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高閒上人序

送高閒上人序

韓愈在政治上反對藩鎮割據,憲宗元和時曾積極參加討伐淮西叛藩吳元濟的戰爭,任裴度的行軍司馬。他在思想上崇奉儒學,力排佛老,同時宣揚天命論,認為“天”能賞善罰惡,人只能順應和服從天命。他的這種有神論思想,適應了鞏固封建統治的需要。韓愈在文學上反對魏晉以來的駢文,提倡古文,主張文以載道,與柳宗元同為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由於他和柳宗元等人的倡導,形成了唐代古文運動,開闢了唐宋以來古文的發展道路。

作品信息

【名稱】送高閒上人序
張旭草書作品《古詩四帖》局部張旭草書作品《古詩四帖》局部

【作者】韓愈
【年代】唐代
【體裁】贈序

作品內容

原文
送高閒上人序①
苟可以寓其巧智,使機應於心,不挫於氣,則神完而守固,雖外物至,不膠於心。堯、舜、禹、湯治天下,養叔治射,庖丁治牛,師曠治音聲,扁鵲治病,僚之於丸,秋之於奕,伯倫之於酒,樂之終身不厭,奚暇外慕夫外慕徙業者,皆不造其堂,不嚌其胾者也。②往時張旭善草書,不治他技③。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觀於物,見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鬥,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故旭之,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終其身而名後世。今閒之於草書,有旭之心哉!不得其心而逐其跡,未見其能旭也。為旭有道,利害必明,無遺錙銖,情炎於中,利慾斗進,有得有喪,勃然不釋,然後一決於書,而後旭可幾也。今閒師浮屠氏,一死生,解外膠。是其為心,必泊然無所起;其於世,必淡然無所嗜。泊與淡相遭;頹墮委靡;潰敗不可收拾;則其於書得無象之然乎④!然吾聞浮屠人善幻,多技能,閒如通其術,則吾不能知矣⑤。

注釋

按,注釋採用簡著方式(即可以採用內鏈連結到的詞條,不作詳註):①段:“高閒上人”,即高閒,湖州烏程(今浙江湖州)人。生卒年不詳。唐朝時僧。唐宣宗曾賜紫衣袍。後圓寂於湖州開元寺。閒好以霅川(按:即霅溪,湖州別名霅川)白紵(按:白色的苧麻布)以作真、草書。傳世書跡有草書《千字文》殘卷真跡,湖州有石刻《千字文》、《令孤楚詩》等。②句中“養叔治射”,《史記》:養由基善射,去柳葉百步射之,百發百中。“僚之於丸”,《莊子》:市南宜僚弄丸,而兩家之難解。“秋之於弈”,《孟子》:弈秋,通國之善弈者。“不嚌其胾者也”,嚌音jì,略嘗一點。胾,音zì,切成的大塊肉。③句中“張旭”,蘇州吳郡人。唐代著名書法家。傳世作品有《古詩四帖》()、《千字文》、《郎官石柱記》等。其書法開啟了中唐的浪漫主義寫意書風,展示了唐代書法全盛時期風采。唐文宗李昂曾下詔,將李白的詩歌、裴曼的劍舞和張旭的草書定為“三絕”。愉佚,亦作愉逸。安逸、快樂。④句中“則其於書得無象之然乎”蘇東坡《送參寥詩》云:退之論草書,萬事未嘗屏。憂愁不平氣,一寓筆所騁。頗怪浮屠人,視身如丘井。頹然寄淡泊,誰與發豪猛。正謂此一段文意。⑤句中“閒如通其術,則吾不能知矣”,馬其昶注謂:韓公本意,但謂人必有不平之心,鬱積之久而後發之,則其氣勇決,而伎必精。今高閒既無是心,則其為伎,宜其潰敗委靡,而不能奇,但恐其善幻多伎,則不可知耳。

作品解讀

抒情的表現觀
陳振濂在《書法美的性質》一章中,解讀到,唐代韓愈稱“文起八代之衰”,他在書法上既非宗師式的人物,也不是出類拔萃的創作家,但他的《送高閒上人序》文中“往時張旭善草書……則其於書得無象之然乎”一段,道盡書法表現之妙。大凡為人作跋作序,總是要說幾句捧場話,至少不能說掃興話。韓愈卻對高閒不留情面,指出他作為“檻外人”的與世無爭、因而無喜怒無情感的特點,從而判斷他的字是“無象”即不可能高妙的。這是讓草書家高閒哭笑不得的話。這樣的序置於高閒上人草書冊前,對其書法只會起反作用的。離開高閒的情緒,體會一下韓愈的書法觀。韓愈對張旭的“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和“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是書法表現——抒情至上的觀點。而他對高閒那“一死生,解外膠”的佛家超於物外的處世態度的批評,也是基於書法表現這一立場的。韓愈的讚頌與批評,抓住了書法藝術的本質。

語言的情感力度

《送高閒上人序》表現出了韓愈典型的創作心態。其中的“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不僅是對高閒草書的讚賞,更為他自己所身體力行,由此形成了他詩文的“動”感,其突出表現是追求語言的情感力度以及求奇。這一特點的成因主要是由於受王朝衰落帶來的儒學衰微及佛教和市民文學的影響。而韓愈對高閒草書“無象之然”的貶評,既道出了他在創作動機上與禪僧的根本不同,也暴露出了他創作心態中自然體悟的不足。在韓愈看來,作品作為動盪不居的心靈寫照,“動”為常態。而禪僧高閒那樣“泊然無所起”之心,所能表現的只是“無象之然”。這個“象”,是比附擬義於倫理情志的“喻象”。僧人既無功業情志這個本體,喻體當然無從出,難怪高閒草書要被評為“無象之然”了。這裡道出了韓愈在創作動機上與禪僧的根本不同。禪宗對於包括“象”在內的色相的態度是出入其中而不為所囿。如《金剛經》所謂“一切諸相,即是非相”。中晚唐時禪僧為了接引後學,大行話頭、公案風,其中不乏以意象、以詩喻禪處,即為一證。書法作為藝術門類之一,固然在表情達意上與文學相同,即通過骨勢氣韻的流動變化表現作者的情緒波動,如張懷瓘《書法要錄》說:“囊括萬殊,裁成一相,或審以騁縱橫之志,或托以散鬱結之懷”。但僧儒之作有表現自然之情和社會之情的不同。張旭“初見擔夫爭道,又聞鼓吹而知筆意。及觀公孫大娘舞劍,然後得其神”(陶宗儀書史會要》卷五),所取者皆社會人事,這和他曾“為尉”、“官至左率府長史”的仕途有關。其人酒後曾“叫呼狂走方落筆”,竟至“以發濡墨作大字”,與《送高閒上人序》中的描述契合,可見其性格和落拓之胸懷,其草書是飽蘸社會情志的儒書。韓愈“無象之然”的貶評其實是一個誤區,正表現出他創作心態中自然體悟的不足。《送高閒上人序》評張旭草書的創作動機云:“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情炎於中,利慾斗進,有得有喪,勃然不釋,然後一決於書,而後旭可幾也。”此論在《送孟東野序》中也有表達:“人之於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而後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懷,凡出乎口而為聲者,其皆有弗平者乎!”這種“郁於中而泄於外”的創作動機論,在二文中表現得很類似。

作者簡介

韓愈(768~824),字退之,河南河陽(今河南孟州)人,唐代文學家、哲學家。因其常據郡望自稱昌黎韓愈,故後世稱之為韓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稱韓吏部,諡號“文”,世稱韓文公。 
韓愈像韓愈像
 
韓愈7歲讀書,13歲能文,792年(唐貞元八年)進士及第,歷任節度使推官、監察御史、國子博士、史館修撰、中書舍人、國子祭酒、兵部侍郎、吏部侍郎、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等職。824年(長慶四年)正月去世。韓愈在文學上反對魏晉以來的駢文,提倡古文,主張文以載道,與柳宗元同為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其論說文名篇有《原道》、《原毀》、《師說》等;記敘文名篇有《送李願歸盤谷序》、《送董邵南序》、《張中丞傳後敘》、《祭十二郎文》等。韓文雄奇奔放,風格鮮明,語言上亦獨具特色,尤善錘鍊詞句,推陳出新,許多精闢詞語已轉為成語。韓愈被尊為“唐宋八大家”之首。杜牧韓文與杜(甫)詩並列,稱為“杜詩韓筆”;蘇軾稱他“文起八代之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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