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別》

《新婚別》是唐代詩人杜甫所寫的新題樂府組詩“三別”之一,作於759年(唐肅宗乾元二年)。詩中描寫了一對新婚夫妻的離別,塑造了一個深明大義的少婦形象。丈夫頭天結婚,第二天就要去九死一生的戰場,新娘雖然悲痛得心如刀割,但她同樣認識到,丈夫的生死、愛情的存亡,與國家民族的命運,是不可分割地連結在一起的,要實現幸福的愛情理想,必須作出犧牲。於是,她強忍悲痛鼓勵丈夫參軍,同時堅定地表達至死不渝的愛情誓言。這首詩寫出了當時人民面對戰爭的態度和複雜的心理,深刻地揭示了戰爭帶給人民的巨大不幸。

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新婚別
創作年代:唐代
作者:杜甫
作品體裁:五言古詩引

作品原文

菟絲附蓬麻⑴,引蔓故不長。嫁女與征夫,不如棄路旁。
結髮為君妻,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別,無乃太匆忙⑵。
君行雖不遠,守邊赴河陽⑶。妾身未分明⑷,何以拜姑⑸?
父母養我時,日夜令我藏⑹。生女有所歸⑺,雞狗亦得將⑻。
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腸⑼。誓欲隨君去,形勢反蒼黃⑽。
勿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⑾。婦人在軍中,兵氣恐不揚。
自嗟貧家女,久致羅襦裳⑿。羅襦不復施⒀,對君洗紅妝⒁。
仰視百鳥飛,大小必雙翔⒂。人事多錯迕⒃,與君永相望⒄。

注釋譯文

作品注釋

⑴菟絲:即菟絲子,一種蔓生的草,依附在其他植物枝幹上生長。比喻女子嫁給征夫,相處難久。
⑵無乃:豈不是。
⑶河陽:今河南孟縣,當時唐軍與叛軍在此對峙。
⑷身:身份,指在新家中的名份地位。唐代習俗,嫁後三日,始上墳告廟,才算成婚。僅宿一夜,婚禮尚未完成,故身份不明。
姑嫜:婆婆、公公。
⑹藏:躲藏,不隨便見外人。
⑺歸:古代女子出嫁稱“歸”。
⑻將:帶領,相隨。這兩句即俗語所說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⑼迫:煎熬、壓抑。中腸:內心。
⑽蒼黃:倉皇。意思是多所不便,更麻煩。
事戎行:從軍打仗。
⑿久致:許久才製成。襦:短襖。裳:下衣。
⒀不復施:不再穿。
⒁洗紅妝:洗去脂粉,不再打扮。
⒂雙翔:成雙成對地一起飛翔。此句寫出了女子的寂寞和對那些能夠成雙成對的鳥兒的羨慕。
⒃錯迕:差錯,不如意。
⒄永相望:永遠盼望重聚。表示對丈夫的愛情始終不渝。

作品譯文

菟絲把低矮的蓬草和大麻纏繞,它的蔓兒怎么能爬得遠!把女兒嫁給就要從軍的人哪,倒不如早先就丟在大路旁邊!
我和你做了結髮夫妻,連床蓆一次也沒能睡暖;昨天晚上草草成親,今天早晨便匆匆告別,這婚期豈不是太短,太短!
你到河陽去作戰,離家雖然不遠,可已經是邊防前線;我們還沒有舉行拜祭祖先的大禮呀,叫人怎么好去把公婆拜見?
我做女兒的時光,不論黑夜還是白天,爹媽從不讓我拋頭露面;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我嫁到你家,爹媽盼的是平平安安!
你今天就要上戰場,我只得把痛苦埋藏在心間;多想跟你一塊兒去呀,只怕是形勢緊急,軍情多變。你不用為新婚離別難過啊,要在戰爭中為國家多多出力;婦女跟著軍隊,恐怕會影響士氣。
唉!我本是窮人家女兒,好不容易才制辦了這套絲綢的嫁衣;可從現在起我就把它脫掉,再當面洗掉脂粉,一心一意等著你!
你看,天上的鳥兒都自由自在地飛翔,不論大的小的,全是成對成雙;可人世間不如意的事兒本來就多啊,但願你和我兩地同心,永不相忘!

創作背景

755年(唐玄宗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爆發。759年(唐肅宗乾元二年)三月,唐朝六十萬大軍敗於鄴城,國家局勢十分危急。為了迅速補充兵力,統治者實行了無限制、無章法、慘無人道的拉夫政策。杜甫親眼目睹了這些現象,懷著矛盾、痛苦的心情,寫成這六首詩作。這次戰爭,與742年——756年期間(唐玄宗天寶年間)的窮兵黷武有所不同,它是一種救亡圖存的努力。所以,杜甫一面深刻揭露兵役的黑暗,批判“天地終無情”,一面又不得不擁護這種兵役;他既同情人民的痛苦,又不得不含淚安慰、勸勉那些未成丁的“中男”走上前線。百姓在難以忍受的殘酷壓迫下,妻勸夫,母送子,先後走上戰場,有的老嫗甚至獻出了生命。杜甫在揭露統治階級兇殘苛暴的同時,以無限同情和感激的心情,用唯妙唯肖的筆觸,歌頌了廣大的勞動人民。

作品賞析

這首詩採用獨白的形式,全篇先後用了七個“君”字,都是新娘對新郎傾吐的肺腑之言,讀來深切感人。這首詩大致可分為三段,也可以說是三層,但是這三層並不是平列的,而是一層比一層深,一層比一層高,而且每一層當中又都有曲折。這是因為詩中人物的心情本來就是很複雜的。
第一段,從“兔絲附蓬麻”到“何以拜姑嫜”,主要是寫新娘子訴說自己的不幸命運。她是剛過門的新嫁娘,過去和丈夫沒見過面,沒講過話。所以語氣顯得有些羞澀,有些吞吞吐吐。這表現在開頭兩句:“菟絲附蓬麻,引蔓故不長。”新嫁娘這番話不是單刀直入,而是用比喻來引起的。這很符合她的特定身份和她這時的心理狀態。“菟絲”是一種蔓生的草,常寄生在別的植物身上。“蓬”和“麻”也都是小植物,所以,寄生在蓬麻上的菟絲,它的蔓兒也就不能延長。在封建社會裡,女子得依靠丈夫才能生活,可是現在她嫁的是一個“征夫”,很難指望白頭偕老,用“菟絲附蓬麻”的比喻非常貼切。“嫁女與征夫,不如棄路旁”,這是一種加重的說法,這位新娘子之所以會傷心到這步田地,“結髮為君妻”以下的八句,正是申明了這個問題的原因。“結髮”二字,讀者不要輕易讀過,它說明這個新娘子對丈夫的好歹看得很重,因為這關係到她今後一生的命運。然而,這洞房花燭之夜,卻就是生離死別之時,頭一天晚上剛結婚,第二天一早就得走,連床蓆都沒有睡暖,這根本不像是結髮夫妻過的生活。“無乃太匆忙”的“無乃”,是反問對方的口氣,意即“豈不是”。如果是為了別的什麼事,匆忙相別,也還罷了,因為將來還可以團圓,偏偏丈夫又是到河陽去作戰,將來的事且不說,眼面前,媳婦的身份都沒有明確,妻子也就無法去拜見公婆、侍候公婆。古代婚禮,新嫁娘過門三天以後,要先告家廟、上祖墳,然後拜見公婆,正名定分,才算成婚。“君行雖不遠,守邊赴河陽”兩句,點明了造成新婚別的根由是戰爭;同時說明了當時進行的戰爭是一次“守邊”戰爭。從詩的結構上看,這兩句為下文“君今往死地”和“努力事戎行”張本。當時正值安史之亂,廣大地區淪陷,邊防不得不往內地一再遷移,而現在,邊境是在洛陽附近的河陽,守邊居然守到唐王朝自己家門口來了,這令作者感到十分可嘆。所以,這兩句也是對統治階級昏庸誤國的譏諷,詩人在這裡用的是一種“婉而多諷”的寫法。
第二段,從“父母養我時”到“形勢反蒼黃”。新娘子把話題由自身進一步落到丈夫身上了。她關心丈夫的死活,並且表示了對丈夫的忠貞,要和他一同去作戰。“父母養我時,日夜令我藏”,當年父母對她非常疼愛,把她當作寶貝似的。然而女大當嫁,父母也不能藏她一輩子,還是不能不把她嫁人,而且嫁誰就得跟誰。“雞狗亦得將”,“將”字當“跟隨”講,就是俗話說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新婚之時,“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腸。”丈夫要到那九死一生的戰場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就不能再依靠誰了。想到這些,這讓她沉痛得柔腸寸斷。緊接著,新娘子表示:“我本來決心要隨你前去,死也死在一起,省得牽腸掛肚。但又怕這樣一來,不但沒有好處,反而要把事情弄得糟糕,更複雜。軍隊里是不允許有年輕婦女的,你帶著妻子去從軍,也有許多不方便,我又是一個剛出門的閨女,沒見過世面,更不用說是打仗了。真是叫人左右為難。”這段話,刻畫了新娘子那種心痛如割、心亂如麻的矛盾心理,非常曲折、深刻。
詩的第三段,是從“勿為新婚念”到“與君永相望”。在這裡,女主人公經過一番痛苦的傾訴和內心劇烈的鬥爭以後,終於從個人的不幸中、從對丈夫的關切中,跳了出來,站在更高的角度,把眼光放得更遠了。“勿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她一變哀怨沉痛的訴說而為積極的鼓勵,話也說得痛快,不像開始的時候那樣吞吞吐吐的了,她決定不隨同丈夫前去,並且,為了使丈夫一心一意英勇殺敵,她表示了自己生死不渝的堅貞愛情。這愛情,是通過一些看來好像不重要,其實卻大有作用的細節,或者說具體行動表達出來的。這就是“自嗟貧家女”這四句所描寫的。新娘說,費了許久的心血好不容易才備辦得一套美麗的衣裳,現在不再穿了。並且,當著丈夫的面,她這就把臉上的脂粉洗掉。丈夫走了以後,我更沒心情梳妝打扮了。這固然是她對丈夫堅貞專一的愛情的表白,但是更可貴的,是她的目的在於鼓勵丈夫,好叫他放心地、並且滿懷信心、滿懷希望地去殺敵。她對丈夫的鼓勵是明智的。因為只有把幸福的理想寄托在丈夫的努力殺敵、凱鏇歸來上面,才有實現的可能。應該說,她是識大體,明大義的。
“仰視百鳥飛,大小必雙翔。人事多錯迕,與君永相望!”這四句是全詩的總結。其中有哀怨,有傷感,但是已經不像最初那樣強烈、顯著,主要意思還是在鼓勵丈夫,所以才說出“人事多錯迕”,好像有點人不如鳥,但立即又振作起來,說出了“與君永相望”這樣含情無限的話,用生死不渝的愛情來堅定丈夫的鬥志。
《新婚別》是一首高度思想性和完美藝術性結合的作品。詩人運用了大膽的浪漫的藝術虛構,實際上杜甫不可能有這樣的生活經歷,不可能去偷聽新娘子對新郎官說的私房話。在新娘子的身上傾注了作者浪漫主義的理想色彩。另一方面,在人物塑造上,《新婚別》又具有現實主義的精雕細琢的特點,詩中主人公形象有血有肉,通過曲折劇烈的痛苦的內心鬥爭,最後毅然勉勵丈夫“努力事戎行”,表現戰爭環境中人物思想感情的發展變化,絲毫沒有給讀者勉強和抽象之感,而顯得非常自然,符合事件和人物性格發展的邏輯,並且能讓讀者深受感染。
人物語言的個性化,也是《新婚別》的一大藝術特點。詩人化身為新娘子,用新娘子的口吻說話,非常生動、逼真。詩里採用了不少俗語,這也有助於語言的個性化,因為他描寫的本來就是一個“貧家女”。
此外,在押韻上,《新婚別》和《石壕吏》有所不同。《石壕吏》換了好幾個韻腳,《新婚別》卻是一韻到底,《垂老別》和《無家別》也是這樣。這大概和詩歌用人物獨白的方式有關,一韻到底,一氣呵成,更有利於主人公的訴說,也更便於讀者的傾聽。引
唐詩品匯》引劉雲評語:“曲折詳至,縷縷凡七轉,微顯條達。”《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引吳山民評語:“含幾許悽惻,又極溫厚。”

作者簡介

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襄陽(今湖北襄樊),出生於鞏縣(今屬河南)。早年南遊吳越,北游齊趙,因科場失利,未能考中進士。後入長安,過了十年困頓的生活,終於當上看管兵器的小官。安史之亂爆發,為叛軍所俘,脫險後赴靈武見唐肅宗,被任命為左拾遺,又被貶為華州司功參軍。後來棄官西行,客居秦州,又到四川定居成都草堂。嚴武任成都府尹時,授杜甫檢校工部員外郎的官職。一年後嚴武去世,杜甫移居夔州。後來出三峽,漂泊在湖北、湖南一帶,死於舟中。杜甫歷經盛衰離亂,飽受艱難困苦,寫出了許多反映現實、憂國憂民的詩篇,詩作被稱為“詩史”;他集詩歌藝術之大成,是繼往開來的偉大現實主義詩人。

二胡名曲

二胡又名“胡琴”,唐代已出現,稱“奚琴",是北方的民間樂器。一般認為今之胡琴由奚琴發展而來,現已成為我國獨具魅力的拉弦樂器。它既適宜表現深沉、悲悽的內容,也能描寫氣勢壯觀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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