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草鞋》

《爺爺的草鞋》是網路作家老驢的作品之一,屬於短篇小說,於2008年開始駐入網站,現已完結。

基本信息

《爺爺的草鞋》屬短篇小說,由作者老驢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資料

作者:老驢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爺爺臨終前留下遺囑:我死之後,把那雙草鞋給我穿上再下葬。這一奇特的遺囑似一陣風很快便傳遍大街小巷,在全村人們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原文欣賞

爺爺的草鞋

爺爺臨終前留下遺囑:我死之後,把那雙草鞋給我穿上再下葬。這一奇特的遺囑似一陣風很快便傳遍大街小巷,在全村人們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呵,你看這郭老倔真是倔,怎么臨死非要穿雙草鞋進棺材呢?”
“哼!說不定是兩個兒子不孝順,老郭咽不下這口氣,想讓全村人看兩個兒子的大樣哩!”
“那也許是,老郭那大兒媳最尖酸刁刻,騎著自己男人的脖子團團轉,還能給老頭子什麼好東西吃呢!”
“對呀,老二家心腸雖好,可她家也窮哪!”
“唉?你們說郭老倔家現在怎么還會有草鞋?這年頭誰還會編那幌子呀?”
“噫?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別說,還真是一個謎!”
……

爺爺那雙草鞋果真是一個謎。我剛記事的時候就經常看見爺爺捧著他那雙草鞋一遍遍地看個沒完,卻從來沒見他穿過一次。那時,我天真地猜想鞋裡面一定裝有什麼好吃的或好玩的東西,是爺爺捨不得拿出來,怕我向他要,否則一雙由乾蒲草編成的都已發白的草鞋有啥希罕的呢?
強烈的好奇心迫使我很想拿出草鞋來看個究竟,可爺爺連摸都不讓我摸一下。他自己看夠了之後便把我推到門外,從裡面插上門,等到他打開門放我進去的時候,那雙鞋已不知被爺爺藏到什麼地方了。
有一天,下了一場大雪,我走出家門看見幾個小朋友正穿著草鞋在雪地里玩兒。我看了看那些草鞋,雖然編織得花花綠綠,但都沒有我爺爺的那一雙編得精緻、勻稱、受看。我忽然很想穿上爺爺的那雙草鞋,跟他們比一比!
我轉回家,朝爺爺住的屋子望過去,門鎖著。爺爺不知又到誰家閒拉呱去了,奶奶說不定又到隔壁舅老娘家去摸牌了。我朝四下一望,院裡沒有一個人,於是,我的膽子便大了起來。我來到爺爺的門前,蹲下身,用力把門一端,門與門框之間立刻有了一道縫。我貓下身,悄悄地鑽了進去。
我開始尋找那雙草鞋。在爺爺那間小屋裡,並沒有多少可隱藏的地方,除非炕洞、被窩、兩個紙箱子與一個黑漆大櫃。我先把幾個炕洞掏了一個遍,沒有!然後是被窩和紙箱子,都被我翻了個底朝天。
難道爺爺穿著草鞋出去了?不可能,爺爺保準捨不得穿。那么唯一的可能就那個黑漆大櫃了,櫃裡有什麼我也不知道,櫃放在木架上,我夠不著也掀不動。我搬了一把椅子站在上面,然後用力掀櫃蓋,“咔咔!”櫃蓋明顯動了動,我一陣高興,又一用力,櫃蓋終於被掀開了。我用頭頂住櫃蓋,兩隻手在裡面翻騰起來。
裡面儘是一些或黑或白的粗布與幾雙黃色的膠底鞋。我一直往下找。忽然我發現裡面有一個小紙箱,打開蓋,哇!正是我要找的那雙草鞋。我一把抓過來,跳下椅子。這時,我才發覺我的頭已被櫃蓋硌得生疼生疼的。我也顧不得許多了,脫下棉鞋,把草鞋套在自己腳上在屋裡走了兩圈。我感覺它比我穿過的草鞋也舒服不出多少。我心裡除了高興還有說不出的疑惑,真不明白爺爺為什麼會把這樣一雙草鞋看得那么寶貴。
忽然屋內一亮,一股冷氣撲面而來,我抬頭一看,正遇見爺爺那怕人的目光。只見他指著我的手在打顫,嘴巴下面的鬍子也在不停地抖動,兩片嘴唇囁嚅著,只發出:“你──你──”的聲音。我從來沒見過爺爺發這么大脾氣,一下子嚇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聽見爺爺猛喝一聲:“滾──”我哇得一聲哭了,從草鞋裡面抽出腳,連棉鞋也沒敢拿,飛快地從爺爺的腿邊逃出去了,嘴裡哭喊著:“媽媽呀──”就向南屋跑過去。
我撲倒在媽媽懷裡放聲大哭,邊哭邊說:“爺爺──打──”媽媽看到她的寶貝兒子光著的小腳丫上沾滿雪和泥,衣服上淨是灰塵,心疼得要命。只聽她忿忿地說:“哼!這老東西,越來越糊塗了,怎么能這樣對待小孩子呢?走,找他去!”
媽媽抱著我向爺爺屋裡走過去。我心裡想媽媽這次一定會給我出口氣了,說不定還會把那雙草鞋要過來讓我穿著玩兒呢。
我一直假裝著哼哼直哭,眼睛卻緊盯著爺爺。只見頭髮花白的爺爺正坐在炕沿上,一邊抹眼淚一邊用乾淨的毛巾一點一點地擦草鞋上的泥。
爺爺竟然哭了!我知道大人們一般是不哭的,如果哭,那么一定是有了特別傷心的事。
看到這種場面,媽媽一聲也沒吭,她輕輕撿起我丟下的棉鞋,悄悄地退出了爺爺的房間。
第二天中午,我在奶奶家吃飯。關於草鞋的事,早被我扔到了腦後。
爺爺夾了一口菜,咀嚼了幾下,皺皺眉頭咽了下去,然後他自言自語地說:“這菜怎么連一點兒鹹味都沒有!”說著他站起來就要去拿鹽。
誰知奶奶把筷子朝飯桌上啪地一摔,站起身,雙手叉腰,朝爺爺高聲嚷道:“怎么?嫌我做的飯不好是不是?有人做的好,你吃她做的去吧!”說完,奶奶端起那碗菜,狠狠地摔到爺爺面前。碗碎了,菜汁濺濕了爺爺那雙已露出一個腳趾的破棉鞋。
奶奶重新又叉好腰,繃起臉,咄咄逼人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爺爺。
爺爺愣怔怔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望著奶奶,他的嘴唇顫動著,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眼前的這一幕把我驚呆了,我傻乎乎地坐在飯桌旁,拿筷子的右手懸在半空,嘴巴張得大大的,兩隻眼睛一會兒望望這個,一會兒望望那個,完全不知自己該怎么辦。我心裡害怕,害怕爺爺會突然撲過去把奶奶打一頓。我似乎已感覺到爺爺的右手正在一點一點地用力攥起,轉眼便會狠狠地向奶奶掄過去。我心裡一陣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然而爺爺的右手最終還是沒有掄過去,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擰轉身出了屋門。
爺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我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奶奶垂下手向炕邊走過去,我以為她是要拿笤帚打掃地面,不料她卻猛地撲倒在被子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飯桌旁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我。猛然間我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罪魁禍首就是我,如果不是我偷看了爺爺的草鞋,或許根本就不會這樣……我心裡頓時產生了一股十分羞愧的感覺。我站起身,悄悄走出了奶奶家的屋。
那時候,村南有一大片空場,場北沿有幾間空瓦房,瓦房裡餵著我們全隊的牛和羊。
這一天,飼養員老田的腳不慎摔傷了,他向隊長要求請假一個月。爺爺聽到這個訊息後,主動跑到隊長那兒說自己願替老田看管一個月。
傍晚,爺爺到南屋來找我,他說:“小鋒,今晚爺爺帶你到個好地方去睡。”
於是,爺爺就帶我去了隊里的牛屋。牛屋雖在村外,但晚飯後那裡卻極熱鬧。冬日裡,莊稼漢早早吃完晚飯沒事幹,又沒有電視什麼的,就幾個人湊到一塊拉呱一陣子。湊到有女人的人家去不方便,牛屋就成了理想的場所,哪一晚都有十幾個人聚在這裡。
那天晚上,牛屋內又陸續來了十幾個人,屋裡很快便熱鬧起來,有幾個上年紀的就著昏黃的油燈捲起了旱菸。一個正在捲菸的老漢說:“我說你這個郭老倔呀你可真倔,這地方又臭又冷,除了光棍漢死了老婆的誰肯住在這裡?你在家摟著老婆睡著熱炕頭多舒服,乾么跑到這裡來呢?一個月熬難呀!”幾個人就大笑起來。我不知道他們笑什麼,見別人笑也咧開嘴跟著傻笑。
爺爺嘆了口氣說:“唉,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呀。你當年怎么一氣之下撇下大嫂獨自一人下了關東呢?”
那老漢便垂下頭不再言語了,其他人也漸漸止住了笑聲。我心裡直納悶:“老婆”是什麼東西呀?我以前整天在爺爺家睡,也沒見他摟過什麼呀。我抬起頭正要問爺爺,卻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大家都別吵吵了,還是讓杜大爺接著講《三國演義》吧!”眾人連聲說:“好好!”
爺爺要我先躺下睡,我偏不!爺爺拗不過我,便褪下我的棉襖,把我放進他解開外衣的懷裡,又用一床被子從外面包住。於是,我有了個暖烘烘的窩兒。
我從爺爺的懷裡探出小腦袋向外望,只見許多人正蹲在那裡聽一位老漢說話。老漢講的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不一會兒我便倒在爺爺懷裡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忽然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被窩裡,滿屋子的人早已散去,爺爺正在從床底下向外拿一個小包袱。爺爺把包袱放在一張小桌上,然後鄭重地解開──啊!裡面竟是爺爺的那雙草鞋,我驚奇地大叫一聲:“爺爺,你要到哪裡去呀?”
爺爺聽了我的話仿佛吃了一驚,但他鏇即微笑著說:“哪裡也不去,睡覺呀!”
“那你拿鞋乾什麼?”我不解地問。
“睡覺……嗯……睡覺!”爺爺邊說邊抱著草鞋上了床。他脫了衣服,把草鞋抱在懷裡,然後便一口吹滅了燈。
這時,我忽然明白了什麼,問爺爺:“爺爺,草鞋就是‘老婆’,對吧?”
黑暗中,爺爺沒有回答我,我卻聽見他在嘿嘿地笑。
我兩隻手抱住爺爺粗壯的胳臂搖晃起來:“說嘛,爺爺,我猜得對不對呀?”
“對!是!”爺爺連聲說。
“那,摟著它睡有啥好的呀!”我又問。
“傻孩子,你不知道,這可是一雙寶貝草鞋,一到半夜它就會變成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老婆。”
我斷定爺爺又在騙我了,可我卻非常希望他的話是真的。於是我便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希冀著奇蹟的出現。然而我終於靠不住,不知什麼時候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我醒來時,爺爺早已起床了,那雙草鞋也不知被他藏到那兒去了。
此後一連幾天我都期盼著草鞋能在夜間變成一個漂亮的“老婆”。然而,我終究沒有見到。我問爺爺,他說有人看著它它就不變,等我睡熟了它才會變。我將信將疑。越發覺得爺爺的草鞋挺神秘,就問:“爺爺,你的草鞋是在哪兒買的?”
“河南……不,不是買的,是有人親手編了送給我的。”
“是誰送給你的呀?”我又問。
“是……噢,小孩子家,不要老打聽大人的事。”
一天晚上我留在奶奶家睡。奶奶說:“小鋒,今天晚上我摟著你睡吧!”我聽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即問:“奶奶,你晚上怎么不摟著老婆睡呀?”奶奶聽了,用手指點著我的額頭笑著說:“真不知道害羞,小孩子說這話,別人會笑話的。”我聽了,急忙為自己分辨:“‘老婆’不就是草鞋么?爺爺天天晚上摟著睡哩!”接著我還繪聲繪色地講爺爺說草鞋會變成漂亮的老婆。
我發現奶奶的臉上立刻沒了笑容,變得冷峻而陰沉起來,我心裡一震,心想奶奶該不會又要同爺爺大吵一場吧?那我可是罪上加罪,不可饒恕了。想到這裡,我急忙停住不敢再說。奶奶站在那裡恨恨地說:“哼!這個死老東西,怎么當著孩子的面也……也說出這種話!”
飼養員老田的腳傷好了以後,爺爺就捲起被蓋回來了。
爺爺屋裡的那個土炕很大,我在他家睡時,從來都是我睡中間,奶奶居左,爺爺居右。
這天晚上,正在熟睡中的我猛然感到有一個東西碰了我一下,朦朦朧朧中我又感覺到一隻手正從右往左緩緩伸過去。只聽見“哎喲!”一聲,那隻手又飛快地縮了回來。
我心裡一陣害怕,正要叫喊,我的耳畔卻響起了爺爺那低沉的帶著央求的聲音:“蘭,你……你就答應我一次吧,整整四十年了……”
“休想!”這是奶奶忿恨的聲音。而且我聽得出她此時是背對著我的。
“蘭,我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你……你怎么還如此固執呢?”
“還是那句話,把那雙草鞋先給我燒掉!”
奶奶的話冷冰凍的,爺爺似乎顫抖了一下,在這無邊的黑夜中,我聽見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接著,他便轉過身子背對著我不再言語。不一會兒,我就又昏昏沉沉地睡熟了。
早晨我醒來時爺爺已不見了蹤影,奶奶正對著牆上的一面鏡子梳頭。
我叫了一聲:“奶奶!”就在奶奶轉頭的那一剎那,我陡然發現奶奶的兩隻眼皮紅腫紅腫的,眼睛裡盈滿亮晶晶的東西。我問道:“奶奶,你怎么哭了?”
奶奶急忙轉過頭,有點驚慌地說:“沒,沒哭,傻孩子,奶奶好端端的哭啥哩!”
可就在奶奶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分明看見她的左手很快地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我回到自己家,見到媽媽,就對她說:“昨天晚上爺爺欺負奶奶哩,奶奶還哭了,不信你現在去看看,奶奶的眼裡還有淚呢!”媽媽聽了,右手食指豎在嘴邊“噓”了一下,她壓低聲音對我說:“千萬別對外人講,別知道了會笑話的!”我有點茫然地點了點頭。

在去世的前一天,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爺爺竟然清醒了許多,可大爺說這並不是好兆頭,他讓我們全家人都聚集到爺爺的病床前。
爺爺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奶奶身上,他那褐色的嘴唇一翕一動,似乎要說話。奶奶看見了,急忙走到爺爺近前。
爺爺的胸脯一上一下地動著,費了很大的勁兒,終於發出了依稀可辨的聲音:“……蘭……我對不起你……我有良心……不能燒它啊……她……她是為了我……才去的……謝謝你們一家……救了我的命……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原諒我吧……蘭……”爺爺兩眼盯著奶奶,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我站在奶奶的後側,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卻能看出奶奶的全身都在微微地顫抖。
奶奶的頭輕輕地點了兩下,爺爺的眼中頓時放射出異樣的光彩,他居然從被窩裡抽出讓人不忍目睹的如柴的右手,顫顫地伸到奶奶面前。
奶奶稍遲疑了一下,便也伸出右手握住爺爺那隻汗濕的手。就在奶奶低頭的那一瞬間,我發現有兩滴淚從她那松樹皮般的臉上滾落下來,落在她那青筋暴突的手臂上。
歇息了很長一段時間,爺爺又把目光盯在大爺的臉上,嘴唇也開始蠕動。大爺急忙走到爺爺近前,俯下身,輕輕地說:“爹,你說吧,我聽著。”
於是,爺爺便又開啟了他那乾涸的雙唇:“……華……你一定要……再到河南去……去一趟……看看有……沒有咱家的人……那是……咱們的根呀……”爺爺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那神情仿佛是在痛苦地追溯著過去。他的聲音更小了:“給我穿……草鞋……”
爺爺的話細若遊絲,我聽不太清楚,只見大爺朝爺爺重重地點點頭說:“爹,你放心吧,我一定照辦,一定……”
爺爺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凌晨,我突然被人推醒,說爺爺不行了,我匆匆披上一件外衣拔腿就往爺爺屋裡跑去。就在此刻,我目睹了今生今世難忘的一幕:爺爺如柴的手臂懸在半空,直指著屋角那木架上的黑漆大櫃。但,眨眼之間爺爺的手臂便落了下去,永遠地落了下去……
一家人聚集在東屋,商討如何料理爺爺的後事。大爺坐在上首,用他那兩根發黃的手指夾著一支煙大口大口地吸,一團團黑色的煙霧從他那黃里泛黑的齒縫間噴出。
看到我進來,大爺使勁猛吸了兩口,然後右手一揮,象是下了最後通諜地大聲宣布:“就照老爺子的意思辦——穿草鞋下葬,讓他老人家在陰間也過得順心。”大爺頓了一下又接著說:“甭管別人會怎樣議論我們了,誰還不知道咱會缺那兩個錢?你們幾個有什麼意見嗎?”大家都默不作聲,其實說了也白說,近幾年爺爺老了,我們這一大家的事向來都是大爺說了算。一旁的爸爸只說了一句:“就按大哥的意思辦吧!”
兩天后,奶奶顫著小腳,從那個黑漆大櫃裡拿出了我十幾年來未曾見面的草鞋,她顫巍巍地親手給爺爺穿上,人們就把爺爺抬進了棺材。
爺爺的遺願實現了,他的確是穿著那雙草鞋下葬的。那一天,大爺、爸爸與兩個姑姑哭得特別凶,一個個呼天搶地哭,大爺竟好幾次背過氣去。
埋葬了爺爺,親戚鄰居相繼散去,我家那不大的庭院仿佛一下子空曠蕭條了許多。一陣秋風吹過,爺爺門前那棵高大的老槐樹簌簌地灑下一陣密集的黃葉。
這時,我猛然看見一縷淡淡的青煙正從奶奶的屋中緩緩向外飄出。我走到奶奶的門前,輕輕一推,裡面插著,門沒開。
我閉上一隻眼,從門縫裡向里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奶奶半蹲在地上,面前一堆火燒得正旺,熊熊火光中我看到了奶奶那張淚流滿面的臉。再看奶奶的手中,啊!我差一點驚叫起來:草鞋!那不是爺爺的草鞋么?一隻草鞋已化為灰燼,奶奶正拿著另一隻在燒。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親眼看見爺爺是穿著草鞋被抬進棺材的呀。我把眼睜得大大的,使勁向里望。
我終於看清楚了,那並不是爺爺的那一雙。這一雙比爺爺的那一雙編得還要精美,還要細緻,在草鞋的表面還有一些由紅色的蒲草編成的花紋,只是由於年代久遠,紅色已快褪盡了。而爺爺的那一雙卻全都是由黃白色蒲草編成的。
奶奶也有自己的草鞋?!我不由一怔。但就在轉瞬之間,我驟然徹悟了一切。
爺爺的草鞋……奶奶的草鞋……
我的可憐的爺爺……
我的可憐的奶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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