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亡征第十五

《韓非子·亡征第十五》是中國古代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韓非子的作品之一。本篇主講“亡征”,就是指亡國的徵兆也只是徵兆而已。作者認為這些徵兆就是牆壁的裂縫,關鍵的是自己要會看到這些徵兆,不只看別人,也要看自己。

作品原文

凡人主之國小而家大,權輕而臣重者,可亡也。簡1法禁而務謀慮,荒封內而恃交援者,可亡也。群臣為學,門子好辯,商賈外積,小民右2仗3者,可亡也。好宮室台榭陂池,事車服器玩,好罷4露5百姓,煎6靡7貨財者,可亡也。用時日,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聽以爵不待參驗,用一人為門戶者,可亡也。官職可以重求,爵祿可以貨得者,可亡也。緩心而無成,柔茹8而寡斷,好惡無決而所定立者,可亡也。饕9貪而無饜10,近利而好得者,可亡也。喜淫辭而不周於法,好辯說而不求其用,濫於文麗而不顧其功者,可亡也。
淺薄而易見,漏泄而無藏,不能周密而通群臣之語者,可亡也。很11剛而不和,愎諫而好勝,不顧社稷而輕為自信者,可亡也。恃交援而簡近鄰,怙12強大之救而侮所迫之國者,可亡也。羈13旅僑士重帑在外,上間14謀計,下與民事者,可亡也。民信其相,下不能15其上,主愛信之而弗能廢者,可亡也。境內之傑不事,而求封外之士,不以功伐課試,而好以名問舉錯16,羈旅起貴以陵故常者,可亡也。
輕其適17正,庶子稱衡18,太子未定而主即世者,可亡也。大心而無悔,國亂而自多,不料境內之資而易其鄰敵者,可亡也。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太子已置,而娶於強敵以為後妻,則太子危,如是,則群臣易慮;群臣易慮者,可亡也。怯懾而弱守,蚤見而心柔懦,知有謂可,斷而弗敢行者,可亡也。出君在外而國更置,質太子未反而君易子,如是則國攜19;國攜者,可亡也。
挫辱大臣而狎其身,形戮小民而逆其使,懷怒思恥而專習,則賊生;賊生者,可亡也。大臣兩重,父兄眾強,內黨外援以爭事勢者,可亡也。婢妾之言聽,愛玩之智用,外內悲惋而數行不法者,可亡也。簡侮大臣,無禮父兄,勞苦百姓,殺戮不辜者,可亡也。好以智矯法,時以行雜公,法禁變易,號令數下者,可亡也。無地固,城郭惡,無畜積,財物寡,無守戰之備而輕攻伐者,可亡也。種類不壽,主數即世,嬰兒為君,大臣專制,樹羈旅以為黨,數割地以待交者,可亡也。太子尊顯,徒屬眾強,多大國之交,而威勢蚤具者,可亡也。變20褊21而心急,輕疾而易動發,心悁22忿而不訾23前後者,可亡也。主多怒而好用兵,簡本教而輕戰攻者,可亡也。
貴臣相妒,大臣隆盛,外藉敵國、內困百姓以攻怨讎,而人主弗誅者,可亡也。君不肖而側室賢,太子輕而庶子伉24,官吏弱而人民桀25,如此,則國躁;國躁者,可亡也。藏怨而弗發,懸罪而弗誅,使群臣陰憎而愈憂懼,而久未可知者,可亡也。出軍命將太重,邊地任守太尊,專制擅令,徑為而無所請者,可亡也。後妻淫亂,主母畜穢,外內混通,男女無別,是謂兩主;兩主者,可亡也。
後妻賤而婢妾貴,太子卑而庶子尊,相室輕而典謁重,如此,則內外乖26;內外乖者,可亡也。大臣甚貴,偏黨眾強,壅塞主斷而重擅國者,可亡也。私門之官用,馬府之世絀27,鄉曲之善舉,官職之勞28廢,貴私行而賤公功者,可亡也。
公室虛而大臣實,正戶貧而寄寓富,耕戰之士困,末作之民利者,可亡也。見大利而不趨,聞禍端而不備,淺薄於爭守之事,而務以仁義自飾者,可亡也。不為人主之孝,而慕匹夫之孝,不顧社稷之利,而聽主母之令,女子用國,刑餘用事者,可亡也。辭辯而不法,心智而無術,主多能而不以法度從事者,可亡也。親臣進而故人退,不肖用事而賢良伏,無功貴而勞賤苦,如是,則下怨;下怨者,可亡也。父兄大臣祿秩過功,章服侵等,宮室供養大侈,而人主弗禁,則臣心無窮;臣心無窮者,可亡也。公婿公孫與民同門,暴傲其鄰者,可亡也。
亡征者,非曰必亡,言其可亡也。夫兩堯不能相王,兩桀不能相王;亡、王之機,必其治亂;其強弱相踦(29)者也。木之折也必通蠹,牆之壞也必通隙。然木通蠹,無疾風不折;牆雖隙,無大雨不壞。萬乘之主,有能服術行法以為亡征之君風雨者,其兼天下不難矣!

注釋

.簡:《詩·邶風·簡兮》:“簡兮簡兮,方將萬舞。”《論語·公冶長》:“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孟子·離婁下》:“孟子獨不與驩言,是簡驩也。”《孟子·盡心下》:“孔子在陳曰:‘盍歸乎來!吾黨之士狂簡。’”《荀子·非十二子》:“其冠,其纓禁緩,其容簡連。”《荀子·議兵》:“簡禮賤義者,其國亂。”這裡用為怠慢之意。
2.右:古文祐、右實同字。《詩·小雅·裳裳者華》:“右之右之,君子有之。”《詩·小雅·彤弓》:“鐘鼓既設,一朝右之。”《詩·大雅·大明》:“保右命爾,爕伐大商。”《詩·大雅·緜》:“乃慰乃止,乃左乃右。”《詩·周頌·我將》:“維天其右之。”《老子·三十一章》:“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左傳·襄公十年》:“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所左,亦左之。”《漢書·翟義傳》:“是天反覆右我漢國也。”清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今據許書,凡助為右、為佑,神助則為祐。”這裡用為保佑之意。
3.仗:《史記·春申君傳》:“仗兵革之彊。”《廣韻》:“仗,憑仗。”這裡用為依靠、依賴之意。
4.罷:《國語·吳語》:“我既執諸侯之柄,以歲之不獲也,無有誅焉,而先罷之,諸侯必悅。”《荀子·王霸》:“無國而不有罷士。”《荀子·成相》:“曷謂罷?國多私,比周還主黨與施。”《史記·高祖本紀》:“遂不使治病,賜金五十斤罷之。”《廣雅·釋詁二》:“罷,歸也。”這裡用為遣歸、遣去之意。
5.露:《詩·召南·行露》:“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左傳·昭公元年》:“勿使有所壅閉湫底,以露其體。”《荀子·富國》:“都邑露。”楊倞註:“謂無城郭牆垣。”這裡用為敗壞之意。
6.煎:《說文》:“煎,熬也。”《方言七》:“煎,火乾也。凡有汁而乾謂之煎。”本意為煎熬,這裡引申為榨取之意。
7.靡:《戰國策·秦策》:“而百姓靡於外。”《禮記·少儀》:“國家靡敝。”漢賈誼《論積貯疏》:“靡之者。”宋司馬光《訓儉示康》:“不隨俗靡。”這裡用為浪費之意。
8.茹:《易·泰·初九》:“拔茅,茹以其匯;征,吉。”《易·否·初六》:“拔茅,茹以其匯;貞,吉,亨。”《詩·邶風·柏舟》:“我心匪鑒,不可以茹。”《詩·小雅·六月》:“玁狁匪茹,整居焦獲,侵鎬及方,至於涇陽。”鄭玄註:“言玁狁之來侵,非其所當度為也。”《爾雅·釋言》:“茹,度也。”這裡用為猜度、估計之意。
9.饕:(tāo滔)《呂氏春秋·先識》:“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左傳·文公十八年》註:“貪財為饕,貪食為餮。”《說文》:“饕,貪也。”這裡用為形容極貪慾、極貪財之意。
10.饜:(yan厭)《國語·晉語九》:“主之既已食,願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饜而已,是以三嘆。”《孟子·離婁下》:“其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後反。”《玉篇?食部》:“饜,飽也。”這裡用為吃飽之意。
11.很:(hěn狠)《左傳·襄公二十六年》:“美而很。”《國語·吳語》:“今王將很天而伐齊。”《說文》:“很,不聽從也。”這裡用為違逆、不聽從之意。
12.怙:(hù互)《詩·唐風·鴇羽》:“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詩·小雅·蓼莪》:“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左傳·宣公十五年》:“怙其俊才。”《說文》:“怙,恃也。”這裡用為依仗、憑藉之意。
13.羈:(jī機)《左傳·昭公七年》:“單獻公棄親用羈。”杜預註:“羈,寄客也。”《廣雅·釋詁三》:“羈,旅也。”《玉篇·網部》:“羈,羈旅也,寄止也。”庾信《思舊銘》:“為羈終歲,門人謝焉。”這裡用為寄居、旅寓之意。
14.間:《左傳·莊公十年》:“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這裡用為參與之意。
15能:《書·舜典》:“柔遠能邇。”《左傳·襄公二十一年》:“故與樂盈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正字通·肉部》:“能,順習也。”這裡用為親善和睦之意。
16.錯:通“措”。《易·序卦》:“禮義有所錯。”《禮記·仲尼燕居》:“君子明於禮樂,舉而錯之而已。”《荀子·榮辱》:“則君子注錯之當,而小人注錯之過也。”《荀子·大略》:“錯質之臣不息雞豚,冢卿不修幣。”《韓非子·有度》:“威不貸錯,制不共門。”《洪武正韻·暮韻》:“錯,同措。”清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豫部》:“錯,假借為措。”這裡用為舉措之意。
17.適:(dí敵)古通“嫡”。正妻生的長子稱嫡子,省稱“嫡”。《公羊傳·隱公元年》:“立適以長,不以賢。”《列子·力命》:“齊公族多寵,嫡庶並行。”《漢書·杜周傳附翟義》:“此必適妾將有爭寵相害而為患者。”《篇海類編·人事類》:“適,適庶,與嫡同。”這裡用為正室長子之意。
18.衡:同“橫”。《荀子·致士》:“不官而衡至者,君子慎之。”《韓非子·存韓》:“以秦與趙敵,衡加以齊,今又被韓。”漢賈誼《論積貯疏》:“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這裡用為蠻橫之意。
19.攜:(xié斜)通“愶”。《左傳·僖公七年》:“招攜以禮,懷遠以德。”《左傳·僖公二十八年》:“不如私許復曹,衛以以攜之。”《國語·周語上》:“其刑矯誣,百姓攜貳。”這裡用為離、背離、離散之意。
20.變:《易·繫辭》:“一闔一辟謂之變。”《呂氏春秋·察今》:“病變而藥不變。”《說文》:“變,更也。”《小爾雅》:“變,易也。”《白虎通》:“變者,非常也。”這裡用為變化、改變之意。
21.褊:(bian貶)《詩·魏風·葛屨》:“維是褊心,是以為刺。”《左傳·昭公元年》:“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從者。”《孟子·梁惠王上》:“齊國雖褊小,吾何愛一牛?”《說文》:“褊,衣小也。”王充《論衡》:“衣不得褊。”這裡用為狹小之意。
22.悁:(juan倦)《詩·陳風·澤陂》:“寤寐無為,中心悁悁。”《說文》:“悁,忿也。從心,悁聲。”《聲類》:“悁,憂貌也。”《字林》:“悁,含怒也。”這裡用為苦悶之意。
23.訾:(zi資)《國語·齊語》:“訾相其質,足以比成事,誠可立而授之。”《淮南子·原道》:“息耗減損通於不訾。”《呂氏春秋·知度》:“訾功丈而知人數。”這裡用為衡量,計量之意。
24.伉:《詩·大雅·緜》:“乃立皋門,皋門有伉。”這裡用為高大、高尚之意。
25.桀:通“傑”。《詩·衛風·伯兮》:“邦之桀兮。”《詩·齊風·甫田》:“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禮記·月令》:“選士厲兵,簡練桀俊。”《墨子·非命中》:“初之列士桀大夫,慎言知行。”《韓非子·亡征》:“太子輕而庶子伉,官吏弱而人民桀。”《呂氏春秋·功名》:“人主賢則豪桀歸之。”這裡用為傑出的人才之意。
26.乖:(guāi摑)《左傳·昭公三十年》:“楚執政眾而乖。”《楚辭·怨世》:“吾獨乖刺而無當兮。”《賈子·道術》:“剛柔得適謂之和,反和為乖。”《說文》:“乖,戾也。”《廣雅》:“乖,背也。”這裡用為背離、違背、不和諧之意。
27.絀:(chu出)通“黜”。《禮記·王制》:“不孝者,君絀以爵。”《荀子·不苟》:“君子能則寬容易直以開道人,不能則恭敬繜絀以畏事人。”《荀子·非相》:“與世偃仰、緩急、嬴絀。”《荀子·成相》:“展禽三絀,春申道綴,基畢輸。”《荀子·堯問》:“仁者絀約,天下冥冥,行全刺之。”《韓非子·有度》:“治亂決繆,絀羨齊非。”《史記·老子列傳》:“世子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屈平既絀,其後秦欲伐齊,齊與楚從親。”這裡用為貶退之意。
28.勞:《詩·陳風·月出》:“舒窈糾兮。勞心悄兮。”《詩·邶風·燕燕》:“實勞我心。”《論語·泰伯》:“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孟子·萬章上》:“勞而不怨。然則舜怨乎?”清魏源《默觚上·學篇二》:“故君子者,佚樂而為君子也;小人者,憂勞而成小人也。”這裡用為憂愁愁苦操心之意。
(29).踦:(qī椅)《戰國策·趙策四》:“齊、秦非複合也,必有踦重者矣。”《韓非子·八經》:“大臣兩重,提衡不踦。”這裡用為偏重之意。

譯文

凡是君主之國弱小而家族大,君主權勢輕而臣下的權勢重,國家就可能滅亡。怠慢法律而致力於計謀智慮,荒廢境內的治理而依賴結交外國來求得援助,國家就可能滅亡。群臣致力於學問,門下弟子喜好辯論,商人在國外積聚財富,小民依賴神來保佑,國家就可能滅亡。君主喜好興建宮殿高台亭閣水池,講究車馬服裝器具玩物,喜好差遣敗壞百姓,榨取浪費貨物錢財,國家就可能滅亡。
凡事選擇吉日良辰,崇拜侍奉鬼神,迷信占卜算卦而喜好祭祀者,國家就可能滅亡。聽取意見只按爵位而不用事實來檢驗,只把一個人作為聽取的視窗,國家就可能滅亡。官職可以靠權勢求得,爵位可以用錢財買到,國家就可能滅亡。思想緩慢而不想求有成就,多疑而且優柔寡斷,好壞不分而拿不定主意,國家可能滅亡。極其貪婪而且沒有滿足,只想利益而且只想得到,國家就可能滅亡。喜歡下流色情而且不合符法度,喜好辯論而不追求實用價值,陶醉於文采美妙而不顧功效,國家就可能滅亡。
思想淺薄而容易被人看穿,凡事看講出去而不能隱藏,不能周密思考而通曉群臣的言談,國家就可能滅亡。逆反強硬不隨和,剛愎自用不聽勸說而且好勝爭強,不顧社稷安危而輕易地自以為是,國家就可能滅亡。只想依靠外援而怠慢鄰國,只想憑藉強大國家的援助而輕視欺侮更小的國家,國家就可能滅亡。寄居的外客和僑居的游士,有大量的錢財在外,卻在上參與出謀劃策,在下干預民眾事務,國家就可能滅亡。民眾信任相國,但下與上不和睦,君主寵愛信任而不能廢除,國家就可能滅亡。國內傑出人物不任用,反而去追求外國人士,不按功勞考核,而喜歡以名望聲譽來提拔安置官吏,僑居之客被啟用而且凌駕於本國舊官老臣之上,國家就可能滅亡。輕視自己的正室長子,讓其他兒子稱橫霸道,太子還沒有確定而君主就去世了,國家就可能滅亡。
心志狂大而不會悔恨,國家混亂還自吹地廣人多,不估量國內實力而又藐視鄰國的,國家就可能滅亡。國家小又不願處於低下地位,力量薄弱而又不怕強大國家,沒有禮貌禮節而又侮辱強大的鄰國,貪婪固執而不善於外交,國家就可能滅亡。太子已經設定,而又娶了強國的女子作為後妻,那么太子就有危險,如果是這樣,那么群臣就容易思慮;群臣之容易思慮,國家就可能滅亡。膽小怕事而不能堅持意見,問題早已發現但軟弱不敢解決,只是知道了說可以,有了決斷又不敢施行,國家就可能滅亡。
出國的君主在外而國內已經改變設定,在國外當人質的太子沒有回國而又另立太子,象這樣國家就會離散;國家民心離散,國家就可能滅亡。折磨侮辱大臣而又親近戲弄他們,處罰百姓而又違反情理使用他們,讓其懷著憤怒不忘恥辱而又受到專任,那么賊心就會生起;賊心生起,國家就可能滅亡。大臣中有兩個都重要,叔伯兄弟也很強盛,內部結黨營私還有外援而又來爭奪政事權勢的,國家就可能滅亡。婢女小妻的話肯聽,便嬖弄臣的智謀肯用,朝廷內外悲哀惋惜而君主還屢次違背法度的,國家就可能滅亡。怠慢侮辱大臣,對叔伯兄弟無禮,使百姓勞累痛苦,又枉殺無辜之人的,國家就可能滅亡。喜歡用自己的智慧改變法律,經常把自己的行為雜在公法中作為人們的準則,法律禁令不斷改變,號令屢次下達的,國家就可能滅亡。沒有固守的地形,城牆又壞得倒塌,沒有糧食積蓄,財物又缺少,沒有防守和作戰的裝備而又輕易去進攻別國,國家就可能滅亡。
國君種族壽命不長,君主頻頻去世,嬰兒當國君,大臣獨攬大權,扶持僑居之人為朋黨,數次割讓領土去款待結交的國家,國家就可能滅亡。太子尊貴顯赫,黨羽徒弟眾多,又多有大國結交,威勢很早就具備了,國家就可能滅亡。善於變化心胸狹窄而又心急,輕率浮躁而又容易激動,心裡苦悶忿怒而又衡量前後的,國家就可能滅亡。君主經常發怒而喜歡用兵打仗,忽視務農而輕易發動戰爭的,國家就可能滅亡。權貴大臣互相妒忌,大臣興旺強盛,在外依靠敵國,對內困苦百姓以攻擊仇人,而君主卻不能懲處他們,國家就可能滅亡。
君主沒有德才而兄弟們卻賢能,太子勢輕而其他兒子強盛,官吏軟弱而人民傑出,這樣,那么國家就會動盪,國家動盪,就可能滅亡。君主心藏怨恨而不發出,對犯罪人遲遲不加懲處,使群臣暗中憎恨而且更加擔憂害怕,過了很久還不知道結果的,國家就可能滅亡。派出軍隊授予將領的權力太大,邊境地區的官員地位過於尊貴,獨攬政事擅自作為,直接處理事務而不請示報告,國家就可能滅亡。皇后正妻淫亂,太后蓄養污穢之人,宮廷內外混雜私通,沒有男女區別,就叫做有兩個主子;有兩個主子的,國家就可能滅亡。
皇后正妻地位低下而婢女小妾地位高貴,太子地位低下而其他兒子地位高貴,相國權勢輕而主管通報傳達的侍從官權勢重,象這樣,就會內外相背;內外相背者,國家就可能滅亡。大臣地位很高,黨羽眾多並強盛,蒙蔽君主的聽聞決斷而又控制了政權的,國家就可能滅亡。大臣門下的家臣被國家任用,馬背上顯貴的將領的後代被貶退不用,鄉村中善人被舉薦,官員職位上那些憂心操勞的被廢黜,人們都重視私下行為而鄙視公家功績的,國家就可能滅亡。國力空虛而大臣力量充實,正式居民貧窮而僑居之人富裕,農民和士兵貧困,而做工經商之人有利益,國家就可能滅亡。君主看到大利益而不追求,聽說有禍端則不防備,
淺薄於小塊土地的爭奪,而又致力於以仁義來裝飾自己,國家就可能滅亡。不行為於君主的孝道,卻去羨慕老百姓的孝行,不顧社稷的利益,而去聽從太后的命令,女人當道治國,刑獄法官來辦理政事,國家就可能滅亡。能說會道而不合法律,頭腦聰明而不懂權術,君主多才多藝但不按法度辦事,國家就可能滅亡。親近的臣下被提拔而故舊老人被辭退,不肖之徒掌權而賢能之人隱伏,沒有功績的高貴而辛勤勞動的卑賤,象這樣,那么下級就怨恨;下級怨恨的國家,就可能滅亡。叔伯兄弟大臣的俸祿等級超過他們的功勞的標準,其旗章服裝侵犯了等級,宮室供養太過奢侈,而君主卻不加禁止,那么臣下的欲望就沒有止境;臣子們的欲望沒有止境,國家就可能滅亡。皇親國戚與老百姓同一門巷,對鄰居卻橫行霸道,國家就可能滅亡。
有亡國徵兆的,並非是說它一定滅亡,而是說這種國家有可能滅亡。有兩個堯就不可能都當王,有兩個桀就不能互相滅亡;滅亡和稱王的關鍵,必然是在於兩國的治亂、強弱的偏重。樹木的折斷一定是被蟲蛀通了,牆壁的倒塌也必然是裂縫貫通了。樹木雖然有蟲蛀,沒有狂風是不會折斷的;牆壁雖然有裂縫,沒有大雨也不會倒塌的。有萬乘車騎的君主,如果有誰能運用法術治理國家使自己成為已有亡國徵兆的君主的狂風暴雨,那么他兼併天下就不困難了。

淺析

本篇“亡征”,就是指亡國的徵兆,本節首先列舉了四十七種亡國的徵兆,並不是對社會現狀作出簡單的羅列,而是韓非從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以及對君主的修養愛好等方面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調查研究後所得出的理論概括。其實,這四十七種亡國徵兆,通過觀察人們的行為方式,基本上可以看出來。比如現代去某一個單位考察,只要不是事先預備的,只要不是公開歡迎的,你都可以看到這其中的某一種現象。只要這種現象較強較重,那么這個單位也就是危險的。這個問題其實孔子、孟子等先賢大儒們都談到過,透過現象看本質而已。所以,這個問題不僅僅是看一個國家,也不僅僅是看一個企業,我們就是去看一個人,也要動用我們的智慧,看他屬於哪一類。
作者之所以列舉出上面四十七種亡國徵兆,也只是徵兆而已。這些徵兆就是樹木的蛀蟲,又有如牆壁的裂縫,重要的是自己要會看到這些徵兆,這也就是孫子所說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作者簡介

韓非,生於周赧王三十五年,卒於秦王政十四年(約前281年-前233年),韓非為韓國公子(即國君之子),漢族,戰國末期韓國人(今河南省新鄭)。是中國古代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政論家和散文家,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後世稱“韓非”或“韓非子”,中國古代著名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 韓非的著作,是他逝世後,後人輯集而成的。據《漢書·藝文志》著錄《韓子》五十五篇,《隋書·經籍志》著錄二十卷,張守節《史記正義》引阮孝緒《七錄》(或以為劉向《七錄》)也說“《韓子》二十卷。”篇數、卷數皆與今本相符,可見今本並無殘缺。自漢而後,《韓非子》版本漸多,其中陳奇猷《韓非子集釋》尤為校注詳贍,考訂精確,取捨嚴謹;梁啟雄的《韓子淺解》尤為簡明扼要,深入淺出,功力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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