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談叢》

《後山談叢》

《後山談叢》是宋代史料筆記。對北宋重要史實人物關注尤多,間或涉及書法繪畫、農事水利、佛徒道流以及奇聞異物等。

基本信息

作者介紹

陳師道陳師道

陳師道(1053-1101),字履常,一字無己,號後山居士,彭城(今江蘇徐州)人。自幼家貧,苦志好學。年十六,以文謁曾鞏,鞏大器之,遂留受業。熙寧中,王安石經學盛行,師道心非其說,不復仕進。元豐四年(1081),曾鞏奉詔修五朝史,薦入史館為屬,以無官職未果。元祐二年(1087),蘇軾等舉薦,起為徐州教授。未幾除太學博士,遭論劾在官乞假出南京見蘇軾,復罷為徐州教授。五年,改潁州教授,又論其進非科第,罷歸。紹聖元年(1094),坐蘇軾黨,謫監海陵酒稅。調彭澤令,不赴,家居六年。元符三年(1100),召為秘書省正字。建中靖國元年,扈從南郊,受寒疾而卒,年四十九。師道安貧樂道,學有根底,是北宋綽有成就的文學家,尤以詩歌創作為最著。著有《後山集》二十卷,政和年間由其門人魏衍編纂成集。南宋紹興時又有人增補其著作,另編為《後山集》十四卷、《外集》六卷、《談叢》六卷、《理究》一卷、《詩話》一卷、《長短句》二卷,共三十卷。現兩種版本均存。

點校版本說明

楷書《後山談從》楷書《後山談從》

《後山談叢》,宋陳師道著,作四卷或六卷。此書於北宋政事、君臣言行、對遼關係至異聞傳說、節令物候、書法繪圖,無不涉及。尤其對北宋重要史事人物如寇準、張詠、富弼、韓琦、龐籍等人事跡,敘述最詳,間可補史書之缺。唯因師道別有《詩話》,故此事不涉詩文創作,但書中對北宋文學家如歐陽修、王安石、司馬光、蘇軾、劉貢父秦少游等人事跡亦有不同詳略的記載。現所見收有《談叢》的《後山文集》,最早為明弘治馬暾刊本,作六卷;清雍正時趙鴻烈據馬本重刊則作四卷。單行本《談叢》今傳《寶顏堂秘笈》、《四庫全書》、《學海類編》、《叢書集成初編》等本,均作四卷。唯兩本的卷次、分條及文字差異很大,錯訛衍脫極多。(以上按《中國文學大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2000年、《中國文學家大辭典宋代卷》,中華書局,2004年及李偉國之《後山談叢》點校說明。)
是之錄文,據李偉國整理之《後山談叢》(大象出版社,2006年)。該書是以《適園叢書》本《後山集》中的六卷本《後山談叢》為底本,校以馬暾刊本、趙鴻烈重刊本《後山集》中之《談叢》,與及《寶顏堂秘笈》、《學海類編》、《四庫全書》諸本。另朱熹《名臣言行錄》所收《談叢》二十餘條,用《四部叢刊》本校之。他如《容齋隨筆》、《永樂大典》殘本等所引,如有異同,也儘量出校。

點校版本全文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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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侵澶,萊公相真宗北伐,臨河未渡。是夕,內人相泣。明日,參知政事王欽若請幸金陵,樞密副使陳文忠公堯叟請幸蜀。真宗以問公,公曰:‘此與昨暮泣者何異!'議數日不決,出遇高烈武王而謂之曰:‘子為上將,視國之危不一言,何也?'王謝之,乃復入,請召問從官,至皆默然。楊文公獨與公同,其說數千言,真宗以一言折之曰:‘儒不知兵!'又請召問諸將,王曰:‘蜀遠,欽若之議是也。上與後宮御樓船浮汴而下,數日可至。'殿上皆以為然,公大驚色脫。王又曰:‘臣言亦死,不言亦死,與其事至而死,不若言而死。今陛下去都城一步,則城中別有主矣!吏卒皆北人,家在都下,將歸事其主,誰肯送陛下者?金陵可到邪[1]?'公又喜過望,曰:‘瓊知此,何不為上駕邪!'王乃大呼:‘逍遙子!'公掖真宗以升,遂渡河而成功。欽若愧其議,讒於真宗曰:‘寇準孤注子爾!'博者謂窮而盡所有以幸勝為‘孤注',言以人主而一決也。
澶淵之役,真宗欲南下,萊公不可,曰:‘是棄中原也。'又欲斷橋,因河而守,曰:‘是棄河北也。國之存亡在河北,不可棄也。'
澶淵之役,所下一紙書爾:‘州縣堅壁,鄉村入保,金幣自隨,谷不可徙,隨在瘞藏,寇至勿戰。'故虜雖深入而無得,方破德清一城[2],而得不補失,未戰而困。
真宗既渡河,遂幸澶淵之北門。望見黃蓋,士氣百倍,呼聲動地。兵既接,射殺其帥順國王撻覽,虜懼,遂請和。
澶淵之役,詔諸道會兵而合擊。既和,縱其去。又詔諸將按兵[3],遣使監楊延朗。時虜使在館,既諭旨,遽曰:‘請遣中官,貴諸將取信也。'而虜亦請使送款,遂以全歸,懷之至今。
澶淵之役,真宗使候萊公。曰:‘相公飲酒矣!'‘唱曲子矣!'‘擲骰子矣!'‘鼾睡矣!'
萊公既逐死,家無遺文。嘉祐中始得奏章一紙,憂其復失而並記之,使彼者有考焉。曰:臣奉聖旨擘畫河北邊事,及駕起與不起,如起至何處者。一、近邊奏契丹游騎已至深、祁[4],竊緣三路大軍見在定州,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又在威虜軍等處,東路深、趙、貝、冀、滄,德等州別無大軍駐泊,必慮契丹漸近東南下寨,輕騎打劫,不惟老小驚駭,便恐盜賊團聚,直至大名府以來,人戶驚移。若不早張軍勢,竊恐轉啟戎心。臣乞先那起天雄軍兵馬萬人[5],令周瑩、杜彥鈞孫全照將領往貝州駐泊,或恐天雄軍少,且起五千人,只令孫全照部轄,若虜騎在近,即近城覓便襲擊,兼令間道將文字與石普、閻承翰照會掩殺,及召募強壯入虜界,燒盪鄉村,仍照管南北道,多差人探候契丹[6],次第聞奏,及報大名。一則貴安人心;二則張軍勢以疑敵謀;三則邊將聞王師北來,軍威益壯;四則與邢、洺不遠,成犄角之勢。一、隨駕諸軍,扈衛宸居,不可與犬戎交鋒原野,以爭勝負。天雄至貝,軍士不過三萬人,萬一契丹過貝下寨,游騎益南,即須那起定州軍馬三萬以上,令桑贊等結陣南來鎮州,及令河東雷有終將兵出土門路與贊會合,相度事勢緊慢,那至邢、洺,方可聖駕順動,且幸大名,假萬乘之天聲,合數路之兵勢,更令王超等於定州近城排布照應,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作會合次第,及依前來累降指揮牽拽。一、恐契丹置寨於鎮、定之間[7],則定州軍馬抽那不起,邢、洺之北,游騎侵掠,大名東北縣分,老小大段驚移,須分定州三路精兵,令在彼將帥會合,及令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漸那向東,傍城寨牽拽。如此,則契丹必有後顧之憂,未敢輕議懸軍深入。若車駕不起,轉恐夷狄殘害生靈,如蒙允許,亦須過大河,且幸澶淵,就近易為制置會合,兼控扼津梁。右臣叨列宰司,素無奇略,既承清問,合罄鄙誠。伏惟皇帝陛下,睿知淵深,聖猷宏遠,固已坐籌而決勝,尚能虛己以詢謀。兼彼犬戎,頗乏糧糗,雖恃腥膻之眾,必懷首尾之憂[8],豈敢不顧大軍,但圖深入?然亦慮其凶狡,須至過有防虞煩黷天威,伏增戰慄。
始講和,虜使韓杞匿其善飲,曰:‘兩國初好,數杯之後,一言有失,所誤非細。'後使姚柬之,既去而顧,手顙再三,是以知虜之情也。姚柬之曰:‘宋之事力,契丹之士馬皆盛,然北軍用於阻隘,不能敵南;平原馳突,南軍亦不能支也。'慶曆二年,西羌盜邊,戰未解,契丹保境使請關南十縣之地及昏。丞相申公使其黨御史中丞賈文元公館之,許昏與加賜使擇焉,而遣知制誥富韓公諭意。既見問故,虜主曰:‘宋塞雁門、廣塘水、繕城隍、籍民兵,非違約邪?群臣亟請用兵,孤謂不若求地也。'公曰:‘契丹忘章聖之大德乎?澶淵之役,使從眾,契丹無還者,寧有今日耶?且契丹之所欲,戰爾,戰非契丹之利也。從古至今,夷狄得志於中國,惟晉氏爾。方是時,主弱而愚,國小而貧,政刑不修,命令不行,百姓內潰,諸將外叛,故契丹能得志。然土地不守,子女玉帛歸於臣民,契丹蓋無得也。而人畜械器,亡者大半,故德光死,述律怒不肯葬,曰:"待我國中人馬如故,然後葬汝!"戰而勝,其害如此,況不勝邪!今契丹與宋好,歲得金繒數十萬,入於府庫,國之利也。故和則上得其利,戰則下得其利,上受其弊。故契丹之臣,皆顯解和而構戰,與國爭利,奈何舍己之利以利人邪?'主大悟,點首久之。公復曰:‘塞雁門以備羌,塘始於何承矩,事在約前;地卑水聚,歲久則廣;城隍完故,民兵補缺,非違約也。晉遺盧龍,周取關南,皆異代事。若按圖而求舊,豈契丹之利也哉!皇帝以兼愛為心,守祖宗之約,不願用兵,顧兄弟之義,不欲違情,而為天保民,為先保土,不得以與人。謂契丹乏金幣,歲遺以永誓好。古者敵國有無相通,必皆欲背約絕好而加兵,宋安得而避哉!且澶淵之盟,天地臨之,其可欺乎!'乃請昏,公曰:‘兄弟之國,禮不通昏,男女之際,易以生隙,且命修短不可期,不若歲幣之久也。'始,契丹請婚,欲因以多求,及公固拒,群議未決而難其久,又謂空言無實,使歸取誓書。及再至,定增歲幣二十萬。始,契丹一請,宰相遽塞以二事,且使自擇,遂以為怯,有輕宋心,欲以增幣為‘獻'與‘納',公不可,曰:‘此下事上,臣事君,乃非敵國之禮也。且章聖已有歲遺,不為此名,貨非國之輕重,鄙而失國,古雖小亦不為也[9]。'主曰:‘古有之,何獨吝邪?'公曰:‘古惟唐高祖臣事突厥,假其兵而取隋,則或有之;及太宗禽頡利、突利兩可汗,寧復有邪!'主不語,其臣劉四知侍,退數步。公又曰:‘石晉亦因契丹而得國,不惟稱臣,亦父事之,或可用此。今宋與契丹,無唐、晉之援而為敵國,豈有此邪!'將退,主曰:‘卿謂孤故作此一節必不可事,豈非不欲保和邪!孤實無此意,卿歸勿為些言,恐誤宋大事耳。'於是留誓書。而使以誓書來,且求‘獻納',公上奏曰:‘臣既以死拒之,虜氣折矣,可勿復許,虜無能為也。'仁宗從之。
韓公再使,將見,契丹曰:‘主將為公使不能久,有言可即道。'公恐膚使來遂以為例。數請對,曰:‘吾不敢也,當與君議於館爾。'契丹劉六符貴用事,建議割地。及館客,怒請韓公曰:‘公為主言"諸臣利於用兵,不為國計",六符豈欲間兩國邪?'公曰:‘君寧出此,顧餘人為之爾,如宋不過弼數輩不欲戰爾,其以戰說者何限!'六符既喜且懼,然終以此得罪也。
契丹犯澶淵,急書日至,一夕凡五至,萊公不發封,談笑自如。明日見,同列以聞[10],真宗大駭,取而發之,皆告急也。又大懼,以問,公曰:‘陛下欲了欲未了耶?'曰:‘國危如此,豈欲久耶!'曰:‘陛下欲了[11],不過五日爾。'其說請幸澶淵。真宗不語,同列懼,欲退,公曰:‘士安等止[12],候駕起,從駕而北。'真宗難之,欲還內,公曰:‘陛下既入,則臣不得到又不得見[13],則大事去矣!請無還內而行也。'遂行,六軍百司,追而及之。
東都曹生言:‘范右相既貴,接親舊情禮如故,他亦不改,世未有也。然體面肥白潔澤,豈其胸中亦以為樂邪?惟司馬溫公枯瘦自如,豈非不以富貴動其心邪!'
王荊公改科舉,暮年乃覺其失,曰:‘欲變學究為秀才,不謂變秀才為學究也。'蓋舉子專誦王氏章句而不解義,正如學究誦註疏爾。教坊雜戲亦曰:‘學《詩》於陸農師,學《易》以鼓切。於龔古勇切。深之。'蓋譏士之寡聞也。
王無咎,黎宗孟皆為王氏學,世謂黎為‘模畫手',一點畫不出前人;謂王為‘轉般倉',致無贏餘,但有所欠。以其因人成能,無自得也。
楊內翰繪云:‘莊遵以《易》傳揚雄,雄傳侯芭,自芭而下,世不絕傳。至沛周郯,郯傳樂安任奉古,奉古傳廣凱,凱傳繪。'所著《索蘊》,乃其學也。
張某公昪以御史為執政[14],包孝肅公代之,建言:‘台官不遷二府,無所幸望,則盡言矣。'張文定公方平為三司使,孝肅極言其失,遂罷歸院。宋景文公代為使,文定亦為上言:‘故事:執政用三司使[15]、知開封府與御史中丞耳。包拯自府入台,又言台官不為執政,所可假以進者,惟三司爾。極力攻臣,冀得其處。而用宋祁,其勢必復攻祁,不遂與之,則三司使無其人矣!'孝肅逐景文公而代之,遂遷西府。孫文節公抃自西府遷右省,御史韓縝言其不可,仁宗曰:‘御史謂誰可參知政事者?'韓素不經意,卒然對曰:‘包拯可。'仁宗熟視而笑曰:‘包拯非昔之包拯矣!'
延帥闕,李誠之以幕府行使事。夏國宥州牒保全軍:‘故事:歲賜盡明年六月乃畢,緩不及事,請以歲終為限。'幕府以聞,樞密院牒草報如約,李易其草報如故事。遂上奏曰:‘夷狄之欲無厭,許之不足為恩,而長其貪,且示之弱,而人不堪其轉輸之勞矣。'樞密使夏竦劾李擅改制書,遣吏部郎訊,李曰:‘改保全軍牒,非制書也。'竦不能屈,虜亦不敢復請。
某公惡韓、富、范三公[16],欲廢之而不能。軍興,以韓、范為西帥,遣富使北,名用仇而實閒之。又不克軍罷而請老,盡用三公及宋莒公、夏英公於二府,皆其仇也。又以其黨賈文元公、陳恭公間焉,猶欲因以傾之。譽范、富皆王佐,可致太平,於是天子再賜手詔,又開天章閣,而命之坐,出紙筆使疏時政所當因革,諸公皆推范、富,乃請退而具草。使二宦者更往督之,且命領西北邊事。既而各條上十數事,而易監司、按群吏、罷磨勘、減任子,眾不利而謗興。又使范公日獻二事以困之,而請城京師,人始笑之。初,某公每求退以俟主意[17],常未厭而去,故能三入,及老,大事猶問。西北相攻,請出大臣行三邊。於是范公使河東、陝西,富公使河北。初,某既建議[18],乃數出道者院宿焉,范公既奉使,宿道者院而某在焉。賓退,使人致問,范公往見之,某佯曰:‘參政求去邪?'范公以對,某曰:‘大臣豈可一日去君側,去則不復還矣!今萬里奉使,故疑求去耳。'范公私笑之。久而覺報緩而請不獲,召堂吏而問曰:‘吾為西帥,每奏即下,而請輒得。今以執政奉使,而請報不迨,何也?'曰:‘某別置司專行鄜、延事,故速而必得耳。'范公始以前言為然,乃請守邊矣。而富公亦不還,韓又罷去,而賈、陳相矣。及某薨,范公自為祭文,歸重而自訟雲。

卷二

蘇、黃兩公皆善書,皆不能懸手。逸少非好鵝,效其宛頸爾,正謂懸手轉腕。而蘇公論書,以手抵案使腕不動為法,此其異也。
善書不擇紙筆[19],妙在心手,不在物也。古之至人,耳目更用,惟心而已。
王屋天壇,道書雲黃帝禮天處也。壇之方隅陳八玉鏡,而儒者疑焉。元豐中,有登天壇得方玉如鏡,濮陽杜毅主王屋簿,親見之雲。
余與貴人語,偶當其心,明日使人來求異書。士不知有自智,專謂出於卷冊之間,良可悲也。
張長史見擔夫爭道而得筆法[20],觀曹將軍舞劍又得其神,物豈能與人巧[21],乃自悟之因爾。
胡人獵而不漁。熙寧中,官軍復熙河,洮水之魚浮,取之如拾,久而魚潛。治世可俯烏巢[22],惟不暴爾。至人入鳥獸不亂群,行之著也。
龍圖燕學士肅悟木理,造指南車不成,出見車馳門動而得其法。
蜀人王晃[23],為舉子《詩》義‘左之右之,君子宜之'而悟針法。規矩可得其法,不可得其巧,舍規矩則無所求其巧矣。法在人,故必學,巧在己,故必悟。今人學書而擬其點畫,已失其法,況其巧乎!
寇昌齡嗜硯墨得名,晚居徐,守問之,曰:‘墨貴黑,硯貴發墨。'守不解,以為輕己。嗟乎,世士可與語邪?
歐陽公像,公家與蘇眉山皆有之,而各自是也。蓋蘇本韻勝而失形,家本形似而失韻,夫形而不韻[24],乃所畫影爾,非傳神也。
唐令:民年二十為丁,其下為推。宋次道曰:‘推者,椎也,避高宗諱,闕而為推也。'縉叔曰:‘推者,椎也,獨髻為椎,傳者誤爾。'蓋唐人不諱嫌,梁氏之父茂,始以戊為武,溫嗜殺,人畏之,並諱其嫌耳。夫人少而分髻,長則合而未冠,今人猶然。縉叔是也。
道士王太初,受天心法治鬼神,有功於人。嘗謂為室當使戶牖疏達,若四壁隱密,終為鬼所據耳。
唐魏鄭公、狄梁公、張燕公墓棘直而不歧,世以為異,而孔林無枳棘也。
秦少游有李廷圭墨半丸,不為文理,質如金石,潘谷見之而拜曰:‘真李氏故物也,我生再見矣!王四學士有之,與此為二也。'墨乃平甫之所寶,谷所見者,其子斿以遺少游也。又有張遇墨一團,面為盤龍,鱗鬣悉具,其妙如畫,其背皆有‘張遇麝香'四字。潘墨之龍,略有大都耳,亦妍妙,有紋如盤絲,二物世未有也。語曰:‘良玉不瑑[25]。'謂其不借美於外也,張其後乎?供備使李唐卿,嘉祐中以書待詔者也,喜墨,嘗謂余曰:‘和墨用麝欲其香,有損於墨,而竟亦不能香也,不若並藏以熏之。'潘谷之墨,香徹肌骨,磨研至盡而香不衰。陳惟進之墨,一篋十年,而麝氣不入,但自作松香耳。蓋陳墨膚理堅密,不受外熏,潘墨外雖美而中疏爾。
南唐於饒置墨務,歙置硯務,揚置紙務,各有官,歲貢有數。求墨工于海東,紙工於蜀,中主好蜀紙,既得蜀工,使行境內,而六合之水與蜀同。李本奚氏,以幸賜國姓,世為墨官雲。唐之問,質肅公之子,有墨曰‘饒州供進墨務官李仲宣造',世莫知其何[26]。子頗有家法,以遺黃魯直,魯直以謂不迨孫氏所有,而予謂過之。陳留孫待制家有墨半鋌,號稱廷圭,但色重爾,非古制也。
蔡新州確、黃大夫好謙為陳諸生,聞楊山人之善相人也,過使相之,曰:‘蔡君宰相也,似丁晉公,然丁還而君死也。黃君一散郎爾,然家口四十,則蔡貶矣。'元豐末,蔡為相,黃由尚書郎出為蔡州,過蔡而別,問其家,曰:‘四十口矣。'蔡大駭曰:‘楊生之言驗矣!'其後有新州之禍。
外大父潁公,初為黃州參軍,事夏英公。公喜相人,謂潁公曰:‘吾使相爾,而君真相也。'視其手曰:‘雖貴而貧,不如吾也。'出其手,突如堆阜,曰:‘此大富之相也。'
野處,潞之異人也,金鄉李生將赴試,問得失焉。曰:‘兩貫、四貫,巡轄馬遞鋪。'皆莫測也。李有田於莘,過之,及門,息於廄,置壁下有錢二千,以二伯為陌,有榜曰‘巡轄馬遞鋪',問之,乃田者所納課也。李始悟其言,而果黜焉。
花之名天下者,洛陽牡丹、廣陵芍藥耳。紅葉而黃腰,號‘金帶圍',而無種,有時而出,則城中當有宰相。韓魏公為守,一出四枝,公自當其一,選客具樂以當之[27]。是時王岐公以高科為倅,王荊公以名士為屬,皆在選,而闕其一,莫有當者。數日不決,而花已盛,公命戒客,而私自念:‘今日有過客,不問如何,召使當之。'及暮,南水門報陳太博來[28],亟使召之,乃秀公也。明日酒半折花,歌以插之。其後四公皆為首相。
蜀人句龍爽作《名畫記》,以范瓊、趙承祐為神品,孫位為逸品,謂瓊與承祐類吳生,而設色過之,位雖工,不中繩墨。蘇長公謂:‘彩色非吳生所為,二子規模吳生,故長於設色爾。孫位方不用矩,圓不用規,乃吳生之流也。'余謂二子學吳生,而能設色,不得其本,故用意於末,其巧者乎[29]?
諺曰:‘甘草先生則麥熟,苦草先生則人疫。'甘草,薺;苦草,黃蒿也。又曰:‘杏熟當年麥,棗熟當年禾。'又曰:‘棗不濟儉。'謂棗熟則歲豐也。諺曰:‘行得春風有夏雨[30]。'蓋春之風數為夏之雨數,小大急緩亦如之。
秘書丞張鍔嗜酒,得奇疾,中身而分,左常苦寒,雖暑月,巾襪袍胯紗緜相半。
世傳王祥臥冰求魚以養母,至今沂水歲寒冰厚,獨祥臥處闕而不合。
章學士珉為布衣,以宰相自許,高蓋大馬[31],盛服群從而後出,潤人謂之‘三品秀才'。
驗鏡視其鼻,鼻滑淨如削者古,今人為之,必有高下。今人鑄鐵鏡,陷銅為面,故明。
光祿李卿先築宅於盧,甃皆用,歲夏大雨,閘門及竇積水數尺,內外一洗而發去之。
唐人謂逸少天姿不及工用,故初不勝郗、庾,而暮年方妙。余謂不然。衛夫人見逸少學書,拊膺而嘆曰:‘後當勝己。'此豈無天姿者耶?而暮年方妙者,乃大器晚成爾。
獐無膽,兔無脾,豚膂無筋[32]。
東都相國寺樓門,唐人所造,國初木工喻浩曰:‘他皆可能,惟不解卷檐爾。'每至其下,仰而觀焉,立極則坐,坐極則臥,求其理而不得。門內兩井亭,近代木工亦不解也。寺有十絕,此為二耳。
陝之寺居多古屋,下柱不過九尺,唐制不為高大,務經久爾。行露亭用斗百餘,數倍常數,而朱實亭不用一斗,亦一奇也。
魚行隨陽,春夏浮而逆流,秋冬沒而順流,漁者隨其出沒上下而取之。
唐末,岐、梁爭長,東院主者知其將亂,日以菽粟與泥為土塹,附牆而墁之,增其屋木,一院笑以為狂。亂既作,食盡樵絕,民所窖藏為李氏所奪,皆餓死。主沃墼為糜,毀木為薪以免。隴右有富人,預為夾壁,視食之餘可藏者乾之貯壁間,亦免。
虞部閻見賢,老為容守,歸而自如,曰:‘惟節食爾。'每食常欠三四分。初見部中老者,問而得之。
韓乾畫走馬,絹壞損其足,李公麟謂:‘雖失其足,走自若也。'
六一為布衣,客相之曰:‘耳白於面,名則遠聞;唇不貼齒,一生惹言語[33]。'毀譽豈亦有命耶?
齊之龍山鎮,有平陸故城,高五丈四[34],方五里,附城有走馬台,其高半之,闊五之三,上下如一,其西與南則在內,東北則在外也,莫曉其理。
寇萊公準,少嘗為淮漕,有方士為治丹砂,用竹百二十尺而通其節,以器盛丹置其上而立之,半埋地中。於時才得六十尺竹,接而用之。始於歲之朔旦,盡歲而止,丹已融而墮器矣。
澄心堂,南唐烈祖節度金陵之燕居也,世以為元宗書殿,誤矣。趙內翰彥若家有《澄心堂書目》,才二千餘卷,有‘建業文房之印',後有主者,皆牙校也。
余于丹徒高氏見楊行密節度淮南補將校牒紙,光潔如玉,膚如卵膜,今士大夫所有澄心堂紙不迨也。
開封常得劇盜,言富家難近,貯以櫃篋,扃鐍嚴固,貴家喜陳衣而架,有帕便可包覆。
夏英公伏日供帳溫室,戒客具袷衣,客皆笑之。既坐,體寒生栗。乃以漆斛漬龍皮也。酒半,取瓦礫蘸藥水為黃金以娛客。
世傳《王氏元經薛氏傳》、《關子明易傳》、《李衛公對問》[35],皆阮逸所著,逸以草示蘇明允,而子贍言之。
宣城包鼎,每畫虎,埽溉一室,屏人聲,塞門塗牖,穴屋取明,一飲斗酒,脫衣據地,臥起行顧,自視真虎也。復飲斗酒,取筆一揮,意盡而去,不待成也。
閻立本觀張僧繇江陵畫壁,曰:‘虛得名爾。'再往,曰:‘猶近代名手也[36]。'三往,於是寢食其下,數日而後去。夫閻以畫名一代,其於張,高下間爾,而不足以知之。世之人強其不能而論能者之得失,不亦疏乎?
李公麟云:‘吳畫學於張而過之。'蓋張守法度而吳有英氣也。眉山公謂:‘孫知微之畫,工匠手爾。'
六一公論書喜李西台,而《集古》不錄張從申也。兵部秦玠、祠部李宗易,皆學於西台,名有師法[37]。公為亳州,問秦西台何學,曰:‘張從申也,見之否邪?'曰:‘未也。'示之,曰:‘西台不及也。'
余於石舍人揚休家得蘇明允送石北使引,石氏子謂明允書也。以示秦少游,少游好之,曰:‘學不迨其子,而資過之。'乃東坡少所書也。故嘗謂書為難,豈余不知書,遂以為難邪?

卷三

金陵人喜解字,習以為俗,曰‘同田為富'、‘分貝為貧'、‘大坐為'。音穩。
黃巢攻金陵,人說之曰:‘王毋以攻也,王名巢,入金陵則鎖矣!'遂解去。
壽之安豐塘,楚相孫叔敖之所築也,至今賴之。塘西有廟焉,塘上之木,花皆西向,子皆東向。
懷禪師每住持,必舍講師說天台教[38],使其徒聽焉。學其可廢乎!
唐人根利,一聞千悟,故大梅才得馬祖一言,入山坐庵諸老之門,既悟,亦曰:‘得坐披衣,向後自看。'不復學也。今人根鈍,聞一知一。故雪竇以古人初悟之語,為學者入道之門,謂之‘因緣',退而體究,謂之‘看話',更無言下悟理之質矣。復取古法而次第之,以為悟後析理之門,謂之陶汰,天衣宗之。而圓通非之,改用臨濟教門,蓋用古責今也[39],而其徒多不見諦,後悔,亦復故云。
閩越黃撥沙善視墓,畫地為圖,即知休咎,故號‘撥沙'。婺人有世患左目者,問之,曰:‘祖墳有木,久則木根傷害其目[40],必發墓以去之。'既發,有根貫其左目,出之而愈。
宿乳醫陳嫗,年八十餘,切脈知其生早晚,月則知日,日則知時。宿有兩家就乳,切其左曰:‘毋遽,是當夜生。'將就其右,左家疑之,不聽也。曰:‘是家當午而生,無妨也,過午則來日生矣。'復切之,曰:‘初更兩點,其時也,為母具食,聽自便。'既多為備,使候時以報,扶母就蓐,即生。
文正李公既薨,夫人誕日,宋宣獻公時為從官,與其僚二十餘人詣第上壽,拜於簾下,宣獻前曰:‘太夫人不飲,以茶為壽。'探懷出之,注湯以獻,復拜而去。
襄陽承唐亂,地荒民散,林篁翳塞。常有四大龜負一小龜而行,或謂乘者為玳瑁雲。
代北界天池山,荒遠,巡候不至,潘美節度河東,新廟舍,作脊記[41],歲遣府倅祀之,率常憚行,後竟罷之。契丹始治室易記,久之來議界,舉知其然,而莫能奪也[42]。
生血皆赤,怒心之所出也。赤,火色,其性躁,故象之。二乘四果,其白如乳,出於淨心。而鱟血碧,鰕蛤無血,其故何也?
御廚不登彘肉,太祖嘗畜兩彘,謂之神豬。熙寧初罷之。後有妖人登大慶殿,據鴟尾,既獲,索彘血不得,始悟祖意,使復畜之。蓋彘血解妖術雲。
茶,洪之雙井,越之日注,登、萊鰒魚,明、越江瑤柱,莫能相先後,而強為之第者,皆勝心耳。
石決明,登人謂之鰒魚,明人謂之九孔螺。
牡蠣固氣,蚶子益血,蓋蛤屬惟蚶有血。
熙寧中,作坊以門巷委狹,請直而寬廣之,神宗以太祖創始,當有遠慮,不許。既而眾工作苦,持兵奪門,欲出為亂,一老卒閉而拒之,遂不得出,捕之皆獲。
郯城民妻有二十一子,而雙生者七。
壽之善鄉,市吏垂乳[43],流湩如乳婦。
神宗嘗夢入大府,有植碑,以金填字,曰‘宰相項安節'。寤而求之,乃太學生也。慈聖解之曰:‘項安節即吳充也。'於是正憲公為相,頸有瘤焉,而項生布衣至今[44]。
朝散郎方通罷官還鄉,夢至政事堂,尚書左丞黃履素知通,獨起迎語曰:‘蕭灑,蕭灑。'遂去。通前[45],諸公語如黃。既寤,莫測也。既而得官校理,滿任得知睦州,是歲建中元年,黃以疾去久矣。往謝執政,范右丞純禮曰:‘先公嘗守睦,有《蕭灑桐廬郡》十詩,桐廬真蕭灑也。'
周約夢登科作尉,就舍,於堂牖間得女子只履,灶間得筆墨。後數歲中第,為延州一尉,既入廨舍,皆夢所見,求二物,皆得之於其處。
文元賈公居守北都,歐陽永叔使北還,公預戒官妓辦詞以勸酒[46],妓唯唯,復使都廳召而喻之,妓亦唯唯。公怪嘆,以為山野。既燕,妓奉觴歌以為壽,永叔把琖側聽,每為引滿。公復怪之,召問,所歌皆其詞也。
都市大賈趙氏,世居貨寶,言玉帶有刻文者皆有疵疾,以蔽映爾,美玉蓋不琢也。比歲杭[47]、揚兩州化洛石為假帶,質如瑾瑜,然可辨者,以有光也。
王沂公之先為農,與其徒入山林,以酒行,既飲,先後至失酒,顧草間有醉蛇,倒而捋之,得酒與血,怒而飲焉。昏閉倒臥,明日方醒,視背傍積虱成堆,自是無虱終身。
浙西地下積水,故春夏厭雨。諺曰:‘夏旱修倉,秋旱離鄉。'浙東地高燥,過雨即乾,故春得雨即耕,然常患少耳。
潁諺云:‘子過母,當暑而涼,水退而魚潛:皆為大水之候。'潁人謂前水為母,後水為子,水日至日長,勢不能大,水定而復來,後水大於前水,為子勝母。水終魚當大出,河濱之人厭於食鮮,水退而魚不出,為潛雲。
田理有橫直,民間謂之立土、橫土[48],立土不可稻,為其不停水也。
許安世家有伯戊樽,如今羯鼓鞚也。
畔邑家令周陽家金鐘,容十斗,重三十八斤,以今衡量校之,容水三斗四升,重十九斤爾。
諺語曰:‘田怕秋旱,人畏老貧。'又曰:‘夏旱修倉,秋旱離鄉。'歲自處暑至白露不雨,則稻雖秀而不實,吳地下濕不積,一凶則飢矣。
趙元考云:‘寒食麵、臘月雪水,為糊則不蠹。南唐煮糊用黃丹,王文獻公家以皂筴末置書葉間[49],總不如雪水也。'
霍山曰:‘丞相擅減宗廟羔菟。'顏註:‘羔、菟、鼃,以供祭也。'《周官˙蟈氏》鄭康成註:‘蟈,今御所食蛙也。'《宋書》:‘張暢弟牧有犬傷,醫雲當食蝦蟆,而牧難之,暢為先食。'前世北人食蛙,南人不食也。
建業文房,南唐烈祖節度金陵之別室也,趙元考家有《建業文房書目》,才千餘卷,有‘金陵圖書院印'焉。前卷有《澄心堂說》云:趙元考家有《澄心書目》,才二千卷。與此說相似,但堂房不同耳。
歐陽《五代史˙周家人傳》柴後邢州龍岡人,《世宗紀》又為堯山人[50];拓跋思恭、思敬,兄弟也,而誤作一人。
司馬公休云:‘馮如晦為長源令,縣人譽之不容口,問政亦不能道也。'
王深父為衛真主簿,始至亳州,其守李徽之留不遣[51],久之,求去,李問其故,曰:‘回為衛真主簿,而未嘗至治所與吏民相見,以謂不可,故求去耳。'李怒曰:‘爾恃歐陽修而慢我!'深父曰:‘回之所去[52],豈待歐陽公而立邪!'卒歸衛真。李怒不解,深父遂免去。
參寥云:‘王荊公私居如在朝廷。忽有老卒,生火掃地如法,譽之不容口;或觸燈,即怒以為不勝任,逐去之。'
士不衣帛[53],酒肉食肆不近營,太祖之軍法也。
蜀平,以參知政事呂餘慶知益州,余用選人[54],以輕其權,而置武德司,刺守貪廉,至必為驗。蜀山有九枝木,傳以為異,卒火之。歲余,御札問焉,其賞至銀千兩,而敕州縣捕武德卒即殺之不以聞[55],吏貪則降杖集吏民杖之。蜀之富人,皆召至京師,量其材為三等,其上官之,次省員,下押綱。人安其居,不願東,以疾歸,後復遣,如是數四,不使家居也。
夏英公既卒,其家客鄢陵,鄰之講僧有學解,客嘗問之曰:‘英公貪而喜殺[56],其報如何?'曰:‘以教言之,當為龍爾。'未以為然也。他日至京師[57],遇夏氏故吏,語及其主,曰:‘往夢遇公於塗,氣貌枯悴,白衣故暗,問其所在,曰為廬山東潭龍爾。'客始驚。其後復至京師,過其故人於興國寺,其鄰有相語曰:‘廬山東潭龍已去矣。'客又大驚,往問之,曰:‘東潭隱密,人所不至,往歲木皆立槁,人始至其上,潭水清徹,有白龍在焉。夏日之中,水沸而龍死,夜則復生,冬結於冰。數歲,有僧十餘,結廬其上,為之誦經。又數歲而龍去,草木復生。'英公奉釋,故當困厄,復能致僧為之作福。
文思殿奉帝者之私,凡物必具。宣仁後當國九年,不索一物。
或勸太祖誅降王,久則變生,太祖笑曰:‘守千里之國,戰十萬之師,而為我禽,孤身遠客,能為變乎?'
釋從青人,主某寺之某院,陳講居眾[58],而靜居不出,善畫樹石,而人不可使。好事者為修供,則量其多少而報之。呂汲公以御史為淄倅,過而請之,不與也。或問之,曰:‘後其所事而先其所好,此吾所以不與也。'
仁宗在位四十年,邊奏不入御合[59]。每大事,賜宴二府,合議以聞。仁宗崩,訃於契丹,所過聚哭。既訃,其主號慟執使者手曰:‘四十二年不識兵矣!'葬而來祭,以黃白羅為錢,他亦稱是。仁宗崩,天下喪之如親,余時為童,與同僚聚哭,不自知其哀也。仁宗既疾,京師小兒會闕下,然首臂以祈福[60],日數百人,有司不能禁。將葬,無老幼男女,哭哀以過喪[61]。
宣仁後初臨朝,西戎戒邊吏曰:‘聖后相司馬公,必用仁宗故事。自今後敢以一人一騎入界者族。'
杜防,契丹名相也,謂和親為便民,戒契丹世世相受,謹守其約。又虞中國之敗約也,凡十年一遣使,以事動中國而堅其約[62]。
國初,荊湖既平,溪洞皆納土請吏,太祖不受,廷議獨置辰州,歲費四萬緡爾。
元祐執政,議河兩說,文潞公、安樞密燾主故道,范丞相、王左丞存主新道。士大夫是故者見文、安,是新者見王、范,持兩可者見四公也。
曹武惠王既下金陵,降後主,復遣還內治行。潘公憂其死,不能生致也,止之。王曰:‘吾適受降,見其臨渠猶顧左右,扶而後過,必不然也。且彼有烈心,自當君臣同盡,必不生降,既降,亦必不死也。'
故事:常赦,官典藏入己不赦。熙寧以後,始赦吏罪。元祐七年南郊,赦杖罪。八年秋,皇太后服藥而赦,則盡赦之矣。

卷四

故事:郊而後赦,奉祠不敬不以赦論。治平中,郎中缺姓易知素貪細[63],既食大官,醉飽失容,御史以不敬聞。韓魏公請論如律,英宗不欲也,魏公曰:‘今而不刑,後將廢禮。'英宗曰:‘寧以他事坐之。士以飲食得罪,使何面目見士大夫乎[64]!'
仁宗初即位,燕恭肅王以親尊自居,上時遣使傳詔,王坐不拜。使還以聞,上曰:‘燕王朕叔父,毋妄言!'久而王聞之,稍自屈,奉藩臣禮。
燕恭肅王輕施厚費,不計有無,常預借料錢,多至數歲,仁宗常詔有司復給,如是數矣。御史沈邈以謂‘不可以國之常入而奉無厭之求,願使諭意',上曰:‘御史誤矣!太宗之子八人,今惟王爾。先帝之弟,朕之叔父也,每恨不能盡天下以為養,數歲之祿,不足計也。'
子曾子初見神宗,上問曰:‘卿與王安石布衣之舊,安石何如?'對曰:‘安石文學行義,不減揚雄,然吝,所以不及古人。'上曰[65]:‘安石輕富貴,非吝也。'對曰:‘非此之謂。安石勇於有為[66],吝於改過。'上頷之。
明者無所不知,智者有所知[67]、有所不知,眾人所知者少、所不知者多,而強其所不知。智者謂其擇而不為學而已,為道則不然[68],學得於外,思出於意,不足以得之。莊子曰:‘繕性於俗學,以求復其初,滑欲於俗思[69],以求致其明,古者謂之蔽蒙之民。'雖然,學與思者,道之助也,士之為道,必始於學。此段疑有脫誤。
道者呂翁如金陵,過王荊公,而公知之,伏拜請道,翁曰:‘子障重,不可。'公又勤請,曰:‘我能去障,則為子去之矣。'竟去。以語廣陵王某,王曰:‘先生何取焉?'曰:‘吾愛其目爾。'王以語余曰:‘如金陵者,翁之真身也,翁察之久矣,欲度故自往。'余語禪者普仁,仁曰:‘障必自去,非人能去也。渠如此道而不解乎!'
世傳呂先生像,張目奮須,捉腕而市墨者[70],乃庸人也。南唐後主使工訪別本而圖之,久而不得。他日,有人過之,自言得呂翁真本,約工圖其像而後授之。工後以像過之,客舍市邸,方晝臥,叩關不發,問:‘吾像如何?'且使張之,曰:‘是也。'相語而覺稍遠,已而聲絕,發門索之,無見也。意客即呂翁也,乃以所畫像獻之,今有傳焉,深靜秀清,真神人也。
罪,《說文》:‘從辛從自,言罪人蹙鼻苦辛之憂。秦以罪似皇字,改為罪。臣鉉等曰:自古者以為鼻字,故從自。'‘罪,捕魚竹網。從網非。'余謂使民自辛,欲其不犯,秦從網非,不失有罪也。罪,古文也,《說文》不當以篆寫之。
駕以二馬夾轅,謂之兩服,服,供其事也。左右又各駕一焉,謂之兩驂,驂,副也。總謂之乘,又雲駟。騑亦駿也。《說文》雲[71]:‘驂駕三馬。'非也。乘車四馬,因以乘為四名,‘乘矢[72]'、‘乘韋'是也。
瓠子在雷澤黃河故道,今呼為沙河,沙河西北,其跡猶在,土人謂之瓠岡也。
吳越錢氏,人成丁,歲賦錢三百六十,謂之身錢,民有至老死而不冠者。
杜正獻公、丁文簡公俱為河東宣撫[73],河陽節度判官任遜,恭惠公之子,上書言事,歷詆執政,至恭惠,曰:‘至今臣父,亦出遭逢。'謂其非德選也。進奏院報至,正獻戲文簡曰:‘賢郎亦要牢籠。'文簡深銜之。其後二公同在政府,人言蘇子美進奏院祠神事,正獻避嫌不與,文簡論以深文,子美坐廢為民,從坐者數十人,皆名士大夫也,正獻亦罷去。一言之謔,貽禍一時,故不可不慎也。
元祐八年九月六日,奉太皇太后遺詔,實以三日崩。知州事龍圖閣待制韓川[74],公服金帶,肩輿而出,以聽遺詔。既成服,又欲改服以治事,寮佐諫之而止。余為兒時,聞徐父老說莊獻上仙,李文定公為守,兩吏持箱奉遺誥,公步從以哭,自便坐至門外。嘉祐末,先人為冀州度支使,知州事、皇城副使王易經用乾興故事,遺詔既至,王召見先人,便服持遺制,哭以示先人,遂下發、衫、帽、勒帛以聽宣制,是日成服。元豐末,余客南都,留守龍圖王學士益柔,擇日而成服。士大夫家居者皆會哭於府庭,張文定公方平致仕於家,舉哀於近寺。宦者李堯輔言:‘上散發解帶,襪而不履。'
汞浮百物,而不能勝玉,可以試玉也。
秘書監劉幾好音,與國工花日新游[75],是時監貴幸,其弟衛卿諫,不用,乃戒門下勿通。監約鳴管以自通,卿又使他工橫吹於門以誤之,凡數奏而不出。卿又告之,監曰:‘非也。'語次而工至,橫管一鳴,監笑曰:‘此是也。'乃走出。
世傳張長史學吳畫不成而為草,顏魯公學張草不成而為正。世豈知其然哉!蓋英才傑氣,不減其師,各自成家,以名於世。使張為畫,吳既不可越[76],功與之齊,必出其下,亦爭名之弊也。
青楊生好畫,而患其不能別也,釋從有畫名,而從之學。有以畫來,必召楊而教之:此其所以為能,此其所以為不能也。楊有得焉,而謂楊曰:‘盡子所知,才得其半,何則?以子之不能畫也。'
乖崖在陳,一日方食,進奏報至[77],且食且讀,既而抵案慟哭久之,哭止,復彈指久之,彈止,罵詈久之,乃丁晉公逐萊公也。乖崖知禍必及己,乃延三大戶於便坐,與之博,袖間出彩骰子,勝其一坐,乃買田宅為歸計以自污。晉公聞之,亦不害也。余謂此智者為之,賢者不為也。賢者有義而已,寧避禍哉!禍豈可避耶?
乖崖自成都召為參知政事,既至而腦疽大作,不可巾幞。乖崖自陳求補外,真宗使軟裹赴朝,乖崖曰:‘豈可以臣一人而壞朝廷法制耶!'乃知杭,而疾愈,上聞之,使中人往伺之,言且將召也。丁晉公以白金千兩貽使者[78],還言如故,乃不召。
外大父莊敏公為鄜延招討使,元昊效順,公召李誠之問其信否,誠之曰:‘元昊數欺中國,故疑之,今則可信也。元昊向得歲賜而不用,積年而後叛,今用兵數歲,雖戰屢勝,而所攻不克,田裡所掠,不辦一日之費,向來之積費已盡矣,故罷兵爾。然公毋以為功,歸之朝廷,則兵可罷,竊計諸公不以此與人也。'公未以為然。既而果遣兩人,以他事使虜,過延,問:‘朝廷議罷兵云何?'皆曰‘不知'。及還,與虜使王延壽來,公召會兩人,問延壽來意,又曰‘不知'。公曰:‘延壽黠虜,與君來而君且不知耶?'召裨將曰:‘問延壽何來,吾為將而不與知邪?亟書所奏事來,不然且遣還!'兩人大懼,乃以情告,願還使者。公曰:‘軍令不可反,君自止之,而書其事來!'兩人具以事聞。公自是異李焉。元昊既效順而不肯臣[79],請稱東朝皇帝為父[80],國號‘吾祖',年用私號,求割三州十六縣地,朝議彌年不決。既而報書,年用甲子,國號易其一字。虜使過延,公坐堂上,召虜使立前而謂曰:‘爾主欲戰則戰,今不戰而降,則朝廷所賜藩臣詔與頒朔封國,皆有常制,不必論。自古夷狄盜中國之地則聞之,未聞割地與夷狄也。三州十六縣,豈可得邪!'使曰:‘清遠故屬虜,且墳墓所在,故欲得爾。'公曰:‘中國所失州縣,今未十年,若論墳墓所在,則中國多矣。'使語塞。公曰:‘爾主既受封,歲祿多少,此則可議,余不足論。'虜使畏服。
英宗即位,韓忠獻公使諭宗室諸王曰:‘皇帝已即位,大王宜思保富貴,毋行所悔。'諸王皇恐,詣次求見,公謝卻之。某王還次及階,足廢不舉,扶而後升。
王荊公為相,喜說字始,遂以成俗。劉貢父戲之曰:‘三鹿為粗,粗不及牛;三牛為犇,犇不及鹿。謂宜三牛為粗,三鹿為犇,苟難於遽改,令各權發遣。'於時解縱繩墨,不次用人,往往自小官暴據要地,以資淺,皆號‘權發遣'雲,故並譏之。
張忠定守蜀,聞萊公大拜,曰:‘寇準真宰相也。'又曰:‘蒼生無福。'幕下怪問之[81],曰:‘人千言而盡[82],準一言而盡,然仕太早,用太速,未及學爾。'張,寇布衣交也,萊公兄事之,忠定常面折不少恕,雖貴不改也。萊公在岐,忠定任蜀還,不留,既別,顧萊公曰:‘曾讀《霍光傳》否?'曰:‘未也。'更無他語[83]。蓋以不學為戒也。
萊公性資豪侈,自布衣夜常設燭,廁間燭淚成堆,及貴而後房無嬖倖也。
王某公薨,秘書晁少監端彥,以外姻為懺罪,而戒僧‘和我',乃大唱曰:‘妒賢嫉能罪消滅。'聞者莫不笑也。
潘美為並帥,代之北鄙,山有天池焉,歲遣通判祭之,其後憚遠而罷。久之,契丹遣祭焉,又易其屋記。至熙寧中,始有其地,凡數歲,兩使往來,卒不能辨而與之。
故事[84]:歲賜契丹金繒服器,召二府觀焉。熙寧中,張文定公以宣徽使與召,眾謂:‘天子修貢為辱,而陛下神武,可一戰勝也。'公獨曰:‘陛下謂宋與契丹凡幾戰?勝負幾何?'兩府八公皆莫知也[85]。神宗以問公,公曰:‘宋與契丹大小八十一戰,惟張齊賢太原之戰才一勝爾,陛下視和與戰孰便?'上善之。
元祐初,司馬溫公輔政,是歲天下斷死罪凡十人[86]。其後二呂繼之,歲常數倍。此豈人力所能勝邪?
錢塘邊江土惡[87],不能堤,錢氏以薪為之[88],水至輒潰,隨補其處,日取於民,家出束薪,民以為苦。張夏為轉運使,取石西山以為岸,募捍江軍以供其役,於是州無水患,而民無橫賦。
范文正公帥鄜、延,答元昊書不請。宋元憲請斬,云:‘度必擅以土地金帛許之。'晏元獻、鄭文肅請驗其書,仲淹素直,必不隱。書既上,乃免。
太祖既受位,使告諸道,東諸侯坐使者而問故:‘宰相其誰乎?樞密使副其誰乎?軍職其誰乎?從官其誰乎?'皆不改舊,乃下拜。
真宗至陳橋,駐蹕不前行,遣知院陳堯叟先至澶,問知州何承矩‘當駐江陵,當駐澶淵耶',堯叟夜至城下,不得入。既明,承矩遣通判率郡官迎駕。久之,承矩亦出見堯叟。堯叟傳宣,承矩曰:‘某守藩將爾,安知可否,此宗工大儒素所留心者。'顧吏取自書劄子,曰:‘臣帶郡符,率屬吏,躬詣界首,奉迎聖駕,將面天顏,臣不任踴躍歡呼之至。'實封以付堯叟。堯叟復問,對如前。堯叟既去,真宗遣中使問堯叟‘承矩云何',道路相踵,既至發封,乃知當去。而堯叟兄弟皆大怒。承矩卒,諸子不敢仕。
承矩於雄州北築愛景台,植寥花,日至其處,吟詩數十首刻石,人以謂‘何六宅愛寥花',不知經始塘泊也。
自五代來[89],契丹歲壓境,及中國徵發即引去,遣問之,曰:‘自校獵爾。'以是困中國。
予為汝陰學官,學者多言萬壽之西、潁水之上有材號‘稅子步'[90],步之西有異木,人莫能名,相傳數百歲,榮落不時,舊有碑云:‘粉黛塗容,金碧之樹。'余過之,往觀焉,木身才十數年爾。是時歲暮,群木皆落,從者以謂枯也。木下有剎石,石有像文,有銘云:‘曹公有悟,怖心未已。敬造浮圖,式崇妙理。文詞闡相,粉黛塗容。金剎一樹,永出煩籠。開元十六年,歲在執徐首旬五日建。'地故佛氏道場,石乃剎下銘也。‘粉黛塗容',謂建像也;‘金剎一樹',謂建剎也。讀者寡陋,傳者喜為緣飾,苟無此石,亦足惑世也。
蔡州壺公觀有大木[91],世亦莫能名也,高數十尺,其枝垂入地,有枝復出為木,枝復下垂,如是三四,重圍環列,如子孫然。世傳漢費長房遇仙者處,木即縣壺者。沈丘令張戣,閩人,嘗至蔡,為余言:‘乃榕木也,嶺外多有之,其四垂旁出,無足怪者。柳子厚《柳州》詩云"榕葉滿庭鸎亂飛"者是也。'

卷五

余讀《魏氏雜編》,見真宗時公卿大夫慰國哀、登極往還書,蓋大臣同憂戚,宜有慶弔。往在南都,奉神宗諱,見蘇尚書作路發運帖,莫知當慰與否也,相與商論,竟復中輟。乃知前輩禮法猶在,而近世士大夫之寡聞也,因錄之。寇侍郎《慰書》曰:‘伏以大行皇帝,奄棄萬邦,天下臣子,畢同號慕。昔同華綴,俱受異恩。攀靈馭以無由,望天顏而永訣。方纏悲緒,遽捧台函。摧咽之誠,倍萬常品。'《賀書》曰:‘伏以聖人出震,大明初耀於四方;王澤如春,普慶載頒於九有。凡在照臨之下,畢同歡抃之心。侍郎久滯外藩,已成美政。廊廟佇征於舊德,雲雷始洽於新恩。未果馳誠,先蒙飛翰。感銘欣慰,無以喻名。'
夏英公家中風方,父子屢中輒愈。
魚,大魚白也,今謂之魶子[92]。
王學士逵妻某氏,妾常辱之,愬於逵,不受,亦不校也。或問之[93],曰:‘彼將去矣,不必校也。'已而逵怒,逐之,某盡歸其裝,一家皆諫止之,曰:‘此自彼有,吾何與焉?然亦非彼所有也。'妾遇盜,盡亡其資。嘗語家人:‘今夕甘露下,使以器取之。'又謂逵曰:‘新婦妾某日當死,以後事屬公[94]。'皆然。
仁宗四時衣夾,冬不御爐,夏不御扇。
太祖為太原鎮將,舍縣人李媼家,媼事之謹。他日訪其家,媼則死矣,得其子,以為御廚使,久之不遷,求去。太祖曰[95]:‘以爾才地,御廚使其可得邪?爵祿以待賢能,而私故人,使我愧見士大夫,而爾意猶不滿邪?'
太祖閱蜀宮畫圖,問其所用,曰:‘以奉人主爾。'太祖曰:‘獨覽孰若使眾觀邪!'於是以賜東華門外茶肆。
太祖不以法吏為獄官,畏其遷情而就法也[96]。
王荊公嫁女蔡氏,慈壽宮賜珠褥,直數十萬。
前世陋儒,謂秦璽所在為正統,故契丹自謂得傳國璽,欲以歸太祖,太祖不受,曰:‘吾無秦璽,不害為國。且亡國之餘,又何足貴乎!'契丹畏服。
嘉祐之末,宴二府、兩制、三館於群玉殿,御書飛白以遍賜之。蔡襄、王圭同為學士,襄有書名,而仁宗使圭題所賜,兩人各自得也。
大宗不豫,呂正惠公宿西省,內侍都知王某夜叩省門,以喪訃告,且問所立。於時長子楚王以疾廢,真宗次為太子,諸子王者五人。公曰:‘此何語?內侍欲斬邪?預立太子,正為此爾,且吾奉手詔,可取視也。'王既入,公遽闔戶鎖之而去。真宗既立,還而出之。
大宗數私謂正惠公:‘日與太子問起居。'既崩,奉太子至福寧庭中,而先登御榻,解衣視之而降,揖太子以登,遂即位。
張忠定公令崇陽,民以茶為業,公曰:‘茶利厚,官將取之,不若早自異也。'命拔茶而植桑,民以為苦。其後榷茶,他縣皆失業,而崇陽之桑皆已成,其為絹而北者歲百萬匹,其富至今。始,令下,惟通樂一鄉不變,其後別自為縣,民亦貧至今也。
韓魏公屢薦歐陽公,而仁宗不用。他日復薦之曰:‘韓愈,唐之名士,天下望以為相,而竟不用。使愈為之,未必有補於唐,而談者至今以為謗。歐陽修,今之韓愈也,而陛下不用,臣恐後人如唐[97],謗必及國,不特臣輩而已,陛下何惜不一試之以曉天下後世也?'上從之。
葉表為句容令,縣有盜,改置社稷而盜止。下邳故多盜,近歲遷社稷於南山之上,盜亦衰息。
司馬溫公云:仁宗崩,有司用乾興故事,群臣布四腳加冠,於是時莫識其制,以幅巾幕首,破其後為四腳。其後鄭毅夫讀《續事始》云:‘三代黔首,以皂絹裹發,周武帝裁為四腳,名以幞頭,馬周請重系前腳。蓋布四腳腳皆後垂如周制,遇暑則系其前腳如唐制。'英宗崩[98],宋次道誤為布幞頭,有司遂用民間幕喪之服[99],以今漆紗幞頭去其鐵腳而布裹之[100],前系後垂而不可加冠,壞之而冠。幞頭之失,自次道始也。余謂四腳加冠[101],今士大夫喪冠是也,大布之冠古也[102],四腳今也,於禮為繁矣。
蕭賈竇氏兄弟同利,伯治要,仲治繁,季為士,逸飲無度,伯薄之,給與有限,仲數私為償其費,季德之,相親睦。伯既卒,仲之子復為士,遊學京師,季始疑之:‘彼能欺其兄而私我也,惡知其不欺我而私其子!'數以詆仲,仲實不私也,而無以自明,季終疑之,相與如仇。嗟乎!不慎其始,卒以相詆。
《爾雅》:‘哉,始也。'注云:‘《尚書》曰:"三月哉生魄。"'《釋文》云:‘亦作裁。'疏云:‘古文作才,以聲近借為哉始之哉也。'余按《說文》:‘才,草木之初生也。'‘哉,言之間也。'當作才,非借也。又按《集韻》云:‘繒一入色曰才。'借作才非是。
無為軍巢縣拓皋鎮永寧院,有雀棲於庭松,累日不去,遣取視之,已立化矣。盛夏極暑,經涉月余,形質不壞,軒喙鼓翼,有騰翥之狀。
阿井在陽穀縣故東阿城中,惟二井甘水也,相傳秤之比他水重爾。
廣濟衙門之上有石榴木,相傳久矣。元豐末枯死,既而軍廢為縣;元祐初復生,而軍復[103]。
教坊之樂以不齊,凡樂作不偕作,止不偕止,以先後次第而起止,故婉而長,然亦未始不齊也。余於此得為政之法焉。
蜀中有小車,獨推,載八石,前如牛頭;又有大車,用四人推,載十石。蓋木牛流馬也。
中秋陰暗,天下如一,中秋無月,則兔不孕,蚌不胎,蕎麥不實。兔望月而孕,蚌望月而胎,蕎麥得月而秀。世兔皆雌,惟月兔雄爾,故望月而孕。
蜀稻先蒸而後炒,謂之‘火米',可以久積,以地潤故也。蒸用大木[104],空中為甑,盛數石[105],炒用石板為釜,凡數十石。
油、絹、紙、石灰、麥糠、馬矢糞草皆能出火。
廬州有坐化貓,峽中有坐化胡孫,李公擇家有坐化蛇,唐有鸚鵡舍利。
鄭州陽穀,自國初已來,不訴災傷。
漢州德陽及峽中定軍山皆有八陣圖,定軍山下土堆也[106]。
王師初伐蜀,李昊、范仁恕勸後主不拒而降,不聽。雍則仁恕之後也。
某官杜子民言:‘大陸,今黎陽是也;自此而西北降水,疑安陽河是也。'大陸,邢州鉅鹿泊也,過此為九河。父老言,九河者正流分為支流,同為逆河者,為潮水所逆,行十餘里,邊海又有潮河,自西山來,經塘泊。
李相昉在周朝知開封府,人望已歸太祖,而昉獨不附。王師入京,昉又獨不朝,貶道州司馬。昉步行日十數里,監者中人問其故,曰:‘須後命爾。'上聞之,詔乘馬,乃買驢而去。三歲,徙延州別駕。在延州為生業以老,三歲當徙,昉不願內徙。後二年,宰相薦其可大用,召判兵部。昉五辭,行至長安,移疾六十日,中使促之行,至洛陽,又移疾三十口而後行。既至,上勞之,昉曰:‘臣前日知事周而已,今以事周之心事陛下。'上大喜,曰:‘宰相不謬薦人。'
《詩》云:‘惟寡婦之笱。'寡婦乃用笱爾,古之漁笱,亦有制也。
陳恕領春官,以王文正為舉首,歲中,拔劉子儀於常選,自云:‘吾得二俊,名世才世。'是不愧於知人。楊文公以為然,謂王揚休山立,宗廟器也。
嘉州舊產紫竹、楠、榴、櫻木等,仕於蜀者,競釆之以為器,人甚苦之,吳中復作《嘉陽四詠》詩以悼之。
章氏之先起家為將,為王氏守北邊,號太傅,其妻連氏[107],封郡君。太傅嘗因事欲斬兩卒,郡君苦救之不得,乃陰縱之。兩卒奔江南,皆為將。閩之亂也,李氏使兩卒將而攻之,太傅已卒,其子守之,兩卒使人諭郡君言‘城旦暮當破,郡君無憂也'。郡君報曰:‘爾全我一家何濟?不若完此一城。'兩將許之,諭使降,卒完一城。此其所以有後也。
世以癩疾鼻陷為死證,劉貢父晚有此疾,又嘗坐和蘇子瞻詩罰金。元祐中,同為從官,貢父曰:‘前於曹州,有盜夜入人家,室無物,但有書數卷爾。盜忌空還,取一卷而去,乃舉子所著五七言也。就庫家質之,主人喜事,好其詩不捨手。明日盜敗,吏取其書,主人賂吏而私錄之,吏督之急,且問其故,曰:"吾愛其語,將和之也。"吏曰:‘賊詩不中和他[108]。"'子瞻亦曰:‘少壯讀書,頗知故事。孔子嘗出,顏、仲二子行而過市,而卒遇其師,子路趫捷,躍而升木,顏淵懦緩,顧無所之,就市中刑人所經幢避之,所謂"石幢子"者。既去,市人以賢者所至,不可復以故名,遂共謂"避孔塔"。'坐者絕倒。
魯直為禮部試官,或以柳枝來,有法官曰:‘漏泄春光有柳條。'魯直曰:‘榆條準此。'蓋律語有‘余條準此'也。一坐大哄,而文吏共深恨之。
閩中諸縣,多至十萬戶,堅忍喜訟,號難治,邵武其尤者。自國初迄今,有四令:張鄧公、杜宗會,其二人則忘之矣。宗會澶人。
趙普請繕都城,太祖不可,曰:‘使寇至此,其誰駐足乎?'
王師既平蜀,詔昶赴闕,曹武肅王密奏曰:‘孟昶王蜀三十年,而蜀道千餘里,請族孟氏而赦其臣,以防變。'太祖批其後曰:‘你好雀兒腸肚。'
蜀平,二曹、潘美自蜀還,既對,太祖為內燕,惟三將與秦、晉兩王爾。既入,乃福寧殿,席地而坐,陳彘肉、白熟[109],情意款狎,酒終設飯。三將皆曰:‘朝廷事力寡薄,致陛下燕設不豐。'上曰:‘豈止寡薄,此飯乃乞來。'三將莫測,曰:‘近從江南乞此米也。'
秘閣畫有梁文瓚《五星二十八宿圖》,李公麟謂不減吳生婦女[110],疑蜀手也。
諺曰[111]:‘黃口噤,蕎麥斗金。'夏中候黃不鳴,則蕎麥可廣種也;八月一日雨,則角田不熟。角田,豆也。角者,莢之訛也。

卷六

婺州李翁與鄉人如五台山,眾少皆騎,翁老且躄,獨徒行。既至,眾所見瑞相如常,翁與山東老人所見寶閣千疊,山東老人,持菩薩戒四十年矣。
釋氏之願,儒者所謂志也。志則欲遠大,遠大則所成就者不小矣;若其所志近,則其所成就何足道哉!如志在萬里,則行不千里而已也。
近年華山毛女峰,有隸字曰‘茯苓',下云:‘諸山皆假,惟此者真。一旦一丸,三斗三斤。'疑為服茯苓法也。今山下人用三斗水煮藥三斤,水盡為度,蜜和而蒸服,而不丸。道者趙翁云:‘蓋茯苓不蒸煮,不能去陰氣也。'余謂不煮不能去皮梗也。
古者諸侯,取材於國,不取於諸侯,豈特國,民亦然也。‘維桑與梓',‘樹之榛栗,椅桐梓漆',梓漆以為棺,榛栗以為贄,椅桐以為器。
馬、騾、驢陽類,起則先前,治用陽藥;羊、牛、駝陰類,起則先後,治用陰藥。故獸醫有二種。
三稅法,皇祐初為李咨所壞,及韓魏公用茶小引,益壞。京師市井,自三稅法改後,日漸蕭條。酒肆自包孝肅知府日重定麴錢壞。
三司故吏高成端,襄邑人,明習吏事,自五代以來三司條貫,無不有也。嘉祐中嘗言事,不用。
契丹使至德清軍,會仁宗崩,議欲卻之;又欲使至國門而去。邵安簡欲使奉國書置柩前見天子,以安遠人。
張貴妃受冊,詔問冊畢受賀儀,其為修媛,已自尊大,邵必以三公事儀比命婦一品上之。
張詠守蜀,仲春官糶米,仲夏糶鹽,以惠民。
乾德四年,詔諸道受納稅賦,不得稱分毫合勺銖厘絲忽[112]。景德四年[113],三司使丁謂復行稽括,比鹹平六年稅額增三百四十六萬五千二百二十九貫石斤匹。
王旦為相十一年,王圭十年,趙普、沈倫、韓琦、曾公亮九年,薛居正、向敏中八年,王曾、章得象七年,盧多遜、李沆、富弼六年,李昉五年。
趙普、呂蒙正、張士遜、呂夷簡皆三入[114]。
顏長道曰:‘某年河水圍濮州,城竇失戒,夜發聲如雷,須臾巷水沒。士有獻衣之法,其要取綿絮貼縛作卷[115],大小不一,使善泅卒役城中捫漏穴[116],用隨水勢畜入孔道即弭,眾工隨興,城堞無虞。'
二廣居山谷間不隸州縣,謂之瑤人,舟居謂之蜑人,島上謂之黎人。
仁宗用兵無敵,雖不服而心服,使人數世服,非無敵而何?
仰山元老既北歸青州,山間有唐福院之故處,深密岩險,久無人跡,元與其徒往焉,舍於石室,夜則小參。一夕,聞疾風甚雨聲,出視,星月粲然。久之,有大蛇行來,蟠於室前,仰首以聽,既罷,伸其下體如拜伏狀而後去,從者震恐,元自如也。自是每夕必至。
太祖嘗幸秘書省,召管軍官使觀書焉。
太祖置竹木務於汴上,市竹木於秦晉,由河入汴,有卒千五百人。出材於汴,納材於場,置事材場於務之側,有二三千人。凡興造者受成材焉。其法曰:‘有敢請生材者徒二年。'今啟聖院乃其材也,今百年矣,梁栱之際,尚不容發。自置八作司以具雜物,而領以三司修造矣。
岩頭、雪峰、欽山同行,至湖外,詣村舍求水,舍中獨一女子,見山愛之,為具熟水,而山盞中有同心結,山諭意而藏之,遂稱疾而留。岩、峰既行,復還訪之,則已與女納昏,是夕成禮。乃誘出之,投之棘叢,展轉鉤掛,而不能自出,忽大呼曰:‘我悟矣!'遂棄去。既出世,每升座即曰:‘錦帳繡香囊,風吹滿路香,大眾還知落處么?'眾莫能對。久之,傳至岩頭,岩教之曰:‘汝往,但道"傳語十八子,好好事潘郎。"'僧既對,山曰:‘此是岩頭道底。'僧又無語,余為代曰:‘熟處難忘。'
徐之南山崇勝院主崇璟[117],故王姓也,熙寧中修殿大像,腹中得畫像,男女相向,衣冠皆唐人也,而題曰‘施主王崇璟',豈其前身也耶?
北里張生,家世奉道,自謂當為左玄真人,遂以為稱。為《朝元圖》,繪其像於位。後夢為城隍神所逮,詰而杖之,既覺,臀流血如當杖雲。
古鏡縣而鏇,入之四平[118],叩之玉聲。
錢氏甓城,前後相押凡四重,號押塼,故久而不壞。司業黃君守徐新彭祖樓,砌用再重,使草不生。
道者呂翁某,初遇鍾離先生權,授以乾汞為白金法,翁曰:‘後復變否?'曰:‘五百歲後藥力盡,則復故。'曰:‘五百歲後當復誤人!'謝不受。先生驚嘆,謂有受道之質,遂授出世法。
蘇公自黃移汝,過金陵見王荊公,公曰:‘好個翰林學士,某久以此奉待。'公曰:‘撫州出杖鼓鞚,淮南豪子以厚價購之,而撫人有之保之已數世矣,不遠千里,登門求售。豪子擊之,曰:"無聲!"遂不售。撫人恨怒,至河上,投之水中,吞吐有聲,熟視而嘆曰:"你早作聲,我不至此!"'
圓通行腳至浮山,遠錄公深愛之,欲收為嗣,通遂去,復以偈留之,欲共評量古今公案,通答曰:‘究竟還他。'
邑子寇定,疽發於腦,每呼其母,自敘平生不孝與悌,則痛可忍,若有使之者,又召其弟,教以‘毋效我也'。
中州松子,雖秕小不可食,然可種,惟不可近手,以杖擊蓬,使子墮地,用探錐刺地,深五寸許,以帚掃入之,無不生者。東坡居士種松法。
晁無咎移樹法,其大根不可斷,雖旁出遠引,亦當盡取,如其橫出,遠近掘地而埋之,切須帶土,雖大木亦可活也,大木仍去其枝。
丁謂當國,竄逐李、寇二公,欲殺不可。既南貶而文定復相。相傳忠愍為閻羅王,世謂‘死活不得'。
洞下太陽和尚,久而無嗣,晚得遠公,欲得為嗣,遠曰:‘弟子自有師承,恐誤和尚。'太陽出淚,遠曰:‘請受記。'乃授鞋[119],他日為和尚接法嗣。遠既住浮山,愛青老明惠,接以洞教,後遂嗣太陽雲[120]。
刁學士約喜交結,請謁常至夜半,號‘刁半夜'。杜祁公為相,蘇學士舜欽,其壻也,歲暮,以故事奏用賣故紙錢祠神以會賓客,皆一時知名士也。王宣徽拱辰丞御史,呂申公之黨也,欲舉其事以動丞相,曰:‘可一舉網而盡也。'有曰:‘刁亦與召,知其謀而不以告。'詰朝,送客城東,於是蘇坐自盜除名,客皆逐,丞相亦去,而刁獨逸。其後坐客皆至從官,而刁獨終於館職。
呂申公曰:‘惟人主之眷不可恃[121]。'
參寥如洛,游獨樂園,有地高亢,不因枯枿生芝二十餘本。寥謂老圃:‘盍潤澤之使長茂?'圃曰:‘天生靈物,不假人力。'寥嘆曰:‘真溫公之役也。'
仁宗時,契丹獻八尺字圖,而侍書待詔皆未能也,詔求善大書者。有僧請為方丈字,以沙布地為國字,張圖於上,束氈為筆,漬墨倚肩,循沙而行,成脫袈裟[122],投墨瓮中,擲以為點。遂賜紫衣。
里人某,贓吏也。既死,請僧對靈追福,夜中,有驢伸首出於帷,久之而沒。
西都崇德寺僧善端,酒色自恣,既病,度必死,念地獄果有無耶?若有,不亦危乎,乃然香祝之曰:‘地獄若無,煙當上,有則當下。'既然,煙下而地裂受之,端大驚失色而逝。
仁宗每私宴,十合分獻熟食。是歲秋初,蛤蜊初至都,或以為獻,仁宗問曰:‘安得已有此邪!其價幾何?'曰:‘每枚千錢,一獻凡二十八枚。'上不樂,曰:‘我常戒爾輩勿為侈靡,今一下箸費二十八千,吾不堪也。'遂不食。
陰呂君舉進士,聘里中女,未行,既中第,婦家言曰:‘吾女故無疾,既聘而後盲,敢辭。'呂君曰:‘既聘而後盲,君不為欺,又何辭!'遂娶之。生五男子,皆中進士第,其一人丞相汲公是也。
苗綏[123],武人,常謂:‘平生無大過,惟於熙河多得官為恨。'蓋邊徼例以虛功而受厚賞爾。又謂:‘議者重燕而輕夏,燕人衣服飲食,以中國為法;夏人不慕中國,習俗自如,不可輕也。'又言:‘為涇原總管,嘗夜雪臨邊,顧有馬跡,使逐得之,乃夏之邏人當四更者。夏人逐更而巡,中國之備不及也。以渠自巡其境,乃舍之。'
乖崖為令,嘗坐城門下,見里人有負菜而歸者,問何從得之,曰:‘買之市。'公怒曰:‘汝居田裡,不自種而食,何惰邪!'笞而遣之。
眉山公卒,太學生侯泰、武學生楊選素不識公,率眾舉哀,從者二百餘人,欲飯僧於法雲[124],主者惟白下聽,慧林佛陀禪師聞而招致之。
參寥徙兗,布衣李南式,家甚貧,供蔬菽洗補,恩意甚篤。他日為曾子開言之,子開曰:‘吾輩當為公報之,使知為善之效。'
蘇長公以詩得罪,劉攽貢父以繼和罰金,既而坐事貶官湖外,過黃而見蘇,寒溫外問有新諢否,貢父曰:‘有二屠父,至其子而易業為儒、賈,二父每相見,必以為患。甲曰:“賢郎何為?”曰:“檢典與解爾[125]。”乙復問,曰:“與舉子唱和詩爾。”他日,乙曰:“兒子竟不免解著賊贓,縣已逮捕矣。”甲曰:“兒子其何免邪?”乙曰:“賢郎何虞?”曰:“若和著賊詩,亦不穩便。”公應之曰:“賢尊得似憂里。”

點校注釋

[1] ‘金陵可到邪',《五朝名臣言行錄》(以下簡稱《言行錄》)卷四‘可'上有‘豈'字。
[2] ‘方',《言行錄》作‘才',較勝。
[3] ‘按兵',原誤作‘接兵',據《言行錄》改。
[4] ‘深祁',宋趙汝愚《宋朝諸臣奏議》(以下簡稱《諸臣奏議》)卷一三○寇準《上真宗議澶淵事宜》及宋李熹《續資治通鑑長編》(以下簡稱《長編》卷五七均作‘深祁以東',於義為長。
[5] ‘兵',原脫,據《諸臣奏議》補。
[6] ‘探候',《學海》本作‘探挨',《諸臣奏議》作‘探報',《長編》、《麈史》均作‘探伺',於義為長。
[7] ‘鎮',原作‘真',據《諸臣奏議》改。
[8] ‘首尾之憂',明弘治馬暾刊《後山集》本(以下簡稱馬本)、《學海》、文淵閣本等均作‘苟且之憂',馬本何焯校改‘苟且'為‘首尾',《諸臣奏議》亦作‘首尾'。
[9] ‘古',《學海》、文淵閣本作‘名',則上下句似可讀作‘鄙而失國名,雖小亦不為也'。
[10] ‘見同列以聞',《言行錄》無‘見'字。
[11] ‘陛下欲了',《學海》、文淵閣本作‘陛下欲了此'。
[12] ‘士安',原作‘士庶',據《言行錄》改。畢士安時與寇準同為相,居準上,合議請真宗幸澶淵。
[13] ‘則臣不得到又不得見',《言行錄》無‘不得到又'四字。
[14] ‘張某公昪',《學海》、文淵閣本無‘昪'字。既曰‘某公',則不當書其名,‘昪'字疑為後人所添;或作者偶忘張昪之諡號(康節),遂稱‘某公'。
[15] ‘用',《學海》、文淵閣本作‘惟',馬本作‘同',何焯校改作‘用'。
[16] ‘某公',宋洪邁《容齋隨筆》卷八引此作‘呂許公',即呂夷簡。
[17] ‘某公每求退以俟主意',‘求退',原作‘來',《學海》、文淵閣本作‘求',馬本作‘來退',何焯校改作‘來去'。今據各本校改為‘求退'。‘俟'原作‘候',據《學海》、文淵閣本改。
[18] ‘建議',《言行錄》卷六作‘廷議'。
[19] ‘善書不擇紙筆',原接上條,據《學海》、文淵閣等本分。
[20] ‘張長史見擔夫爭道而得筆法',原接上條,據《學海》、文淵閣等本分。
[21] ‘物',《學海》、文淵閣本作‘造物'。
[22] ‘烏巢',《學海》、文淵閣本作‘鳥巢'。
[23] ‘蜀人王晃',原接上條,據《學海》、文淵閣等本分。又《學海》、文淵閣本‘晃'作‘冕',下注‘一作晃'。
[24] ‘夫形而不韻',‘夫'原作‘失',據《學海》、文淵閣本改。
[25] ‘良玉不瑑',‘瑑'原作‘琢',蔣光煦《斠補隅錄》校作‘瑑'。按《漢書》卷五六《董仲舒傳》賢良對策有‘臣聞良玉不瑑',作‘瑑'是,據改。
[26] ‘世莫知其何',《學海》、文淵閣本作‘世莫知其法'。
[27] ‘當之',原作‘賞之',據《學海》、文淵閣本改。
[28] ‘南水門',《學海》、文淵閣、馬本均作‘高水門',馬本何焯校改‘高'為‘南'。
[29] ‘其巧者乎',《學海》、文淵閣本、《寶顏堂續秘笈》本卷一至此。
[30] ‘諺曰行得春風有夏雨',《學海》、文淵閣本另作一條。
[31] ‘高蓋大馬',《學海》、文淵閣本作‘高蓋大輿'。
[32] ‘豚膂無筋',《學海》、文淵閣本無‘膂'字,馬本‘膂'作‘臀',何焯校改作‘膂',當有所據。
[33] ‘一生惹言語',《學海》、文淵閣本‘惹'下有‘謗'字,則‘言語'二字屬下讀,似稍勝。
[34] ‘五丈',原作‘吾丈',據《學海》等本改。
[35] ‘李衛公對問',《學海》、文淵閣本作‘李公對問錄'。
[36] ‘近代',《學海》、文淵閣本作‘一代'。
[37] ‘名有師法',《學海》、文淵閣本作‘各有師法'。
[38] ‘舍講',《學海》、文淵閣本作‘令講',似稍長。
[39] ‘蓋',《學海》本作‘更'。
[40] ‘久',原誤作‘大',據《永樂大典》卷一九六三七引改。
[41] ‘脊記',《學海》、文淵閣本作‘碑記',馬本作‘屋記',何焯校改為‘脊記'。
[42] ‘奪',原誤作‘奏',據《學海》、文淵閣本改。
[43] ‘市吏',《學海》、文淵閣本作‘有吏'。
[44] ‘而項生布衣至今',《學海》、文淵閣、馬本‘至今'下均有‘朝散郎'三字,可讀作‘而項生布衣,至今朝散郎'。馬本何焯校以‘朝散郎'三字屬下條,如今讀。
[45] ‘通前',《學海》、文淵閣、馬本均作‘通向前',馬本何焯校刪‘向'字。
[46] ‘辦詞',原作‘辨詞',據《學海》、文淵閣本改。
[47] ‘杭',《學海》本作‘淮',文淵閣本注‘闕'。
[48] ‘田理有橫直民間謂之立土橫土',‘直民'二字《學海》、馬本均作‘有立',則讀作‘田理有橫有立,間謂之立土、橫土'。文淵閣本作‘有已'。馬本何焯校改‘有立'為‘直民'如今讀,於義較長。
[49] ‘皂筴末',原作‘旱筴末',據《學海》、文淵閣本改。
[50] ‘歐陽五代史......堯山人',按今本《五代史記》卷十九《周家人傳》‘堯山人',卷十二《世宗記》‘龍岡人'。
[51] ‘其守李徽之',《學海》、文淵閣本作‘州守李恕之',馬本於‘徽'字處注‘缺一字',何焯校填‘徽'字。
[52] ‘回之所去',《學海》、文淵閣本、馬本均作‘回之所立',馬本何焯校改‘立'為‘去'。
[53] ‘士不衣帛',《學海》本連上。
[54] ‘余用選人',《學海》、文淵閣本‘余'作‘除'。
[55] ‘敕',《學海》、文淵閣、馬本作‘刺',馬本何焯校改作‘敕'。
[56] ‘而',原作‘阻',據《學海》、文淵閣本改。
[57] ‘至',原作‘坐',馬本何焯校改為‘至',據改。
[58] ‘居眾',《學海》、文淵閣本作‘聚眾'。
[59] ‘邊奏',《學海》、文淵閣本作‘邊羨'。
[60] ‘然首臂以祈福',《學海》本作‘首香以祈福'。
[61] ‘哭哀以過喪',《學海》、文淵閣本作‘哭泣過哀',馬本作‘哭以過哀',何焯校改‘哀'為‘喪',此處似衍一‘哀'字。
[62] ‘以事動中國而堅其約',‘中',《學海》、文淵閣本作‘四';‘動',馬本作‘勸'。馬本何焯校改‘四'字為‘中'字。
[63] ‘郎中',按《長編》卷二○六記此事,其人姓王。‘貪細',《學海》本作‘貪饕'。
[64] ‘使何面目見士大夫乎',《學海》、文淵閣等本卷二至此。
[65] ‘上曰',原無‘上'字,據《學海》本補。
[66] ‘安石勇於有為',原脫‘石勇'二字,據《言行錄》卷九補。
[67] ‘智者',原作‘知者',《學海》、文淵閣本作‘智者',此本下文亦作‘智者',據改以求行文一致。
[68] ‘為道則不然',‘則'上原有‘雖'字,據馬本刪。
[69] ‘滑',原作‘汨',查《莊子˙繕性》作‘滑',疑作‘汨'為‘滑'之形殘,今改正為‘滑'字。
[70] ‘捉腕',《學海》、文淵閣本均作‘脫如',馬本何焯校改作‘腕而',均難通。
[71] ‘說文雲',《學海》、文淵閣本等自此以下為另條。
[72] ‘乘矢',原作‘乘夫',據《學海》本改,語出《儀禮˙鄉射禮》。
[73] ‘俱為',原脫‘俱'字,據《言行錄》卷七補。
[74] ‘韓川',《學海》、文淵閣本、馬本均無‘川'字,馬本何焯校補之。
[75] ‘國工',馬本作‘樂工'。
[76] ‘畫吳',文淵閣本倒作‘吳畫',則此句可讀作‘使張為吳畫,既不可越',亦通。
[77] ‘進奏報至',《言行錄》卷三作‘邸報至'。
[78] ‘貽',《學海》、文淵閣本、馬本均作‘賜',馬本何焯校改作‘貽',《言行錄》及宋洪邁《容齋隨筆》卷八‘《談叢》失實'條引均作‘賂'。
[79] ‘元昊既效順',《言行錄》卷八自此另作一條。
[80] ‘東朝皇帝',原無‘皇'字,據《言行錄》補。
[81] ‘幕下怪問之',《言行錄》卷四引作‘門人李畋怪而問之'。
[82] ‘人千言而盡',《言行錄》引作‘人千言而不盡者'。
[83] ‘更無他語',《言行錄》引《後山談叢》此下尚有‘萊公歸取其傳讀之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矣'二十一字。
[84] ‘故事',原接上,據《學海》、文淵閣本分。
[85] ‘八公',《學海》、文淵閣本、馬本均作‘諸公',馬本何焯校改作‘八公',《言行錄》卷三引亦作‘八公'。
[86] ‘十人',《學海》、文淵閣本及《言行錄》卷七引均作‘千人'。
[87] ‘邊江',《學海》、文淵閣本作‘江邊'。
[88] ‘錢氏',‘氏'字原脫,據各本補。
[89] ‘自五代來',原接上條,據《學海》、文淵閣本分。
[90] ‘材',各本作‘林'。按宋王存等《元豐九域志》卷一有‘萬壽州西北五十七里三鄉:斤溝、界溝、稅子步',疑‘材'當作‘村'。
[91] ‘蔡州壺公觀有大木',原接上條,據《學海》、文淵閣本分。
[92] ‘鱁魚大魚白也今謂之魶子',《學海》本此條作:‘鱁,細魚,大者長丈余,《爾雅》鱀是鱁。'按:《爾雅˙釋魚》‘鱀是鱁'下注文有‘胎生,健啖細魚,大者長丈余'等語,《學海》本顯有脫誤。又馬本此條作:‘{左魚右遂}魚,大魚白也,今謂之納子。'《寶顏》惟‘{左魚右遂}'作‘鱁'。疑《學海》本之祖本此條已殘損,後人以《爾雅》文添注之,而又脫訛。
[93] ‘問之',《學海》本作‘間之'。
[94] ‘屬公',《學海》本作‘累公';文淵閣本作‘累驗',則驗字屬下讀。
[95] ‘太祖曰',原誤作另條,據《學海》、文淵閣本等改正。
[96] ‘遷情',《學海》、文淵閣本作‘迂情'。
[97] ‘後人如唐',《言行錄》卷一作‘後之談者'。
[98] ‘英宗崩',《學海》、文淵閣本自此作另條。
[99] ‘幕喪',《學海》、文淵閣本作‘布喪'。
[100] ‘令',《學海》、文淵閣本作‘金'。
[101] ‘加冠',原作‘皆冠',據《學海》、文淵閣本改。
[102] ‘大布',《學海》本作‘夫古',馬本、文淵閣本作‘夫布',馬本何焯校改為‘大布'。
[103] ‘而軍復',《學海》、文淵閣本卷三終於此。
[104] ‘大木',原作‘大水',文淵閣本同,據《學海》等本改。
[105] ‘盛數石',‘石'字原脫,據《學海》、文淵閣等本補。
[106] ‘定軍山下土堆也',文淵閣本七字為小字注文。
[107] ‘連氏',《學海》、文淵閣本、馬本均作‘練氏',宋葉夢得《石林燕語》卷十紀此亦作‘練氏'。
[108] ‘和他',《學海》、馬本均作‘和也',馬本何焯校改作‘和他',《寶顏》亦作‘和他'。
[109] ‘白熟',《學海》本作‘欠熟',文淵閣本作‘斗酒';馬本作‘白魚',馬本何焯校改作‘白熟'。作‘斗酒'似稍勝。
[110] ‘吳生婦女',《學海》本作‘吳道子'。
[111] ‘諺曰',《學海》、文淵閣本、《寶顏》本作‘潁諺曰'。
[112] ‘乾德四年......絲忽',此句《學海》、文淵閣本接前條。
[113] ‘景德四年',《學海》、文淵閣本自此作另條。
[114] ‘趙普......皆三入',疑此句當接上條。
[115] ‘貼',《學海》、文淵閣本作‘胎'。
[116] ‘泅',原作‘涸',據《學海》、文淵閣等本改。
[117] ‘徐之南山崇勝院主崇璟',此條《學海》、文淵閣本接上,‘南山'作‘南唐'。
[118] ‘古鏡縣而鏇入之四平',蔣光煦《斠補隅錄》列舊鈔本異文作‘古鏡縣而入施之四平',校如今本。
[119] ‘請受記乃授鞋',原作‘請受授鞋',據《學海》、馬本改。
[120] ‘後',《學海》、文淵閣本、馬本作‘後往投子'。
[121] ‘惟人主之眷不可恃',《學海》本作‘惟人生之性不可不養'。馬本作‘惟人主之眷不可枉',何焯校改‘枉'為‘恃'。
[122] ‘成脫袈裟',《學海》、文淵閣本‘成'作‘仍'。
[123] ‘苗綏',《學海》本作‘黃緩',馬本、文淵閣本作‘黃綏'。按條中‘於熙河多得官'及‘為涇原總管'云云,與《宋史》卷三五○《苗授傳》事合,疑當作‘苗授'。
[124] ‘欲',《學海》本同,馬本無此字,馬本何焯校補作‘加'。
[125] ‘檢典與解爾',《學海》、文淵閣本作‘檢與一解爾'。

後人評價

陳師道著作陳師道著作

陸游《老學庵筆記》頗疑此書之偽,又以為或其少時作。然師道《後山集》前有其門人魏衍附記,稱《談叢》、《詩話》別自為卷,則是書實出師道手。又第四卷中記蘇軾卒時太學諸生為飯僧,考軾卒於徽宗建中靖國元年六月,師道亦以是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從祀南郊,感寒疾卒。則末年所作,非少年所作審矣。洪邁《容齋隨筆》議其載呂許公惡韓范富一條,丁文簡陷蘇子美以撼杜祁公一條,丁晉公賂中使沮張乖一條,張乖買田宅自污一條,皆爽其實。今考之良信。然邁稱其筆力高簡,必傳於後世,不雲他人所贗托。邁去師道不遠,且其考證不草草,知陸游之言未免失之臆斷也。

論畫

《後山談叢》文集。宋代陳師道。一卷。1090年。其中有論畫篇目。要求形神兼備,繪畫必須反映現實生活。指出兩個畫家為歐陽修作肖像畫,一則“韻勝而失形”,又一則“形似而失韻”,他說:“失形而不韻,乃所畫影爾,非傳神也”。又以介紹包鼎畫虎云:“每畫虎,埽溉一室,屏入聲,賽門塗牖,穴屋取明,一飲斗酒,脫衣據地,臥起行顧,自視真虎人。復飲斗酒,取筆一揮,意盡而去,不待成也”。強調繪畫在於表現自己的主觀情思。

價值

《後山談叢》對北宋重要史實人物關注尤多,間或涉及書法繪畫、農事水利、佛徒道流以及奇聞異物等,有裨益於宋史研究。

圖書信息

書名:後山談叢

作者:陳師道、朱彧撰等編
出版社:中華書局
出版日期:2007-10-1
頁數:200頁
ISBN:9787101057225
字數:125000
原價:16元

宋元筆記小說

“筆記小說”是泛指一切用文言寫的志怪、傳奇、雜錄、瑣聞、傳記、隨筆之類的著作,內容廣泛駁雜,舉凡天文地理、朝章國典、草木蟲魚、風俗民情、學術考證、鬼怪神仙、艷情傳奇、笑話奇談、逸事瑣聞等等,宇宙之大,芥子之微,琳琅滿目,真是萬象包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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