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韓陵》

《道韓陵》

《道韓陵》是作者棠主寫的一部武俠小說。

基本信息

作品名稱:道韓陵
作品類型:武俠小說
總字數:265998
作者名:棠主

小說欣賞

當雨如同洪水一般傾瀉下來的時候,鍾小於依然躺在廢棄的草廬後面的河邊,被打腫的眼角滲出的血水,迷糊了他的視線。
河裡,因為豪雨激起的漣漪,簡直如同頃刻撕碎成粉末而濺起的岩石。而鍾小於身上,原本就渾身傷痕,被雨水這么一打,更是疼得齜牙咧嘴,仿佛全身的筋骨,都要斷裂開來。而從傷口流出的血,浸透了衣服,染紅了身邊積聚的水窪。

看來自己就快死了吧?鍾小於萬念俱灰,睜不開的眼睛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還摻雜進了地面濺起的濕泥塵。

遠處,一道凌厲的閃電劃破了天空,撕裂了雨幕,在明晃晃的亮光中,卻有幾個亮點一閃,如同雨珠一樣分散著掉落了下來,其中一個紅點,凌空便朝草廬這邊砸過來,紅點掠過的地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到最後抵達草廬這邊的時候,只聽轟然一聲,草廬剎那間被燒成了灰燼,而鍾小於並沒有看到身後讓人驚訝的一幕,他實在是沒有力氣挪動一絲一毫,更沒有辦法抬頭。只是,從燒得通紅的天空里的光線,映到了眯蒙的眼睛裡。而受到了熱浪的襲擊,感覺到有什麼燃燒的東西落在自己折了手骨的手邊,鍾小於的眼珠勉強動了動,從眼角看到了那顆冒著火焰的石頭。

這是從燒成灰的草廬里蹦出來的石頭,那燃燒的高溫似乎把周圍的雨水都蒸發了,鍾小於正是感受到了這炙人的熱氣,才感覺到手邊有異物存在。不知道出於好奇,還是出於恐慌,鍾小於那血跡斑斑的右手,不知怎么的,動了動,碰了一碰那燃燒著的石頭,誰料,就在觸碰到石頭的一剎那,從右手開始,大火,在鍾小於的身體蔓延開來,換作是別人,也許會馬上便意識到大事不妙,想方設法也要逃離這場大火,可是,鍾小於在剎那的驚慌過後,卻把那石頭抓了起來,抓得緊緊的。

死了好,死了,就再不用受欺凌了。這樣想著,鍾小於才有了把石頭抓起的舉動。

可是,活生生遭受火燒的滋味並不好受,感覺到苦楚比挨打更甚百倍的鐘小於很快後悔了,悽厲地嗷叫著滾落了冰涼的河水裡。只一瞬間,綿延的河水如同熱水般沸騰起來,然後,熱氣如同白霧升騰起來,再從河的兩岸延伸開去,把漫天的火光吞噬在了其中。

而掉落在河裡的鐘小於,從酷熱一下變得酷冷,再加上疼痛的折磨,很快失去了知覺。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溫暖的炕上,蓋著厚厚的一床被子。鍾小於眨了眨眼睛,很快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

這裡該不會是死後的世界吧?鍾小於一下坐了起來,卻發覺本該渾身疼痛的身子居然一點事都沒有,他又驚又喜,把自己的右手伸展開來,鍾小於記得,從河邊掉進河裡,自己都想把手裡的那塊石頭扔掉,無奈再怎么甩手,那詭異的石頭猶如在手心生根了一般,紋絲不動。但現在,那塊石頭居然不見了?

鍾小於疑惑,沒等他多想,門外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還有腳步聲,似乎是往這邊走來了。鍾小於一下緊張起來,慌忙把被子蓋在身上蒙頭躺下。

“喲,怎么睡成這個樣子了?”清脆的聲音驚訝中帶著笑意。

被子下面的鐘小於握得拳頭實實的,就希望來人趕緊離開。可不隨願的,那人把鍾小於的被子一下掀開了,露出了匍匐在蓆子上的鐘小於。

“你在做什麼呢?”

鍾小於愣了愣,然後慌張地縮成一團,用雙手抱住了頭,退到了床角,等著預期中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

另一個婦人恰好在這個時候也走了進來,見到鍾小於的樣子,看著先進來的少女輕輕呵斥,“蘇蘇,你對他做了什麼?”

“娘,女兒什麼也沒做,是他自己這樣子的。”蘇蘇走到娘謝氏身邊,看著抱成一團的鐘小於,擔心,“娘,他的腦子該不會是燒壞了吧?”

“不許胡說!”謝氏瞪了蘇蘇一眼,然後走到床邊,坐下,“你沒事吧?”

鍾小於抱著頭,害怕地瑟縮著,沒想到一雙手把自己環抱了起來,他聞到了一陣香味,是那種令人很舒服的氣味,而依偎在軟軟的身體裡的感覺,也讓人一陣輕鬆。鍾小於的身體裡湧出了一股莫名的心安。

“你這孩子,真讓人擔心吶,從河裡把你救起來都過兩個月了,還以為你就那樣高燒死了呢!”謝氏溫儂的嘆息,像極了某個熟悉的人的口吻。

從死裡逃生的鐘小於,忽然就那樣哭了起來,抱住頭的手,緊緊圈住了謝氏的身子。

“乖,乖!”謝氏輕輕摸了摸鐘小於的頭,然後一隻手不停地撫在他的背上安慰著。

蘇蘇瞪大眼睛在一邊看著,不大樂意地嘟起了嘴。

待鍾小於哭累了,心情平復下來以後,謝氏端了兩個素菜,一碗粥進來,放到了鍾小於的面前。鍾小於這時候才覺得肚子餓得慌,望著那菜和粥舔了舔嘴唇,怯生生地看了謝氏一眼,低下頭去。

“吃吧,本來你大病初癒,應該找點葷菜補身子的,奈何——”謝氏嘆了口氣,見鍾小於依然縮在一角,於是招呼過蘇蘇,然後把鍾小於留在了房裡。

眼見屋內無人,鍾小於終於抬起頭來,飛快地拿起那碗粥便往肚子裡倒,一手還就那樣抓起了素菜狼吞虎咽,不下三分鐘便把食物一掃而空。放下空空的碗碟,鍾小於還伸伸舌頭,意猶未盡。那蘇蘇卻忽然闖了進來,嚇了鍾小於一跳,剛落肚的食物一下涌到了喉嚨,他慌忙掩口以防反嘔了出來,結果肚子卻發出一陣奇怪的像是打嗝的聲音還不停地抖動。蘇蘇瞪時便哈哈笑了起來,鍾小於羞得又縮回了床頭那一角,把臉埋進了雙膝里。

蘇蘇邊笑邊把空碗碟收了去,走出門外便大叫娘,大概是要把剛才的好笑之事說與娘親知。又羞又愧的鐘小於,這么想著更是覺得丟臉。

屋子裡靠床榻處是一扇小窗子,窗子外面夜色正濃,朦朧的月華籠罩得昏暗的天空慘白如霜。鍾小於想起了那場大火,還是心有餘悸,捲起衣袖撩起衣角,卻看不出身上有哪處燒傷,鍾小於百思不得其解,但畢竟年紀還小,很快便覺得僥倖自己沒有被那奇怪的大火燒死,只是詫異那塊消失不見的石頭,居然有如此的威力,然後又想到自己雖然尋死不成,卻不知日後還會受到什麼樣的欺凌,心裡立時難過了起來,這樣東想西想之下,腦里慢慢地倦怠起來,毫不察覺已然進入夢鄉。

就寢在隔壁的謝氏,看蘇蘇睡過去了,於是輕輕起了身,披件單衣便走出門直朝鐘小於休憩的這邊走來,進了去,卻訝異地發現床上不見人影,“這孩子,會去哪呢?”謝氏這么自言自語著,剛想轉身離去,卻聽到屋內傳來輕微的打鼾聲,立時停住了腳步,想了想,半彎著腰蹲了下去,果然看到了床底靠牆一角抱著被子蜷縮著的鐘小於,謝氏啼笑皆非地笑了笑,然後輕輕拉了拉觸及的被子,“孩子,孩子!”

在睡夢中察覺異樣的鐘小於馬上睜開了眼睛,渾身戒備地縮得緊緊地,見是白天的謝氏,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孩子,不,小於,你快睡到床上去吧,地上陰寒,小心著涼!”謝氏已是雙膝著地,趴了下去。

鍾小於看著謝氏,抿著嘴,堅決地搖了搖頭。

“你這孩子!”百般勸阻下,見鍾小於愣是不從,謝氏無奈,只好也鑽進了床底下,鍾小於見謝氏進來,警戒之色倏地變得愈加嚴厲,還想往後退,無奈身後已是牆角,退無可退,謝氏見其畏懼而防備的眼光,笑笑,在他身邊坐下,“小於,你是叫小於吧?”

鍾小於沒有回答,卻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謝氏。

“你是奇怪我怎么會知道你的姓名嗎?你這兩個月里高燒昏迷,嘴裡胡言亂語的,聽你自喚小於多了,自然知道你是叫小於了!”

謝氏頓了頓,用手理了理小於亂蓬蓬的頭髮,“我還知道,你有個親人,叫李伯是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自眼前這親切的謝氏口中說出,鍾小於不由地觸傷往事,把頭一扭,眼睛卻閃出了淚花。

“等過兩天你病好了,咱帶你去找李伯吧?”

鍾小於搖搖頭,終於忍不住,伏在膝蓋上又哭了起來。

“怎么了?”話到一半,謝氏已然明白過來,那李伯大半已遭遇不測,於是嘆了口氣,“孩子,你也算是大難不死了,既然活下來了,就好好活著吧,別把自己的性命給糟蹋了!”

“娘,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吶?”床底下出現了蘇蘇好奇卻帶著疲倦的小臉,她看看鐘小於,眨巴了下眼睛,“幹嘛他又哭了,娘?”這么說著,蘇蘇也趴了進床底,在鍾小於的另一側,看著他,兩隻手抓著他的頭髮就往上拽,被拽得生疼的鐘小於不得不抬起了頭,露出哭紅的雙眼和淚水濕濡的臉,“別哭了呀,男子漢大丈夫,還哭得這么大聲,真不要臉!”這么說著,卻伸出手抹去鍾小於臉上的淚水,安慰著說,“大不了我答應你,把娘分一半給你也不生氣啊!”

原來蘇蘇竟是在意這兩個月以來娘的心思都在了這來歷不明的小子身上,心裡有了不痛快,害怕娘被他搶了去。

“蘇蘇!不得胡說!”謝氏好笑又好氣地爬了出去,“蘇蘇你先陪著小於,我去拿幾床被子,今晚咱陪著小於睡吧!”

鍾小於看眼前蘇蘇的手在臉上撫摸著,感覺一陣激動,以往哪曾有過這等和顏悅色的人如此關懷自己?可想到蘇蘇說的男子漢大丈夫,卻又臉紅著低下頭去,登時便吸了吸鼻子,收了哭聲。

“我可告訴你,你要管我做姐姐,不然我就不分娘給你了!”蘇蘇見娘出去了,想說,卻又怕娘聽見,於是一手掩著鍾小於的耳朵,附上去說。

鍾小於想起以前見到的男孩女孩互喚姐弟親昵的情形,心裡一陣欣喜,點了點頭。

當晚,謝氏和蘇蘇就一起和鍾小於睡在了床底下。空間狹小,倒也睡得舒適,待第二天醒來時,鍾小於看謝氏早已離開,剩下蘇蘇靠在自己的身邊,睡得正香。鍾小於鑽出去站在朗朗陽光下,第一次覺得天是如此之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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