鴇羽原文
肅肅鴇羽,集於苞栩。
《唐風·鴇羽》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
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於苞棘。
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
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於苞桑。
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
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譯文
大雁簌簌拍翅膀,
成群落在柞樹上。
王室差事做不完,
《唐風·鴇羽》靠誰養活我爹娘?
高高在上的老天爺,
何時才能回家鄉?
大雁簌簌展翅飛,
成群落在棗樹上。
王室差事做不完,
無法去種黍子和高粱。
贍養父母哪有糧?
高高在上的老天爺,
做到何時才收場?
大雁簌簌飛成行,
成群落在桑樹上。
王室差事做不完,
無法去種稻子和高粱。
用啥去給父母嘗?
高高在上的老天爺,
生活何時能正常?
今文注釋
1、肅肅:鳥飛的聲音。鴇(音保bǎo):形狀像雁的大鳥。苞:叢生而繁密。栩:是柞樹。
《唐風·鴇羽》2、靡:沒有一天。盬(音古gǔ):停止。藝:種植。
3、怙(音戶hù):依靠。一說借為糊,餬口。
4、曷:何。
5、棘:酸棗樹。
6、極:終點,盡頭。
7、行:行列。一說指鳥的羽莖。一說指鳥的腿。
8 嘗:本義為鑑別滋味。此處引申為吃。充飢。
古文注釋
1.肅:《詩·周南·兔罝》:“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詩·召南·何彼襛矣》:“曷不肅雝?王姬之車。”《詩·小雅·小旻》:“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詩·小雅·鴻雁》:“鴻雁于飛,肅肅其羽。”《詩·大雅·思齊》:“肅肅在廟。”《左傳·文公十八年》:“忠肅共懿。”《國語·周語》:“寬肅宣惠。”《國語·楚語》:“又能齊肅衷正。”《訓文》:“肅,持事振敬也。”《漢書·五行志》:“貌之不恭,是謂不肅。”這裡用為畏懼、恭敬之意。
2.鴇:(bǎo保)鳥名。頭小頸長。鴇科中型和大型狩獵鳥類,與鶴形目的鶴和秧雞有親緣關係,比雁略大,背上有黃褐色和黑色斑紋,不善於飛,而善於走。
3.苞:《書·禹貢》:“草木漸苞。”《詩·曹風·下泉》:“冽彼下泉,浸彼苞稂。”《詩·小雅·斯乾》:“如竹苞也,如松茂矣。”《詩·大雅·行葦》:“方苞方體。”《爾雅·釋詁》:“苞,豐也。”這裡用為草木叢生之意。
《唐風·鴇羽》4.栩:(xǔ許)亦稱“杼”。即柞木。《詩·陳風·東門之枌》:“東門之枌,宛丘之栩。”《詩·小雅·四牡》:“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於苞栩。”
5.靡:《詩·邶風·旄丘》:“叔兮伯兮,靡所與同。”《詩·邶風·泉水》:“靡日不思。”《詩·鄘風·柏舟》:“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小雅·採薇》:“靡室靡家。”《詩·大雅·皇矣》:“比於文王,其德靡悔。”《戰國策·秦策》:“靡不有初。”《爾雅》:“靡,無也。”《史記·屈原賈生列傳》:“靡不畢現。”這裡用為沒有之意。
6.盬:(gǔ古)通“苦”。《詩·小雅·四牡》:“王事靡盬,我心傷悲。”《詩·小雅·採薇》:“王事靡盬,不遑啟處。”這裡用為止息之意。
7.蓺:(yi藝)古同“藝”。《詩·齊風·南山》:“藝麻之如何?衡從其畝。”《左傳·昭公十六年》:“藝山林也。”《孟子·滕文公上》:“樹藝五穀。”《說文》:“藝,種也。”這裡用為種植之意。
8.怙:(hù互)《詩·小雅·蓼莪》:“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左傳·宣公十五年》:“怙其俊才。”《說文》:“怙,恃也。”這裡用為依仗、憑藉之意。
9.曷:(he和)《易·損·辭》:“損,有孚,元亨,無咎;利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書·盤庚上》:“汝曷弗告朕。”孔傳:“曷,何也。”孔穎達疏:“曷何同音,故曷為何也。”《詩·召南·何彼襛矣》:“曷不肅雝?王姬之車。”《邶風·雄雉》:“道之雲遠,曷雲能來?”《王風·君子於役》:“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詩·唐風·有杕之杜》:“中心好之,曷飲食之?”《詩·小雅·四月》:“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雲能穀?”《說文·曰部》:“曷,何也。”這裡用為代詞,相當於“何”,表示疑問之意。
10.棘:一種落葉喬木,有刺。果實較棗小,味酸,種子、果皮、根可入藥。《秦風·黃鳥》:“交交黃鳥,止於棘。”《魏風·園有桃》:“園有棘。”《詩·曹風·鳲鳩》:“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淮南子·兵略》:“伐棘棗以為矜。”《說文》:“棘,小棗叢生者。”這裡用為酸棗樹之意。
11.桑:古代常在家屋旁栽種桑樹和梓樹。又說家鄉的桑樹和梓樹是父母種的,要對它表示敬意。後人用“桑梓”比喻故鄉。《詩·小雅·小弁》:“維桑與梓,必恭敬止。”《儒林外史》:“造福桑梓。”
主題
這是一首敘事的山歌,描述了普通老百姓為王事服役的情景。鴇鳥不善於飛行,只善於行走,無後趾,故棲樹不穩,但鴇鳥們卻被逼迫站在叢樹枝上,這象徵著農夫們只善於種植,而不善於做其它事。但是,王爺的差事卻沒有停息的時候,這使得農夫們不能在田野里種植糧食,而且使得他們的父母也乏人養育。他們只有抬頭問蒼天,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有盡頭。
高粱《周易》中有個《無妄》卦,周文王用六個爻,代表了六個時間段:初九爻為驚蟄,是春耕大忙季節,所以稱為“無妄往”。六二爻時值穀雨,為春耕後的小休時期,因此“利有攸往”,可到集市上相互交換生活中的必需品。六三爻為小滿時期。九四爻為芒種。九五爻為小暑。上九爻為立秋,萬物成熟,宜收割貯藏,故曰“無妄行”。這就是周文王在當時的施政方針。依據這個施政方針,小邦周才逐漸繁榮富強起來。這說明了古時人們順天時,抓農耕的情狀。併力圖規範人民的行為,要人們象萬物一樣率性而行,順應天時;不妄為,不妄行,以農業生產為重,方為吉祥。因此,在這始發的春雷震響時,如果人們的行為不正,不抓春耕種植生產,而去征伐打仗,而去建設宮室城堡,則會有災禍。有如冬雷、夏雷,或是秋雷亂震一陣,則就不正常了,違背了天命。因此,無妄行,不利於有攸往。若是想有所前往,會怎么樣呢?那么上天就不會保佑了。即使有所前往,也是不會有什麼意義的,最終會招來災禍。所以,該行則行,不該行時就不要有所行為,才能有所得。
所以,不論是國家也好,不論是個人也好,凡有所行動,就一定要看清時勢,才能獲得成功。若不依照形勢而行,其後果必然是失敗的。只有“對時”,才能“育萬物”,才能保障人民的生活。因此《無妄》卦諸爻所強調的“無妄往、行”,“利有攸往”等,便具有了很重要的時間意義。而在周文王以後的春秋戰國時期,諸侯王爺們為了自己的私利、自己的享受,不顧農時,因而也導致了自己的滅亡。
鑑賞
關於這首詩的主題,古今各家認識比較一致,都以為是晉國政治黑暗,沒完沒了的徭役使農民終年在外疲於奔命,根本無法安居樂業,贍養父母妻子,因而發出呼天怨地的聲音,強烈抗議統治者的深重壓迫。《毛詩序》云:“《鴇羽》,刺時也。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是詩也。”朱熹《詩集傳》云:“民從征役而不得養其父母,故作是詩。”方玉潤《詩經原始》云:“《鴇羽》,刺征役苦民也”,“始則痛居處無定,繼則念征役之何極,終則念舊樂之難復。民情至此,咨怨極矣。”
《唐風·鴇羽》全詩三章首句均以鴇鳥反常地停集在樹上比喻成群的農民反常地生活——長期在外服役而不能在家安居務農養家餬口。因為鴇鳥是屬於雁類的飛禽,其爪間有蹼而無後趾,生性只能浮水,奔走於沼澤草地,不能抓握枝條在樹上棲息。現在鴇鳥居然飛集在樹上,猶如讓農民拋棄務農的本業常年從事徭役而無法過正常的生活。這是一種隱喻的手法,正是詩人獨具匠心之處。王室的差事沒完沒了,回家的日子遙遙無期,大量的田地荒蕪失種。老弱婦孺餓死溝壑,這正是春秋戰國時期各國紛爭、戰亂頻仍的現實反映,所以詩人以極其怨憤的口吻對統治者提出強烈的抗議與控訴,甚至呼天搶地,表現出人民心中正燃燒著熊熊的怒火,隨時隨地都會像熾烈的岩漿衝破地殼的裂縫噴涌而出,掀翻統治階級的寶座。
全詩三章語言大同小異,這是民間歌謠的共同點。至於三章分別舉出栩、棘、桑三種樹木,則純粹是信手拈來,便於押韻,別無其他深意。戴君恩《讀詩臆補》評曰:“亦平平敷敘耳,中問縮‘父母何怙’一句,詠‘悠悠蒼天’二句,而音響節奏俱妙矣。故知詩文全在吞吐伸縮中得趣。”陳繼揆《讀詩臆評》評曰:“一呼父母,再呼蒼天,愈質愈悲。讀之令人酸痛摧肝。”牛運震《詩志》評曰:“音節妙,頓挫悲壯。”對此詩的藝術特色都分析得很透闢。
詩經
《詩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共收入自西周初期至春秋中葉約五百年間的詩歌三百零五篇(《小雅》中另有六篇“笙詩”,有目無辭,不計在內),所以又稱《詩三百》。匯集了從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五百多年的詩歌三百零五篇(原三百十一篇),是西周初至春秋中期的詩歌總集,與《尚書》、《禮記》、《周易》、《春秋》合稱為五經。古者《詩》三百餘篇,及於孔子,去其重……”(《史記·孔子世家》),據傳為孔子編定。“最初稱《詩》,被漢代儒者奉為經典,乃稱《詩經》,也稱《詩三百》。他開創了中國古代詩歌創作的現實主義的優秀傳統。《詩經》里的內容,就其原來性質而言,是歌曲的歌詞。《墨子·公孟》說:“頌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意謂《詩》三百餘篇,均可誦詠、用樂器演奏、歌唱、伴舞。《史記·孔子世家》又說:“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這些說法雖或尚可探究,但《詩經》在古代與音樂和舞蹈關係密切,是無疑的。
詩經《詩經》所反映的社會生活內容十分豐富,它包括天文地理,政治經濟,祭祀典禮,戰爭徭役,定都建國,燕饗歡聚,狩獵耕耘,採摘漁牧,君王貴族,將軍大夫,君子淑女,農夫商賈,思婦棄婦,遊子隱逸,初戀思慕,閨怨春情,幽期密會,洞房花燭,迎親送葬,懷人悼亡,草木魚蟲,飛禽走獸,鶯啼馬鳴,風蕭雨晦,波光山影,火山地震,祈禱祝願,占卦圓夢等等,其信息量之大,文獻價值之高,令人驚嘆。可以說,一部《詩經》立體地再現了生存環境、事態人情,是當時社會生活的多方位、多角度的反映,其內容在世界古代詩歌作品中是獨一無二的,遠比印度的《吠陀》與基督教《聖經》中的詩篇要廣泛得多。它的主題已不限於宗教性的,或僅僅表達一種虔誠的感情,它也不像荷馬史詩只談論戰爭與冒險,它歌唱的是人的生活,人的感情,用英國詩人華茲華斯的詩說:“卑俗的山歌俚曲,現今日常熟悉的事情,天然的悲苦和傷逝,過去有過,以後還會有。”(選自《孤獨的割麥女》)在如此自然,如此樸素,如此親切地表現普通人民的心聲和感情方面,很少有別的詩集堪與《詩經》相提並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