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

《緩慢》

《緩慢》選中了一群“生活在攝像機前”的人,表演就是他們的宿命。這是時代的笑話,還是人性的蹩腳?政客、捷克學者、不甘沉默的小伙子、追求者、追求者的追求者……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帶有可笑的動機;而昆德拉指手劃腳間又轉述了一篇18世紀的小說:一個騎士的艷遇,以及一夜春情的單純和不可重複的性。那么如何對照兩位主人公的艷遇呢?在作者看來,20世紀末的人連性愛也要披上表演的外衣,他們失去了對事物的忠誠,失去了品嘗事物本身的願望,他們不再悠閒,轉而加速地由一個結果奔往另一個結果,最後,他們滿懷疲憊地收集到一大堆虛榮。於是對速度的渴求暴露出對遺忘的渴求……而騎士的故事呢?“在這裡,我相信自己重新體認出幸福的標記。” 

簡介

為什麼緩慢的樂趣消失了呢?以前那些閒逛的人們到那裡去了?那些民謠小曲中所歌詠的漂泊的英雄,那些遊蕩於磨坊、風車之間,酣睡在星座之下的流浪者,他們到那裡去了?他們隨著鄉間小路、隨著草原和林中隙地、隨著大自然消失了嗎?捷克的一句諺語,將他們溫柔的閒暇以一個定義來比喻:悠閒的人是在凝視上帝的視窗。凝視上帝視窗的人不無聊,他很幸福。在我們的世界裡,悠閒卻被扭曲為無所事事,其實兩者完全不同:無所事事的人心情鬱悶、覺得無聊,並且不斷尋找他所缺少的動力。……
流亡在法國的捷克小說家米蘭·昆德拉,最近出版了一本小說,題目叫作《慢》("LaLenteur",英文譯作"Slowness",已經失去了法文的韻味)。全書開始就說他和妻子在法國公路開車,有一輛車緊追其後,拚命想超車,遂引起了他的一段哲學式的臆想:這個想超車的年輕人早已陷入一種速度2的狂熱之中,這種狂熱的感覺幾乎和人的身體無關,而純是科技革命所造成的————一種由“純速度,速度本身”而得到的快感。

米蘭·昆德拉作品米蘭·昆德拉作品

這種狂喜或快感並非快樂或樂趣,前者的目的是速度上的高潮,愈快愈好,而後者卻只能“慢慢”體會,所以昆德拉在書中又引用了一本十八世紀的法國小說,敘述的是一個年輕男子如何在戲院邂逅到一個貴族婦人,她請他同車送她回家,由此而展開一段纏綿的偷情故事,這兩個情人調情的節奏是慢的,而且更有情調,先在花園散步,散步到家門口的時候又故意回到園外的小亭子中開始做愛,最後才回到她住的古堡的一間密室中繼續做愛。
一個沒有回憶的民族和國家,也不會有歷史,如果沒有回憶和歷史,將來又代表著什麼呢?照昆德拉的說法,就像書中開快車的年輕人一樣,“他已經從時間的連續性中被拋開,他已在時間之外,他已進入狂喜之態,他已經忘了他的年紀、他的妻子、他的子女,所以他一無所懼,因為恐懼的來源是將來,所以一個從將來解脫出來的人無所畏懼”。對我而言,這個不會恐懼將來的人也沒有將來。坐在昆德拉身邊的他的妻子說:“法國每五十分鐘就有一個人在公路上撞車死亡。”這個人不是找死嗎?

緩慢的米蘭·昆德拉

一切美麗都是在緩慢中展開、在緩慢中沉澱,又在緩慢中永存。速度與效率是美麗的死敵。所有速成的東西都是沒有美感的,也很難得到記憶的青睞。因此很難想像速成的愛情,而突如其來的幸福往往會被證明為其反面。然而我們的世界賦予速度和效率太多的榮譽及價值,對它們的追求使我們在自己生存的社會中感到迷失、陌生。異化的痛苦伴隨著我們的穿梭忙碌。我們沒有時間去“凝望上帝的視窗”(閒暇的這一比喻是多么妥貼美妙啊!由此也可見捷克是一個充滿智慧和情趣的民族),因為不但別人連自己也覺得這樣太顯得無所事事甚至無聊。然而事實真是這樣嗎?昆德拉不無酸苦地問道:“為什麼緩慢的樂趣消失了呢?以前那些閒逛的人們到哪裡去了?那些民謠小曲中所歌詠的漂泊的英雄,那此遊蕩於磨坊、風車之間,酣睡在星座之下的流浪者,他們到哪裡去了?他們隨著鄉間小路、隨著草原和林中隙地、隨著大自然消失了嗎?”他多么不願意這一切的消失,因此他講了一些關於慢的故事,耐心地、用一種他一慣所用的緩慢的口吻。他說凝望上帝視窗的人不無聊,他很幸福。

米蘭·昆德拉作品米蘭·昆德拉作品

這本書穿插講述了米蒙·德農的中篇小說《沒有來日》。這是一個關於愛情(或者說是關於道德)的故事,講述了愛情的進程因為緩慢而甜美。T夫人把她與騎士的良宵儘量地放慢速度,她這樣做是要留住美,留住記憶。而她確實做到了,她確實把這個夜晚深深烙印於騎士的記憶中,他帶著一份抹不去也不願抹去的回憶慢慢地離去,並在以後的日子裡慢慢地一點點想起。情形很可能是這樣,但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種可能,即在騎士眼裡的抒情的緩慢在T夫人眼裡只不過是她享樂主義行為的一個必然的步序:只有這樣才能體驗出快樂。那么她的緩慢便成為她的習慣甚至工具,而不再是她人性的自然流露,因而對她來說也許這只是許多同樣美妙的夜晚中的一個,不久便會變得模糊含混而不值一提。這正是享樂主義的基本缺陷:它過於理想化以致於是反人性的。它過於功利以致於不再有可以回味的詩意。因此它實際上是對效率的盲目追求。
昆德拉強調追求速度是為了儘快忘記。凡生為了忘掉被他搞砸的一整夜,為了“把它擦掉、抹去、湮滅……他感到一股對速度的強烈渴求。”而那個騎士因為要“儘量貼近那個終將隱沒在光里的夜的記憶”,卻“愈往前進,步伐愈緩慢。”
但誰也不能否定速度。許多現代人根本不掩藏對速度的崇拜。昆德拉認為這種崇拜源於一種對迷醉狀態的追求,在這種狀態中,人自時間的持續中抽離,他忘記了過去也忘卻了未來,因從時間中解脫而了無恐懼。這聽起來似乎令人著迷,但這種迷醉是短暫的,因為擺脫過去和未來是不可能的,因此從根本上說速度產生的快感猶如毒品帶來的眩醉,不但稍縱即逝而且代價頗巨。況且速度所能產生的也只是快感而已,不是幸福。快感是難以記取的而幸福是難以忘記的。因為快感是瞬間的感受而幸福是不斷回放的過程中湧現出來的體會。但現代社會裡這兩個概念早已被混為一談,人們加快腳步,生怕漏過一個快樂的時機,而實際上愈是追趕,快樂便愈遙遠,因為不要忘了,幸福需要一個成長的過程。這就象養育一個孩子,你一定要經過艱苦的孕育、分娩、哺乳、撫養,你不能省略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因為只有這樣含辛茹苦,你才懂得擁有一個孩子的幸福。於是我們明白了幸福之所以是幸福,是因為在一個漫長的過程當中進入了許多痛苦的成分,而快感之所以不是幸福,是因為時間太短,沉重的痛苦連一隻腳也未來得及放下。如果沒有漫長而痛苦的期待,愛情可能是甜蜜的嗎?這不由使我們聯想到昆德拉的另一部不朽之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對於輕與重精闢的探討。重與慢、輕與快,它們遙相呼應密不可分。因為沉重所以緩慢,因為輕浮所以快捷。然而我們能拋棄重與慢而不顧一切地追求輕與快嗎?表面上看後者確實更象幸福的使者,就象昆德拉所述的舞者,他們總想利用一切時機使公眾將他們誤解為自己所設計的形象。然而他們永遠不可能真正做到。因為與難民兒童合個影距離一個富有愛心的形象相差還太遠。前者急功近利因而只能贏得短時的言不由衷的稱讚,而後者必須傾注更多更大的熱情,而對於一個舞者,他根本不想也認為不必做到這樣,他所能做的只是前者,所為的也只是一張很多人將要看到的照片
從另一方面來說,緩慢也體現了昆德拉一貫的反抗精神:反抗媚俗。人生百年一瞬,也許只有放慢腳步,才能反抗這種並非我們所選擇的生存狀態。時間想忽略我們,徹底忘記我們,但是讓我們把時間留下來吧,把幸福的時刻儘可能延長,讓它在記憶中綿綿無盡。

米蘭·昆德拉作品集

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捷克小說家,生於捷克布爾諾市。1967年,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玩笑》在捷克出版,獲得巨大成功,在捷克當代文壇上的重要地位從此確定。於1975年移居法國,曾多次獲得國際文學獎,並多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代表作品有《笑忘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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