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

《吃飯》這部小說簡單來說就是講幾個70年代末的人在北京打拚的一些故事。

基本信息

這部小說簡單來說就是講幾個70年代末的人在北京打拚的一些故事,講了事業,但沒有精英雲集、叱詫風雲、揮金如土;講了愛情,但沒有驚天動地、海枯石爛、左右逢源;講了生活,但不夠陽光燦爛;講了感受,但沒有參透覺悟,30歲,人生才走了一小半,不敢言悟。
一些故事,或許你曾經或正在經歷。
一些人,或許你似曾相識,頻頻想起。
一些情緒,或許也曾隨著你指尖的的香菸縈繞飛散。
書中的人物、情節,以及所涉及的公司、業務、小區皆是虛構。只是增強真實感,在書中加入了大量北京的地名。套句俗話,任何細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請勿對號入座,拜託則個。
講個故事,扯點黃曆,絮叨些家常,能讓讀者心靈共鳴、感嘆不已,好但不敢求,如有則是阿彌陀佛。能讓三五人茶餘飯後有點談資,足以。
再不濟,權當是我領悟生活的一門功課罷。
本小說在新浪讀書首發連載。
——白灼蝦於北京
第一章
張小凡約了我吃飯,在老地方。
這家老北京飯館早被我們吃膩了,幾乎每一道菜,每一張桌子,每一個包間我們全都吃過,但我們還是會隔三差五的常來。齊建國曾經下過結論:這就是感情,吃飯在其次。
飯館在西三環外,離花園橋不遠。
出了三環路,路上有點堵,張小凡一個勁兒地打電話催著。計程車還沒停下,我就匆匆遞給司機一張100的。“快點,打票。”我推開車門,一腳跨出車外。司機顯然是個慢性子,不慌不忙的拿出一疊鈔票,捏開鈔票上的夾子,精挑細選的給我找錢。找完錢,司機眼也沒抬,操著一口京片子慢悠悠地說:“您得等會兒,上午我這票剛打完,得換捲兒新的。”
司機剛說完,張小凡的電話又來了,我拿起手機掐了一下通話鍵,“到門口了,正打票呢。你丫催命啊!”
趁著司機打票的時間,我琢磨著張小凡今天約這飯局的意圖。
一、張小凡肯定是為了他們公司戶外廣告投放的事情來的。上周我們在電話里談定的是霄雲路上的路牌。
二、之所以這么著急,肯定有了其他價格的比較。他們公司的要求是在中關村和霄雲路兩者之間選擇一個投放路段。選擇權就在張小凡手上,選擇的標準當然是給他個人的返點。
三、根據行情,我答應給他的返點應該跟代理中關村路牌的公司返給他利益是差不多的。他約我吃飯無非是想借著那家公司的由頭再跟我多爭取一些。毫無疑問,我肯定要再讓一步,但也要掌握分寸。我手上的空間就這么多,讓多了我自己就白幹了。
四、之所以把我從東三環叫到西三環的這家老北京飯館,無非是要聯絡一下哥們兒之間的感情,畢竟我們都是從這裡混出去的,畢竟這裡還有一些讓我們懷念的東西。如果沒有猜錯,一起吃飯的應該還有齊建國或者丁俊,這樣才像是哥們兒聚會,要不然就太像談生意了。
事情並不複雜,卻多了一些心機。我有些黯然。看著眼前依舊燈火輝煌的老北京,依稀記得當年我們在這裡是多么的意氣風發,當年的率真、仗義,當年的肝膽相照,當年的激情和火熱,或許只有我們一起喝掉的若干瓶二鍋頭才能做個證言了。
我並不鄙視張小凡的心機,換個位置或許我也會這么做的。都要混口飯吃,誰也不見得比誰更高尚。
北京的門頭顯然是有些舊了,門口的地上也有了些洗刷不掉的油污。飯店的人氣倒是仍然火爆。
剛走進大門,不知道換了多少茬兒的服務生扯著嗓子喊道:“來了您哪——,一位——裡邊兒請哪——”。刻意學出來的京腔從來都沒有標準過,但很是熟悉。
我走到大堂中間正四處看著,“葉雷,這兒呢,往哪兒看吶。”我一扭頭,張小凡他們正坐在靠牆的一張桌子,果然還有齊建國。兩人都是西裝領帶,咋一看像是準備舉行什麼簽約儀式的,與周圍的環境極不相稱。我下意識地扯開領帶,走了過去。
我剛坐下,齊建國扔給我一根點兒五的中南海,“我說葉雷,這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啊。”我打了個哈哈:“這不是堵車嗎”。我點上煙猛抽了一口,接著說:“我還不積極啊,你從東三環趕到西三環吃飯試試,一路馬不停蹄,人家是奔命,我這是奔飯。”張小凡說:“知足吧你,有飯奔是好事啊。我們都餓死了,趕緊點菜,就等你了。”我說:“操!有啥好點的,這兒哪道菜咱們沒吃過,隨便點兩個吧。”
張小凡一抬手叫來服務員,服務員遞給張小凡菜牌,張小凡沒接,直接說:“一個麻豆腐、一個老醋花生、一個京醬肉絲、一個燒魚籽、一個紅二,大的。”
老北京的上菜依舊很快,我們剛不鹹不淡的聊了兩句,菜就上齊了。齊建國直接把一瓶紅星二鍋頭分成三份倒完了。
齊建國自己先眯了一口,咂咂嘴說:“喝了這么多酒,還他媽是紅二喝著爽。”張小凡回道:“那也沒見你在迪吧泡妞兒的時候要上一瓶紅二啊,都他媽成芝華士•齊了。”齊建國說:“這你就不懂了吧,紅二是為自己喝的,芝華士是為妞兒喝的”。齊建國舉起杯“先碰一個,再聽我給你們講講”。我和張小凡舉起杯,輕碰了一下。一口酒入口,一股甘甜火辣的味道由口入胃,那股火辣的勁兒立刻把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
我跟張小凡都知道齊建國要講什麼,齊建國有個吃飯論,從我們第一次吃飯的時候就開始講起,已經講了無數遍了。只不過這次改成喝酒論了。
“喝酒跟吃飯是一樣的道理。喝什麼,昨天喝什麼,今天喝什麼,明天又能喝什麼,你喝什麼,別人喝什麼,什麼酒你喝得起,什麼酒你喝不起,喝不起的什麼時候才能喝得起,怎樣才能喝的起。等你什麼酒都喝的起了,還有跟誰喝,誰會跟你喝,為誰喝,誰會為你喝。什麼是奮鬥,吃飯喝酒就是奮鬥,吃飯喝酒才是硬道理,什麼狗屁哲學都是扯淡,弄明白了吃飯喝酒就是真理,這就是我樸素主義的哲學觀”。齊建國一喝酒就臉紅,但再紅也不會醉。這是我們幾個跟他拼了N多次總結出來了。
張小凡吃了口菜,說:“什麼年代了?你還在這兒扯你的樸素主義的哲學觀呢。”齊建國放下酒杯說:“這跟年代有關係嗎?現代科技、網路、政黨、高樓大廈這才多少年的歷史啊,吃飯喝酒從殷商到現在幾千年的歷史了,上下五千年就是吃飯喝酒的歷史,亘古不變啊,而且今後還得吃飯喝酒,什麼時候人類進化到不用吃飯喝酒了,那還叫人類嗎?”
張小凡一仰脖子猛地喝了一口酒,“就他媽你是個明白人,你就裝吧!”齊建國打了一酒嗝,說:“我是真不明白,葉雷,你明白嗎?”我笑了笑,“我不敢明白,明白是錯,不明白也是錯。”張小凡舉起杯,“扯那么高深,喝酒!”三人低頭喝酒吃菜,誰也沒說話。
我抬頭看了一眼張小凡,“洋洋還好嗎?”“不知道,曉丹呢?”“出差了。”鍾洋是張小凡的女朋友,趙曉丹是我的女朋友,她們倆是我跟張小凡同一天認識的,就在這家老北京飯館。從那天起,我們就開始了在北京的打拚和夢想,愛情和瘋狂。
張小凡問齊建國“你又換了嗎?”“前一個剛分7天,後一個還沒來。現在是真空期。”我朝齊建國笑笑,“你換女朋友比你換襪子的頻率還低點啊,得加把勁而啊。”“女朋友是用來晚上暖腳的,襪子是用來白天暖腳的。一天24小時,晚上睡覺才8小時,所以襪子遠遠比女朋友重要。這賬你會不會算啊。”張小凡揶揄著說:“女朋友陪你看電影、逛街、吃飯的,牽手、親嘴的那些你都不算了?”
“你看見我光著腳去看電影、逛街、吃飯了,不都穿著襪子嘛。”三人哈哈笑開了。
正笑著,過道里一個女孩走過。一身灰色的職業套裝,白色襯衣寬領翻在外面,一臉適宜的淡妝顯得清爽而自信,身材瘦高,咋一看有點像章小彥。齊建國行了一路的注目禮,直到女孩消失在一間包間的門口。我一拍齊建國的肩膀,“還看。當心眼珠子被門縫夾著。”齊建國沒說話,平時就憑他齊建國的嘴非把我擠兌得撞牆。張小凡曖昧地湊過去,說:“還想著她呢?”齊建國淡淡地一笑,伸手夾起一粒老醋花生。
章小彥是齊建國的第一個女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分手時讓齊建國大哭過一場的女朋友,那次也是在這裡——“老北京”。後來,齊建國那多的我都記不清多少個的女朋友,換來換去時他卻再也沒有哭過。只是每次分手後就拉著我、張小凡和丁俊一起到小攤上吃上一頓麻辣燙,吃完之後總是說:“我失戀了,你們請客,安慰我一下。”再後來,大家手頭稍稍寬裕了一點之後,就由麻辣燙改成了泡腳了。但凡齊建國一打電話提議泡腳去,我們就知道他又失戀了。丁俊曾經憤憤不平地說他:“你丫為了免費泡個腳,就甩掉一個妞兒,真他媽是暴殄天物。”
我們三人又碰了一下杯,杯中的酒已經見底了。張小凡放下酒杯,不經意地說:“路牌的事情我們老總今天提了一下,他有點傾向於中關村的,我還得再使使勁,下周基本上就能定了”。我心中一動,心知正題來了,也不經意地說:“我頂多再讓一萬了,已經到底了。你也不能讓我白忙了。”“行,我再催催。”
飯吃完了,事情也算談完了。張小凡結了帳,三人一起起身走向門外。張小凡和齊建國一個方向,我讓他們先打車走了。
站在路邊打車的時候,我不時的回頭看著人頭攢動的老北京,那個長得像章小彥的女孩正在飯店門口打電話,不一會就招呼來幾個女孩,在門口嘰嘰喳喳起來。這一場景像極了五年前的那一幕,那一天是我們第一次在這裡吃飯,那一天是我們第一天認識趙曉丹、鍾洋和章小彥,那一天是我們第一次找到工作,那一天儘管我們口袋空空卻總能鬥志昂揚,那一天我們用二鍋頭指點著江山,那一天我們用老醋花生謀劃著名愛情……張小凡、齊建國、丁俊、趙曉丹、章小彥、鍾洋,每個人在那一天的形象一一地在浮現在我的眼前。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曾經唏噓過,如果沒有那一天今天會是怎么樣?
如果有如果,世界又會變成怎樣?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9 20:36:17 
第二章
我跟張小凡認識是在2000年的夏天。
那年,我一畢業就來北京投奔高中同學。長途汽車坐了兩天才到北京,等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問了若干次的路,坐錯了若干次的車摸到了北京醫科大學的學生宿舍,結果同寢室的同學告訴我,我的高中同學昨天下午剛剛去外地實習去了,知道我要來,但沒辦法通知到我。那時候還沒有任何手機或者BB機。
我背著包茫然的走出了醫大,順著路信步遊蕩著。走到北航門口的車站,隨著人流上了公共汽車,好像是374路。一路上,我漫無目標的上車下車,看到路上的車水馬龍和兩邊的高樓大廈,路邊川流的人群中有衣衫襤褸的民工、有西裝革履的白領精英、有被城管追著推車逃命的小妹大嬸,有目無旁人直奔精品店的貴婦……我不禁感嘆北京之大。我能在北京立足下來嗎?這句話連在心裡我都沒敢問自己。
在車上晃蕩了半天,最後在城鄉大廈門口被擠了下車,後來知道這裡叫公主墳,《還珠格格》的故事就是源至於此。實在是走不動了,看見路邊有個報攤,隨便買了份報紙,墊在路邊坐下。我先點了根煙,再信手一翻,才知道我居然買了一份《招工招聘報》。我正翻著報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老闆,來份兒《招工招聘報》。”我扭頭一看,一個年輕人穿著一條大褲衩,上面套這個洗著發白的文化衫,上面印著TCL,腳上拖著一雙拖鞋。他給完錢,把報紙往腋下一夾,一手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煙,又摸了半天愣是沒摸到打火機。大概是看到我正抽菸,他走到我身邊,說:“哥們兒,借一火兒。”我遞上打火機,他接過去卻又在煙盒裡摸了半天沒摸出煙來。他把煙盒捏成一團扔在地上,尷尬地笑笑:“我以為還有一根兒呢,抽完了。”我笑笑,遞給一根煙。他也抽出一張報紙,墊在地上坐下,點上煙,還給我打火機。“你也抽黃果樹啊?”“瞎買的,便宜。”他看了一眼我放在一旁的大背包和手上的報紙說:“你也找工作呢,剛來北京?”“上午剛到,來投奔同學了,結果他到外地實習去了。”他吐了一口煙說:“這個點兒,學校里不是去實習就是找工作去,一般都沒人。找到住的地兒了嗎?”“沒呢,一會找個小旅館住下再說。”他接著說:“你也剛畢業吧?”我說是。
他扔掉菸頭,用腳捻了捻。“要不住我們學校去吧,我們同學都不在,回家的回家了,搬出去的搬出去了,多得是床位。”我看看他沒說話。“別看了,你這全身上下連兜兒加起來估計不超過500塊錢,身價跟我有得一拼,要騙我也去騙那開大奔的啊。”我一樂,“你還挺會估價的啊。”“那是,我老爸是收豬仔的,看一眼不會相差二兩。”我們倆相對一笑,“去你大爺的。”這是我上午剛學的一句京罵。
“說真的,都是剛畢業找工作的,大家一起有個照應,大家幫襯一下。再說我們宿舍里有電話,找工作方便,最後充分利用一下學校的資源,不用白不用。”他說得挺誠懇的。我沒看出來我現在能幫襯到他什麼,他的的確確幫了我倒是真的。我又掏出兩根煙,遞給他一根。他一拍我肩膀,“走吧,回學校。”
就這樣,我跟張小凡很“傳奇”地認識了。
我跟著他上了323,一路上他告訴我,這是公主墳,這是八一湖,這是航天橋……公主墳的小偷特別多,八一湖的偷情的特別多,航天橋的拉麵特別好吃……
來到張小凡的宿舍,有兩人正在下棋。兩人都只穿著三角褲,一見有人進來,慌張地往床上跑,跑一半又回到座位上。其中一人衝著張小凡嚷嚷:“嚇我一跳,以為你帶一妞兒回來呢。”張小凡幫我把包放在床上,“想什麼美事兒呢,想妞兒想瘋了吧。介紹一下,這是我一哥們兒……”張小凡的話卡住了,撓撓頭想起來還沒問我的名字。“我叫葉雷。”張小凡一指瘦瘦高高、戴眼鏡的那位,“這是齊建國。”再一指另外的有點胖的那位,“這是丁俊。”丁俊和齊建國絲毫沒有介意張小凡沒叫出我名字的細節,丁俊一揚手扔給我一包速食麵,“還沒吃吧,桌上的飯盆兒隨便用,已經沒主兒了。”我也沒拘謹,找了個飯盆兒泡上面,遊蕩了一個上午的確是餓了。張小凡這才說:“我叫張小凡,有事兒說話,甭客氣。”又對齊建國說:“建國,房子找的怎么樣了?”“找了,在三環外,離花園橋不遠,一新小區的地下室,明天咱一起去看看,下午我要去面試。”“咱今兒晚上砸金花兒啊,別說人少不好玩啊,今天可是多了葉雷啊。”“就你那臭水平,想請客直接說。”
接下來我了解到,張小凡和齊建國是學企業管理的,丁俊是學美術的。張小凡是河北人,齊建國是北京人,不過是郊區的,家在懷柔,丁俊是江西人。至此,我們才全部認識了。
我一共在張小凡的宿舍住了5天。這幾天我主要的精力就是找工作,解決生存是第一要務。天天打電話、面試、等電話,進展還比較順利,因為要求不高,600塊錢的月薪外加一頓午飯。最後居然有兩家公司同時確定要我,讓我有了第一次的職業選擇,也讓我為北京的打拚贏得一絲信心。只不過兩家公司的待遇都是600,能選擇的只不過是其中一家在公主墳附近,上班比較近些。兩家公司都是廣告公司,不是因為我對廣告有什麼天生的造詣,只是因為北京的廣告公司多如牛毛,而且是N頭牛。
其他的事情就是跟著張小凡找房子和辦月票。房子我基本上沒操心,因為他們已經選好了。三環外的一個小區地下室,全地下,還算乾淨,就是終日不見陽光,以至於後來我們失業在家昏睡的時候,經常會臨晨三點出去吃午飯。我們四個一起去看的房,他們已經定好房,我又多定了一間。月票是張小凡找了一個準備回老家的同學借了一張學生月票的底子去公主墳辦的。照著底子上的照片,張小凡他們三人為我精心化妝了一番,可辦月票的大姐還是盯著我看了半天,以至於我戴著齊建國的度數不淺的眼鏡居然看到了月票大姐的第三隻眼。
他們的工作比我先找到。萬事具備,立刻搬家。
說是搬家,也沒什麼好般的。一人一個背的、一個拎的。本準備坐車,可售票的大姐見我們又背又拎的好像不怎么待見。於是我們四個人浩浩蕩蕩一路走了過去。
一路上,我們扯著嗓子從革命歌曲唱到了靡靡之音,再到港台流行,又到曖昧小調,讓所有路人都回頭側目。那一刻生活好像從來沒有這么美好過,我們也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自信和開心過,儘管我們一無所有,儘管我們口袋空空,我們不知道我們美好什麼、開心什麼、自信什麼,但生活給了我們一個開始,我們沒有理由不去憧憬他。那一刻我們相信我們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刻我們相信事業、財富、愛情指日可待。那一刻我們叫做年輕。我們不曾去想過,那一刻在北京或許有若干個跟我們同樣的年輕人也正背著包、拎著被子走向某一個地下室。但不管現實與夢想之間如何演變,我們總要允許這樣一個演變的過程。這一刻,未來是怎樣不重要、夢想是什麼不重要,現實是什麼也不重要,開始最重要。如果連開始都要質疑、凝重,那不是庸人自擾之嗎?
你我是庸人嗎?是嗎?不是嗎?
接下來,我們忙忙碌碌地收拾房間、買生活用品,買簡易櫥櫃,這是我們唯一的家具了,床是房主的。地下室像個迷宮,好像是一個防空場所改造的,被一家貿易公司租下來,裡面隔成了將近一百間小屋。房租不貴,220一間,張小凡的房間貴些,300,房間比我們要大點,說好了是我們的據點。我手上還有些閒錢,就裝了一部電話,是從房主的辦公室接出來的一個分機,押金200,每月20,只負責接聽,打出就要自己買卡,這成了我們唯一的社交聯繫。就這樣、在這裡,我們開始了。
寫了這一段,已經不像小說了,更像一部流水賬,怎么認識、怎么找工作、怎么找房,房租多少,電話費多少,就差簡易櫥櫃沒交代了,是在天意批發市場買的,一共買了4個,30一個,砍了7家店,磨了42分鐘。這一切都太平常了,太瑣碎了,瑣碎的不值一提。我相信每個人都曾經有過相類似的一段,只不過場景不同,時間不同,價格不同。這也沒有什麼偉大而深刻的意義,沒有傳奇、沒有崇高、不是憶苦思甜的扭捏呻吟,比起吃草根、啃樹皮我們幸福百倍。
只能說很平常,但是不想忘、不能忘、不敢忘、忘不了。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9 20:39:18 
第三章
齊建國提議下館子吃飯,他請客。
我們都沒有錢了,他還有點,不多,下個差不多的館子也就見底了。用他的話說就是要吃窮了,大家一起一窮二白,白手起家。我、張小凡、丁俊非常樂意他有這樣的境界。
齊建國說是要為我們的開始踐行。
我們從地下來到人間,穿過小區的大門,來到一條熱鬧的小街。小街的店面很齊全,有雜貨鋪、美廉美超市、網咖、洗頭房、檯球廳,還有後來我們的日常廚房——小張快餐店,那裡的牛肉炒飯提供了我們一年多的晚餐,還有後來齊建國的失戀天堂——老四川麻辣燙。再往前走到路口,就是一家新開張的飯店,規模比其它的都要大,門口擺著開業的花籃和條幅,炸開的鞭炮散落一地。它叫老北京,我們就選擇了這家。
我們四人在服務員大聲熱情的一聲“來了您哪——4位客官裡邊請哪——”迎進了一間不大的包間,裡面居然有套簡易的卡拉OK。我第一次被這種特色的招呼方式所吸引,電視裡見過,現實中是第一次。
我們剛要擠在一起坐下,齊建國發話了:“哥兒幾個別擠在一起啊,叉開坐。我先宣布一個重要事情,今天為了慶祝我們人生中的第二次開始,我特邀了三位妹妹來為我們同賀,你們幾個叉開坐,接下來的事情就各憑天命了”。說完了,齊建國曖昧的笑了。我打趣說:“我說你別為了少花錢,找幾個不下飯的來啊,來了我們也拒絕入內。”丁俊從裡面繞到門口的位置坐下,“先占個有利位置啊,別跟我爭。”張小凡嚷嚷說:“我說你是不識數啊?四個大老爺們,你特邀三個妹妹來,你境界有這么高嗎?”丁俊說:“也不早點透露,我也好刮刮鬍子啊”。我說:“虛偽,愛情要的就是真本性,懂個球啊。”“真本性?你脫光了坐這兒試試。”
“趕緊先點菜吧。”齊建國張羅著。我和張小凡、丁俊立即湊到了一起,琢磨著怎么點能一刀宰到底,又能給他留下點生活費。齊建國特意交代:“來兩瓶大瓶的二鍋頭,紅星的”。
四個人七嘴八舌的點完菜,張小凡立刻湊上去問:“透露透露,怎么認識的,什麼關係?”“其中一個是上回給TCL做兼職促銷的時候認識的,聊了兩句,後來做聯想和松下促銷的時候又碰見了幾次。其他的兩個是她的同學,我也不認識”。“TCL的促銷我也去了,我怎么沒看見?”“你那會兒的眼神兒都在那幾個跳舞的妞兒身上呢,顧得過來嗎?”我說:“看來情況已經明朗了,三個妹妹齊建國已經預定了一個,現在的情況就是三個蘿蔔兩個坑了,今天注定要有一個人犧牲了。”張小凡說:“你怎么說的這么淫穢啊?”“淫穢之人聽什麼皆淫穢,蘿蔔是什麼?出淤泥而不染,晶瑩剔透,紮根土地,奮力生長,這是一種生命力的象徵,這是一種奮鬥的力量。每個蘿蔔都有權尋找一個適合紮根的土壤,也就是坑。坑是大地之母,代表著母性的力量,給予蘿蔔以生長的力量。”“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不是藕嗎?怎么成蘿蔔了?”齊建國回說:“你見過哪個藕飄在水面上,荷花扎到淤泥的啊?蘿蔔還能冒出個頭呢。”又說:“你們扯吧,我到門口看看,應該快到了。待會兒你們幾個矜持點,別哈喇子滿地跑的。”
齊建國出去了,丁俊夠著頭看著門外,我跟張小凡衝著丁俊狎褻地笑著。
就齊建國出去的功夫,菜已經上齊了。張小凡夾起三顆老醋花生放在桌上,說:“這第一個進來的肯定是齊建國認識的,不算。”張小凡丟掉第一顆花生米,接著說:“這最後一個進來的肯定有點文靜靦腆,適合你。”張小凡夾起第三顆花生放到我面前的盤子裡。“這第二個女孩應該是介於開朗和文靜之間,我喜歡。”張小凡夾起第二課花生吃了。丁俊急了:“你們倆分地瓜呢,那我幹嘛?”我笑說:“什麼眼神兒啊,沒看見我們分花生呢,你看大門啊。”“得了吧你們,不就是吃飯嘛,想那么多有用嗎?”張小凡故作高深的說:“這緣分吶,天注定,強不來,迫不走。一照面兒、一錯身、問個路、吃個飯皆是緣分。”
聽到人聲到了門口,齊建國沒進來,卻在最後跟一個女孩正熱情地說著話,看來張小凡的算盤有點出入。第一個進來的女孩穿著一身黃色的裙子,比工裝群要女性化一點,個兒不太高,腿挺長,頭髮散著,不長剛到肩膀,頭髮好像曾經染過,有點泛黃,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戴著些小飾品,不過一看就知道是從學校門口的地攤上淘來的。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我沒仔細看她的臉,只是覺得還算漂亮,挺洋氣。我仔細看的是第二個女孩,白T恤、牛仔褲、馬尾,個兒跟第一個女孩相當,很乾淨、清爽。尖臉,眉毛細長,皮膚很白,身上沒掛任何一件叮叮噹噹。T恤有點長,隨意地打了個結放在腰間,牛仔褲有點舊,發白,整體看上去很文靜、有點味道。看來張小凡的排序並沒有錯,只不過忽略了齊建國的殷勤。齊建國最後進來,拉著的這個女孩顯然已經上班了,一身灰色的職業西服小套裝,不是特別正式,帶點休閒。裡面白色襯衣寬大的領子翻在外面,一臉淡妝恰到好處,不素不艷。短髮齊耳,燙過,造型不錯。三個女孩中數她個兒最高,跟齊建國相當。
這樣一個見面亮相後來曾經讓我、張小凡和齊建國在看言情電視劇的時候唏噓不以。因為沒有在某個空谷幽境中的悄然相遇,也沒有在某個紛擾街頭的驀然回首,也沒有高檔電梯間的曖昧搭訕,更沒有無數次心動注目後的魂牽夢繞。就隨著飯店包間土黃色的木門咣得一聲打開,她們就這樣毫無意外、毫無意境、一目了然的出現在我們面前。不過這樣的亮相倒也實惠、乾脆。生活永遠不給你意淫的空間。
我和張小凡趕緊站起來,說“美女駕到,歡迎歡迎,來!裡邊兒請,門口儘是服務員走來走去的”。齊建國先動身往裡走,回到他剛才的位置,灰西裝在他旁邊坐下。旁邊是張小凡和另一個空座位,黃裙子很自然的坐下。裡面最後一個座位就在我旁邊,白T恤也坐下,只有門口丁俊旁邊的座位是空的。一切都如張小凡所願,我也很滿意,只有丁俊在門口有些干著急。
張小凡按耐不住,說“我叫張小凡,大小的小,不平凡的凡。”齊建國揶揄說:“就你積極,直接說平凡的凡不就得了,多此一舉。這是葉雷,這是丁俊,我叫齊建國”。齊建國分別指了下我跟丁俊。灰西裝先自我介紹:“我叫章小彥,也是大小的小,彥是顏色的顏去掉右邊的頁。這是鍾洋,這是趙曉丹。她們是比我小一屆的校友,我們一起合住。”黃裙子鍾洋熱情的揮了揮筷子:“大家好啊。”白T恤趙曉丹則是沖大家笑了笑。
齊建國倒上酒,張小凡給女孩們倒上可樂。齊建國舉起杯,站了起來,說:“來,大家舉起杯,今天為我們四個第一次工作乾一杯。也有幸請到了三位美女為我們祝賀。從今天開始我們大展拳腳的時代到了,未來是屬於我們的。以這杯酒為證,我們只許前進,不許後退,不許偷懶。讓歷史記住這一天,記住我們的地下室,記住老北京,我們從這裡開始,從這裡出發,讓我們吹起前進的號角,沒有號角,黃瓜段也可以替代。”氣氛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我、張小凡、丁俊一起用杯子敲擊著桌面,在齊建國的帶領下,所有人瓜分了一盤黃瓜段,充當起號角,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所有人一起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
鍾洋也站起來,舉起杯說:“我和曉丹也找到工作了,我下周二,她下周三上班,今天借花獻佛,也讓四位帥哥為我們祝賀一下。”趙曉丹聽到也站了起來,儘管有些靦腆,但還是很興奮。眾人又拿起黃瓜段“嗚嗚”起來,又碰了一杯,男孩們杯中的二鍋頭已喝掉了大半。
丁俊興奮地說:“來,讓我們互相通報一下各自的工作和工資。以示鼓勵。我先說,我是一家圖片社做設計,工資900”。張小凡接著說:“我是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業務員,工資600”。我說:“我也是在公主墳兒的一家廣告公司,業務員,工資600”。鍾洋搶著說:“我是在一家貿易公司當前台,工資700”。趙曉丹順著說:“我是在一家諮詢公司當助理,工資800,但不管中午飯”。齊建國說:“我也是在一家廣告公司當業務員,工資650”。章小彥笑著說:“我已經工作快一年了,在一家文化公司當策劃,工資1200”。
各人通報完了後,張小凡說:“看來還是女孩的起點高啊。”章小彥反駁:“那不一樣啊,你們男孩從普通員工升到什麼專員、經理的很快,我們女孩就難多了。”鍾洋、趙曉丹齊聲說是。齊建國說:“遠水救不了近火啊,吃完這頓飯,我們就要勒緊腰帶,等一個月後發薪了。”丁俊應和說:“吃完飯到旁邊雜貨鋪買瓶兒醬豆腐,後頭兒就饅頭吃。”張小凡說:“吃速食麵也成啊。”齊建國說:“你腐不腐敗啊?一瓶醬豆腐能吃半個月,四個饅頭才一塊錢,管飽管撐。一袋兒速食麵你吃得飽嗎?”我打趣說:“速食麵是留到過節才能拿出來就饅頭吃的。”趙曉丹說:“你們比民工還不如,你們不會自己做點飯吃啊,又便宜又好吃。”我們四人紛紛說道:“沒鍋沒碗”,“買菜還是比饅頭貴啊”,“不會做啊”,我說:“你來幫我們做得了。”大家一起嘻嘻哈哈開來。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9 20:40:10 
第四章
鍾洋摟了一下趙曉丹,打趣地說:“你們想得美吧,我們曉丹啊只會給她未來的心上人做飯。”趙曉丹轉身拍了鍾洋一下:“你就會臭貧。”
齊建國故意發出一陣長長的感嘆:“哎——原來飯也是悅己者做啊。我要撤回我的畢業論文,改成《論吃飯》。”丁俊應和:“好,今天的辯論會現在開始,下面請正方選手闡述觀點,時間3分鐘。闡述不清楚、不能自圓其說罰酒三杯。”齊建國坐直身子,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準備開說,三個女孩好奇的望著齊建國。“首先感謝大會主席丁俊先生,我方的觀點是吃飯不僅僅是一種人類的動物本能,更是一種複雜的社會定位系統。什麼人吃什麼飯,什麼階段吃什麼飯,像我們現階段本應該在旁邊的小張快餐店吃碗炒飯或者麵條,今天在老北京吃飯其本質上是一種破格消費,其代價就是我們得吃一個月的醬豆腐就饅頭,這是以犧牲未來為代價的,不值得提倡,所以一會請丁俊主席主動買單。”丁俊扔給齊建國一顆老醋花生說:“你自己要求請客的,不要轉移話題,講不下去了,就自己認罰,先把酒喝了。”
齊建國接著說:“講,誰說講不下去了?吃什麼,在哪兒吃,誰跟你一起吃,誰會做給你吃,這些皆是說明的人的社會定位、能力定位和價值定位,如果讓張曼玉給我做頓飯吃,這是不現實的,除非我冒著生命危險救她一命,可能會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如果張曼玉給李澤鉅做頓飯吃,這種可能會是在二分之一,全看張曼玉的心情。但這種定位不是一層不變的,通過奮鬥和努力可以逐步地晉級破格,今天在小張快餐店,下個月可能會在老北京,明年可能會在宜昌海鮮城。這種晉級和破格就產生了一種強大的驅動力,催人奮進,推動發展,成為社會前進和發展的強大動力。這個意義上的吃飯沒有所謂的大鍋飯,不進則退,不容偷懶,不許摸魚。這種晉級制度成為社會發展的鐵律,誰壓制這個鐵律,就會產生革命。所以為了吃飯,就有了奴隸的起義、農民的起義,就有了無產階級的革命,就有了改朝換代,就有了政府輪替。需要補充的是,吃飯從來都不只是一己之私,飯不僅是為自己吃的,也是為家庭吃的,為女朋友吃的,為老婆吃的,為孩子吃的,為生意吃的,為事業吃的,為發展吃的。所以,芸芸眾生皆是吃貨。我的發言完畢。”
聽著齊建國裝著一本正經地拽文,我們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來。我揉著肚子說:“你乾脆改成叫“吃貨論”得了。自己就一大吃貨,還非得整套理論出來。”丁俊忍住笑說:“下面請反方選手張小凡發言。”張小凡忍了半天的笑才開後說:“正方的觀點是片面的、偏激的。人活著不僅僅是為了吃飯,不能只是為了物質的享受,還應該有精神層面的追求。齊建國同志的吃飯論只能代表著一種最原始、最樸素的價值觀,除了吃飯,我們還要追求愛情、追求事業,要有胸懷天下的境界和追求。”
齊建國插話:“反對說空話,追求愛情的基礎是什麼?追求事業的目的是為什麼?儘管有些企業家已經不僅僅是為了追求自己的一日三餐,但企業的發展是不是關係到成千上萬職工的吃飯問題?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社會制度社會主義下的中國政府提出的首要任務是什麼?解決12億人口的溫飽和小康。”張小凡反駁說:“有的有錢人還不吃鮑魚海鮮呢,專門粗糧蔬菜。”齊建國回道:“只能吃粗糧素菜和只想吃粗糧素菜能一樣嗎,一個是能力,一個是境界。”
丁俊打斷他們的掐架,說:“行了,行了。下面請反方二辨葉雷發言。”我半天才從笑聲中止住,頓了頓說:“我不完全同意齊建國的觀點,也不完全同意張小凡的觀點,出於我們目前的處境,我們要認清現實,生存和發展是第一要務,該為吃飯打拚,就大大方方、不遮遮掩掩地為吃飽飯、吃好飯而奮鬥,為自己吃好,為家人吃好,為未來的家庭打基礎,不要感到羞愧。同時,我們也要心存敬畏,為那些我們還不能理解和領悟的境界和追求,有一天我們有能力、有覺悟的時候,我們也要去投入、去追求。”
丁俊總結說:“瞧人家葉雷的觀點,科學的辨證主義,不像你們那么偏激。”趙曉丹扭過頭笑著說:“葉雷,你到底是哪頭兒的啊?怎么像個兩面派啊。”我沖她曖昧地笑著說:“我跟你一頭兒啊。”齊建國和張小凡帶頭狎褻地起鬨起來,弄得趙曉丹滿臉通紅。丁俊問:“還有沒有人有其他觀點?”趙曉丹給自己解圍說:“我的觀點啊,就是要吃趕緊,不然菜都涼了。”我們一聽趕緊哄搶起來。我給趙曉丹卷了一個京醬肉絲放到她盤子裡,她輕聲說了聲謝謝。張小凡看了也趕緊給鍾洋卷了一個,鍾洋也熱情地為張小凡盛了一碗湯。齊建國正跟章小彥親密耳語,對我跟張小凡的動作絲毫沒有看見。
齊建國舉起杯說:“把杯中酒干了吧,就像葉雷說的,讓我們大大方方為吃飯而奮鬥,該敬畏和追去的以後少不了。我們有信心、有能力改變我們自己的命運。讓明天更美好。”這一刻,我們絲毫沒有介意大家話語中的那些空洞的、口號式的、冠冕堂皇的話語,我們被這一氛圍中的激情和豪情所打動。我們舉起酒杯站了起來,女孩們也端起可樂站了以來,章小彥帶頭說:“明天更美好。”所有人一飲而盡。
丁俊提議說:“唱會歌兒吧,充分利用一下資源,明天吃醬豆腐就饅頭的時候就沒這待遇了。”齊建國打開電視和DVD,接好話筒。我們四個男孩一人選了一首風格激昂的歌兒,女孩們選得都是柔情版的歌兒。趙曉丹唱了一首孟庭葦的《天上有朵雨做的雲》。她唱的時候,丁俊在悶頭吃菜,齊建國和章小彥,張小凡和鍾洋都在低頭密語,我靜靜地看著趙曉丹。音響效果實在是差,但歌聲很清澈,很動聽。趙曉丹的餘光知道我在看她。
酒足飯飽,歌兒也唱了。齊建國起身買單,我們一起收拾東西走人。我們一行搖搖晃晃地走在來時的那條小街上,三個喝的比我們更醉的地痞打扮的小青年迎面走來,他們盯著三個女孩曖昧地說著什麼。張小凡急於表現,大聲地喝道:“你們說什麼呢?”為首的地痞走上來,推了張小凡一把說:“大爺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管得著嗎你?”張小凡一拳揮出打在這個地痞的臉上,後面的兩個地痞連忙沖了上來,我們三個男孩也趕緊沖了上去,一場混戰開始了。三個女孩驚嚇地在旁邊喊著:“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一個地痞繞到我背後一拳打來,只聽見趙曉丹驚呼一聲:“葉雷,小心!”。我一分心,還是挨了一拳。不過敵寡我眾,很快就分出高下。我們也不敢久留,連忙帶著女孩們往回跑開了。我們一路狂奔,逃跑的時候有三雙手牽到了一起,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牽手,我所知道的是趙曉丹的手細滑而溫軟,其他的兩個女孩的手只有齊建國和張小凡知道了。我們跑得實在是跑不動了才停下了。女孩們氣喘吁吁地驚魂未定,我們累的直接癱坐在地上,卻哈哈大笑。丁俊大呼:“爽!過癮。”章小彥後怕地說:“多危險啊!”齊建國說:“我們是為民除害,英雄救美。”章小彥掏出紙巾給齊建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跡說:“就你逞英雄。”我一摸耳後,也出血了,我捻了捻手上的血跡,看了看趙曉丹。趙曉丹看到了,連忙走過來小心的為我清理著傷口。鍾洋蹲在地上捧著張小凡的頭,關心地問:“疼不疼啊?”張小凡一臉幸福地說:“沒事兒,沒事兒。”齊建國發現自己的手錶打架的時候弄丟了,連忙站起來要回去找。章小彥死活拉著齊建國不放,甚至帶起了哭腔,齊建國這才作罷。
休息了一會,齊建國提議送女孩們到車站,我們才站了起來。丁俊說先回去了,我們剩下的自然分成了三對向車站走去。齊建國和張小凡兩對一直在前面竊竊私語,還在談論著剛在的打架。我跟趙曉丹走在後面一路都沒有說話,默默地走著。趙曉丹又伸手檢查了一下我的傷口,我乘勢牽住了她的手,她掙脫了兩下,我沒放,一直牽到了車站。
在300路車站,我們把女孩們送上了車,一路目送汽車開遠。就這樣精彩而豐富的一天過去了。
明天,我們來了。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9 20:41:24 
先發這么多,明天接著發,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多提些建議,拜託大家

作者:dfefewv 回復日期:2008-7-9 20:43:33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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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9 21:41:47 
自己頂一下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9 21:45:04 
第五章
第一天上班,我早早的起來了,他們幾個也都起來的挺早,我們各自出發了。到了公司,等了一會,員工們才陸陸續續的來上班了。我找到面試我的業務部的黃經理。他帶我到人事部辦了手續,又給我安排的工位。工位上一部電話,一本北京黃頁,一推舊的報紙雜誌。根據黃經理的介紹,我們這個組的主要工作就是為北京台的一檔消費類欄目拉軟性廣告,什麼贊助飲用水、贊助禮品之類。我望著電話有些茫然,只能邊翻著黃頁和報紙,邊偷聽著前後左右的同事怎么打電話,聽完了悄悄的拿筆記上,又不時地趁同事有空的時候套套近乎,打聽點經驗和竅門兒。
晃晃悠悠一個上午過去了,中午快餐公司的人送來便當,各自領取了吃開了。便當是6塊錢的標準,兩個菜,一葷一素,吃不出有什麼味道的差別。
下午的時候我試著打了幾個電話,結果有三種反應,一是很不禮貌的回一句“不需要,真煩。”然後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第二種是很有禮貌的回答說:“不好意思,我們公司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打算,以後有需要我們回聯繫你。”第三種是帶點官腔,很悠閒的回到說:“你說的我都記下了,我們考慮考慮,研究一下。回頭兒再通知你。”我把這三種反應跟旁邊的同事講了一下,他笑笑說這三種基本都沒戲。我有些茫然和灰心,跟人溝通本來就不是我的擅長,我心裡有些發虛。滿腔的熱情和激情像撞到棉花上一樣,無處使勁兒。熱情和激情一旦落實到具體事情上,就滿不是那么回事兒了。我暗暗給自己打氣,畢竟只是第一天,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但也有一個念頭在我心裡悄悄升起,我們總以為自己多么得與眾不同,多么得獨特和唯一,有沒有可能我們只是平常人,只是平常人!我沒敢多想,努力翻看著資料,尋找著突破點。
下班的時間到了,同事們陸陸續續的回家了,我小心翼翼地等到同事們全走了,才離開公司。小區門口的小街上碰到了張小凡,他買了一瓶醬豆腐,我買了四袋饅頭。回到地下室,齊建國和丁俊已經回來了,三個女孩也意外的來了。章小彥看著我們手裡的醬豆腐和饅頭說:“就知道你們今天只能吃饅頭了,我們今天是特意來給你們加餐的。”說著便把手中的塑膠袋打開,拿出一些小菜一一的放在桌上。我對三個女孩說:“你們也都沒吃吧,將就一下,吃點饅頭吧。”我一一遞給她們饅頭,遞給趙曉丹一個饅頭,她卻只撅了半個。
四個男孩今天都有些沉悶,看來第一天的工作都不太順心。齊建國振了振精神,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勞其筋骨,惡其體膚。今天的醬豆腐就滿都就是對我們的考驗。”丁俊說:“那你今天就徹底當一下“死人”吧,這小菜你就別吃了。”“那不行。考驗括弧包括小菜。”說完趕緊下筷子。氣氛一下子融洽起來。吃完了又聊了一會,我們依舊把女孩們送到車站。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工作依然沒有什麼進展。女孩們也都上班了,不常來,偶爾周末來聚聚。其間,章小彥帶來一塊手錶給齊建國,齊建國很不情願的接受了,但眼神很幸福。四個男孩中有一半是南方人,吃了N多天的饅頭是在受不了了。丁俊提議買點米飯,哪怕買瓶醬油泡飯吃,我大聲應和,因為我也是南方人。醬油和米飯買了來,但味道實在不怎么樣,不敢細嚼,匆匆地吃完了,醬油泡飯一共吃了4、5次。趙曉丹和鍾洋也分別單獨來過幾次,給我們帶來了一些小菜。據說是她們也經常加班,晚上聚不到一起,所以不能一起來。女孩們比較節約,花錢也比較會算計,所以多少還有些閒錢。儘管小菜很簡單,我們還是很感動。
第一個月發了工資,但扣掉了房租、電話、月票和下月的飯錢也所剩無幾,再加上工作的不順心,讓前途渺茫,我們都比較節約,沒敢再光顧老北京了,只是發薪的那天約上女孩們在麻辣燙的小攤上小搓了一頓。
第二個月底的時候,有其他業務組的同事找到黃經理,說是有個單子客戶要求公司寫些文案,但公司專職的文案剛剛辭職了,但業務很著急。細心的我全都聽在耳中,於是我自告奮勇的去找黃經理,說我的文筆還可以,我可以試試。黃經理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我激動不已,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用三種不同的風格寫了三個文稿。晚上回家的時候剛好碰到女孩們來了,又拉著趙曉丹幫我用她端正秀麗的字型幫我認真謄寫了一遍。第二天我興奮的把文案交給黃經理,黃經理看了半天,面無表情的說:“先發給客戶,試試看吧。”我很激動,試試就是有機會。我不會放過身邊的每一個機會。
又過了幾天,客戶反饋回來,文案通過了。黃經理找到我,表示願意讓我兼做文案的工作,工資加到800,並且不參加業務的績效考核了。為這200塊錢,我著實高興了好幾天。齊建國卻告訴我,最一般的文案工資都在1000以上,說黃經理這是看我便宜好用。
張小凡在第三個月中的時候,開單了,拿了2000多的提成,他興奮地買了一個漢顯的BB機當眾送給鍾洋,鍾洋推脫了半天,還是被張小凡硬是塞下。她收下後還是高興地擺弄了半天。這讓我200塊錢的高興徹底化為烏有,我有些緊張了。
第三個月底我拿到了800塊錢的工資了。第四個月中我悄悄的開始發起了簡歷,簡歷是在小街上的網咖發的。憑著注了若干水分的簡歷,一家廣告公司通過了我的面試,試用期1200,三個月,試用期後1500。雖然公司很小,規模只能比的上現在公司的一個部門,但是我絲毫沒有在意,因為那幾百塊錢太重要了,前途太遠,眼前最重要。
第四個月底的時候,我毅然決然地辭職了。這是我的第一次辭職。這之前,第三個月底的時候,齊建國因為一直沒有開單,被公司炒了。不過還好的是,7天后他又找到了一家廣告公司,還是業務員,工資還是650。丁俊沒什麼變化,只是加班更多了,能有些加班的獎金和補助,全算上也每個月有1300、1400了。第五個月的時候,齊建國在新公司開單了,拿了3000多的提成。第六個月的時候,張小凡又開單了,又拿了2000多的提成。第七個月的時候丁俊換工作了,免試用期,每月1600。而我因為工作成績突出,我的工資直接被提到了1800。這幾個月我們一直緊張的工作著,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饅頭不再是唯一的主食,我們的晚餐悄悄地在小張快餐店安了家,也能偶爾光顧一下老北京。而我們跟女孩們的關係也越來越融洽了,雖然各自都沒有點破,但心裡都明白。
這一段又是一個瑣碎的流水賬。沒有什麼大起大伏,沒有什麼驚心動魄,幾百塊錢的爭取、幾百塊錢的努力,這就是我們的每一步。執著於“吃飯說”還是“精神追求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往前走,不管是一大步還是一小步。
快過年了,我提議搓一頓,我請客,還在老北京,這次是在另外的一個包間。我們7人,外加一個丁俊帶來的女同事,叫林貝貝。
我們四個男孩七嘴八舌的亂點了一通,菜色比上次要好了一些,點完了一看,結果全成了四個女孩平時愛吃的菜,四個女孩又各自堅決地換掉了一個菜,卻各有各的特色。我們照例叫了兩瓶紅星二鍋頭。
我用筷子敲了敲杯子,開始發言:“諸位親愛的戰友們,7個月了,我們也似乎應該總結一下了。古人云一日三省,我們都7個月了都沒有省一次,也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我們走的太快了,應該等一等,讓我們的靈魂追上來吧。”齊建國反駁說:“就我們還快呢,簡直趕上老母雞挪窩的速度了。我們的靈魂早把我們甩在腦瓜後面啦。”章小彥嗔道:“別打岔,我們是應該總結總結了,總這樣下去怎么行?”張小凡接著說:“說得對,我們之前太匆忙了,太盲目了,為了幾百塊錢,跳來跳去。我們應該好好分析一下,我們適合做什麼?公司需要什麼樣的人?什麼才是長遠的規劃?我們要理清思路,找出最快捷的晉級路線。未來是什麼?是職位,是薪水,是存款,是房子。我們總不能一直住在地下室吧。”
鍾洋順著說:“我再也不能做前台了,太沒有前途了,我們那個行政主管還天天擠兌我。我已經看好了客服的職位,她們客服的整個工作流程和要點我都摸熟了,到了客服的位置上我就能具體地參與到業務中去,再也不是一個花瓶了。不但工資能高出不少,還能積累一些經驗和客戶關係。我們那幾個客服的小姑娘嘴笨死了,我去了肯定比她們強。我已經跟我們市場部的經理打好關係了,過完年再遊說遊說,就申請調崗。”張小凡笑著說:“就是,我們洋洋是什麼人啊,一定拿下。”鍾洋給張小凡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盤子裡,說“算你嘴甜,獎勵你的。”
趙曉丹看了一下我說:“我明年也不打算做助理了,助理說白了就是打雜,事情特別零碎,根本接觸不到完整性的工作。我挺看好媒介工作的,能有一技之長,而且能接觸記者的圈子,以後能積累點資源關係,到哪家公司都不怕了。”我點點頭,說:“對,我們總要掌握點自己的東西。我現在是文案,但文案就是流水線上的一顆螺絲釘,空間很有限。我的計畫是明年轉成策劃,再遊說老闆把策劃部分成若干個項目組,這樣我就能全程參與到項目中去。我們現在的策劃全是吃大鍋飯。有了對項目全程把握的經驗和資歷,還愁沒有好的工作嗎?”
章小彥接著我說:“我是不想再做策劃了,女孩子做策劃總是腦子不夠用。我打算找機會轉行去做發行,我們的發行部門人手正缺人呢。而且發行也是能夠積累很多人脈資源的。”章小彥說完推了推齊建國,“你呢,你也說說。”齊建國說:“我還是想做業務,我已經總結了一些做業務的竅門和經驗了,也積累了一些客戶關係了,但是我們現在公司的業務是不太好做的,小公司、小業務。客戶根本看不上。平台不行,好不容易談幾個業務,提成也才那么幾千塊。我打算換家公司試試,帶著客戶過去,從普通業務做起,再往客戶經理、總監的方向努力。”
張小凡說:“我倒是想去做策劃,其實現在做的這幾個業務,好多策劃案都是我自己寫的。不過我們公司的部門劃分的很嚴,我想拿著我寫的幾個案子,換一家公司試試。我倒是挺贊同葉雷說的,通過做策划去介入項目全程。不過我的目標是積累經驗和資歷,將來進甲方的公司工作。”
我問丁俊:“你們呢,什麼打算?”丁俊說:“我們都是做設計的,還不打算換行,倒是想工作不能純粹為了完成任務,儘管老闆還算滿意。我們打算好好設計出一些作品出來,為下一步進一些大公司做準備吧。”丁俊說完看了看林貝貝,林貝貝肯定地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相互通報了自己的想法,大家一起都笑了。經過7個月工作打拚的洗禮,我們不再盲目和迷茫了,我們動起了頭腦,用起了謀略,不管是否如我們所想那樣順利,但我們在努力尋找著發展的順途捷徑。丁俊舉起杯,嬉笑著說:“來來來,為我們未來的張甲方、齊總監們乾一杯。”我們一起舉起杯,相互的吹捧著。“丁大師,請!”“葉策劃,請!”“趙媒介”,“鍾客服”,“章發行”。“林大師”……

作者:463887154 回復日期:2008-7-9 23:04:06 
寫得不錯,支持你,我也曾經年輕過,呵呵。

作者:ykuxpwk 回復日期:2008-7-10 0:21:16 
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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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澀555 回復日期:2008-7-10 1:53:28 
談吐不凡,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0 8:48:33 
第六章
張小凡問齊建國:“老齊同志,今天怎么不拽拽你的《論吃飯》了?”齊建國正悶頭大吃,含含糊糊地說:“吃飯不光是要論的,也是要行動的。今兒的這麻豆腐真香。”
我搶著說:“今兒我來講,不過不是《論吃飯》,而是《論吃飯之吃飯難》。”丁俊起哄說:“好!掌聲鼓勵,歡迎葉大師開始吹牛。”於是所有人開始起鬨,一起發出“奧!奧!奧!奧!”的聲音。
我故意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架勢,頓了頓開始說:“吃飯難不難,難也不難。不難的是吃個饅頭是飽,吃頓快餐也是飽,知足就好。那我們還要千里迢迢跑到北京來幹嘛?憑我們難道在老家混不出一個溫飽?那我們圖什麼?圖得就是一個追求,圖得就是一個價值。既然吃飯有著這么多的層次和等級,我們為什麼不能去爭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張小凡、齊建國和丁俊故意惡搞地跳上椅子,舉著酒杯一起振臂喊道:“寧有種乎,寧有種乎!”四個女孩也一起用筷子敲打著碗盤助興。我裝模作樣地一指他們身後:“陳勝、吳廣你們家的牛跑出來了,還不快追。”齊建國跳下椅子:“哪兒呢,哪兒呢?”
趙曉丹說:“別打岔,接著說,接著說。”章小彥打趣說:“葉大師已經有了崇拜者了。”趙曉丹伸手彈過去一顆老醋花生。
等大家安靜了下來,我又接著說:“當然,吃飯既是一個具體的指標,也是一個具有象徵意義的符號,我們並不只想當個高級吃貨。吃飯也難。難就難在,吃飯的層次和境界高無之境,而我們的起點太低,道行太淺。難就難在我們沒有背景、家世,沒有名牌大學的光環,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難就難在,在追求晉級和破格的漫長道路中,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有運氣、機遇,有環境和人際,不是一個努力所能全部概括。難就難在你想晉級別人也想晉級,僧多粥少,不是每個人的勺兒都夠長。難就難在人生苦短,而晉級漫長,比的不光是層次和境界,比的更是速度。條條大路通羅馬,汽車總比三輪兒強,比你快就是比你強。敖盡千般苦,就是混個大器晚成,是不是有人能夠等你到輝煌?”我邊說著邊掃看了一眼在場的女孩們。鍾洋聽了拉著章小彥曖昧的低頭耳語。
我故意搖頭晃腦地接著說:“難!難難!吃飽易,吃好難。”丁俊故意苦著臉說:“大師,求你了,別打擊我們了,讓我們先把今天吃飽吧。我可憐的宮保雞丁啊。”我裝著一振精神說:“說難不難,萬事開頭難。運氣、機遇我們無法控制,只有努力是我們唯一的辦法,努力了一切都不難。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時不我待。讓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大大大後天的美味佳肴來得更猛烈些吧,來他娘的鮑魚翅湯!”
趙曉丹拍了我一下,嗔道:“你怎么連粗話都出來了?”張小凡笑著說:“他這是真情實感的激動表露。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齊建國邊吃著菜邊含糊地說:“葉大師,您老人家這是在打擊我們呢,還是在鼓勵我們啊?又玩兒辨證主義啊?”丁俊說:“葉大師這是讓我們認清現實,奮起出發。”
張小凡站起來,拿勺子敲了敲疙瘩湯的盆子,“來來來,今天讓我們用疙瘩湯代替一下鮑魚翅湯,提前享受一下。”我們齊聲稱好,女孩們都站起來幫我們盛湯。8個人,一人一碗,一大盆疙瘩湯就乾乾淨淨了。齊建國閉著眼睛,撈起一塊麵疙瘩嚼了嚼,“這鮑魚可真勁道。”張小凡切了一聲:“沒聽說過鮑魚用勁道來形容的。土鱉了吧。”丁俊咂咂嘴舔著嘴邊的蛋花說:“這魚翅真細滑。”鍾洋啊呀一聲:“這魚翅里怎么還有片雞蛋殼兒啊?”丁俊說:“閉上眼睛好好享受吧,那是一片珍貴的魚鱗。”趙曉丹撲哧一聲,差點沒噴出來。林貝貝說:“這老闆真實在,放這么多的鮑魚,就是魚翅少了點。”章小彥說:“前段時間鬧雞瘟,“魚翅”漲價了。”“這哪兒跟哪兒啊?”眾人鬨笑起來。“鮑魚翅湯”終於喝完了。
鬧完了,齊建國正色地說:“大家都在啊,我們今天商量一下,我們什麼時候能從地下搬回人家啊。瞧人家姑娘們都住上樓房了。”章小彥說:“我們仨是擠了一間沒有廳的一居室,房子老得到處往下掉石灰。要不是地下室太雜,我們都想住地下室了。”張小凡說:“那好歹也是樓房啊,也得爬上四層摟才到啊,還能趴著窗戶欣賞一下城市的夜景啊。哪像我們,連人間是颳風下雨都不知道。”齊建國說:“搬!一定得搬。住房和吃飯是成正比的,沒見過誰蹲在地下室的牆角喝鮑魚翅湯吧。”我點頭說:“等明年6月份吧,讓我們在地下室住滿一年。好歹“勞其筋骨”也不能只是走個過場啊。要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走的穩當啊。”
齊建國想了想說:“好!這算是我們定下的第一個計畫,明年6月之後我們一定要搬上樓房,丫頭們來作見證。”張小凡、丁俊和我齊聲說好。齊建國又說:“這搬上樓房是第一步,是集體租房,接下來是各自單飛,分別租房。第三步就是買房了。這第一步和第二步加把油倒不是難事,這第三步可是夠嗆。你們知道現在北京的房價多少了嗎?據說今後幾年北京的房價還要加倍的漲。等到我們能夠考慮買房的時候,那得多少錢啊?”
沒人接話,顯然這個問題目前離我們還太遙遠,不曾想也不敢想。儘管遙遠但始終存在。過了一會,張小凡說:“考慮那么多幹嘛?房價在漲,待遇也會漲啊,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再說了,到時候要真買不起,也不是我們幾個人的事情,我們也不比別人笨多少,我們要是買不起,那說明有一個階層都買不起。實在不行,我們也學學國外,組織遊行抗議,抵制高房價。”張小凡說得有點天真,丁俊反駁說:“就你那細胳膊小腿兒的,能擰得過市場和政府的大胯?做夢吧你。你是沒錢,但有錢的人多的是。還有人根本不用買,老爹留一套,單位分一套,別人再孝敬一套,自己有點手段再咪個一套。人家一周之內能把東西南北城都住個遍。”我止住了丁俊的話,說:“我說丁俊,別打擊大家了。買房是難,也不是天大的難事,不是還可以貸款嘛。現在說這些都太遠,不太現實。好好踏踏實實的把我們的第一步、第二步實現了,第三步就不遠了。等我們明年搬上了樓房,我們就可以自己做飯吃了。說實話,小張快餐的牛肉炒飯我實在是吃得有點膩了,太油了,只怪地下室不能用明火。”“對對對!”大家仿佛故意避開了買房的話題,順著我的話接了下去。
齊建國說:“我最拿手的就是炒雞蛋,你們不知道,我炒得雞蛋可香了。”張小凡嚷嚷說:“雞蛋誰不會炒啊,我最拿手的是燉雞蛋羹,那叫一個滋味。”丁俊說:“這么沒有技術含量的菜還跟說,還不如炒雞蛋呢。我們應該聽聽女生們都拿手什麼啊。”“對對對!”我們四個男孩一起來了精神。章小彥看著我笑著說:“我們曉丹做得紅燒魚可好吃了。”趙曉丹說:“洋洋做得菜那才叫好呢,又好看又好吃,跟飯店裡的似的。”鍾洋說:“齊建國,你應該見識一下曉彥姐的煲湯絕活,那味道保證讓你能回味兒三天。”我們又問林貝貝:“你呢?最拿手什麼?”林貝貝羞澀地笑了笑說:“我會做糖醋排骨。”
我們四個男孩立刻鬧開了。
“我饞那,我現在就想吃了。”
“完了,今晚的枕頭又要被口水弄濕了。”
“加油、加油!我們要早點搬進樓房。”
……
鬧了一會,終於吃飯了,我們又照例唱了會歌兒才買單走人。這次我們是兩兩地各自合唱了一首。等把女孩們送回家再返回了,就已經很晚了。
這是我們過年前一起吃的最後一次飯。
過年了,各自回家,一切無話,只不過彼此打了些電話拜年。我在電話里對趙曉丹說:“明年會更好,相信我。”趙曉丹“嗯”了一聲說:“加油!”。
過年回家難免總要花錢,回來後大家手裡又比較拮据了,我們繼續艱苦奮鬥。還好的是,這幾個月都比較順利,該開單的開單,該拿獎金的拿獎金,該拿補助的拿補助。等到五一前的時候,我們又可以在小張快餐店吃晚飯了,還時常光顧麻辣燙,也曾帶著女孩們吃過幾次老北京。有我買單,也有丁俊。張小凡和齊建國比較省,感覺他們在謀劃一件大事。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0 9:57:14 
大家喜歡這樣的風格嗎?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0 12:37:55 
歡迎大家交流、指正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0 15:50:56 
自己頂一下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1 9:27:51 
第七章
“五一”前的一個星期,我正坐在公司的電腦前面苦思冥想著一個策劃方案,儘管我還是文案的職位,但是老闆已經讓我參與到策劃部的工作裡面了。忽然電話響了,接起來一聽,原來是張小凡。他很少在工作時間給我打電話的。
電話里,張小凡神神秘秘的給我布置了一個“任務”。
“葉雷,你這個周末的時候能不能想辦法把她們三個女孩全部約出去。找個像樣點的理由,別讓她們懷疑。”我很疑惑:“我一個人約她們三個女孩?還要像樣的理由?你想幹嘛啊?”張小凡繼續神秘地說:“帶上齊建國也可以,只要出去半天就行,另外你讓趙曉丹把她們的家門鑰匙悄悄給你。”我更疑惑了,追問:“要我幫忙可以,你得給我透露一點,誰知道你憋什麼壞呢。別到時候把我繞進去,曉丹非怨死我。”“這不是快到五一長假了嘛,我想給洋洋一個驚喜,跟曉丹沒關係的。只能透露這么多了,理由你自己編,編了那么多的文案和策劃,還編不出一個像樣的理由啊。就這么說定了,周六上午約出去,12點之前不許她們回家,也不許曉丹給她們透露任何訊息。”張小凡不容我再追問,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驚喜?什麼樣的驚喜呢?我挺好奇。但肯定是張小凡想借著五一長假對鍾洋有所表示。我是不是也應該跟趙曉丹表示一下呢?用什麼方式表示呢?沒經驗,言情小說又看得太少,沒什麼可以借鑑的,既使能想到的那些通俗橋段,也不是我能借鑑的起的,我心裡湧上一點莫名的壓力。我揉了揉發麻的腦袋,心想:“算了,還是先想方案吧。一切順其自然吧。”我總是這樣,不知道是性格如此,還是有些逃避。
理由我也懶得給張小凡編了,編的不好露餡兒了就麻煩了。我直接把這個問題甩給了趙曉丹,她們三個女孩子畢竟天天在一起,彼此了解,隨便編個理由比我方便多了。於是我直接給趙曉丹打了電話,把張小凡的原話轉述了一遍。趙曉丹也很好奇,一個勁兒地追問。我解釋說:“我真不知道,張小凡鬼得很,他怎么會提前透露給我呢。咱們也別那么好奇了,就當看戲了。不過你可千萬不能給鍾洋透露啊。”趙曉丹電話里說:“知道了。本來這周六我們就約好了一起去超市的。我這兒有把備用的鑰匙,晚上下了班我先去你那兒把鑰匙給你。”“行,那今晚咱倆就在麻辣燙開小灶吧。”說完,我剛想支支吾吾問問趙曉丹五一想怎么過的時候,她突然說她們的經理來了,就趕緊掛掉了電話。
哎!我這個做策劃和文案的人,怎么就對生活沒有一點兒創意呢?
下了班,我跟趙曉丹在麻辣燙門口碰頭,她把鑰匙給了我。吃麻辣燙的時候,我又問她五一打算怎么過。她倒是沒有太在意,說:“沒什麼想法啊,其實平時上班挺累的,五一倒是想好好休息一下。葉雷,我們也先別打算吧,先看看他們演的是哪出戲吧。張小凡神神秘秘的樣子挺好玩兒的。”趙曉丹想起張小凡的神秘不由得笑了起來,想了想又說:“不然五一我們就到處逛逛,說實在的,在北京上了三年的學,還真沒好好看看北京呢。”我一口答應:“好啊,我也沒來得及真正逛逛北京呢。”
說完這些,我們倆邊吃著麻辣燙,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她說說她工作的狀況,我說說我們公司有趣的事兒。她晚上吃得少,把沒吃完的都撥到了我盤子裡。她見我吃的滿嘴都是油,笑著拿出紙巾伸手幫我擦了擦。
送走趙曉丹回到家,我把鑰匙給了張小凡,又追問了半天,張小凡還是死活不肯透露半點。我又再三囑咐他千萬不要有什麼出格的事情。
周五晚上,我們四個男孩一起在小張快餐店吃完炒飯回家。剛到家,我屋裡的電話就響了。我一接電話,是趙曉丹打來的。趙曉丹在電話里一本正經地說;“葉雷啊,你們明天上午有空嗎?我們明天要去趟超市,想找你們幾個噹噹勞力,幫我們拎拎東西啊。”我一聽她的話就知道她是假裝打電話,其實是故意說給另外兩個女孩聽的。我故意打岔;“好啊,我明天派輛卡車去給你們搬吧。”趙曉丹在電話里嗔道:“少打岔,趕緊問問張小凡他們有沒有空。”我故意大聲的對門外喊道:“明天趙曉丹她們要去超市買東西,現在徵集勞力,張小凡你明天有沒有時間啊。”張小凡其實就在門口鬼頭鬼腦地偷聽呢。於是故意大聲說;“明天我要加班。”我又問了齊建國和丁俊他們,然後在電話里大聲說:“報告!徵集到勞力兩名,一名是本人,另外一名是齊建國,張小凡明天加班,丁俊約了林貝貝。”顯然我說的聲音夠大了,只聽見鍾洋在那頭電話的旁邊說:“有兩人就夠了,我們只是買點東西,又不是搬家。”趙曉丹笑著在電話里說:“那就這樣定了,明天早上10點,到我們樓下等我們吧。”然後又小聲地說:“讓張小凡好好加他的班啊。”
掛了電話,我向張小凡打了手勢。“搞定,明天10點她們離開家。”張小凡一聽欣喜若狂。不知道他明天要出什麼妖蛾子
第二天9點我們剛起床,結果發現張小凡已經出門了。我跟齊建國10點鐘準時來到女孩們的樓下。女孩們不一會兒就下來了,我們一起朝超市走去。路上,鍾洋問:“張小凡怎么突然要加班了?怎么沒聽他提過啊。”我幫張小凡遮掩著說:“好像是昨天下午臨時通知的。”趙曉丹忍不住輕笑了一下,使勁地捏了捏我的胳膊,我不由得啊呀一聲。鍾洋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我們。章小彥也看了看我們,問齊建國:“你們在搞什麼鬼吧?我們也沒打算要買多少東西啊,曉丹怎么非要把你們都叫上啊?”齊建國一臉的莫名其妙,說:“沒有啊?搞什麼鬼啊?反正我們今天也沒事兒啊。”
齊建國本來就蒙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當然說不出來。看來趙曉丹昨天的那個電話還是有些刻意了,不過連我們都不知道張小凡要搞什麼鬼,她們就更猜不出來了。我跟趙曉丹走在後面,相視笑了一下,沒搭他們的話。
女孩們的確沒買多少東西,就唯一一瓶色拉油有點重,其他都是一些小東西。儘管買得不多,但逛得挺久,女孩們就是天性愛逛。不過那是我跟齊建國的心態不同於現在,那時候陪她們逛街是一種幸福的享受。逛到12點,出了超市,隨便找了個小店吃了點東西,才往回走。反正已經過了12點,我也好向張小凡交差了。
回到她們的家,鍾洋走在前面開門。一走進門,我們全被驚呆了。小小的客廳裡面全部布滿了紅玫瑰,牆上粘著,花瓶里插著,座椅上擺著,連門口的鞋柜上都放著,客廳成了一片玫瑰的海洋。客廳的中央居然還放著一個用鍾洋的照片做成的易拉寶噴繪,上面是鍾洋燦爛的笑臉,下面印著“洋洋,我愛你!”幾個大字。我們正張大嘴驚訝著,只看見張小凡手捧著一捧玫瑰神秘兮兮地從易拉寶噴繪後面走了出來。
齊建國嚷嚷說:“我說張小凡,這就是要加的班啊。”我推了他一把,說:“別打岔,讓人家把戲演完。”章小彥和趙曉丹在旁邊偷偷地笑著,一直看著鍾洋。
鍾洋滿臉通紅地笑著問張小凡:“張小凡,你搞什麼名堂啊?”那神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興奮。
張小凡沒有答話,捧著花走近鍾洋,說:“洋洋,送給你。”然後轉身一指易拉寶噴繪,接著說:“我的名堂那上面已經寫得清清楚楚了。”鍾洋的臉更紅了,害羞地低下頭盯著手裡的玫瑰沒說話,但滿臉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張小凡伸手環著鍾洋的肩膀,盯著鍾洋的臉看著。鍾洋慢慢抬起頭,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兩人慢慢靠在了一起,那一刻仿佛世界靜止了一樣,仿佛我們幾個都不存在了。
我們四個在一旁,驚訝地張著嘴,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那場景簡直跟演言情電視劇一樣,儘管那環境的布置還沒有電視劇裡面華麗,玫瑰花還不夠多,布置得還不夠整齊,男主角打扮的還不夠精緻帥氣,但兩人臉上流露出來的真情實感是電視劇里永遠無法媲美的。真實的情感是永遠演不出來的。
沒有煽情的配樂,沒有華麗鏇轉的鏡頭,沒有細節特寫的抓拍,沒有山澗的吶喊回音,沒有街頭的傾盆大雨,沒有百米狂奔的相擁,沒有海邊風浪的助興,就在這樣一個小蝸居的過道式的客廳裡面,愛情上演了。那么的真實、近距離,感人至深。
張小凡的花招,並沒有多少新奇的創意和噱頭,甚至可能是從某個劣質的電視劇里抄襲而來的,但那種莊重、正式、真誠所帶來的張力和感染力卻是任何一個導演和演員的功力所不能實現的。情至心出,有什麼理由不動人?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2 9:38:25 
第八章
張小凡鬆開手,站直身子說:“洋洋,我還有東西送給你。”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兩樣東西,一個是一個方形的小盒,一個幾張疊在一起的印刷表格。“這是五一北戴河旅行團的行程計畫,我偷偷給咱倆報了個名,五一我想帶你去北戴河玩一下。另外……”張小凡說著打開了小盒,我們幾個好奇的夠著頭偷看著。原來盒子裡面放著一個精緻的項鍊,很漂亮。張小凡肯定花了不少心思挑選的,儘管它的價格未必有多么昂貴,但對於張小凡可定是下了血本。“這是我送給你的一個項鍊,儘管不是多么名貴,但是絕對是我的全部心意,我想用它把你牢牢套住,一輩子。”張小凡說的很鄭重。
鍾洋怔怔地接過張小凡手中的項鍊,有些羨慕又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指撫摸著項鍊,項鍊在光線的照射下一閃一閃的。也許是張小凡說的太過鄭重,讓鍾洋的神情有些凝重。鍾洋一直沒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項鍊,那表情仿佛一副天人交戰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張小凡看鐘洋沒有反應,便柔聲說:“洋洋,讓我給你戴上。”說著拿起項鍊要往鍾洋的脖子上戴。鍾洋神色突然變得有些慌亂,本能上有些抗拒地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結巴地說:“不……等等……小凡,等等。”
張小凡有些狐疑,怔怔地望著鍾洋,一臉的不解。張小凡急切的問:“洋洋,怎么了?不好嗎?”鍾洋還是支支吾吾地說:“不是的。我……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張小凡又問:“那是為什麼啊?”我們四人在旁邊看得也有些疑惑。這似乎跟電視劇里的套路有些出入,通常女主角都會幸福地接受,然後痴痴地望著男主角。也許生活本來就不同於電視。
鍾洋一臉內疚的看著張小凡說:“小凡,你做的這些我真的、真的都很感動,但是……但是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小凡,對不起,你……你能讓我想想嗎?”張小凡顯然有些措手不及,這是他精心設計中一個意外,而且是最具打擊的一個意外。這似乎有些說不通,明明剛才鍾洋非常的投入和感動,怎么情況急轉而下呢。但鍾洋剛才的感動和現在的慌亂同樣都是那樣的真實。
張小凡傻傻地把項鍊放在鍾洋手中的盒子裡,問:“洋洋,我是不是做錯什麼,說錯什麼了?你告訴我啊?”鍾洋更不安了:“不是的,小凡你別誤會,我真是只是覺得……太突然了。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冷靜想一下,好嗎?”張小凡還想追問,鍾洋慌亂地逃進了房間,關上了門,項鍊也沒來得及放下。
張小凡急切地拍著門,叫著鍾洋的名字。我們連忙上去把張小凡拉開。我們四個也有點被這種情形弄得措手不及。章小彥敲著門,問:“洋洋,你怎么啦?”
房間門又被打開了,鍾洋站在門口。張小凡迫不及待的看著鍾洋。鍾洋輕聲說:“小凡,你別著急。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今天真的很感動,謝謝你。但是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冷靜一下。你送的東西先放在我這兒,我想好了會去找你的。好嗎?”鍾洋說完眼帶著淚花地懇求地看著張小凡。張小凡望著鍾洋的神情,嘴了“我”了半天也沒說得上話了,可能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了,只得傻傻地“恩”了一聲。好歹,鍾洋暫時先把東西收下了。鍾洋又把門關上了。
我看著他們,仿佛若有所思。為什麼?怎么會?鍾洋在不安什麼?她需要冷靜什麼?情到濃時,又怎會抗拒不已?或許這世界本來就不是一個“情”所能解釋的。愛情從來就不只是愛情,還包含了責任、權利和義務,還有家庭、事業、父母……也許是張小凡的一句“一輩子”把話說重了,把鍾洋給震住了。張小凡的話並沒有錯,從他們相識到相處,一年來,相處融洽,感情漸增,到今天算是水到渠成,承諾個“一輩子”並無可厚非。但愛情是一輩子的嗎?我們堅信,但我們並不知道,因為我們還都年輕,我們所知道的和看到的是生活是一輩子的。
對於一個初入社會不久的女孩來說,讓她在幾分鐘之內去承諾一輩子的諾言,去考慮那些她還沒有來得及考慮的問題,去聯想愛情後面的一系列附帶的條件,顯然她是沒辦法不安的,除非她是衝動或者幼稚。但我們能指責她自私?指責她功利?指責她現實嗎?看得出來,她對張小凡的感情是真實的,她對未來的擔心也是真實的。她有錯嗎?找遍任何可以形容的詞語,卻發現只有“真實”最貼切。然而,真實總是讓人無奈。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揣測。或許這一切都是我小人之心的多慮?不得知,只能猜。
張小凡在客廳沮喪而又急切地來回踱著步子。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趙曉丹勸他:“小凡,你也別太著急。可能是洋洋一下接接受不了,你就讓她想想吧。你這樣反而不好,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有情況我會給葉雷打電話的。”章小彥也說:“放心吧,我們會好好勸勸她的。”兩個女孩輪番地勸說著張小凡。
張小凡看了看關著的房門,只得無奈地點點頭,我們陪著他走出去。我回頭給趙曉丹使了個眼神兒,讓她好好勸勸鍾洋。趙曉丹點頭說:“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看著客廳里被玫瑰映紅的牆壁,顯得那么的不協調,易拉寶噴繪上鍾洋的笑容卻依然燦爛。
張小凡幾乎是被我們架回家的,一路上他總是跟丟了魂兒似的。回到家,我跟齊建國又輪番地勸他。“這么大的事情,人家總要考慮清楚啊,你一口一個一輩子的,人家也不能兒戲啊,這才是認真的態度啊。再說了,人家是女孩子,考慮一下也是能理解的嘛。”“鍾洋已經挺感動了,我們在旁邊都能看的出來。你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她能冷靜地想一想,反而會更穩當的。”我們在一旁費勁口舌說了半天,張小凡總算能在理性上接受了我們意見,但感性上還是接受不了,情緒一直不高。張小凡嘆了口氣說:“你們也別勸我了,我能夠理解,你們讓我躺會吧。”我跟齊建國只得被他趕了出來,他關上門,一個下午沒了動靜。
剛好丁俊回來了,一看氣氛不對,就問個究竟。我們只得把中午的情形又說了一遍。丁俊驚訝地張大著嘴,“這張小凡也夠可以的啊,這么肉麻的招數也使得出來。佩服、佩服。”我打斷他說:“老大,你小點聲,我們剛剛才勸了他半天,你就別再刺激他了。”丁俊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麼的啊?哪個女孩子沒點小矜持啊,你弄一捧玫瑰花兒,肉麻兩句,人家就得照單全收啊?那也太沒品了吧。感情這東西不光是談出來的,還是磨合出來的,是吵出來的,沒個一來二回,哪能見到真感情啊。這不我上午還剛剛跟貝貝吵了一架呢。”
我驚訝的說:“你小子牛啊,沒聲沒息的也沒閒著啊。匯報匯報啊,進展如何?”丁俊神秘地笑笑:“也談不上什麼進展了。談戀愛,談戀愛,談的是感情,往往會只談好的方面,風花雪月,心領神會的,卻把一些不能忽視的問題掩蓋掉了,而吵架呢,卻是把矛盾、問題攤在陽光下面,分析問題,講道理,講通了就妥了。有爭執才有統一嘛。所以談戀愛沒有不吵架的。”我嘖嘖稱奇:“不簡單啊,丁大師,看問題這么透徹,以後都改成叫吵戀愛得了。”“本來就是嘛,你想啊,要兩個20多年沒見過面,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生活經歷上沒有任何交集,甚至思想、地方風俗各不相同的男女,突然之間走到一塊,並且要他們下半輩子,捆在一起,捏在一起,唇齒相依,互相扶持。這哪兒是分分鐘能夠解決的事情啊。所以吵架是必然的,不吵不相識啊。吵著吵著就認識了,理解了,接下來也就好辦了。只要把握好火候,吵架也能吵出感情出來。”
我不由得佩服的看著丁俊說;“好樣的,戀愛都戀出理論水平來了,下次吃飯不論吃飯了,由你主講,論吵戀愛。”丁俊憨憨地笑笑:“呵呵,我也就是瞎得瑟。也甭吵戀愛了,我還是去小張家吃個炒飯去吧。上午跟貝貝吵完,飯都沒讓我吃就把我趕回來了。”
齊建國一直在旁邊沒插話,低頭沉思的樣子。聽見丁俊說要出去,忙攔住他:“等會再去吧。我那兒有吃的,你先墊著。你們倆一起幫我出出主意吧。”
我跟丁俊一起驚訝地問道:“你又怎么啦?”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3 10:23:48 
第九章
齊建國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打算借著五一放假對章小彥表白一下的。招數跟張小凡的差不多。幸虧我還沒有來得及用上,張小凡的例子就擺在這兒了。那我該怎么辦啊。丁俊你有經驗,你跟支個招兒吧。”丁俊說:“嗨,你甭聽我瞎吹,我自己也沒搞定呢,哪兒來什麼經驗啊?”
我說:“要出主意可以,先把你原來的計畫交代一下。”齊建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我原來就是想五一的時候約她去密雲的霧靈山玩兒的,那裡風景特別好,晚上住農家,白天遊山玩水,等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氣氛特別好的時候,再跟她表白的。”
我一拍齊建國的肩膀說:“老齊同志,你也夠可以的啊,藏的夠深的啊。我以為只有張小凡敢這么乾呢。你要是手腳快一點,今天我們就是在給張小凡出主意了。”齊建國一拱手半開玩笑地說:“兩位大哥,就別再笑我了。動動腦子,幫我想想招兒吧。”
丁俊說:“這人跟人不一樣,張小凡碰了一鼻子灰,沒準兒章小彥就喜歡這一招呢。”齊建國白了他一眼;“張小凡現成的例子擺在這兒,我還愣是往槍口上去撞啊。再說了,就是章小彥不反對,那我晚了一步也成了現學現賣了。”
說實話,我自己都沒給自己想出什麼高招呢,哪兒還能給別人支招兒啊。想起我居然那么直接地問趙曉丹五一打算怎么過,就覺得有些臉紅。只得苦思冥想,看看能不能幫上齊建國。說實在的,我們都不是特別了解女孩子的喜好。女孩子喜歡什麼?喜歡浪漫?喜歡實惠?要說浪漫,張小凡的那一招儘管比較俗套和土鱉,但浪漫的性質是大同小異的。
我跟丁俊被齊建國逼著信口開河的出著餿點子。“不然你換個地點,別去什麼北戴河了,直接去雲南。”齊建國又白了一眼說:“這有區別嗎?”我說:“那你到他們公司樓下去跟她表白去,跟電視上一樣搞個大陣仗,讓她倍兒有面子。”齊建國搖搖頭說:“萬一她要是不喜歡那樣,那就是給她丟面子,那我會比張小凡更慘。”
丁俊想了想又說:“聽說北京有個二人餐廳,每餐只接受一對情人吃飯。那氣氛、那情調沒得說。你想啊,那樣一個燭光晚餐下,只有你們倆,吃點西餐,點瓶紅酒,你再紳士地說點情話,還有什麼搞不定的。那氣氛下你就是隨便說兩句“蘿蔔青菜”都能把女孩子迷倒。再加上旁邊還時不時地來兩個拉二胡的在旁邊晃悠晃悠,給你們伴伴奏,女孩子準得樂顛兒樂顛兒的愛上你。”
齊建國剛喝一口水,璞地一聲被丁俊都逗了噴了出來。“你大爺,那是拉小提琴或者吹薩克斯的。拉二胡的是走到你身邊,拽拽你袖子說:“給我2塊”。”齊建國又想了想說:“這一招可以作為一個預備方案,再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了?”我跟丁俊一聽立刻一臉的苦相,“求求你,繞了我們吧。要不然你直接去裸奔得了。身上寫個“章小彥我愛你”,第二天一準兒上新聞頭條。”“或者你舉個牌子,上面寫著“章小彥我愛你”,在王府井大街走上2天。玩兒一個行為藝術,也一準兒出名。”不過腦子的餿主意顯然是比較好想的。
齊建國大叫一聲:“你們耍我呢。”於是拿出一把扇子上來追砍我們。鬧了一陣兒,丁俊吃飯去了,齊建國回房繼續想他的點子去了。儘管鬧了一會,估計齊建國心裡一點也不輕鬆。張小凡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我也只得回到房間。等冷靜下來,我也輕鬆不起來了。
表白,怎么表白?我們幾個遇到的是同樣的問題,誰也繞不開。三個女孩是我們同一天認識的,一年來我們相處融洽,關係一點即破,但卻由於某種原因我們三人都一直沒有表白過。為什麼?是因為不自信?還是因為自己前途的不確定性?表白的目的是明顯的,但意義卻是重大的。我相信我們三人對於這三份感情都是認真的。我們總希望我們的表白不只是一句空話,而是能夠給對方帶來幸福。我們也沒有天真到認為幸福只是甜言蜜語。那表白,以及表白所象徵的幸福的承諾是需要基礎的。我們的基礎在哪裡?在於不確定?所以我們所煩心的並不只是表白的方式,而是對於表白的基礎心裡發虛。難道要等到我們所有不確定的因素全部確定下來再去表白?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這是一個關於時間與進程的方程式,需要我們針對N個未知數進行解答。女孩們會怎么解答這道題呢?
或許我的分析太過於理性和現實了。有人說,愛情不就是頭腦發熱,一拍即合嗎?那恐怕只是電視劇。真希望生活在電視劇裡面,儘管有些空洞和惡俗。
一個下午就這么有些壓抑地過去了。晚上我拉著齊建國和丁俊去了小張吃炒飯,張小凡仍然關著門。我們吃完飯,給張小凡打包帶回來一盒炒飯。張小凡早上出去得早應該沒來得及吃東西,中午心情不好又沒吃飯,可能餓得盯不住了,只得開門出來吃飯。都說某人會因為感情而茶飯不思,我看那是因為還沒餓到那個程度。人是鐵,飯是鋼。真理。
感情是重要的,吃飯是必要的,不可相提並論。至少對絕大數人的平常人來說這樣的,不排除有部分的痴顛人士,對於這些人特異人士,我們敬畏,但做不到。
正吃著,我房間的電話鈴響了。所有人都停下來,望著我的電話。因為這個電話基本上只有那三個女孩兒會打過來。
我一接電話,果然是趙曉丹。趙曉丹在電話里問:“張小凡怎么樣了?”我如實回答:“下午悶了一個下午,現在餓了,在吃飯。”我問她:“鍾洋呢?”張小凡豎起了耳朵。
趙曉丹小聲說:“洋洋也好點了,她覺得挺對不起張小凡的,其實她挺感動的。只是……她也說不上來在猶豫什麼,就覺得心裡挺亂的。”聽了趙曉丹的口氣,她應該明白了鍾洋在猶豫什麼,只是沒有直接說出來,有些話儘管實在,儘管合理,但說出來傷感情。
趙曉丹又說:“你讓張小凡別著急。洋洋也就是鬧鬧,沒準兒明天就想明白了。其實洋洋是挺重感情的。”我又小聲地把齊建國的情況跟她說了一遍。她在電話里笑出聲來,“你們一個個比賽呢?你讓他先別跟著攪和了,先等洋洋的事兒過去了再說吧。這事兒一鬧的,我看小彥姐的情緒也不高了。”我問:“她又怎么啦?”“洋洋這么一鬧,氣氛不好,情緒受感染了唄。”我有些犯傻,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那你呢?有沒有受感染?”問完我就後悔了。
趙曉丹停了一停,沒有回答,接著叉開了這個話題。“其實鍾洋挺高興的,你們走了之後,她還在客廳里看了那個易拉寶半天呢。”我也順勢迴避了剛才的問題:“怎么回事啊?你們女孩不是都喜歡浪漫嗎?怎么浪漫一上門就退縮啊。一個個葉公好龍啊。”趙曉丹電話里悠悠地說:“你們知道什麼啊?女孩只會對自己喜歡的人要浪漫,不會因為浪漫而喜歡一個人。”我緊接著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浪漫啊?”她在電話那頭輕輕一笑,說:“不告訴你。”
打完電話,我先對張小凡說:“鍾洋好點了,讓你別著急,讓她冷靜一下。等著吧。”又對齊建國說:“讓你先別瞎摻和。章小彥情緒也不高。”張小凡聽完了表情上多了一份憂鬱,齊建國則是急得抓耳撓腮地說:“她們這都是怎么啦?”
看來張小凡還是要等,其實我們也在心急地等著看事情的變化和結果。
等待總是讓人煎熬的。第二天是周日,張小凡又在房間裡呆了整整一天,除了吃飯。周一開始上班了,工作對於我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張小凡硬著頭皮上班去了。不過那神情跟丟了魂似的,六神無主。離五一就剩下8天了。我們都在替他數著日子。日子卻約念叨過的越快,一天天的過去了。張小凡經常在我的房間裡轉悠來轉悠去,時不時地盯著我的電話,希望它能夠奇蹟般地響起來。電話卻一直紋絲不動,連趙曉丹也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張小凡忍不住拿起電話,按下前幾個號碼,又左思右想地放下。再有拿起,半天又是放下。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說:“你想打就打,又拿又放的電話都打不進來了。”張小凡一聽連忙放下電話,盯著半天,電話還是沒響,只得憂鬱地回自己房間了。
最後一天了,第二天就是五一。
就在我們沉悶的坐在一起,卻百無聊賴、一言不發的時候。鍾洋她們卻來了。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4 9:27:48 
第十章
鍾洋是跟趙曉丹、章小彥一起來的,神情有些憔悴,一臉的歉意,看的張小凡心裡更發虛。他看到鍾洋來得時候,手裡拿著他送給她的小方盒,還有那疊旅行的日程表。
張小凡抬著頭怔怔地看著鍾洋,鍾洋走上前,輕輕地撥開了擋在張小凡眼前的頭髮,輕聲說:“小凡,對不起啊,那天是我不對,其實我那天看到你布置的那些玫瑰花兒還有照片就挺高興的,挺感動的。但後來又想了好多亂七八遭的事情,就心裡特別亂。”張小凡仿佛想解釋什麼,支吾了一下又沒說出來。
鍾洋也沉默了,兩人就這么對視著。鍾洋盯著張小凡的眼睛,仿佛想看出個什麼究竟出來,張小凡也盯著鍾洋的眼睛,希望從她的眼睛裡能得到什麼結果。
過了一會,張小凡開口了:“洋洋……那……”,鍾洋打斷了張小凡,仿佛做了什麼決定似的。鍾洋把手裡的項鍊盒遞到張小凡的手中。張小凡的神情迅速跌倒了冰點。但卻聽見鍾洋說:“我想明白了,我……我……你送的項鍊很漂亮,我想讓你親手給我戴上。”張小凡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地望著鍾洋。
章小彥“哎”了一聲說:“張小凡,愣什麼呢,沒聽見啊?”張小凡這才回過神來,猛地站起身來,激動得卻把手裡的項鍊掉在地上,又趕緊慌慌張張蹲下來揀項鍊。我們看到張小凡激動和慌張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張小凡拿著項鍊,小心地吹了吹,歉意地朝鐘洋笑了笑。張小凡打開項鍊,鍾洋挽起頭髮,任由張小凡為她戴上項鍊。戴完項鍊,兩人靜靜地靠在了一起。我們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心裡默默地祝福著他們。
沒有人知道鍾洋的內心是怎樣天人交戰的,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出的這個決定,她的判斷是什麼?標準是什麼?她內心的那道方程式解開了嗎?也許感情本就不是可以用數學來解答的方程。但不管怎樣,至少這一刻他們是幸福的,這一刻他們是神聖的。除了祝福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丁俊打破了這份幸福的安靜,說:“行了,膩味一會就行了,當我們不存在啊。”聽了丁俊的話,兩人有些尷尬的分開了。趙曉丹責怪丁俊說:“丁俊,你怎么這么樣啊,挺好的氣氛讓你給破壞了。”
張小凡一掃幾日的憂鬱,臉上帶著興奮地說:“丁俊他這是嫉妒。”齊建國打趣地說:“咦?張小凡你不是裝憂鬱的嗎,你再裝啊。看你幸福的哈喇子都流出來了。”張小凡興奮地昂著頭,說:“怎么樣?就是讓你們嫉妒。”說完驕傲地摟住鍾洋的肩膀。我們幾個在一旁發出“奧!奧!奧!奧!”的聲音,開始起鬨。
鬧了一會兒,張小凡拿起旅行的行程表說:“洋洋,這個是明天中午一點出發。你回去得收拾收拾東西。”鍾洋神秘地笑著說:“我中午就已經收拾好了。”“那你還來嚇唬我,也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章小彥在一旁插話:“這是對你的考驗啊。”
鍾洋故意板起臉,對張小凡說:“我問你,你又是花兒,又是項鍊,又是旅遊的,花了那么多錢,你以後不打算吃飯過日子了?”張小凡恢復了往日的神氣,說:“我打算以後每周兩天跟葉雷蹭飯,兩天跟丁俊蹭飯,後三天跟齊建國蹭飯吃”。齊建國又起鬨,說:“你憑什麼跟我多蹭一天飯啊?而且還有兩天是周末,我還得管全天的飯。”
齊建國正說的起勁,趙曉丹打擊了他一下。“齊建國你不要得意啊,張小凡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解決你的問題。”
“啊?”齊建國一下子緊張起來,“我有什麼問題啊?”
章小彥故意板著臉說:“把你的計畫說來聽聽吧。”
丁俊在旁嚷道:“齊建國說要裸奔。”我也嚷:“他要在王府井玩兒行為藝術。”齊建國推開我們,說:“什麼啊?別聽他們瞎說,那是他們給我出的餿主意。”章小彥又問:“那你的計畫是什麼啊?”“我……我……我打算帶你去那個二人餐廳的。那兒環境特好……”齊建國結結巴巴地說。
章小彥還是故意板著臉:“太貴!,不去,還有別的計畫嗎?”“還有……還有,我原來打算帶你去密雲的霧靈山玩的,那裡的風景特別漂亮。住農家院,挺划算的。”
鍾洋說:“霧靈山啊,我聽我們同事說過,聽說是挺漂亮的。”
“這個計畫嘛?”章小彥故意頓了頓,逗齊建國說:“這個計畫還不錯,本小姐批准了。”齊建國一臉的興奮:“真的?太好了,一會兒我就去網吧查路線去,這幾天被你們弄得我都沒敢查。”
我們又開始起鬨。
章小彥問:“丁俊,你呢?”丁俊苦著臉說:“我們沒你們幸福,我跟貝貝都要加班。”張小凡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啊,你連加班帶泡妞全搞定了。”章小彥又問:“那葉雷你是什麼計畫啊?”
我還沒計畫呢,我有些尷尬。趙曉丹替我解圍說:“我跟葉雷商量好了,就不出去了,就在北京到處逛逛。”鍾洋說:“還是你們倆會過日子。”
張小凡和鍾洋,齊建國和章小彥的這段小插曲就這樣煙消雲散了。我們在一起,開心地侃著大山,吹著牛,張小凡不時興奮地吹著口哨。那一刻,整個地下室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這是愛情的力量。
第二天分別送把他們旅遊的兩對送走了,丁俊也去加班了。我和趙曉丹也開始了我們的五一計畫。
每天我都到她家的樓下等她,然後我們一起出去逛。我們逛了天安門,逛了故宮,逛了天壇,逛了頤和園,那時候她開心得像個天真活潑的小孩,對什麼都感到好奇,對什麼都充滿著興趣。她說:“其實過去皇后的生活比起現在也算是挺清苦。”她說:“如果國家允許,她要在天安門建一個希臘愛神像,讓她高高地站在那兒看著天天過往的人們,別整天在家打瞌睡。”她說:“如果她是頤和園的園長,她會趁放假的那一天,把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趕回去,自己一個人坐在湖邊洗腳。”她說:“天壇的回音壁沒準兒是個古代的錄音機,真像多聽一會,看看有沒有過去皇帝留下來的悄悄話。”……
我們又逛了天意、逛了萬通、逛了動物園、逛了木樨園,那時候她又像個精明的小媳婦兒,挑挑東,挑挑西,什麼樣的生活玩意兒都能在她手裡變得倍兒有情趣。再跟市場裡的老油條大姐毫不示弱地砍著價,砍一半還帶三折,不行我就走,行了再看看。她說:“萬通的老闆太黑,動物園的東西得慢慢淘。天意的小飾品值得挑,木樨園的東西以後才用得著。”她說:“砍價是水平,心理素質要過關,喜歡的東西要裝著看不上。”她說:“過日子就是得要有主意,適合我的我才看,不適合的一眼都瞧不上。”……
我們還逛了西單、逛了王府井、逛了百盛、逛了翠微大廈,在那裡她又變成了一個文靜的淑女,看得多,動的少,走到女裝部,她嗤之以鼻,走到男裝部,她眼睛發亮。她說;“這個領帶適合你,以後用得著。”她說:“這是最新版的襯衣,今天肯定會流行。”她說:“這雙皮鞋肯定穿著舒服,可以配上你的職業裝。”……
逛了半天的商場,結果我們什麼也沒買。最後在翠微大廈,我強迫地給她買了一條裙子,她硬是給我買了一件襯衣。然後我們又在我的堅持下,在公主墳買了兩個手機,一個給她,一個給我,是摩托羅拉的,不太貴,一個才900多。從此,簡訊又成了我們一種重要的溝通方式。
那幾天,北京的天氣也作美,不颳風、不下雨,陰天沒太陽,我們盡情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裡遊蕩,從長安街逛到小胡同,坐捷運,擠公交,就是沒打車,越累越開心。那一刻,我們才忽然意識到,我們好像都忘了說一聲:“北京,我們來了。”也許,在之前,北京對我們來說只是高樓、工作、饅頭和炒飯。那一刻,路變寬了,樹變美了,路堵不急,車擠不怕了,皇城根兒的人們倍兒親切了,灰色的北京也變得生動起來了。
我們又吃了麥當勞,吃了紅豆沙冰,還像小孩子一樣去拍了大頭貼。最後,我們一起去了電影院,是在西單不遠的紅樓電影院,通宵的,不過是鬼片。
電影很恐怖,她拽著我的袖子,半遮著眼,怕著拍著睡著了,睡醒了又怕了,這時已經是半夜1點多了。
我忽然突發奇想,拍拍她,提議說。
“我們去香山看日出!”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5 10:11:20 
第十一章
趙曉丹正蜷著身體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我推她,就下意識地“嗯嗯”了兩聲,卻沒醒來。
我又推推她,重複了一遍說:“曉丹,走,我們去香山看日出去。”趙曉丹猛地一醒,卻被電影上的一個恐怖鏡頭嚇了一跳。
半天回過神來才說:“什麼?看日出?”我興奮地說:“對!我們現在去一定能趕在日出前到那兒。”趙曉丹一聽,頓時也來了精神,說:“好啊,好啊,我還沒去過香山呢,以前聽同學說,他們去過香山看日出,漂亮極了。快走吧,這電影嚇死人了。”想了想又說:“這么晚,我們怎么去啊?會讓我們進去嗎?你去過香山嗎?”
我說:“我也沒去過的,一直想去的。北京的晚上有2字頭的夜班車的。多問問路倒幾趟車肯定能過去。好像在人民大學那兒有直達的專車。不行就打車去。我聽我們公司的人說,香山大門旁邊有個小門,可以溜進去的。”
她又擔心:“打車多貴啊。萬一黑燈瞎火的找不到小門怎么辦?我們會不會迷路啊?”我開玩笑說:“不會的,我們吉人自有天相。”她既興奮又將信將疑地跟我走出了電影院。
於是,我們從紅樓電影院向香山出發。大街上空無一人,路燈正在夜幕下燦爛,天氣不太冷,正是宜人。我們一路上是走一段,坐幾站車,又換換車,問問路,搭兩段黑三輪,累了就找地方坐下,休息一會我們又接著走。終於我們在人民大學的車站坐上了一個開往香山的早班車。
車上空無一人,只有司機和我們,顛簸的公共汽車讓我們一路酣睡到終點。
看來香山對我們還是友善的,沒怎么讓我們費勁,就找到了上山的小門。我們拋開睡意和倦意,牽著手,貓著腰溜進了小門,邁開大步順著石階朝山頂爬去。一路上,山風輕輕地吹著,兩旁的樹葉沙沙作響,不知名的蟲兒在叫著。路面有點黑,但還看得見,山間除了樹葉的沙沙聲,就是寧靜,卻並不嚇人,反而有些醉人。我哼著小曲,趙曉丹輕快的唱著歌,我們倆沒有說話,那感覺卻勝似在說話。
到了山頂,已經是快5點了。可能是因為天氣不好的原因,天還沒有亮。天上的雲有點多,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日出,剛才的決定好像忽略了天氣。浪漫也是需要科學來支持的,這是我的失策。
只能看運氣了。
山頂的看台邊有塊大石頭,我們倆在石頭上坐下,看著山下。山腳下霧氣蒙蒙,看不真切,霧氣中燈火輝煌的城市,正隨著早上路燈一點一點的熄滅而趨於寧靜安詳。我們一起仔細地辨認著,哪裡是天安門?哪裡是中央電視塔?哪兒是公主墳?哪兒是首都體育館?
可惜的是我們沒有望遠鏡,她想看看她們住的小破摟,我想看看我們吃飯的小張家。
這就是北京啊,我們未來的家。
未來何時來?家能在哪兒放下?我們遠眺著城市,看得見,夠不著,隔著霧,隔著紗。
趙曉丹忽然一指旁邊,說:“那朵花兒好漂亮啊。”我扭頭一看,山邊的草叢裡一朵不知名的白色野花,帶著露水,昂著頭,也在遠遠地眺望著城市,隨著風輕輕地搖擺。那姿勢讓我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她時的那副白T恤、牛仔褲和馬尾的清爽打扮。
我站起身,走過去,摘了那朵小白花兒給趙曉丹。趙曉丹拿起花兒,在手中看看,湊到鼻子底下聞聞,愛不釋手地把弄著。她說:“這花兒真漂亮。”我說:“像你。”她笑了:“應該是我像她。”她把花兒插在耳邊的頭髮上,調皮地扭過頭,說:“看看,我們倆像不像?”
趕了這么多路,她有些累了,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們倆依偎在一起。山風有些大了起來,她有些冷,微微地哆嗦了幾下,我用力地抱緊了她的臂膀。
北京就在眼前,城市雖然模糊和遙遠,但總能眺望。能有人陪著你,遠眺著城市,辨認和尋找著未來的家,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這場景、這山風、這晨曦、這鳥語花香,真想把時間停下。縱是知道枉然,也要在心裡默念它幾下。
我們半天沒說話,趙曉丹忽然說:“葉雷?”我輕輕地“嗯”了一聲。“其實……其實那幾天鍾洋在猶豫的時候……”趙曉丹在說,我側耳傾聽。“我也猶豫了一下。心裡也想了很多,很亂。”
趙曉丹看我沒說話,往我身上靠了靠,接著說:“葉雷,你說我們能在北安家嗎?鍾洋和章小彥其實猶豫的也是這個。”趙曉丹捏著我的手指,在手指間繞來繞去,“其實我們也不願意多想這些,可是又總繞不開這些。”趙曉丹的語氣里有種淡淡的憂愁。
我想了想,開口說;“這些問題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也不是想繞就能繞開的。”趙曉丹問我:“我跟鍾洋她們是不是都太現實了?”我搖搖頭,說:“這不是現不現實的事情,我們也沒有迴避這些問題,但是現在卻沒辦法回答這些問題。如果要我現在回答,我只能說,我想,我堅信,我們應該能夠辦得到。”這是我唯一能夠說的話。
趙曉丹“嗯”了一聲,看了看我說:“我當時也是這么想的,這么想了,心裡就好多了,沒那么亂了。”趙曉丹頓了頓,又說:“後來我跟小彥姐也是這么勸鍾洋的,其實她後來沒幾天就想明白了,一直沒有去找張小凡,就是想逗逗他呢,這都是小彥姐的餿主意。”趙曉丹想起張小凡滿臉冰霜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看著她的笑容,心裡又對自己說了一遍:“我堅信,我一定能夠辦得到。”
想明白了又如何?“我想”、“我堅信”、“我們應該”是多么主觀的詞語啊。儘管鏗鏘有力,卻蒼白無神。這本就不是一個“我堅信”所能夠解決的問題,但除了“我堅信”還能說什麼?問題是,她能夠堅信嗎?能夠一直堅信嗎?
我們倆就這么靜靜地坐著,依偎在一起,時不時地說上兩句話,儘管中間聊了那段讓人有些憂愁的話題,但絲毫沒有影響氣氛和情緒。我們一起靜靜地等待著日出的到來。
東邊的天空中剛剛泛起一點紅,我伸手一指說:“看!”,結果還沒看仔細,不一會就被一大片雲團遮住了。老天像是一個愛搗蛋的調皮小子,就在我們滿心希望地盼著日出的時候,它居然在那兒耍起了雲團。最後居然又下起了雨來。這讓我好不容易靈光一閃想出來的浪漫創意,輕而易舉地泡了湯。我們第一次的日出之旅啊,結果竟然是徹底地“泡湯”。
剛開始雨並下的不大,我拉著趙曉丹一路狂奔下山,雨卻越下越大。等到了山下,我們已經成了噴嚏連天的落湯雞了。我攔了半天好不容易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司機見我們渾身濕透,很不情願的讓我們上了車。車上,我摟著微微發抖的趙曉丹,她手裡還攥著那多小白花兒,已經濕透了,有些謝了。我有些可惜地說:“都謝了。”她笑笑說:“沒事兒,回去夾在書里做標本。起個名字就叫“香山日出”。好聽吧?”我笑笑。
送她回到家,囑咐她洗個澡,吃點藥,睡一覺。安頓好了,我自己才也趕緊回家。等到家的時候,我已經全身直哆嗦、頭暈眼花了,原來浪漫是需要代價的。
洗了澡,躺倒床上,全身開始發燙,鼻子裡呼出來的全是燙人的熱氣,應該是感冒了,趕緊吃了感冒藥,不由得昏昏沉沉睡了半天。一睜眼,已經11點了,心裡惦記著趙曉丹,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剛想給她打電話,電話響了,是她。
我在電話里問:“怎么樣啊?感冒了吧?好點了嗎?”她說:“好多了,吃了藥了,就是犯困,身上懶洋洋的。你呢?怎么樣?”我回答說:“我也是,不過剛剛睡了一會兒,現在好點了,也是身上懶洋洋的。”她輕輕地“嗯”了一聲說:“那你睡會兒,下午醒了之後來我家,我給你燉點薑湯喝喝。”“嗯!”我回答。
我們倆就這樣躺在床上打著電話,輕聲地這么聊著,話不多,偶爾一兩句,有時候她說一句,我“嗯嗯”兩聲,有時候我說一句,她“嗯嗯”兩聲,有時候兩人半天都沒有一句話,也沒覺得尷尬,這時候電話費已不在考慮之列,就這么靜靜地躺著,任由時間在流淌,隔著電話,聽著彼此重重的呼吸聲,感受著彼此的心跳,我心底里輕輕地說了三個字,沒出聲。但我知道,她聽見了。眼皮開始打架,夢裡的日出出現了,城市出現了,家出現了……
原來,這種感覺叫做——甜蜜。

作者:白灼蝦2008 回復日期:2008-7-15 22:41:30 
第十二章
長假結束的前一天下午,他們旅遊的幾個人回來了。我們一起聚在張小凡的房間裡,熱熱鬧鬧地討論著五一的“收穫”。
張小凡和鍾洋買了好多吃的,都是北戴河的特產,什麼魚乾啊、魷魚絲啊之類。我們一邊口中大嚼,一邊打擊著齊建國。我說:“你看看人家張小凡,還知道帶點吃的安慰安慰我們這些堅守在北京的同志們,你丫就是摳門兒,一毛不拔。”齊建國說:“我冤吶,我倒是想帶來著,可是霧靈山除了風景,就沒什麼吃的特產了啊。風景帶給你要不要,我們都拍了照片兒的。”丁俊說:“誰稀罕你的照片兒啊,你那照片兒全是二人照,還是留著你躲在被窩兒里自個兒甜蜜吧。”章小彥說:“其實我倒是看見霧靈山有農家賣那種自家煙燻的臘肉的,後來一玩兒起來就忘了。”趙曉丹說:“看,還是小彥姐誠實。”齊建國說:“我也看見了,就是沒買。我總不能從那么風景秀麗的景區給你們帶兩塊臘肉回來吧。再說了,我們這兒也沒辦法煮啊。”鍾洋說:“我們那兒能煮啊,小彥姐會做啊。”齊建國說:“那哪兒成啊?”說著拉起章小彥的手,“我可不能把我們小彥這細皮嫩肉的手給毀了。”我們一聽,立刻裝作嘔吐狀四處逃散。
丁俊和齊建國上去買了炒飯和小菜回來,我們一起圍坐在張小凡的房間裡吃上了晚飯。
鍾洋和張小凡講著北戴河的趣事兒,章小彥和齊建國講著霧靈山的風景,我跟趙曉丹講著北京的見聞。張小凡說:“人啊,還真是得出去走一走,感覺愣是不同。往那大海邊一站,心胸立馬變得開闊起來,什麼煩惱啊、工作啊消失的乾乾淨淨。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真他媽是個巨爽的境界。我說齊建國,你真應該扔掉你的那個吃飯論,跳開那種層次,多出去走走,你就知道人的情操原來是這樣陶冶出來的。”齊建國說:“我這人俗,在霧靈山頂上的時候,我也有你的那種感覺。但肚子一餓,我跑的比兔子還快。”丁俊說:“求求你,張小凡,醒醒吧。你倒是再走個萬里路試試,你還有資本嗎?告訴你啊,這個月不許蹭我飯。”我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那是聖賢的境界。我們啊,就找一份工作,拉住一個人,讀一本書,隔三差五走個百兒八十里路,就夠了。”張小凡說:“我是“剩”而不“閒”。”
聊到很晚,還興致很高。11點了,快沒車了,才想起送女孩們回家。剛上去,卻發現人間下起了雨,很大。又各自回屋分開聊,等著雨停。
我又上去看了三回,還在下,沒有絲毫停的意思。第一回是12點,第二回是12點半,第回是快1點。第二回回來的時候,張小凡和齊建國的門已經關了。第三回回來的時候,他們的燈已經滅了。
看來,這次五一之旅陶冶的不光是情操。
我對趙曉丹說:“還在下,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太晚了,算了,今天就別走了。”趙曉丹“嗯”了一聲。
洗漱完畢,趙曉丹換了我的大T恤做睡衣,我們躺下,熄了燈。她背對著我,衝著牆。我的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腰上,她的手搭在我的手上。她說:“睡吧,明天還要上班。”這是她第一次跟我說這句話。
一夜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下了班,鍾洋和章小彥直接去了地下室。沒下雨,卻依舊沒回家。趙曉丹沒來,我跟她通了很久的電話,聊了許多,又什麼也沒聊。
第三天下了班,我直接去了趙曉丹家陪她,章小彥和鍾洋沒有回來。這一夜,我沒有回家。
這一夜,我忽然能夠理解丁俊說的那些“兩個20多年沒見過面,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生活經歷上沒有任何交集,甚至思想、地方風俗各不相同的男女,突然之間走到一塊,並且要他們下半輩子,捆在一起,捏在一起,唇齒相依,互相扶持”的境界,原來,不一定需要吵架。
人啊,有什麼理由不讚嘆造物主的精心和奇妙?
第四天下了班,趙曉丹也直接去了地下室。
十天后,在鍾洋和章小彥的鼓動下,女孩們把住了一年的小破摟退掉,一起從人間搬到了地下。
也許有人會搖頭,也許有人會批判,也許我們自己的內心也會有那么一絲的不安。道理可以講出一大堆出來,從道德、從倫理、從社會、從思想、從責任、從醫學,什麼樣的道理都可以引申出來。但有什麼能比得上兩顆寂寞無助的心靈的靠攏更偉大呢?“存天理,去人性”從來都是說的。生活是用來過的,說的不一定能過,但過了只能任人說。
三個月後,我們又從地下搬回了人間,就在地下室的樓上,現在往上,原來往下,匆匆忙忙的時候經常差點走錯了。儘管比我們原定的計畫晚了一個月,但沒有人不高興。
新地方在8摟,是個小三居,房租2500,比起我們原來6個人的房租加在一起貴了740。丁俊退出了,搬到了公司附近,也是樓房,跟林貝貝還有她的朋友們一起住了,不過還是常帶著林貝貝回來小聚一下。屋子裡有電視、有冰櫃,還有洗衣機,一切都很齊全。我們又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逛萬通、逛天意,買了好多的小東西,還有柴米油鹽醬醋茶。
那一天,房子成了家。
住上新家的第一個周末,我們早早地起了床,一行六人直奔市場。我和趙曉丹買了魚和排骨,張小凡和鍾洋買了雞蛋和水果,齊建國和章小彥買了雞和素菜,為我們的新居第一次開火。
鍋碗瓢盆都是新的。丁俊帶著林貝貝掐著時間來得剛好,林貝貝剛進屋,就跟著其他三個女孩進了廚房。女孩們在廚房切切抄抄,同時又唧唧喳喳。我們在客廳擺好桌子,鋪好報紙,放好碗筷,倒好可樂,分好白酒。白酒是二鍋頭,紅星的。
張小凡在客廳猛嗅鼻子:“真香,老北京的味道跟這差遠了,聞起來就香。”我說:“那是。老北京能用四個廚子一起給咱做飯嗎?重視程度能一樣嗎?”齊建國說:“不光是重視的問題,老北京再好,那也是飯館的菜,跟家常菜的味道能一樣嗎?別看滿大街開了這么多家常菜館,你們在哪一家吃出家常菜的味道了?都是一水兒的飯店味兒。你說這同樣的材料、同樣的工序,一個在家炒,一個是在飯店炒,怎么就能這么大的區別呢?”張小凡肉麻地說:“結論就是:家的味道。”我裝模做樣地說:“有道理,有道理。”
丁俊從門口接完一個電話進來,張小凡學著老北京的口吻嚷嚷道:“來了您吶——客觀一位,裡邊請吶——”然後又衝著廚房裡嚷嚷:“丫頭們,快點啊,打算餓死人吶?”只聽見廚房裡一陣竊竊的笑聲,章小彥跟趙曉丹說:“瞧這幫小子們,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鍾洋說:“待會兒吃完了,讓他們自己洗碗。”齊建國聽見踹了張小凡一腳說:“看你還得不得瑟?待會兒你一個人包辦啊。”
菜做齊了,6個菜一個湯。紅燒魚是趙曉丹做的,糖醋排骨是林貝貝做的,筍煲雞湯是章小彥做的,鍾洋做了兩個素菜,一個是紅燒茄子,一個是炒白菜,的確很有賣相。其他兩個一個是章小彥做的炒土豆片,另一個是趙曉丹做的炒冬瓜。
女孩們挺有成就感,樂呵呵地一一把菜端了出來。8個人“擠擠一堂”地全部坐了下來,我們都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開始嘗菜。“湯還是有點淡。”章小彥自己嘗了一口湯就立刻起來去拿鹽。趙曉丹說:“魚有點鹹了,早知道少放點醬油了。”女孩總是事事追求完美。“好吃!好吃!”我跟張小凡悶頭猛吃,齊建國一個勁兒地喝湯,丁俊舀上魚汁兒正在拌飯。
鍾洋說:“慢點吃,慢點吃!看你們急得,跟八輩子沒吃上飯似的。”女孩們都看著我們笑。張小凡說:“你們才吃了幾天的小張炒飯啊,等你們吃上一年的小張炒飯就知道我們現在的感受了。”章小彥說:“今天該輪到你們誰出來吹牛了。”我說:“有的吃,誰還出來吹牛啊。”齊建國說:“丁俊吧。今天我們只負責吃,丁俊可以出來論論他的吵戀愛。”
林貝貝問:“什麼吵戀愛啊?”丁俊瞪了齊建國一眼:“你聽他瞎說。吃飯,吃飯。”林貝貝不放:“你不說清楚,今天就只能吃白米飯。”我應聲說:“我們一致贊同,丁俊你可萬別說,堅持住,這是考驗你的革命氣節,打死都別說。給我們省點菜。”
丁俊說:“好吧,我說。”齊建國說:“沒骨氣。”張小凡說:“叛徒。”丁俊說:“為了表示對吹牛這一神聖行為的尊重,請幾位紳士們先把筷子放下。”他話一說完,我們三個一起瞪他。他妥協說:“張小凡放下就行,他吃的也太快了。”鍾洋拿筷子戳了戳張小凡,張小凡只得放下了。我說:“要講就快,磨磨亟亟的。”
丁俊說:“是你們非要我說的。簡單說吧,上次已經跟葉雷和齊建國說過了。我要說的啊就是關於吵架。吵架是什麼?是爭執、是鬥爭,是反抗,從擺事實講道理,到出口罵娘,再到動手武鬥,最後一拍兩散,這是吵架的惡果。那像我們這些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比如葉雷和曉丹啊,小凡和洋洋啊,能不能這樣吵架呢?肯定是不能的。所以我們要自我保護,規避風險。我們把我們之間的吵架定性為吵戀愛,在戀愛的範圍內進行有限責任的吵架,小吵怡情。有如新車磨合,這樣才能越吵越甜蜜。我沒有齊建國他那樣有理論基礎啊,我只有建議……”丁俊正說著,發現林貝貝正通紅著臉盯著他,就越說聲音越小:“所以我建議……以後我們所有人之間相互監督,以後吵架生氣不許超過三天……吵架時不許掐人……不許不接電話……”
丁俊還沒說完,我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趙曉丹說:“丁俊你幹嘛拿我跟葉雷說事兒啊,我們又沒吵架,你是藉機在提有利於你自己的建議吧?”張小凡說:“貝貝,以後不許老掐我們丁俊啊,別看他肉多,不經掐的。”林貝貝漲紅著臉:“誰老掐他了,每次都是他自己說話氣我,才吵架的。”丁俊陪著小心說:“我沒說你啊。我只是提議大家來著。”林貝貝推開他:“起開,今天的糖醋排骨沒你的份兒了。”丁俊諂笑著說:“那我吃曉丹的紅燒魚了”趙曉丹說:“去去去,這是葉雷吃的,吃你們家的貝貝牌排骨去。”丁俊裝著委屈地說:“都是你,齊建國。非要讓我說,徵用你們家的愛心雞湯。”
所有人都笑得趴在桌上,林貝貝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經歷了相遇、相識和相愛,相處是我們需要學習的下一個功課,也是最長的一個。
這些姑且不說,就在我們的生活正趨於平靜和甜蜜的時候,老天爺總像個不知趣的湯匙,硬是伸手攪動幾下。
我的工作出問題了。不,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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