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勸人離婚》

《千萬別勸人離婚》是周俊編寫的一篇短篇小說,現已完結。

基本信息

作者:周俊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看到楊林時,她蜷縮在客廳的地板上,整個身子都浸滿了血,像一隻遭遇車禍的狗,血還在咕嚕咕嚕地流。血是從手腕上一個像嘴巴一樣的口上流出的。看得出來,她是想割腕自殺。楊林可能還有感覺我已經來了,臉色蠟白,想說什麼,卻似乎無能為力,失去血色的嘴...

全文

接到楊林的電話,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給劉長汀掛電話,電話關機,服務員不急不躁的聲音,讓我火急火燎,他飯店裡也說人不在,出去了。我心裡暗罵,這混賬東西到底去哪了,我都急成啥樣了呢?楊林在電話里說,大姐,您快過來一下,我快不行了,我還有話跟你說。聲音脆弱得像貓叫,聽不太清楚,但大致意思是這樣。我趕緊放下才吸了一口的粥,趕緊趕往楊林租住的家。看到楊林時,她蜷縮在客廳的地板上,整個身子都浸滿了血,像一隻遭遇車禍的狗,血還在咕嚕咕嚕地流。血是從手腕上一個像嘴巴一樣的口上流出的。看得出來,她是想割腕自殺。楊林可能還有感覺我已經來了,臉色蠟白,想說什麼,卻似乎無能為力,失去血色的嘴巴微微牽動了一下,就再也沒有反應。我迅速叫了救護車,把楊林送到醫院搶救。醫生把她抬起來的時候,她已經軟得就像一片脫落在地上的芭蕉葉。我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我想能不能活過來,恐怕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認識楊林夫妻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玩笑,我至今還後悔不已。大家都知道我老公在外地掛職當了個芝麻官,人前人後,大家都叫我大姐。開始的時候非常不樂意,按說我四十出頭,年紀不算太大,小年輕叫叫,也沒什麼,可有許多老人都這樣叫,我就覺得渾身不是很舒服。後來發現人家管官太太都這么叫,一個才二十幾歲就當了官太太的朋友人家也這么叫,慢慢的我就沒那么不舒服了。老公不在家,女兒又寄養在澳大利亞的婆婆家,孤身一人,時常有人安排我的晚餐,也沒什麼事情,就說是省了我自己一個人煮飯沾油煙,說您可是富貴之尊,別被這凡事給累了。劉長汀就是在一次晚餐上認識的。憑心而論,在我討厭他之前,我還是覺得他挺不錯,雖然五短身材,肥頭肥耳,肚子大得看不見腳趾頭,樣子討人嫌,可偏偏我那弟弟也是這樣,我老公也是這樣,這讓我多了許多不討厭的理由。他是在我們的晚餐即將結束的時候出現的。請我吃飯的人擦擦油膩的嘴唇說,這些菜合你的胃口吧,我說我又不會燒菜,什麼都好吃,不過今天是我在外頭吃得最舒服的一次。人家請我吃飯,每次都這樣問我,我也每次都如是回答。請客的人非常滿意地說這都是他的功勞,順著他的手指頭,我才發現後面還站著一個肥胖的傢伙。他一邊往褲子上擦那挺油膩的手,一邊說他叫劉長汀,是這裡的廚師。然後這傢伙就大姐大姐,左一聲右一聲地叫開了,又是敬酒又問這問那,謙虛得像我那胖弟弟一模一樣。因為我老公有點出息,全家人對我都很客氣很謙虛,像對待貴客一樣,時間長了,我也習慣這樣被客氣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我老公有個癖好,就是有事沒事請客吃飯,每次回來都要擺上一桌,沒有什麼主題,要說有,就是談他掛職的所見所聞,鄉村逸事,完了還要說上有什麼事情大傢伙隨便吩咐,可以掛電話給我秘書,也可直接掛給我,在位一天能給大家辦多少事是多少,別客氣。我始終是當他在那很落單,回來找熱鬧,掛職又不是現任,能幫什麼忙。講來講去就那些內容,我都聽得耳朵生繭了,我不說就是了。可那些人不知是真信還是假信,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一樣,給了老公很好的演說氛圍。一天,說著說著,老公突然單方面提出,請大家明天到家裡來吃晚飯,這可亂了我的分寸。我活了幾十年,只會炒點青菜、熬點稀飯,其他什麼都不會,這點老公是知道的,所以我就不覺怪罪老公有請客的癖好。但我不好挫傷老公的積極性,因為老公,我才能成為今天的閒大姐。我立馬想到劉長汀,請他幫忙。然後就撥通了劉長汀的電話,他滿口答應。劉長汀很守時,下午兩點就來了,還帶來一個女的,他說是他老婆,叫楊林。楊林長得瘦極了,但臉蛋還蠻清秀,像一根青青的草。楊林怯怯地叫了聲大姐,像蚊子叫。我很驚訝他們一個如此之胖一個如此之瘦,我說楊林,是不是劉長汀老欺負你。楊林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兩人來後就一頭扎進廚房忙活了起來。兩人在廚房裡忙活,配合得相當默契。我根本插不上手,當然我也插不上什麼手。

天還沒黑盡的時候,客人三三兩兩都來了,一個個打恭作輯,家裡熱鬧得像給我老公擺壽宴,把我那有請客癖好的老公樂壞了,沒有一點官架子。燜狗肉、抄九門頭、燉藥殤、煮麒麟脫胎……餐桌上豐盛得很。一個個都跨大姐我好手藝,我受之有愧不好意思得臉都要發燒,我說這都是他們夫妻倆的功勞,我啥也不會,只會吃。他們說至少是我指揮有方,這讓我總算有個台階下。老公的面子算是做足了,從他喝得臉紅耳赤就知道了。這的確讓我挺感激劉長汀夫妻倆的。憑這,我與他們關係的發展有了良好的開端。後來我成了劉長汀店裡的老顧客,而且每次吃飯我都要把劉長汀叫上,別忙了,一起吃。劉長汀還是那樣謙虛地一口一個大姐地叫,叫得我心裡頭開了花,大家都認為我們之間情同姐弟,我也基本上把他當成了我那胖弟弟。

武州的夏天出奇的熱,像一個蒸屜,人似乎就是饅頭。一大清早就想開空調,可要真開又覺得不舒服,走出家門,沒走兩步已是大汗淋漓。太陽像無數把火焰燻烤在人身上,路邊的小狗一頭扎進臭水溝就再也不想起來。楊林打電話問大姐有沒有空,到郊外走走,避避暑。我想想也沒什麼大事,閒大姐,能有什麼事呢,就一口答應了。我開車到了她家,見她一個人背了個旅行包走出來,我問你整那玩意幹嘛,又不是去登山,劉長汀呢?她說劉長汀忙著呢,今天就我們倆,時間來不及就在那宿營。語氣里似乎有什麼氣,但我又無從問起。我們驅車前往十幾里路外的清源山,一路上,楊林搖頭晃腦、昏昏欲睡,很像個進城打工的清秀村姑。我說你看起來很累,是不是因為今天要去玩興奮過頭沒睡好。她答非所問地囁奴了幾句鬼都聽不見的話,我認為她的心思在睡覺。於是,一路無語。這裡的確比城裡舒服多了,似乎是原始森林,到處是參天大樹,粗壯的樹枝厚厚的樹葉把陽光擋了個嚴嚴實實,還飄著一股股涼爽的風。除了頭頂上吊下一直青竹蛇把我們嚇了一跳外,這一整天基本算是過得挺不錯的。山裡的天容易黑,一轉眼就黑了個透。我採納了楊林的意見,在附近找個旅館住下。旅館好像是由一國小的舊教學樓改造而成,破敗不堪但住的人不少,很是熱鬧。我們要了一些土菜,在大坪里吃上了,因了這裡涼爽,雙方都好像很滿意,好像說了好幾遍今後要常來,這真是避暑的好去處。楊林說大姐我們來點酒吧,我說我不會喝你喝吧,所以我吃菜她喝啤酒,我看她大杯大杯喝,我說你真厲害,把酒當水喝。她木木的兩眼盯著酒杯看,然後又是一杯。正在我瞠目結舌的時候,她突然哇的一聲趴在桌上嚎啕大哭,把我嚇了一跳,差點掉桌子底下。她說,劉長汀他有了,我莫名其妙,說有什麼?有別的女人了。我吃了一驚,不會吧,他不是那種人,你別胡思亂想。她說真的。

她說,我原來在一家餐館打工,一位大姐介紹我們認識,說是介紹老鄉認識,有事也有個照應,我始終沒怎么理踩他,是劉長汀他死纏濫打。我一直挺固執,說要讓父母親定。可我父母親看過後,沒容我說出他的職業,就說胖胖乎乎不是當官就是伙夫,很不滿意,我就基本死了那條心。一天那個大姐把我叫去她那吃飯,勸我喝酒,我覺得人家也是用心良苦,就喝了,誰知道一喝就上頭,昏昏沉沉,醒來發現和他竟然赤條條睡在一起,那時我連死的念頭都有。所以我至今與兒子都很生疏,沒過完周歲就把他送婆婆家撫養,我總覺得這是他們陰謀的結果。但事已至此,也是沒辦法,我一農村女人,在這無依無靠的,能找個老鄉,能有房子住,就像有棵樹蔭著也算不錯了。婚後,我也覺得他人還不錯,沒有什麼不本分的行為。可後來,我發現他經常夜出晚歸的,剛開始我只是認為是飯店需要。再後來我發現他連衣服都不在家裡洗,就很懷疑了。一天,我跟蹤了他,讓我痛苦不堪的是他既然住在那大姐的家,我知道大姐的男人早出死了,女兒也長大嫁人了,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我和他大吵了一番,他死不承認。他說,從她家出來不假,他是我們的恩人,她身體不好,我去看看她,太晚了就住了下來。我說我還看到她家陽台上掛滿了你的內衣內褲,看人有可能把內衣內褲掛在人家那嗎?一次,兩次,後來發展到幾乎每天都是,可他仍死不承認。大姐,你說,這混蛋……楊林泣不成聲,像要斷氣一般。出於女人的本能,我安慰了她幾句,其它好像也不能做什麼,沒有親眼所見,誰對誰錯誰也搞不清楚。

本來挺愉快的一次避暑活動變得有點不太愉快,回來的一路上楊林眼圈紅腫,像安裝了兩個小眼袋,我知道她肯定傷心了一晚,這種事攤在誰身上都沒辦法不傷心。
回來後,我打電話給劉長汀,我說你怎么搞的,嫌老婆老了,想換新的還是怎么著?
劉長汀說,大姐,冤枉呀!我怎會是那樣的人,楊林就是這樣疑神疑鬼的人。
我說,無風不起浪,她說得有板有眼的,怎會是亂說?
他說,大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是那樣的人。聽筒里似乎傳來他拍胸脯的聲音。
他那么肯定。我也就不好也沒必要把楊林講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
又隔了一段時間,楊林又來電話,她說她真的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他整日不著家,我在他眼裡可有可無,甚至這個家在他眼裡也是可有可無。我說不會吧,他信誓旦旦,不太像幹了那事的。我決定請他們吃個飯,從中調和一下關係。劉長汀說不要要就我一個人來,我說你一個人我跟你吃什麼飯。楊林很積極,早早就來了,但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說楊林,你別這樣,我們女人都比較敏感,但是敏感過頭,就像酒喝過頭,容易失去理智,再說這樣不但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反而更容易作賤自己。楊林顧自發獃,眼圈轉著水花。我就不好再說了。我先要了點菜,楊林沒動筷子,還是發獃,我邊吃邊看著窗外。過了很久劉長汀才來,帶著一股油煙味,估計剛下廚。我講了非常多夫妻和睦的重要意義,也講了許多婚外戀的悲劇。他們兩個都無動於衷,好像我在跟服務員講話,眼睛都散在窗外,像坐在火車上的兩個陌生人。

這次的調和沒有任何成效。期間楊林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是這方面的內容。她說,我死都不會想到,在介紹我和他認識之前,她老公就已經去世,他們兩個就已經是那關係了。那個可惡的大姐把他介紹給我,純粹是掩人耳目。因為他們年齡相差太懸殊了,她都快可以當他媽了,讓人知道,難以啟齒,所以把我當幌子用。我說,這種事情是要有證據的,你不可瞎猜、瞎說。我說,是不是你閒得慌沒事找事。說是這樣說,但我心裡也是沒底,誰對誰錯,實在沒把握。我又去找了劉長汀,他說你別管她,她有臆想症。

楊林說她已經搬到外面住,她不想在那個家呆了。反正他都不著家,越呆越煩;最近看到兩個人睡的床,甚至看到他的衣物都會噁心。她更怕哪天回到家看到他們兩個人睡在一起。沒過幾天,就發生了開頭的一幕。劉長汀趕來醫院的時候,我看他氣喘吁吁,臉紅脖子粗,似乎呼吸困難,回應我的責備都很困難,只是說謝謝大姐,謝謝大姐。估計趕得還挺急的。他斷斷續續說,正在外面辦事,手機沒電,回到店裡聽說情況後立即趕了過來。我說你也太把人命當兒戲,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嗎。等他心平了氣和了,他突然奔出一句話,她又不是第一次。這讓我心裡毛毛的。

搶救及時,楊林順利出院。她堅持要回到租住的房子。我說你現在還很虛弱,需要有人照顧,不回家怎么能行?她堅持己見。我和劉長汀都不知道怎辦是好。我說要不然搬到我這來,反正我也是一個人,過一陣子也許會好。楊林很茫然地點了點那沒有力氣的頭。我是個典型的閒女人。老公在去掛職之前,幫我在勞動局工會謀了一個女工委員的位置,說是有位置,其實連辦公桌都沒有,說白了,是照顧我,我只是每個月進去領一趟工資,平時都沒事,基本上和我養的那隻貓相依為命。楊林住進來後,我們大多時間都是坐在家裡,楊林始終保持著她的沉默,像一隻無聲無息的羔羊。家裡突然多了一雙眼睛,我開始陌生起來。過了兩天,我買菜回來,楊林不在。我想她是到外面去了,就沒在意。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楊林還沒有回來。我問劉長汀,他說沒看到,不用管她,神經病一個。我說你怎么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他就打住了。第三天一早,我家的門鈴聲響起,我打開門,是楊林,我驚詫說,你到哪了,讓我到處找。她沒吱聲。樣子很疲憊,臉上有一個深深的巴掌印,頭髮很亂,神情沮喪,像個落魄的拾荒女。我說你怎么變成這樣,她發了會呆,隨即就泣不成聲了。我說你有話就說吧,別憋在心裡。他說我跟蹤了兩天,他都在那女人那,昨天我衝進去要跟他們說清楚,他竟然當著她的面打我。嗚嗚嗚,這狗男女。我鏇即撥通了劉長汀的電話。我把事情重複了一遍,他沒任何反應,電話掛斷。我想劉長汀你也太過。
看楊林要死要活的樣子,我也很氣憤,勸楊林,這樣的男人沒什麼好留戀,離了算!離了。楊林似乎自言自語。離了。楊林的眼裡滲出複雜的光,是失望,是絕望,是希望。似乎都有。但我還是決定再找劉長汀談談。地點選在一家茶館,我覺得那裡比較安靜。他這次比較準時,來的時候依然帶著濃烈的油煙味,不知怎么搞的,原來我挺喜歡的這種味道,突然就讓我很反感,胃口受到影響。直到上了幾趟衛生間後,我的胃才稍微有點安靜。我說你一個鄉下來的廚師,沒錢沒勢的,你玩什麼時髦,再說了你怎么能和一個跟你媽年紀的人好上呢?你就不怕人家把你的脊梁骨戳斷掉。他說,你怎能信她?她是個神經病。那大姐只是我的恩人,就是剛來這城市的時候,我在一家工廠燒鍋爐卻把自己燒成了重傷,她的愛人當廠長,我們都叫他大姐(這讓本大姐渾身發怵),是她救了我,在我手頭極其拮据的時候給我報了所有醫療費等,還幫我換了工種。我很感激她,而且她也很不幸,早早的丈夫就去世了,自己又疾病纏身,女兒出嫁到外省無暇管她,她很孤單,需要人照顧,我就經常跑去看他,絕對沒有別的事情發生。我說權當你說的實話,但不管怎樣你不能丟下家庭不管,整日在她那吧。再說了,你也應該跟楊林講清楚,甚至可以和楊林一起去照顧她。不是沒想過,是楊林始終認為我和大姐的關係有問題,連我與大姐接觸都不肯,更何況一起照顧她!

剛好被一個熟人碰見,他用詫異的眼光掃了一下劉長汀,然後有點想坐下來的意思。我向他介紹說,一個廚師,認識的,談點事情。那人就不太感興趣了,說那你們慢聊,我到隔壁包廂陪朋友喝茶。楊林和我住在一起,我像她媽一樣照顧她,生怕她出點什麼事情,有時也勸她回家去,家終歸是家,她木納半天又搖頭,看這情形,我也就不好多說。那天,我剛從外面回來,走到門口,聽見屋裡“嘩”的一聲巨響,我趕緊衝進去,楊林的臉是扭曲變形了的那種,地上是一隻破碎的暖水瓶,電話話筒像只蚯蚓一樣地躺在沙發上。她看我進來,臉上從極其憤怒變成極其不好意思,說以為是在家裡,真不好意思。我的心驟然煩躁不安。我說你們是不是又吵了?她非常可憐地點了點頭。我說跟劉長汀談過,似乎不是你說的那回事。她說,無論如何,一男人和一獨身女人住在一起,不可能沒事。我說,可能那人對劉長汀有恩,劉長汀念舊,現在她身體又不好,多照顧點,是你多慮了。她反覆說,一男人和一獨身女人住在一起,絕不可能沒事。我說夫妻是要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上才能和平共處,你要是堅持己見,感覺婚姻這么不牢靠,要不然還是離了吧。估計我的臉色不太好看。想想楊林講的不無道理,這也是女人的直覺,我說你們離了吧,我這說的是真心話。但小孩怎么辦呢,不管怎樣這是你的親骨肉,這也是我說的真心話。第二天楊林就搬走了。她說實在不好意思影響我,也實在不想回到那個家,租了間房住下了。我到勞動局要工作,我覺得在家實在無聊,我不想當個閒女人。勞動局局長和顏悅色,說你這樣不是好好的,我們工資照發。我覺得他明擺著就是不想我去上班。我和老公也這樣說。老公不以為然,說不用上班不是更好。話沒說完電話就斷了,像是要作重要講話。以前也都是這樣。

我心情糟透了。
一會,電話響起,我以為是老公怕我生氣打來安慰我的,一接才知道是劉長汀的,他非常急切地說,楊林又出事了,煤氣中毒,之前叫我過去辦離婚手續,我實在不想離,可她堅決要離婚,他說連大姐都認為我們應當離婚。可等我趕到她那,她已經躺在地板上了,估計是還想自殺。我莫名其妙更加煩惱,但又情不自禁地趕到醫院。楊林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絲,像產後大出血。我說楊林你不能這樣想不開!其它我也不知道該講什麼。後來我又去看了一次楊林,楊林沒有醒過來,劉長汀不在,有一個護工坐在病床旁邊打盹,我搖醒護工問她現在怎么樣,護工說現在恢復得不錯,能一次喝一碗稀飯,就是精神狀態不太好。我說他老公呢,護工說,劉老闆請我來後,就沒有出現過。我心裡暗罵,呸,什麼他媽的劉老闆呢!老公回來後,我跟他說,我必須工作,這樣對我的身體不利,我無聊得快發瘋了,再且對你影響也不利,哪有隻領工資不幹活的,人家會抓你把柄的。老公說這怎么會是把柄呢,許多人都是這么乾的,我的事業如日中天,老婆拋頭露面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商量沒有結果,還是當我的閒女人,和貓相依為命。那真是一隻好貓,幾乎知道我的冷暖,知道我心情的好壞。遇上我心情不好時它總是在我懷裡蹭來蹭去,把我的煩惱蹭得一乾二淨。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當然,後來因為它經常尿床,才建了小窩讓它自個睡。楊林出院後給我來了個電話,她說,我和劉長汀提離婚,他表示同意,但房子沒我的份,他說房子是婚前買的,雖然戶主是他,但錢是他老家的親戚朋友出的;孩子也是從小由他母親帶大,不能給我。聽說要離婚,他母親就已經帶著原來寄養在鄉下的孩子搬進去住了。我回到家,就像貼著兩個冷屁股,我實在無法在那呆下去,大姐你幫我評評理,你一定要幫我做主呀。說完就哭天搶地。我說你冷靜點,事情慢慢協商會解決的,再說了不是還有法律為你做主嗎?

折騰了好一陣子,沒有什麼結果。楊林依舊住在外面。我放心不下,生怕再鬧出點什麼來,我說你還是先搬我這來吧。幾次勸說後,楊林就搬了過來,我知道她沒有能力支付昂貴的房租。我只好又去找了一次劉長汀,我說你們既然這樣了,為什麼不好合好散呢?他說大姐,離婚這種事情攤在誰身上會願意,你願意嗎?我說你不願意你為什麼搞清楚?他欲言又止,我覺得再講沒有意思。我就先離開了,回頭看到他還在那不知所措,像一個迷路的民工。

我回到家裡,我沒有發現楊林像小貓一樣地蜷縮在沙發上,正覺詫異,房間裡傳來楊林啜泣的聲音,壓低了聲音蚊子叫一樣,似乎在向誰傾訴不幸。我沒有去打攪她,我知道,這個時候,女人需要傾訴,不管對象,只要能夠傾訴,我也知道這個時候女人需要流淚,淚水流出來比壓在心頭要舒服一萬倍。這點上說,女人要比男人聰明一萬倍。一會,楊林出來,眼圈腫得像三天三夜沒有睡覺。她輕輕地說,我出去一下,輕的就像跟我家的大門說,然後就出去了。我又是一陣詫異,我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我聽到了樓下傳來兩聲機車的喇叭聲,我從窗戶探頭往下看,就看到一個戴著頭盔的中年人,正揚著頭張望。不一會樓道的門就砰的一聲,楊林走了出去,坐上摩托,摟著中年男人的粗腰,頭埋在中年男人的背上,一溜煙走了。我在視窗足足發獃了十分鐘,直到廚房的燉鍋發出暴裂的巨響,才回過神來趕緊救火去。楊林這一去去了足足一個星期。在這一周內,我打了無數的電話給她,始終關機,劉長汀那我沒打,我覺得沒必要,他也沒有給我來過電話,這也讓我不得其解,既然不離婚,為什麼也不來找她。楊林走進來的時候,把我嚇了一跳,頭髮很亂,衣服也很亂,似乎褲子的拉鏈都沒拉全。我說你去哪了,怎么變成這樣?她說我去了一個朋友家,在那呆了幾天,整天在你這會影響你。我說那你應該說一聲,省了我擔心。她欲言又止,後來就乾脆什麼都不說。本來我想問那個男人是誰,看她那淒楚的小臉,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我說你洗個澡吧,看你髒的。我們非常安靜地度過了一個晚上。接下來,又非常安靜地度過三天兩夜,除了吃飯、洗碗,她始終都躲在房間,足不出戶。第四天天快要灰盡的時候,樓下又傳來兩聲喇叭聲,不過不是機車的聲音,要響亮多了,是小車的聲音。聽到喇叭聲,早已穿戴齊整的楊林就走出了家門,還是向跟大門說話一樣,我去朋友那,可能要幾天。我本來想說點什麼,話到喉嚨,她已經走了出去。楊林坐進了一輛“富康”車,應當說是爬進去的,我想是她傷心過度沒有什麼力氣,後來想想,可能是她沒有坐過小車。這一次我沒有在窗前發獃很久,我已經很懷疑她在乾什麼。頓然,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我的腦門,讓我的腦門發了好一陣的熱。

她回來後,手機幾乎此起彼伏,出動相當頻繁,交通工具似乎也換得相當勤。我找她談,含蓄地說最近很忙?她含著尷尬的笑不作聲。我說,莫非你在做什麼不應該的事情?她像觸電一般,說是有老鄉給她介紹對象。我說不管怎樣,陌生人接觸太多,很危險的,我甚至舉了很多女人與陌生男人約會被殺害的報導。何況你和劉長汀目前的婚姻關係尚未解除,你做別的事情,這是法律不允許的。她只顧了頻繁點頭,再也沒吱聲。後來楊林出去了,似乎還帶了衣物什麼的,還是說去朋友那。一去就不復返了。一天,兩天過去,我沒有像前次一樣去找她,反倒覺得像丟掉一個壓在背上的蛇皮袋般輕鬆了起來,有時還真不太希望她回來。我的確對她惱怒了好幾天,但靜心想想,又覺得她也是可憐,丈夫有外遇(也許吧),她以自己的方式進行報復,或者生存下去。也許她也是迫不得已,反正我也實在懶得管他們的事情了。我開始像以前一樣,過著自己無聊但很平靜的生活。說實在的,乾什麼人都會習慣,像我這樣,身無一技,能落個安閒日子,衣食無憂,這足見上天給我的關照了。可安閒的日子,隨著楊林兒子的出現,就再也沒有安閒過。

那天,癖好請客吃飯的老公喝酒過量,把地板粉刷了一遍後倒頭昏睡,我服伺完,正準備洗澡睡覺,門鈴驟然響起。打開一看,是個約摸十二、三歲的髒孩子,可憐兮兮的我還以為哪來一個要飯的,正準備掏點毛票打發他走。他說阿姨,我找媽媽,媽媽呢?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媽媽?但很快,我就想到楊林。我趕忙將他領進屋。我說,孩子,你媽媽是楊林嗎?他說是的。她不在這,我也好幾天沒見她了。可我爸爸說她一直在你這裡。你爸爸呢?他剛走。我沖樓下看半天,沒有劉長汀的身影。我說他怎么不上來呢?他說他有急事,叫我找您在您這等他。我撥通了劉長汀的手機,我說楊林不在,你怎么把孩子扔我這?他說大姐真不好意思,我老母親被氣回老家了,扔下小孩沒人管,你幫我照看一會,我找找楊林,就回來領兒子。

可左等右等,就是沒把他等回來。孩子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像塊花崗岩一樣靜。我說,孩子你肚子餓嗎?要不要煮點東西給你吃?他搖搖頭,說不用了,然後就像花崗岩一樣靜地坐著。那神態與傷心的楊林驚人的相似,我甚至都錯覺是楊林坐在那。我說你叫什麼名字?他嗯喔一聲就沒有反應了。我說你多大了?我說你家裡還有其他人嗎?我說你想媽媽是不是?他始終都是嗯喔一聲就沒有反應了,像是沒有睡醒。這就樣我問了幾十個問題,他嗯喔了幾十次。我又撥了楊林的手機,可始終是關機。沒有辦法,我再撥劉長汀的電話,既然也是關機,這讓我非常火,我甚至都開始罵娘,可看著可憐的孩子,我還是忍住了。時間不早,安排好孩子休息,我也就躺下計畫睡覺,我想什麼事明天再說。睡到半夜,我被一陣解衣寬頻的聲音弄醒。又是這個死鬼老公,他總是喝醉了、吐夠了、睡飽了,就要來那事。我實在是太累了太沒心思,我說我太累了,不想來,明天吧。老公依然不管不顧繼續解我的睡衣扣子,似乎還越解越急,幾乎都開始用撕了。我挺火,一腳就把不經意的老公從我身上踹了下去。老公又撲上來。我說你怎么……這時候突然就感到房間門被人推開。這可把我倆都嚇一跳。老公一骨碌從我身上滾了下去,估計受了不小驚嚇。 是劉長汀的兒子。我說你怎么沒有敲門就進別人房間!他小小聲說,阿姨,我怕,在家裡我都是和大人一起睡的。我趕緊把小孩支回房間。老公跟過來,我又把他擋了回去。這是怎么回事?哪來的毛孩子。我說是劉長汀的,他說哪個劉長汀?我說就是那個幫我們煮飯招待你那些朋友的劉長汀。他說莫名其妙,幫我們煮飯?想了半天,似懂非懂,他小孩在這乾什麼?

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老公說了。老公似乎不以為然,但是他的態度似乎很堅決,他說就別多管閒事,讓人知道影響多不好。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到了第二天晌午了,仍然沒有劉長汀的音訊。他的兒子仍然在我家的沙發上吸著鼻涕並發獃。我拉上小孩就到劉長汀所在的青青飯店。飯店裡告知,劉長汀昨天開始就不見了。就讓我異常惱火,我拉著小孩先是找到他們的家,大門緊鎖,鄰居也說沒看見。我們只好滿大街找,依然沒有他的影子。天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我只好把小孩領回家裡。昏昏沉沉的似乎聽到什麼聲響。原來床邊有稀稀疏疏的聲音,我還以為是老公在做夢咬牙齒,他經常這樣。想想不對,老公今天一早就回了縣城。迷迷糊糊的就想讓自己再睡過去,懶得理它。可稀稀疏疏的聲音反覆越來越清晰。莫非是老鼠?不可能,我雖然是一個懶女人,但家裡絕對不會邋遢到老鼠棲身床頭。但不管是什麼反正半夜三更有聲響,這就讓我緊張得突然有點清醒了。我決定往床頭探著頭探個究竟。這一探不要緊,把我差點探到床底下。小孩四腳仰天在我的床底下,還肆無忌憚地打著呼嚕。驚嚇之後的我火了。我正要開罵,小孩咕嚕一聲,像是在說“媽媽”,然後側了個身子依然睡得很深。我的火剛竄到喉嚨就熄滅了。我就不忍心罵他、吵醒他,由著他繼續睡。

可我卻再也睡不著了。我想,劉長汀和楊林一樣可惡,怎能自顧自,小孩也不要呢?既然不愛,可為什麼要相愛?既然不相愛,可為什麼要生下孩子,生下孩子又為什麼不管呢?同時,我也捫心自問,自己呢,自己還不是沒有盡到母親的義務,小小年紀,就把女兒送到國外,難道除了接受好的教育,就沒有圖個人省心的想法嗎?自己的小孩還好嗎,是不是也像眼前這個小孩一樣,可憐得讓人揪心?這就樣清醒地睡到了天亮。吃早飯的時候,我對小孩說,你怎么能半夜睡到阿姨的房間,把阿姨嚇了一跳。他小聲說,我一個人害怕,請阿姨原諒,聲音從喝粥的喉嚨里傳出來,非常含混不清。我說,你叫什麼名字?叫錢錢。錢錢,足可見劉長汀一家對錢的渴望,有了錢還要錢。人的名字其實屬於父母,純屬父母的願望,有什麼樣的願望就有孩子什麼樣的名字。我說錢錢,以後要注意一點,不能這樣,阿姨膽子小,會被嚇著的,他嗯喔了一聲。我帶你去找爸爸媽媽好嗎?他嗯喔了一聲。好像他就只會嗯喔。

劉長汀和楊林的電話是打不通的,我就帶著小孩到青青飯店蹲守。飯店的老闆說劉長汀好幾天都沒來,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也不知道這死鬼去哪了,你們耐心等等,也許你們運氣好他就回來。老闆很客氣,不斷給我們加水叫我們喝水。可是水都喝了好幾壺,廁所跑了十幾趟,也沒看到劉長汀的身影。我越等越煩躁,像是血壓上升了。我叫老闆看住小孩,我到外面轉轉。很是想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可空氣呼進越多,我的火氣越大。他媽的,這什麼人,扔下孩子不管,搞得我像他娘的。正在我惱怒不已的時候,一個人影在馬路對面一晃,瘦瘦小小的,就像青青的草,楊林,我大叫了起來。可能對方沒有聽見,繼續往前走。我閃過無數疾馳而過的車輛,向馬路對面奔去。就在即將順利抵達對面的關鍵時刻,一輛電動車往我懷裡沖了過來,我被電動車頂出了兩、三米,更為不幸的是,我落地的地方既然是一個沒有蓋子的窨井,我就這么像一團棉絮一樣飄了下去。我掙扎了好一會也沒有掙紮上去。騎電動車的小伙子把我拉了上來,嘴裡不停的道歉,說,不好意思,太快了,電動車又不夠穩剎車剎不住。就在我要一巴掌蓋過去的時候,小伙子說真不是故意的,說著說著似乎頭要扎進我的懷裡。我一閃,小伙就撲通一聲落在了馬路上,像一截甘蔗倒了下去。我這時才發現這小子血流滿腿。恐怕是腿斷了。再回頭看看電動車,已經沒有了蹤影,再定睛一看,馬路對面躺著一個電動車頭,似乎還在冒氣,估計是撞我以後又去撞車的結果。周圍已經圍了不少閒人,我簡單搜尋了一下,其中有青青的草,但那不是楊林,是一個長滿雀斑似乎得了黃疸肝炎的黃臉女人。在醫院簡單包紮了一下,醫生說沒有什麼事情,塗塗外用藥就行了,那小伙子可傷得不輕。我也感到沒有什麼痛處,只是很臭,沒有辦法誰叫自己好掉不掉掉進城市藏污納垢的地方——窨井。交警問我怎么辦,我看看躺在隔壁似乎奄奄一息的小伙子,我說還能怎么辦?回家唄。我說,待他清醒後告訴他,騎電動車還是慢點的好。狠狠洗了一把澡,草率弄了點東西吃,我就躺在床上休息。想想這一天的經過,懊喪不已,這霉頭也倒得太大了。正在越想越懊喪的時候,門鈴很不是時候地響了起來。我懶得下地去開門。門鈴響了許久,把我吵得不得安心,只得下地。門開了,是小孩。我驚詫又惱怒,你怎么來的?是我爸的老闆把我送來的。這算什麼回事呀!煩人!我幾乎要一腳踢過去,但腳仿佛被什麼東西卡住似的。我把門“嘭”的一聲關了,可只堅持了一會就又開了,小孩坐在門前,仿佛就在等我重新開門

我非常無奈地讓小孩進了家門,我自顧自回房間去了。實在是懶得理他。本來只是懶得見到他,但在房間睡也不是坐也不是,仿佛我才是客。更主要的是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知道那破小孩在乾什麼,這讓我很懷疑。於是我決定出去看個究竟。這一看不打緊,讓我嚇了一跳,他竟然摟著我家那隻貓在一起打盹。我喂喂餵了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看樣子睡得不淺。我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就勢躺在了沙發上,隨即發出舒暢的鼾聲,仿佛這聲音剛才卡在喉嚨,現在終於找到了突破口。那隻貓也掉在地板上,敏感的貓立馬就睜開了眼並竄到了我為它專門設定的貓窩裡。瞅他那安然的樣子,我也就不忍心將他吵醒,就讓他睡吧。我拿了條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才返回房間躺下。

大概是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我被快撐破膀胱的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的我上廁所解手,拉開房門,仿佛後腦勺被人用力拍了一下,腦袋轟然清醒,只見我家那隻和我相依為命的貓四腳朝天仰在地上,兩隻金黃金黃的眼睛,一動也不動,嘴角和脖子上似乎在淌著血什麼的。在清晨,在我家的白色地板磚上,感覺剛才發生過大屠殺一樣;小孩則反剪著雙手靠在牆角,兩眼血紅地瞪著我,不知是恐懼還是有跟我玩命的意思,反正相當恐怖。我觸目後就驚心萬分,你乾什麼,你做了什麼?正在我差點要衝上去揍他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他反剪的雙手鬆開了,我怕他撲上來和我打,甚至害怕他手上拿著什麼兇器。雖然他是個小孩,但我一弱女人,連縛雞之力都沒有,何況跟人斗,更何況跟一個手握兇器的傢伙斗。我的手突然抖了,我迅速沖回房間,反鎖上房門,並迅即撥通了110.

好一會,外面死一般寂靜。我驚恐未定,小孩對貓和似乎即將對我施暴的情景在我頭腦里翻轉。這時外面警車的聲音已經響在了我家樓下。警察敲門的時候,我還有點猶豫,萬一他拿著刀在房間門口怎么辦?我的確是有點膽怯了,門鈴一遍一遍地響起,我想現在不衝出去,恐怕待會就更加麻煩。於是,我勇敢地拉開房門沖了出去,當然手上還握一盞檯燈,以防不測。沒看見小孩,我快步衝到門前將門打開。三、四個警察魚貫而入,問人呢?是呀,人呢?我跟著警察搜遍了各個房間、大廳、廚房的角落,沒有小孩的蹤影,最後在廁所發現了他,他坐在浴缸里,還拉上了布簾,兩眼驚慌,估計恐慌到了極點,手上果然握著一把菜刀,菜刀上還有斑斑血跡,當然是貓的血。警察很快將這小子扭送走,沒有任何抵抗,估計也是無能為力。

從派出所出來,我一肚子的氣,心想真是好心沒好報,不同情他收留他,也就不會有這么多麻煩。可能是走得太急了,還是沒有心思走路,一腳踢在了橫在路上的一塊大石頭上,全部的懊惱立即被劇痛替代。我想可能這是個倒霉的日子,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真想大哭一場,又怕人家把我當乞丐往我面前扔錢,這也太失我這個官太太的面子了。當天傍晚,警察告訴我,這小子似乎有自閉症,什麼都不說,苦大仇深的樣子。比審汪洋大盜還難弄,折騰了半天才說,誰叫你勸他父母親離婚,否則他都在鄉下過得好好的,父母親經常回去看他,給他好多錢花。把貓弄死,是故意給你一點顏色看看。警察說,大姐,以後這種事就少管為好,碰到這樣的人,還是提防點為好。媽的,我真是鬱悶死了。幾天了,我都在想這段時期以來的事情,越想越煩,越想越恨劉長汀和楊林,對小孩也恨但也挺想知道他的下落,但我又提醒自己不知道比知道的好。也許還在派出所,也許在民政局,也許已經找到父母親。算了,又不欠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他媽個球。不過現在走在街頭,更加注意留心來往的人群,盼望著劉長汀和楊林的出現,原來是一門心思,現在是兩門心思。那個什麼青青飯店也沒有他們的蹤跡。人間蒸發了一般 老公掛職總算掛完了,聽說職掛得不錯,當地縣委還給他授予“人民公僕”稱號,但稱號歸稱號,回來後連原來的位置也沒有保住,被調到一個基層單位當正處級調研員,非領導崗位,有職無權。原來人家就沒有什麼求得上的,現在就更求不上了。老公鬱悶到了極點,整日裡借酒澆愁。老公肯定是喝高了,是他的酒肉朋友給我來的電話,他說你老公醉了,正在回家的路上,趕緊到家門口接他。深更半夜的,我迷糊著眼趕緊披了件外衣,迅即就來到門口。老公已經走在了門口,正歪歪扭扭著走來,一邊拿著手機罵罵咧咧,我操你媽,告訴你打錯了還打,然後摁了手機。一會電話又響起了,我操你媽,告訴你打錯了還再打,再打我告你騷擾,然後又摁了手機。一會電話再次響起,我操你媽,告訴你我是區刑警大隊長,你就不怕我抓你,然後狠狠地摁了手機。我說會不會人家真有事情。老公狠狠地說,不可能,現在無聊的人太多。不一會電話又響起,我接的,是個男的,他說,老兄,你怎么把我的電話拿走了,害我老婆到處找我。我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原來勞動局的崗位是沒有我的份,聽說是中央有規定,不能利用職務之便謀取個人私利什麼的,當然主要是勞動局現在不需巴結我老公了。我決定自己去找工作,沒有工作就很被動,就像當年沒有車,天天依賴老公的車才能出門、才能去上班。一樣的道理。

後來,劉長汀有來過,對他小孩的行為向我表示了萬分的歉意,他說小孩從小在鄉下奶奶家長大,性格孤僻,不懂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說我早已不想這事了,沒關係。他說小孩現在天天躲在家裡學也不肯去上,誰也不敢見。這讓我多少有點難受。他說實話跟我說,那個大姐待我很好,又救過我的命,我經常與她在一起,日久生情,那是我真的愛上了大姐,但她堅決不同意,說我們年齡差距太大。可我不同意。但我們之間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出格的事情。後來大姐想盡辦法讓我與楊林發生了關係,逼迫我和楊林走在了一起,讓我死了這條心。後來大姐得了肺癌,我就得花更多的時間去照顧她。楊林心胸太小,疑心很重,對我誤會太深,我們的婚姻始終是無法調和。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大姐現在所剩時間不多,但她一直叫我別管他,去把楊林找回來,不管怎樣有錯都是她的錯,不管怎樣也得對家庭對小孩負責……

我也想通了,大姐固然是好,但她畢竟是大姐、是恩人,我照樣應當照顧她,與負責任建設好家庭、養好小孩並沒有矛盾。當時把小孩放你那,是找楊林去了。在廣州打工的老鄉告訴我似乎在車站看見楊林,時間緊急,我就去了一趟廣東,沒有找著,後來還去了上海找。至今還在找,可人影都沒見著。不過現在是帶著小孩一起找。我姑且把他說的當成事實。但願如此。但我實在是沒有精力去管他們的事,因為我要工作,我要照顧官場失意天天喝酒度日的老公。

劉長汀帶著小孩千里尋妻,一尋就尋了好幾年,據說還上了市電視台《真情》欄目,依舊是杳無音訊。我預感,甚至懷疑楊林是否出事,我本想建議劉長汀報案,但一懷疑我心裡就會隱隱作痛,所以沒講。我祝願他們能找到,也祝願他們不棄前嫌,重歸於好。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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