡用為“祓”之意,即祭祀儀式之意。

8.履:《詩·齊風·東方之日》:“在我室兮,履我即兮。”《禮記·表記》:“履其位而不履其事。”《荀子·儒效》:“履天下之籍。”漢賈誼《過秦論》:“履至尊。”這裡用為登上位置之意。

9.帝:《易·益·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永;貞,吉。王用亨於上帝,吉。”《詩·小雅·菀柳》:“上帝甚蹈,無自暱焉。”《詩·大雅·皇矣》:“皇矣上帝,臨下有赫。”《老子·四章》:“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公羊傳·宣公三年》:“市牲不吉。”何休註:“帝,皇天大帝,在北辰之中,主總領天地五帝群神也。”《字彙·巾部》:“帝,上帝,天之神也。”在卜辭中,對上天的稱呼,只稱“帝”或稱“上帝”。周代金文也和這差不多,都象花蒂的形狀;故王國維曰:“帝者蒂也。”郭沫若《甲骨文字研究》:“帝之興,必在漁獵牧畜巳進展於農業種植以後。蓋其所崇祀之生殖,巳由人身或動物性之揚而轉化為植物。古人故不知有所謂雄雌蕊,然觀花落蒂存,蒂熟而為果,果多碩大無朋,人畜多賴之以為生,果復含子,子之一粒復可化而百億萬無窮之子孫,所謂‘樺樺鄂不’,所謂‘綿綿瓜瓞’,天下之神奇,更無過於此者矣,此必至神者之所寄。故宇宙主真宰,即以帝為尊號也。人王乃天帝之替代,而帝號遂通攝天人矣。”據《中國古文字學通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一版,1997年第二次印刷)所研究,在夏商周三朝,君王都沒有稱帝者,有帝字稱呼的只有殷之帝乙、帝辛,但他們都稱為王,他們以下的稱為公、伯、侯、子、男。只有在公元前246年秦王贏政始稱“始皇帝”;至秦漢以下,君王也都稱帝了。因此,在周文王時,或在春秋時代,本“彖傳”是不會對人間君王稱“帝”的。“帝”是對“上天”的稱呼。

10.武:《詩·大雅·下武》:“下武維周,世有哲王。”毛傳:武,繼也。”鄭玄箋:“後人能繼先祖者,維有周家最大。”《爾雅·釋言》:“武,繼也。”這裡用為繼承之意。

11.敏:《詩·小雅·甫田》:“曾孫不怒,農夫克敏。”《詩·大雅·文王》:“殷士膚敏,祼將於京。”《左傳·僖公三十三年》:“禮成而加之以敏。”《論語·學而》:“敏於事而慎於言。”《論語·里仁》:“君子欲納於言而敏於行。”這裡用為思想敏銳、反應快之意。

12.歆:(xīn欣)《詩·大雅·皇矣》:“無然歆羨,誕先登於岸。”《國語·周語下》:“以言德於民,民歆而德之,則歸心焉。”《國語·楚語上》:“若易中下,楚必歆之。”這裡用為悅服、欣喜之意。

13.攸:《易·屯·辭》:“屯,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易·家人·六二》:“無攸遂,在中饋;貞,吉。”《易·無妄·辭》:“無妄,元,亨,利,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易·未濟·辭》:“未濟,亨;小狐汔濟,濡其尾,無攸利。”《書·多方》:“乃爾攸聞。”《詩·小雅·楚茨》:“報以介福,萬壽攸酢。”《詩·小雅·甫田》:“攸介攸止,烝我髦士。”《詩·大雅·緜》:“迺立冢土,戎醜攸行。”《詩·大雅·皇矣》:“攸馘安安。”《詩·大雅·靈台》:“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鄭玄註:“攸,所也。文王來至靈囿,視牝鹿所游伏之處。”《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未有攸底。”《爾雅》:“攸,所也。”這裡用為助詞,放在動詞之前,構成名詞性詞組,相當於“所”之意。如:責有攸歸,性命攸關。

14.介:《易·兌·九四》:“商兌,未寧,介疾,有喜。”《易·晉·六二》:“晉如,愁如,貞,吉。受茲介福,於其王母。”《豳風·七月》:“為此春酒,以介眉壽。”鄭玄箋:“介,助也。”《詩·小雅·楚茨》:“以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詩·小雅·甫田》:“攸介攸止,烝我髦士。”《詩·小雅·小明》:“神之聽之,介爾景福。”《詩·大雅·旱麓》:“以享以祀,以介景服。”《爾雅·釋詁下》:“介,佑也。”這裡用為助佑之意。

15.載:詞綴。嵌在動詞前邊。《詩·邶風·泉水》:“載脂載舝,還車言邁。”《詩·鄘風·載馳》:“載馳載驅,歸唁衛侯。”《詩·齊風·載驅》:“載驅薄薄,簟朱鞹。”《詩·小雅·皇皇者華》:“載馳載驅,周爰咨謀。”《詩·小雅·大東》:“有捄天畢,載施之行。”晉陶淵明《歸去來兮辭》:“載欣載奔。”又如:載歌載舞。

16.震:《詩·周頌·時邁》:“莫不震疊。”《國語》:“滯久而不震,生乃不殖。”這裡用為振興、振奮之意。

17.夙:(su訴)《易·解·辭》:“解,利西南,無所往,其來復,吉。有攸往,夙,吉。”《詩·大雅·生民》鄭玄箋:“夙之言肅也。”孔穎達疏:“夙之言肅,自肅戒也。”《玉篇·歹部》:“夙,敬也。”這裡用為肅然起敬之意。

18.誕:《廣韻·旱韻》:“誕,育也。”《後漢書·襄楷傳》:“昔文王一妻,誕至十子。”這裡用為生育之意。

19.彌:通“弭”。《詩·邶風·新台》:“新台有泚,河水瀰瀰。”《管子·四稱》:“不彌人爭。“《荀子·禮論》:“寢兕、持虎、蛟韅、絲末、彌龍,所以養威也。”《漢書·王莽傳》:“以彌亂髮姦,登大司馬,職在內輔。”這裡用為停止之意。

20.達:《老子·十章》:“明白四達,能無知乎?”《論語·雍也》:“賜也達,於從政乎何有?”《論語·顏淵》:“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禮記·中庸》:“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王勃《滕王閣序》:“所賴君子安貧,達人知命。”這裡用為通曉事理、理解、明白之意。

21.坼:(che徹)《易·解·彖》:“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時大矣哉。”《說文·土部》:“坼,裂也。”《廣雅·釋詁三》:“坼,開也。”這裡用為草木種子外殼綻開之意。

22.副:《禮記·曲禮上》:“為天子削瓜者副之。”鄭玄箋:“副,析也,既削又四析之。”《山海經·中山經》:“其祠泰逢、熏池、武羅皆一牡羊,副。”《說文·刀部》:“副,判也。”《玉篇·刀部》:“副,破也。”這裡用為用刀剖開之意。

23.菑:(zai災)甲骨文字形,象火焚屋的形狀。小篆從川,表水,從火。同災。《詩·大雅·皇矣》:“作之屏之,其菑其翳。”《周禮·掌客》:“禍葘殺禮。”《周禮·大祝》:“國有大故天葘。”《國語·周語》:“天災降戾。”《荀子·臣道》:“葘及其身。”《說文》:“天火曰葘,從火,哉聲。古文從才,籀文從巛聲。”這裡用為災禍之意。

24.赫:《詩·邶風·簡兮》:“赫如渥赭,公言錫爵。”《詩·衛風·淇澳》:“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詩·小雅·節南山》:“赫赫師尹,民具爾瞻。”《詩·大雅·皇矣》:“皇矣上帝,臨下有赫。”《國語·楚語》:“赫赫楚國,而君臨之。”《禮記·大學》:“瑟兮僩兮,赫兮喧兮。”《孟子·梁惠王下》:“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小爾雅·廣詁》:“赫,明也。”這裡用為顯耀、顯明之意。

25.不:同“丕”。《詩·大雅·文王》:“有周不顯,帝命不時。”《詩·周頌·清廟》:“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丕:《書·大誥》:“弼我丕丕基。”《左傳·昭公三年》:“昧旦丕顯。”《說文》:“丕,大也。”《漢書·匡衡傳》:“未丕揚先帝之盛功。”《後漢書·耿秉傳》:“太醫令吉丕。”這裡用為“大”之意。

26.康:《詩·唐風·蟋蟀》:“無己大康,職思其居。”《禮記·樂記》:“民康樂。”《楚辭·離騷》:“日康娛以自忘兮。”《漢書·宣帝紀》:“上下和洽,海內康平。”這裡用為安樂、安定之意。

27.居:《易·鹹·六二》:“鹹其腓,凶。居吉。”《易·隨·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隨;有求,得。利居貞。”《詩·邶風·柏舟》:“日居月諸,胡迭而微。”《詩·鄭風·叔于田》:“叔于田,巷無居人。”《詩·唐風·蟋蟀》:“無已大康,職思其居。”《詩·小雅·魚藻》:“王在在鎬,有那其居。”《老子·八章》:“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論語·公冶長》:“藏文仲居蔡,山節藻梲,何如其知也?”《禮記·中庸》:“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禮記·樂記》:“樂著太始而禮居成物。”俞樾平議:“居,猶辨也。‘樂著太始。禮居成物’。謂樂所以著明太始,禮所以辨別成物。”《孟子·滕文公下》:“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荀子·不苟》:“唯所居以其類至,操之則得之,舍之則失之。”這裡用為“辨別”之意。

28.腓:(féi肥)《詩·小雅·四月》:“秋日淒淒,百卉具腓。”《小雅·採薇》:“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廣雅·釋詁三》:“腓,避也。”這裡用為躲避、庇護之意。

29.字:《左傳·昭公十一年》:“其僚無子,使字敬叔。”《左傳·成公十一年》:“不能字人之孤而殺之。”《玉篇·子部》:“字,養也。”這裡用為養育之意。

30.覃:(tan談)《詩·周南·葛覃》:“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王風·葛覃》:“葛之覃兮,施於中谷。”《詩·大雅·盪》:“覃及鬼方。”這裡用為蔓延,延伸之意。

31.訏:(xu虛)《詩·鄭風·溱洧》:“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這裡用為寬廣之意。

32.岐:通“企”。這裡用為踮起腳跟之意。

33.嶷:(nì倪)《南史·宋江夏王義恭傳》:“幼兒明嶷。”這裡用為幼小聰慧之意。

34.蓺:(yi藝)古同“藝”。《詩·齊風·南山》:“藝麻之如何?衡從其畝。”《唐風·鴇羽》:“不能藝稷黍。”《左傳·昭公十六年》:“藝山林也。”《孟子·滕文公上》:“樹藝五穀。”《說文》:“藝,種也。”這裡用為種植之意。

35.荏:(rěn忍)植物名,一年生草本植物,莖方形,葉橢圓形,有鋸齒,開白色小花,種子通稱“蘇子”,可榨油;嫩葉可食。亦稱“白蘇”。

36.菽:《詩·小雅·小宛》:“中原有菽,小民采之。”《詩·小雅·小明》:歲聿雲莫,采蕭獲菽。”《詩·小雅·采菽》:“采菽采菽,筐之筥之。”《荀子·榮辱》:“惟菽藿糟糠之為睹,則以至足為在此也。”《荀子·富國》:“綴菽飲水。”《漢書·王莽傳》:“故富者犬馬余菽粟,驕而為邪;貧者不厭糟糠,窮而為奸。”《春秋·考異郵》:“菽者稼最強。古謂之尗,漢謂之豆,今字作菽。菽者,眾豆之總名。然大豆曰菽,豆苗曰霍,小豆則曰荅。”這裡用為豆及豆葉之意。

37.旆:(pei配)《詩·商頌·長發》:“武王載旆,有虔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詩·小雅·六月》:“白旆央央。”《詩·小雅·出車》:“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左傳·宣公十二年》:“拔旆投衡。”《左傳·僖公二十六年》:“亡大旆之左旃。”《釋名·釋兵》:“白旆,殷旌也。”本意為旌旗之意。這裡引申為莊稼長得象旌旗一樣之意。

38.役:《王風·君子於役》:“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周禮·師田》:“行役之事。”《周禮·小宰》:“聽政役以比居州長。”《周禮·遂人》:“若起野役。”《說文》:“役,戍邊也。執殳巡行也。”這裡用為服兵役、戍守邊疆之意。

39.穟:(sui遂)《說文》:“穟,禾采之貌也。從禾,遂聲。”這裡用為禾穗成熟貌之意。

40.幪(meng猛)《廣雅·釋訓》:“幪幪,茂也。”這裡用為茂盛之意。

41.瓞:(dié迭)《詩·大雅·緜》:“綿綿瓜瓞,民之初生。”這裡用為小瓜之意。

42.唪:(fěng諷)《說文·口部》:“唪,大笑也。”《玉篇·腫韻》:“唪,大笑。”這裡用為大笑之意。

43.穡:(sè色)《書·洪範》:“土爰稼穡。”《魏風·伐檀》:“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詩·小雅·信南山》:“曾孫之穡,以為酒食。”《說文》:“穡,谷可收曰穡。”這裡用為收穫之意。

44.相:(xiāng香)《書·盤庚上》:“相時民,猶胥顧於箴言。”《鄘風·相鼠》:“相鼠有皮,人而無儀!”《荀子·非相》:“相人,古之人無有也,學者不道也。”《史記·滑稽列傳》:“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這裡用為看、親自看之意。

45.茀:(fu復)《衛風·碩人》:“朱鑣鑣翟茀以朝。”《詩·大雅·皇矣》:“四方以無侮,臨沖茀茀。”《國語·周語》:“道茀不可行。”《說文》:“茀,草多也。從艸,弗聲。字亦作芾。”本意為野草塞路之意。這裡用為雜亂之意。

46.黃:《易·坤·六五》:“黃裳,元吉。”《易·離·六二》:“黃離,元,吉。”《易·噬嗑·六五》:“噬乾肉,得黃金;貞,厲;無咎。”《周南·卷耳》:“陟彼高岡,我馬玄黃。”《詩·秦風·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詩·小雅·裳裳者華》:“裳裳者華,芸其黃矣。”《詩·小雅·苕之華》:“苕之華,芸其黃矣。”《詩·大雅·生民》:毛傳:“黃,嘉穀也。”《呂氏春秋·功名》:“缶醯黃,蚋聚之,有酸。”高誘註:“黃,美也。黃故能致酸,酸故能致蚋。”這裡用為美好之意。

47.茂:《詩·大雅·生民》:“茀厥豐草,種之黃茂。”《易·無妄·象》:“天下雷行,物與無妄;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說文·草部》:“茂,草豐盛。”《玉篇·草部》:“茂,草木盛。”這裡用指草木豐盛之狀。

48.實:《詩·小雅·節南山》:“節彼南山,有實有猗。”《詩·周頌·載芟》:“實函斯活。”《論語·子罕》:“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禮記·祭統》:“草木之實。”本義為植物的果實。

49.方:古通“房”。即谷穗生時長了穀殼謂之房。《詩·小雅·大田》:“既方既皁,既堅既好。”

50.褎:(yòu佑)《漢書·董仲舒傳》:“今子大夫褎然為舉首。”這裡用為禾苗漸長之意。

51.秀:《爾雅》:“榮而實者謂之秀。”《論語·子罕》:“苗而不秀者,有矣夫!”《廣雅》:“秀,出也。”此為會意字,石鼓文,上為“禾”,下象禾穗搖曳。本義:穀物抽穗揚花。

52.穎:(yǐng影)《書·歸禾序》:“異畝同穎。”《小爾雅》:“禾穗謂之穎。”《說文》:“穎,禾末也。從禾,頃聲。謂貫於穗及近於穗之芒秒。”這裡用為谷穗之意。谷穗:亦稱“穎片”,指禾本科植物小穗基部的二枚苞片。

《大雅·生民》《大雅·生民》

53.栗:《論語·八佾》:“夏後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慄。”《禮記·聘義》:“縝密以栗,知也。”這裡用為堅實之意。

54.邰:(Tái台)古國名。堯封稷於邰,而國姜姓他處,至武王又封神農後於焦。邰在今陝西省武功縣西南。邰棄:即后稷。古代周族始祖。傳說有邰氏之女姜嫄見上帝足跡而履其拇,懷孕而生。

55.秬:(ju巨)植物名。古人視為嘉穀。《爾雅·釋草》:“秬,黑黍。”《呂氏春秋·本味》:“飯之美者,玄山之禾,不周之粟,陽山之傺,南海之秬。”《說文》:“秬,或從禾。”這裡用為黑黍之意。

56.秠:(pi披)古書上說的一種黑黍,一殼二米。《說文》:“秠,一稃二米。”《農政全書》:“禾麻菽麥,秬秠芑,各有土地之宜。”

57.穈:(mén梅)谷的一種,初生時葉純赤,生三四葉後,赤青相間,七八葉後,色始純青。《農政全書·農本》:“禾麻菽麥,秬秠穈芑,各有土地之宜。”

58.芑:(qǐ起)一種良種穀子,白芑,也叫白粱粟。《詩·小雅·采芑》:“薄言采芑,於彼新田。”《詩·大雅·文王有聲》:“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爾雅》:“芑,白苗。”《說文》:“芑,白苗嘉穀也。”《農政全書·農本》:“禾麻菽麥,秬秠穈芑,各有土地之宜。”

59.恆:古通“亘”。《字彙·心部》:“恆,遍也。”清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升韻》:“恆,假借為亘。”這裡用為遍及之意。

60.畝:畝,古通“母”。《書·微子之命》:“唐叔得禾,異畝同穎。”清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頤部》:“畝,假借為母。”這裡用為根本、根源之意。

61.任:《詩·小雅·黍苗》:“我任我輦,我車我牛。”《國語·齊語》:“負任擔荷。”《楚辭·悲迴風》:“任重石之何益。”這裡用為挑擔,背荷,肩負之意。

62.負:通“背”。《左傳·成公十年》:“負晉侯出諸廁。”《孟子·梁惠王上》:“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列子·湯問》:“命夸娥氏二子負二山,一厝朔東,一厝雍南。”這裡用為以背馱物、背負之意。

63.肇:(zhào趙)《書·舜典》:“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爾雅·釋詁一》:“初、哉、首、基、肇、祖、元、胎、落、權輿,始也。”《楚辭·離騷》:“皇攬揆余初度兮,肇錫余以嘉名。”這裡用為開始、最初之意。

64.揄:(yú於)《淮南子·主術》:“使言之而非也,雖在卿相人君,揄策於廟堂之上,未必可用。”這裡用為出,拿出之意。

65.蹂:(róu柔)古通“揉”。《唐寫切韻殘本·尤韻》:“蹂,踐谷。”這裡用為用手搓米之意。

66.叟:(sōu餿)古通“溲”。《集韻·尤韻》:“叟,叟叟,淅米聲。”這裡用為淘米聲之意。

67.烝:(zheng真)古同“蒸”。《荀子·性惡》:“枸木必將待櫽栝烝矯燃後直。”這裡用為蒸煮之意。

68.惟:《易·屯·六三》:“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詩·大雅·生民》鄭玄箋:“惟,思也。”《說文·心部》:“惟,凡思也。”《爾雅·釋詁下》:“惟,思也。”這裡用為思考之意。

69.蕭:(xiāo肖)《王風·采葛》:“彼采蕭兮。”《詩·曹風·下泉》:“冽彼下泉,浸彼苞蕭。”《詩·小雅·小明》:“歲聿雲莫,采蕭獲菽。”《周禮·甸師》:“共蕭茅。”《爾雅》:“蕭萩。”《說文》:“蕭,艾蒿也。”這裡用為艾蒿之意。

70.羝:(di底)《易·大壯·九三》:“小人用壯,君子用罔,貞,厲。羝羊觸藩,羸其角。”《詩·大雅·生民》毛傳:“羝羊,牡羊也。”這裡用為帶角的公羊之意。

71.軷:(bá拔)古代祭路神稱“軷”。祭後以車輪碾過祭牲,表示行道無艱險。

72.燔(fán凡)《詩·小雅·楚茨》:“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詩·小雅·瓠葉》:“有兔斯首,炮之燔之。”《莊子·盜跖》:“抱木而燔死。”《列子·黃帝》:“藉芿燔林。”《史記·平津侯生父傳》:“燔其蘢城。”《漢書·宣帝紀》:“人民飢餓,相燔燒以求食。”《說文》:“燔,爇也。從火,番聲。與焚略同。”這裡用為焚燒、燒烤之意。

73.烈:《孟子·滕文公上》:“益烈山澤而焚之。”關漢卿《竇娥冤》:“你去那受刑法屍骸上烈些紙錢。”這裡用為燒烤之意。

74.嗣:(sì四)這裡用為次,第二的之意。嗣歲:來年。

75.卬:(yang仰)《詩·邶風·匏有苦葉》:“招招舟子,人涉卬否。”《詩·大雅·卷阿》:“顒顒卬卬,如圭如璋。”《荀子·議兵》:“上足卬則下可用也。賈誼《過秦論》:“卬關而攻秦。”《說文》:“卬,望欲有所庶及也。從匕,從卩,會意。這裡用為仰仗,依賴之意。

76.盛:《穀梁傳·桓公十四年》:“天子親耕以共粢盛。”《說文》:“盛,黍稷在器中以祀者也。”這裡用為放在祭器里的穀物之意。

77.豆:甲骨文字形,形似高腳盤,或有蓋。從“豆”的字或與食器有關,或與豆類有關。《詩·小雅·楚茨》:“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詩·魯頌·閟宮》:“籩豆大房。”《爾雅》:“木豆謂之豆,竹豆謂之籩,瓦豆謂之登。”《孟子·告子上》:“一簞食,一豆羹,得之則生。”《說文》:“豆,古食肉器也。”本義是指古代一種盛食物的器皿。新石器時代晚期開始出現,盛行於商周時,多陶製,也有青銅製或木製塗漆的。後世也作禮器。這裡用為器皿之意。

78.登:《禮記·曲禮》:“年穀不登。”《呂氏春秋》:“農乃登黍。”這裡用為進獻之意。

79.胡:《書·太甲下》:“弗慮胡獲?弗為胡成?”《詩·邶風·柏舟》:“日居月諸,胡迭而微。”《詩·邶風·日月》:“胡能有定?”《詩·唐風·采苓》:“人之為言,胡得焉?”《詩·鄘風·君子偕老》:“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詩·小雅·出車》:“彼旟旐斯,胡不旆旆。”《詩·小雅·正月》:“父母生我,胡俾我瘉。”《詩·小雅·四月》:“先祖匪人,胡寧忍予。”《禮記·中庸》:“君子胡不慥慥爾。”《廣雅·釋詁三》:“胡,何也。”這裡用為怎樣、何之意。

80.臭:“嗅”的古字。《荀子·榮辱》:“彼臭之而無嗛於鼻。”這裡用為用鼻子辨彆氣味之意。

81.亶:(zhan占)《易·屯·六二》:“屯如,亶如,乘馬班如。”《楚辭·離騷》:“亶吾道夫崑崙兮,路修遠似周流。”王逸註:“亶,轉也,楚人名轉曰亶。”《荀子·議兵》:“路亶者也,君臣上下之間滑然有離德者也。”《廣雅·釋詁四》:“亶,轉也。”這裡用為四處轉動之意。

82.后稷:名棄,為姜姓有邰氏女姜嫄所生,在堯、舜時任農師之職,受封於邰(今陝西武功西),號后稷。棄死後,子孫世代為夏朝農官。《孟子·滕文公上》:“后稷教民稼穡,樹藝五穀,五穀熟而民人育。”

83.庶:(shu樹)《書·召誥》:“厥既命殷庶。”《書·皋謨》:“庶明厲翼。”《詩·小雅·雨無正》:“庶曰式臧,復出為惡。”《詩·小雅·巧言》:“亂庶遄沮。”《詩·大雅·卷阿》:“既庶且多。”《易·賁·象》:“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國語·周語》:“制義庶乎以行之。”《爾雅·釋詁下》:“庶,眾也。”邢昺疏:“謂眾夥也。”《春秋考異郵》:“明庶風至。”《說文·广部》:“庶,屋下眾也。”這裡用為眾多平民百姓之意。

鑑賞

中國傳統詩歌源遠流長,但以敘事為主的史詩卻一向不發達,因此《詩經》中為數不多的幾篇具有史詩性質的作品,便受到今人的充分關注。《大雅》中的《生民》一篇,就是這樣的作品。

《毛詩序》說:“《生民》,尊祖也。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它是一首周人敘述其民族始祖后稷事跡以祭祀之的長詩,帶有濃重的傳說成分,而對農業生產的詳細描寫,也反映出當時農業已同畜牧業分離而完成了第一次社會大分工的事實。

詩共八章,每章或十句或八句,按十字句章與八字句章前後交替的方式構成全篇,除首尾兩章外,各章皆以“誕”字領起,格式嚴謹。從表現手法上看,它純用賦法,不假比興,敘述生動詳明,紀實性很強。然而從它的內容看,儘管後面幾章寫后稷從事農業生產富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卻仍不能脫去前面幾章寫后稷的身世所顯出的神奇荒幻氣氛,這無形中也使其藝術魅力大大增強。

《大雅·生民》《大雅·生民》

詩的第一章寫姜嫄神奇的受孕。這章最關鍵的一句話是“履帝武敏歆”,對這句話的解釋眾說紛紜,歷來是箋注《詩經》的學者最感興趣的問題之一。毛傳把這句話納入古代的高禖(古代帝王為求子所祀的禖神)祭祀儀式中去解釋,云:“后稷之母(姜嫄)配高辛氏帝(帝嚳)焉。……古者必立郊禖焉,玄鳥至之日,以大牢祠於郊禖,天子親往,后妃率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du),授以弓矢於郊禖之前。”也就是說高辛氏之帝率領其妃姜嫄向生殖之神高禖祈子,姜嫄踏著高辛氏的足印,亦步亦趨,施行了一道傳統儀式,便感覺懷了孕,求子而得子。唐代孔穎達的疏也執此說。但漢代鄭玄的箋與毛傳之說不同,他主張姜嫄是踩了天帝的足跡而懷孕生子的。云:“姜嫄之生后稷如何乎?乃禋祀上帝於郊禖,以祓除其無子之疾,而得其福也。帝,上帝也;敏,拇也。……祀郊禖之時,時則有大神之跡,姜嫄履之,足不能滿履其拇指之處,心體歆歆然,其左右所止住,如有人道感己者也。於是遂有身。”這樣的解釋表明君王的神聖裔傳來自天帝,顯然是一個神話。然在後世,鄭玄的解釋遭到了王充洪邁王夫之等人的否定。現代學者聞一多對這一問題寫有《姜嫄履大人跡考》專文,認為這則神話反映的事實真相,“只是耕時與人野合而有身,後人諱言野合,則曰履人之跡,更欲神異其事,乃曰履帝跡耳”。他採納了毛傳關於高禖儀式的說法,並對之作了文化人類學的解釋:“上雲禋祀,下雲履跡,是履跡乃祭祀儀式之一部分,疑即一種象徵的舞蹈。所謂‘帝’,實即代表上帝之神屍。神屍舞於前,姜嫄尾隨其後,踐神屍之跡而舞,其事可樂,故曰‘履帝武敏歆’,猶言與屍伴舞而心甚悅喜也。‘攸介攸止’,‘介’,林義光讀為‘愒(qí)’,息也,至確。蓋舞畢而相攜止息於幽閉之處,因而有孕也。”

詩的第二章、第三章寫后稷的誕生與屢棄不死的靈異。后稷名棄,據《史記·周本紀》的解釋,正是因為他在嬰幼時曾屢遭遺棄,才得此名。本篇對他三次遭棄又三次獲救的經過情形敘述十分細緻。第一次,后稷被扔在小巷裡,結果是牛羊跑來用乳汁餵養了他。第二次,后稷被扔進了大樹林,結果正巧有樵夫來砍柴,將他救出。第三次后稷被扔在了寒冰之上,結果天上飛來只大鳥,用溫暖的羽翼覆蓋他溫暖他。初生的嬰兒經歷了如此大的磨難,終於哇哇哭出了聲,聲音宏亮有力,迴蕩在整條大路上,預示著他將來會創造輝煌的業績。那么,后稷為什麼遭棄呢?對於這一棄子之謎,歷代經史學家有許多解釋。賤棄說在魯詩中就已產生,劉向《列女傳》和鄭玄箋都執此說。另一較早的說法是遺腹說,首先由馬融提出。此後,蘇洵持難產說,朱熹持易生說,王夫之持避亂說,臧琳持早產說,胡承珙持速孕說。另外又有晚生說、怪胎說、不哭說、假死說、陰謀說等等。近世學者則多從民俗學角度出發,各倡輕男說、殺長說、宜弟說、觸忌說、犯禁說等。我們認為,英雄幼時蒙難是世界性的傳說故事母題,一連串的被棄與獲救實際上是儀式性的行為。古代各民族中常有通過棄置而對初生嬰兒體質作考驗或磨練的習俗,這種做法名為“暴露法”,棄子傳說則是這種習俗遺蹟的反映,棄子神話正是為了說明一個民族的建國始祖的神聖性而創造的,誕生是擔負神聖使命的英雄(具有神性)最初所必經的通過儀式,他必須在生命開始時便接受這一考驗。而所有的棄子神話傳說都有這么一個原型模式:一、嬰幼期被遺棄;二、被援救並成長為傑出人物;三、被棄和獲救都有神奇靈異性。本詩第三章中的棄子故事,自然也不例外。這一章除了敘事神奇外,筆法也可圈可點,對此前人也有所會心,孫鑛說:“不說人收,卻只說鳥去,固蘊藉有致。”俞樾說:“初不言其棄之由,而卒曰‘后稷呱矣’,蓋設其文於前,而著其義於後,此正古人文字之奇。”(均見陳子展《詩經直解》引)

詩的第四至第六章寫后稷有開發農業生產技術的特殊稟賦,他自幼就表現出這種超卓不凡的才能,他因有功於農業而受封於邰,他種的農作物品種多、產量高、質量好,豐收之後便創立祀典。這幾章包含了豐富的上古農業生產史料,其中講到的農作物有荏菽、麻、麥子、瓜、秬、秠、麇、芑等。對植物生長周期的觀察也很細緻,發芽、出苗、抽穗、結實,一一都有描述。而對除雜草和播良種的重視,尤其引人注意。這說明周民族已經開始成為以農耕為主要生產方式的民族。甲骨文中,“周”字寫作“田(四格中各有一點)”,田是田地,四點像田中密植的農作物,可見周民族的命名是與農業密切相關的。據史載,棄因善於經營農業,被帝堯舉為農師,帝舜時他又被封到邰地。棄號后稷,後是君王的意思,稷則是一種著名的農作物名。周人以稷為始祖,以稷為穀神,以社稷並稱作為國家的象徵,這一切都表明周民族與稷這種農作物的緊密聯繫。那么稷具體究竟是哪一種穀物呢?唐宋人多以為即穄,是黍的一種,清代經學家、國小家則普遍認為就是高粱,這幾乎已成定論。今人又有新說,認為它是禾的別名,也就是粟,去種皮則稱小米。這幾章修辭手法的多樣化,使本來容易顯得枯燥乏味的內容也變得跌宕有致,不流於率易。修辭格有疊字、排比等,以高密度的使用率見其特色,尤以“實…實…”格式的五句連用,最富表現力。

詩的最後兩章,承第五章末句“以歸肇祀”而來,寫后稷祭祀天神,祈求上天永遠賜福,而上帝感念其德行業績,不斷保佑他並將福澤延及到他的子子孫孫。詩中所述的祭祀場面很值得注意,它著重描寫糧食祭品而沒有提到酒(雖然也是用糧食製成),這大約也表明后稷所處的堯舜時代酒還沒有發明吧?據《戰國策·魏策》記載:“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遂疏儀狄,絕旨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則中國酒的發明在夏代,本詩的敘述當可作為一個重要的旁證。而燒香蒿和動物油脂這一細節,恐怕也是后稷所創祀典的特殊之處。“上帝居歆”云云,則反映出當時可能有人扮的神屍來享用祭品,可供研究上古禮制參考。全詩末尾的感嘆之詞,是稱道后稷開創祭祀之儀得使天帝永遠佑護周民族,正因后稷創業成功才使他有豐碩的成果可以作為祭享的供品,一結讚頌的對象象仍落實在后稷身上,而他確也是當之無愧的。

思想特性

夏與商的存在至今已無法否認,但還有一個事實也是明白無疑的,即:是周族人的歷史成就最直接、深刻地塑造了中華文明。通過孔子老子,周文化的精神特質在兩千多年中主導了中國古代思想的走向。那么,這個文化的獨特之處何在呢?相比於商的尚卜、尊鬼,周的特徵似乎有:尊天崇禮、以農為本(井田制)、以柔克剛(又剛柔相濟)、以德配天等。但是這些都還不夠,要更真切地理解這個民族,還要從它的起源來尋找答案。《詩經·大雅·生民》一詩提供了難得的文本。雖然它講的不一定是“實在意義上的(real)歷史”,但卻是為整個周民族共尊共傳的內在精神史和民族起源史。也就是在這個世代傳承的意義上,我們可以說它是“信史”或“構成現實歷史的真史”,是引起以後一系列演化的那第一個事件。

《大雅·生民》樵夫

此詩傳唱的是周民族第一祖先后稷,講述他奇特的出生,歌頌他的業績。據朱熹講,此詩出自周公之手:“周公制禮,尊后稷以配天。故作此詩,以推本其始生之詳。”因為后稷對於周族來講是初祖,在多重意義上來自於“天”,所以對他的尊崇僅次於天。《毛詩傳》也講:“《生民》,尊祖也。……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然而,這位后稷的出生卻頗有怪誕之處,而此詩的記載在一般人看來也多半不意味著“尊祖”。仔細地體會與解讀這個“怪誕的誕生”,可能恰是理解周族精神傾向的關鍵。

談一個民族的“初祖”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就像談世界的起源一樣。為什麼說他是初祖?他的父親呢?情況往往是:他的父親消隱了。為什麼會消隱?大多出於遺忘,出於“不知道了”。但這裡,那位父親的消隱卻不是由於遺忘,因為寫下並傳頌這首詩正是為了不遺忘。於是,后稷和他的母親就要承擔這不被遺忘的“不知道了”。

后稷的母親是姜嫄。“生民”就意味著姜嫄“生下”后稷這位“初民”。但他卻不是母親與父親同床而生。這恰恰是《生民》一開頭就要急於傳述的:“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詩中並沒有交待姜嫄的丈夫、后稷的父親是誰,只說姜嫄“履帝武敏歆”,也就是受神(帝)的感應而生后稷。但根據《史記》和歷代注家,姜嫄是有丈夫的,她在“履帝武敏歆”之前,已經嫁給了帝嚳高辛。《毛傳》雲姜嫄為“有邰氏之女,帝嚳元妃,后稷母也。”高辛氏嚳是軒轅黃帝的曾孫,接顓頊而為帝。按不止一處的記載,“帝嚳有四妃,卜其子皆有天下。元妃有邰氏女,曰姜嫄,生后稷。次妃有娀氏女,曰簡狄,生卨[契]。次妃陳鋒氏女,曰慶都,生放勛[堯]。次妃陬(女取——拼字)訾氏女,曰常儀,生帝摯。”(《帝王世紀·五帝》,《史記正義》引;另參見《大戴禮記·帝系》)如此說來,身為神農炎帝後代的姜嫄嫁給了嚳,為正室夫人,但久未生子。於是在燕子(玄鳥)飛來的春天之際,到城外去行郊媒之祀,祈求神靈賜子;因在野地里踩上了一個巨大的足跡,受感而孕,最後生下后稷。所以《史記·周本紀》說:“姜嫄為帝嚳元妃,姜嫄出野,見巨人跡,心忻然說,欲踐之,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鄭玄箋注的看法亦與司馬遷同。因此,高辛氏嚳雖貴為人間帝王,卻不是他元配妻子姜嫄所生兒子的父親,頂多是名義上的。

在中國古代的遠古帝王傳說中,“沒有身生之父”不一定是個問題,倒可能是榮耀。按《帝王世紀》(西晉人皇甫謐撰)等文獻,自伏羲、神農、黃帝,到后稷的同“父”異母兄長帝堯與契,都是因其母受感於神異之物而得生。帝嚳的四“子”之中,只有摯沒有異生傳說。但也只有他最不成器。雖因他在四“兄弟”中年最長而得登帝位,但“在位九年,政微弱”,(《帝王世紀·第二》,《史記正義·五帝本紀》)不得不禪位於其“弟”堯(放勛),成就了中華的一代聖帝名王。然而,司馬遷在《史記》開頭的幾個本紀中,除了契與后稷這兩“兄弟”之外,一概不取這類神異傳說,頗耐人尋味。而這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弟”的出生,雖多有相似,但卻有一個重大不同,也由此而暗示了或造成了殷與周的不同。《史記·殷本紀》開篇即講:“殷契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但這種異生沒有引出任何問題。“契長而佐禹治水有功。……封於商。”(《史記·殷本記》)而且,他被取名為“契”(意為“[刀刻的重大]契約”、“相合”),也暗示他的誕生符合了人們的某種期待。“天命玄鳥,降而生商。”(《詩經·商頌·玄鳥》)與之不同,后稷的誕生引出了嚴重的問題:“姜原……居期而生子,以為不祥,棄之隘巷,……初欲棄之,因名曰棄。”(《史記·周本紀》)母親或整個家族認為這個孩子“不祥”,所以要拋棄他,雖然最後又揀了回來,但因有這樣一番經歷,居然就命名此子為“棄”。“契”與“棄”,雖然發音相同,意思卻有天壤之別。問題出在哪裡?

兩位母親,都是受感而孕,區別何在?從外面觀察,有這樣兩個不同:首先,簡狄的受孕方式是“自上而下”的,玄鳥從天上墮其卵,簡狄接取而吞食之。而姜嫄的受孕是“自下而上”的,野地上有一個神留下的巨大腳印,她踩上後欣悅身動而有孕。其次,簡狄接受的神跡比較有形和特異:玄鳥及其卵;甚至可以想像是玄鳥在飛翔時產下一卵,被簡狄接受了。姜嫄遇到的神跡則比較模糊、無形與尋常:土地或草地上的一個大腳印,當時看清楚了,事後細想時可能又模糊了。

不管怎樣,契被當作神賜的兒子而接受了,但棄卻被懷疑不是神賜(魔賜?私通而孕?……)的孩子而遭拋棄。同樣有過向神的祈禱,同樣有過母親的受感體驗,甚至后稷的分娩出生是如此順利,顯示出神的靈異;但不管所有這一切,棄還是被拋棄。神意在他身上缺失了。

可見,受神的恩典是多么危險的事情。人們在什麼時候相信這是神賜,因此欣喜虔誠地領受;又在什麼時候懷疑這可能不是神賜,於是一變臉而恐懼與厭惡之?人是何等軟弱可欺[以至錯將魔力當神力],又是何等容易被這軟弱可欺的可能所欺[以至錯將神力當魔力]?

將“姜嫄生后稷”與“馬利亞生基督”,做一對比。馬利亞沒有祈子,甚至還沒有出嫁,就被動地懷上了孕。《新約全書》這么記載:“耶穌基督降生的事,記在下面:他母親馬利亞已經許配了約瑟,還沒有迎娶,馬利亞就從聖靈懷了孕。他丈夫約瑟是個義人,不願意明明的羞辱好,想要暗暗地把她休了。正思念這事的時候,有主的使者向他夢中顯現,說,大衛的子孫約瑟,不要怕,只管娶過你的妻子馬利亞來;因她所懷的孕,是從聖靈來的。……約瑟醒了,起來,就遵著主使者的吩咐,把妻子娶過來。只是沒有和她同房,等她生了兒子,就給他起名叫耶穌。”

《大雅·生民》《大雅·生民》

對於姜嫄拋棄后稷的原因,《毛詩正義》中引王肅與鄭玄兩種意見,王肅引馬融的話,認為:“帝嚳崩後十月而后稷生,蓋遺腹子也。雖為天所安,然寡居而生子,為眾所疑,不可申說。姜嫄知后稷之神奇,必不可害,故欲棄之,以著其神,因以自明。”王基與孔穎達都不同意這種無根據的猜測,以種種理由反駁后稷為“遺腹子”之說。鄭玄之說更微妙些,他講:“姜嫄以赫然顯著之徵,其[即后稷]有神靈審矣。此乃天帝之氣也,心猶不安之。又不安徒以禋祀而無人道,居默然自生子,懼時人不信也。”他說姜的“心猶不安”的原因是:人只從“天帝之氣”,只憑藉“禋祀”而“無人道(無夫妻同床)”,就“默然自生子(‘居然生子’)”。這很有見地。但他在關鍵點上與王肅一樣,仍然認為姜嫄自己毫不懷疑后稷的“神子”身份(有神靈審矣),只是因為“懼時人不信”,才要拋棄他,以取信於眾人。“天異之,故姜嫄置后稷於牛羊之徑,亦所以異之。”(鄭箋)但這與此事本身的情理不通。如果她真的相信自己頭胎親子的神靈性,就不必用拋棄的方式來向他人證明,因她必同時相信神自會顯示這種神靈的。何況,就在同一家中,后稷的名義兄長堯與契都已經是類似的異孕異生,幾乎是“見怪不驚”的一個局面,哪裡還有懼時人不信的必要呢?反過來說,如果她覺得“棄此嬰兒於危境而它居然不死”是證明的話,那么她就必相信這拋棄之中含有“棄而永失之”的危險,由此而說明她本身也對后稷的神子身份有懷疑。所以,如果不是母親本人對“居然生子”產生了重大懷疑,就不可能出現先生而後棄、先喜而後憂的怪事。司馬遷的看法,即“姜原……居期而生子,以為不祥,棄之隘巷。”,是有道理的。這並不是一個從一開頭就信息明確、各就各位、主客區別好了而只須“證明”的局面,而應是一個正在生成變化之中的局面,時間(“居期”)在其中有著根本的重要性。

以上分析顯示,姜嫄棄后稷既是真實意義上的拋棄,又是一個充滿了困惑感、時機感和摸索感的生成意義上的拋棄。這拋棄本身在造就周族第一人的根本身份,在成就神子的意義,所以不管一切別的考慮,這孩子後來就要被命名為“棄”。不棄哪有后稷?哪有周族的天高地厚般的業績?這一點更清楚地表現在這棄的方式之中。

“誕寘[置]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會伐平林。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呱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其大意是:把他(嬰兒)棄置在狹隘無人之巷,牛羊來了,卻避而不踩,反倒撫育他。把他棄置在大林子中,卻正逢有人來砍柴而拾起他。把他棄置在寒冰上面,就有鳥兒飛來用雙翼又墊又復,以溫暖於他。(後來人走過去,)鳥飛走了,后稷呱呱地哭了。哎呀,他哭的聲音又長又響,滿路都能聽見這委曲的哭聲。]

這確實是在拋棄,不然哪有如此忍心的母親,僅僅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就讓初生稚嫩的嬰兒涉如此大險?實際的生活情勢是,在姜嫄“欣然悅”地得知自己受孕之後,她並不能夠馬上分娩,而是要有十個月的孕期,有的是時間讓她和她的家人(丈夫、族人)反覆咀嚼這整個事件的含義。是的,她與丈夫通過郊媒之祀而求神靈(帝)賜子,但他們的本意是求神通過“人道”來讓他們自己懷上一個兒子。可是這位大神如此性急,居然直接插手,讓姜嫄就在當天的路上受孕。這對於別的女子(比如馬利亞和簡狄)可能問題不大,甚至會令她們欣喜萬分;但對於姜嫄,情況就很不同了;她只能是在當時身心俱動,歆然歡悅,之後,就無法完全認同這樣一個神異巨力對人間生存的直接干預了。

而且,這具體的受孕方式又沒有明確的對象化標誌(比如就不如簡狄吞鳥卵的方式),表明這原動力確是“天帝之氣”,而不是什麼觸生妖物(如褒姒)的邪氣龍涎,這如何叫人不起疑?土地上的一個大腳印,這算什麼呢?它只是一個“印跡”,一個被模糊化了的、非在場化了的不可靠的線索;它似乎在指示一個過去者,但在這不可復原的過去與當下之間,可以插進無數的東西,讓原本的真實被推遲出場。而且,當這受感觸的事件越來越深地沉入過去,它本身也變成越來越模糊的印跡。可是新出現者卻是實實在在的對象:越來越大的腹中胎兒,一個無形中受孕的越來越有形的胎兒!在這南轅而又北轍的勢態之中,什麼樣的“暗鬼”不會在“疑心”中被“生”出來呢?於是,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信仰褪去,疑惑與恐懼漸升漸大。這腹中的小冤家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面去?它會給家族與親人帶來什麼災難與恥辱?只是,那已無形化了的、過去了的受感經歷也不會完全消失,而是就作為印跡被播撒在周圍,讓疑案無法變成定案。

當嬰兒順利出生時,這新的有利證據也無法阻礙疑懼之潮。於是,就有了拋棄:不是將嬰兒刀殺繩勒,而是拋棄;但也不是家藏私養,而是實際上發生的的拋棄。所以它的執行不會是公開的,求證式的,而是偷偷的、孤獨的。它既是絕情的,又是焦慮的;希望有個了斷,又怕有個了斷;要把他拋得越遠越好,但又總有一雙眼睛跟著遠去。這樣的拋棄中沒有最後的確定性,因為它真正拋棄的只是有形的對象,而不是那造就對象的無形的印跡與視野。其中有決斷,又有等待,其實就是決斷中的等待,等待中的決斷,在極度兩難中讓天命自行其道

連拋棄的地點——多半是下意識選擇的——也是邊緣性的,居於死亡與生存交接邊緣的。誰說“隘巷”、“深林”、“寒冰”不致死?但誰又能不說它們不如深井、懸崖、火坑那么現實地致死?而且,要連著拋棄三次!當隘巷中的牛羊愛撫這可憐的嬰孩,有一雙手將他取回;但沒有取回家室,而是置它於更遠更黑的深林中。事後的懷疑可能是這樣的:牛羊避人,理之常也,所以還不足以釋疑除懼。當深林中的砍柴人拾起嬰兒,又是那雙手要回他。同樣的懷疑又來解釋:偶然來人,不足為奇,因而也不足以解惑[注意:關鍵處的解惑不靠確定的實證,而靠出奇的證實,如愛因斯坦的引力使光線偏轉的奇證]。因此有第三次拋棄,棄之於完全無遮蔽的寒冰之上。真是絕妙的棄地,白茫茫一片真乾淨。忽然,有野鳥自天上飛來,以翼護持這危殆之中的小生命。奇蹟終於發生了,或者說是被接受了、被視而信之了。母親跑向冰上的襁褓,鳥飛走了,孩子哭了,因為母親先哭了。不堪回首,這苦難與神奇構成的親情!這周民族與中華民族的源頭!

可誰又能說“鳥復翼之”就一定是“神靈之驗”?仔細看一下,那是只什麼鳥?是喜鵲還是禿鷲?但無論如何,腐朽化作了神奇,印跡變成了奇蹟,母親成了母親,兒子成了兒子。

後世周人為什麼要世世代代地祭祀姜嫄,修建“閟宮”(《詩經·魯頌·閟宮》)來供奉她為至高的先妣?因為他們要與這母親一起痛苦、一起焦慮,一起在絕望和恐懼之中感到那“一元來復”的愛意,從而明白這人生艱難可怕後面的希望與天命。作《生民》的詩人(或許就是周公)也一定要讓后稷或棄大哭特哭(“實覃實訏,厥聲載路”),因為那是姜嫄在長久的精神腹痛之後的第二次分娩,后稷與周族的第二次誕生,精神上的新生。他哭得時機恰好,不遲不早。

古希臘的傳說中,有名有姓的神人結合所生下的孩子,往往具有神力異能,因此而成為偉大的英雄,比如赫刺克勒斯(宙斯神與人間一王國的王后、阿爾克墨涅所生之子)、阿基里斯(海洋女神忒提斯與凡人珀琉斯所生的兒子)等等。《新約》中的耶穌更是驚天動地。就是《帝王世紀》中講到的大多數受感異生的帝王,如伏羲、黃帝等,也都乾出一番文治武功的英雄偉業。那么棄成為了英雄嗎?沒有,或起碼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英雄。這個孩子自小顯示出的最大喜好、成人後的做成的最大事業就是種莊稼。因此而被稱為“后稷”。其次就是用收穫的莊稼與飼養的牲畜來祭祀上帝,也就是他的無形無名的父親。

從《生民》看來,后稷棄而復得後,沒有被當作神子看待,而是生活在人世間。而且,此詩與《史記·周本紀》都提及他的童年,與缺少童年記述的西方文獻(如《新舊約全書》中的重要人物——亞當夏娃亞伯拉罕、耶穌等)不同。他的童年遊戲就是種植:“棄為兒時,屹如巨人志。其遊戲,好種樹麻、菽、麻、菽美。及為成人,遂好耕農,相地之宜,宜谷者稼穡焉,民皆法則之。”(《史記·周本紀》)《生民》則這樣傳唱:“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旆,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

《大雅·生民》稼穡

后稷之“道”,就是一套幫助莊稼生長的方法(“有相之道”),因此而能夠供養家人:“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黃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豐收之後的唯一大事就是“以歸肇祀”,也就是歸來準備郊祭,以報今年歲熟,而祈來年豐收。祭祀的場面生動熱烈,最後祭物的馨香氣味上升,上帝安然歆享,於是稱讚:多么芳香,真是適時。(“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這種祭祀是從后稷開始的,它使人無罪過,所以子孫受其福佑,以至於今。(“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於今。”——《生民》)

由此可見,后稷的全部事業就是一地一天:對地種穀,對天祭祀。土地使他母親受孕,給予他生命,而且通過禾穀的受孕而不斷給予周族以新的生命。但這土地的精氣、靈魂與身份來自於天,即天神、天氣與天時(陰陽不測之為神——《周易·繫辭》)。沒有刀劍的榮耀,沒有征服的桂冠,也沒有體系的構造;耕祀就是一切,因為一切都是從社、稷中生長出來的。因此,四時風水最為重要。這樣文化就是植物(禾苗)型的,原發生型的,“一陰一陽之為道”式的,神或上帝是無聲無臭的。與之對比,古希臘文化是動物型的,非原發生的,交易爭奪式的,神靈有名有相、雷轟電閃。所以后稷的祭祀有豐富的含義。天是父親,雖然其形象模糊,無法對象化,但對后稷而言,天帝的真實存在恰是他的生命與榮辱之所系,必須用他歲歲耕祀來不斷地重新加以確認與維持,暫時彌補那個原本的缺失。稼穡本身就在顯示和構成他的身份,因而就在參與祭祀。母親對神賜之子有過懷疑,因而有罪感;她試圖拋棄自己的頭胎兒子,不會沒有悔恨;通過正式的祭祀,后稷可以消泯這“罪悔”,也使得他和周族的後人免去耕耘對土地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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