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賦

大鵬賦

李白在鄂州江夏(今武漢)期間,正值道教大師司馬承禎要去朝南嶽衡山途經此地。這司馬承楨不但道行高深,而且博學能文,從武后以來即已屢次奉詔入京,封以官爵,屢辭不受。李白對此人早有崇敬之心,便特地前去拜訪。李白器宇軒昂,資質不凡,司馬承禎一見已十分欣賞,及至看了他的詩文,更是驚嘆不已,稱讚其“有仙風道骨,可與神遊八極之表”。李白為司馬承禎如此高的評價感到歡欣鼓舞,不禁飄然有凌雲之概,於是胡思亂想。他一會兒想起《神異經》中所說的崑崙山有大鳥,名曰希有,南向張左翼復東王公,右翼復西王母。他一會兒想起《莊子·逍遙遊》中所說的鯤鵬。他覺得司馬承禎好像是希有鳥,自己則好像是鯤鵬。只有希有鳥能認識鯤鵬,也只有鯤鵬能認識希有鳥。因此李白便開始構思《大鵬遇希有鳥賦》,後來又乾脆改為《大鵬賦》。

基本信息

作品原文

大鵬賦(並序)

李白畫像李白畫像

余昔於江陵,見天台司馬子微,謂余有仙風道骨,可與神遊八極之表。因著大鵬遇希有鳥賦以自廣。此賦已傳於世,往往人間見之。悔其少作,未窮宏達之旨,中年棄之。及讀晉書,睹阮宣子大鵬贊,鄙心陋之。遂更記憶,多將舊本不同。今復存手集,豈敢傳諸作者?庶可示之子弟而已。其辭曰:

南華老仙,發天機於漆園。吐崢嶸之高論,開浩蕩之奇言。征至怪於齊諧,談北溟之有魚。吾不知其幾千里,其名曰鯤。化成大鵬,質凝胚渾。脫鬐鬣于海島,張羽毛於天門。刷渤澥之春流,晞扶桑之朝暾。燀赫乎宇宙,憑陵乎崑崙。一鼓一舞,煙朦沙昏。五嶽為之震盪,百川為之崩奔。

乃蹶厚地,揭太清。亘層霄,突重溟。激三千以崛起,向九萬而迅征。背嶪太山之崔嵬,翼舉長雲之縱橫。左回右鏇,倏陰忽明。歷汗漫以夭矯,羾閶闔之崢嶸。簸鴻蒙,扇雷霆。斗轉而天動,山搖而海傾。怒無所搏,雄無所爭。固可想像其勢,仿佛其形。

若乃足縈虹蜺,目耀日月。連軒沓拖,揮霍翕忽。噴氣則六合生雲,灑毛則千里飛雪。邈彼北荒,將窮南圖。運逸翰以傍擊,鼓奔飆而長驅。燭龍銜光以照物,列缺施鞭而啟途。塊視三山,杯觀五湖。其動也神應,其行也道俱。任公見之而罷釣,有窮不敢以彎弧。莫不投竿失鏃,仰之長吁。

爾其雄姿壯觀,坱軋河漢。上摩蒼蒼,下復漫漫。盤古開天而直視,羲和倚日以旁嘆。繽紛乎八荒之間,掩映乎四海之半。當胸臆之掩晝,若混茫之未判。忽騰復以迴轉,則霞廓而霧散。

然後六月一息,至於海湄。欻翳景以橫翥,逆高天而下垂。憩乎泱漭之野,入乎汪湟之池。猛勢所射,餘風所吹。溟漲沸渭,岩巒紛披。天吳為之怵栗,海若為之躨跜。巨鰲冠山而卻走,長鯨騰海而下馳。縮殼挫鬣,莫之敢窺。吾亦不測其神怪之若此,蓋乃造化之所為。

豈比夫蓬萊之黃鵠,夸金衣與菊裳?恥蒼梧之玄鳳,耀彩質與錦章。既服御於靈仙,久馴擾於池隍。精衛殷勤於銜木,鶢鶋悲愁乎薦觴。天雞警曉於蟠桃,踆烏晰耀於太陽。不曠盪而縱適,何拘攣而守常?未若茲鵬之逍遙,無厥類乎比方。不矜大而暴猛,每順時而行藏。參玄根以比壽,飲元氣以充腸。戲暘谷而徘徊,馮炎洲而抑揚。

俄而希有鳥見謂之曰:偉哉鵬乎,此之樂也。吾右翼掩乎西極,左翼蔽乎東荒。跨躡地絡,周鏇天綱。以恍惚為巢,以虛無為場。我呼爾游,爾同我翔。於是乎大鵬許之,欣然相隨。此二禽已登於寥廓,而斥鷃之輩,空見笑於藩籬。

譯文注釋

注釋

○江陵:唐時江陵郡卽荊州也,隸山南東道。

○司馬子微:《大唐新語·隱逸第二十三》:“司馬承禎,字子征,隱於天台山,自號白雲子,有服餌之術。則天、中宗朝,頻征不起。睿宗雅尚道教,稍加尊異,承禎方赴召。睿宗嘗問陰陽術數之事,承禎對曰:‘《經》云:“損之又損之,以至於無為。”且心目一覽,知每損之尚未能已,豈復攻乎異端而增智慮哉!’睿宗曰:‘理身無為,則清高矣;理國無為,如之何?’對曰:‘國猶身也,《老子》曰:“游心於澹,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私焉,而天下理。”《易》曰:“聖人者,與天地合其德。”是知天不言而信,不為而成。無為之旨,理國之要也。’睿宗深加賞異。無何,苦辭歸,乃賜寶琴、花帔以遣之。工部侍郎李适之賦詩以贈焉。當時文士,無不屬和。散騎常侍徐彥伯撮其美者三十一首,為制《序》,名曰《白雲記》,見傳於代。”

○八極:八方極遠之地。《莊子·田子方》:“夫至人者,上闚青天,下潛黃泉,揮斥八極,神氣不變。”《淮南子·原道訓》:“夫道者,復天載地,廓四方,柝八極,高不可際,深不可測。”高誘註:“八極,八方之極也,言其遠。”

○希有鳥:又稱“希有”,傳說中的大鳥。《神異經·中荒經》》:“(崑崙之山)上有大鳥,名曰‘希有’,南向張左翼復東王公,右翼復西王母。背上小處無羽,一萬九千里,西王母歲登翼上會東王公也。”《鳥銘》:“有鳥希有,綠赤煌煌,不鳴不食,東復東王公,西復西王母。王母欲東,登之自通,陰陽相須,唯會益工。”李白《大鵬賦序》:“俄而希有鳥見謂之曰:偉哉鵬乎,此之樂也。”

○自廣:猶自寬。自我安慰。《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賈生既以適居長沙

,長沙卑濕,自以為壽不得長,傷悼之,乃為賦以自廣。”

○悔其少作:指不滿其年輕時未成熟的作品。東漢·楊修《答臨淄侯牋》:“修家子云,老不曉事,強著一書,悔其少作。”

○阮宣子:《晉書》:阮修,字宣子,嘗作《大鵬贊》曰:“蒼蒼大鵬,誕自北溟。假精靈鱗,神化以生。如雲之翼,如山之形。海運水擊,扶搖上征。翕然層舉,背負太清。志存天地,不屑雷霆。鶯鳩仰笑,尺鷃所輕。超然高逝,莫知其情。”

○鄙心:猶言己心。謙詞。《戰國策·魏策三》:“臣願以鄙心意公,公無以為罪。”

○記憶:此指構思。

○《韻會》:將。與也。

○今復存手集:“復”一作“腹”。

○作者:指在文學上有卓越成就的人。

○宏達:謂才識宏大暢達。漢·班固《西都賦》:“又有承明金馬

,著作之庭。大雅宏達,於茲為羣。”晉·陸機《漢高祖功臣頌》:“曲逆宏達,好謀能深。”

其辭曰:南華老仙發天機於漆園,吐崢嶸之高論,開浩蕩之奇言,征至怪於齊諧,談北溟之有魚,吾不知幾千里,其名曰鯤。化成大鵬,質凝胚渾。脫鬐鬛于海島,張羽毛於天門。劇渤澥之春流,晞扶桑之朝暾。燀赫乎宇宙,憑陵乎昆倉。一鼓一舞,煙朦沙昏。五嶽為之震落,百川為之崩奔。

○南華老仙:“老仙”一作“仙老”。《唐書》:天寶元年詔封莊子為南華真人。《史記》:莊子者,蒙人也,名周。嘗為蒙漆園吏。其學無所不闞。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正義日。括地誌雲。漆園故城。在曹州冤句縣北十七里。莊周為漆園吏即此。按:其城。古當蒙縣。

○天機:猶靈性。謂天賦靈機。《莊子·大宗師》:“其耆欲深者,其天機淺。”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勉學》:“及至冠婚,體性稍定,因此天機,倍須訓誘。”

○崢嶸:卓越,不平凡。唐·張說《唐故夏州都督太原王公神道碑》:“卓犖文藝,崢嶸武節。”

○浩蕩:廣大曠遠。《楚辭·九歌·河伯》:“登崑崙兮四望,心飛揚兮浩蕩。”唐杜甫《贈虞十五司馬》詩:“淒涼憐筆勢,浩蕩問詞源。”仇兆鰲註:“浩蕩,曠遠也。”

○齊諧:陸德明《莊子音義》:“齊諧,人姓名。”一說古書名。《莊子·逍遙遊》:“齊諧者,志怪者也。”陸德明《釋文》:“司馬(司馬彪)及崔(崔撰)雲人姓名,簡文(梁簡文帝)雲書。”成玄英疏:“姓齊名諧,人姓名也;亦言書名也,齊國有此俳諧之書也。”後志怪之書以及敷演此類故事的戲劇,多以“齊諧”為名。《隋書·經籍志》有東陽無疑先生《齊諧記》,南朝·梁·吳均有《續齊諧記》。

○質凝胚渾:《文選·郭璞<江賦>》:“類胚渾之來凝,象太極之構天”。《文選》李善註:“言云氣杳冥,似胚胎渾混,尚未凝結,又象太極之氣,欲構天也。”

○鬐鬣:亦作“鬐鬛”。此指魚的脊鰭,讀qíliè。《文選·木華<海賦>》:“旦鱗插雲,鬐鬛刺天。”李善注引郭璞《<上林賦>注》:“鰭,魚背上鬣也,增韻。凡魚龍頜旁小鬐皆日鬛。”唐·劉禹錫《客有為余話登天壇遇雨之狀因以賦之》:“蛟龍露鬐鬛,神鬼合變態。”

○天門:天宮之門。《楚辭·九歌·大司命》:“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雲。”《淮南子·原道訓》:“昔者馮夷,大丙之御也……經紀山川,蹈騰昆命,排閶闔,淪天門。”高誘註:“天門,上帝所居紫微宮門也。”唐·韓愈《孟東野失子》:“乃呼大靈龜,騎雲款天門。”

○渤澥:讀bóxiè,即渤海。《文選·司馬相如<子虛賦>》:“浮渤澥,游孟諸

。”李善注引應劭曰:“渤澥,海別支也。”司馬貞曰:“案《齊都賦》:‘海旁日渤。斷水日澥也。’”南朝·梁·沈約《和謝宣城》:“將隨渤澥去,刷羽泛清源。”

○春流:春天的水流、春江。南朝·宋·謝靈運《山居賦》:“毖溫泉於春流,馳寒波而秋徂。”杜甫《春日江村》其一:“農務村村急,春流岸岸深。”

○晞:讀xī。方言詞,急驟,快捷。《詩·齊風·東方未明》:“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傳》:“晞,明之始升。”《疏》:“晞謂將旦之時,日之光氣始升於上。又揚子《方言》:”晞,暴也。東齊、北燕之間謂之晞。”

○扶桑:傳說日出於扶桑之下,拂其樹杪而升,因謂為日出處。《楚辭·九歌·東君》:“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王逸註:“日出,下浴於湯谷,上拂其扶桑,爰始而登,照曜四方。”《淮南子·天文訓》:“日出於暘谷,浴於鹹池,拂於扶桑,是謂晨明。登於扶桑,爰始將行,是謂昢明。”晉·陶潛《閒情賦》:“悲扶桑之舒光,奄滅景而藏明。”

○朝暾:讀zhāotūn,初升的太陽。亦指早晨的陽光。《楚辭·九歌·東君》:“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王逸註:“謂日始出東方,其容暾暾而盛貌。東方有扶桑之木,其高萬仞,日下浴於湯谷,上拂其扶桑,爰始而登,照耀四方。牛弘《樂府》:‘扶桑上朝暾。’”《隋書·音樂志下》:“扶木上朝暾,嵫山沉暮景。”唐·孟郊《抒情因上郎中二十二叔監察十五叔兼呈李益端公柳縝評事》:“明明三飛鸞,照物如朝暾。”

○燀赫:讀chǎnhè,顯赫。王琦注引蕭士贇曰:“燀赫,舊作‘烜赫’。莊子曰:‘驚揚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盪,聲侔鬼神,單赫千里。’《世本》作‘烜’字。由傳寫者作‘炟’字之誤。人不能解,遂作‘烜’字,今釐正之。”

○憑陵:逾越;登臨其上。

○宇宙:《初學記》:“四方上下謂之宇,往古來今謂之宙。或謂天地為宇宙。”○憑陵:逾越;登臨其上。《左傳·襄公八年》:“焚我郊保,馮陵我城郭。”杜預註:“馮,迫也。”

○昆倉:晉·張華《博物志》卷一:“《河圖括地象》曰:‘地部之位,起形高大者,有崑崙山,廣萬里,高萬一千里,神物之所生,聖人仙人之所集也。出五色雲氣,五色流水,其泉南流入中國,名曰河也。其山中應於天,最居中,八十城布繞之。中國東南隅居其一分。’”

○五嶽:《說苑》:“五嶽:泰山,東嶽也;霍山,南嶽也;華山,西嶽也;恆山,北嶽也;嵩山,中嶽也。”

○百川:江河湖澤的總稱。《詩·小雅·十月之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晉·成公綏《大河賦》:“覽百川之弘壯兮,莫尚美於黃河。”李白《公無渡河》:“大禹理百川,兒啼不窺家。”

○崩奔:水流衝激堤岸而奔涌。《文選·謝靈運<入彭蠡湖口>》:“洲島驟回合,圻岸屢崩奔。”呂向註:“水激其岸,崩頹奔波也。”

○而乃:發語詞,無義。

○蹶厚地:《廣韻》:“蹶,走也,速也。”此指快跑、飛行。厚地,指大地。《後漢書·仲長統傳》:“當君子困賤之時,跼高天,蹐厚地,猶恐有鎮厭之禍也。”白居易《重賦》:“厚地植桑麻,所要濟生民。”

○揭太清:《說文》:“揭,高舉也。”此指高高飛起。太清:古人指元氣之清者。《淮南子·道應訓》:“太清問於無窮曰:‘子知道乎。’”高誘註:“太清,元氣之清者也。”。《抱朴子·雜應》:“上升四十里,名曰太清,太清之中,其氣甚剛。”三國·魏·阮籍《大人先生傳》:“體雲氣之逌暢兮,服太清之俶真。”

○亘層霄:亘,橫貫、在空間橫飛而過。層霄,高空。晉·庾闡《遊仙詩》其三:“層霄映紫芝,潛澗泛丹菊。”李白《大獵賦》:“彼層霄與殊榛,罕翔鳥與伏兔。”

○突重溟:突,急速地向前或向外沖。《左傳·襄公二十五年》:“鄭子展子產伐,宵突城。”註:突,穿也。重溟,指海。《文選·孫綽<游天台山賦>》:“或倒景於重溟,或匿峯於千嶺。”李善註:“重溟,謂海也。”唐·孫樵《與賈希逸書》:“珊瑚之叢,必茂重溟。”

○激三千以崛起:激,水受阻遏、震盪而涌或飛濺。《莊子·逍遙遊》:“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崛起,突起。《韻會》:“勃起曰崛起。”

○迅征:疾行。《文選·孫綽<游天台山賦>》:“濟楢溪而直進,落五界而迅征。”呂向註:“言濟此險阻,經峻道而疾行也。”

○背嶪太山之崔嵬:“太山”一作“太虛”。嶪,讀yè。高聳的樣子。張衡《西京賦》:“狀嵬峩以岌嶪。”註:岌嶪,高壯貌。杜甫《九成宮詩》:“岌嶪土囊口。”崔嵬,本指有石的土山,後泛指高山。《詩·周南·卷耳》:“陟彼崔嵬,我馬虺頹。”毛傳:“崔嵬,土山之戴石者。”唐·孫魴《湖上望廬山》:“輟棹南湖首重回,笑青吟翠向崔嵬。”

○翼舉長雲之縱橫:舉,飛起。長雲,連綿不斷的雲。南朝·宋·鮑照《蕪城賦》:“崪若斷岸,矗似長雲。”唐·王昌齡《從軍行》其四:“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縱橫,亦作“縱衡”。縱向和橫向。南北曰縱,東西曰橫;經曰縱,緯曰橫。唐·韓愈《送李翱》:“譬如浮江木,縱橫豈自知。”

○歷汗漫以夭矯:歷,經過。《說文》:“歷,過也。”此有“超越、超過”的意思。汗漫:廣大,漫無邊際。《淮南子·俶真訓》:“至德之世,甘暝於溷澖之域而徙倚於汗漫之宇。”高誘註:汗漫,無生形,形生元,氣之本神也。故盧敖見若士者言曰”吾與汗漫期於九垓之上”是也。夭矯:飛騰貌。郭璞《江賦》:“吸翠霞而夭矯。”

○羾閶闔之崢嶸:羾,讀gòng,到。漢·揚雄《甘泉賦》:“登椽欒而羾天門兮,馳閭闔而入凌兢。”註:蘇林曰:“羾,至也。”閶闔:又作“閶閡”。《說文》:“天門也。一曰楚人名門曰閶闔。”《楚辭·離騷》:“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閶闔而望予。”王逸註:“閶闔,天門也。”《淮南子·原道訓》:“排閶闔,鑰天門。”司馬相如《大人賦》:“排閶閡而入帝宮兮,載玉女而與之歸。”南朝·梁·沈約《游金華山》:“若蒙羽駕迎,得奉金書召。高馳入閶闔,方覩靈妃笑。”崢嶸,高峻貌。《文選·班固<西京賦>》:“於是靈草冬榮,神木叢生,岩峻崷崪,金石崢嶸。”李善注引郭璞《方言注》:“崢嶸,高峻也。”《文選·孫綽<游天台山賦>》:“披荒榛之蒙蘢,陟峭崿之崢嶸。”李善注引《字林》:“崢嶸,山高貌。”

○簸鴻蒙:簸,搖動、顛動。《說文》:“簸,揚米去糠也。”鴻蒙,亦作“鴻蒙”。宇宙形成前的混沌狀態。一雲海上氣也。《莊子·在宥》:“雲將東遊,過扶搖之枝,而適遭鴻蒙。”成玄英疏:“鴻蒙,元氣也。”《淮南子·道應訓》:“西窮窅冥之黨,東開鴻蒙之先。”

○扇雷霆:扇,搖扇。雷霆,亦作“靁霆”。震雷,霹靂。《易·繫辭上》:“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史記·樂書》作“鼓之以靁霆”。

○梗概;大略。《後漢書·班固傳(下)》:“至令遷正黜色賓監之事煥揚宇內,而禮官儒林屯朋篤論之士而不傳祖宗之仿佛,雖雲優慎,無乃葸歟!”李賢註:“仿佛,猶梗概也。”

○若乃足縈虹霓:若乃,至於。用於句子開頭表示另起一事。縈,迴旋纏繞。《說文》:“縈,收卷也。”。《廣韻》:“縈,繞也。”虹霓,亦作“虹霓”。即?蝀。為雨後或日出、日沒之際天空中所現的七色圓弧。虹霓常有內外二環,內環稱虹,也稱正虹、雄虹;外環稱霓,也稱副虹、雌虹或雌霓。戰國·楚·宋玉《高唐賦》:“仰視山顛,肅何千千,炫燿虹霓。”晉·葛洪《抱朴子·嘉遯》:“思眇眇焉若居乎虹霓之端,意飄飄焉若在乎倒景之流。”《春秋元命苞》:“虹霓者,陰陽之精。雄曰虹,雌曰霓。”《釋名》:“虹,陽氣之動也。虹,攻也,純陽攻陰之氣。”

○連軒沓拖:連軒,飛舞貌。《文選·木華<海賦>》:“翔霧連軒,泄泄淫淫。”張銑註:“連軒,飛皃。”南朝·宋·鮑照《舞鶴賦》:“始連軒以鳳蹌,終宛轉而龍躍。”沓拖,相重貌。

○揮霍翕忽:揮霍,迅疾貌。漢·張衡《西京賦》:“跳丸劍之揮霍,走索上而相逢。”《文選·陸機<文賦>》:“體有萬殊,物無一量,紛紜揮霍,形難為狀。”李善註:“揮霍,疾貌。”翕忽,猶倏忽。急速貌。《文選·左思<吳都賦>》:“神化翕忽,函幽育明。”劉逵註:“翕忽,疾貌。”

○噴氣則六合生云:六合,天地四方、整個宇宙的巨大空間。《莊子·齊物論》:“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成玄英疏:“六合者,謂天地四方也。”晉·葛洪《抱朴子·地真》:“其大不可以六合階,其小不可以毫芒比也。”唐·韓愈《忽忽》:“安得長翮大翼如雲生我身,乘風振奮出六合,絕浮塵。”

○灑:揮灑;抖動。

○邈彼北荒:邈,遙遠。北荒,指北方極荒遠之區。《山海經·大荒北經》,記載有北方荒遠之地。南朝·梁·江淹《赤虹賦》:“帝台北荒之際,弇山西海之濱。”南朝·梁陸倕《石闕銘》:“北荒明月,西極流精。”

○將窮南圖:窮,盡。南圖,即圖南,打算往南飛。

○運逸翰以傍擊:運,運行,此指揮動。逸翰,指強健善飛的鳥翅。傍擊,側擊。張建封《酬韓校書愈打球歌》:“俯身仰擊復傍擊,難於古人左右射。”

○鼓奔飆而長驅:鼓,發動、揮動。奔飆,疾風。

○燭龍銜光以照物:燭龍,古代神話中的神名。傳說其張目(亦有謂其駕日、銜燭或珠)能照耀天下。《山海經·大荒北經》:“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謂

燭龍。”《楚辭·天問》:“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王逸註:“言天之西北有幽冥無日之國,有龍銜燭而照之也。”《文選·謝惠連〈雪賦〉》:“若乃積素未虧,白日朝鮮,爛兮若爥龍銜燿照崑山

。”李周翰註:“爥龍,崑山神也,常銜爥以照。”唐·吳筠《遊仙》其十九:“燭龍發神曜,陰野彌煥炳。”

○列缺施鞭而啟途:列缺,閃電。《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貫列缺之倒景兮,涉豐隆之滂沛。”裴駰集解引《漢書音義》:“列缺,天閃也。”《文選·<羽獵賦>》作“烈缺”。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列缺霹靂,丘巒崩摧。”啟途,開道。

○塊視三山:三山,傳說中的海上三神山。晉·王嘉《拾遺記·高辛》:“三壺,則海中三山也。一曰方壺,則方丈也;二曰蓬壺,則蓬萊也;三曰瀛壺,則瀛洲也。”唐·駱賓王《代女道士王靈妃贈道士李榮》:“玄都五府風塵絕,碧海三山波浪深。”

○杯觀五湖。杯觀,一作“杯看”。五湖,江南五大湖的總稱。《史記·三王世家》:“大江之南,五湖之間,其人輕心。”司馬貞索隱:“五湖者,具區、洮滆、彭蠡、青草、洞庭是也。”明·楊慎《丹鉛總錄·地理》:“王勃文‘襟三江而帶五湖’,則總言南方之湖。

洞庭一也,青草二也,鄱陽三也,彭蠡四也,太湖五也。”洮滆,今江蘇長盪湖、西滆湖。彭蠡,今鄱陽湖。青草,今洞庭湖東南部。

○任公見之而罷釣:任公,任公子。《莊子·外物》:“任公子為大鉤巨緇,五十犗以為餌,蹲乎會嵇,投竿東海,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錎沒而下,騖揚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盪,聲侔鬼神,憚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臘之,自製河以東,蒼梧以北,莫不厭若魚者。”

唐·李賀《大鵬賦》:“任公見之而罷釣,有窮不敢以彎弧。莫不投竿失鏃,仰之長吁。”

○有窮不敢以彎弧:有窮,即有窮氏。相傳是夏王朝東夷族有窮氏的首領,善於射箭。《史記·夏本記》:“帝羿有窮氏,未聞其先何姓。帝嚳以上,世掌射正。至嚳,賜以彤弓素矢,封之於鉏,為帝司射,歷虞、夏。羿學射于吉甫,其臂長,故以善射聞。”彎弧,拉弓。

爾其雄姿壯觀,坱軋河漢。上摩蒼蒼,下復漫漫。盤古開天而直視,羲和倚日以旁嘆。繽紛乎八荒之間,掩映乎四海之半。當胸臆之掩晝,若混茫之未判。忽騰復以迴轉,則霞廓而霧散。

○爾其雄姿壯觀:爾其,連詞。表承接。辭賦中常用作更端之詞。猶言至於,至如。雄姿,勇武壯盛的意氣或姿態。壯觀,雄偉的景象。漢·司馬相如《封禪文》:“故聖王不替,而修禮地只,謁款天神,勒功中嶽,以章至尊,舒盛德,發號榮,受厚福,以浸黎元,皇皇哉,此天下之壯觀,王者之卒業,不可貶也。”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諸子》:“然洽聞之士,宜撮綱要,覽華而食實,棄邪而采正,極睇參差,亦學家之壯觀也。”李白《大獵賦》:“赫壯觀於今古,嶪搖盪於乾坤。”

○坱軋河漢:“坱軋”一作“映背”。坱軋,亦作“坱圠”。漫無邊際貌。《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大專盤物兮,坱軋無限。”裴駰集解:應劭曰:“其氣坱軋,非有限齊也。”坱音若。央軋音若乙。索隱:坱圠無垠,應劭云:“其氣坱圠,非有限齊也。”案:無垠謂無有際畔也。說文雲“垠,圻也”。郭璞注方言云“坱圠者,不測也”。王逸注楚詞雲“坱圠,雲霧氣昧也”。揚雄《甘泉賦》:“據軨軒而周流兮,忽坱圠而亡垠。”三國·魏·曹植《誥咎文》:“遂乃沉陰坱圠,甘澤微微,雨我公田,爰暨於私。”河漢,指銀河。《纂要》:“天河謂之天漢。(亦曰云漢、星漢、河漢、清漢、銀漢、天津、漢津、淺河、銀河、絳河。)”《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南朝·梁沈約《夜夜曲》其一:“河漢縱且橫,北斗橫復直。”

○上摩蒼蒼:摩,擦、蹭。蒼蒼,指天。漢·蔡琰《胡笳十八拍》:“泣血仰頭兮訴蒼蒼,胡為生兮獨罹此殃。”李白《酬殷明佐見贈五雲裘歌》:“為君持此凌蒼蒼,上朝三十六玉皇。”

○下復漫漫:復,遮蓋、蒙。漫漫,指地。

○盤古開天而直視:盤古,我國神話中開天闢地首出創世的人。《太平御覽》卷二引三國·吳·徐整《三五歷記》:“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後乃有三皇。”唐·楊炯《渾天賦》:“盤古何神兮立天地,巨靈何聖兮造山川。”直視,謂瞪目正視。《三國志·魏志·崔琰傳》:“太祖令曰:‘琰雖見刑,而通賓客,門若市人,對賓客虬須直視,若有所瞋。’遂賜琰死。”

○羲和倚日以旁嘆:羲和,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人物。駕御日車的神。《楚辭·離騷》:“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王逸註:“羲和,日御也。”《初學記》卷一引《淮南子·天文訓》:“爰止羲和,爰息六螭,是謂懸車。”原註:“日乘車,駕以六龍,羲和御之。”

○繽紛乎八荒之間:繽紛,繁盛貌。《楚辭·離騷》:“佩繽紛其繁飾兮,芳菲菲其彌章。”《後漢書·班固傳上》:“紅羅颯纚,綺組繽紛。”八荒,八方荒遠的地方。《關尹子·四符》:“知夫此物如夢中物,隨情所見者,可以凝精作物,而駕八荒。”《漢書·項籍傳贊》:“併吞八荒之心。”顏師古註:“八荒,八方荒忽極遠之地也。”唐·韓愈《調張籍》:“我願生兩翅,捕逐出八荒。”

○掩映乎四海之半:掩映,遮蔽;隱蔽。四海,四方。四鄰各族居住的地域。《爾雅·釋地》:“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史記·五帝本紀》:“南撫交阯、北發;西,戎、析枝、渠廋、氐、羌;北,山戎、發、息慎;東,長、鳥夷。四海之內,鹹戴帝舜之功。”《史記·大宛列傳》:“天子既聞大宛

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且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德徧於四海。”

○當胸臆之掩晝:胸臆,胸部;軀幹的一部分。漢·焦贛《易林·屯之旅》:“雙鳧俱飛,欲歸稻食,經涉萑澤,為矢所射,傷我胸臆。”唐·韓愈《上張僕射第二書》:“凡五藏之系絡甚微,坐立必懸垂於胸臆之間。”掩晝,遮住白天。唐·賀朝《孤興》:“羅幕空掩晝,玉顏靜移春。”

○若混茫之未判:混茫,模糊,看不清。未判,難以區別、分辨。

○迴轉:返回。

○廓:擴大。

○然後六月一息:息,停止、歇息。《莊子·逍遙遊》:“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齊諧》是一部專門記載怪異事情的書,這本書上記載說:“鵬鳥遷徙到南方的大海,翅膀拍擊水面激起三千里的波濤,海面上急驟的狂風盤鏇而上直衝九萬里高空,離開北方的大海用了六個月的時間方才停歇下來”。春日林澤原野上蒸騰浮動猶如奔馬的霧氣,低空里沸沸揚揚的塵埃,都是大自然里各種生物的氣息吹拂所致。)

○海湄:海邊。《文選·嵇康<琴賦>》:“邪睨崑崙,俯瞰海湄。”呂向註:“海湄,海畔也。”

○欻翳景以橫翥:欻,讀xū,欻忽、忽然,表示迅疾。翳景,讀yì

jǐnɡ,謂遮蔽日月的光輝。景,日光。晉·葛洪《抱朴子·嘉遯》:“若乃耀靈翳景於雲表,則麗天之明不著;哮虎韜牙而握爪,則搏噬之捷不揚。”指雲。景,同“影”。橫翥,讀hénɡzhù,高舉奮飛。

○逆高天而下垂:逆,倒;反;向相反方向活動。高天,高空。李白《大獵賦》:“狀若乎高天雨獸,上墜於大荒。”下垂,謂向下垂掛。杜甫《朝獻太清宮賦》:“九天之雲之垂,四海之水皆立。”

○憩乎泱漭之野:憩,休息。泱漭,亦作“泱莽”。廣大貌。《史記·司馬相如列傳》:“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徑乎桂林之中,過乎泱莽之野。”按,《漢書·司馬相如傳下》:“泱莽之壄。”顏師古註:“泱,音烏朗反。”王先謙補註:“莽,漭同。《文選·海賦》:‘泱漭澹濘。’註:‘泱漭,廣大也。’此言廣大之壄耳。”三國·魏·曹植《上牛表》:“臣聞物以洪珍,細亦或貴,故不見僬僥之微,不知泱漭之泰。”

○入乎汪湟之池:汪湟,深廣。池,水塘。《廣韻》:“池,停水曰池。”《中文大辭典》:“穿地畜水,圓者曰池,方者曰塘。”

○溟漲沸渭:溟漲,溟海與漲海,此泛指大海。《文選·謝靈運<游赤石進帆海>》:“溟漲無端倪,虛舟有超越。”李周翰註:“溟漲,皆海也。”沸渭,水翻騰奔涌貌。唐·蘇頲《夜發三泉即事》:“沙溪忽沸渭,石道乍明滅。”

○岩巒紛披:岩巒,高峻的山巒。南朝·梁·徐悱《古意酬到長史溉登琅邪城》:“表里窮形勝,襟帶盡岩巒。”前蜀·杜光庭《宣蘸鶴鳴枯柏再生醮詞》:“岩巒捧日,洞府棲真。”紛披,散亂。北周·庾信《枯樹賦》:“紛披草樹,散亂煙霞。”唐·韓愈《寄崔二十六立之》:“下驢入省門,左右驚紛披。”

○天吳為之怵栗:天吳,水神名。《山海經·海外東經》:“朝陽之谷

,神曰天吳,是為水伯。”《山海經·大荒東經》:“有神人,八首人面,虎身十尾,名曰天吳。”三國·魏·嵇康《琴賦》:“天吳踴躍於重淵,王喬披雲而下墜。”怵栗,恐懼。

○海若為之躨跜:海若,傳說中的海神。《楚辭·遠遊》:“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

。”王逸註:“海若,海神名也。”洪興祖補註:“海若,莊子所稱北海若也。”躨跜,畏懼而不敢動。

○巨鰲冠山而卻走:卻走,退避;退走。《韓非子·初見秦》:“白刃在前,斧鑕在後,而卻走不能死也。”漢·王充《論衡·紀妖》:“田單卻走,再拜事之,竟以神下之言聞於燕軍。”杜甫《李鄠縣丈人胡馬行》:“回鞭卻走見天子,朝飲漢水暮靈州。”

○長鯨騰海而下馳:騰海,升於海上。下馳,向下游飛馳。

○縮殼挫鬣:兄容非常畏懼。縮殼,把頭縮進殼裡。挫鬣,彎折、收縮鬣毛。

○造化:自然界的創造者。亦指自然。《莊子·大宗師》:“今一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晉·張協《七命》:“功與造化爭流,德與二儀比大。”

○鶢鶋悲愁乎薦觴:鶢鶋,海鳥名。《文選·左思<吳都賦>》:“鶢鶋避風。”劉逵註:“鶢鶋,鳥也,似鳳。《國語·魯語上·展禽論祀爰居》:“海鳥曰‘爰居’,止於魯東門之外二日。臧文仲使國人祭之。展禽曰:‘今海鳥至,已不知而犯之,以為國典,難以為仁且知矣。夫仁者講功,而知者處物。無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問,非知也。今茲海其有災乎?夫廣川之鳥獸,恆知而避其災也。’”《莊子·外篇·至樂第十八》:“昔者海鳥止於魯郊,魯侯御而觴之於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鳥乃眩視憂悲,不敢食一臠,不敢飲一杯,三日而死。”薦觴,敬酒。薦,進、獻。

○天雞警曉於蟠桃:天雞,神話中天上的雞。南朝·梁任昉《述異記》卷下:“東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樹,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雞,日初出,照此木,天雞則鳴,天下雞皆隨之鳴。”《重修緯書集成·卷六·河圖括地象》:“桃都山有大桃樹,盤屈三千里。上有金雞,日照則鳴;下有二神人,左神荼,右鬱壘。”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警曉:及時報曉。警,機敏、敏捷。蟠桃,神話中的仙桃。據《論衡·訂鬼》引《山海經》:“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蟠屈三千里。”又據《太平廣記》卷三引《漢武內傳》“七月七日,西王降,以仙桃四顆與帝。帝食輒收其核,王母問帝,帝曰:‘欲種之。’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實,中夏地薄,種之不生。’帝乃止。”

○踆烏晰耀於太陽:踆烏,古代傳說有三足烏居於太陽中。《淮南子·精神訓》:“日中有踆烏而月中有蟾蜍。”高誘註:“踆,猶蹲也。謂三足烏。”後因以“踆烏”借指太陽。唐·黃滔《秋色賦》:“踆烏減赫,顧兔添明。”晰耀,明亮閃耀。

○不曠盪而縱適:曠盪,亦作“曠盪”。遼闊;寬廣。漢·張衡《南都賦》:“上平衍而曠盪,下蒙籠而崎嶇。”《文選·王褒<洞簫賦>》:“彌望儻莽,聯延曠盪。”李善註:“儻莽、曠盪,寬廣之貌。”縱適,恣意安適。《三國志·蜀志·簡雍傳》:“在先主坐席,猶箕踞傾倚,威儀不肅,自縱適。”唐·李復言《續玄怪錄·杜子春》:“錢既入手,心又翻然,縱適之情,又卻如故。”

○何拘攣而守常:拘攣,拘束;拘泥。漢·揚雄《太玄賦》:“蕩然肆志,不拘攣兮。”《後漢書·曹褒傳》:“帝知羣僚拘攣,難與圖始,朝廷禮憲,宜時刊立。”李賢註:“拘攣,猶拘束也。”守常,固守常法、按照常規。《管子·侈靡》:“故法而守常,尊禮而變俗。”尹知章註:“謂古法得其法者,則守常故而不革也。”北魏·酈道元《水經注·鮑丘水》:“山水暴發,則乘遏東下;平流守常,則自門北入,灌田歲二千頃。”唐·元稹《中書省議舉縣令狀》:“選授者例無異績,尚得四考守常;舉薦者縱未殊尤,豈可二年便罷。”

○未若茲鵬之逍遙:逍遙,優遊自得、安閒自在。《莊子·逍遙遊》:“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成玄英疏:“逍遙,自得之稱。”《後漢書·逸民傳·梁鴻》:“聊逍搖兮遨嬉,纘仲尼兮周流。”

○無厥類乎比方:厥類,其類、那一類。比方,比擬。《荀子·強國》:“今君人者,辟稱比方,則欲自竝乎湯武,若其所以統之,則無以異於桀紂。”晉·葛洪《抱朴子·自敘》:“每見世人有好論人物者,比方倫匹,未必當允,而褒貶與奪,或失準格。”唐·張鷟《遊仙窟》:“千嬌百媚,造次無可比方;弱體輕身,談之不能備盡。”

○不矜大而暴猛:矜大,驕矜尊大。《後漢書·明帝紀論》:“內外無幸曲之私,在上無矜大之色。”《新唐書·竇建德傳》:“東海公未捷,遽自矜大,禍至不日矣。”暴猛,凶暴。《漢書·元帝紀》:“暴猛之俗彌長,和睦之道日衰。”《新唐書·文藝傳上·杜甫》:“(甫)性褊躁傲誕,嘗醉登武(嚴武)牀,瞪視曰:‘嚴挺之乃有此兒!’武亦暴猛,外若不為忤,中銜之。”

○每順時而行藏:順時,謂順應時宜;適時。《左傳·成公十六年》:“禮以順時,信以守物。”《文選·王粲<從軍詩>其二》:“我軍順時發,桓桓東南征。”李善註:“順時,應秋以征也。《禮記》曰:‘舉事必順其時。’”唐·元結《治風詩·至慈》:“故莫由莫已,順時而理。”行藏,指出處或行止。語本《論語·述而》:“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晉·潘岳《西征賦》:“孔隨時以行藏,蘧與國而舒捲。”唐·岑參《武威送劉單判官赴安西行營便呈高開府》:“功業須及時,立身有行藏。”

○參玄根以比壽:參,探究、領悟。玄根,指道家所稱的道的根本。語出《老子》:“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三國·魏·嵇康《答難養生論》:“準性理之所宜,資妙物以養身,植玄根於初九,吸朝露以濟神。”《文選·盧諶<贈劉琨>》:“處其玄根,廓然靡結。”李善註:“《廣雅》曰:‘玄,道也。’張衡《玄圖》曰:‘玄者無形之類,自然之根,作於太始,莫與為先。’”

○飲元氣以充腸:元氣,指天地未分前的混沌之氣。《漢書·律曆志上》:“太極元氣,函三為一。”顏師古注引孟康曰:“元氣始起於子,未分之時,天地人混合為一。”唐·陳子昂《諫政理書》:“元氣者,天地之始,萬物之祖。”充腸,充飢。《淮南子·齊俗訓》:“貧人則夏被褐帶索,含菽飲水以充腸,以支暑熱。”杜甫《發秦州》:“充腸多薯蕷,崖蜜亦易求。”唐·白行簡《李娃傳》:“行路鹹傷之,往往投其餘食,得以充腸。”

○戲暘谷而徘徊:暘谷,古稱日出之處。《書·堯典》:“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賓出日。”孔傳:“暘,明也。日出於谷而天下明,故稱暘谷。”孔穎達疏:“日所出處,名曰暘明之谷。”《淮南子·墬形訓》:“暘谷、榑桑在東方。”漢·張衡《東京賦》:“左瞰暘谷,右睨玄圃。”晉·陶潛《讀〈山海經〉》其六:“洪柯百萬尋,森散復暘谷。”徘徊,安行貌、徐行貌。這裡指從容地飛行。漢·班固《西都賦》:“大路鳴鑾,容與徘徊。”《文選·張衡〈南都賦〉》:“揔萬乘兮徘徊,按平路兮來歸。”李善註:“徘徊即遲遲也。《毛詩》曰:行道遲遲。”張銑註:“徘徊,安行狀。”

○馮炎洲而抑揚:馮,通“憑”。依仗、倚托。炎洲,神話中的南海炎熱島嶼。《海內十洲記·炎洲》:“炎洲在南海中,地方二千里,去北岸九萬里。”南朝梁·江淹《水上神女賦》:“乃造南中,渡炎洲,逕玉澗,越金流。”唐·柳宗元《天對》:“爰有炎洲,司寒不得以試。”抑揚,揚揚自得貌。唐·鄭處誨《明皇雜錄》卷下:“九齡洎裴耀卿罷免之日,自中書至月華門將就班列,二人鞠躬卑遜,林甫處其中,抑揚自得。”

○俄而,亦作“俄爾”。不久、頃刻。指短暫的時間。《莊子·大宗師》:“俄而子輿有病,子祀往問之。”《晉書·五行志下》:“石季龍在鄴,有一馬尾有燒狀,入其中陽門,出顯陽門,東宮皆不得入,走向東北,俄爾不見。”唐·薛用弱《集異記·李汾》:“夜闌就寢,備盡綣繾,俄爾晨雞報曙,女起告辭。”

○吾右翼掩乎西極:掩,遮蔽、遮蓋。西極,西邊的盡頭。謂西方極遠之處。《楚辭·離騷》:“朝發軔於天津兮,夕余至於西極。”《漢書·禮樂志》:“天馬徠,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

○左翼蔽乎東荒:蔽,遮,擋。《說文》:“蔽,蔽蔽小草也。”朱駿聲曰:“此字本訓蓋復也。”東荒,東方極遠之處。唐·閻寬《春宵覽月》:“月生東荒外,天雲收夕陰。”

○跨躡地絡:跨躡,跨越。南朝·梁·何遜《七召》:“跨躡溪澗,電舉陵坂。”地絡,猶地脈。土地的脈絡。亦指疆界。《後漢書·隗囂傳》:“分裂郡國,斷絕地絡。”李賢註:“絡猶經絡也。謂莽分坼郡縣,斷割疆界也。”唐·李義府《在巂州遙敘封禪》:“飛聲總地絡,騰化撫乾維。”

○周鏇天綱:周鏇,盤桓、展轉;反覆。晉·夏侯湛《東方朔畫贊》:“周鏇祠宇,庭序荒蕪。”天綱,天的綱維。三國·魏·阮籍《詠懷》其二三:“六龍服氣輿,雲蓋復天綱。”

○以恍惚為巢:恍惚,亦作“恍忽”。迷離,難以捉摸。《韓非子·忠孝》:“世之所為烈士者……為恬淡之學,而理恍惚之言。臣以為恬淡,無用之教也;恍惚,無法之言也。”《史記·司馬相如列傳》:“於是乎周覽泛觀,瞋盼軋沕,芒芒恍忽,視之無端,察之無崖。”杜甫《西閣》其二:“恍惚寒江暮,逶迤白霧昏。”

○以虛無為場:虛無,道家用以指“道”的本體。謂道體虛無,故能包容萬物;性合於道,故有而若無,實而若虛。《莊子·刻意》:“夫恬惔寂寞,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質也。”《文子·十守》:“故靜漠者神明之宅,虛無者道之所居。”《淮南子·俶真訓》:“是故虛無者道之舍,平易者道之素。”

○此二禽已登於寥廓:登,升、上。《楚辭·惜誦》:“欲釋階而登天兮。”注:“上也。”寥廓,遼闊的天空。《漢書·司馬相如傳下》:“觀者未覩指,聽者未聞音,猶焦朋已翔乎寥廓,而羅者猶視乎藪澤,悲夫!”顏師古註:“寥廓,天上寬廣之處。”

○而斥鷃之輩:斥鷃,亦作“斥鴳”。即鷃雀。《莊子·逍遙遊》:“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適也?’”陸德明釋文引司馬彪曰:“斥,小澤也。本亦作‘尺’。鴳,鴳雀也。”成玄英疏:“鴳雀,小鳥。”晉·葛洪《抱朴子·明本》:“猶之斥鷃之揮短翅,以凌陽侯之波。”

○空見笑於藩籬:藩籬,指認識事物的局限。

譯文

我過去在江陵拜會過司馬承禎,他說我有仙風道骨,能夠和我一起神遊八方極遠的地方,就作《大鵬遇希有鳥賦》以自我安慰。這篇賦已經在世上流傳,社會上經常能看到。但我並不滿意這年輕時所寫的未成熟的作品,感覺它還沒有把宏大暢達的中心真正表現出來,中年就丟棄了它。等讀《晉書》,看到阮宣子寫的《大鵬贊》,自認為它很粗淺。於是又回想起當年寫的《大鵬遇希有鳥賦》來,覺得它和世間流傳的舊版本大多不相同。現在又存留手稿本,哪裡敢說是傳給大家,只是想給子弟們看看罷了。

這賦寫道:莊子在漆園發揮他天賦的靈機,口吐不平凡的高論,發出廣大曠遠的奇言,從齊諧那裡收集了非常怪異的事情,談論北海里的大魚,我不知道它有幾千里長,它的名字叫鯤。鯤化成大鵬,本體就凝結成為渾混的胚胎。在海島上脫去脊鰭,在天門張開羽毛。迅猛超過流往渤海的春天的河水,急驟勝過朝陽從樹梢升起。顯赫宇宙之間,高飛超過崑崙。每扇動一次翅膀,煙霧朦朧,沙土飛起,天色都昏暗下來。五嶽因它而震動倒塌,百川因為它而衝破堤岸。

在大地上速奔,在太空翱翔,橫飛雲霄,穿越大海。激盪起三千里的波濤然後突然騰空而起,向著那九萬里的高空疾飛而去。高聳的背脊就像巍峨的大山,扇動的翅膀就像縱橫連綿的雲。一會向左鏇轉,一會向右盤鏇,頃刻之間消失了身影,眨眼之間又出現在天上。它以矯健的身姿穿越漫無邊際的雲空,飛經險峻的高山而到達天門。上下俯衝,搖動大海雲氣,扇動翅膀,傳出震雷聲聲,星斗轉移而上天震動,高山搖晃而大海傾翻。發怒,沒有什麼敢和它搏擊;稱雄,沒有什麼敢和它競爭。本來就能想像它的氣勢和大概的情形。

至於它爪子周圍環繞著虹霓,眼睛裡閃耀著日月般的光芒。飛舞盤鏇,迅疾倏忽。噴口氣,天地四方就會生出雲彩;抖動一下羽毛,方圓千里之內就會飛起漫天雪花。從遙遠的北方準備往南方飛行。有時揮動強健的翅膀以側鏇,有時騰起狂風而直飛。燭龍神口銜寶物為它照亮萬物,閃電揮舞長鞭為它開路。三山在它看來就是幾個土塊,五湖在它眼裡就是一杯水。它一動就會有神相應,它一飛就會有道相從。任公子看見它停止了垂釣,有窮氏不敢彎弓放箭。他們擲下魚竿、丟棄箭桿,仰天看著它發出無奈的長嘆。

至於它勇盛的姿態、雄壯的形象,像是一眼望不到邊際,掩映著整個銀河。向上摩蹭著蒼天,向下復蓋著大地。開天的盤古瞪著眼,直愣愣地望著它不知如何是好,羲和靠在日頭旁邊發出聲聲嘆息。八方荒遠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它盛大的氣勢,大半個天下都被它遮蓋住了。它的胸脯對著太陽就擋住了白天,如同黑夜降臨,一片模糊,什麼東西都難以分辨。突然間身體翻飛而迴轉過來,立刻霞光普照,雲霧也消散了。

然後,每過六個月的時間就它到海邊歇息一次。忽然間,它高舉奮飛,遮蔽了日月的光輝,從天而降時巨大的身形向下垂掛著。在廣大無邊的原野上休息,有時進入深廣的湖水。它迅猛的氣勢噴射到的地方,大海翻騰奔涌;餘風吹過的地方,高峻的山巒一片散亂。水神天吳看到後驚恐不安,海神海若畏懼得一動不敢動。頭腦像山一樣的巨鰲退避跑開,騰飛在大海上的長鯨往下游飛馳。至於其它的生物,有的把頭縮進殼中,有的收縮鬣毛,恐懼得連看都不敢看大鵬一眼。我也沒有料想它的神奇怪異能到這種程度,這大約是大自然所創造的吧。

大鵬難道能和那個呆在蓬萊島上的黃鵠相比,讓人去誇耀金飾裝點的上衣和菊花做成的下衣?大鵬恥於學蒼梧山上的鳳凰,去炫耀自己羽毛上彩色的質地和美麗的花紋。這些禽鳥,有的早已經被神仙役使,有的長久而順服地生活在護城河的小水溝中。精衛勤勞地銜著樹枝填海,鶢鶋對著人們敬獻的美酒發出悲哀的叫聲。天雞在蟠桃樹上報曉,三足烏在太陽中發出光輝。它們不能在曠遠無邊的地方隨心所欲地表現情性,為什麼竟這樣拘泥地固守常規呢?它們都不如優遊自得的這隻大鵬,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和大鵬相比。大鵬從不驕矜尊大而兇狠暴戾,每每順應時宜,調整自己的行止。領悟道的根本以比較壽數多少,飲用天地未分前的混沌之氣來充飢。在太陽升起的地方遊戲,從容而安逸飛行;倚托南海一帶炎熱的島嶼,揚揚而自得。

不久,希有鳥看見了大鵬,它對大鵬說:“大鵬你真偉大啊,這真是讓我高興的事。我右邊的翅膀能復蓋西方極遠之處,我的左翼能遮擋東方極遠之處。跨越疆域的界限,盤桓上天的綱維。以恍惚作為巢穴,把虛無當成場地。我呼喚你同游,你和我一起飛翔吧。”大鵬於是答應了它的要求,高興地隨它飛去。這兩隻鳥都已經飛上了遼闊的天空,而那些斥鷃一類的小鳥,因囿於自己的見識,而徒自對他們發出嘲笑。

創作背景

李白經成都而南下嘉州(今樂山),又經嘉州而東下渝州(今重慶)。一路行來,不僅山水佳勝使他處處留連忘返,而且蜀江的號子、巴地的山歌也使他時時駐腳。到了三峽之內,他又在古稱白帝城的夔州奉節住了下來。幾乎游遍了巫山十二峰,然後才在次年早春二月,出了三峽。

李白於開元十三年作《大鵬賦》,亦以大鵬自況,皆源於《莊子·逍遙遊》的“鯤鵬”。而鯤的原義只是指微不足道的魚卵。《爾雅·釋魚》:“鯤,魚子。”郝懿行義疏:“凡魚之子,總名鯤。”由小小魚子進為大魚,再由大魚復變為鵬,顯然是一個不斷被理想化的過程。雖是莊子創作在先,但李白的大鵬並非是在莊子美物基礎上的再創造物,而是與莊子如出一轍,是理想之心,理想之情並伴有一定程度悲劇意識的產物。這就是原本理想化的事物和被理想化的事物之區別。面對原本較理想的事物,畢竟有一定的限制,故有可能採取“傾訴”的形式。被理想化的事物就不同了,可以大膽構想,盡情誇耀,所以猛然迸出的可能性相對要大一些。李白有著非凡的理想抱負,他在《大鵬賦》中,刻畫了一隻“燀赫乎宇宙,憑陵乎崑崙……簸鴻蒙,扇雷霆,斗轉而天動,山搖而海傾”的大鵬形象,藉以表達自己雄視天下、展翅高飛的凌雲壯志。這篇開宗明義的辭賦最初是寫於李白的年輕時期,有著明顯的自比的性質,在《大鵬賦》的序言中,他直言不諱地表白:“余昔於江陵,見天台司馬子微,謂余有仙風道骨,可與神遊八極之表。因著《大鵬遇希有鳥賦》以自廣。”文學作品中的大鵬形象最初是出現在先秦時期,同樣是我國古代浪漫大師的莊子,在他的駭世名篇《逍遙遊》中,以充滿想像的浪漫之筆,創造了這一光照千秋的藝術形象:“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逍遙遊》中的這隻大鵬從北冥出發,展翅高飛,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一直飛向南海。這隻被莊子的生花妙筆所創造的極富個性色彩和浪漫情調的大鵬,不屑與世俗同流合污,有著與尋常鳥類所無法想像的抱負和能力,這一切無疑對李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們知道,李白一生對自己的自視是非常高的,在這篇賦中,年輕的李白以大鵬自比,用激昂的筆觸抒發了自己要讓“斗轉而天動,山搖而海傾”的非凡抱負。後來李白在長安官場失意,受朝中權貴排擠,被唐玄宗"賜金放還"之後,他也沒有心灰意懶,大鵬的形象仍然活躍在他的詩歌創作中,最有名的是在《上李邕》中的“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這時的大鵬雖然已經不再像在《大鵬賦》中的那樣目空一切,勇往直前了,但是儘管失敗了,卻仍然不甘寂寞,還在抗爭拼搏,而到了《臨路歌》中則已經是力不從心,有心無力地走到了命運的終點站了。

從“斗轉而天動,山搖而海傾”到“風歇時下,簸卻滄溟"再到"中天摧兮力不濟”,以大鵬自許的浪漫天才李白即將走完一生的奮鬥歷程,雖然,他的生命力與衝擊力在生命的不同階段有高有低,但他的堅韌頑強卻是與其相伴終生的。早年的他,壯志凌雲,“噴氣則六合生電,灑毛則千里飛雪”(《大鵬賦》);離開長安後的他仍然不甘失敗,嚮往著有一日能夠東山再起,“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上李邕》);到了晚年,臨終之際,他還在高歌“大鵬飛兮振八裔”(《臨路歌》)!八裔就是八方。這是在歌唱他當年就像一隻展翅高飛的大鵬鳥,直衝九霄,其聲勢震動了四面八方。在《大鵬賦》序中他也說過,要“神遊八極之表”,大鵬這種擺脫一切束縛,永遠嚮往著高飛遠振神遊的形象,正是李白自身上下求索的最好藝術寫照。不過,這一次李白卻明白這已經成為了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遺憾了,所以,接下來第二句是“中天摧兮力不濟”,可惜才飛到一半,卻因為折斷了翅膀,再也無力翱翔了。《臨路歌》開頭的這兩句詩可以說是藝術地概括了詩人李白一生的奮鬥經歷。早年受到過最高統治者的青睞,在長安朝廷中曾經萬人矚目,風光無限,那可真是“大鵬飛兮振八裔”!但最終還是因為疏於心計,被朝中的小人合力排擠出了朝廷,不得不遠離了政治中心,雖然空有一腔豪情,卻已是報國無門了,豈不就是“中天摧兮力不濟”!這首詩是用楚辭體寫就的,這種體裁從被屈原創造出的第一天起,就帶有明顯的悲劇色彩和極強的個性風格。所以,李白用楚辭體詩歌來總結自己一生的經歷與追求是再合適也不過的了。

藝術特點

李白於開元十三年作《大鵬賦》,亦以大鵬自況,皆源於《莊子·逍遙遊》的“鯤鵬”。而鯤的原義只是指微不足道的魚卵。《爾雅·釋魚》:“鯤,魚子。”郝懿行義疏:“凡魚之子,總名鯤。”由小小魚子進為大魚,再由大魚復變為鵬,顯然是一個不斷被理想化的過程。雖是莊子創作在先,但李白的大鵬並非是在莊子美物基礎上的再創造物,而是與莊子如出一轍,是理想之心,理想之情並伴有一定程度悲劇意識的產物。這就是原本理想化的事物和被理想化的事物之區別。面對原本較理想的事物,畢竟有一定的限制,故有可能採取“傾訴”的形式。被理想化的事物就不同了,可以大膽構想,盡情誇耀,所以猛然迸出的可能性相對要大一些。

李白在大約二十五歲時“仗劍去國,辭親遠遊”,在江陵與年屆八十的道士司馬承禎相遇。後者說他“有仙風道骨,可與神遊八極之表。”.李白自己也認為確實是這樣,信奉道教的他借用莊子《逍遙遊》里的故事,以大鵬自喻,這樣寫道:

……赫乎宇宙,憑陵乎崑崙,一鼓一舞,煙朦沙昏。五嶽為之震盪,百川為之崩奔。爾乃蹶厚地,揭太清。亘層霄,突重溟,激三千以崛起,向九萬而迅征……(李白?《大鵬賦》)

李白才高八斗而雄視八荒,不屑於由一般科舉道路走向仕途,而是想要憑一已才能直接入相出將,平步青雲。“豈以蓬萊之黃鵠,夸金衣與菊裳”在賦中一掃黃鵠等“拘攣而守常”(同上)之狀,更不屑於斥鷃的齷齪。而是以“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莊子《逍遙遊》)的鯤鵬自比,說明自己雖然暫時沒有條件展現抱負,卻依然可以翻江倒海,攪動乾坤。“雖長不滿七尺而心雄萬夫”(李白《與韓荊州書》)對個人前途與國家政治仍然充滿熱情,對自己出眾的才華充滿了自信,對盛明之世一定能做到人盡其才充滿了自信。

作者

李白(公元701—762年),生於公元701年,漢族,身高六尺六,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四川江油人,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其詩風豪放飄逸,想像豐富,語言流轉自然,音律和諧多變。他善於從民歌、神話中汲取營養素材,構成其特有的瑰麗絢爛的色彩,是屈原以來積極浪漫主義詩歌的新高峰,與杜甫並稱“大李杜”,是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又稱為“詩仙”。

李白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省靜寧縣成紀鄉),隋朝末年,遷徙到中亞碎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馬克附近),李白即誕生於此。五歲時,其家遷入綿州彰明縣(今四川江油)。二十歲時隻身出川,開始了廣泛漫遊,南到洞庭湘江,東至吳、越,寓居在安陸(今湖北省安陸市)。他到處遊歷,希望結交朋友,乾謁社會名流,從而得到引薦,一舉登上高位,去實現政治理想和抱負。可是,十年漫遊,卻一事無成。他又繼續北上太原、長安,東到齊、魯各地,並寓居山東任城(今山東濟寧)。這時他已結交了不少名流,創作了大量優秀詩篇,詩名滿天下。天寶初年,由道士吳人筠推薦,唐玄宗召他進京,命他供奉翰林。不久,因權貴的讒悔,於唐天寶三、四年間(公元744或745年),被排擠出京。此後,他在江、淮一帶盤桓,思想極度煩悶。

唐天寶十四年(公元755年)冬,安祿山叛亂,他這時正隱居廬山,適逢永王李遴的大軍東下,邀李白下山入幕府。後來李遴反叛肅宗,被消滅,李白受牽連,被判處流放夜郎(今貴州省境內),中途遇赦放還,往來於潯陽(今江西九江)、宣城(今安徽宣城)等地。唐代宗寶應元年(公元762年),病死於安徽當塗縣。

李白生活在唐代極盛時期,具有“濟蒼生”、“安黎元”的進步理想,畢生為實現這一理想而奮鬥。他的大量詩篇,既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繁榮氣象,也揭露和批判了統治集團的荒淫和腐敗,表現出蔑視權貴,反抗傳統束縛,追求自由和理想的積極精神。在藝術上,他的詩想像新奇,感情強烈,意境奇偉瑰麗,語言清新明快,形成豪放、超邁的藝術風格,達到了我國古代積極浪漫主義詩歌藝術的高峰。存詩900餘首,有《李太白集》。其詩想像豐富,構思奇特,氣勢雄渾瑰麗,風格豪邁瀟灑,是盛唐浪漫主義詩歌的代表人物。

賦的藝術手法

賦,中國古典文學的一種重要文體,雖然對於現代人來說,其遠不及詩詞、散文、小說那樣膾炙人口。但在古代,特別在漢唐時詩與賦往往並舉連稱,從曹丕的“詩賦欲麗”和陸機的“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可窺端倪。

那么,何為賦呢?賦萌生於戰國,興盛於漢唐,衰於宋元明清。在漢唐時期,有隻作賦而不寫詩的文人,卻幾乎沒有隻作詩而不寫賦的才子。建安以後乃至整個六朝時期,對賦的推崇甚至於詩。《史記》中稱屈原的作品為賦,《漢書》也稱屈原等人的作品為賦。後人因推尊《史》、《漢》,所以便把屈原等人作品稱為之賦。

“賦”字用為文體的第一人應推司馬遷。在漢文帝時“詩”已設立博士,成為經學。在這種背景下,稱屈原的作品為詩是極不合適的。但屈原的作品又往往只可誦讀而不能歌唱,若用“歌”稱也名不正言不順。於是,司馬遷就選擇“辭”與“賦”這兩個名稱。不過,他還是傾向於把屈原的作品以“辭”來命名,這是由於屈原的作品富於文采之故。而把宋玉、唐勒、景差等人作品稱為“賦”。真正把自己作品稱為賦的作家第一人是司馬相如。而後,到西漢末年,文人們就常以“賦”名篇自己的作品了。“賦”的名稱最早見於戰國後期荀況的《賦片》。

賦是介於詩、文之間的邊緣文體。在兩者之間,賦又更近於詩體。從漢至唐初這段時期,賦近於詩而遠於文,從主題上看,楚辭體作品主題較為單一,多為“悲士不遇”。而其形式也比較固定,都是仿效屈原作品體式,象屈原那樣書寫自己的不幸與愁思。屈原的《招魂》全篇的鋪張誇飾,對漢大賦的影響不言而喻。賦自誕生之日便帶有濃厚的文人氣息,這就是受楚辭影響極深的原因。騷體賦,多採用楚辭的“香草美人”的比興手法,也常繼用了楚辭的“引類譬喻”手法。

除了詩、詞、曲之外,歷史上還存在過一種具有詩歌特點的文體,這就是賦。最初的詩詞曲都能歌唱,而賦卻不能歌唱,只能朗誦。它外形似散文,內部又有詩的韻律,是一種介於詩歌和散斆之間的文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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