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歸·紹興乙卯大雪行鄱陽道中》

《阮郎歸·紹興乙卯大雪行鄱陽道中》

這是南宋詞人向子湮的一首憂國傷時之作。表露出南渡之初愛國志士的悲憤心態。此詞抒情的曲折深刻以及語言的委婉工致,造詣上頗有獨到之處。上片由江南江北之雪聯想到易水之寒,又由這一聯想而遙望三關,已是層層翻進。下片凌空設喻,以天可老、海能翻反襯此恨難消,情至絕望之境,便若無以復加。然而最後又翻出絕望中的一片痴望,抒發故國故君之思,至此將情感推向極點。只因詞人鬱結的悲憤很深沉,傾訴出來才有如此曲折跌宕之致。

基本信息

原文

江南江北雪漫漫,遙知易水寒。同雲深處望三關,斷腸山又山。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難,頻聞遣使問平安,幾時鸞輅還?

注釋

紹興乙卯: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鄱陽:即今江西波陽縣,在鄱陽湖東岸。是時作者在江州任上。易水寒:《史記·刺客列傳》載荊軻離燕赴秦:"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易水,發源於今河北易縣。“同雲”句:同雲,快下雪時天空中的陰雲。《詩經·小雅·信南山》:"上天同雲,雨雪紛紛。"集傳:"同雲,雲一色也,將雪之候如此。"三關,指宋金交界處信陽(今河南信陽南)一帶的平靖關、武勝關、黃峴關。天可老:唐代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衰蘭送客鹹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海能翻:似從"滄海桑田"或漢樂府《上邪》 "山無陵,江水為竭……乃敢與君絕"脫化而出。此恨:指宋欽宗靖康二年(1127)宋徽宗、欽宗被金兵俘虜北去之事。頻聞遣使:《宋史·高宗紀》載,紹興四年(1134)春正月,"遣章誼等為全國通問使";五年五月,"遣何蘚等奉使金國,通問二帝。"其實,徽宗已於"紹興五年四月甲子,崩於五國城(今黑龍江依蘭)。又據《宋史·徽宗紀》載,這個訊息直到"七年九月甲子"才傳回江南,作者賦詞時故未聞之。鸞輅:帝王所乘的車駕。鸞,通"鑾",車鈴。輅,駕車的橫木。

今譯

江南江北,大雪漫天,寒氣逼人。想那遙遠的易水之畔,應該更加寒冷,在那裡有我們的徽欽二宗,他們被俘北去,至今已近十年。二帝蒙塵之處,上有沉沉之彤雲,下有重重之關山。怎能不令人肝腸寸斷!但即使天會老,海能翻,要消除北宋覆亡的靖康之恥卻是難上加難。經常聽說朝廷派遣使臣去金國向二帝問候,但究意何時兩帝才能返回南宋呢?(荷風溪雨譯)

作者簡介

向子湮(yīn)(1085-1152),字伯恭,號薌林居士,臨江(今江西清江縣)人。哲宗元符三年(1100)以蔭補官。徽宗宣和間,累官京畿轉運副使兼發運副使。高宗建炎處任遷江淮發運使。素與李綱善,李綱罷相,子湮也落職。起知潭州,次年金兵圍潭州,子諲率軍民堅守八日。紹興中,累官戶部侍郎,知平江府,因反對秦檜議和,落職居臨江,其詩以南渡為界,前期風格綺麗,南渡後多傷時憂國之作。有《酒邊詞》二券。

賞析

從此詞第一句來看,起筆極寫江南江北,大雪漫天,寒氣逼人。如此大雪天征程上,詞人思考什麼呢?是溫暖的家,抑或前村之酒舍?兩者都不是。“遙知易水寒。”易水(今河北),當時正是金人的後方。從此句可知詞人是懷想被擄北去的徽欽二帝。此句寫懷想,句中“知”字是眼。“知”前加一遙字,寫出其懷念之深。落一寒字,見得其體貼之切。寒字與起筆之雪漫漫照應,結構完整,頗有寓意。江南江北已大雪漫漫,燕山雪花大如席,其寒徹骨,可想而知。寒字亦暗示出二帝漠北寒冷之地,備受金人種種虐待。此句取自戰國末荊軻之悲歌“風蕭蕭兮易水寒”,既而又倍增一份悲憤之感。“同雲深處望三關。”上句寫內心之懸想,此句更推進一步,寫出舉目以北望。三關者,淤口關、益津關(均今河北霸縣)、瓦橋關(今河北雄縣)。五代周顯德六年(959),世宗北取瀛、莫等州,以三關與契丹分界。詞人以易水、三關,厝代北地。詞人遙望天北,但見彤雲沉沉,二帝蒙塵之處,上有沉沉之彤雲,下有重重之關山。“斷腸山又山。”那重重之山,遮斷了詞人的視線,更遮斷了二帝之歸路。遙望重山,怎能不令人肝腸寸斷!詞情至此,似已至極。然而詞人之悲痛是沒有極點的。“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難。”換片三句翻出奇語,然痛入骨髓矣。唐人之詩云:“天若有情天亦老”,猶為虛擬之辭,此則直謂天可老。漢人之詩云:“山無陵,江水為竭,……乃敢與君絕”。想像還沒達到海,此則至於海矣。天荒地老,痛劇恨深,見於言外。下句更道“消除此恨難”。此恨正指靖康之恥、二帝被擄。難字,與上二句之可字能字呈為強烈對比,天可老、海能翻之可能,倍加反襯出消除此恨之不可能。然而實際上天難老,海亦難翻,而消除此恨之難,更難於此二事,直是絕望之語。結尾二句奇外出奇,從絕望之中竟又現出一片痴望來。“頻聞遣使問平安。幾時鸞輅還。”鸞指馬鈴,其形制為“鸞口銜鈴”(《古今注。輿服》)。輅是車上橫木,鸞輅即指二帝車駕。《宋史。高宗紀》載:紹興四年(1134)春正月,“遣章誼等為金國通問使”。五年五月,又“遣何蘚等奉使金國,通問二帝”。故結筆上句言“頻聞遣使問平安”。此詞作於紹興五年隆冬,事實上徽宗已於“紹興五年四月甲子,崩於五國城(今黑龍江依)”。因為直至“七年九月甲子,凶問(始)至江南”(《宋史·徽宗紀》)。詞人此時當然不可能“預卜”此一凶問。但二帝金國備受磨難,詞人是明白的。問平安之語,字面堂皇得體,內里何等酸楚。上言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難,固已絕望;結句反謂幾時鸞輅還,則又翻出無可遏止之希望。此希望雖不合情理,卻見出一片痴情。以痴情語作結,使得此詞愈朴愈厚愈無盡。此詞傷悼徽欽二帝之被擄,實際上是融家國之悲為一體(詞人是神宗皇后之再從侄)。徽欽二帝,皆亡國之昏君,本無可痛恨。但“國、君一體”(《春秋公羊傳》莊公四年)之時代,二帝之蒙塵當時人們看來實與祖國山河之破碎、北宋文明之毀棄為一事。故從歷史之角度看,子諲此詞表露出南渡之初愛國志士悲憤心態,所以有其一定的歷史認識意義。從藝術之角度看,則此詞抒情曲折深刻,及語言之諲婉工致,造詣頗有獨到之處。上片由江南江北之雪聯想到易水之寒,又由此一聯想而遙望三關,已是層層翻進。下片凌空設喻,以天可老、海能翻反襯此恨難消,情至絕望之境,便若無以復加。然而最後又翻出絕望中之一片痴望,抒發故國故君之思,至此終至其極。只因詞人鬱結悲憤深沉,傾訴出來才有如此曲折跌宕之致。詞雖是小令,字數不多而其抒情卻曲折深刻如此,可謂之造詣獨特。全詞雖極寫二帝被擄不還之悲懷,但終篇亦並無一語道破,語言委婉工致,正不失詞體本色。比較南宋前期一般愛國詞之粗獷,南宋後期一般愛國詞之晦澀,便又可謂之匠心獨運。副標題指出本詞寫於“紹興乙卯”,即高宗紹興五年(1135),這時由於名將岳飛,韓世忠等屢次擊敗金及偽齊的軍隊,南宋的軍事形勢顯得十分有利,具備進取中原的力量,但由於高宗等人的畏敵主和,只圖苟安而不思進取,作者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寫下此詞。首兩句寫作者風塵僕僕於鄱陽(今江西波陽縣)道上,正值大江南北風雪迷漫,想起靖康二年(1127)徽欽二宗被俘北去,至今已近十年。“易水”,源出河北易縣附近,是戰國時燕國南面的疆界。《戰國策·燕策》載有燕太子送荊軻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這是“易水寒”的出處,意味著生離死別和誓殺強敵。女詞人李清照在高宗建炎二、三年間曾有詩譏刺苟安求和之輩,“南來尚怯吳江冷,北狩應悲易水寒。”這裡的“易水寒”與本詞一樣,都是指中原的淪喪和帝王被俘不回的恥辱。“同雲”兩句,從“遙知”生髮而來。“同雲”亦作“彤雲”,指下雪前密布天空的陰雲。“三關”,泛指中原關塞。極目北望,只見山外有山,連綿不斷,自己所熟悉的花都汴京和中原父老,已經是不可能見到了。思念及此,怎不令人心碎欲絕。下片承上而來。“天可老”三句是痛心國恥未雪。“天可老”,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有“天若有情天亦老”之句,漢樂府《上邪》則云:“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裡化用其意,指出天本不會老,海也不可能翻,但即使天會老,海能翻,要消除北宋覆亡的靖康之恥卻是難上加難,幾乎比天老、海翻還要困難。 “頻聞”兩句表達了作者切盼和懷疑的心情。經常聽說朝廷派遣使臣去金國向二帝問候,如高宗建炎三年五月,以洪皓為大金通問使。紹興二年遣潘致堯等為金國軍前通問使,附茶、藥、金幣進二帝(指徽、欽二宗),紹興四年遣章誼等為金國通問使;但究意何時兩帝才能返回南宋呢?鸞,本為車上的鸞鈴;輅,是車上的橫木,此處以鸞輅代表帝王的車駕。作者在這結束的兩句中針對主和派打著“迎還二聖,恢復中原”的旗號,實際上卻在順應著高宗不可告人的內心活動,即是並不打算部署軍事力量,揮師北上,只求屈膝苟安,稱帝於江左。這是因為如果南宋出師節節獲勝,金國就會送還二帝,而他就得讓位於欽宗。高宗既無北上恢復中原之意,二帝也不可能南歸,亡國之恨也就難以消除。作者不能明說,只是以“頻聞”、“幾時”進行暗示,使讀者領會其弦外之音。

詞牌與格律

《阮郎歸》又名《醉桃源》、《碧桃春》。《神仙記》載劉晨阮肇入天台山採藥,遇二仙女,留住半年,思歸甚苦。既歸則鄉邑零落,經已十世。曲名本此,故作淒音。四十七字,前後片各四平韻。⊙平平仄仄平平(韻)平平⊙仄平(韻)
⊙平平仄仄平平(韻)
⊙平⊙仄平(韻)
平仄仄(句)
仄平平(韻)
⊙平⊙仄平(韻)
⊙平⊙仄仄平平(韻)
⊙平⊙仄平(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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