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陽書院

書院概述

江陰在當時雖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但由於是江蘇學政的駐節之地,所以就成為江蘇的“文化樞軸”,而暨陽書院的資格、地位,也就相當於省城的書院了(近代學者、中央研究院院士柳詒徵語)。而照現代
大學者胡適的說法,昔日的省城書院相當於今日的大學研究院。
暨陽書院存在了一百多年的時間,培養了眾多的人才,為江陰的教育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如今,昔日所謂的“大學研
泮池三橋
究院”已成為一所國家級的重點高中,學生也由讀四書五經,而轉為學習現代的科學知識,這是時代的進步。但我們在揚棄陳腐的教育內容的同時,也必須看到昔日的書院教育,確有很多東西值得後人思考、借鑑。下面,就以盧文弨(讀超)、李兆洛先後掌教暨陽書院的這個實例(尤其是李主講時,暨陽書院最為輝煌),試著探討一下悠久的書院文化中的合理因素,或許可供今天教育界人士在進行教育改革時參考。

盧文弨、李兆洛和暨陽書院

一、經師、人師
一個書院的盛衰,與院長密切相關。暨陽書院的興盛,盧文弨李兆洛功不可沒。首任院長盧文弨開創了暨陽書院的學術空氣,但對書院的影響最為深遠的,則是盧晚年主講常州龍城書院時的弟子李兆洛。兩人學術上的成就,早有定論,不贅言(分別見《清史稿》的《儒林傳》和《文苑傳》)。俗話說:“經師可遇,人師難求”。確實,單憑所謂“經師”的豐富的學識,還不足以使學生傾心,更重要的是要有所謂“人師”那樣的高尚的人格,盧、李就是這樣的“經師、人師”。
盧、李師弟二人,都在中年就從官場中激流勇退,棄榮華富貴如敝屣,卻視學術如生命。盧文弨到了晚年,仍孜孜不倦地鑽研學問,絲毫不敢有所鬆懈。每天天剛亮就起床,“翻閱點勘,朱墨並作”,勞累了一天,直到天黑,才到庭院中散一回步,不一會,又挑燈夜戰,至夜半才睡覺。一年到頭,不管嚴冬酷暑,從不休息。
李兆洛在暨陽書院時,寒冬臘月,常常工作到半夜才睡覺,可明天一早就急著起床。弟子們愛惜老師身體,勸他不必如此自苦,李卻說:“晨氣清明,正好乾事。”他還興趣盎然在窗前寫了四個字“今日何成?”警示自己不要虛擲光陰。不過,他所認為的“成”,並不是像今人在官場、商場上所謂“事業有成”,而是“讀書有成”之“成”(追求真理)。
李兆洛一日之中,或釋難答疑或校隹誰書籍,或閱看文卷,或書寫信箋,或作字贈人,或接待客人,沒有一點休息的時間。友朋舊好都說他“用心”超過了限度,而李回答道:“吾不解所謂用心,吾為其所欲為者而已。”在李看來,讀書並不是手段,或用來獵取功名富貴,或用來自炫學問淵博;讀書就是讀書,讀書就是目的,如果真能為讀書而讀書(“為其所欲為”),也許就真是到達了讀書的最高境界了吧。
在學術研究上,二人都嚴守道德規範,從不屈從權貴。如盧文弨校勘古書,常參考各種版本,擇善而從,往往引他書改本書,而不專主一種說法。有時還引用佛學書籍來參校,但此舉也會引起非議。曾於乾隆三十九年、四十八年先後兩督江蘇學政的謝墉(字金圃),就責備盧不該將唐朝和尚玄應《一切經音義》的鈔本送給他這位學使,讓他為研究《說文解字》作參考。盧文弨立即回信反駁,既為自己,更為學術。開頭便說:“您嚴正捍衛道術,懷疑我晚年頹唐,而有棄儒從釋(拋棄儒學,皈依佛門)之意”。“棄儒從釋”這頂帽子的分量不輕,所以盧不得不加以解釋一番,接著,舉出歷代高僧在學術上的貢獻,指出從古到今也沒人懷疑過他們的學術成果,為什麼謝學使要對此書大加鞭撻呢?盧說:“歷來學者考正天文曆法,從不非議唐朝的一行和尚;研究書法的,不會遺忘隋唐的智永和尚;(音韻學)三十六字母,是由僧人從西域傳來的,舉世沒有想毀棄它的。學使大人為何偏偏對於此書,看作是毒蟲猛獸,而惟恐避之不及呢?”義正詞嚴地捍衛自己的學術立場,而一點也不顧及學政大人的臉面。
在生活上,二人都極為儉樸。薪水所余,都用來購書。尤其是李兆洛,對自己要求非常嚴格,帷帳破了,也不肯換。甚至在遭到小偷的一次洗劫後,遂“身無兼衣”。作為一名正在培育無數英才的書院院長,除了身上穿的,竟然沒有多餘的衣服可替換,這在“只重衣衫不重人”的現實生活中,我們不禁更會覺得李山長的清廉是多么的難能可貴。
李兆洛平時用餐,總喜歡與書院弟子聚在一起,從不開小灶,當今師長能有幾人?有時書院僕人不慎,炎炎酷暑中,食物敗餒而變味,李兆洛竟一如平時,將餿飯敗菜咽下去,而從不責備僕人一聲。這些雖是小事,但也最能窺見一個人的大節所在。
二、行之有效的教學方法
李兆洛在書院以身作則,治院嚴格有方。當時,很多書院師生偷惰,因循苟且,針對這種情況,李兆洛作出了嚴格規定:“月課必鎖院面試,即刻繳卷。”即在院課生進行的是嚴格的閉卷考試,考試時間終了,即刻繳卷,而不能再象以前那樣不需在院面試答題,只要在規定的天數內在家完卷,或可以找槍手代作,或可以拖延時日。
李兆洛對教學工作極端負責,批閱試卷,十分認真細緻,哪個第一,哪個第二,總要反反覆覆幾個來回,才會定出最終的名次,得出公正的結果。
逢節假日,院長每次返鄉探親訪故,總跟書院學生約定歸院時間,從來沒有誤過一分一秒。
李兆洛還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學方法,能針對院中學子的不同情況,“各就性情所近,分途講授”。因為各人的愛好興趣不同,所以李山長對學生的要求並不強求一律,而是強調發展學生的個性,發揮學生的特長,讓他們各自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
李兆洛在暨陽書院執教18年,培養的學子數以千計,眾多的門弟子中,如承培元的《說文解字》的研究,宋景昌的天文歷算之學,六承如、六嚴的地理學,都得到了李兆洛的真傳,他們都在各自愛好的學術領域中,發揮出自己的天賦,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尤其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李兆洛在傳授弟子們傳統文化知識的同時,也非常注重實踐,製作渾天球便是生動的一例。武秀才徐泰心靈手巧,在具體的製作過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老師只要說出自己的想法,弟子便心領神會。徐泰製作天球模型的方法是這樣的:
用木頭先做成一個胚胎(框架),外面用紙附上,並用豬血使木頭架子與附在外面的紙緊緊膠合在一起,再在外面塗上一層蛤蜊殼灰。等到模型乾爽後,便去掉裡面的木胚,整個外殼顯得堅滑輕利,便於鏇轉了。後來,弟子們各人自運巧思,分別製成銅球、銀球,精巧無比,達官貴人紛紛爭以重價購買。
象李兆洛師生這樣重視“形而下”的器的製作,重視實踐,在同時的其他書院中,恐怕是很少見的。
三、情同手足、義兼父子的師生關係
當李兆洛來暨陽執教時,離他老師盧文弨主講該院已有60年的光陰。
李在院中尋覓先師遺蹤,看到庭中花木多為先生60年前親手所植,感慨萬千。又聽說當年曾有先師親自手題“輩學齋”(意為師生共同切磋學問之地)一塊,透露出尊師重教的文化內涵,但如今卻遍尋不得,很覺悵惘。於是,李兆洛重新補寫了“輩學齋”匾額,還另題寫了一副楹聯:“薪木百年余手澤,文章幾輩接心傳”,決心要繼承老師的事業,代代相傳。
江陰人本就有尊師重教的傳統,自首任暨陽院長盧文弨離院後,就在書院的樓上設有他的牌位,按時舉行紀念儀式。李兆洛更是不敢怠慢,每逢祭奠之日,就率領院中弟子,恭恭敬敬地行跪拜大禮。
李兆洛慧眼識英才,培養貧寒弟子無數。宋景昌,在未入暨陽書院前,以拆字算卦餬口。有一次,書院月考,楊舍(時屬江陰,現為張家港市政府所在地)有位姓蔡的“鎮董”沒有來院應考,宋景昌不知怎么得到了蔡的試卷,就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應試文章。等到公布考試成績時,蔡某的試卷竟得了個第一。剛好蔡某來院謁見李院長,李就大大誇獎了蔡某一番,蔡某茫然。事後,李院長知道是宋景昌代為捉刀,李是個愛才如命的長者,非但沒有責怪宋,反而讓宋拋棄舊業,入院深造。所有費用,都由李院長包了下來,“食之教之”,宋景昌幾年下來,全得真傳,成為名聞遐邇的大數學家,他的多種數學著作如《數書九章札記》等都流傳了下來。
李兆洛沿襲歷代書院的優良傳統,恪守職守,遵守孔子的古訓,真正做到了“有教無類”,對出身貧寒的讀書人尤為關懷,這在宋景昌和繆尚誥、繆仲誥兄弟身上表現得最為明顯。繆氏兄弟才學出眾,但家境十分貧寒,只能靠“設館訓蒙”,做“孩子王”來謀生。每逢暨陽書院月考,他只能借宿在無主的寺廟內,除一條草蓆,一條被子外,身無長物。李院長十分同情,立即伸出援手,命他們辭退蒙館,住進書院,並發給膏火(生活補助),“食之教之”,讓他們在書院專心致志地鑽研學問。類似繆氏兄弟這樣受到書院資助的學子數不勝數。數十年後,繆荃孫主修《江陰縣續志》時,提到李兆洛,不禁感慨萬分地說:“李先生掌教書院時間最久,造成貧寒之士也最多。難怪今天人們還在念念不忘李先生啊!。”
四、李氏弟子卓然有成
李兆洛的弟子,日後在學術上有成就的,指不勝屈,下面就江陰籍弟子隨舉幾人。
承培元,能寫一手好文章,又精於篆刻,對古文字的研究有很深的功力。祁寯藻督學江蘇,在學署內重刻徐鍇的《說文解字系傳》(俗稱“小徐本”)時,聘請李兆洛主其事,李則命及門弟子承培元等參與訂正、校勘工作,摹寫了該書的全部篆字,書成後,承還寫有《校甚記》1卷存世。承的學問人品受到當時學人的肯定,如林則徐就很賞識他,特邀入幕,還贈送一聯:“許叔重《說文解字》,王伯厚《困學記聞》。”上聯誇獎承培元就像撰寫《說文解字》的東漢大學者許慎(字叔重)那樣精通文字學,下聯稱讚承培元又如撰寫《困學記聞》的南宋大學問家王應麟(字伯厚)那樣博學洽聞。承的傳世著作很多,《說文引經證例》24卷尤為著名。
六承如、六嚴兩人據說是明代方孝孺的後代,在暨陽書院得到李兆洛地理學的真傳。李的幾部地理學著作的撰寫,二六之功居多,如《歷代地理志韻編今釋》20卷就是與諸同門徐思鎧、宋景昌等,積10餘年的辛勞才輯成全帙的。
李兆洛掌教暨陽書院期間,江陰士子在科舉考試中也屢獲佳績:道光十二年(1832),季芝昌,殿試第三名(探花);十六年,夏子齡,會試第一名(會元);十七年,鄭經,江南鄉試第一名(解元),曹毓英,拔貢得七品小京官。後來,季芝昌、曹毓英先後官至軍機大臣。
歷屆鄉試中舉,每一科也總不少於四五人,而那些在歲、科試中,以經解詞賦出眾而得選拔貢、監的人數,更常是為常州府八縣之首,這在江陰的科舉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李兆洛主講暨陽書院18年(1823-1840),是暨陽書院最為輝煌的時期。書院師生取得的學術成果,為清代的江陰教育史留下了光彩奪目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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