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騎士》

《浪漫騎士》

1670年,亞羅克拉德,米特拉斯帝國與撒拉遜的最後決戰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為了取得最後的勝利,米特拉斯方面決定投入它的最後的力量——被稱為不敗之軍、米特拉斯軍中最為精銳的皇家騎士團。

皇家騎士團全軍5000名騎士,就在亞羅克拉德這個無名小山之下,在老將軍的指揮下,面對25000名撒拉遜帝國步兵,發起了雷霆萬鈞的勇猛衝鋒。

那情景現在想起來都讓人激動不已。

基本信息

影片簡介

《浪漫騎士》浪漫騎士
中文片名:浪漫騎士
外文片名:Remando al viento
導 演:Gonzalo Suárez
主 演:米古爾 皮卡左伊莉莎白 赫爾利休格蘭特
類 型:愛情
首映日期:1988-01-01
所屬分類:歐美愛情
IMDB評分:★★★★★★

這是一個無名小山上的無名騎士之墓。

上面的銘文也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亞羅克拉德戰役,大陸歷1670年,為米特拉斯的榮耀而長眠此地。

與這個無名的騎士墓排列在一起的,還有很多很多,簡單的十字架、簡單一堆黃土、簡單的墓志銘,密密麻麻的排在小山上。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一身筆挺華麗的軍裝,他佇立在這個無名騎士墓之前,輕輕撫摸著那已經被風雨侵蝕的剝跡斑斑的墓碑,眼中淚花閃爍。

“你們,是勇敢的……但,我是愚蠢的。”老將軍喃喃的說著,而後遙望著山下那片一望無際的平原,思緒漸漸延伸,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

時光仿佛倒流了三十年——1670年,亞羅克拉德,米特拉斯帝國撒拉遜的最後決戰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為了取得最後的勝利,米特拉斯方面決定投入它的最後的力量——被稱為不敗之軍、米特拉斯軍中最為精銳的皇家騎士團。

皇家騎士團全軍5000名騎士,就在亞羅克拉德這個無名小山之下,在老將軍的指揮下,面對25000名撒拉遜帝國步兵,發起了雷霆萬鈞的勇猛衝鋒。

那情景現在想起來都讓人激動不已!

驕傲的騎士啊!高喊著“榮譽既吾命!”,長槍如同密林般的舉起,鐵甲如同浪花般的閃耀,如同平地的驚雷,又如同遠古猛獸的咆哮,那一往無前的氣勢,那死戰到底的決心,匯集成一條不可阻擋的鋼鐵洪流,讓大地顫抖,讓眾生恐懼,甚至連上天的眾神都讚嘆不已……

然而這又是一場讓人落淚的衝鋒。

僅僅一個小時,這一切便都全部煙消雲散,4000多名騎士血灑疆場,倖存者不到1000名。

於是後世的人們感慨的說:這是一曲騎士的輓歌。而唱起騎士的輓歌的東西,只是一桿普普通通的火槍。

騎士,終究敵不了科技的發展、文明的進步,在時代的洪流中漸漸的成了一個光輝的回憶,同時,也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終結——一個如同黃金般閃耀的時代。

老將軍嘆息一聲,漸漸的收回了思緒。這時一群農夫打扮的年輕人結伴走從小山下走過。

“嘿,你聽說了么,今年騎士團招募的規模要比去年大很多呢!”

“是么?那我說不定也有機會了?”

“是呀是呀,到時我們大家一起去碰碰運氣,只要被招募進了騎士團呀,可就再也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

碰碰運氣?老將軍鼻子裡哼了聲,想當年他手下那群騎士們哪個不是萬里挑一武藝超群的精銳?現在怎么只要碰碰運氣連農夫都可以進騎士團了?

“可是要當騎士不是只有那些貴族老爺才有資格的么?”又有一個農夫問。

“說你呆你還真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沒看前天貼村子門口的招募通告啊!”

“我又不識字,上面說了什麼?”

“喔,是這么說的:你們很仰慕騎士么?你們是否又因為出身卑微而苦於進階無門呢?那么現在來吧,只要向我們偉大的米特拉斯皇帝陛下宣誓,報名參加陛下的騎士團,在戰場上榮立功勳,那么你就是騎士了!”

“那么簡單啊!那可太好了,到時你們去了別忘記叫我!”

那么簡單……老將軍苦笑不已。

可是這時事實。

隨著帝國對外擴張和戰爭規模的不斷升級,那些掌握精湛武藝和絕對忠誠於信仰的人越來越少,肯為國家無私奉獻的人也越來越少,帝國需要一些特別的措施來激勵大腦發熱且不怎么要命的人來加入一支絕對忠於君主忠於國家的精銳部隊,古老的騎士團又被重新組建,君主又開始冊封騎士,但再也不是給那些品德與武藝均高人一等的英雄們,而是給予一個肯為帝王賣命而且賣的出色的人。但貴族們膽小懦弱,不足成事,而平民們渴望地位權勢,但苦於進階無門——這下那些平民們頓時看到了擠身上層社會的曙光,於是報名參加騎士團的人大多是平民們,渴望權貴和財富的平民們!

所有一切都變了味,原本代表的榮耀與信仰的“騎士”,變成了通往上層階層的一種道具,於是這個“騎士”也不是以前的“騎士”,它單純的成了一種軍事頭銜----每個加入騎士團的人可以得到象徵的榮譽的“騎士”稱號----管你是出身豪門還是街邊乞丐、管你是王孫公候還是泥腿子大老粗,人人平等,只要你不在乎性命,只要你絕對忠心,那么你就是騎士了。

很簡單,不是么?不需要絕對忠於正義的信仰,只要對君主宣誓即可;不需要正兒八經的和對手一對一的單挑,只要你殺人夠麻利就行;不需要過著苦行僧般的禁慾生活,只要立功你怎么荒誕胡鬧都成……

騎士啊!你的黃金時代真的就這么結束了么?老將軍悲哀的想著,假如長眠於此的騎士兄弟們知道這三十年來的變化,他們會怎么想,他們還能安眠么?

“對了,我聽說當個騎士特麻煩,還要背什麼騎士守則,講什麼騎士精神,還有宣那個誓……那個誓怎么說來著?”

“榮譽即吾命!笨蛋。”

“對對,真要有那么多規矩,我看還不如種小麥呢!很煩人的,這個不許那個不行的。”

“得了,讓那個榮譽即吾命什麼玩意見鬼去吧!現在當騎士根本就不需要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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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暴雨前夜

一.皇宮奇遇 二.佛列格 三.華蘭吉斯 四.皇家騎士團
五.強盜美少年 六•騎士還是將軍 七.冤家聚首 八•年輕的心
九•騎士的誓約 十.新夥伴 十一.羅迪親王 十二.御前會議
十三.帝王之道(上) 十四.帝王之道(下) 十五.暗流涌動 十六•戰爭驕子

一.皇宮奇遇
在這個不大的教堂里,黑壓壓的擠滿了來自米特拉斯各地期年輕人,他們是即將加入騎士團的新兵們,或者稱為見習騎士、見習騎兵……隨便你怎么稱呼他們,但這些小伙子們挺喜歡叫自己為見習騎士的。他們單腿下跪,按照古老的騎士的禮儀,進行著對對雙神的禱告,祝願自己能在戰場上能無往不利,勇不可擋,雙神哥們格外照顧著點,不用客氣,什麼名啊利啊的儘管往自各身上砸,而後熬成個被冊封了頭銜的“騎士”,從此風光無限萬眾景仰,綾羅錦緞吃喝不愁……當然,每個人都還順便祈禱了在自己過分神勇的時候能有好運氣,至少能保住這條命兒,平平安安,最好是刀槍不入,畢竟打仗會死人的……這恐怕比什麼榮譽啊戰功啊更來的實惠。

也許是對雙神的敬畏,沒有人敢忽略了這樣的一個煩瑣的複雜的祈禱過程,生怕厄運會降臨自己的頭上。總之不管願不願意,安不安心,但命運中無數的未知和偶然不得不讓人以為是神的安排,所以,在每個人心理上,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最勇猛的勇士也不列外。

有人不喜歡這樣的儀式嗎?也許有人認為這句話太簡單,不當會事兒,但也必須裝模做樣的虔誠的祈禱和重複一邊,但他的臉上就充滿了不耐煩和厭惡的表情,起誓的言語含糊不清,在大家嚴肅認真的氣氛里,他卻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要不是怕被主持的儀式的大神官責罵,他恐怕根本不會來這個地方。

“真無聊”他想著,在大家低頭默讀“雙神啟示”的時候,便到處偷偷的瞄視著,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玩新鮮的事物,讓他打發下這段無聊的時間。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標,一個年輕的女孩。

這個世界年輕的女孩多的要命,走在大街上時不時的就能碰上一大堆,關鍵是你遇上的是漂亮的呢還是醜的可以的。不過在這個全是男性的地方,有這么個女孩倒是特別的很。其實這個地方更本就不適合有女性前來,何況那個女孩還年輕漂亮,從華麗的但不顯奢侈的衣著來看,女孩的身份自然很高貴。她跪在這個教堂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在默默的虔誠念頌著。

這樣看來這個無聊的地方有了點生氣,他這樣想著,就象在一大堆討厭的垃圾中看到了一束鮮花一樣。“一堆垃圾?”他有些自嘲的想著,“那我也是其中之一了?呵呵”。的確,這個地方實在是不怎么樣,儘管能進入光榮的騎士團的大多是些有錢人或者中產階級的弟子,說來也應該懂得教養和注意衣著打扮什麼的,最起碼要注意下衛生吧?他不知道怎么搞的,在這個地方老是聞到一股刺鼻的汗臭味,這么大群男人--也許有好幾百吧,擠在一起的味道果然難受,也許是這裡不通風什麼的……更也許,這個就叫男人味。

他有些放肆的打量著那個女孩,很漂亮,給他的印象就這么簡單。但想要仔細的形容下他也說不出個三三五五來,他不確定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不過在這么單調的色彩里看見這個女孩無疑象見了彩虹一樣。祈禱是漫長而嚴肅的,對他是意味著無聊,於是,他開始關心她的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起來--頭髮、衣服、飾物--大城市的漂亮女孩,真的比鄉下那些姑娘們更精緻更耐看……他知道女孩沒有注意他,也就更加放心起來,他決定小心的不被人發現的湊過去,說不定在結束後可以搭訕什麼的,漂亮的女孩可不容易見到。

他小心的移動著,然後看看大神官嚴肅而有些自我陶醉的閉著眼睛念頌著“雙神啟示”,顯然不會注意他了,但他移動一次就引來別人的不滿的哼聲和怒視,不過很快就因為害怕不夠虔誠就不在理會他了,專心的禱告起來。這給這個不信教者很大的方便,他也懶得去打招呼道歉,就這么在人群中擠到了那個女孩的身邊。

“你好嗎?”他輕聲的問著這個女孩。女孩瞪了他一眼,顯然是對他打斷了禱告而有些惱火。他聳了聳肩,一付無所謂的樣子,然後在她身邊,安靜下來,也許是認真的,也許是裝模做樣,反正是不再造次了。

碰了一鼻子灰,他又覺得無聊起來,想起在家鄉的日子--那裡幾乎沒有人會花費那么長的時間對著兩個泥塑像自言自語個半天,地里莊稼的長勢可比這個重要的多的多,儘管那些泥腿子們也信教。

“你叫什麼名字?珍貴的小姐?雷那的尤萊特•德德里安願意為您效勞。”儀式總算結束了,在散去的人潮中,他--尤萊特,很瀟灑的擼了擼頭髮,洋溢著自以為無比燦爛的笑容,而後一個標標準準的騎士禮,問著那個女孩。

女孩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的從他身邊走過,更本沒有搭理尤萊特的意思。這讓尤萊特有些尷尬,但是對於臉皮厚到可以很百年老樹的樹皮相抗衡的他,自然算不上什麼。於是他立刻趕上去,問道:“啊,看來你一個人……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呢?”

女孩還是默然不語,只是加快了腳步。

“喂喂,不必那么酷吧……我可不是那種你認為的小流氓喔,我馬上要加入騎士團啦!你可以稱為我騎士,儘管目前還是見習的!”尤萊特很自豪也很得意的說著,不覺的挺起了胸膛。

不過仍然無用,女孩象是更本不在乎尤萊特什麼撈子騎士不騎士的,轉眼就消失在擁擠的人群里。

“真失敗……”尤萊特有些傷心,每次他向家鄉那些女孩宣稱自己是“見習騎士”時候,總會引來一陣尖叫。可惜這個鄉下的不信教者忘記了這是大王都,米特拉斯最大的城市,別說是個小小的騎士團的士兵,就算是那些正宗的有著“騎士”名頭的將軍,在城市人眼中和路邊一株草一般隨處可見,幾乎根本沒人會認真的看上尤萊特一眼。

他的身邊正是個賣鏡子的小攤,望著那些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鏡子裡的自己,他全然沒有認識到自己作為一個鄉村少年的無知,卻和自己的相貌過不去了,“難道我真的長的一塌糊塗……”他想著,左照又照了半天之後,他放下心來:“我看自己還是挺英俊的嘛。”

對於尤萊特來說,成為一個騎士的道路是漫長艱辛而且特別無聊的,好不容易通過了層層的選拔,完成了所有的古代騎士們必須學習的禮儀課程,還要參加沒完沒了的各種儀式--今天向雙神表示盡忠,明天宣誓要保衛米特拉斯帝王的榮耀,今天參加一個無聊的教廷舉行禱告儀式,明天又要參加騎士團舉辦的宣誓大會……正讓尤萊特煩透了,覺得這些無聊的東西比漫長艱苦的修行之道還要枯燥乏味,但沒辦法,要想成為一名光榮的騎士,這些關卡不過不行……“早知道那么麻煩,真該聽魯道大叔的話,還不如種小麥呢。”尤萊特想著。

對於那個冷淡的女孩,尤萊特念念不忘,但有些事情讓他奇怪--為什麼那個女孩去那種只有男性才去的祈禱大會呢?難不成她是個女近衛騎兵?不過從她那華麗的高傲的舉止來看,怎么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去那種地方幹嗎?尤萊特當然想不出理由,不過他很樂觀的認為,這一切是老天的安排啦,誰讓那種地方那個時刻,瀟灑英俊風流威武的尤萊特(當然只是在他的家鄉那個小村莊裡的小姑娘們這么認為)遇到了她呢?不是神的安排是什麼?尤萊特笑出聲來,忽然覺得自己不認真的向著雙神禱告是不是太對不起他兄弟兩了?畢竟他們夠義氣的很,把那么大個肥肉扔到了尤萊特的面前。想到這裡,尤萊特不覺的舔了舔口唇。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尤萊特總算有了自己的時間,入伍前最後一個夜晚放假,他將有機會去熟悉這個陌生的城市--米特拉斯的帝都--寶石之都。有著不夜城之稱的寶石之都繁華似錦,火樹銀花,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各國的客商熙熙攘攘,各種大大小小的酒店裡擠滿了客人,好一片歌舞昇平的熱鬧景象。尤萊特對一切都很有興趣,這些可是他從來沒見到過的,他和一群見習騎士們興奮的狂歡著,喝酒、吹口哨、大聲的喧譁……一切對他們都是新奇的。

幾乎這些來自各地的年輕的見習騎士們都同尤萊特一種德行,因為是米特拉斯帝國的騎士團的一員就覺得了不起--當然其實是見習的,這也讓他們覺得高了那些平民百姓不止一個腦袋,於是走起來更本不懂得讓路啊或者迴避,簡直就是橫衝直撞--但卻都犯了一個錯誤,王都的人更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當尤萊特和一群喝醉了擠在一起的見習騎士們高唱著騎士之歌跌跌撞撞的回會館時,尤萊特立即又發現這些城市人可真如魯道大叔說的一樣--他們比起帝國的死敵莫特維拉的野蠻人還要排外,他們的胡鬧行徑被不下三十個城市人怒目相視,而且無數新奇古怪的粗言惡語也證明素質高的城市人無比豐富的語言能力,他們罵人甚至不帶個髒字,但卻能讓無言反駁的見習騎兵們立即拔出拳頭--當一場亂紛紛的鬥毆終於發生時,治安官卻及時的跑了出來。因為害怕會受到處分,這些年輕的見習騎士們頓時分頭跑掉了。

城市大就這個好處,密集的小巷提供了無數的可供逃跑的出路,追他的那個胖胖的治安官很快就在路邊氣喘吁吁的罵娘了,這讓他得意的很,心想你這個老傢伙就算減肥減成骨頭身材也跑不過自己,這次就算免費陪他健身啦。時間也不早了,鬧也鬧夠了,也累的不得了,他決定趕快回臨時駐地。只是他又發現一個糟糕的問題,他迷路了……

大城市七拐八抹的街道和如同迷宮的小巷讓這個鄉下人立刻頭暈腦漲起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駐地的確切地名,只得憑著印象摸索著,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個圈圈,走過了多少試曾相識的街道,尤萊特發現路上行人少了起來,再走一段,到了一個偌大的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幢高牆環繞的巨大的建築物,那裡燈火輝煌,看上去有些眼熟。

望著在夜幕中巍峨的建築物,尤萊特忽然想起這不是皇宮么?前天他在這裡還看過閱兵式,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白天這裡民眾可以自由來往,但一到夜間,王宮周圍的一大片區域被列為禁區,閒雜人等不可隨便靠近,否則就是會被認為意圖行刺帝王而定為死罪……想到這裡尤萊特咽了咽口水,被按上個意圖行刺帝王的罪名可了不得,但那些笨蛋怎么想的?還沒踏入皇宮半步,連帝王長什麼樣都沒見這也叫意圖行刺?

廣場上沒有半個人影,空寂的讓人有些發慌,只有巡邏的士兵腳步聲遠遠的傳來。儘管尤萊特膽子也夠大,但現在也覺得似乎自己也太靠近皇宮了,畢竟這是掉腦袋的事情,“那還不趕快溜!”尤萊特想著,忽然覺得現在開始緊張了起來,而剛才來的時候卻是悠閒的很。

就在尤萊特屏住呼吸躲在暗處等著一隊巡邏兵過去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他邊上不遠的皇宮的圍牆上傳來一陣“索索”的響聲,這下糟糕透頂,要是那隻貓啊狗啊的在談戀愛看月亮互相摸摸的時候弄出的動靜把那些士兵引過來的話……尤萊特開始覺得渾身冒汗,心想那些貓哥哥貓姐姐的千萬別因為晚上就放肆了,不僅有礙風化而且可能把尤萊特的一條小命陪進去。這個時候尤萊特想起自己一直不信教不相信雙神的祈禱的時候老是心不在焉的該不是他哥們兩發火了吧?尤萊特只好默默的一個勁念叨:“喂喂……我說這哥倆幹嗎那么小心眼啊,明個給你們燒香磕頭還不成嗎?”

可惜他現在誠心誠意的沒了用,原本還只是“索索”的響聲一下子變成了“砰”的巨響,不知道什麼從圍牆上掉了下來,嚇的尤萊特魂飛魄散,急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衣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傢伙正趴在地上哼哼,估計摔的夠慘的。

尤萊特第一反映這個傢伙是個賊,膽子也大的可以,居然行竊跑到王宮來了。不過那和尤萊特無關,現在重要的是不要引來那些個士兵。尤萊特示意那傢伙不要叫喚,但那傢伙還是哼哼個不停,急的差點想去捂那傢伙的嘴巴--“噓!”他緊張的小聲的對著那傢伙比畫著。

又一隊士兵從不遠處機械的走過,沒有發現他們,尤萊特稍稍的安了心。他移到那個傢伙的身邊,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嘿,小子,夠膽啊,半夜翻王宮的圍牆……八成你是個賊吧,算你倒霉,我把你綁了去報官,還能有一筆賞錢呢。”

那個傢伙似乎有些不高興,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敢……”

這下尤萊特變的驚奇了,因為他聽見的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尤萊特想了想:“啊哈……原來是個女飛賊,不知道漂亮不漂亮呢,嘻嘻,算你幸運……嘿嘿嘿嘿

這個就叫落井下石,明知道那傢伙基本上是摔的不能動彈了,而且還是個女的,尤萊特嬉皮笑臉的還帶著點不懷好意的壞笑,在尤萊特看來此時不揩便宜更待何時呢?

他故意的裝做要接近那個“女賊”,她也下意識的向後躲著,但沒有用,尤萊特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尤萊特知道,她的胳膊跌斷了。

尤萊特用力的抱住了她,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尤萊特感到一股幽香迴蕩在鼻子邊--這是她身體的味道,女孩的味道,尤萊特有些昏暈。尤萊特感到她開始掙扎,但發不出聲音,尤萊特安心了點,他也害怕她會忽然放聲大叫。“別吵……“尤萊特不耐煩的說著,忽然按住她的身體,然後用力一扭她的胳膊--這讓那個女孩再也忍不住而輕微的“呀”了一聲。

“好了”尤萊特鬆開了手,“嘿嘿,你要好好報答我喔,我幫你脫臼的臂骨接上可耶。”

可惜接下來可不是尤萊特所想的到了,女孩立即給了尤萊特一個金光燦爛的大巴掌,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夜空里格外的響亮。

這下那些不是吃白乾飯的巡夜的士兵立刻發現了,“什麼人!”“有刺客!”“快報警”等等紛紛鼓譟起來,急匆匆的跑來一大堆。

尤萊特心想這下全完蛋了,那些士兵一定會發現他的,留在這裡只能等死,還不快跑?但當他還沒踏出一步,身後就傳來一個聲音:“是我……菲萊爾。奧德瑞斯。”

那些趕來的士兵頓時稀里嘩啦的跪了一大片,口中高呼著“公主陛下!”--這讓尤萊特多少有些尷尬,看看周圍除了身後一個白衣的年輕女子就是他站立著的了,有些得意,畢竟這一生讓那么多人在面前下跪可不是隨便可以遇上的,只不過尤萊特始終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公主?不是我吧?我是男的……那么……”。尤萊特回過頭去,看著那隱沒在黑暗裡看不太清楚的女孩面貌的身影,頓時傻了。

“餵……公主?呵呵……呵呵……呵呵”尤萊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是傻傻的捂著火辣辣的臉龐,呆呆的看著那個“公主”。

不知道是飛賊還是公主的那個女孩,從陰影里慢慢的走了出來,借著燈光一看,尤萊特差點沒暈過去,天呀,她正是今天尤萊特在教堂看見的那個女孩……

是福是禍?尤萊特想也不敢想下去了。

沒有人敢在得到公主的御準之前站起來,所有的士兵都和泥塑一般動也不動的跪在地上。菲萊爾。奧德瑞斯咬著牙,幾縷被汗水沾濕的頭髮緊緊的貼在臉龐上。她的神色嚴肅的可怕,冷冷的看著立在當場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的尤萊特。

“她在生氣。”尤萊特很明顯的感到了這個公主的怒氣,是剛才尤萊特的無禮的行為激怒了她嗎?可是……倒霉的尤萊特怎么可能知道她就是公主呢?再說自己也是一番好意啊!

可是也有淚水從菲萊爾。奧德瑞斯的眼角滑落,很奇特,是剛才的疼痛引起的嗎?好象又不是,那副毫無感情的面孔下也掩不住她的焦躁和悲傷還有被欺負後的委屈的樣子。尤萊特也不知道怎么能看的明白,但他好象又能理解一些她的心情,不過是模糊的,說不出個大概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這個公主沒有置辦他的意思。

好象也不是很糟糕,公主只是冷冷的盯著尤萊特看了一會,也許是怕被尤萊特看見眼淚,急忙的回過頭去,用那副冰冷的可以的聲音說著:“都起來吧……”。

領頭的軍官怒視著尤萊特,這時尤萊特才想起剛才嚇的忘記下跪了--完了,私創禁區再加上對公主不敬,夠他死個十回八回的了。果然那個軍官問道:“你乾什麼的!說!”一邊說還一邊拔出了長劍,威脅著尤萊特。

尤萊特心裡在冷笑,心想你這種笨蛋我用一隻手也擺的平你,可惜他是老虎跌到了獵人堆里就連小狗也敢啃他一口了。尤萊特只好攤開雙手,拚命的想這個什麼理由--不管行的通還是行不通。

“啊……#•¥##•……這個嘛……那個……”尤萊特緊張的漲紅了臉,這下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他能說什麼?半夜沒事溜達王宮?鬼才會相信他呢,“怎么辦?”平時挺機靈反應也挺快的尤萊特這時腦袋裡一片空白……完蛋了,全完了……越是著急,可腦袋裡閃出的就是這個念頭。

“他是我的侍衛……你們都退下吧。”這個時候菲萊爾。奧德瑞斯的聲音又傳來了。尤萊特保證這是他一生里所聽見的最可愛最閃亮最美妙的聲音,雙神保佑!這下尤萊特可從鬼門關里回來了,於是他根本不假思索的說道:“是的,我是高貴的……菲萊……菲萊爾。奧……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殿下的侍衛。”

那個軍官有些懷疑:“是么……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尤萊特心智穩定了下來,眼睛轉了轉,便相信接下來一切他都將應付自如,於是他神秘的一笑:“這個……請問閣下的職位是什麼?”

軍官被尤萊特這句反問唬了一大跳,他的話語也有些結結巴巴:“是……皇家衛隊北王宮外巡邏小隊隊長……怎么……”

看著被搞糊塗的這個軍官,尤萊特更有自信了:“是啊……呵呵,你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喔……應該說你是不可以知道的!”

軍官這下完全被嚇到了,但還有的那么點疑慮使得他望向公主,但公主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似乎更本懶得是解釋什麼。於是他徹底的屈服了,他立刻換上副嚴肅的表情,然後用力的點點頭:“是的,我明白了。”

尤萊特為自己的裝腔作勢感到自得萬分,他相信這是他一生中編造的最完美最光輝的謊言,他更是萬分感激的向著公主殿下深深的一鞠躬,然後……說了一句他永生也忘不了的話:“公主殿下,請讓我護送你回宮吧!”

也許那時是被自己的輕妄的所左右,還是年少膽大到不把生死當回事,其實這些更本算不上什麼,只是他沒想到那之後的後果。有時回想起來尤萊特感覺到是自己在往自己身上攬些事兒--一件讓自己痛苦一輩子的事兒。

那么一件讓自己痛苦一輩子的事情的開端如果有機會有可能去阻止它的發生,是不是任何人都願意去阻止它的發生呢?也許?還是不肯定,為什麼不肯定?是的,要看那是件什麼樣的事情,但尤萊特卻很肯定,他從來沒有後悔,沒有想著如果沒有發生會怎么樣怎么樣,就算是多么糟糕多么悲苦,但尤萊特鐵定了心的,更是問過自己千百回的--他沒有後悔過。為什麼?尤萊特自己知道,很多年來他的確找到了答案,快樂和悲苦,有時只有一線之隔而已。

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有些意外,但也沒有辦法,做戲也就做到底吧,其實只要公主叫那些士兵退開,尤萊特也就可以安然的脫身了。但尤萊特不知好歹的順稈子往上爬,真是讓她感到有些可氣,不過她並不是很討厭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畢竟對他幫自己接骨還存著點感激的心理。

“好吧。”菲萊爾。奧德瑞斯遲疑了一會,終於點頭答應了。尤萊特自信和自得的心情膨脹到了極點,他又是一個騎士禮,讓菲萊爾。奧德瑞斯先行。

菲萊爾。奧德瑞斯高傲的微微點頭,算是對行了2個標標準準的騎士大禮的尤萊特的回禮。她整了整衣服,剛想走,那個軍官急忙跑上來獻殷勤:“公主,護送你回宮也是我們的職責啊!”

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有些不高興,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不喜歡那些討厭的和跟屁蟲一樣的傢伙,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不讓那些士兵護送有些說不過去。她在疑慮的時候,尤萊特倒是發話了。

“喂,你們的職責是保衛王宮,公主出來溜達辦私事你們跟著幹嗎?”

軍官一楞,想不出反駁的話語,“出來辦私事?”他奇怪的問道。

這下足夠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發火了,她嚴厲的說道:“我出來辦什麼事情是你們問的嗎?”

軍官這才意識到剛才脫口而出的話語是犯了多么大的過錯,他嚇的急忙跪下:“請……請公主原諒!”

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沒有理睬嚇的發抖的軍官,只是輕聲的“哼”了一聲,在走過幾乎連頭也不敢抬一下的那個軍官的面前時,卻忍不住偷笑了一下--這沒逃過尤萊特的眼睛,他若有所悟,感到有些好笑,剛才緊張的心情早丟到莫特維拉山的那邊去了,倒是冒出有些想惡搞些事情的興奮的念頭來。

二.佛列格
走在寂靜的王宮大道上,尤萊特顯得有些不自在,那個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根本沒想搭理他的意思,只顧一個人走在前頭,尤萊特跟著她,覺得百般無聊,與那種很威風很得意的感覺一直對不上號,那些多無牛毛陰魂不散的巡夜的士兵遠遠的跟著,倒象是在監視他們,渾身的不自在。

“好了,尊敬的公主,我很奇怪喔。”尤萊特決定說些什麼調節下氣氛。

“說吧,你奇怪什麼?”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說著句話的時候,卻沒有那種高傲冷淡的語氣,倒顯得很有興趣似的,聲音也很動聽甜美。

“啊?”尤萊特沒料到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會這么對他說話,倒是有些吃驚,但很快他就提出了他的疑問:“為什麼你半夜三更翻牆出宮?”

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猶豫了一會,便反問道:“那么……先生,你半夜來這裡幹嗎?”

“我?”尤萊特實在沒想到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會這么反將他一軍,但是到底是尤萊特,立刻“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我嘛……嘿嘿,秘密任務。”

“喔?”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歪著腦袋,饒有興趣的問:“什麼任務?”

那是張天真無邪的臉蛋兒,眼角兒早已好奇的睜的大大的。尤萊特看了她一眼,卻感到身體有些異樣,好象有什麼在心中亂蹦亂跳的,有些激盪。“她真的很漂亮呢!”尤萊特想著,卻好似忘記了回答什麼,只好瞥過頭,不去看她。

“快回答啊。”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不依不饒的追問著,尤萊特捎了捎後腦勺,支吾起來“……”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忽然一沉臉,“我看你八成是不乾好事來著,說,是不是想來幹壞事的?”

尤萊特被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忽然的變臉嚇了一跳,急忙回答:“不不……在下不敢……”但他很快就確定這只不過是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的小小把戲,存心嚇他來著,於是他又開始嬉皮笑臉起來:“啊……偉大的雙神對我說,今晚會有一個美麗的公主從天而降,保護女性是騎士的天職,身為正義和道德的楷模的我這么能放棄這個英雄救美的大好時機呢?所以呢,我就來了啊!”

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再也裝不下去了,“卟呲”的笑了出來。但尤萊特還是一本正經的可以:“雙神證明!我以騎士的名譽起誓,我是公主殿下最忠貞的保護者,保護您和伴隨您,將是我最大的榮耀!”

“好甜的嘴巴啊,騎士先生,看來你一定這樣騙過不少小姑娘呢。”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笑著說。

尤萊特急忙搖手:“錯錯錯,我本人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人看上我……因為……”尤萊特裝出一副很難以啟口的樣子。

“因為什麼啊?”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好奇的問,眼睛裡充滿了渴望,而顯得光彩逼人。

“恩……先請殿下饒恕我,我所說的理由,也許會冒犯您。”尤萊特一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看上去簡直就是等會被問吊也無所謂的氣勢,不過他那副裝出來的堅定的勇敢的樣子怎么都讓人覺得好笑,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要不是拚命忍著,否則早被他逗的嘻嘻哈哈了。

“好吧……我原諒你,不管你等會說出什麼。”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裝做很嚴肅的說。

“真的?”尤萊特傻忽忽的問道,顯得老實的可愛,可惜他心裡早盤算著壞點子。

“恩。是的……要我發誓嗎?”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點點頭。

“啊……不必了,我相信高貴的公主殿下……好吧……等會嘛,我要……”尤萊特神秘的湊近了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的臉龐,小聲的說:“這個嘛……恩恩……這個……”

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她催促著問:“好了,別猶豫了,騎士!快點說吧!”

“那好……”尤萊特一副屈打成招的樣子,好象先把責任推了一乾二淨似的。“那我我說了啊!……恩,因為,公主殿下,因為您啊!再也沒有什麼能比您更讓我神魂顛倒的女孩了……不,您是我的夢中女神……”

“大膽!”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聽見這句話,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臉上頓時飛起了紅霞。

看見生氣的公主,尤萊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油嘴滑舌帶來了多嚴重的後果,要開玩笑也要看對象,對方可是公主啊!尤萊特這次夠機靈,急忙跪下,一言不發的。

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轉過身去,好象不接受尤萊特的道歉,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到了。”

尤萊特這才發現原來長長的王宮大道已經到了盡頭,前面就是連皇家衛隊也不能進入了內宮了。好象時間過的太快,與公主漫步的這段時間就這么要悄悄的成為往事。

可是尤萊特沒有聲音,他跪在地上,頭也不抬,等候著公主的發落。不過尤萊特好象吃了什麼定心丸,他可一點也不擔心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會怎么著他,現在最多是種形式……更確切的倒象是給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一個台階下,他心裡充滿了得意。

果然,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嘆氣之後,又看看誠惶誠恐的尤萊特,笑開了:“好了,起來吧,我說過寬恕你的無理。”

尤萊特急忙跳了起來,掛著一絲很賊的笑意:“謝謝公主殿下!”

“哼。”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沒去正眼瞧他“不過我可沒打算放過你……這次先記下啦!”

“嘿嘿,那正是在下求之不得的呢。”尤萊特乘機再討個便宜。

“你呀……真是會騙小姑娘呢。”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無奈的搖搖頭。這下讓尤萊特更是得意,其實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不知道自己體會出來沒有,她的這句話表明她自己也被“騙”住了,以往尤萊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要乘勝追擊,再加上一句:“比如說你呢?”等等這類的話,但今天話到嘴邊又縮回去了,他知道自己可不能在公主面前過分的放肆。

“……謝謝公主殿下誇獎……”尤萊特那死性不改的脾氣讓他不說些什麼怪話死不甘心,又冒這么一句話。

“呵呵。”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笑開了,但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好了,騎士,我到了,你就送我到這裡吧。”

尤萊特抬頭看了看內宮的大門,有些失望:“哎,快樂是短暫的。”

其實尤萊特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含義,只不過是玩笑開慣了隨口溜出了那么一句,他以為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會再次笑的彎腰,但他期待錯了,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沒有笑,好象是在反覆的回味他的這句話,變的出神起來,更不願意去多看那內宮的大門一眼,神色有些寂寥。

“殿下……你……沒事吧?”尤萊特沒想到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會有這樣的反應,不知所措。

“沒有……恩,騎士,謝謝你。”

“什麼話!我說過啦,保護公主殿下您是我的天職啊!”

“恩……今天的事情你絕對不能向外人透露!知道么!”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忽又嚴厲的說,但這與在侍衛面前的冷漠的命令般的語氣又大大的不同,尤萊特聽起來倒象是對一個朋友囑咐一般。

“放心吧!我可以以騎士的榮譽起誓!何況您也幫了我一次。”尤萊特滿臉嚴肅,胸膛挺的筆直。

“恩……那就好……我走了……希望下次見到你。”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看了尤萊特一眼,卻是匆匆的,好象害怕尤萊特看出什麼一樣,然後轉身,慢慢的走向那黑不溜秋的內宮大門。

尤萊特沒有說什麼,也忘記了說“再見啊”什麼的,只是呆呆的看著那白衣在黑夜裡消失,好象自己是個多情的詩人,有些傷感什麼的,但也不確定,反正就是丟失了一樣剛剛得來的好東西一樣。他在回想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最後看他那一眼的含義,有些模糊,有些驚喜,也有些害怕,到後來,也就成了自嘲了。

“得了,不可能的。”尤萊特笑了。夜風吹來有些凍,這時尤萊特才回過神來……這該死的王宮……現在他怎么出去呢?他看了看遠遠的巡邏的侍衛,咽了咽口水。

尤萊特忽然看見了那個皇家近衛軍官還在遠處探頭探腦的,心一橫,乾脆裝就裝到底吧,於是向他招了招手:“嘿,那個誰……誰來著,就是你,那個什麼誰的,過來。”

那個軍官急忙跑了過來,點頭哈腰:“在下皇家衛隊輪值官斯克特,不是那個誰誰誰的……大人有何吩咐啊?”

尤萊特忍住笑,臉色一變,冷冷的說:“哼!你好大的膽子,你要大難臨頭啦!”

斯克特一驚,忙問:“怎么了大人……”

尤萊特正色說:“還用說么?你真的以為是公主殿下半夜太閒出來喝西北風啊?今晚這件事是關係到國家命運人民幸福皇族安全騎士榮譽的特大號超級機密事件!只可惜你們這些笨蛋卻大驚小怪的把一切都搞砸啦!看見沒,公主殿下氣可不小啊。”

“可是,可是在下也是盡忠職守啊……這個這個……在下實在是不知情。”

看著斯克特驚慌失措的樣子,尤萊特大為得意,也更有底氣了。

“剛才公主說了,叫我問問你要怎么個死法,說吧。”尤萊特眼露凶光,他還沒鬧夠,誰叫他剛才吹鬍子瞪眼對著尤萊特“大人”呢!不把這傢伙嚇的半死怎解尤萊特的“心頭之恨”。

斯克特臉色刷的白了起來,點點冷汗從額頭冒出,好狠的小娘們!他心裡暗罵,扯淡機密事件,不就是夜半出來私會情郎么!想不到這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居然為掩飾自己的醜聞要殺人滅口!哎……今天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於是斯克特心一橫,也不管那么許多,說:“大人!在下只是一衛隊輪值官,官位雖然很小,但責任重大,那么多年來當差,勤勤懇懇,雖無功勞卻也未曾出過一絲差錯,今天因為撞破您和公主的私情,就要在下以死封口,那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可惜不能死在自己的職責之上,為皇上為米特拉斯流盡鮮血,卻這么了結生命,實在是不甘心,實在是對一名光榮的皇家侍衛的侮辱!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吧!”

尤萊特倒沒料到這個傢伙如此剛強,肅然起敬,也覺得自己開玩笑也開過頭了,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又聽到什麼什麼自己和公主的私情,心裡樂開了花,這是哪和哪啊,怎么這傢伙會往那裡去聯想?但是要是公主對自己真的有意思……恩,剛才不是對自己挺好的么……和公主私會,好刺激,嘿嘿,嘿嘿……這傢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想著想著眉開眼笑,直流口水。

斯克特見尤萊特忽然變的象個白痴一樣一直在那裡傻笑,也搞不清他搞什麼鬼,依舊那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其實呢,他話雖說的漂亮,心裡卻那個後悔,剛才要是求饒討情,說不定公主也會饒了自己,畢竟要殺一個侍衛也是要理由的,自己又沒做錯什麼,又沒什麼把柄,怎么能簡單到說殺就殺了呢?哎呀,因為自己一時之氣,真的惹的這姦夫對自己下毒手,那了就大大的不妙了,斯克特斯克特呀,你怎么就這么沒腦袋?完了,今天可是真的完蛋了。

尤萊特忽然提起手來,斯克特心想不好,這小子要動手了,眼睛一閉,不料尤萊特卻拍了拍了他的肩膀。

“放心。還好你今天遇見了是我啦,哈哈,和善又有仁愛之心的我啦!其實呢,嘿嘿,儘管你壞了公主的好事……”尤萊特覺得這“好事”似乎用錯了詞,“不過呢,我看你機警過人,這皇宮裡一點風吹草動,你可真是如電弛雷霆,好快的動作!好,實在是好樣的!就是這點,我個人認為你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啦!”

“大人您?”斯克特欣喜起來,也不知道這是誇他呢還是諷刺他呢,悄悄的看了看尤萊特,只見他眉飛色舞的,似乎不象說反話的樣子,稍微安了點心,其實他哪知道這是因為尤萊特還在幻想“與公主私會”的美妙呢。

“沒有錯啦,我為你求情啦,畢竟你這種盡忠職守人又機靈的人現在可是少見的很了,給你懲罰的話就未免太顯得公主氣量小了,而且國家少了你這樣一個人才損失未免太大了點,嘿嘿,所以嘛,這件事情她也就不會再追究了。”

斯克特差點就有跪下去親吻尤萊特的手背的衝動,這人真是太好了,但轉念一想,這事情哪裡有那么簡單就此了解的?恐怕這也這姦夫的毒計吧,先穩住自己而後找機會下毒手,心頭一凌,暗想:“我可不能這么高興就當沒事了,日後要多加提防……罷罷罷,今日能逃過一劫,日後我也不在著什麼撈子皇家衛隊里幹了,主動要求調上前線,搏個功名,回家養老去吧。”

尤萊特又說:“所以呢,為了國家機密著想,你千萬不可將此事泄露萬一,否則……”說著“哼哼”了兩聲。

“哎呀,大人您在說什麼呢?今天月郎郎風輕輕,皇宮內外安靜之極,連個鳥也沒有……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大人您半夜巡查我等是否盡心盡責,這么說來難道是在下們失職,對一些偷雞摸狗之事失察了?哎呀,這可是不赦之罪!”

尤萊特差點暈倒,心中卻對這斯克特的佩服的一塌糊塗五體投地了,果然是“機敏過人”一點就通,剛才還佩服他的骨氣呢,現在就立刻油滑的和老狐狸一般,哎,這人啊,可是不簡單哩。尤萊特哪知道斯克特在皇宮中混久了,這種“奇聞怪事”沒見過也聽多了,前人的教訓也是歷歷在目,哪有不懂應付之理?

只不過斯克特說的“偷雞摸狗”卻是話有所指,尤萊特一時也沒聽清楚,說者有意聽者無心,不了了之。

尤萊特想也差不多了,便說:“好吧,公主可是給我下了絕密指令,現在要趕緊趁夜出宮,但又怕遇上別人又要費口舌解釋,你還不陪我出宮?”

斯克特連忙行禮,大聲說:“是!大人!”今夜正是斯克特當值,斯克特領了尤萊特一路上暢通無阻來到他管轄的皇宮北門。尤萊特想起剛才正是與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並肩從這個大門中進入,月色朗朗,晚風悠悠,自己對公主的滿口胡言亂語,不禁失聲而笑。

尤萊特剛出了皇宮大門,卻看見外面站著一名身著騎士袍的年輕人,象根標槍一般一動不動,晚風吹來,盪起他一頭飄逸的黑色長髮。

斯克特一見那年輕人,急忙行禮:“原來是佛列格•索林大人啊!這么晚了,你有什麼事情么?”

那年輕人——佛列格•索林也沒回禮,傲然的對著斯克特說:“來的正好,斯克特,剛才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亂?”

“沒……沒什麼事情,有人誤發了警報,在下親自查過了,虛驚一場。”

“虛驚一場!哼!”佛列格冷哼一聲,“我聽說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現在正在歇息,並無不妥。”斯克特大為緊張,沒等佛列格話說完就搶著開口。

“是么?我還是去見見她為好,你去稟報下吧。”

尤萊特心裡很是不爽,這小子態度也囂張了,怎么對公主殿下也是那么無理,什麼“我要見見她”,公主殿下是能隨便叫你見來見去的么?太沒禮貌也太不懂規矩了。

斯克特為難的說:“可是那么晚了,這個時候,有點不太……”

“斯克特,你少跟我打哈哈,剛才的事你以為我不清楚么?我很擔心,要是公主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少羅嗦,快去!”佛列格很不耐煩打斷了斯克特的話。

尤萊特再也忍不住了,冷冷的說:“這位大人很沒規矩啊,公主殿下是你想見就見的么?”

佛列格好象這才注意到他,看了看他一眼,問到:“他是誰?”

“啊,他……”斯克特心想總不能說是公主的小情人吧?尤萊特悄聲的在他後面的提醒:“尤萊特,公主的侍衛。”

“這位是尤萊特大人,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殿下的侍衛。”

佛列格•索林打量了尤萊特一會,“尤萊特?公主的侍衛?”口氣中很是不屑,“我怎么沒見過他。”

斯克特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看尤萊特,尤萊特又悄聲的說:“秘密任務……”

斯克特恍然大悟的向尤萊特眨了眨眼(心裡在想,偷情嘛,當然要秘密的),回頭向佛列格小聲的說:“這個……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剛從別的地方調來的。”

佛列格“哼”了一下,懶得理睬,對著斯克特不滿的說,“還不趕快去?”

尤萊特怎么能容忍別人對他的無視!於是學著佛列格的口氣,也“哼”一下,想說點什麼,不過糟糕的是這一哼不打緊,除了噴出股氣流,還有一股液體也洶湧而下,直掛到下巴上……夜裡是很冷的。

佛列格噁心的皺了皺眉,這讓已經很窘的尤萊特火冒三丈,使勁的把那股出來的不怎么是時候的液體又狠狠的吸了進去--“哧溜”,這讓佛列格噁心的甚至用手去捂嘴巴。

“去什麼!給我站住!誰敢打擾公主殿下的休息?!”尤萊特伸手抹掉剩下殘質,也昂著腦袋說。

“斯克特,你是去還是不去?”佛列格忍住怒火,瞪著尤萊特。

“斯克特,你敢去?”尤萊特不敢示弱,也是以眼還眼的瞪著佛列格。

斯克特不知怎么辦才好,瞧了瞧佛列格,又瞧了瞧尤萊特,一臉的無奈。

“很好,一個小小的侍衛,居然敢……”佛列格冷笑,把手扶在腰畔的劍柄上。

一見有人要動武,尤萊特興趣更足,熱血上涌,手也習慣的摸向腰畔,卻摸了個空,原來他根本沒帶劍出來!這下可不妙了,尤萊特想了想,把手放下,冷冷的說:“我豈能和你一般見識,斯克特,快把這個瘋子給我趕走,打擾了公主殿還不要緊,要是驚動了皇上陛下你就是死罪!”

斯克特可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了,心中有了決定,對著佛列格說:“大人,大人,今天……今天情況比較特殊,公主殿下……您也知道公主精靈古怪,她在鬧什麼我們哪敢多問啊!不知道怎么公主發了通脾氣,特地吩咐我誰也不見……您也知道,公主殿下發起脾氣來就是皇帝陛下親自去她也不見,這不,這位尤萊特大人都被轟出來了,哎,我實在沒辦法……”

尤萊特心想這傢伙瞎編亂造的本事可真不遜於自己,真讓人刮目相看,說這么通假話可是有罪的,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表情真摯情感豐富,誠實的跟四歲的小孩一樣,實在是佩服佩服。

佛列格咬著牙,把手從劍柄上移開,對著尤萊特一字一句的問到:“你,叫什麼?”

“你又叫什麼?”尤萊特咬牙切齒的反問。

“哼,佛列格•索林,你最好記住了,小子。”

“尤萊特•德德里安,你最好別忘記了!”

佛列格冷冷的說:“尤萊特•德德里安……好,很好。”說完,扭頭就要走。

尤萊特大為高興,見這小子退讓了,怎么能不再乘勝追擊下?“小子,別忘記自己的身份啦!居然敢那么狂,哼哼,下次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對公主這么沒規矩,瞧我饒不饒你!”

“我的身份?”佛列格停住腳步,“對公主無禮?哼,公主遲早都是我的人。”

“喂,你也太大膽了!你說什麼!”尤萊特火氣又上來了,“恩?有膽你再說一次?”心想這小子八成是腦子有問題,膽敢說公主是他的,嘿嘿,只要這小子再這么說一次,完全可以叫斯克特把他抓起來,拔掉舌頭,關他個十年八年的,叫他知道胡言亂語侮辱公主是個什麼後果。

“怎么,我說錯了么?我的身份是什麼,哈,你果然是新來的。”佛列格得意的笑了起來,“我是索林家族的繼承人,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的未婚夫,公主遲早會嫁給我,怎么,你有意見?”

尤萊特愣住了,不是因為那傢伙的名頭,索林家族是什麼這個鄉下人聽都沒聽過,當然不知道索林家族是如何權傾朝野,是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是聽見“菲萊爾•奧德瑞斯公主的未婚夫”這幾個字,覺得心裡實在不是滋味,他覺得這不太可能,可為什麼不可能?這又關他尤萊特什麼事情?他又不知道理由,只是自己的心在一個勁的拒絕這個現實,剛才自我得意的良好感覺,猛然煙消雲散。不知怎么心底湧起一股酸勁,酸的讓他不知所措,讓他垂頭喪氣,讓他熱血回流,矮了佛列格七八個腦袋。

於是尤萊特笑著說:“啊,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啊,哈哈,哈哈……”其實尤萊特還沒回過神來,只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那些衝動的熱血,早就不知所在了。

但佛列格卻看尤萊特愣在哪裡,以為被自己嚇壞了,得意萬分,也懶得跟這個傻子一般見識,也知道公主的脾氣,便想以後再找機會吧,便理也不理尤萊特,自顧自的走了。

尤萊特呆了一會,總算在斯克特的提醒下緩過神來,一連嘆了好幾聲,有長有短,表情複雜,斯克特當然知道為什麼——這種爭風吃醋的事情可跟他一點不相干,但為了自己,馬屁還是要拍的,義憤填膺的說:“那佛列格實在是……太狂妄了,大人,我支持你。”。

“恩,你是好人……”尤萊特對斯克特感激萬分,差點眼淚流下來,緊緊的和斯克特來了個擁抱,搞的斯克特不太好意思,只得嘿嘿的賠笑著。

走在回會館的路上,尤萊特惆悵萬分。“原來她要嫁人了,怪不得那小子對公主那么隨便,哎,我這是何苦呢?早知道這關我什麼事情?我……我怎么老是做這種狗屁傻呆的事情呢?笑死人了,笑死人了……”尤萊特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點啊,別老是那么喜歡做夢啊!”

夜風果然很冷,那股鼻涕又不怎么識趣的流竄了出來,這下尤萊特決定不輕饒他,用手狠狠的擰下,甩在路邊,而後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一昂頭,哼著小曲,決定把今夜的一切都忘掉。

三.華蘭吉斯
如果有那么一個笨蛋,不會爬樹、不會做彈弓、不會罵人、不會打架、甚至不會洗自己的內褲、不會燒開一壺水、不會…………這么一個男人,你會讓他做你的朋友嘛?當然不會!這樣什麼都不會的男人是男人么?尤萊特堅決的不會讓這么個笨蛋和自己扯上任何關係,那樣會降低自己身價會很沒面子……但我們說現實是殘酷的,命運是不可選擇的,倒霉的是尤萊特偏偏就有這么一個朋友,一個名叫華蘭吉斯•道格萊爾的朋友。

不過以上只是尤萊特單方面的觀點,華蘭吉斯對此嗤之以鼻,不會爬樹偷蘋果——因為只有別人偷他家的;不會做彈弓打小鳥——他養的小鳥夠開鳥類園的了;不會罵人問候他人老母——因為沒有人敢先問候他老母;不會打架解決一些比較尖銳的問題——他有一個騎士團那么多的保鏢;不會洗自己的內褲——反正他從來都是用一條丟一條;不會燒開水——因為只喝高純度的地下三百米的礦泉水,不會……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些為什麼會是成為一個男人的條件?他從小就是在黃金窟鑽石堆里長大,對於這些問題不就是個錢嘛,拿錢這么一撒,不就什麼都有了么?不就很有派頭很男人了嘛?所以嘛,照他的觀點,男人就該是穿最華麗的衣服,戴最名貴的首飾,玩最流行的東西,騎最神俊的寶馬,要是象尤萊特那樣一年四季不換衣服成天髒兮兮滿口胡言亂語又沒什麼大腦到處惹是生非的傢伙才不是男人呢,至少不是個有教養的男人。

為什麼上天會安排這么差距那么大的兩人做朋友呢?華蘭吉斯有些迷糊,這么有錢有勢有教養的他,為什麼從小就喜歡跟在尤萊特的屁股後面到處跑呢?他覺得不可思議,很不可思議,而且很沒面子,照理應該是沒錢的窮小子尤萊特跟著他這個有錢的大少爺轉才行!於是等到他一十八歲尤萊特一十九歲的時候,華蘭吉斯在不懈的努力之下,終於把這種關係給扭轉了過來-——至少他認為是扭轉過來了,在兩人成為見習騎士的同時,華蘭吉斯以資助尤萊特為名,用金錢成功的勾引了尤萊特,把他變成了自己的“僕人”,他可以很威風的一手抓著把金比爾,一面指揮著兩眼放光的尤萊特——去,把這個給我拿來、去,把這些給我丟掉……

現在他卻在騎士的會館裡生氣,因為昨夜尤萊特回來的很晚。他早就“命令”尤萊特不許喝酒、不許打架、不許胡鬧、不許……可惜這個討厭的尤萊特根本就是明尊暗違,根本就是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昨夜一定是喝的太多鬧的太兇,馬上新兵報到的時間要到了,可他還象個死豬一樣睡的動也不動,這是一個即將成為光榮的見習騎士應該有的素質嘛?這是一個有遠大理想的有志青年的表現嘛?當然不是!……當然,這其實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他現在很餓,他要吃東西!要吃王都最出名愛蘭森乳酪麵包!要喝最珍貴的雷那十年純釀紅葡萄酒,還要一些來自莫特維拉土法烤制的羊排,一些最新鮮最時令的水果蔬菜……但這一切都要尤萊特去採購去操辦,決不能自己去做,他是少爺,有錢人,否則尤萊特也就沒有他存在於此的價值了。

於是在氣極之下(其實是餓極之下),對著尤萊特一通拳打腳踢,把他拖了起來,而後對著他大叫:“該死的尤萊特!我要吃早飯!”

尤萊特其實睡的一點都不安穩,儘管他發誓要忘掉那些很傻很沒面子的事情,可是不知為什麼他睡下的時候腦海里翻來覆去的都是菲萊爾公主的影子,那淺淺嬌憨的笑容,那晚風撩起的潔白的衣群,甚至連鼻子裡也隱隱的殘留著那份令人心動神搖的女孩兒身體特有香氣……他似乎看見公主在向他招手,他滿心歡喜,而後兩個人不知為什麼在家鄉雷那的那座小山上攜手奔跑,跑啊跑,跑啊跑,跑的滿山的野花盛開,跑的滿林子的鳥兒齊聲歌唱,白雲悠悠,心也悠悠。而後兩個人都累了,躺在雷那河邊堤岸上,他望著公主那含情脈脈的眼睛,望著她那嬌艷飽滿的紅唇,望著她那玲瓏凹凸的曼妙的身體,他可以感覺她的春心蕩漾惹火撩心的火熱感情,可以感覺那激情澎湃不可阻擋熾熱衝動,他抱住她,深情款款,樂不可滋的撅起嘴巴,就要往著那嚮往之地熱烈的親吻……忽然,天昏地暗地動山搖,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狂亂中一個影子遮天蓋地而來,尤萊特凜神一看,那影子齜牙咧嘴,凶神惡煞般,不是那個佛列格又是誰!他一把就把可憐的尤萊特抓在手中,提在半空,上下左右使勁的搖晃,搖的尤萊特渾身酸痛無比骨頭欲散,只見他張大了血盆大口,獰笑著對著尤萊特大吼——“我要吃飯……”

“什麼?你要吃飯?你要吃什麼飯?你不是要公主么?原來你想吃了她?她很好吃么?”尤萊特再遭受如此摧殘之下,神志仍舊是迷迷糊糊,胡言亂語了一大通,說的華蘭吉斯莫名其妙。

“笨蛋,是我要吃飯!”華蘭吉斯生氣的對著尤萊特的腦袋就是一個響栗,總算讓尤萊特清醒過來。

“你去吃吧……”尤萊特有氣無力的說到,而後又躺下,“幫我也帶一份……”

“我?我去?是你說如果我提供旅費你就聽我差遣的啊。”

“去死吧!”尤萊特有氣無力的罵了句,“現在已經到了王都了,謝謝少爺啦,現在我可不為什麼旅費發愁啦!”

“哼,那你問我借的八個金比爾沒還呢!”

“小氣的傢伙,懶得理你!”尤萊特乾脆翻了個身,背對著華蘭吉斯,來了個不理不睬。

“今天可真是西方出太陽啦!尤萊特,怎么你忽然對早餐沒興趣啦?恩?肚子不餓了?”

“不餓!”

“咦,這可奇怪了?難道你生病了?”

“生病?哈,體壯如牛的我怎么可能……”尤萊特不屑的說,打了個哈欠。

“哎,是昨天晚上鬧的太厲害了吧?今天爬不起來了?”

“餵……”尤萊特打斷了華蘭吉斯的嘮叨,“你又不是我媽,怎么老是那么多廢話……”

“我關心你有錯么?”

“大錯特錯!我說哪有男人象你這么天天喋喋不休的,煩死啦!”

“可我是為你好。”華蘭吉斯有些委屈,沒想到他這個同伴對他那么反感。

“為我好……大少爺,只要少說兩句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要少說兩句的話,這一路上你不知道還要闖多少禍!”

“天呀……一路上你這個嬌生慣養的傢伙要是沒有我,早被人欺負的哭著鼻子回家啦!”

“哼。我只是懶得和那些愚蠢的人一般見識,哪象你只知道打打殺殺的解決問題!騎士必須遵守的自我克制的戒律,決不能在那些不值得的小事上動用武力……”

“饒了我吧大少爺!”尤萊特拖了個怪腔,他可不想聽這超級騎士迷的那一套“騎士守則等等一大套言論,來王都的一路上--不,從小時侯開始就被華蘭吉斯這套長篇闊論把耳朵磨出繭子來了。

“我早叫你自我克制!你就是不聽,你瞧你連騎士的守則都背不出來還夢想當什麼騎士呢?就拿昨晚來說,我千叮嚀萬囑咐,叫你逛一圈就趕快回來,可結果呢?鬧到那么晚回來,又和別人喝酒打架去了吧?我早叫你少喝點酒--這可對身體不好……我聽說有些見習騎士被治安官拘留了呢,也不知道那些被抓住見習騎士們會有什麼樣的處罰?很可能被取消了見習騎士的資格呢!你想我是多么的擔心啊,要是你被抓住了我只能去托托父親的老友啦,你也知道的那個胖乎乎的法斯波爾,他在這裡當治安隊的隊長,也許他能幫個忙把你保出來,當然也少不得給他些好處了……不過還好,雙神保佑!你還算機靈,晚一步回來我就要真的去他那裡打聽你的訊息了……”

可惜尤萊特毫無興趣,乾脆拿枕頭一蒙耳朵,不一會打起了微微的鼾聲,似乎又睡著了。

華蘭吉斯生氣了,他皺著眉頭,咬著下唇(他的習慣動作,一生氣就喜歡咬下唇),狠狠的又眼神瞪了尤萊特七八回(不過尤萊特一點也看不見),終於發覺這是個自討沒趣的感情浪費。

“那好吧,我一個人去!鬼才幫你買呢!”華蘭吉斯想著,憤然的走出房間。他忽然發現原來早飯是不必去買的,因為會館的大堂上,居然堆滿滿的幾桌子的好吃的東西,一群早起的見習騎士們吵吵嚷嚷的擠在一起,為拿到自己喜歡的食物你爭我奪的。

大堂口站了個神采奕奕的老騎士,沒戴頭盔,一身盔甲雪白銀亮,外披蘭色的騎士袍,正哈哈大笑著:“小子們!今天就是你們一生中最值得紀念時刻啦!我給大家準備的這些東西,還都滿意嘛?”聲音是洪亮無比,中氣十足。

“……滿意……”一群人嘴巴里塞滿了麵包香腸,含含糊糊的應著。

“很好!小子們,就該這樣,給我用力的吃,吃的飽飽的,等會在入伍大會上可別站的東倒西歪的,拿出你們的精氣神來!”老騎士哈哈大笑,顯得高興之極。

“放心吧馮森老爵爺!多吃您的一份就多長一份力氣,到時您就瞧好吧!”又有人大聲的說。

“是么!嘿,入了伍你小子要不好好乾,當心我叫你把吃的東西全嘔出來還我!我的東西可不給膿包吃!”老騎士吹鬍子瞪眼,假裝嚴肅的說,話音未落,周圍便響起一陣笑聲。對於這個好客又沒架子的馮森老爵爺,大家對他的好感是無疑,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樂意和他開著玩笑,毫無拘束。

老騎士也不管那些見習騎士們推推擠擠打打鬧鬧的實在不怎么有風度,反而似乎覺得很不錯,很有年輕人的活力,一邊和大夥開著玩笑,一邊還鼓勵落在後面的人上去搶,看的高興之時,笑的連雪白的鬍子都揚了起來。

老騎士也不管那些見習騎士們推推擠擠打打鬧鬧的實在不怎么有風度,反而似乎覺得很不錯,很有年輕人的活力,一邊和大夥開著玩笑,一邊還鼓勵落在後面的人上去搶,看的高興之時,笑的連雪白的鬍子都揚了起來。鬧了一會,老騎士又省起了什麼,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恩,今年的小子們多有精神啊!最好給我們近衛騎士團幾個,我的那些不爭氣的傢伙們,天天斯斯文文奶聲奶氣的,哪有這些小子們精神氣兒?哎……”說著長吁短嘆,滿臉的憂愁。

忽然外面有人大叫:“馮森男爵!皇上陛下準備出發啦,您還不趕快去?”

老馮森一拍腦袋,大叫一聲“不好,我怎么差點忘了這事!”,急忙轉身就走,但還不忘用他那特大號的嗓門關照:“小子們!別給我老馮森剩下一點兒,使勁吃,哈哈,大會上再見啦!”

“再見啦爵爺!”“絕對不會給您留下丁點!”“等到我們立了戰功可別忘記準備慶功的晚宴啊!”大夥七嘴八舌的爭著向他告別,老馮森聽了,哈哈大笑:“那是一定,等小子們都成了真正的騎士,都來我家,我做東,大家一醉方休,鬧他個天翻地覆,哈哈哈……”說完大步走向門外,爽朗的笑聲經久不絕。

華蘭吉斯心中奇怪,拉住一個搶了一大堆東西正嚼的津津有味的見習騎士問到:“他是誰啊?這早餐又是怎么回事?”

那見習騎士吃的正高興,便道:“啊,馮森•拉特曼男爵,近衛騎士團騎士長,你不認識?”

華蘭吉斯搖搖頭,對於他這個鄉下財主的兒子,王都的名流認識的很少。

“……馮森騎士的大名你都不知道?嘿!他可是個老好人,出了名的熱情大方!每次騎士團選拔大會前,他都會親自前來慰勞,有時送吃的,有時送用的;要是你有什麼困難,找他也一定沒錯,老爵爺大方著呢,有名的急公好義!嘿,這破費勁兒,老馮森的好客之名果然名不虛傳……你還不去吃點?”

華蘭吉斯覺得那馮森騎士滿可愛的,沒架子人又好,沒和他說上話可真是有點遺憾。此刻可不能讓他失望,不吃他的東西也太對不起他了。但他剛一走近,幾個蠻橫的傢伙便把他推的倒退了好幾步,幾次努力後,他始終擠不進那個圈子,他有些惱火,剛想對著那些推他人發脾氣,但一想到”騎士的守則“,連忙深呼吸,把怒火壓了下去,隨後又對自己大為滿意,恩,騎士嘛,要懂得謙讓,要有風度,為了早餐象乞丐一樣爭先恐後大打出手,實在有違騎士精神。

可不吃早飯也不是個辦法,眼見那些塗滿厚厚的黃油的麵包還有香甜可口的新鮮水果就要被這些粗魯無禮傢伙們一搶而空,真是又眼饞又著急,該死的尤萊特,他別的本事沒有,幹這種貪便宜搶好處的事情的本領不小,要不是那小子今天吃錯藥,那么兩倆早就能飽飽的美餐一頓啦!

不過華蘭吉斯很快就有了主意,他從口袋裡掏出個銀比爾(米特拉斯帝國的貨幣),拍了拍一個看上去最健壯的見習騎士的背,那傢伙回過頭來,頓時被華蘭吉斯手上晃悠著銀比爾所吸引。

“先生,幫我領份早飯,這個就是你的。”華蘭吉斯笑著說。

這個交易是非常愉快的,華蘭吉斯興沖沖的拿著這些食物,他馬上就要實行他的報復計畫--他要在尤萊特面前大嚼特嚼一番,嚼的油水直流嚼的驚天動地,這下不讒死那個討厭的尤萊特才怪!想到這裡華蘭吉斯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個打擊對尤萊特可實在是太沉重也太適合了。

可是在華蘭吉斯進門的一剎那,他看見角落裡站著一個人,眼睛一直在盯著他懷裡的那堆食物,發覺華蘭吉斯在看他,便飛快的把眼睛移開了。

那是個瘦弱矮小的少年,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蓬鬆的頭髮用根稻草隨便的紮起,赤著雙腳,站在陰暗的角落裡,顯得很可憐很孤單。華蘭吉斯心想,這大概是街上的乞丐混進這個臨時駐地里了吧?不知道是不是餓了,才那么看著自己手裡的食物?

“騎士要時時刻刻記得向人施以援助之手,無論貧富貴賤……”華蘭吉斯的騎士精神告訴他要幫助這位可憐人,於是華蘭吉斯走到他的面前,拿出塊麵包,說:“你餓了吧?這個給你。”

那少年乞丐卻睬都不睬他,但不知為何,臉龐一下子紅了。

華蘭吉斯想了想,又拿出兩個銀幣,“恩,拿去吧,去買點你喜歡吃的。”

“我不是乞丐!”那少年發起火來,一下子把華蘭吉斯的伸過去的手打開,麵包、銀幣散落了一地。

華蘭吉斯愣在原地,他搞不清怎么回事,這個小乞丐怎么那么大脾氣,生氣的說:“喂,你怎么這樣!不要就不要,發什麼火呢?”

那少年一字一句的對著華蘭吉斯說:“我不需要別人的憐憫!我不是乞丐,別把我當白痴,我是一名光榮的見習騎士,來自莫特維拉大雪山的那奧比斯•沃兒夫!你給我記住了!虛偽的城裡人!”

見習騎士?華蘭吉斯又上下打量了他好一會,他可從來沒見過那么寒酸的見習騎士,那些能夠進入騎士團獲得見習騎士資格的年輕人,雖然也有一些比較落魄貧寒(比如尤萊特),但也不至於潦倒到衣不遮體面黃肌瘦吧?但這么一陣打量,卻讓那個來自莫特維拉大雪山的那奧比斯感到又一次受到了侮辱。

“哼!你以為我會象你那么無恥,出賣騎士的尊嚴去換取那么一點食物么?你這樣得到的食物,在我眼裡和狗食一樣!”

這下該輪到華蘭吉斯有些臉紅了,不過他把騎士守則又仔細在腦海里背誦了一番,好象沒有說騎士用金錢換取食物是有違騎士精神的,放心了不少,看來這個傢伙純粹是因為把他當乞丐而感到極度不爽後的隨口胡說。

想到這裡華蘭吉斯有些歉意,對一個驕傲的見習騎士這樣的舉動簡直就是在羞辱他,要是脾氣更差點的恐怕早就刀劍相加了。反正自己是錯,於是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實在是對不起,請原諒我的無禮,原諒我的舉動帶給您的傷害,來自雷那的華蘭吉斯•道格萊森,致以最真摯的歉意。”

“喲呵呵,沒想到啊,那奧比斯,居然有人比你還差勁要向你道歉,哈哈,小乞丐,怎么幾天不見,你威風了不少嘛?哈哈……”,忽然,旁邊有人嘲諷的說到。

華蘭吉斯十分不爽,這說話的是誰?怎么那么無禮,轉眼看去,只見自己身後站了幾名見習騎士,領頭的一位身高馬大,臉上堆滿不屑的鄙視的表情,剛才說話的看來正是他。

“關你什麼事!尤戈森!”那奧比斯冷冷的說。

“當然不關我的事。”尤戈森看了看地上,“恩恩,有麵包、有銀幣……喲,還沒我給的多呢,怪不得你生氣啦,哈哈……”

“住口!我是來自莫特維拉大雪山的那奧比斯•沃兒夫,是名近衛騎兵,見習騎士,不是什麼小乞丐!”少年漲紅了臉,大吼著。

“哎?你是騎士?哈哈哈哈,大家來看看,這衣服,喲,怎么又多了兩個洞?看看這頭髮,哇,你們這些野蠻人是不是不知道洗澡啊,那么臭,喂,大家快看啊,鞋子沒啦,啊哈哈,幾天前那雙鞋子呢?不是拿去換吃的了吧?哈哈哈哈哈哈……這也叫騎士?哇,那外面滿大街的都是騎士啦!哈哈哈哈哈。”

尤戈森笑的前俯後仰,他身後那些人頓時也跟著大笑起來,那奧比斯咬著眼,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身體不住的顫抖,嘴裡卻在不斷的念叨什麼。

尤戈森那伙人自然聽不見什麼,他們故意笑的很大聲,故意讓周圍所有的見習騎士聽見,故意要這么羞辱那奧比斯,但華蘭吉斯卻聽見了那奧比斯在說什麼,聽的一清二楚,心中滿是敬佩之情。

“騎士必須遵守的自我克制的戒律,決不能因為怒氣喪失理智的判斷,決不因為為不值得的小事隨意的動用武力,騎士要容忍騎士要懂得自我克制……”

那奧比斯忍受著嘲弄,背誦著“騎士守則”,眼中滿是淚水。

“這可真是好樣的!他發了誓的,他是名真正的騎士。”華蘭吉斯想著,心中湧起一股熱血,他又想:“騎士要為無辜的同志(騎士)辯護,要為維護同志的榮譽而勇敢的站出來,甚至將此義舉視為比自身生命還要重要……”

於是他決定站出來,為這個可敬又可憐的“騎士同僚”說句公道話。他一臉正義的對著那些笑的七仰八歪的傢伙們喝道:“夠了,居然如此對待一名同志,你們不覺得羞恥么?”

尤戈森猛的停住大笑,面帶驚疑的看著華蘭吉斯,“你說什麼?你是準備為那個小乞丐出頭了?”他挺著胸脯,往華蘭吉斯面前一站,滿胸的黑壓壓毛茸茸的胸毛從敞開的衣服里露出來,幾乎要壓到華蘭吉斯的鼻子上。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們也安靜了下來,有些甚至辛災樂禍,等著看場好戲,看華蘭吉斯將會被尤戈森修理的成什麼樣子。

華蘭吉斯可以聞到尤戈森的腋下狐臭了--說別人不洗澡,自己倒象十天半月沒下過水,怎么味道這么重!但此時可不能示弱,絕對不能退步。於是忍受著讓人幾乎快暈厥的狐臭的華蘭吉斯,把頭一揚,對著俯視著他的尤戈森說:“你,必須要向他道歉,聽到沒有?”

“道歉?哈哈!!!!”尤戈森攤開雙手,覺得這是他聽過的最荒誕最可笑的話語,“我要道歉?你確定你沒說錯什麼?”

“沒有,你,必須!馬上!立刻向他道歉!”華蘭吉斯冷靜的說。

“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恩?給我點理由好不好?”

“因為你侮辱了他,這是不對的,你已經違背了‘騎士的守則’,為了在你的名譽還未受到損害之前,請你及時的去彌補他……”

“喔,騎士的守則啊……啊哈哈哈哈”尤戈森大笑了起來,他的同伴不時時機的跟著大笑。

“這個可很有說服力呢,你這個老古董是不是來自上個世紀?不過,騎士先生,如果我說不呢?”尤戈森雙手叉在腰間,嬉皮笑臉。

“……”華蘭吉斯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嘿,既然你沒那個本事,就別來打擾老子找樂子,小子,我看你居然對那小乞丐鞠躬,就知道你小子他媽的也是一熊包,識趣點滾開,不然的話老子拳頭可是不認人的!”說著,尤戈森晃了晃酒罈般大小的拳頭。

看來有時候尤萊特說的對,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真是不可理喻,你跟他說道理,不如對著一頭牛說,他們唯一認識的就是你的拳頭,唯一清醒的時候就是掉了三顆門牙折了兩根肋骨之後。華蘭吉斯嘆了口氣,他想不用武力是難以讓這個傢伙屈服了……只是對方人多勢,這傢伙又長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比自己高了何止兩個腦袋,真要是動起手來……

“啊哈,你們那么多人在幹嗎呢?很熱鬧嘛……”一個懶懶的聲音傳來,華蘭吉斯心中一喜,尤萊特,這個傢伙終於醒啦。

四.皇家騎士團
尤萊特被屋外的吵鬧聲驚醒,一出門就看見華蘭吉斯手裡抱著一大堆的食物,心裡狂喜,平時總埋怨這個大少爺笨手笨腳的什麼都做不來,沒想到今天那么爭氣,弄了那么多好吃的,剛想上去“幫忙”解決到一些,卻發覺氣氛不太對,怎么還有個傻大個對著華蘭吉斯橫眉瞪眼的?想也不用想了,這小子又在“發揚”他的騎士精神,不知管了哪門子閒事,鬧的又要挨揍了。

“關你什麼事,小子,讓開點……哎喲……”尤戈森的一名同伴覺得尤萊特不知好歹,想很“善意”的勸他離開,只是尤萊特也不懂得先禮後兵是個“騎士”應該有的風度,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臂扭脫了臼。

一見同伴受傷,那還了得?尤戈森的一幫人鼓譟起來,紛紛捲袖子拉開了架勢,就要上前把尤萊特一通好揍。

尤萊特很輕鬆的閃開一人,空閒之餘還打了和哈欠,然後對著華蘭吉斯說:“喂,這是第幾次我幫解決這種問題了?恩?想想清楚?要是你希望我繼續為你服務的話,廢話少說,欠你的八個金比爾就算我的辛苦費啦!”

華蘭吉斯笑了笑:“這種角色也需要八個金比爾?太看得起他們了吧?”

“這倒也是……那四個好啦,不能再少了。”說著尤萊特又將一人打的倒飛出去,唏哩嘩啦的撞到一大堆雜物。圍觀的見習騎士們喝起彩來。

尤萊特左右開弓,會館裡頓時乒桌球乓,好不熱鬧。有了尤萊特助拳,華蘭吉斯底氣足了不少,而尤戈森看著自己五六個人都對付不了一個尤萊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惱怒之極,他決定先解決掉眼前這個白面小生,而後再找那半路殺出來的傢伙算帳。

“你去死吧!”他提起那碩大的拳頭,對著毫無防備的華蘭吉斯的面門直搗而下,但拳頭直到一半的路,卻怎么也前進不了了。那個小乞丐,莫特維拉的那奧比斯,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兩人之間,只是用一隻手掌,便頂住了尤戈森勢大力沉的這一拳。

“你……”尤戈森還沒表達完他的驚異之情,那奧比斯的另一隻拳頭便又快又狠的擊在他的鼻樑上,響起一股輕微的骨頭碎裂的聲音。尤戈森倒退了好幾步,捂著鼻子哇哇的亂叫。

華蘭吉斯心道好險,否則鼻樑斷的就是自己了,感激的望了那奧比斯一眼,豈料那傢伙根本不領情,瞪了華蘭吉斯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華蘭吉斯心裡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這個小傢伙的脾氣也太大了點,剛才不就錯把他當乞丐了嘛,沒想他還生氣呢哩!自己還好心他出頭,可他倒好,弄的跟自己全無關係一般,此刻臨陣脫逃,扭頭就走,太沒風度了。

可現在來不及去生那奧比斯的氣了,尤戈森怒吼著跳了過來,眼睛充滿血絲,被鮮血染的一塌糊塗的面孔看上去可怖之極,華蘭吉斯論身材論力氣可不是尤戈森的對手,只好東躲西藏的,跟他捉起了迷藏,那尤戈森已經被怒火燒壞了腦子,也不管是誰打的他那一拳,反正華蘭吉斯和那奧比斯都是一路貨色,找到誰就先掐死誰。

別看尤萊特說的輕鬆,其實他們對付並不是那些市井小混混,而是正兒八經的受過嚴格格鬥訓練的候補騎士!對付一兩個不算什麼,可五六個人就有些麻煩了,而且尤萊特也不能真的痛下殺手,但他的對手卻眼睛發紅想生剝了他似的,不一會被揍了好幾拳,臉上腫起了老大一塊;華蘭吉斯好些,卻連碰都不敢碰尤戈森一下,只是一個勁的跑來跑去,這樣不相上下,也不知道這場混亂該怎么收場,旁觀的見習騎士們哈哈大笑,看的有趣,一個勁的瞎叫起鬨。

當所有的見習騎士都被這場紛爭吸引過去的時候,那個馮森男爵正好上了馬準備離開,見到忽然會館裡那么熱鬧,便好奇的在門外觀望。看了一會,笑著對左右說:“嘿,那個兩個小子真不賴,兩個對七個,有點膽量!”

“有膽量,沒大腦。”接話的是個頭髮梳的一絲不亂身材挺拔的中年軍官,神情有些不屑。

“沒大腦?沙拉少校,什麼意思?”

“明明處於劣勢,不考慮敵我實力的對比,盲目的挑起事端,結果除了鬧個遍體鱗傷,還能有什麼?”

“哈哈,這不也是我喜歡的地方么?明明知道實力不濟,卻有一往無前的精神,很值得敬佩呢。”

“這是兩回事!光有無畏的精神那也只是個莽夫而已,如果這是在戰場上,恐怕只會讓他們稀里糊塗的送命!我帝國軍人如果都是這樣,那可真是件不幸的事情。”

“喔?沙拉,那你說應該如何才算個好軍人呢?”

“當然是有勇有謀了!有時退讓並非是懦弱的表現,而是為了避敵鋒芒尋找機會!比如現在,如果是我我可以考慮暫時不與對手發生衝突,情願先忍口氣,在對手落單的時候集合兩人之力一一解決,這就叫集中優勢兵力打擊敵人最薄弱的環節……”

“好了好了,沙拉少校,這又不是你的軍事理論課,只是一場平常的小子們間的糾紛而已,別搞的那么嚇人,老實說他們真的要象你說的在暗處偷偷報復,那恐怕更讓人不齒吧?我帝國軍人要是在這種小事上也用如此齷齪的手段,那才是帝國之不幸呢!”

“可是兵不厭詐,要是他們在小事上也懂得套用謀略……”

“得,我說不過你還不行么?”老馮森急忙打斷了沙拉的話,“這些你以後再去教他們吧!其實你可看好了,儘管那兩人似乎處於下風,可那么長時間兩人呼吸卻根本不見急促,反觀人多的那方,各個汗流如雨,直喘粗氣,到底是誰更厲害呢?”

說著那邊的尤萊特臉上又挨了拳,可他象是滿不在乎的似的,打他的那位卻抱著拳頭疼的直叫喚。

看到這一幕的老馮森哈哈笑道:“哈哈,怎么樣?你認為他真的實力就是如此么?恐怕是故意的吧,看他被打的很慘的樣子,可似乎還滿不在乎哩!別忘了他剛才一出手就扭斷了一個傢伙的手臂……”

沙拉少校眼角直抽,暗想這小子可真不是人養的,腦袋可真硬,不過這次卻再也沒說什麼。

眼見尤萊特和華蘭吉斯完全處於了下風,本來就唯恐天下不亂的見習騎士們都有些心癢起來,有幾個急公好義的已經躍躍欲試準備上前幫忙了,可還能等這些人想好以什麼POSE亮相,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喝聲傳來:“住手!”

這聲大喝如同平地里起了個響雷,震的人們是耳鼓發脹,眾人嚇的一激靈,齊刷刷的望向聲音發出之處——只見圍觀的人群中站出了個魁梧健壯的大漢,左手提了跟椒鹽豬蹄膀,右手一隻香蔥烤雞,三步並兩步的來到場中央。

“你奶奶的,人多欺負人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尤戈森一見這大漢,不由的也倒吸口冷氣,自己算的上魁梧高大的了,可跟這位一比還是小了那么一號矮了那么幾分,再看這位渾身肌肉鼓鼓囊囊,只欲把上身的衣服撐破了似的。

此時這大漢用拿著烤雞的左手一指尤戈森:“奶奶的,老子早看不慣你的橫樣,過來,爺爺陪你玩玩!”

尤戈森面色唰的就白了,心想自己和這位動手的話恐怕是凶多吉少,可在那么多人面前又下不了台,只得頭皮一硬,冷笑道:“又一個多管閒事的笨蛋!好,很好,你自己找揍可怨不得別人!”話雖說的狠,可一動也沒動。

他沒動可那大漢卻不客氣了,“看招小子!”說著右手一揮,尤戈森只覺得一物帶著股椒鹽香味的不明物體迎面飛來,急忙一縮腦袋同時伸手格擋,不料那玩意的實在來的太快,伸出的手還沒夠著,腦袋上就已經挨著了,頓時只覺得眼冒金星,氣血翻騰,一口氣喘不上來,呀的一聲暈厥了過去。

這下尤戈森的同夥各個目瞪口呆,怎么回事?看都還沒看清楚他們的老大怎么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不過華蘭吉斯倒是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暗自讚嘆,這大漢的身手實在了得,剛才那出招的又快又猛,速度、力度都是恰到好處,否則尤戈森也不至於連擋都來不及擋,更別提用一個豬蹄子砸暈人了。

那大漢呸了一口,把豬蹄膀與烤雞一丟,“真是可惜了這么好吃的東西了。”而後又怒目圓睜的對著尤戈森一夥人喝道,“還不快滾!”

這下尤戈森的狐朋狗友才緩過神來,哪裡還敢多留,七手八腳的抬起尤戈森,在眾人的一陣鬨笑聲中狼狽的跑了。

華蘭吉斯急忙上前深深的行了個禮:“在下雷那的華蘭吉斯,對於剛才閣下的無私的出手援助,深表謝意。”

那大漢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油膩的雙手亂揮:“哪裡哪裡,沒什麼的,沒什麼的。”

“請問閣下的尊姓大名,來日我一定好好報答。”

“吉若特,吉若特•拉德,來自米德森高地,你們就叫我小吉好了……”

門外的老馮森看完這一切,哈哈大笑:“哈哈,真是些不錯的小子……對了,沙拉,你去了解下這三個小子叫什麼,回頭跟人事處的人說說,這三個小子我都要了。”

“是,大人。”

“好了,皇帝陛下已經動身,我們也別去的太晚了,走吧!”

年輕人嘛,總是很容易打成一片的,不一會華蘭吉斯、尤萊特、吉若特三人就象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相互開起了玩笑,稱兄道弟起來。吉若特來自米德森高地,和人們印象中標準的高地人形象一模一樣,高大魁梧,力氣非凡,爽朗豪邁。但有時高地人也給人另外種印象,那就是高地人都是些過著原始氏族生活的野蠻人,桀驁不馴,彪悍異常,只認同自己的宗教和生活習慣,向來不喜歡融入米特拉斯的主流社會,不知道為何這個高地人為不遠萬里跑來當個騎士。

“窮唄!”說起這個吉若特一臉的悲傷,“連續幾年米德森的糧食歉收,可那些苛捐雜稅卻一點不少,許多人都活不下去了,又不願意到平原來討生活,有些跑到山林里當強盜,有些舉家搬遷去莫特維拉,可自己生在米德森長在米德森,不願意就這么一走了之,也不願意象那些沒種的傢伙到山林里靠打劫過日子,想來想去只有到寶石平原的大城市裡來打打工什麼的,可是……”

華蘭吉斯心想僱傭天生不服管的高地人?除非是瘋子,就是白送也沒人敢要。

果然那吉若特嘆了口氣,顯然來寶石平原的日子不怎么舒心:“沒想到連找工作都那么困難!因為我是高地人,沒幾個人願意僱傭我的,來了寶石平原又舉目無親,肚子又餓的不行,只好……”

華蘭吉斯笑笑,看來這個傢伙也沒少乾攔路搶劫的壞事,要想填飽肚子,高地人寧願當強盜也不願意拉下面子當乞丐。

“後來就這么一路流浪到王都,偶爾一天看見徵兵的啟示,說什麼只要通過什麼選拔就能參加騎士團成為一名騎士,又說當了騎士就有好吃的好穿的,我想別的我不行,可要論舞刀弄槍的我可拿手著呢,高地人都是天生的戰士啊!於是就試著報名參加了,嘿,那些個什麼選拔我看真跟兒戲一樣,打了幾場架,就讓我通過了,又給了我封信,讓我到這等著入伍通知。”

“跟兒戲一般……”華蘭吉斯想起了自己為了這個珍貴的名頭不知道遭了多少罪……跟兒戲一般?

“嘿,到了這裡我才知道騎士原來是這樣的好啊!天天不用幹活不說,連一日三餐都不要錢,真他奶奶的舒服!”

看著吉若特滿足的樣子,華蘭吉斯又想起這裡提供的免費的飯菜之難吃,不禁打了個寒顫……看來單純的人還真容易滿足。

“不過我說兄弟……這個騎士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難道這平原人都吃飽了沒事幹,只要打贏了幾場架就被當英雄給養著了?要早知道這樣我回去跟我們那旮旯的兄弟說說,大家不用過苦日子了,全來當騎士,天天好吃好喝的多舒服……”

“靠……”一邊尤萊特笑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華蘭吉斯搖搖腦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三人正聊的高興,忽然遠遠傳來一陣號鼓齊鳴聲,有人大叫:“傳令官來啦,大家準備集合啦!”見習騎士騎士們頓時群情激昂,紛紛湧出會館。吉若特不明就裡,“集合?集合幹嘛?”

華蘭吉斯一把把他拉了起來:“你想知道騎士是什麼?快點跟著去吧!”

騎士會館外的那個偌大的廣場上,站滿了見習騎士們,他們圍住一個臨時搭建的大高台,上面坐著幾名衣著華麗的軍官,其中一人正在大聲報著名字,被叫到的人走上台去,在幾人面前分別進行登記,而後領取了一把長劍和一件騎士袍,有些登記好的人特地在走下高台前得意舉起長劍和騎士袍,而台下的那些見習騎士們則大聲的鼓掌和叫好--那些騎士袍是有不同顏色的,也是代表這些見習騎士們將被分配到哪些騎士團里。

這是個神聖而光榮的時刻--每個在場的見習騎士們都這么想著,有些人甚至因為興奮而流出眼淚,的確,帝國中想成為無上光榮的騎士的年輕人有何其多!而能通過層層選拔和無數試煉的又能有幾個!儘管還不能算正式的騎士,但走到這一步已經是圓了大半個夢想,也許未來不久就可以在皇帝陛下親自主持的冊封騎士的典禮上見到他們。回想起那些日日夜夜的艱苦的歷程,也許那些眼淚是因為感慨過去而情不自禁流下的吧。

尤萊特打著哈欠,似乎對使得群情激昂的氣氛無動於衷,還是那副不怎么在乎的表情,對於他來說,當不當騎士更本無所謂,只要是能有份體面且報酬不錯的職業就可以了,無奈他除了小時侯打架厲害,沒什麼一技之長,多虧他這個小時侯的玩伴--華蘭吉斯少爺卻是個十足的騎士迷,當華蘭吉斯對著尤萊特天天煩叨騎士騎士如何,尤萊特更本沒在意那些什麼光輝偉績,惟獨對“騎士擁有……皇上賜予其無數的財寶領地,以表彰他對信仰對國家的貢獻”大感興趣,沒想到發財也是那么“簡單”的啊。

“德德里安•尤萊特,雷那郡的德德里安•尤萊特”,台上終於叫到尤萊特,華蘭吉斯激動萬分,目光堅定的看著尤萊特,衷心的為他感到高興--這么一個事事不求上進的傢伙,沒想到,真沒想到卻通過了那艱苦萬分的騎士之路,與他一同接受見習騎士這個準騎士的光榮稱號……但要是他知道尤萊特的真實目的,恐怕非氣的吐血不可。這對好友發自內心祝賀的欣喜目光,熾熱無比,卻讓尤萊特感到心驚肉跳,渾身打冷戰,“這小子沒吃錯什麼吧?”尤萊特想著。

上了高台,一個軍官看了看手中表格,笑著說:“好啊,小子,你運氣不錯,皇家騎士團,恭喜你。”

“皇家騎士團?”尤萊特沒感到什麼特別高興的,問到:“那是乾什麼的?不是拉得森之鷹騎士團么?”問著他看了看高台邊上掛著的一面黃色的騎士團旗幟,那上面繡著一隻神態彪悍的雙頭鷹,正是拉得森之鷹騎士團的團旗,尤萊特一直想去,不僅是因為那個騎士團顯赫的聲名,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那個騎士團的袍子比較好看,穿上後一定很威風。

那個軍官驚異的看著尤萊特,說:“啊,皇家騎士團,別人想去也去不了呢,你要知道,皇家騎士團是皇上親自統帥的騎士團呢!這可比別的騎士團擁有更高地位和更強實力呢!老實說,不是精銳中的精銳,是很難進去的?恩……”那個軍官翻了翻表格,更驚奇了,“咦,小伙子,你成績不怎么樣嘛,各項指標剛合格而已……怎么就被編入皇家騎士團了?這個……恐怕搞錯了吧?”

這會該尤萊特不高興了,“什麼啊,那些指標啊成績全是扯淡,哼哼,沒過人之處豈敢來這王都?我只是懶得在考核的時候盡全力,我的目的嘛,是成為光榮無上的皇冠騎士!嘿嘿,你們看好吧,關鍵時刻,我可讓你們都要刮目相看哩!”

那軍官笑了起來:“小伙子,有志氣是好的,但願你說到做到。”

尤萊特一仰首:“那是一定的。”忽然心念一動,“請問,這皇家騎士團既然是保護皇帝陛下的,那么是不是也包括在連皇宮裡站崗的?”

軍官呆了呆,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當然不是,那是皇家衛隊的事情啦,皇家騎士團嘛,只有皇帝陛下御駕親征或者出巡的時候才出動呢,平時就駐紮在王都之內,也負責王都守備任務。”

“喔……”尤萊特覺得有些可惜,要是能到皇宮內站崗巡邏什麼的,說不定又能見到菲拉爾公主了。

尤萊特走下去之後,那個軍官趁著下一個見習騎士還未上來之際,把尤萊特的簡歷表給旁邊的同僚,嘆了口氣:“哎,成績這么糟糕居然還能當上見習騎士?而且還近了最精銳的皇家騎士團?肯定這小子的背景深著呢,現代的風氣啊……只要有權有勢,這么個垃圾也能混成騎士。”

另個軍官打了個哈哈,“老兄,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這還算好的呢,至少這位成績馬馬乎乎還算合格,我還知道更誇張的呢,你聽說了那個XX大嬸的二姨夫他小舅子的那個傻瓜兒子?大腦痴呆,都能……”

這軍官還沒說完,身後就有人輕輕的咳嗽了聲,一名胸前掛滿勳章的老將軍不知道何時來到這高台上,所有的軍官們趕緊站起來,行軍禮。台下也有認識那老將軍的人,輕聲的驚呼:“他是卡布切諾公爵!”

“什麼?他就是當年第一騎士度沙的恩師,北伐的英雄卡布切諾公爵?”漸漸的驚呼聲從小範圍的議論,象水中的漣漪一樣擴散開來,變成陣陣的歡呼聲,老英雄面對這些幾乎都是聽著他的傳說長大的見習騎士們,習以為常,只是很有威嚴的點頭致意,甚至連手都懶得舉下--這是因為他很討厭被人擁戴甚至歡呼,這個老騎士老英雄正和那個華蘭吉斯一般,是將“騎士的守則”作為行事處世的唯一標準,而騎士守則上明白無誤的寫著:“……騎士要謙遜有禮,拒絕一切虛浮的讚美和稱頌,因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一個騎士再普通不過的職責而已……”他自以為清高,不過好象又忘了騎士守則還有那么一條“騎士任何場合都要彬彬有禮,尊重對方,決不可讓對方感到冷遇。”

當然當然,討厭歸討厭,可七分討厭里還多了三分歡喜,畢竟人都喜歡聽好話,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何況這骨子裡其實自負自傲的一塌糊塗的老頭。

老公爵“應付”完了這些狂熱崇拜者們,便伸手將尤萊特的簡歷表拿了過去了,蹙緊了眉頭,說:“這是怎么回事?這么個廢物也能進皇家騎士團?這不是給皇家騎士團丟臉么!”

“不知道啊。”看著老騎士發火,兩軍官急忙辯解,“這人是……是……馮森男爵指名要的,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馮森?那個老糊塗蛋又想乾什麼?以前出了個度沙•溫克爾曼,搞的大家雞飛狗跳的,現在怎么他又想故技重演,再塞個白痴進皇家騎士團?”老公爵咕囔著,眼角浮起笑意,象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既然是馮森男爵要的人,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但願這笨小子可別讓我失望。”老騎士剛想將尤萊特的簡歷還給軍官,忽然省起了什麼,把簡歷卷了卷,塞到自己內衣的暗袋裡。

接著是華蘭吉斯,老騎士看了看華蘭吉斯的簡歷,又仔細端詳了他好一陣,而後開口問到:“小子,你的成績可都是優啊……真是難得一見,能通過嚴格的選拔已屬不易,而每個項目都是優那更是難上加難,恩,了不起。”

華蘭吉斯的臉一下紅了,老公爵大喜,好樣的,騎士要時刻記得謙遜自勉,臉紅就說明他謙遜到都聽不得誇獎的地步,實在是太符合老騎士的胃口了,年輕人嘛,就要這么懂得慚愧,俗話說江湖之外還有大海,高山之上還有青天,可不能被誇了幾句就樂的屁顛屁顛的不知東西南北了。

老公爵看了看他的分配去處,赫然標明是皇家騎士團,心想老馮森你可真會挑人啊,笨蛋也要人才你也要,不過跟著老馮森的確不錯,皇家騎士團又是精銳中的精銳,這個小伙子只要好好表現,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情。於是大大的勉勵了一番華蘭吉斯。華蘭吉斯的臉更紅了,一半是因為老公爵的誇獎,還有一半,是因為他不用和他的好朋友--尤萊特分離了而興奮的。

“急……死他……”負責報名字的軍官看了眼前的表格,總覺得有些不舒服,“急死他……怎么有人叫這個名字的?”

“急死他!急死他!誰是急死他?”

台下早是一片譁然,這個名字可取的夠有水準。叫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上去,看來是真的準備急死那位軍官了。

華蘭吉斯笑了陣,忽然想起吉若特……吉若特這個名字中間兩個字母改掉的話就是急死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旁邊的吉若特,他倒渾然不知,笑的還挺開心。

“這個急死他不會是你吧?”

“我?我叫吉若特,不是急死他。”

“那你拼拼自己的名字。”

“啊,這個…………”吉若特臉一下紅了,喃喃道:“我不識字……”

華蘭吉斯差點沒趴下。

“你就是急死他?”那個軍官看著不是一般魁梧的吉若特,奇怪的問。

“是吉若特•拉德,不是急死他……”

“你怎么填你的簡歷表的!自己的名字都會寫錯?”

“這個……因為我不會寫字。”

“不會!”軍官尖叫起來:“那你這表格怎么填的?”

“是東城的老皮德幫我填的,我說什麼他寫什麼。”

“這個老皮德也是個笨蛋!想想也不會有人取這么個爛名字的嘛!他是幹嘛的?”

“東城揀垃圾的。”

“靠……”

老公爵卡布切諾大為搖頭,這事說明了兩點:一、這年頭的騎士之道已經沒落到何種地步;二、帝國的義務制教育實在是糟糕。

不過很快他又搖頭了,這個連字都不認識笨蛋,居然也是皇家騎士團的!

不是自己老馮森瘋了,就是自己跟不上這個時代了,老公爵一聲哀嘆,這個年頭啊!

五.強盜美少年
“你為什麼又和我在一起?”

“為什麼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

尤萊特斜著眼睛看著華蘭吉斯,最後象是認命般的嘆了口氣。他早該有這個覺悟,自打他還是光屁股孩子的時候這跟屁蟲就甩不掉了,尤萊特還真有早知如今何必當初的懊悔勁,看來可憐的尤萊特要被這傢伙嘮叨到死不可。

“天意,雙神對我們的眷顧,不是么?”華蘭吉斯卻興致很高,對著沮喪的尤萊特說。

“是啊,被你纏上可真是我他媽兩百輩子修來的福氣。”尤萊特皮笑肉不笑的說。

華蘭吉斯卻聽不出這是反話,大笑起來:“什麼啦,我們說不定已經做了兩百輩子的朋友呢。”

“那我豈不是倒霉倒了兩百輩子了?”尤萊特心裡暗想,但不可說出來,否則這小子少爺脾氣一發作可就大大的糟糕了。

“兩百輩子的朋友,這個我喜歡,哈哈。”一旁的吉若特卻滿意之極,把兩人擁抱在懷中,“我們以後都在一起,就永遠是朋友了!”

他只顧在友情帶來的感動中沉醉,可沒看到被他擁抱的兩位朋友卻面色發青,口吐白沫,快沒呼吸了。

此刻,三人正走在把臨時駐地里的行李搬去城郊近衛騎士團駐地----一個叫“寶石城”軍營的路上。對於華蘭吉斯能和自己分到同一騎士團里,尤萊特大為吃驚,有時他對雙神那哥倆真有點犯迷糊,這也太巧了吧?為什麼他做什麼事情屁股後面總要跟著華蘭吉斯呢?就象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怎么甩怎么逃都扔不掉!要是這真是雙神的“眷顧”……天,他可不想要這種眷顧!他可不要乾什麼事情都有個跟班的!他要自由!他要獨立!他不要聽華蘭吉斯的嘮叨!他也不要聽華蘭吉斯的說教!雙神啊!你能理解一個被一個陰魂不散的影子煩了十九年的少年的悲哀么?

不過華蘭吉斯對他倆的友誼可不這么以為,朋友嘛,當然得乾什麼事情都要在一起,不是人們經常用“形影不離”來形容朋友間的關係的嘛?所以他認為只要乾什麼跟著尤萊特就是對的,就是夠朋友的表現……於是自小到大,他從未懷疑過他的想法是否正確,當然也就不怎么在乎尤萊特的想法啦----誰叫尤萊特衝動又沒大腦,他跟著他自然是為了幫助他教導他,是關懷是愛是友誼的偉大,否則離開了他的“不斷提醒”,尤萊特這個冒失的傢伙不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天大麻煩呢!

但不管這兩人怎么想的,有點卻是改變不了的,尤萊特沒甩掉華蘭吉斯,也許這是個一生都不再有的機會。所以華蘭吉斯仍舊享受著他們的“友誼”帶來的感動----好朋友,是無論什麼事情也分不開的。

當然,還有這個說是單純好呢還是笨蛋好呢的吉若特。

米特拉斯帝國王都愛蘭在古時候叫“寶石城”,是一座軍事要塞,一直擔負著防務帝國北疆的重任。挨著這個要塞的北邊緩緩流淌的是米特拉斯的母親河度那河,南方則是一大片荒蕪的曠野。但隨著時間流逝,一千年過去了,帝國不斷的向北擴展,原本帝國最北邊的要塞“寶石城”慢慢的成了中心地帶,現今帝國的最北方則是數千公里之外的莫特維拉大雪山了。由於寶石城在古時候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一直以來就是連線現今米特拉斯南部與北部的各條交通要道的中樞,所以米特拉斯第十代帝王將“寶石城”立為新的王都。這樣,又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原本寶石城要塞成了現今皇宮的最初版本,而向四周擴散的民居、商鋪、劇場、集市……則形成了現在被稱為“愛蘭”的城市。

這是座沒有城牆的城市。原本古時候寶石城要塞規模就已經非常可觀,成為新王都之後,也屢次加固擴建,城牆高大、固若金湯。但隨著時代的發展,再堅固的城牆也抵擋不住大炮的轟擊,城牆和古老的騎士一樣,都被現代的軍事家們扔進了垃圾堆里,而且城市與商業的發展也受到礙事的城牆的阻撓,於是沒有人會再去整修城牆了,它的倒塌與拆毀變的再普通再必然不過,甚至連依稀的影子也不存在。現今人們很難分辨出來那些地方是原本的寶石城,而那些地方是新發展出的城區。

華蘭吉斯與尤萊特早就聽說過王都是非常非常大的城市,它的規模與繁華程度是這個大陸名列第一的,儘管來的時候也見識過它的複雜和龐大,但現在這三個鄉下人還是在感慨為什麼要把一個城市建造的如此的大,因為他們發現都快走了一下午了,而他們根本就沒看“寶石城”軍營的影子。

尤萊特又開始抱怨華蘭吉斯為什麼不跟接送新兵的官方的大棚馬車一起走,而偏偏選擇自行前往。華蘭吉斯不想說什麼原因,他不願意和一大群人象群鴨子一樣擠在大棚車上,這是他的一個小秘密,他害怕待在擁擠窄小的空間裡,那樣會使得他極不舒服甚至會導致窒息,這個毛病從小就有,一直無法克服。但他從來沒對任何人提過,包括他最好的朋友尤萊特,當然,他在報名參軍的時候也隱瞞了這點。

而尤萊特以為華蘭吉斯是因為少爺脾氣不願意和那些髒髒的粗魯的傢伙們待在一起----那些出身顯貴的見習騎士們都選擇了自行前往,而且帶著自家的馬車或者騎著上好的馬匹,也許是為了和那些少爺公子們別別苗頭摜摜派頭,所以華蘭吉斯也買了三匹好馬代步,但這是個多大的浪費啊!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那點錢要是給尤萊特瀟灑瀟灑,不知道有多么的暇意呢!

而吉若特卻是為了他們的友誼也甘願跟他們一起趕路,要知道他這種塊頭擠在大棚馬車上……

尤萊特一直嫌華蘭吉斯羅嗦,其實有時候他比華蘭吉斯有過之而無不及之,特別是這種時刻,他開始抱怨之後就一直沒停過,但華蘭吉斯卻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也不反駁什麼,當成什麼也沒聽見,只顧趕路。

發了一通牢騷之後的尤萊特忽然想起什麼,驚叫起來:“啊!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華蘭吉斯倒是習慣了尤萊特反應的遲鈍,那么半天居然才想到這點。不過他不會去計較什麼,或者象尤萊特一樣怨天尤人的抱怨個不停。他早在留意路上是否有行人或者路邊是否人家,好去詢問下道路。很快他就看見有個人影站在前面的道路中央,又蹦又跳的在向他們招手。

三人策馬來到那人跟前,均暗自稱奇,那個向他們招手的人居然是個帥到了極點的少年!

首先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頭跳躍刺眼的紅色短髮,下面是一張洋溢著讓陽光都黯然的俊美臉龐,而嘴角始終掛著燦爛調皮的笑容,一雙大眼睛左顧右盼之間卻不時的閃現靈活迷人的神采。

華蘭吉斯一直對自己的相貌很滿意,他走到哪裡都會引來無數羨慕讚嘆的目光,但此時他在眼前那位之前怎么也自負不起來。如果說華蘭吉斯是那種如同華美的大理石般傳統的古典美男子,而站在路中央的那位則是那愛迪島的陽光與大海般的熱情與浪漫的結合體,活力四射,熱烈迷人。儘管各有各的味道和優點,但棋逢對手對於很是在乎儀表相貌的華蘭吉斯也不是那么舒服的事。

尤萊特卻悄悄的對吉若特說:“你猜,那傢伙是男的還是女的?”

“什麼?”吉若特大吃一驚,“他是女的?不可能吧?不過……”說著吉若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少年仔細觀察起來。

華蘭吉斯瞪了兩人一眼,心想你們怎么那么無聊?不過也好奇了起來,從那小伙子的衣著打扮上看來應該是個男性,但他的神態和動作實在很容易讓人往異性方面聯想,他跳動的時候大腿併攏小腿分別向外,一隻手臂揮舞著而另只卻抱拳放在胸口處……只有女孩才這么會有那樣的動作。儘管他沒尤萊特那么無聊,但一想到那美貌的小伙子是女扮男狀的話……華蘭吉斯有時覺得自己也挺墮落的。

那俊美少年見到他們過來後,行了個禮:“你們好。”聲音是又尖又細,有些怪異,說不上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

“你也好!”三人的口氣中透著無限的興奮之情。

那小伙子搞不清為何三人那么興奮,呆了呆,又說:“喔,我想請三位幫這個忙。”

“什麼忙……”三人異口同聲,興奮後的渴望。

那小伙子沒回答,卻圍著三人的馬匹轉了轉,又點點頭----三人覺得莫名其妙。

“好啦!”小伙子終於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可以啦,來吧,跟我走,我有個朋友需要幫忙,他在那片樹林裡摔斷了腿……”說著他也不管三人是否願意,就一蹦一跳的向樹林走去。

華蘭吉斯與尤萊特對望了一眼,尤萊特擺了擺手:“騎士精神!”

還用說什麼?騎士要對求援之人毫無保留的幫助。三人急忙策馬跟隨那小伙子進入樹林。

“我看不出來他是女人!”吉若特深思熟慮了一番,下了結論。

“恩,我也看不出。”

“那他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不如你去問問他好了。”

“怎么問啊?”

“就問你是男人啊還是女人啊?那么簡單還要我教你?”

“喔。”吉若特說著就向那小伙子叫道:“嘿,兄弟(說著覺得這么稱呼有些不對勁),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啊!”

“靠……”尤萊特和華蘭吉斯差點沒從馬背上掉下來,這個吉若特…………頭腦還真不是一般的簡單,那么一句明顯的玩笑話居然當真了。

“去死吧,你才是娘們呢!”小伙子回過頭來,滿臉的怒氣,對著吉若特豎了箇中指。

“我有問錯么?”吉若特望著那小伙子的極不文雅的手勢,一臉的迷茫。

“廢話,有你這么問的么?”

“那我該怎么問?”

“……”

“好了別鬧了,你們無聊不無聊!”華蘭吉斯決定中止這個無聊的話題。

“可是……”吉若特還是不死心。“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挑戰性么?華蘭吉斯你那么聰明不會也猜不出來吧?”

“當然不是……”華蘭吉斯回答,但很快就後悔了。

“這么說你已經知道了?。”

“……”華蘭吉斯都不知道說是好還是不是好。

“你幹嗎保密啊!華蘭吉斯,你可真夠奸險的喔……”吉若特一臉壞笑。

華蘭吉斯只好說:“他是男人!”

“啊!?”吉若特大吃一驚,“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有這么漂亮的男人么?”

“……”華蘭吉斯華心想我不就是么?不過還是嘆了口氣,裝做可惜的樣子說:“可事實是他就是男人。”

“你怎么那么確定?”

“因為……他是個平胸。”

話音剛落,那小伙子的一支鞋子就已經砸到了華蘭吉斯的臉上。

走到樹林深處,那小伙子看了看四周,很放心的吁了口氣:“好啦,就這裡。”

“這裡?”尤萊特不解的四周張望了會,“你的朋友在哪裡?這裡沒人啊!”

“喔……不好意思,我騙你們來著。”那少年笑了起來,象玫瑰花開,嬌媚無比。

“騙我們?”尤萊特不明就裡。

“是啊!我剛才在路上看有沒有騎馬的人來,沒想到看見你們三個白痴,哈哈,所以編了個藉口把你們騙到這裡來……”

“那么說你是想……”

“沒錯!”少年臉色一變,浮起一股兇狠的神情,“打劫……嘿嘿。”

這是三個人聽到最荒誕最無聊的笑話了----至少他們這么認為,三人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尤萊特輕蔑的一擺手:“得了,胡鬧什麼,你先去買把刀再把內褲套在腦門上,這樣我還相信點,就你這么個小不點,哈哈哈哈。”

“今天是強盜祖宗遇上強盜孫子了。”吉若特也笑著說,高地人在古時代的名聲並不怎么好,大多都以搶劫為生。

“你們!”那少年臉上飛起陣紅暈,“你去們死!把馬留下,饒你們性命!”

尤萊特笑的更大聲了:“哈哈哈,你先讓我們去死,再饒我們的性命,這個可有點難度……”

少年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他一咬牙,又說:“別管那么多,下馬!然後滾,就這么簡單!”

尤萊特是生氣也不是不生氣也不是,於是只好搖著腦袋,很有見地的說:“唉,這年頭,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真多啊!”

華蘭吉斯也忍住笑,說:“朋友,你要知道你搶劫的是什麼人么?”

“什麼人?男人?難道你們是女人?是女人也照樣搶!”少年氣呼呼的說。

尤萊特笑的快從馬背上掉下來了。

華蘭吉斯搖搖頭,一本正經的收起笑臉,說:“我們是偉大的米特拉斯皇家騎士團的見習騎士!你要是搶劫我們的話,等同於襲擊官員,是要受到十年監禁的懲罰的!”

“見習騎士?皇家騎士團?”那小伙子聲音忽然柔和了下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三人來。三人被他那怪異的目光一掃,頓時覺得渾身發癢難受無比。

“胡扯!膽敢冒充皇家騎士團!就憑這點我要好好教訓你們一下不可!”那少年很快又翻了臉,氣急敗壞的叫著。

“教訓我們……哈哈哈哈,從來只有我教訓人,沒有人能教訓我……哎喲!”尤萊特正準備再次取笑一番那小子,但忽然身形不穩,一個倒栽蔥從馬背上跌了下去。

“怎么……”華蘭吉斯大驚,還沒等他問完,忽然覺得眼前一花,一樣東西迎面飛來,正不偏不倚的打中額頭,砰的一聲,也一個倒栽跟頭掉下馬來。

那少年則神氣的站在那裡,右手上兩枚石子不斷的拋上拋下,“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還不知道我梅拉的厲害!”

尤萊特捂著鼻子站了起來,也顧不得風度,指著那少年的鼻子就罵:“你奶奶的小兔崽子,你暗算我!哎喲……都出血了!”

“暗算你又怎么樣?”梅拉翻著白眼,一副你能把我怎么地的樣子。

“你你你……”尤萊特氣急,搶上一步,迎面就是一拳。

梅拉輕巧的轉了個身,尤萊特一拳擊空,人也向前衝去,梅拉不失時機的伸腳一絆,尤萊特一個踉蹌,又趴倒在地。剛想從地上爬起,梅拉笑吟吟的從懷中掏出把精巧的簧輪手槍,頂在尤萊特的腦門上。

“哼,識相的就留下馬匹滾蛋!你們和我斗,還差著遠呢?”梅拉一副勝利者的表情,拿著槍在尤萊特面前晃來晃去“我可不保證這玩意會不會走火喔。”

這下氣憤激動的兩人忽然冷靜了下來,尤萊特立馬雙手高舉,臉上一片討好的狐媚之色,“哈哈,哈哈……您說的對,說的對,我和你斗,差遠了,差遠了……你可千萬別亂來,我怕……”

華蘭吉斯暗自搖頭,這個尤萊特也太不爭氣了,騎士能低下他們高貴的頭顱么?特別是在這種危急時刻!於是他清了清喉嚨,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高聲喝道:“你媽媽沒教你半路搶劫是有志氣有理想有品位的少年人所羞於做的事情么?”

梅拉象看見了一個怪物一樣盯著華蘭吉斯,“你說什麼?”

“我說搶劫是不好的,有教養的年輕人應該自力更生,應該用勞動換取錢財食物,而非靠這種手段,所以我想請你在錯誤還未成為事實之前,趕快離開。”

“……”梅拉翻了白眼,做了個不可理喻的表情,“哪來那么多廢話,在羅嗦小心我一槍蹦了你!”

“騎士絕對不會向威脅低頭!”華蘭吉斯說的斬釘截鐵,還特意向前走上了一步。

“你……你別過來!否則我真的開槍啦!”梅拉急忙把手槍指向華蘭吉斯,臉上露出一絲慌張。

“你不會開槍的!”華蘭吉斯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我不會開槍!”

“你的眼睛出賣了你……”華蘭吉斯露出個足以迷倒萬千少女的笑容。

“眼睛?”梅拉愣了愣。

“是啊,溫柔而又多情,含蓄而又熱烈……不含一點殺氣,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從來沒殺過人,甚至沒開過槍……”

似乎說中梅拉的心事,的確,梅拉此時的慌亂和緊張就足以說明了一切,但他決不在此時認輸!他又把槍指向尤萊特,“你再過來,我就先殺了他!”

“不要啊!”尤萊特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奶奶的華蘭吉斯,你還玩什麼騎士遊戲啊,他要是真的開槍了,我腦瓜又不是鐵鑄的,你就把馬匹給他不完了么!”

“笨蛋!”華蘭吉斯生氣的叫道:“我以騎士的名譽保證,他絕對不會開槍!你那么怕死,還算什麼見習騎士,真丟人!”

“廢話,又不是指著你,有本事我們換個個,你來當人質,我去跟他說教!我靠,乾點富有建設性的事情吧,你再這么嘮叨,這小子一心煩,死的是我,活的是你,靠,這種好事你當然願意做啦!”

“你!”華蘭吉斯氣極,沒想到他這個最好的夥伴會把他想的那么卑鄙,他激憤,他不滿,“我說你死不了就死不了!你要死了我馬上自殺陪你!”

“啊?你怎么那么肯定我死不了?這小子哪有什麼溫柔多情,你當是談情說愛聊聊我我的?看,他要下手啦,他要下手啦!”尤萊特看著比他還緊張的梅拉哆嗦的手,覺得那玩意隨時可能就在那么稀里糊塗的情況下發射那么一下,自己的小命就此交代了。尤萊特快要發瘋了。

“笨蛋!他連彈簧轉輪都沒板動,怎么會打死你呢?!”華蘭吉斯再也無法忍受尤萊特的愚蠢,不假思索的大叫。(這裡所寫的簧輪槍是要先把轉輪扳動到一定位置才能發射)

話語一出,三個人都愣住了。

尤萊特最先反應過來,慌張無措的表情一掃而光,他乾脆蹭的一下跳了起來,得意的把腦門往槍口上拱了拱,“有本事你開槍啊,有本事你開槍啊!嚇唬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華蘭吉斯在不住的嘆氣,一是這個朋友實在是太沒頭腦了,二是自己也太沉不住氣,他本想接近梅拉後制服他,現在沒想到自己一受激居然把實話說了出來。

梅拉卻大驚失色,慌亂的神情里還帶著三分羞愧,他其實根本不會用槍,他原本只不過拿出來嚇嚇人的。要板扳機么?可是哪個是扳機?在哪裡?怎么板?原來火槍的使用是有講究的啊!該死,現在完蛋了,這本可取人性命如同吹灰的武器在他手裡和廢鐵沒啥兩樣。現在該怎么辦?一對二?梅拉有些後悔了,不由得的後退了好幾步,忽然把手槍扔向尤萊特,扭頭就跑。尤萊特避閃不及,砰的一聲,鼻樑上又挨了一下,頓時眼前金星亂冒,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洶湧而下。

“你奶奶的,看不抓住你抽你筋剝你的皮!”尤萊特氣的哇哇亂叫,立刻追了上去。但梅拉依靠著身形的靈活左避右閃,有幾次明明尤萊特可以抓住他,但就是被他那么不可思議的一扭身一彎腰給躲了過去。

“唉……”華蘭吉斯又嘆了口氣,激動的心情又平靜了下來,既然他們鬧的正歡,自己也就別去打擾他們啦!於是牽過兩匹馬,叫道:“尤萊特,你跟他一般見識了,快點!趕路要緊!”

“不行!不教訓下這小子難消我心頭之恨!奶奶的,這個小子滑溜的緊,要是好好乾一場早解決問題啦……靠,你有種別跑!”尤萊特一邊追著一邊大叫。

“你真是白痴,我不跑難道等著被你抓啊,果然是笨蛋!有本事你抓我啊!”梅拉口頭上也不甘示弱,一邊跑一邊不住反唇相譏。

兩人一個追一個逃,在樹林裡轉了十幾個圈子,到底是尤萊特耐力長點,梅拉跑了一會漸漸支持不住,腳步一慢,尤萊特從後面追了上來,抓住了他的左臂。梅拉大驚失色,右拳不假思索的就揮擊尤萊特的腦袋,但尤萊特抓住他了還能輕饒了他?也不去躲閃,猛的一擰梅拉的左臂,梅拉吃痛不起,身體隨著左臂向著後轉去,右手那一拳到了半路就軟了下來。尤萊特又乘勢抓了梅拉的右臂,反方向又一擰----這下梅拉疼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華蘭吉斯急忙叫到:“尤萊特,你下那么重的手幹嗎?你想擰斷他的手臂么?”

“對這個可惡的小賊客氣什麼!”尤萊特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又暗自加了把勁,這下梅拉快暈過去了。

“好啦好啦!快點走吧,報到的時間晚了,會被處罰的!”華蘭吉斯不知道是不是同情起那個梅拉來了,催促著尤萊特快點放手。

尤萊特想也是,於是手勁一松,梅拉渾身失力,軟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氣。

“哼,小子想打劫我們?練個十年二十年的再來吧!”尤萊特見已經給了這小子不少的教訓,得意拍了拍手,轉身接過華蘭吉斯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

然而就在他上了馬背之後,軟在一邊的梅拉忽然從懷裡掏出把寒光森森的匕首,他盯著三人,臉上浮起股複雜的表情,一會猶豫,一會又下了什麼決心,反覆了幾次後,眼睛裡終於閃現出一股毒辣陰狠之色。他悄悄的揚起了匕首。

六•騎士還是將軍
就在匕首快要飛離梅拉手中之時,忽然樹林裡傳來一聲大喝:“梅拉!你又在搞什麼鬼!”嚇的他一激靈,急忙把匕首收回,藏在背後。而後,一個男子滿臉怒容的從樹林深處走來,站在梅拉的身前。

華蘭吉斯和尤萊特回頭一看,只見這男子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渾身是血不說,頭上胡亂的扎著白繃帶,把大半個腦袋都裹了進去;左臂用一根帶子掛在脖子上,一看就知道是折了;腰間也用兩塊木板夾著,胡亂用衣服固定著……這人傷的還真不輕。

那男子似乎知道了發生了什麼,對著梅拉大聲訓斥著:“我說過我還可以堅持!你怎么真的去做那么缺德的事情了?你這樣顧我安吉爾家族聲譽何在!”

梅拉垂拉著腦袋,很是沮喪,咬著下唇,一言不發。

男子又向三人行禮,而後萬分愧疚的說:“我家小……小弟梅拉實在是太任性了,給三位添了不少麻煩,還請兩位看在梅拉年少無知,請多多原諒。”

華蘭吉斯是那種別人對他客氣他就要對別人還要客氣的人,那男子又是行禮又是道歉的,剛才再大的火氣也全然沒了,急忙還禮,說:“哈哈,沒什麼的,大概是梅拉兄弟跟我們開個玩笑吧,呵呵……只是您怎么弄的這個樣子,發生了什麼事情么?”

男子嘆了口氣:“不打緊,不小心摔傷的……兩位要是去哪裡?”他忽然看見兩人佩帶的長劍,臉色一動:“兩位大概是騎士團的人吧?”

“沒錯,皇家騎士團,不過我們是第一天入伍,現在要去寶石城軍營報到。”華蘭吉斯揚著眉毛說。

“啊……你看!”男子又對著梅拉發起火來,“這三位是新近騎士團的見習騎士,你怎么會想去打他們的主意!還好我在你離開後放心不下跟來看看,否則還能有你好瞧的?”

梅拉不服氣的咕嚕著:“我怎么知道他們是真的還是假的?看他們賊頭賊腦的樣子,寶石城軍營明明是在那裡嘛!”說著手一指,正是三人剛才來的地方,“可他們往反方向走,我才不相信呢!”

華蘭吉斯與尤萊特面面相覷……喔,原來搞了半天方向走反了,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寶石城”軍營呢……

於是華蘭吉斯尷尬的說:“哈哈……我們其實是迷路了……第一次來王都,呵呵,不好意思……”

“就是,我們看見這個小子……喔,梅拉他站在路上,想找他問路來著,這可倒好,他打劫起我們來啦!”尤萊特急忙再告上一狀。

男子氣的臉都青了,狠狠的瞪了梅拉一眼,梅拉生氣的一扭頭,卻不敢反駁什麼。

“哎,其實……都是怪我。”男子生氣歸生氣,但畢竟是梅拉的大哥,“我剛才……不小心摔傷了,實在無法走路,梅拉他說要去找匹馬來,我開始沒覺得什麼,後來一想我這小弟刁蠻古怪,恐怕又要乾什麼出格的事情了,急忙跟了過來,果然……唉,看在梅拉他也得到了教訓,真是萬分的抱歉,希望兩位不要在意,日後等我傷好之後,必定攜重禮親自前來道歉……”

尤萊特心想你這身傷可並非摔傷了那么簡單,華蘭吉斯沒那種經驗,可他卻是這方面的行家,一看就知道這大漢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打鬥後才至如此,心中不禁好奇起來,要知道這男子身材可不算單薄,而且儘管受了重傷,但氣息平穩,腳步穩健,可見身手相當不錯。要想把這么個人打成個半殘廢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不過那男子既然不想說明,當然也不能追問了。

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尤萊特說:“那倒不必了,但是還是請您多管教管教你那小弟吧,我們還要趕路,就此別過啦!”說完就想招呼華蘭吉斯趕快離開。

華蘭吉斯的騎士精神卻是越在此時就越來勁,果然,華蘭吉斯一看那大漢傷的如此嚴重,騎士的教誨又響在耳邊,於是他急忙說:“不,尤萊特,助人為樂是騎士該有的品質之一,所以,我們要幫助他。”說著又轉向那男子:“請問您們要去哪裡,請讓我們來幫助您。”

“啊!”那男子露出大喜過望的神情,說:“是么?兩位果然不愧是騎士呢!我們要去……”說著卻又猶豫了起來。

“大哥!”梅拉急叫著,似乎在提醒“這人不可信任”。華蘭吉斯賦之一笑,尤萊特對著梅拉做了個鬼臉。梅拉不甘示弱,對著他大吐舌頭。

“你們是要去寶石城軍營么?那么我也去那裡吧,到了哪裡,一切都好辦了,不是么,梅拉?”男子說著看向梅拉,眨了眨眼睛,梅拉不明就裡,而華蘭吉斯三人卻跟本沒看見。

那個男子自己介紹說叫里頓•安吉爾,來自南方愛迪島,自稱自己的家族是那個島上的一大望族,不過三個個鄉下人卻從來沒聽起過這個家族,只是胡亂的隨口恭維了幾句,里頓也是一笑了之。現在里頓與梅拉同坐在一匹馬上,華蘭吉斯和尤萊特同坐另一匹,而吉若特由於的分量也忒重了點,一個人都壓的胯下的馬四蹄顫顫軀體綿綿的,只好一人騎一匹了。由於里頓受傷太重,五人不敢快馬疾馳,只能慢慢的前進。

里頓似乎對寶石城軍營熟悉的很,不僅認識道路,而且還跟兩人說了不少軍營里的事情,比如軍營里的長官姓誰名誰啦,要注意什麼事項啦……甚至連列入機密的軍營防務配置也略有所及,但三人卻是聽不出什麼不妥之處,到底缺乏經驗,還饒有興致的問東問西,也不去想想為什麼里頓要跟他們說這些,而他自己為何又了解的那么清楚。

里頓談起軍營的事情,只是想試探兩人的來路,見三人似乎什麼也不懂,放心了不少,果然是三個新進的菜鳥。心境放開了之後,也是東扯西扯的打開了話匣,說到高興處大家放聲大笑,毫無拘束,只有梅拉因為剛才的事情生著悶氣,也不插嘴,別人問他就隨便敷衍幾句了事。

“那么……你們到王都來是為了什麼呢?”說到高興處,華蘭吉斯很隨意的問了這個問題。

“啊?我在軍務府工作啊,呵呵,你們不知道吧,我是名軍官呢!”里頓笑著說。

“啊!真的假的?”尤萊特頓時一副不怎么相信的表情,兩人見里頓和自己年紀大不了多少,怎么也與軍務府那些老的都快沒牙的官員們扯不上關係。

“當然是真的!”梅拉忽然插嘴,神情比吉若特還得意,“我大哥在軍務府現在是上尉啦!他也是名騎士呢!而且是直接從見習騎士被冊封為正式皇家騎士的呢!名號是‘岩石騎士’!”

啊!這下兩人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不是吹的吧?要知道這么年輕就有了上尉的軍銜,儘管少見也非不可能,貴族子弟參軍後搞搞關係走走後門也能得到這一軍銜,但騎士稱號則不同,它並非是種軍銜,而是一種軍事身份的象徵,意味著在帝國軍中的地位和獲得的功勳,在一向以戰功為進階標準的米特拉斯,進階審定是非常嚴格的,能直接從見習騎士一躍成為皇家騎士,必定是立了什麼了不起的大功勞才行!

誰都知道現在的“騎士”分為五等:一是為候補騎士----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騎士,而是指具有取得騎士資格的後備人員而已,大多數報名參加騎士團的年輕人只要通過地方上的選拔和測試,就可以獲得這一稱號。

二是見習騎士----是在那些候補騎士之中再次篩選,通過了帝國有關方面制定的更嚴格更系統的測試之後,能夠進入騎士團的新人們的稱號,取得見習騎士稱號之後,才算一支腳踏上了騎士之路。

三是正式騎士,或者稱為帝國騎士,只有騎士團中的見習騎士們在戰場上獲得戰功,才能被授予帝國騎士的稱號,當然,擁有這一稱號的人都可以算得上是軍隊中精銳,沒有重大的表現和過人的本領是沒法得到這一殊榮的,大部分人到了老死,還是個見習騎士;四是皇家騎士,不用說了,這是精銳中的精銳,有了皇家騎士的稱號,也就有名號,比如什麼“玫瑰”騎士、“忠義”騎士等等,這是皇帝陛下親自授予的名字,擁有無上的榮耀和聲望,不過嘛,有著皇家騎士稱號的大多是貴族王公,至於為什麼,呵呵,不用多說了吧。

五是皇冠騎士,這是個獨一無二的騎士頭銜,除了有特別重大貢獻的騎士,一般很少有人會榮獲這一稱號,也並不是非要有的才可,大多數時間都是閒置在那,當年被民間譽為第一騎士的度沙•溫克爾曼正是在與撒拉遜帝國的戰爭中立了襲殺對方首領的超級大功,才取得這一珍貴無比的騎士稱號,這是從第十五代帝王將騎士等級分為五等之後第二位獲此殊榮者(第一位是米特拉斯傳奇英雄巴耶拉•喬那多,他因為單槍匹馬從極北之地搶回了米特拉斯國寶“炫彩之石”而被封為皇冠騎士,是米特拉斯上代帝王奇安大帝的劍術老師)。每個夢想取得榮耀的人無不把皇冠騎士作為一生的最高追求。

“得了。”里頓大笑起來,好象對此稱號不屑一顧,“現在這狗屁騎士稱號,一點都不真實,說白了就是那么一虛名,一點都名不副實,可有可無。這個年代誰還拿騎士當回事?”

華蘭吉斯黯然,儘管他不想承認這點,但里頓說的是事實,騎士在這個年代再也代表不了道義與信仰的忠貞,以戰功為唯一條件的前提下,騎士只是那些殺人狂戰爭狂們追逐名利的一項道具罷了。但華蘭吉斯卻並未感到迷茫,別人當騎士可能有別的動機,但他早抱定理想,他要做個無愧與心的騎士,一個真正的騎士,象古代傳說中那些到處行俠仗義、為信仰與正義而戰騎士們一樣,他要做的瀟瀟灑灑,做個燦爛無比。不過可惜的是他這時還在年少,涉世也未深,卻不知道他的想法太過於幼稚和簡單了。

“那你也是騎士團的?”華蘭吉斯問到。

“是的,曾經是,呵呵,莫特維拉騎士團的,立了點小功,所以被調到軍務府工作。”

立了點小功?看著里頓輕鬆的表情,大家妒忌之極,沒搞錯吧?都被賜了名號了,這還叫小功?他們不知道要努力到哪一天才行呢!

“其實這次我是休假回家探親,順便接小……小弟梅拉出來,他已經被帝國軍事學院錄取了。”里頓繼續說。

“帝國軍事學院?”尤萊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大感興趣,“那是乾什麼的?”

“哼,鄉下人。”梅拉得意的一仰首,先給尤萊特的見識來了個定義,而後用一副教導的口氣說:“帝國軍事學院,是我們上代帝王奇安大帝親自創辦的!它的目的是在培養優秀的軍事指揮人才,這在大陸各國還是首創!後來我帝國軍威震列強,在大陸罕逢敵手,就是因為軍隊中有大量的精通戰略戰術的優秀指揮人才,而這些人,無一不是帝國軍事學院的畢業生!”

華蘭吉斯更加黯然了,老實說他的第一志願就是能報考帝國軍事學院,但無奈他那有錢的老爸說到底還只是一鄉下土財主,而帝國軍事學院只有貴族子弟才有資格入學,所以華蘭吉斯儘管精通戰法才能出眾,卻因為沒有貴族血統而無緣進入深造,只能從參軍從最底層做起。

尤萊特“喔……”了一聲,不過他想這打仗不就是兩幫人對衝來對衝去,火槍大炮一陣亂轟,誰最勇敢而且運氣最好,那不就是軍官了么,那么費事搞什麼軍事學院,簡直多此一舉。只是這個想法怕說出來被這些“有知識”的人嘲笑,只得忍住。

貴族子弟一出生就有見習騎士的名號,這是貴族的特權,而且進階的機會也比平民們多----貴族們不一定需要參加騎士團,在別的部隊里只要表現優異也可輕易的進階,但平民們想獲得騎士稱號惟有成為騎士團的一員才行。梅拉既然出生貴族家庭,自然也是個見習騎士,但由於其進階的機會多了,於是他和他大哥里頓一樣----或者和大多數貴族一樣,對騎士身份並不怎么在乎,說起軍事學院來卻興高采烈,充滿了嚮往之情。

“現代戰爭,講究的是火力配置、隊型調整、戰場機動……天,都什麼年代了,早就不是騎士年代比誰力氣大誰悍勇的一通亂砍亂殺啦!那些什麼騎士等級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再勇敢也比不上一顆好腦子,所以嘛,我才不稀罕當什麼撈子騎士呢,我呀,是想當個將軍,哼哼,統帥萬人大軍的將軍,那才叫威風才叫酷呢……你說是不是呢大哥?”

“是!好想法,有志氣,騎士只是個虛名,又不能拿來吃飯睡覺,還是當將軍好,有權利有地位,好,好想法!”里頓高興的給予肯定。

一旁的尤萊特和華蘭吉斯卻聽著不是味道,華蘭吉斯心裡忿忿,要是自己出身貴族,自然也不會在意什麼,可他是要發誓當個好騎士的,當個未來的國家英雄的,卻被那兩兄弟一貶,變成了什麼也不是。尤萊特卻大叫後悔,原來現在的騎士是那么沒用啊,怎么當初自己就不去報名軍事學院呢?當了將軍那不就是更加威風更加的有錢了么?只不過他不知道軍事學院除了貴族,他這個鄉下人哪有資格!只有那個吉若特卻沒什麼反應,反正他也沒搞清騎士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再說他們說的自己也是一竅不通,所以乾脆閉嘴。

一時間五個人居然什麼話也沒說,氣氛有些尷尬。里頓立刻明白了過來,這三位是騎士團的見習騎士啊,出身平民,所以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成為一名騎士團的見習騎士,他們弟兄倆這么一通貶低,自然讓那三位心裡不舒服了。於是想說些別的什麼,好把話題轉移開來。

可還沒等他開口,前方的路邊的樹林裡湧出出現了八個騎馬的人。這群人各個身材魁梧強壯,拿布遮了臉面,手持長劍,在路中央排成一排,默不做聲。

里頓看見那群人,臉色一變,梅拉也神情緊張的掏出匕首。尤萊特覺得莫名其妙,由自策馬上前,叫到:“喂喂,把路堵上啦,讓一讓,讓一讓!”

那八人還是沒有開口,當然也沒讓開的意思。尤萊特大為不滿,一踢馬肚,想縱馬硬闖過去,心想不撞他們個人仰馬翻才怪呢!不料到了離那些騎馬大漢尺許遠的時候,一名大漢也不出聲,明晃晃的長劍卻到了兩人腦門前。

“哎呀不好!”尤萊特大叫著,同時身體下意識的一偏,順便拉著身後同騎一馬的華蘭吉斯以一個極不雅觀糟糕透頂的姿勢一同滾下馬去。那出手襲擊兩人的大漢一劍揮空,不由的“咦”了聲。

“你們是來找我的吧?”里頓看著這群人,臉色陰沉,“既然如此,不關那三位朋友的事情,先讓他們走。”

“哼,一個也不許放走!”領頭的大漢一揮手,三名大漢立刻策馬繞到五人背後,將退路堵住,同時幾把長劍把尤萊特、華蘭吉斯和吉若特圍住。

“你!”里頓瞪著那領頭的大漢,怒容滿面

“你叫里頓?”那群大漢的身後響起個庸懶散漫的聲音,而它的主人,一個全身黑衣黑衫騎著黑馬的蒙面漢子,緩緩的策馬通過這群不速之客讓開的通道,來到吉若特的面前。

黑衣人似乎連力氣都懶得使用似的,歪斜著身子坐在馬上,用著同樣懶散漫不經心的眼光打量了一番里頓,而後輕哼一聲:“就是這個人居然傷了你們十一個人?”

他身後的那群大漢沒有回答,顯然是默認了。黑衣人笑了起來:“真是一群廢物,哈哈,我早說過你們這些只知道數賞金的笨蛋只是徒有虛名而已,也難怪巴可大人那么放心不下,非要我來一趟不可。”

那群大漢被他這么一奚落,各個身體都動了一下,因為遮著臉看不出表情,但想來也是由於氣憤之極的緣故吧。無奈似乎對這名黑衣人非常忌憚,儘管惱火,卻也不敢發作什麼。黑衣人跳下馬來,抽出身畔的長劍,伸手彈了彈,響起一陣嗡嗡不絕的聲音,看的出來,這是一把好劍。

“這么說來你的本事不錯,有興趣么?我們來玩玩?”黑衣人歪著腦袋看著吉若特。

“大哥……”梅拉緊張的拉了拉吉若特的衣角,里頓回首對著梅拉一笑,而後輕聲的說:“梅拉,等會不管發生什麼,你千萬別下馬來,等到我叫你的時候,你騎馬趕快跑……”

“不!大哥!我不走!”梅拉眼圈一紅,幾乎是哭著說。

“笨蛋……”里頓眼裡充滿了憐愛的之情,“聽話,否則我們兩人今天都跑不了,無論如何,一定要記住我叮囑你的話,只要到了前面的寶石城軍營,他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

“大哥……”梅拉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里頓卻已跳下馬去,再也不去看哭泣的梅拉一眼。

黑衣人見里頓下了馬,滿意的點點頭,倨傲叫道:“給他劍!”身後一名大漢遲疑了一會,把手中的長劍拋在里頓腳前。黑衣人又連連催促:“快點!快點!”

里頓渾身是傷,行動已經大為不便,連彎腰都覺得困難無比。他費力的用尚還可用的左手拾起長劍,拿了個標準的擊劍姿勢,冷冷的看著黑衣人:“來吧!”

黑衣人大叫一聲:“好!我先來,你可要小心啦!”說著象是變了個人似的,庸懶散漫的神情轉眼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興奮之極的表情,身形也如同獵豹般展動起來,呼的一劍,帶著凌厲的風聲向吉若特刺去。

“當”的一聲,兩劍相交,黑衣人身形收住,穩絲不動,而里頓卻倒退了好幾步,幾乎連劍都把握不住,身體一陣顫抖。

“咦,一點都不厲害嘛。”黑衣人臉上的興奮之情頓時變成了無限的失望,對著里頓大搖其頭,長劍垂下。里頓咬了咬牙,他知道此刻不是較量劍技的時刻,見那黑衣人全身放鬆,毫無戒備的樣子,於是低吼一聲,猛然舉劍攻上。

但結果卻是黑衣人隨手揮了一下長劍,里頓的長劍就飛上了半空,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黑衣人輕嘆一聲,似乎為里頓的不濟而感到惋惜,“可惜,要是你沒有受傷,說不定能和我走上幾招,現在嘛……”說著他又瞥向梅拉,“你的弟弟不知道是否和你一樣不濟事!”

“梅拉快跑!”里頓大叫著,同時拼盡最後力氣一舉躍起,猛的抱住促不及防的黑衣人,兩人一起滾倒在地。黑衣人大驚,拚命的掙扎,但里頓抱住了他,要給梅拉爭取逃跑的時間,哪會那么容易放手!此刻兩人扭在一起,長劍已經沒了用處,里頓此刻也全然不顧了性命,那瘦小的黑衣人給他這么死命一抱,沒掙扎幾下就被勒的差點背過氣去。

然而梅拉卻沒有動,見兩人扭打在一起,只是干著急,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不願意就這么拋下大哥獨自逃命。里頓見他還在馬背上猶豫,心裡著急,大罵起來:“梅拉!你這個小兔崽子,平時我是怎么教你的!你還象個白痴一樣在哪裡幹嗎!快跑!快跑啊!

“別讓那小子跑了!”那群大漢的為首一人急忙叫到,呼啦一下三名大漢向梅拉衝去。梅拉一見,急忙調轉馬頭,但那群大漢的騎術了得,還沒等梅拉催馬起動,就已經圍住了他,長劍紛紛架到了梅拉的脖子上,嚇的梅拉麵如白紙,一動也不敢動。里頓哀嘆一聲,這樣看來他的努力全然白費了,不由的手一松,躺在地上,象是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黑衣人掙開放棄了的里頓,狼狽不堪的跑開好幾步,不住的喘氣。

“鬧夠了沒有?里頓•安吉爾,你交出東西,我放你弟弟走,如何。”為首的大漢冷冷的說。

里頓似乎懶得理睬,一言不發的躺在地上。為首的大漢嘿嘿冷笑了幾聲:“那么我就先殺了你弟弟吧?”

還沒等里頓說什麼,黑衣人又跳了過來,大叫:“不行不行,你不能殺他弟弟,這個傢伙是廢物,不管用,說不定他弟弟是劍術的好手呢?我還沒和他較量過呢,不許你先殺了他!”

廢物?為首的大漢看了看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黑衣人,心想你居然被那廢物弄成這樣,你還真好意思這么形容人家?心中老大一個鄙視。但出於對黑衣人身份的忌憚,他也不好反駁什麼,看在他的手下已經圍住了梅拉,里頓也傷的動也動不了,便不耐煩的一揮手,“好吧好吧,你快點!”

黑衣人用手一指梅拉:“你下來,我們玩玩!”

七.冤家聚首
“來吧,小子,不想救你哥哥么?好吧,只要你能贏我,我可以答應你饒他一命。”黑衣人驕傲的開出了條件,也不管那群大漢願不願意,好象他才是這群人的頭一樣。為首的大漢面部抽動了幾下,不過被布遮著,誰也沒看見。

梅拉咬了咬牙,這個時刻他還能選擇什麼呢?環繞在脖子邊上的長劍紛紛撤去,他跳下馬來,來到黑衣人面前,緊握著匕首,渾身顫抖不已,顯然是對自己沒有自信。也難怪,梅拉身單力薄,劍術比起自己哥哥差遠了,可現在卻根本沒有後路,不強撐著也不行了。

黑衣人卻對梅拉手上的匕首大感興趣:“咦?是用匕首的么?不知道你是不是長於近身格鬥呢?恩,老師說長一分強一分,短一分險一分,叫我可不能小瞧用匕首的人,要是沒有過人之處是不敢用這種兵器的,看來你比你哥哥厲害啊!”說著全身戒備,面色凜重,如臨大敵。

梅拉苦笑不已,他哪是什麼用匕首的高手?這只不過是用來防身罷了。見黑衣人凝神不動,自己又哪裡敢動!於是學著黑衣人的樣,也是一動不動。

就這樣,兩人如同傳說中的高手對決一樣,渾然不知時間流轉、日月的變換,直瞧的旁觀的眾人連打了十幾個哈欠,眼皮都快搭拉了下來,兩人還是這么互相干瞪著。黑衣人暗自讚嘆,此人果然不可小瞧,居然比自己還沉的住氣,一派高手的風範!當下決定先試試他的斤兩如何,而後好做打算。念既如此,招呼也不打,忽然“唰”的一劍向梅拉刺去!

哪料他一動,緊張萬分梅拉居然嚇的眼睛一閉,匕首胡亂的揮了出去。但黑衣人見他來勢古怪,似乎全然不會格鬥的樣子,心想這恐怕是一厲害無比的誘敵招數,不敢大意,急忙收招。

黑衣人這么一收,梅拉猛然覺得揮了個空,力氣又用的大了,頓時身型不穩,人向前疾衝過去。黑衣人見梅拉這么“勇猛”不顧性命的沖了過來,也是嚇的急忙閃避,下意識的揮起長劍,以防這古怪的高手“厲害無比”的第二招。

可令黑衣人吃驚的是,他這么一揮全然是個隨意之舉,但梅拉卻大聲慘叫,似乎中招。定睛一看,梅拉已經“撲通”倒地,慘白的臉色上掛滿了汗珠。背後的衣裳被劃了個大口子,裸露的雪白肌膚上赫然多了一條長長的血口。

怎么自己輕輕一劍就得手了?黑衣人茫然的直發獃,好一會兒才象搞清楚原由般的大叫了起來:“這個傢伙根本就是一菜鳥嘛!”,頓時滿臉的懊喪----要不是剛才對這位“高手”心有忌憚,這一劍不敢用全力,否則這小子早成自己的劍下幽魂啦!

不過作為一名劍技高超的劍手,驕傲還是有的,此時黑衣人不能也不屑去了結梅拉的生命,長劍唰的回鞘,不滿的咕囔道:“兄弟倆一樣窩囊!”而後又是一副無限惆悵的表情:“哎!劍術好手這年頭是越來越少啦!”

領頭的大漢冷哼一聲,現在終於輪到他們來結束這一切了,於是他搖了搖手指,“把那個裡頓帶走,那個小子……殺了。”

眾人齊聲應喝,三個人跳下馬來,其中兩人架起動彈不得的里頓,一個人走到梅拉面前,長劍就要揮下。

這群人似乎都還忘記了一件事情。當絕望的梅拉準備接受死神的邀請之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喝傳來:“住手!我以騎士的名義命令爾等放下武器!”

這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正義感,還有那么種凜然不可違背的威嚴,而且帶著特地拖了長腔抬高了八度音階,聽起來怪怪的而又很熟悉……喔,這不是騎士小說里那些遊俠們的慣用台詞么?這是誰喊的?喊的還真夠響亮,這群人似乎都被震了一下,那個準備結果梅拉的大漢居然停下了動作。

眾人眼神齊刷刷的望向那個聲音的主人,他們看見的是一個叉著雙手,挺著胸膛,正怒目而視的英俊少年,不用說,這個人不是華蘭吉斯還能是誰?這么正義這么光輝的聲音除了浩然正氣俠義心腸的華蘭吉斯還能有誰喊的出來?除了華蘭吉斯還能有誰喊的那么字正腔圓那么響亮駭人?連騎士小說里那些遊俠的姿勢都模仿一模一樣,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原來華蘭吉斯被尤萊特拉下馬來之後,兩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一邊看了一會,尤萊特終於恍然大悟般的說:“一定是那個吉若特欠了這些人很多錢……”

華蘭吉斯也點點頭表示同意,又冷靜的分析了下去:“而且那個裡頓又不肯還,把追債的人打了一架,自己也搞成那樣,那群人不服氣,所以找了個硬茬來幫忙啦。”

“……哎,只是那兄弟倆也太不挺事了,幾下就被那小子擺平了,瞧那黑衣小子囂張勁兒,真想上去揍他幾拳!”

“那我們要去幫忙么?”吉若特最後問到。

“廢話!”尤萊特一翻白眼,開始捲袖子。

華蘭吉斯心想不管怎么說要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是違法的,而且這群人看著就不怎么舒服,估計也不算什麼好人。既然壞人要行兇了,他這個騎士的楷模正義的化身怎么能見視不管呢?這個時刻正是發揚騎士精神的最好時機,小說上看來的那些讓他熱血沸騰的台詞今天正好可以派上用場,於是不假思索的用盡全身力氣喊了出來。喊完之後還挺得意,看來是喊的不錯,至少那些傢伙都被嚇了一跳。

“急什麼,等會就輪到你們了。”領頭的大漢陰森森的一笑,做了下劈的手勢。監視著三人的大漢獰笑了一聲,長劍忽然向站在最前的華蘭吉斯的脖子上砍去。

“你乾什麼?”華蘭吉斯瞪了那大漢一眼,居然也不閃避,依舊神氣十足的叉腰站在那裡。那大漢心想果真是個不識天高地厚的傻小子,連腦袋要落地了還渾然不覺!那還客氣什麼?於是長劍去勢不改,轉眼就要砍到華蘭吉斯的脖子上!

“撲通”一聲,落地的不是華蘭吉斯的腦袋,而是那名大漢整個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原來他剛一動手,尤萊特也跟著動了起來,手一伸,居然將那大漢使劍的手腕硬生生的扣住,長劍此時離華蘭吉斯的脖子不足五寸而已!尤萊特又用力一拽,正驚詫不已的大漢頓時穩不住身體,整個人都被拽的掉下馬來,跌在地上。

尤萊特一腳踩在那大漢的胸膛上,罵到:“奶奶的,背後偷襲,算個鳥英雄好漢!”說著對著大漢一通亂踢,將那大漢的踢的是滿嘴牙落,鮮血狂噴。華蘭吉斯也乘機加了幾腳,這可憐的大漢被這一通痛扁,不一會就口吐白沫昏死了過去。

那位大漢在這群人中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好手,眾人見幾下子就被兩人擺平了,自然都驚駭無比,覺得這兩人似乎來路不簡單,他們與里頓同行,可能就是前來接應的同伴!一個里頓都那么難對付,被二十幾人圍攻仍連殺十一人後突圍而出,那么現在這三個人……一時間這八名大漢不自覺的都倒吸口冷氣。只有那黑衣人驚異之下還騰起股興奮之情,看來這兩個小子不弱啊!頓時喜形於色,再次抽出長劍,指著兩人說:“看來你們身手不錯,怎么樣,我們來玩玩?”

尤萊特對這黑衣人本來就極度不爽,一聽他要和自己玩玩,氣頓時不打一處來,還沒等華蘭吉斯開口,就跳了出來:“你奶奶的,玩你媽個頭,老子現在就來扁的你連你老媽都不認識你。”說完一挽袖子,氣呼呼的朝著黑衣人走去。

“你不用劍么?”黑衣人還沒說完,尤萊特右手一拳就已經上來,同時一句髒話又脫口而出:“去你娘的劍!”

這一拳好快!黑衣人長劍還沒舉起,拳頭已經到了面門前,還好他反應也是過人一籌,急忙一歪腦袋,拳頭擦著臉頰而過。尤萊特乘著黑衣人躲避的時機,貼身而上,左手跟著一拳又是照著黑衣人的面門而來。

黑衣人大驚,這小子雖然看上去罵罵咧咧一副粗人的樣子,其實很有心計,這兩拳都是算計好了的,右手那拳只是個虛招,左手這拳才是暗藏殺機!但畢竟是超一流的劍手,電光火石間黑衣人兩腳用力一彈,向後躍開,堪堪躲過這一拳。但拳風虎虎,居然刮的鼻子生疼。

“媽的,好快的身手!”尤萊特此時也不得不讚嘆這黑衣人身手的敏捷程度了,他自負這一拳幾乎沒人能閃避開來,這黑衣人卻那么短的時間裡依靠驚人的爆發力後退,實在是非常人所能。黑衣人也是吃驚不小,沒料到這小子的拳頭快到自己差點躲不開,當下兩人心有忌憚,一時間互相瞪著,卻不再上前。

尤萊特心想現在救人要緊,這個傢伙速度奇快,一時半會難以搞定,於是忽然啟動向梅拉衝去,同時叫到:“華蘭吉斯,這個傢伙你來搞定,吉若特你發什麼呆,給我去救人!”

黑衣人那能讓他怎么輕易的跑了,急忙身形展動想要追去,但華蘭吉斯似乎和尤萊特早就心意相通,尤萊特身形一動,他早知道尤萊特想幹嗎了,隨手拔出騎士團的配劍,攻向黑衣人的背後。

這下黑衣人只得回過身來對付華蘭吉斯,兩劍一交,黑衣人又是暗暗吃驚!這小子的力道似乎不強,但怪異的很,自己加在長劍上的力道居然被他那種古怪的力道引到了一旁,自己的長劍差點隨之偏了方向。華蘭吉斯立刻又刷刷刷連攻三劍,姿勢又是不倫不類,似乎與大陸流行的各種劍術不是一類,但卻是快捷無比。黑衣人連忙回劍自衛,噹噹當三聲過後,黑衣人居然被迫後退了三步。

“高手!高手!”黑衣人興奮難忍,喜極狂叫。先是那尤萊特就讓自己差點吃了大虧,現在這小子居然讓自己連退了三步!他老是在為這個時代很難找到專精劍術的高手做對手而苦惱,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一個!

所以他也決定全力以赴,連忙深吸一口氣,狠狠的壓抑住興奮之情,將一切雜念都排出腦海,全神貫注,人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他長劍平舉,眼睛裡光彩忽而凝聚不動,劍尖反射的陽光奇異的愈來愈盛。他已經進入一種忘我而空明的狀態,在他的天地腦海中,只有一種叫劍的物質存在。

華蘭吉斯卻是心驚肉跳,剛才和黑衣人連交四招,雖然好象占了點便宜,但自己的虎口也被震的發麻,要不是自己用巧勁先卸去了一半力,恐怕早就長劍脫手了!此刻又見那黑衣人模樣古怪,不知道他要乾什麼,心中害怕,一時間也沒了主意,是繼續的進攻,還是等等看再說?

那邊的尤萊特猛的衝到了準備對梅拉下手的那名大漢身邊,那大漢急忙揮劍自衛,尤萊特身形一矮,從那大漢的腋下鑽了過去,對其屁股就是一腳,將那大漢踢的滾了好幾個跟頭。而後把梅拉從地上拉了起來,叫到:“小子,你還能走么?”

梅拉忍著痛,點點頭。

“那就好,跟我來,別離開我背後!”尤萊特說完又向架著里頓的二人衝去,梅拉咬著緊跟其後。

那二名大漢見尤萊特氣勢凶凶,只好把里頓扔下,同時舉劍向尤萊特攻去。尤萊特卻快的出奇,兩人的劍招還沒完全施展開,尤萊特卻已經欺身至兩人面前,雙拳擊出,兩人的鼻骨喀啦一聲全部碎裂,連疼痛都沒感覺到,就雙雙暈了過去。

見尤萊特瞬間就解決了四名大漢,其餘騎在馬上的四名大漢急忙發喊,一同搶上。可他們還忘了尤萊特旁邊還有個吉若特呢!這個吉若特早就義憤難忍,早就想動手了,只可惜他塊頭太大,而且騎術又爛,下馬就不那么方便了,尤萊特叫他幫忙的時候他還在手忙腳亂的解馬鐙呢。好不容易下了馬,看見華蘭吉斯已經和那個黑衣人對上了,尤萊特也打倒了四個人,覺得再不趕快恐怕連湯都沒得喝了,正好看見那四名大漢正準備襲擊尤萊特,當下大喝一聲,搶到尤萊特前面,對著沖在最前面的那名大漢的馬腦袋上就是一拳!

隨著馬匹的一聲悲慘的嘶鳴,那大漢連人帶馬倒在了地上,站在他前面的吉若特怒目圓瞪,威風凜凜,只是一拳就將這一匹健壯高大的純種良馬打的白沫亂吐鮮血長流!

剩下的三名大漢看的是頭皮發麻,膽戰心驚,紛紛勒住了馬匹,那裡還敢上前——這位什麼力氣啊,還是人么?

尤萊特不禁暗自佩服,這個吉若特的力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走到吉若特身後,笑嘻嘻的輕聲問到:“兄弟,怎么樣,手疼么?”

“不疼!”吉若特昂首挺胸,右手微微顫動,面孔憋的通紅。

領頭的大漢明白這個傢伙已經不是自己這幾個人能對付的了的,但又不能空手回去復命,前來幫手那黑衣人正和華蘭吉斯對峙,也不知道何時才好,心裡不由得焦急萬分。正在猶豫是撤是戰,忽然前方的道路上塵煙滾滾,出現了一隊深藍色服飾的騎兵,遠遠的一面銹著一隻大鷹的蘭色大旗迎風飄展。領頭的大漢面色大變,他認識那面旗幟,正是米特拉斯帝國皇家衛隊的隊旗!

儘管他不知道為何皇家衛隊會出現在這裡,這個時候不得不走了!急忙一吹口哨,示意大家趕快離開,被尤萊特打傷的大漢紛紛相互攙扶著爬上了馬,全然沒了剛才的神氣和囂張。那領頭大漢見黑衣人仍在和華蘭吉斯對峙,對自己撤退的信號不理不睬,大為光火,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策馬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一提他的後衣領,將他拽上自己的馬來。

黑衣人正在享受高手對決前的絕妙氣氛,猛然覺得自己騰雲駕霧般的飛離了地面,正在奇怪自己怎么功力大進到可以飛空騰雲了?忽然又見自己是被領頭的大漢夾在馬背上,頓時氣極的幾欲吐血!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要堂堂正正的和他決鬥,我要決鬥…………”黑衣人大叫著掙扎,但領頭的大漢卻絲毫不去理會。漸漸的一群人遠去了,黑衣人扯心裂肺的叫聲卻還不絕於耳。

“就這么跑了?”尤萊特似還不過癮的說了句,同時輕鬆的伸了伸懶腰。

里頓兄弟倆卻長長的舒了口氣,放下心來,同時對三人的身手大為驚詫。特別是梅拉,剛才和尤萊特交手時候還戲弄了他一下,儘管後來被尤萊特教訓了一頓,但也只是認為他力氣比較大罷了,卻沒想到尤萊特原來真正的實力是如此的可怕,於是徹底的心口折服,鄙夷之心大減,欽佩感激之情大盛。扶著顫顫巍巍的兄長,必恭必敬的鞠了一躬----卻又被背上的傷口弄的齜牙咧嘴,讓尤萊特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呢。

“真是小家子氣,跟娘們一樣。”尤萊特想著,翻了個白眼,算當作回應了。

於是那點好不容易才培養起來的好感,徹底的煙消雲散,梅拉心想你既然如此看不起我,我理你做甚!當下也是一瞥腦袋,還了尤萊特一大白眼。華蘭吉斯急忙出來打圓場,指使尤萊特去拿點隨身攜帶的傷藥,又從衣服上扯了點布,想幫助兄弟兩人包紮傷口。

可梅拉卻一點都不領情,一把搶過傷藥和布條,把想要幫忙的華蘭吉斯給推的遠遠的。無奈,華蘭吉斯只得笑了笑,隨便梅拉去了。

那群皇家衛隊的騎兵來的好快,轉眼就到了四個人的身前。領頭的軍官一舉手,騎兵們呼啦一聲散開,將五人團團圍住。

尤萊特恨恨的看了里頓一眼:“怎么你也欠他們的錢?”

里頓莫名其妙,還沒開口,那軍官朗聲喝道:“大膽狂徒!竟敢在皇上狩獵期間擅闖皇家獵場,不想活了?來人,把他們全部抓起來!”

眼見騎兵們就要動手,尤萊特覺得這聲音好熟,仔細一瞧那軍官,驚道:“佛列格•索林!”

那軍官見有人認識他,好奇的看了尤萊特一眼,也是驚奇道:“尤萊特•德德里安!”

“嘿嘿,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尤萊特想,“不過我和他又有什麼冤仇了?”

想著目光又落在佛列格的衣著上,與一般皇家侍衛不同的是,他罩在軍裝外面的騎士袍上繡著一朵碩大的五瓣若雪蘭花——稍有點紋章學知識的人都知道,只生長的在莫特維拉雪山之巔的若雪蘭花是米特拉斯皇族的標誌,皇帝直系用的是六瓣的若雪蘭,皇親國戚用的才是五瓣若雪蘭。

“媽的,還沒跟公主成親呢,就敢用五瓣若雪蘭紋章,真他媽臭屁!”尤萊特又忿忿的想。

自從昨天晚上與尤萊特見了面後,佛列格越想越不對,這皇家侍衛的調動非比尋常,每道手續調令都是要經過層層審批和驗證的,而公主的侍衛的變更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上面是慎重之又慎重,手續不僅要經過侍衛長,而且還要皇帝陛下親自認可才行!自己雖然只是個普通的侍衛長,但憑著家族的影響力,身份不比皇家侍衛總長來的低,這皇家衛隊里發生的一舉一動他都瞭若指掌,可怎么那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

今天早上逮住了那個斯克特一問,那傢伙油滑的要命,左一個藉口又一個託詞,再不行就是抬出公主來:“你去問公主吧,她說尤萊特是她的新侍衛,我還敢有疑問么?”搞了半天什麼結果都沒有,自己又不太好意思去問公主,這件事便一直困擾在胸頭,十分難受。

後來不知怎么靈光一閃,忽然想起昨夜他接到的報告說是公主私自出宮,等到侍衛們趕去護架的時候,那裡只有公主和尤萊特兩人,難道……佛列格這么一想差點暈過去,儘管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荒謬,但誰又說不可能呢?公主對自己這個未婚夫是什麼態度自己最清楚,自己可以為公主拋頭顱灑熱血,上刀山下火海,發狂抽筋加瘋癲,寧願拋棄高官厚祿不要而貶身份拚命鑽進皇家衛隊,就是為了能更接近公主;而公主卻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不鹹不淡,跟她說話吧十句里回一句自己就感動的要落淚了,主動招呼自己那是螞蟻抗大象——不可能!據說父親大人去提婚之時公主還失蹤了三天三夜以示抗議,搞的皇上和父親都極沒面子。所以難不保性格倔強古怪的公主她私自找個情人包個小白臉的以存心氣自己……

想到這裡佛列格都快發狂了,恨不得馬上就要帶人去找尤萊特算賬,可惜一大早皇帝陛下興致特高要去打獵,自己又是當值只得跟著去了,一路上為此事悶悶不樂。沒想到剛出來巡邏就遇上了這個冤家!

可是打量了一番尤萊特,佛列格又想公主的眼光也太遜了吧?這小子黑不溜秋長的跟歪瓜裂棗一般的(其實……佛列格主觀印象),而且人又邋遢猥瑣(昨天鼻涕亂擦噁心到極點),哪點會讓公主看上?那也太不可思議了!想來大概自己的確是多心了,心中怨恨之氣少了不少,但對尤萊特的厭惡鄙視之心卻更本沒變。

佛列格又看到尤萊特腰畔掛著的長劍,又奇怪起來,“你在這裡幹嗎?你到底是什麼人?”

“管你什麼事?”尤萊特冷冷答道。

佛列格冷笑一聲,說:“哼,皇上在附近圍獵,在下職責便是巡查戒備,如若發現有人膽敢擅闖禁區,有先處置後匯報之權。象你這么行跡可疑鬼鬼祟祟之人,你說有沒有權管一管呢?”

尤萊特微怒道:“行跡可疑鬼鬼祟祟,這個詞可用的好啊。”

華蘭吉斯急忙拉了拉尤萊特的衣角,這個時候要是尤萊特又發起他的耿脾氣來可就糟了。尤萊特也不是笨蛋,分得清急緩輕重,冷哼聲便不再言語。

里頓見兩邊都有些動火了,急忙說:“大人,我們只是路過這裡,實在不知道這裡是皇家獵場,冒犯了聖駕。不過大人看在我們都是些守法良民,又是第一次,還望您高抬貴手。”

佛列格皺著眉頭說:“你是守法良民?你怎么回事,弄的渾身是傷?守法良民就你這個樣子?還有他們……”說著一指尤萊特,“守法良民有帶著佩劍的么?攜帶武器私闖皇家禁區,我看不管怎么樣都夠直接問吊了吧?”

聞言五人臉色都是一變,沒想到這個佛列格那么頂真,要真的以這罪名起訴他們,連辯解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華蘭吉斯上前說:“我們是皇家騎士團的!準備去寶石城軍營報到。這身上的佩劍是騎士團所發,我們身上有入伍公文,大人您可以查閱。”說著拿出入伍公文,交與佛列格。

不料佛列格看都沒看,又扔還給華蘭吉斯,說到:“我管你是什麼騎士團不騎士團的,任何人沒陛下的允許都不得擅入此地!各位還是合作點的好,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要是真如你等所說,自然會放你們走。”

華蘭吉斯為難道:“可是報到時間是今日日落之前,恐怕那樣時間就……”

“別跟我提理由!”佛列格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

一旁的吉若特卻忍不住惱了起來:“你奶奶的!你是個什麼玩意,這天下老子愛去哪去哪愛怎么走就怎么走,哪來你這么個小子唧唧歪歪的跟蒼蠅一樣,看著就生氣!我們還要趕路,爺爺就不跟你一般見識,趕快讓開!”

此言一出,眾人皆無言!華蘭吉斯心裡那個懊悔,怎么光管著尤萊特了,偏偏忘記這個傻大個了呢?佛列格哪受到了這種挑釁!本來就陰森森的臉更加難看了。

“好,再加上個抗拒拘捕,威脅執法官員,夠你死十回八回的了。”說著佛列格一招手,那些皇家侍衛就要上前拘拿吉若特。吉若特眼睛一瞪,喝道:“誰敢!”那些侍衛嚇的一激靈,停手不動,紛紛望著佛列格。

“楞著幹嘛!拔劍!”佛列格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命令,皇家侍衛們紛紛長劍出鞘。

尤萊特知道這佛列格是為什麼如此不依不饒,還不是存心針對自己么?當下再也忍耐不住,唰的也拔出了劍,說:“佛列格!你可別欺人太甚!別人怕了你,不見得我也怕了你!想抓我們?問問我的劍答應是不答應!”

眼見一場火拚不可避免,華蘭吉斯氣的只想吐血——尤萊特呀尤萊特,還有吉若特,你們做事怎么那么沒大腦呢?你們怎么就不懂得退後一步海闊天空呢?你們難道不知道在和什麼人對抗么?可是儘管心中氣惱,但現在這形勢已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自己怎么怨恨也是無用了,而且真要動起手來,他自然是站在朋友這邊的。所以也是緊緊的按住了劍柄。

兩幫人就要大打出手之際,忽然路邊的樹林裡響起陣“嗦嗦”的聲音,一隻小兔子竄了出來。這個小東西慌慌張張,飛快的跑到這群人中間,也許是跑的太急,居然連撞了幾個人的腳,一陣暈頭轉向。

梅拉到底是小孩子性情,高興的忘記了傷痛,“兔子兔子~”他叫著,連忙去抓,大家也瞧的有趣,響起陣陣笑聲,好像都忘了現在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那兔子靈活異常,梅拉身體不便,抓了幾回都沒抓住。一陣熱鬧之後,那小東西總算認清了方向,竄到路的另一邊樹林中,消失不見了。

而兔子出現的樹林中,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個手持簧輪獵槍、一身紅色獵裝的美貌少女,從樹林中策馬而出。

八•年輕的心
皇家衛隊的騎兵們一見那少女,紛紛跳下馬來--包括佛列格,單腿下跪,高呼:“公主殿下!”

那紅衣少女不是菲萊爾公主還能是誰?

華蘭吉斯和梅拉沒見過菲萊爾公主,不過兩人反應過人,見此情景立刻明白了過來,急忙也跟著下跪。吉若特傻兮兮的站在邊上“公主?什麼公主?”里頓在一邊一把把他拉倒跪下,虎著臉小聲說道:“你真的不想活了?”

吉若特吐了吐舌頭,滿臉的不在乎。

尤萊特卻是一陣心弛神搖,又犯了昨晚的毛病,光顧著發傻卻忘記了下跪。菲萊爾公主緩緩的掃視了眾人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傻傻的站在那裡的尤萊特,微微一笑:“你好啊,騎士先生!”

“你……你也好……”尤萊特的靈牙利齒今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昨晚那自由灑脫的氣度也全然沒了,心裡不知道為何慌亂不止。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下跪,於是急忙跪下,那料這時菲萊爾公主又說:“都起來吧。”

尤萊特大窘,眾人嘩啦的站了起來,他卻跪了下去,只好膝蓋一著地就又站了起來,神情萬分尷尬。菲萊爾公主瞧的有趣,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佛列格見公主對尤萊特別的關顧,心裡酸溜溜的難受,牙齒咬的咯咯直響,於是急忙迎上去關切的說:“菲萊爾,這裡是獵場的邊緣了,剛才似乎有不法之徒出沒,你孤身一人,實在是太危險了……”說話間全然隨意之極,以顯示兩人關係之密切。尤萊特聽了,不知怎么也是心裡酸溜溜不太好受。

“這裡是獵場的邊緣了么?我剛才追一隻小兔子追的起勁,沒想到跑了那么遠……”公主笑著說。

“是的,所以我還是護送你回大營吧!”佛列格急忙說。

“喔……”菲萊爾公主答應著,覺得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擺脫了身邊的侍衛們,獨自一人盡興的策馬狂弛了一番,沒想到居然又遇上了這些討厭的侍衛,而且領頭的還是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

佛列格興沖沖的爬上了馬,這些個“不法之徒”都懶得管了,正想指揮皇家衛隊的騎兵們出發,里頓卻叫了起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來的正好,在下有要事稟報!”

傷痕累累的里頓儘管讓公主殿下心驚,但她臉上還是保持著一貫的高貴矜持的笑容,“你有什麼事情么?”

梅拉急忙攙扶著里頓來到公主馬前。里頓手伸進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封沾滿血跡的信封和一枚戒指,神色凜重的遞向公主。菲萊爾公主儘管嫌信封骯髒,但瞧見那枚戒指上面刻著的六瓣若雪蘭花的圖案,赫然是父親----米特拉斯第十七代帝王洛伊•奧普瑞斯所有,心中好奇,於是接過信封戒指,拆開匆匆看了幾眼,臉色大變,說:“你是什麼人?”

“在下是軍務府機要處的里頓•安吉爾。”

“喔。”菲萊爾公主立刻明白了一切。儘管她並不參與國家大事的政議,但畢竟在皇宮裡長大的,軍務府機要處是乾什麼的她也略有所聞,加上這枚戒指,她隱隱約約的猜到了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鑒於里頓的身份重要,她不便多說什麼,於是將信重新折好,與戒指一起還給了里頓,說:“這是封非常重要的信件,我想你還是親自呈交於父皇的好。”

“可是在下身受重傷……”里頓說了擔憂。

“那這樣吧。”菲萊爾公主覺得有機會可以擺脫這些討厭的皇家侍衛們了,她對著佛列格說:“這位先生身負極其重要的使命,所以我想請您親自帶人護送他去父皇哪裡。”

“啊!可是公主您……”佛列格大急,和公主殿下相處的機會來之不易,而那個裡頓就算是皇帝他爸爸也與他無關,他可不想就怎么讓這個機會溜走。“菲萊爾,現在此地極不安全,我接到報告,獵場周圍出現了許多攜帶兵器的不法之徒,如果此刻離您而去,既是將你處於危險而不顧,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菲萊爾假裝生氣道:“比起帝國大事來,我這個公主也算不上什麼!上尉,你說呢?”說完公主又看向尤萊特:“何況,我不是還有一名忠心耿耿的近侍么?有他在我的安全是沒有問題的,是不是,尤萊特?”

尤萊特一言不發,也不認可也不否認。其實當他看見公主的時候,本來是內心充滿了驚喜的的,可又看到身邊所有人那副恭敬謙卑的樣子、佛列格那對公主親密關切的言語,那種驚喜成了泄氣。

她是米特拉斯奧普瑞斯王朝的公主,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高高在上不可觸摸;而自己是什麼呢?一個出身貧寒地位卑微的小小見習騎士,無權無勢甚至連相貌都好不到那去。

他們的身份懸殊,他們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再進一步的發展。昨夜的一切只是種可遇但不可求的美夢而已,是自己在酒精作用之下的任性胡為,要是現在的自己一定不會那樣做。

更重要的她已經是米特拉斯第一豪門索林家族的繼承人佛列格的未婚妻——一個儘管反感的但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所以尤萊特故意顯得冷淡,顯得懵懂無知。他可不想被人知道他和公主的關係,那樣會很傻也會很沒面子,別人一定會笑話他,笑話他是個不知好歹的大傻冒的。

見尤萊特的沉默,菲萊爾公主卻以為他默認了,滿心歡喜起來。

從小到大所有的人都讓著她順著她,把她當成一個非常高級的花瓶,小心翼翼精心呵護著,不敢有一絲的怠慢,生怕她跌碎了碰傷了。

她從來沒有和一個人真正的爽快的毫無顧及的交談過,也從來沒有被一個人以正常人的眼光來看待過,所有的人都因為她的身份而故意和她保持著距離,但又一刻不停的圍繞著她。

於是她覺得生活了無趣味,沉悶壓抑的要死,她渴望皇宮外的那片藍天,想去看看經常被人提起的雄偉的莫特維拉大雪山還有一年四季都充滿著熱情陽光的愛迪島;她不想再有唯唯諾諾的蒼蠅在她身邊煩擾著她,她想快快樂樂的自由自在的在荒野上飛奔歌唱,而後有一位她心儀的騎士用他那寬廣雄厚的胸膛來接納她……

可是那個騎士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佛列格卻出現了。

儘管他是她未來的夫君、帝國的駙馬,但她心裡明白,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可她卻並不討厭他,有時也覺得這個男人也挺可憐的,苦苦的追求自己,甚至不惜拋棄顯赫的身份、躋身最高權利機構的機會,甘願當一名毫不起眼的皇家侍衛,只為守候在自己的身邊——如果自己不是公主而只是個普通的貴族小姐,那么也許會深深的被這個男人的執著所打動,也許會羞澀的答應他的那份熾烈的愛。

可惜當這一切歸根結底不過是場政治的遊戲,代價卻是自己的青春和那些美好的夢想。

當父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解她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要懂得負起責任要處處為大局考慮要遵從米特拉斯的最高利益……她傷心的哭了。

原本以為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這個世界上最開心最無憂的女孩,可惜自己全然想錯了,既然生於帝王之家,其實已經宣告了自己的一生都將被“帝國利益”這張無情無形的大網所禁錮,而那些曾經對美好事物完美愛情的渴望,剎那間全部化為烏有。

她也反抗過,躲起來三天不讓父皇見到;也曾哀求過,在母后的懷中哭的嗓子嘶啞……可一切都是不可改變了的,父皇說你該長大了該懂得帝國利益高於一切,母后說這是命運孩子你就不要再鬧了……

於是她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也嘗試著去接受他,去愛他——可惜,每次和他在一起總會聯想到父皇的嚴厲的眼神,母后眼角邊的淚水,索林公爵那陰森森的笑容,還有這一切背後那個骯髒的被稱為政治的東西。於是她明白,自己永遠都不會愛上他的,所以故意的躲著他,冷落他,不為什麼,只是覺得這樣對自己、對他來說都是唯一可行的,他必須明白,他們之間不會有幸福可言。

可他全然不顧,倔強的跟石頭一樣,他也不會輕易的認輸。

也許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無聊的過去了,越是接近婚期,就覺得心就象秋後的玫瑰一樣在漸漸的枯萎,那些少女的幻想漸漸的模糊不可追求,可是忽然尤萊特從天而降。

就在在昨夜自己閒極無聊準備溜出宮去撒野的時候,這個外表邋遢,總是一臉賊賊壞笑的男孩對她說:“我是您忠誠的騎士……”那一刻,自己的心全亂了,就象長久沒有飛翔欲望的小鳥,忽然對藍天又重新充滿了希望……自己是怎么了?

儘管尤萊特看上去不那么正經,與她心目中的騎士形象大相逕庭,但卻是第一個敢與她開那些玩笑的人,第一個把她當成一名普通的女孩兒看待的人,與他聊天充滿了快樂。

自從昨晚一別之後,她發現自己是多么的渴望再次能遇見他,聽他的滿口胡言亂語,讓自己無拘無束的暢懷大笑……沒想到那么快她的願望就實現了,心中欣喜,生起一陣別樣的情懷,不由的連臉上都浮起了一朵紅暈。

她不由得想要是佛列格也象這個男孩一樣,風趣,大膽,玩世不恭,那么自己會不會……

想到這裡她看了看尤萊特,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可惜這個時候尤萊特不知道在想什麼,不識趣的低著腦袋,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菲萊爾公主有些失望,眼神里有些怨恨,只是一閃即逝。

又是尤萊特!看著公主笑意纏綿的樣子,佛列格胸口象是被大錘子來回撞擊了無數次一般,妒忌的烈火開始熊熊燃燒。他不承認這個事實,他也絕對不會相信尤萊特會和公主有什麼瓜葛----但那只是他的一相情願的想法,而現在公主點名要尤萊特護送,這足以證明了自己想像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憤恨,他嫉妒,他恨死了尤萊特,也恨死了自己。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個意氣勃發的少年英雄呢!他才能出眾,武藝高強,身世顯赫,王都名流哪個不追捧讚揚,貴族小姐哪個不崇拜仰慕?但是,當他看到美麗的菲萊爾公主之後,就象變了個人,變的意志消沉,整日悶悶不樂。那些曾經的少年豪氣與雄心,被相思之情折磨的灰飛煙滅。為此,他不惜放棄掌控千萬大軍、躋身權利中心的機會;不惜和父親翻臉、以放棄繼承權為要挾,千方百計的進入了皇家衛隊,義無返顧的甘願墮落,在皇家衛隊里虛度光陰,只是為了能見上公主一面,說上那么一兩句話……有誰會明了一個為情所困的人的悲哀,有誰會了解一個為愛不惜一切的人的苦悶!

氣的吐血的父親終於為了他的回心轉意向皇上提了親,皇上經過了千般考慮終於點頭答應,自己千萬苦心終於有了成果……只是那么長時間了,眼見公主就要是自己的新娘了,但公主卻從沒給過自己一個笑臉,沒有對自己表示過一點好感,在歡喜的同時,又感到無比的失落。

但他不擔心,他也有足夠的毅力,他安慰自己說感情可以慢慢培養,重要的是先得到公主……

可是忽然間尤萊特殺了進來——這個卑賤、無恥的小人,哪一方面比的上自己?但公主為何卻對他如此注意,對他如此親切,眼光為何又是如此的曖昧!

而自己卻是費盡心思也難求公主的一個笑容!

於是他恨,恨尤萊特破壞了自己的夢,恨自己無用得不到公主的垂青,恨的咬牙切齒,恨的無地自容,恨的想痛哭一場,恨的想…………

殺了尤萊特!

不過現在絕不是動手的時機,那樣只會讓公主更加討厭自己。

自己是帝國第一豪族索林家的繼承人,在帝國中擁有除了皇上外的最大權勢,只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離開皇家衛隊擔任精銳大軍的統帥。而尤萊特呢?一個無恥卑賤的小民,一個小小的不足為道的見習騎士——在自己眼裡還不是跟螻蟻一般?

來日方長!

想到這裡佛列格狠狠的壓制住怒氣,裝作深思熟慮了一番後點頭說:“既然如此,那么我也無法拒絕你的請求,一切以帝國利益為先。但是菲萊爾……”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尤萊特騎士足夠保證我的安全了,我會聽從你的意見儘管與父皇匯合的。”說著公主對佛列格嫣然一笑,“我們在大營再見吧。”

那么多年是公主頭一次對自己笑啊!佛列格激動的差點暈厥,為了這一笑他曾經發誓就是讓他赤身裸體爬上萬年冰封的莫特維拉的大雪山而後腦袋朝下跳下來都願意!還能說什麼呢?佛列格急忙指揮手下就要出發,忽然省起什麼,對著華蘭吉斯和吉若特說:“算你們好運,我們也去寶石城軍營,你們跟著一起來,到了那裡再查問你們也不遲。”

華蘭吉斯聽到佛列格言語中的威脅成分大降,倒有些象邀請他們同行似的,懸著的心這才放下,說:“好吧。”又看了看尤萊特,但尤萊特好像不太願意,眉毛一揚,說:“我還要保護公主殿下,華蘭吉斯,你先去吧,我等會就來。”說著翻身上馬,來到公主身邊。

“保護公主殿下?”華蘭吉斯覺得這個笑話也太不好笑了,但是看見公主殿下正和尤萊特有說有笑的,心裡起了個老大的疑問。

他敏感的察覺到尤萊特對自己隱瞞了什麼,不禁有些生氣,要知道尤萊特儘管口頭上老是嫌自己煩人,但從來對自己都是知無不言,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秘密的。於是賭氣般的連招呼也不與尤萊特打,拉著吉若特就跟著佛列格一行遠去了。

“騎士,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又是秘密任務?”

菲萊爾見人都走的一乾二淨了,鬆了口氣,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不是。”尤萊特覺得自己不能再瞎扯了,“其實我只是名普通的見習騎士。”

“喔。”菲萊爾公主略微有些失望,她還以為尤萊特又會說什麼怪話呢。

“其實昨夜……我是喝醉鬧了事後逃跑,不小心跑到皇宮外的。”尤萊特紅著臉說。

“喝酒鬧事?”菲萊爾公主一蹙眉,似乎有些驚詫。

“難道她知道我只是個沒品位沒教養又愛胡鬧的鄉下人之後,對我厭惡了么?”尤萊特看著公主的表情,暗自嘆氣。“這樣也好,反正自己和公主也不該有什麼關係的,她討厭了自己,自己也好找個藉口離開她呢。”

可菲萊爾公主又打量了他一會,忽然笑了起來,“那一定很有趣吧?”

“有趣?”這些粗魯的人才會做的事情,叫有趣?

“是啊,很有趣……至少你們是快樂的,唉。”菲萊爾公主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居然露出股無限嚮往的神情。尤萊特心裡直犯嘀咕,這有什麼有趣的?喝醉了鬧事被抓住可不得了呢!可又見公主臉上的神情又轉變成昨夜在皇宮中的那種說不出的寂寥,心中不由得的一動。是了,喝醉後的胡鬧儘管有些荒唐,但那是肆意而為的,是一種自由的宣洩和發作,他們可以借著酒勁大聲的唱歌,可以找不順眼的傢伙一通海扁,可以到處惹是生非,可以忘記一切煩惱。平日裡的虛偽的外表統統都可拋棄,所有煩心的生氣的事情都一腳踢開,剩下的只有那種一泄到底的快感。快樂,是的,那是一種快樂啊。於是他隱隱明白了公主的心境,昨夜他也感覺到了----她並不快樂。

可是身為一個公主,有什麼使得她不快樂的呢?無上尊貴的身份,取之不竭的財富,使喚眾人的權利……人們想擁有的一切她都有了,還不快樂么?難道是那個佛列格惹她生氣了?可剛才他們看上去感情挺好的啊?尤萊特想不明白。不過他看著悶悶不樂的公主,心中也有些替她難受。

於是尤萊特笑著說:“那么公主殿下,我還是奇怪,您昨夜幹嗎翻圍牆呢?搞的自己的手臂都跌折了。”

“喔……”這是尤萊特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怎么回答?說自己從小就喜歡翻牆出宮撒野?那與自己的身份也太不符合了。於是她又反問尤萊特:“那么騎士,你又為何出現在這裡呢?”

和昨夜一模一樣的問答。尤萊特想那大概是什麼很難啟口的原因吧,自己再三追問實在是太無理了,再說其實他也並不非常想知道原因。至於自己幹嗎來這,還用說么:“雙神告訴我今天美麗善良的菲萊爾公主將獨自一人出現在盜匪從出的危險之地……”

“保護女性是騎士的天職,身為正義和道德的楷模的你這么能放棄這個英雄救美大好時機呢?所以呢,你就來了啊。”菲萊爾公主打斷了他的話,笑著把下半句說了出來。

“啊……我昨天用過了啊,這個可真有點糟糕。”尤萊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而後又裝著費勁腦汁的苦苦思索:“哎呀,這個這個我得想想,恩,你等等,我再想想……”

菲萊爾公主笑著看著尤萊特,等待著他又會說出什麼更滑稽的話語來。看著公主期待的眼神,尤萊特心中一軟,他覺得自己這樣老是胡扯實在對不起公主----儘管這會讓她開心。再說自己也需要改變下在公主心目中的形象,他可不是那種整天油嘴滑舌的小丑。

“其實,我是想去皇家騎士團報到,路上正好遇見那個裡頓,就是那個傷的一塌糊塗的大個兒。”尤萊特說了實話。

儘管沒有聽到讓自己笑暈的怪話,但菲萊爾公主卻產生了好奇,畢竟他們兩相識只不過短短的兩次而已,對於尤萊特的來路和一些事情她並不了解,見尤萊特準備說實話,也挺有興致的。

“那是個……”菲萊爾剛想說里頓其實是個密探,但又想密探的身份是屬於最高級的機密,要不是自己偷聽父皇和母后的談話,她也是不知道的。於是話語一轉:“那是個特使,是愛迪島總督派來向父皇送施政報告的。”

“嚇!”尤萊特吐了吐舌頭,“這個特使可不怎么牢靠呢,他一定好賭之極,而且還欠了不少錢。剛才啊,就有一群人找他還錢,他又還不出,眼看就要被人暴扁,還好有我在,急忙站出來幫了他一把呢。”

撲哧,菲萊爾公主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尤萊特可真是……有些可愛,居然會想到那裡去。但此時不便說明情況,只好由得他去胡猜了。

尤萊特本以為這樣說公主會認為他古道熱腸,很有俠義之心,但公主卻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怎么回事?自己有說錯么?正在狐疑之間,公主卻忽然給了跨下坐騎一鞭,加快了速度,同時叫到:“尤萊特,我們比賽一下怎么樣?”

“比賽?”尤萊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菲萊爾公主又叫到:“還不快來,笨蛋。”說著已經衝出十步之遠。

“好啊。”尤萊特見公主想和自己賽馬,頓時覺得豪氣雲生,急忙狠狠抽了坐騎一下,追了上去。

兩匹馬如電閃雷弛,在皇家獵場那廣闊無邊的森林邊、草原上展開了追逐。馬蹄翻飛,紅影飄飄,少年的心在這急速狂飆中也跟著飛揚了起來。他們跑過小山,跑過湖泊,跑的那滿地的野花、還有樹上的落葉四處飄舞。菲萊爾公主銀鈴般的笑聲不住的傳來,後面是尤萊特大驚小怪的呼喝。廣闊無垠的天地,徐徐吹拂著大地的微風,似乎也被他們的快樂感染,陽光照耀著他們,清風鼓勵著他們,大地指引著他們……最終,始終領先的菲萊爾公主駐馬停在一坐小山頭上,尤萊特從後面趕上來,停留在她身側。

“現在沒有人打擾了。”菲萊爾公主忽然說。

“沒人打擾?”尤萊特又是莫名其妙。

菲萊爾公主笑笑,沒有回答。

佛列格的那些把戲她還不清楚么?她知道佛列格一定會悄悄的安排人手來暗中保護自己,剛才一陣策馬狂馳,那些個笨蛋恐怕追都追不上了吧?

不過跟丟了公主可是大罪,想到這裡菲萊爾公主覺得有些對不起那些盡忠職守的侍衛,回去一定為他們求求情……佛列格呀佛列格,你還真是多此一舉。

九•騎士的誓約
賓士久了,菲萊爾公主似乎有些累。她跳下馬來,找了快乾淨的草地坐下。尤萊特坐在她身邊,卻不敢太靠近,有意無意的保持著距離。

看了會風景,又說了些不著邊際的笑話。菲萊爾公主忽然右手扶著左臂,眉頭緊皺。尤萊特知道那是她昨夜跌傷了的左臂,現在經過那么一段時間的策馬狂奔,可能又震動了傷口。於是他問:“您的手臂怎么樣?還疼么?”

菲萊爾並沒聲張自己臂骨跌折的事情。其實只是脫臼,尤萊特幫她接好之後也沒什麼大礙,回宮後又秘密召了個皇家御醫看了,服了點長骨頭的藥,現在只是行動不便且有點疼罷了。聽到尤萊特那么關心自己,菲萊爾公主心中不禁一熱。

“沒什麼,只是還有點疼,不能亂動。說起來,我還沒謝謝你呢。你似乎很精通此道啊?”

“這個嘛,嘿嘿,老實說我爸爸是個外科醫生,我從小就在他的診所里打雜,久而久之,這些接骨啊什麼的看都看熟了。”

“啊,可你接的真的不錯,宮裡的老醫師都問這是誰接的,一點偏差都沒有,直夸是外科高手呢。”

“過獎過獎,我爸爸也說要是我能專心學醫,成就會比他高呢,哈哈哈哈。”

“喔,可是你為什麼又成了名騎士呢?”

“哎,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有什麼好的。”尤萊特黯然,也想起了一些讓自己不怎么高興的事情。不過很快就又變的開心起來,“我想騎士總比默默無聞的醫生風光吧?哈哈哈。”

“是啊,每個男孩子都似乎很喜歡當騎士呢,又風光、又受歡迎……但我聽說真正的騎士們都有他們的追求與目標,有的是為了保衛君王,有的是為了懲奸鋤惡,有的是為了捍衛信仰……那么你呢?”

“我?”尤萊特心想總不能把實話說出來吧?說自己其實是為了金銀財寶?尤萊特想了一會,說:“我當然想成為真正的騎士啦,而且還是特浪漫的那種。”說著他有些不懷好意的偷看了下公主----這沒能逃過公主的眼睛。

“特浪漫的那種?”公主好奇起來,同時也隱隱覺得尤萊特又會胡說出什麼怪話啦,可偏偏心裡卻非常渴望聽下去。

果然,尤萊特嚴肅了起來,很是一本正經的說:“我想成為公主的騎士呀,永遠為捍衛公主的美麗和尊嚴而戰的騎士……”

可是菲萊爾公主沒有尤萊特預期的那樣因自己古板傻冒笑的前俯後仰,反而不知為何愣住了。眼睛裡充滿了一股奇異激動的光彩,象是痴了一般。

尤萊特見公主沒有回話,以為她不相信,為了加強效果,尤萊特繼續一本正經的胡謅:“我是發了誓的,你不相信?好吧,我再發一次,我,尤萊特,以雙神的名義起誓,以騎士的榮譽起誓,我要成為公主的騎士,願意為公主殿下奉獻我的生命,我是您最忠實的部下,永遠為捍衛您的美麗和尊嚴而戰。”

“不,不是,我不是懷疑你……”公主回過神來,“我只是想說……恩,尤萊特,你真的會遵守你的誓言?”

“騎士的誓言,決不反悔。”尤萊特假裝堅定的說。

“那好。”公主興奮的站了起來,向尤萊特伸出了右手,“我接受你的誓言。”

這下尤萊特也愣住了,這明顯是個玩笑,怎么公主會忽然當真了?這都什麼年代了,哪有什麼公主騎士的?但他很快明白了,菲萊爾公主也是個小女孩啊,也是正和自己一樣是愛鬧愛叫愛熱鬧愛新奇的年紀,現在的情形就和做遊戲一樣,大家明明知道都是假的,但卻仍然很當一回事兒的投入進去,菲萊爾公主也不例外。既然如此,自己也就配合配合啦,讓公主高興,也是他的本意嘛。

於是他急忙站起來,想抓住公主的右手,又忽然猶豫起來,真要象騎士小說里那樣單腿跪下去吻公主的手背?雖說當不得真的,但那多傻,都那么大的人了……一時兩人都呆站在那裡,氣氛尷尬。

“怎么了,尤萊特?”菲萊爾公主打破了沉默。

“沒什麼。”尤萊特心裡一狠,熱血湧上心頭,“當個公主的騎士也挺不錯的嘛,以後跟朋友們有得吹了。”他一邊想著,一邊象騎士小說里描述的那樣,單腿跪下,鄭重其事的捧起公主的右手,在手背輕輕的一吻。

公主的手雪白滑嫩,尤萊特鼻子裡隱隱聞見一股暗香,不禁想起昨夜抱著公主的事來,她身體的那股幽香讓他陶醉了好一番。當今日又重新聞到這股香味之時,不知為何,居然有些痴了,就這么抓住公主的手,似乎再也不肯放開。

公主察覺到尤萊特的失態,急忙用力想把手抽出----卻沒抽出來,尤萊特抓的是如此之緊,讓公主心砰砰亂跳,臉上緋紅。雖然是個禮節,可從小到大她從來沒被一個男人這么用力和這么長時間的抓住過手,她腦子一片空白,著急,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時間,兩人都沉浸在一種奇異的尷尬氣氛中。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小山腳下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又一隊皇家侍衛出現了。為首的軍官老遠的就大叫著:“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尤萊特一驚,恢復了神志,手一松,幾乎同時,公主飛快把手抽出。

兩人不敢再瞧向對方,只是傻傻的站在那裡。那名軍官幾乎是從馬上滾下來的,氣喘吁吁的跑到近前。

“在下該死,在下該死,跟丟了公主殿下,實在是罪不可赦,請公主殿下懲罰!”那軍官帶著哭腔說到,同時兩腿一軟,跪倒在地。身後那十來個皇家侍衛也齊刷刷的下馬跪下。

尤萊特一瞧,這軍官不是那個斯克特嘛!於是笑著說:“斯克特兄弟,別來無恙啊。”

斯克特早就看見尤萊特了,心裡直罵:“娘的,原來公主把自己甩了,就是為了單獨會這個小姦夫啊!靠,你們卿卿我我的跑著逍遙快活,老子卻跟丟了公主要受砍腦袋的罪罰,真他媽的不是玩意。”原來斯克特領著這些皇家侍衛是負責保護公主的,沒想到精靈古怪的公主和自己繞了幾個圈子,把自己一干人全部甩了。這下斯克特急的如同火燒屁股,差點當場哭了出來,帶著人幾乎把整個皇家獵場給翻了個遍,總算運氣不錯,在這裡又把丟了的公主找了回來。

心中不爽,但臉上決沒半點不滿之情,反倒是誠惶誠恐,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起來在皇宮混了那么久,幾名皇室要員的脾氣性格也摸的十分透徹,這個公主脾氣挺大但心腸不錯,自己裝裝可憐求求情,一般她不會去跟自己上司說的,否則就算上面不懲罰他,他這個小隊長的職位也是不保。這個姦夫儘管是下賤了點,不過昨夜一會,看來人也不錯,深知人在其位必要上下疏通搞好關係斯克特,自然也要想法巴結巴結,說不定哄的他開心,把自己的官職往上挪那么一挪,可就受用無窮了。

於是他裝做剛剛才看見尤萊特的樣子,大驚道:“哎呀,這不是尤萊特大人么,還請原諒在下有眼無珠,居然未瞧見您和公主殿下商議國家大事,貿然打擾,實在是罪上加罪。”

“國家大事……”尤萊特不禁越來越佩服斯克特了,這傢伙溜須拍馬見風使舵的本事可真不一般。當下也不好否認,只得乾笑幾聲,沒說什麼。

菲萊爾公主卻不知為何生起氣來,她恨恨的瞪了尤萊特一眼,又狠狠的將手中的馬鞭扔在地上,一轉身上了自己的坐騎。冷冷的說:“好了,好了……斯克特,你帶尤萊特……先生去寶石城吧。我們繼續打獵。”

尤萊特大驚,怎么回事?公主為何忽然生了氣,為何忽然要趕自己走?不,不是這樣,但……他還想說什麼,斯克特卻急忙拉過他,說:“好的,尊貴的公主陛下。”也不等尤萊特說什麼再見啊之類的告別語,公主殿下卻早已頭也不回的獨自一個人策馬飛奔開來,身後的皇家侍衛再也不敢怠慢,七手八腳的爬上馬背,緊隨而去。轉眼間,一行人就消失在尤萊特的視野中。

“女孩的心情可真琢磨不透,剛才我看你們還挺高興的,現在又冷著臉把你趕走了,哎,當然啦,她是公主,脾氣嘛,也是……也是皇家級的……”斯克特陪著尤萊特走在去寶石城軍營的路上,安慰著這個可憐人。

尤萊特沒說話,沮喪到了極點。

“你也真是的,怎么能抓著公主的手不放呢?你們的關係我也知道,但也不能那么亂來嘛,你瞧,把公主惹生氣了吧?”斯克特又說。他老早的就看見了兩人間發生的事情,本想迴避,但自己帶著那么多人,人多嘴雜的,他怎么也要為公主的名譽想想啊!所以故意遠遠的就大聲叫了起來。

這下尤萊特大窘,同時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公主生氣的把他趕走了呢,哎,自己也太荒唐了,怎么那么不知好歹?這可怎么辦?難道公主對自己有成見了?會不會認為他是個輕浮無禮的人呢?

“別擔心,公主殿下再怎么說也是一小女孩,惱是惱了,可說不定又在欣喜你大膽的示愛呢,但表面可不能露出來,女孩子嘛,都是要面子的,這我可比你有經驗多了,想我當年追我老婆的時候,哎,那脾氣,也是搞的我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挺高興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就生氣了……可後來呢,哈哈,還不是愛我愛的要死?哈哈……”斯克特自持是個過來人,說的是眉飛色舞,又拍著胸膛保證這不過是個小女孩的怪脾氣而已,用不著那么在意那么垂頭喪氣的。

所謂女孩的心思,就算讓尤萊特把頭髮想白了,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聽斯克特這么一大通的經驗之談,雖說還是不怎么明白,但覺得事情並不是他想那么糟糕。再說自己只是想和公主開開玩笑,也沒當真過,日後也不太可能有和公主的見面的機會了,也許很多年後她就會把自己忘記。既然如此,現在還擔心自己在公主心目中的印象幹嗎?想到這裡,心情又好了起來,和斯克特有說有笑的瞎扯起來。

他可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菲萊爾公主,那裡還有什麼打獵的心思!她緩緩的毫無目的的在皇家獵場裡游晃,心事重重。

她不知道剛才自己為什麼會忽然的生起氣來,如果僅僅是尤萊特的無禮,那也罷了,但她內心知道這不是主要原因,這是無由來的氣,從來不曾生過的氣。她很委屈,她覺得又被那個尤萊特欺負了--這不是第一次了,那天晚上被尤萊特抱著的時候,她也是如此的心慌意亂,六神無主,氣憤莫明,還狠狠的給了那個無禮的傢伙一巴掌。

想到這裡她笑了,但同時吃了一驚,她明明該生氣才對,為什麼會發笑呢?為什麼明明是讓人著惱和無禮的舉動,卻為何又帶給她從來不曾有的、不知名的興奮和快樂呢?那粗野有勁的力道,還有他那如火般熱烈的體溫…………那是種多么奇妙多么矛盾的感覺啊!難道,是害怕這種奇妙的感覺而生氣發泄的么?想著想著,卻覺得這樣很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卻不敢想也不願意想,腦子裡一片混亂。

她不自覺的撫著右手--剛才尤萊特緊握著的力度似乎還未消失,隱隱的還是有些疼,“我是怎么了?怎么那么不安那么無措呢?”她反覆的問著自己,結果卻是越來越糊塗,越來越心亂。

“公主!前面有隻小鹿!”這時身邊有個侍衛大叫著,同時準備招呼同伴上去圍趕。但菲萊爾公主卻恍若未聞,也不見有什麼興奮,只是還在一個勁的發獃。侍衛們各個覺得莫名其妙。大呼小叫了一陣,看著小鹿蹦蹦跳跳的從眼前逃走了。

“尤萊特?公主的騎士……尤萊特……”公主喃喃自語,不自覺的又笑了,那種奇妙的感覺不可阻止的占據了全身。

寶石城軍營位於王都愛蘭與北邊郊外的皇家獵場之間,平時裡面只有一支部隊駐紮,那就是號稱米特拉斯帝國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皇家騎士團。

皇家騎士團不隸屬於帝國軍中任一軍團,能夠調動與命令他們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至高無上的米特拉斯帝國的君王。因此皇家騎士團有著最精良的裝備,最漂亮的制服,而且只有那些聲名顯赫戰功卓越的貴族家族的子弟才有資格成為這支部隊的軍官--一切都源之於這支部隊太過輝煌的歷史,使得皇家騎士團的一切都變成了一種榮耀。它們戰時除了跟隨皇上御駕親征,平時還擔負著守衛王都的重任。

本來近衛騎士團的選拔嚴格的近乎苛刻,士兵們多是來自各個部隊具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老兵,戰鬥力之強在米特拉斯各軍中首屈一指。但現在是太平盛世,帝國已經有整整十年沒打仗了,皇家騎士團也一直沒出動過。於是這支在奇安大帝時代威震天下的不敗之師,現在除了在操場裡練習一二三齊步走和基本軍事訓練,剩餘的時間都是在皇家慶典上的閱兵場上度過。

米特拉斯的現任君主洛伊•奧普瑞斯覺得既然不需要打仗了,那么這皇家騎士團里儘是些四十開外的老頭也太不雅觀,畢竟皇家騎士團還要擔負在他出巡或者慶典上給皇家擺擺派頭耍耍威風的“重任”,大家總不想看來看去都是些老爸級的人物吧?所以金口一開,把選拔規則改了那么一改,年長的老頭們加官進爵,調到別的部隊去,一大批長的漂亮高大的帥小伙被“破格”選了進來。這樣,當重新組選的近衛騎士團出現在人們眼前之時,讓人眼睛一亮,漂亮的制服加上英俊的面龐,少女們頓時倒了一片又一片,男人們妒忌的十天半個月吃不下飯,上流社會頓時颳起一陣皇家騎士團熱來,每個貴族子弟都削尖了腦袋想往裡鑽……

不過嘛,儘管皇家騎士團的老兵們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可惜那些作為骨幹的軍官們卻也一個沒少。洛伊皇帝不是笨蛋,他還不想把皇家騎士團改造成一支花瓶部隊----那樣皇家衛隊就足夠了,保持皇家騎士團的強橫的戰鬥力也是很有必要的。既然選拔不那么嚴格了那只有訓練更嚴格了。那些衝著皇家騎士團的派頭前來的貴族子弟們頓時大叫上當,那些軍官們簡直就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訓練艱苦的程度哪是這些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所受的了的,因此皇家騎士團又有了個外號“地獄騎士團”,用來形容他們可憐又可悲的境地。

但對於那些出身普通平民的士兵們這些卻算不了什麼,艱苦就艱苦吧,比起在田裡起早貪黑的勞作或者頂風露宿的做小買賣好的多了。久而久之,那些平民出身的與貴族子弟矛盾就不可避免的激化起來,大家互相看不起,時時發生摩擦----結果吃虧的往往是那些平民見習騎士們,畢竟當官的都是貴族出身。但有個人例外,出身不怎么地,卻是貴族不敢惹,平民們都喜歡。這個人不用說,就是那個尤萊特•德德里安了。

尤萊特由斯克特親自陪同前來報到的,負責登記接收的官員們覺得他來頭不小,居然由皇家侍衛親自陪同,不是皇室成員或者顯要人士還能有誰有那么大的面子?那熱情勁,就好象他們的丈人前來報到了一般,點頭哈腰,滿臉的恭維。尤萊特也不客氣,知道斯克特為了拍自己馬屁,肯定做了什麼手腳,比如神秘兮兮、含蓄萬分的指明他與公主的關係以及身擔重要的“秘密任務”等等,在報到處是大耍威風。從此尤萊特的神秘來歷就成了各位茶餘飯後的最熱門的話題,說什麼尤萊特看上去出身卑微,其實是XX王公大臣與XX民間女子的私生子啦;什麼尤萊特其實是皇家密探故意隱藏身份前來監視軍中是否有違法亂紀的行為啦等等等等,不過傳的最火的還是尤萊特其實是當今皇上唯一的女兒菲萊爾•奧普瑞斯公主的秘密情人!這么個“風雲”人物,你說誰還敢惹誰不搶著巴結?

當然這是後話。尤萊特在報到處一耍威風,慧眼識真才的教官們立刻心領神會,尤萊特這個難得的“人才”立刻被授予新兵營小隊長的職務。尤萊特又頤氣指使了一番後,忽然想起華蘭吉斯來,便指明華蘭吉斯和吉若特是自己的哥們,也得要照顧著點。教官們立即把華蘭吉斯與吉若特調到尤萊特同一小隊里。

做完這一切,尤萊特便和斯克特告別,興致沖沖的去找華蘭吉斯,想告訴他自己幫了他個不小的忙,省得這個小心眼老生自己的氣。

剛剛走出報到處大門,就聽見軍營里鼓樂聲大作,所有士兵立即在道路兩邊以標準的軍姿站立,尤萊特心下奇怪,正探頭探腦左右張望之時,忽然一名軍官用馬鞭對著他屁股就是狠狠一下,叫到:“你到處亂跑什麼!給我立正!站好!”

尤萊特見這個軍官軍服乾淨筆挺,頭髮梳的油光光的一絲不亂,臉色也是陰冷的可以,頗有威嚴。吐了吐舌頭,急忙站直立好。那軍官看幾眼,搖搖頭:“一看你就是新來的小兵疙瘩,兩腳分的那么開,手又沒規矩的亂放……唉,今年這批新兵可素質可真是差。”沒等他訓完話,鼓樂聲近了,於是那軍官又道:“你看好,軍人的標準站姿是這樣的!”說著兩腿腳跟一併,雙手緊貼軍褲中縫,頭高高仰起,胸膛挺的筆直,目不斜視的看著軍鼓響起的地方,不再說話。尤萊特急忙學著樣子調整姿勢。

在一隊盛裝騎兵的擁簇下一個面目清秀、身材欣長、頭戴金冠、身著蘭色獵裝的中年男子從軍營深處策馬而出,身後跟著無數穿著漂亮制服手持各種器具的僕從,一時間彩旗飄飄,鼓樂齊鳴,路邊所有軍官士兵排列整齊,敬禮注視。尤萊特心想這人誰啊,好大的排場,居然連皇家騎士團的人都要立正站好敬禮示意,可此刻人人嚴肅認真,自己也不好發問。

忽然尤萊特看見那隊人馬中有個熟悉的面孔,正是里頓!此時他正躺在兩名僕從抬著的擔架上,後面跟著的是梅拉。尤萊特心下好奇,這傢伙不是來見皇上了么?怎么一會又被抬出來啦?恩,大概是皇上一看他弄的渾身是傷,便問他怎么回事,他不敢撒謊,實話實說,結果皇上大怒,帝國特使怎么會那么好賭呢?一氣之下就把他攆了出來。當下對里頓的遭遇深表同情,看來沒拿他問罪就算幸運的了,只是這個特使的頭銜不知道還保的住保不住。

梅拉看見路邊的尤萊特,卻挑釁似的瞪了他一眼,不用說,尤萊特立刻一眼回了過去。尤萊特又想,這個兄弟兩大哥儘管好賭但人倒不錯,可以交個朋友,只是這小弟梅拉實在是個討厭的小傢伙。

等這隊人馬走出軍營大門之後,尤萊特忍不住問那個軍官;“那人是幹嗎的?好大的威風!”

那軍官“啪”的用馬鞭對著尤萊特又是一下,沒好氣的罵道:“笨蛋!鄉下人!什麼那人那人的,他就是我們偉大的米特拉斯帝國當今的皇上,洛伊•奧普瑞斯陛下!你小子再這么糊塗,瞧我不罰你繞操場跑三十圈!”

“啊……”尤萊特呆了呆,那箇中年人似乎和自己想像中帝王那威嚴高大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一眼看上去和遊手好閒的貴族哥兒一般。

“你剛才亂跑什麼?哪個部隊的?”那軍官生氣的問。

“喔,我剛才在找我的朋友,我是新兵營第七小隊的。”尤萊特急忙回答。

“啪”又是一下,尤萊特疼的直咬牙。

“對長官說話要立正!誰讓你放鬆來著,瞧你站沒站象,怎么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士兵!”

“其實我是第七小隊隊長,不是士兵……”

“啪”的第四下。

那軍官更生氣了;“你要是隊長的話,更是該打!連最基本的軍人儀表都沒有,怎么能領導你的小隊?何況新兵營的新兵蛋子們都是沒有軍銜的,隊長也是臨時的,要是表現不好,照樣撤職查辦!你是不是想還沒上任就被撤了?而且還不快站好!”

“知道了!”尤萊特急忙按剛才那軍官的方法立正,心想這下總可以了吧?可“啪”的還是一鞭子。

“回答長官的要大聲說‘是,長官’或者‘不是,長官’,不是什麼知道了不知道的!”

“是,長官!”在四馬鞭下,笨蛋都會成為天才。

“很好!”軍官打量了下站的筆挺的尤萊特,點點頭,忽然揮手“啪”!的抽了第五下鞭子。

“最後這一下是讓你印象深刻!”那軍官這么解釋。

尤萊特心裡直罵娘,心想今天是人生地不熟,暫且忍耐你一番,哪天不給你這小子點顏色自己的名字就倒著寫!

“我叫愷撒•沙拉,你可以叫我沙拉少校……”

“是!長官!”尤萊特嘴上大聲喝應著,心裡暗暗高興,還愁不知道你這傢伙的姓名呢,沒想到自報家門,好好,以後找你就方便了……

那軍官看著尤萊特不甚服氣的面孔,又得意的說:“喔,我還忘了告訴你,我就是這次負責訓練你們這些新兵的新兵營的教官,嘿嘿。”

“什麼!”

“歡迎來新兵營,我們會相處的很愉快的,不是么,尤萊特?”那軍官----愷撒•沙拉少校,一邊說著,一邊擠了副陰森森的笑容。

尤萊特奇怪怎么你知道我的名字?看著這沙拉少校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雞皮疙瘩頓時起了一身。

沙拉少校揚了揚馬鞭,笑眯眯的說:“對了,你好象忘記了對長官敬禮喔……”

“唰”,尤萊特手不抖臂不彎,右手中指指向額頭,左手筆直貼於褲子中縫處,連教都不用教,一個標標準準的軍禮就學會了。

十.新夥伴
皇帝陛下一出軍營之後,一切立即恢復了平常。除了正在操場上訓練的那些騎士們,最熱鬧的就算陸陸續續前來報到的新兵們,他們好奇的跟麻雀一樣,唧唧喳喳的在報到處門口興奮的談論著,惹的許多路過的騎士側目觀望,幾名看上去軍銜不是很高的人事處的軍官急忙前來維持次序,但一點效果都沒有。

當確定所有的新進騎士都到了之後,頭暈腦漲的人事處的軍官們都鬆了口氣,急忙把這些個麻雀全趕去軍需官那裡去鬧了。一大群人轟然沖向軍需處,爭先恐後的領取心儀已久的皇家騎士團那漂亮的制服——軍需官差點以為這是一群前來搶劫的暴民。

幾乎是迫不及待,新進的見習騎士們飛快的穿戴整齊,神氣的在操場上站好了隊,等待他們的教官前來做第一次入伍檢閱。可當他們看見遠處走過的正式的皇家騎士團的騎兵們,頓時又泄氣起來——他們本來以為自己身上的白色軍服已經是見過的最漂亮的了,可那些騎兵們同樣式樣的制服的衣領和袖口上還有用金絲鑲嵌勾勒的複雜華麗的圖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顯得更加漂亮威風,更別說他們還戴著毛茸茸的皮帽子、穿著打磨的發亮的黑馬靴和掛著黃金握把的長馬刀了。最讓大家妒忌的還是那些騎兵帽子邊沿插著的黑羽裝飾和肩膀上金光閃閃的肩章,因為這象徵著皇家騎士團的騎兵們的地位和軍銜,而新兵們是沒有資格佩帶這些的。

不一會一個頭髮梳的一絲不亂,穿著件嶄新的帶著明顯摺痕的軍服的軍官來到大家的面前。他見到大家並沒說話,而是來回的在佇列前巡視,走幾步就皺皺眉頭,似乎對這群新兵們極不滿意。大家早就得知他們未來的教官名字叫愷撒•沙拉,是個極其嚴格冷酷的人,看著那位軍官的表情,新兵們清楚這大概就是那個什麼魔鬼般的少校了,各個站的筆挺,大氣不敢出。但大家剛剛入伍,還沒經過訓練,根本就不清楚標準的站姿到底是什麼樣的,所以不是頭抬的太高就是肚子挺的太前,最糟糕的是沒有幾個能把雙身按標準的貼在褲子的中縫上,握拳的握拳,彎曲的彎曲,一塌糊塗。

“尤萊特!出列!”沙拉少校大聲點名,尤萊特急忙跑出佇列,很聰明的在沙拉少校面前敬了個禮,站的標標準準,想著這下他總挑不出什麼毛病了吧?

可是沙拉少校不用馬鞭打人就難受,二話沒說先是對著尤萊特的屁股就來了下,然後指著尤萊特:“正確的姿勢就是這樣,注意他的手指、頭部、胸部、腹部、屁股是怎么樣的!給我好好學著站著,直到我滿意為止!”

尤萊特心裡把沙拉少校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這算哪門子事情啊,站的好了還挨揍!再說被幾百雙眼睛這么盯著,就算穿著衣服也和全裸沒啥兩樣,多不好意思?時間一長,恐怕連自己長几根鼻毛都會被別人瞧的一清二楚。可這個沙拉的厲害他是見識過的,只得象個傻冒雕像般給眾人臨摹參照了。

兩個小時都過去了,新兵們各個都站的比那些老兵們還標準,沙拉少校卻根本沒半點滿意的意思,誰敢稍微動動,就立刻一馬鞭過去,到了兩個小時三十分,幾乎沒人能倖免。新兵們各個腰酸背痛、兩眼發花,這下可總算明白了所謂“地獄騎士團”的地獄的含義了。於是大家在心裡把這個少校罵的實在想不出詞來,便開始祈禱偉大的雙神顯點奇蹟,好結束著可怕而痛苦的一切。

說也奇怪,奇蹟很快就出現了。遠處來了幾個騎馬的人,為首的是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將軍,沙拉少校急忙上去敬禮。老將軍點點頭,問到:“今年這群小傢伙們怎么樣?你看如何呢?”

“不行。”沙拉少校一點也不客氣。

“喔?為什麼?我看他們站的都很標準,嘿,有那么股精神氣兒。”老將軍騎馬在新兵佇列周圍兜了圈,說道。

“花了兩個小時才算有起色,這些新兵的素質和往年真沒法比。”

“兩個小時?喔,你又讓他們自己去學的吧?我說沙拉啊,你就不會教他們一下么?自己學多浪費時間,而且沒指導的話很容易養成壞毛病呢。”

“可是您也常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我認為將軍是別人教不來的,只有自己努力才能成功,如果他們這群傢伙連簡單的站姿自己都學不會,還談什麼將軍啊!”

老將軍哈哈大笑:“說的是,沙拉,你練兵很有一套。好吧,今年的兵源成分很雜,貴族子弟們都害怕我們的嚴格不敢來,那些泥腿子們上過學的又少,都是些粗魯的傢伙,所以就麻煩你多多用心啦!”

“是的,我明白。”沙拉少校一臉的嚴肅,看上去躊躇滿志。

“你對手下嚴格,和我相反,我可很喜歡這些小傢伙們,算啦,只不過是入伍前的檢閱,又不是正式訓練,先叫他們解散休息下。”老將軍說著下了馬,也不管沙拉少校,對著那些新兵們叫到:“都先休息吧!”

新兵們佇列一陣歡呼,老將軍發話了沙拉那傢伙敢不聽?新兵們早在入伍前就見過這個老將軍,正是皇家騎士團的騎士長,老男爵馮森,大家一高興,紛紛向他致敬,本來整齊的隊伍一下子變的亂七八糟的。

對於大家的愛戴老馮森很是受用,洋洋得意,正象和小伙子們再進一步交流下感情,忽然看見沙拉不怎么愉快的表情,只得假裝嚴肅的說:“大家不要埋怨!沙拉少校他是為你們好,你們也要嚴格的要求自己,這點苦都受不了,還算什麼皇家騎兵,算什麼騎士?太丟人了,我的近衛騎士團可從來不出孬種!”

新兵們聽老馮森這么說,都覺得有些慚愧,於是有人叫道:“放心吧老爺子,我們知道啦,不會給您摸黑的!”

“不錯,小伙子們,就要有點精神氣兒,可別讓那些老兵們笑話了,他們吃的苦可一點不比你們少。”老馮森高興的說。

“是啊是啊,你瞧好吧!”大家又熱血沸騰起來,七嘴八舌的開始表決心:“我們一定練的棒棒的,給您長臉!”“絕對不會比那些老傢伙們差勁,等會咱們大家用心,給他們看看!”

老馮森又對一旁的沙拉笑著說:“看,有時光嚴格要求他們也不行,給他們點鼓勵,可比你的馬鞭又用的多呢。”

沙拉有些尷尬,沒說什麼。老馮森也不管他,和著幾個最活躍的新兵們交談起來,大家不時的爆出一陣陣笑聲。

尤萊特剛想舒舒胳膊,忽然那老將軍認出了他,叫到:“咦,你不是那個尤萊特么?”

尤萊特奇怪這老傢伙怎么認識他的?他當然不知道他能進皇家騎士團是老馮森的關照。老馮森剛才見尤萊特作為榜樣站在佇列前,不禁得意:看來自己的眼光準的很呢,這小子有點出息。於是招呼尤萊特過去一起侃侃。

此刻老馮森正大力褒揚華蘭吉斯。害羞的華蘭吉斯被老馮森在那么多人面前一通猛夸,面孔紅的跟猴屁股似的。見尤萊特過來,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乘機躲到了一邊去。

尤萊特一到老馮森面前,又是啪的立正,敬了個禮。他這一招是屢試不爽,老馮森對他的好感又上升了好幾分。

“小伙子,你是什麼地方人啊?”

“雷那……”

“喔,好地方,那裡風景如畫,葡萄酒更是名譽海內外,恩恩,要不是軍務纏身,我真想去哪裡呆個十年八年,喝光那裡所有的葡萄酒,哈哈。”

聽到喝酒尤萊特眼睛發亮,兩人一旦有了共同愛好,說起話來也更投機,對家鄉的各種葡萄酒尤萊特是瞭若指掌,一頓海吹,老馮森的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差點就要和尤萊特稱兄道弟了。尤萊特心裡竊喜,沒想到這個老傢伙那么好酒,以後去家鄉弄點極品葡萄酒來,賄賂賄賂,省得再受那個沙拉的氣。

談的正高興,忽然一匹快馬飛馳而來,上面那個傳令兵不等戰馬停穩就飛身跳了下來,顯然騎術了得。新兵們看的咋舌,一個小小傳令兵就練到這種地步,皇家騎士團果然名不虛傳,實在是厲害。想到自己也要練就這身本領,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汗水才行。

那傳令兵將一封信遞給了老馮森。老馮森拆開一看,眉頭緊蹙,急忙對幾名隨行副官說到:“唉,又來事了!”自己也翻身上馬,對著沙拉少校說:“好好訓練他們!就算是堆爛泥,你也要把他們訓練成金子!好啦,我得走了,再見。”

“是!”沙拉少校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目送老將軍的離開。

“再見了老爺子!”新兵們紛紛揮手向老馮森告別——只不過一會功夫,新兵們就把這位有趣熱情的老將軍看成自己的長輩一般,連稱呼都那么親切隨便。

沙拉少校面色難看之極,他是個嚴格的人,同樣嚴格的遵守上下級之間的禮儀,看到新兵們放肆的稱呼他們的最高長官,喝道:“都吵什麼!休息結束了,都起來,站好!”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於連吉若特這樣魁梧強壯的大漢都顯得疲憊之極。可讓大家愁眉苦臉的還不是這些,那個沙拉少校實在是太可怕了,只不過是一個例行的讓新兵與教官互相認識的報到儀式,可沙拉少校根本就沒有那種興趣,反而象懲罰大家一樣然大家在太陽下一直站到天黑。誰都清楚,以後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這個時候最受歡迎是新兵營區新建造的澡堂。這個澡堂採用了新的供水技術——一個碩大的水箱被安置在了澡堂邊的木塔上,再用一根粗大的供水管連線到澡堂里的各條水管上,這樣使用的人只要拉動一下水管上的一根繩子,便會有水從上面噴灑下來。至於怎么不間斷的灌滿那個離開地面有10米高的水箱,大家卻是一點也不明白,但這不是大家關心的重點,只要有足夠的清水洗澡就足夠了,哪怕一年四季只有冷水。

既然在入伍儀式上大家喪失了相互認識了解的機會,澡堂便成了彌補這一遺憾的最佳場所,所有人都在相互打著招呼,相互開著玩笑,年輕人嘛,很容易的就打成了一片。這個時候尤萊特才搞清楚他的那個小隊的成員——除了吉若特和華蘭吉斯,還有其他七人,其中一個麻子臉和一個大胖墩和尤萊特他們最談的來。

麻子臉叫波蘭•華沙,精精瘦瘦的,很有趣很健談的一個人,當他得知尤萊特是他的隊長的時候便表達了無限的崇敬和讚揚之情,這倒讓尤萊特想起那個油滑的斯克特來,如果這兩人在一起的話倒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只是不知道誰比誰能吹。那個胖墩叫保羅•布魯,卻顯得落落大方,很得體也很有教養的先介紹了自己,然後很有技巧的含蓄的表達了自己是多么高興的能與大家在一起。從這個胖子自我的介紹大家得知他是個沒落的貴族後裔,儘管家道敗落,但貴族的禮儀和氣質卻絲毫不少。

與尤萊特和吉若特的興奮不同,華蘭吉斯悶悶不樂,並沒參與大家的閒聊中,只有別人問他才回答一兩句。尤萊特覺得有些奇怪,為了不讓華蘭吉斯被冷落,他笑著問:“怎么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是不是又在心疼你借我的那八個金比爾了?哎呀,我早說了一定還的,這么多年朋友了,還不相信我么?”

“尤萊特,你和菲萊爾公主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認識她?而且還那么熟?為什麼你從來沒跟我提過?”華蘭吉斯反過來問到,他不太高興是因為他覺得和尤萊特的友誼出現了危機,一個不誠實的朋友是不值得信任的。

“我和公主?這個……沒什麼啊,大概她覺得我比較帥吧,你吃醋?哈哈哈!”尤萊特急忙打個哈哈想混過去。

“哼。”華蘭吉斯為了表示不滿,鼻子裡衝出股氣流,明顯就不相信尤萊特的鬼話——要論長的帥,他尤萊特死開八百里遠都比不上自己。

“是啊是啊,我看那個什麼公主對你可有意思呢,一直看著你笑,笑的好幸福好XX啊…”吉若特對別的事物很遲鈍,不知為何對這種東西卻很敏感,急忙湊過來發表意見。

“你們在說什麼啊。”麻子與胖子一臉迷茫。

“是尤萊特的風流韻事,你們想不想聽?”吉若特一副八婆的嘴臉。

“想!”麻子胖子異口同聲的回答。

吉若特笑嘻嘻的伸手摟住了尤萊特,說:“別瞧我們的隊長傻兮兮的,可肚子腸可花花著呢,你們可知道那位讓我們隊長的那位嬌滴滴的小情人是誰?”

“誰!”麻子胖子四眼放光,看著他們尤萊特不知怎么想起幾年沒吃東西的惡狼來。

“就是我們可愛的美麗的高貴的純潔的當今米特拉斯第一美麗的——菲萊爾公主!”

“啊!”麻子胖子嘴巴長的幾乎可以吞下大象,怔怔的望著正得意的吉若特,又看了看尤萊特,好半晌,兩人齊聲道:“你騙人!”

——麻子說:這傢伙長的跟歪瓜裂棗一樣,要相貌沒相貌要身材沒身材,怎么會被美麗可愛的公主看上的?吉若特你吹牛先打打草稿不好好!

——胖子說:要是說是公主的奶媽她二表叔的堂弟弟的小叔子的三舅舅隔壁家那個倒垃圾的女傭的她表妹,還有點可能。

“……”尤萊特徹底沒脾氣了。

“鬼才騙人呢!我親眼所見!”吉若特急忙辯解,就想說出今天發生的事情。

“得了,吉若特!別老拿這些來開我的玩笑!”尤萊特很及時的掙脫吉若特,把他推開,臉上帶著怒色。

“對了,不信你們去問華蘭吉斯,他是隊長的老朋友啦!”吉若特急忙想把包袱踢給華蘭吉斯,在他看來華蘭吉斯也應該和自己一樣對這種事情非常有興趣。

“我怎么知道!”華蘭吉斯卻似乎氣比尤萊特還大,一別腦袋,不再言語。

這下小隊里那三個人都奇怪了起來,怎么華蘭吉斯那么大的氣啊!吉若特眨了眨眼,壓低了聲音,對著另兩人說:“嘿嘿,看來華蘭吉斯吃醋了呢……”此話一出,兩人頓時“喔”了一聲,恍然大悟的樣子,至於什麼原因,卻是盡在不言中。

“去你的吧!”華蘭吉斯還沒發話,尤萊特倒是第一個跳了起來,一腳向吉若特踢去,“你小子亂說什麼,真噁心!”

“哎喲!”吉若特急忙閃避,兩人在澡堂里打鬧了起來。波蘭與保羅一個裝做害羞的樣子,一個色迷迷的伸手亂摸。

華蘭吉斯哭笑不得,此時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把毛巾猛的扔向兩人,而後撲了過去。

“哎喲!救命啊!”“殺人啦!”……一時間,澡堂是熱鬧無比。

於是尤萊特是所謂的“公主的情人”謠言,便是打這之後流傳開的,但也沒幾個人相信,大家只是當成用來笑話尤萊特的話題罷了。

既然大家都當這是笑話,尤萊特倒樂得不用去解釋,在他心中也認為這只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很小的可有可無的事件,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會把這一切都忘掉的。

可是,他發現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不知道為何,他其實挺想念公主的,有時也會不自覺的想起與她相處的時光來,但每次心裡總有那么個聲音再提醒他:“忘記她吧,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剛剛湧起的甜蜜幸福的感覺就變成了無限的惆悵……不對,尤萊特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自己為何想起這些就有些心酸酸的呢?自己早說過是開玩笑的,當不得真,幹嗎會有那么些傷感的情緒纏繞不去呢?

少年的心情,他是不明白的。若是華蘭吉斯,博學多識的他會給自己解釋解釋吧?但他答應公主的,這是個秘密,他與公主間的秘密……他是有信用的,不能跟華蘭吉斯說起這一切。所以無論華蘭吉斯怎么問,他只選擇沉默。當然,華蘭吉斯也是氣的一連幾天都沒睬他。

這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尤萊特一行人卻並未意識到在這一天發生的那一切意味著什麼。

歷史學家總是說歷史往往是有一些毫不起眼的小事件小人物推動前進的,當然這么深奧的言論對尤萊特來說太難理解了,但誰說他沒有可能去成為那不斷轉動著的歷史齒輪上小小的卻很重要的一個部件呢?

只不過成為那個小小的構件的,還不止他一個。

十一.羅迪親王
老馮森匆匆的離開寶石城軍營,是因為皇帝陛下的緊急宣召,似乎出了什麼重大而緊急的事情。想起天黑前離開的皇帝陛下臨走時一副怒氣沖沖的表情,老爺子心裡忽然浮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越近王宮,這種預感就越盛。每個能通向王宮的街口都有皇家衛隊的士兵把守站崗,人數也比以往多的多,而且盤查也嚴格起來,即使是老爺子這種身份顯赫的人也不得不經常的停下馬車接受檢查。到了王宮外,老爺子又看見數十輛馬車沿著大牆排了一長串,成堆的隨行侍從模樣打扮的人站在旁邊,但沒有人敢大聲說話,他們旁邊有最少一個連的士兵正虎視耽耽的看著他們。

老爺子看著如此森嚴的守備,知道這是一次規格極高的緊急會議,恐怕所有在王都愛蘭的帝國大臣武將都趕來赴會了。心下揣測會議的內容——難道是又要打仗了?和緋蘭?還是森特拉?但似乎又不可能,自從三十年前大陸同盟建立以來,這兩個與米特拉斯相鄰的國家已經成為米特拉斯最可信賴的盟友,在很多問題上有著共同的利益關係,翻臉的可能性為零;那么是南海六國?但南海六國現在正在為爭奪南海至極北之地的海上貿易航線打的不可開交,似乎也沒有多餘的力量前來挑釁;如此以來,剩下的一個可能性就只有撒拉遜了。

撒拉遜——三十年前橫掃西部大陸、迫使大陸所有國家建立大陸聯盟以相抗衡的強大的異教徒國家,長達十年的大陸戰爭的罪魁禍首。三十年前為了野心而不斷擴張的撒拉遜帝國幾乎統一了西部大陸,但在東侵的過程中遭遇了麻煩,以傳統的軍事強國緋蘭、還有以經濟實力見長的米特拉斯為主的東大陸聯盟軍將戰爭拖入了僵局,反反覆覆的相互攻伐了十年之後,強大的撒拉遜帝國終於被沉重的軍備拖垮,一場革命使得撒拉遜帝國的薩非爾皇帝上了斷頭台,隨之龐大的帝國四分五裂,陷入了連綿不斷的內戰之中,直至今日,撒拉遜那兒還沒決出一個主兒,仍舊打的熱鬧無比。

想到這裡老爺子也覺得自己有點可笑,想的實在太多,撒拉遜既然內亂不止,哪會再次東侵呢?就算來了,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只能是送死。

下了馬車,踏上了王宮大道,正想走進王宮的大門,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車的聲音,老爺子心想誰那么大膽居然敢在距王宮500步內驅車直行?回過頭觀望,看見一輛漆黑的打著六瓣雪若蘭花標誌的馬車順著大道飛馳而來,眼看到了大門口,也沒有停下的意思。老爺子心頭一凜,他猜到了這輛馬車的主人是誰。

於是老爺子急忙必恭必敬的站在大道邊,低著腦袋,微微的欠著身子,等待著馬車通過;所有在大道兩邊站崗的皇家衛隊的士兵立刻舉槍行禮,司號手吹響了嘹亮的國歌“炫彩之國”——這是只有皇室直系成員才有資格享受的禮遇。

那輛馬車卻沒有直接行駛進王宮,而是在老爺子的身邊停了下來,車窗里探出個腦袋,看了老爺子一眼:“是馮森啊。”接著車門打開,裡面走下一個面色蒼白、軀體瘦弱、但有著一雙精光四射眼睛的中年人。

“皇家騎士團騎士長馮森參見親王殿下!”老爺子一舉手來了個標準的軍禮,身體挺的筆直。

“呵呵不用敬禮了,我已經不是你的長官了……現在也沒半個官職,算了,別那么客氣,還是叫我羅迪好了,我的朋友。”那中年人——現今米特拉斯皇帝洛伊•奧普瑞斯的弟弟、親王羅迪•奧普瑞斯笑著說。

老爺子看著羅迪親王,不知為何眼角有些濕潤,羅迪親王知道是自己一句“我已經不是你的上司”鬧的,暗自好笑,這老頭一點沒變,還是那么感情用事,同時也有點感動,那么多年了,原來的老部下居然還記得自己。

兩人結伴走進王宮,老馮森奇怪的問:“殿下,您也是因為陛下的緊急宣召來的么?我可不知道隱居了那么多年,您又準備重回朝堂了。”

老爺子只是隨口而問,羅迪面孔上有些異樣,搖了搖頭,說:“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看著羅迪親王不太高興的表情,老爺子知道自己口沒遮攔的毛病又犯了,羅迪親王與皇上的關係並不好,兩人已經好幾年沒有來往,對於皇上來說,他唯一管不動的人就是這個羅迪親王,要是親王不願意,誰也沒法請的動他。見羅迪改了話題,老爺子樂得帶過剛才的失禮,急忙說:“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剛剛到。”

“呵呵,我也看見了,幾乎能來的都來了,我可從來沒記得我的大哥他會如此關心國政。”羅迪親王說著,又皺了皺眉毛,“也許我來錯了時候。”

“喔,殿下是為了私事來找皇上的么?”老爺子開心起來,這樣一來說明親王與皇上的緊張關係終於有所緩解,那可是帝國的大幸。

“談不上私事,是為個朋友來的。”親王談談的說著。

朋友?老爺子心裡嘀咕,親王為人冷傲孤僻,不喜交際,有來往的除了幾個當年的老部下就沒有第二人了,但除了自己那些老部下都在外省任職,在王都之中還會有什麼朋友?

正在想著羅迪親王又繼續說:“其實也談不上是什麼朋友,大主教雷得……認識么?”

“認識……”說起這個名字老爺子有些著慌,因為前不久他剛乾了件不怎么對得起大主教的事情,想親王這個時候提起大主教,該不會是那個討厭的混蛋拜託親王前來告狀的吧?

“唉。”親王嘆了口氣,“這下大主教的麻煩大了。”

“喔。”這無疑是老爺子最喜歡聽的了,耳朵也伸長了不少,看來親王準備跟他說些事情了。

“這個大主教呀。”羅迪親王不斷的搖頭,“安安分紛管著他的教會、做收每年數目可觀的捐贈不好,卻偏偏要去學著那些地方領主,私挖什麼寶石礦,現在被大哥知道了,下場是什麼我都不敢說了。”

“呀……”老爺子無語了。

米特拉斯是大陸有名的寶石出產國,依靠寶石交易,米特拉斯自古就是大陸的商業中心和富裕的代名詞,因此米特拉斯對寶石礦區的管理非常嚴格,嚴禁私人開挖寶石礦,違者將被處以極刑。但就是如此,甘冒掉腦袋風險私自開挖的小礦廠還是屢禁不止,在利益的驅動下,很多人都是不怎么在乎性命的。

這還算是收斂的,小礦場的出產量並不高,並不能造成什麼重大的影響。但麻煩的是那些地方上的領主貴族,仗著世襲領地所擁有的特權,開設了不少礦場不說,還別出心裁的以自己的名義允許那些平民百姓開採,然後收取巨額的利潤,這樣造成的黑市寶石交易猖獗,帝國稅收大大減少。對此皇上大為不滿,催促立政會通過了一項新的法案,準備向這些貪婪的領主開刀,剝奪他們的世襲開採權。現在新法已經頒布,但實行起來的難度也可想而知,不僅那些地方領主堅決的抵制,就連帝國高層也分成了兩派爭吵不已。洛伊皇帝焦頭爛額,頒布了的法規就如潑出去了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也不知道這場風波何時才能結束。

而這個時候即沒有開採權也不是世襲領主的大主教卻偷偷的開了個礦場,等於在心境極其不佳的洛伊皇帝那燒到了一百九九度的怒火上再加了那么一度,憤怒的洛伊必定會嚴懲大主教,就算不砍了大主教的腦袋,也得把大主教踢出教會——現在這個年代再也不同以往,大主教再也沒有什麼特權了,在君主眼裡只是用來蠱惑人心控制教民的工具而已,要廢要立都是一句話,何況是頂著風頭作案這么不識相的舉動呢?

儘管與大主教不合,這次老爺子也為大主教捏了把汗。

“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大哥的脾氣了,大主教這次在劫難逃了。唉,大哥也不動動腦子,這大主教儘管混蛋,但其所處的地位可很特殊。大主教這個位置的不是皇上可御定指派的,歷來都是遠在愛爾的教廷的教皇所定。如果大哥不顧教廷的意見就這么草率的處置了大主教,近的不說教會,遠了教廷也必定會被激怒,到時他們給大哥慣上個神的罪人等等頭銜,再號召別的國家齊聲口誅筆伐,制裁威脅,就算不兵戈相見,那政治上也大為被動。 所以我進宮只是想勸勸大哥不要衝動用事,從長計議為好。”

老爺子滿臉崇敬的看著羅迪親王,感慨到:“儘管親王您歸隱已久,但還是如此富有遠見並憂國憂民,實在是……”

羅迪親王知道老爺子嘴笨,能拍出這樣的馬屁已經很了不起了,所以幾十年在騎士長的位置上動也沒動過,便笑著打斷了正在搜刮肚子裡可憐貧乏的讚美辭彙的老爺子,說:“馮森,怎么在王都待久了,別的沒學會,拍馬屁功夫倒大有長進了?”說完看著老爺子紅的跟猴屁股似的臉龐,又一陣大笑。

笑完了,羅迪輕輕嘆了口氣:“唉,畢竟我還是姓奧普瑞斯,帝國興衰,別人可以偷懶,但奧普瑞斯的子孫責無旁貸。”

這次老爺子沒說什麼,心裡卻越發的崇敬了。

“對了,馮森,前些天你好像跟大主教鬧起來了,還起了衝突,是么?”羅迪忽然問道。

“這……”老爺子不知道怎么解釋,其實那事件錯的是他。

“呵呵,當年在我麾下你的部隊就以喜歡搶友軍的補給糧草聞名,要不是看你英勇善戰的份上我都可以處置你幾百回了。現在當了皇家騎士團的騎士長之後,你的壞脾氣卻一點也沒收斂?這次怎么搶到教會的聖教騎士團哪裡去了?”

“不過是一百箱新式火槍嘛,我看著喜歡,問大主教能不能借點……我出錢買都可以,可那雷得死活不乾,我看他那么小氣就火大,所以就……”

“嗯,所以你就明搶了,乾的倒是漂亮,一個小隊居然打跑了一個中隊,皇家騎士團還真是厲害,相比之下我的那個聖教騎士團可就丟人了。”

“您的聖教騎士團?”老爺子長大了嘴巴,不明就裡。

“哈哈,是這樣的,教會出錢組建的騎士團的事你聽說了吧?就是這個聖教騎士團,可惜教會那幫人除了禱告彌撒以外對軍事一竅不通,也不知道該拿這個騎士團怎么辦,而大主教與我關係還不錯,便請我幫著訓練他們……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幹,又犯了帶兵的癮,所以就答應了,現在算是聖教騎士團的代理騎士長了。”

“在下不知殿下是聖教騎士團的代理騎士長,罪該萬死,我馬上叫人把那一百箱火槍送回去……”老爺子頭上冷汗直冒,這件事要是皇上怪罪下來老爺子都不怎么在乎,可就是羅迪親王他不敢違背。

“罪該萬死?哈哈,那么多時間沒見,沒想到馮森你變得幽默起來了,得了,不就是一百箱新式火槍么,算不得什麼的,就當送你的吧。這件事就著么結了,以後管住你的脾氣,這裡是王都,萬事都要謹慎,千萬別以為你是前朝元老帝國的功臣就亂來,做事先動動腦子。”

老爺子心下一陣感動,親王對自己還真的不錯,急忙說:“是,在下明白了。”不知怎么老爺子有些錯覺,論年紀自己都可以當親王的爸爸了,可是每次和他見面感覺總象還在其麾下任職的時候,對於他來說,親王的話不亞於當年下給他的命令。

羅迪親王的興致很高,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也許是難得見到了一個熟人——親王是向來不喜歡和那些貴族權貴們打交道的。他又說:“說起那些新式火槍,馮森你也見識到了吧?真是不錯,嘿,燧石點火,了不起的發明,戰爭的形式都將會因此改變吧?怪不得人家總說思想在愛爾,財富在米特拉斯,而才智卻在溫得爾,這些聰明的傢伙總算發明了一項實用的玩意。”

老爺子知道親王的愛好除了打仗就是研究各種新式裝備,那些個從聖教騎士團手裡搶來的新式火槍採用的是燧石打火裝置,比起現在軍中裝備的火繩槍,其優點是再也不用怕必須時刻點燃的火繩會造成諸如不小心點燃火藥包或者燒傷旁邊的人的事情了,而且裝彈的速度更快更簡單;另外這種燧石火槍採用了新的火藥配方,射程和威力大大提高,如果說以前還有能抵禦火槍彈丸的盔甲,那么現在任何盔甲都跟紙糊的一樣脆弱。老爺子看的眼饞,便發生了和聖教騎士團衝突的事情。

親王還在繼續談論著這種火槍:“我前幾天試了試,一分鐘能裝彈兩次,但我想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一分鐘四次應該沒有問題,不,甚至能更快。呵呵,有了這種威力大、射速快的玩意,大陸列強們誰要是先成建制的裝備,誰就可以很輕鬆的稱雄大陸吧?所以這次來我還有另外的目的,就是想跟大哥說說這事,看看我們能不能也學著製造這種火槍,如果不行,不妨就多從溫德爾進口,至少先裝備一個軍團……”

果然是個戰爭狂!老爺子心裡直笑,這個親王已經不問國事已經很久了,現在卻被一桿小小的火槍勾起了興趣。不過也好,羅迪親王是個難得的人才——比起現在的皇上才幹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如果他重回朝堂幫助皇上理政,那么皇上也許就不會為推行新法的事情搞的那么被動難堪了。

談論間兩人已經到了議事大殿的門口,羅迪親王停住了腳步,猶豫了一會,說:“就此分手吧,我還是去旁邊等大哥一會的好。”

老爺子知道這個時候要是親王出現在大殿中,是有點貿然,可能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猜疑。於是急忙鞠躬行禮告別,沒想到羅迪親王一把扶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是朋友,那么多禮幹嗎。”說完一轉身,跟隨著領路的侍衛走了。

老爺子發了一會呆,反覆念叨“我們是朋友”這句話,心中又是激動又是傷感,眼淚差點又掉下來了,老爺子想起了以前跟隨羅迪親王並肩作戰笑傲千軍的日子,親王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也在想著那些過去的輝煌呢?自從親王歸隱田園之後,顯得意志消沉終日寡歡,想來一直對當初大帝將帝位交與事事不如他的洛伊感到萬分的鬱悶吧

現在親王很少出現在交際場合,別人以為他倔傲孤僻難以接近,但只有自己這種曾經跟隨過親王的人知道,親王是個曾經是個熱情且充滿抱負的不世之才,大帝曾經這么評價羅迪:“羅迪是個天生的領導者,不僅有非凡的指揮才能,而且有超常的膽識、豐富的想像力,更重要的是,他擁有無人能及的感召力,士兵們愛戴他,將領們尊敬他,沒有理由朕不把他與阿比里安(大陸歷史上的著名的軍事家)相提並論……朕即得此子,帝國之光輝永世不滅!”

那是大家都以為聽出了大帝的弦外之音,以為大帝會將王位傳於羅迪,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最後登上王位是沒被什麼人看好、成天遊手好閒吃喝玩樂的大王子洛伊。對於這個結果許多人至今仍忿忿不平,為羅迪叫屈,認為洛伊一定是搞了什麼鬼花樣才讓奇安大帝臨終前改了遺詔。那時還引起了一場不小的政治風波,後來羅迪不得不親自為兄長戴上皇冠,以實際行動表示願意接受兄長的繼承權,才使得風波被平息下去。但那以後兄弟兩人間隙日深,到後來羅迪索性以身體不好為由,不僅辭去了所有的職務,連重要的朝廷議政都懶得去了,過起了終日遊獵玩樂的放縱的生活。

為什麼當年大帝臨終前的決定那么糊塗啊!

忽然老爺子覺得這個想法實在大不敬,急忙將這些亂七八糟的趕出腦海,整了整衣衫,大步走進議事大殿。

此時大殿里已經站滿了文武百官,各個顯得有些激動,吵吵嚷嚷的聲音在隔著大殿那沉重厚實的橡木大門外都聽的到。老爺子雖然貴為男爵,但論職位大小這騎士團騎士長不過是個三級武將,所以是沒有資格站到前列的,進去後也沒人注意他,老爺子急忙在後排找了個空位站好。剛想拉過身邊的大臣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忽然一聲大叫聲傳來。

“懦夫!丟人!我帝國軍威何在!”

大叫著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將軍,此時他雙手不斷來回揮舞著,面色通紅,正用最大號的嗓音對著面前的一名消瘦的華服男子咆哮著。 老爺子一看就樂了,嗓門那么大而且喜歡咆哮的老傢伙,除了自己的好友卡布切諾•戴克利公爵還會有誰?那個被他罵的人想也不用想了,必定是老公爵的死對頭,帝國內務大臣克蘭•索林了。

“別激動,卡布切諾•戴克利將軍。”克蘭•索林皺著眉頭,身體微微後傾,似乎有些承受不起老將軍那咄咄逼人氣勢,“我只是就事論事,如此而已!”

“懦夫!膽小鬼!”老將軍不等他話說完,無數吐沫星子飛蹦而出,看他那兩眼噴火的樣子,似乎恨不得拿口水淹死面前這個男子。

“你這個莽夫!蠢豬!無大腦的驢子!”克蘭•索林再也忍不住,無數口水吐沫反擊而出,兩下相交,一旁站著的文武百官居然能感到金戈相交的錚鳴聲。

而我們偉大的米特拉斯帝國的第十七代帝王——洛伊•奧普瑞斯卻窮極無聊似的坐在寶座上,沒精打采歪著腦袋看著兩人的口水大戰,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還打了個哈欠。

老爺子身邊站著的是立政會的副會長曲奇•比亞喬男爵,也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官——雖然名義上是立政會的副會長,但說難聽點不過是給正會長的打雜的,立政會的大眾僕人,是個受氣的角色。立政會成員都是由些帝國顯貴組成的(類似現代的議會),每個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兒,每當這些權貴們在立政會上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正會長皮拉諾•若林漢就乾脆藉口尿急一溜了事,臨走還要拋下句:“曲奇,現在就看你的了。”於是可憐的副會長不得不出來代行會長職責維持會議秩序——可連正會長都壓制不住的這些老爺們怎么會看得起這個副會長?惹的雙方都急的話矛頭便一股腦全指向了他,甚至曾經發生某個脾氣暴躁的公爵拿著長劍滿會場追殺這個倒霉的副會長的事情——因為他很善意的提醒那個公爵立政會是文明人開會的場所而不是強盜窩裡的分贓大會,這個事件發生後洛伊皇帝哭笑不得,只得下旨立政會開會的時候一律不得攜帶武器進場。

現在這個身材矮小一臉晦氣的傢伙就縮在一邊,不聲不響。老爺子拉了拉他,問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卡布切諾怎么又和索林吵了起來?”

曲奇副會長垂拉著眼皮,沒好氣的說:“還不是為了皇上的那個親家——什麼普拉沙得公國的大公拉德•維德,這小子又惹事了,哼,乖乖的受帝國的恩惠保護多好,偏偏去惹了那個鄰國巴底森,現在雙方打起來啦!”

“喔!”老爺子心下奇怪,只不過是別國的小小的邊境糾紛,哪用的著緊急召見那么多大臣?甚至自己這個三級武官也要來了?

曲奇卻繼續說:“現在可好,打又打不過,巴底森的大軍現在把普拉沙得城圍的跟鐵桶一樣,都一個月了,說是拉德•維德不自己綁著出來投降,破了城之後就要殺掉所有普拉沙得城中活著的人……”

“什麼!”老爺子怒從心起,“這個巴底森是不是太狂妄了!”

十二.御前會議
普沙拉得公國是大陸上少的可憐的那么幾個還維有主權的小國家,方圓只有幾百多公里。照理說這么個小國家早就該滅亡了,但這個國家的大公拉德•維德可不簡單,他的外祖母的妹妹是大陸最富裕的國家米特拉斯先王奇安大帝的母親,米特拉斯的王祖母;而巧的是那位外祖母的姐姐又是大陸第一軍事強國緋蘭帝國年輕的君主夏爾特拉的外祖母; 所以在大陸戰爭之前,緋蘭與米特拉斯因邊境問題相互攻伐不斷,雙方寧願去翻高大險峻的莫特維拉山脈,卻不敢跨上這個小小的普沙拉得公國一步。

又正因為有如此深遠複雜的背景關係,大陸各國誰也不敢對其懷有異心,一旦得罪了普沙拉得公國可就等於得罪了這兩大強國,別看緋蘭和米特拉斯老是鬧彆扭,可為了這個老親家難保不聯合起來,試問這當今大陸有誰能是這聯合起來的兩大強國的對手?

比如曾經稱霸西部大陸的撒拉遜人,這些據說是上古時期的半獸人後裔的異教徒、野蠻人,在他們的民族英雄薩非爾的帶領下橫掃大陸西部,建立起一個疆域前所未有龐大的帝國。但當他們繼續向東擴張之時,很是隨便的滅掉了這個小公國,結果惹的北方霸主緋蘭與南方強國米特拉斯歷史上第一次聯合起來,將撒拉遜打的差點灰飛煙滅,讓大陸的歷史學家們無不唏噓。

十年的大陸戰爭後期,為了表示相互的信任,以及為了維持大陸聯盟,兩國都沒有急於將剛從撒拉遜鐵蹄下解放的普沙拉得公國納入自己的版圖,而是很熱情的主動幫助普沙拉得公國復國,很默契的同時撤走駐紮在其土地上的軍隊,並且將這個沒什麼實力也沒什麼發言權的小國拉入了大陸同盟之中,和愛爾、特拉森、溫德爾、海德雷特這些列強同起並坐——這是這個小國歷代先王想也不敢想夢都不敢做的業績!

可惜這個拉德•維德大公可一點都不安分,他也不想想現在的地位是誰給的是怎么給的,乖乖的享受兩位老大的照顧多好!偏偏他覺得自己的領地太小,出產太少,與自己的“大國”地位不太相稱,於是瞄上與其接壤的西方一個不大不小不強不弱的國家巴底森的一塊也不大不小不好不壞的土地,也不和兩位老大打個招呼就私自帶兵占領了過來。原本以為有兩老大罩著那巴底森也不會把自己怎么地,最多到時賠點錢倒個謙也就完了,沒想到那巴底森的國君剛剛即位,正是年輕氣盛的時期,大怒之下傾全國之兵前來興師問罪,直到兵臨城下拉德•維德大公才著了慌,分別給兩老大送來了求援信。

當年奇安大帝與緋蘭結盟,二次西征幾乎滅掉強悍的撒拉遜帝國,一時間米特拉斯在列強中的地位上升到頂點。因此當這封求援信到了現任米特拉斯君主洛伊•奧普瑞斯——奇安大帝之子的手裡之後,那些曾經跟隨先王奇安大帝鞍前馬後的老將軍們立時氣的鬍子都歪了——奶奶的居然有那么大膽的國家敢欺負皇上親家?他們難道不知道普沙拉得公國是由誰罩著的么?這簡直就沒把米特拉斯帝國放在眼裡!立刻皆吵吵嚷嚷的要求皇上發兵討伐那個巴底森,這其中以帝國軍務大臣、大元帥卡布切諾•戴克利為首,是為戰爭派。

而另一些人卻深謀遠慮,認為是拉德•維德大公不對在先,出兵無名只會被大陸各國笑話。而且先王奇安大帝兩次西征之後其實帝國只是徒有虛表的強大而已,在戰爭中損耗的直到現在也未能恢復,而帝國在洛伊陛下即位之後一支實行休民養息的政略,軍隊久未征戰,訓練不足,真要去打仗實在難有把握獲勝。因此以帝國內務大臣克蘭•索林公爵為首,極力反對興兵作戰,而是主張通過政治手段來壓迫巴底森退兵,是為政治派。

內務大臣克蘭•索林公爵與大元帥諾亞•戴克利在朝堂之上展開了激烈辯論。只是軍人大多脾氣火暴,對索林公爵這類文官極不順眼,幾言不和,老將軍居然破口大罵起來,而索林公爵哪受得了這份氣,不加思索反唇相譏。還好兩人還挺顧及身份,很有理智沒隨便問候對方老母,但令人驚奇的是兩人對動物知識之豐富卻是不相上下,讓人刮目相看。

洛伊皇帝看著兩人吵的面紅耳赤,似乎完全都忘記了還有他這么一號叫“皇帝”的人物存在,不尤的悲從心來——這些老傢伙們仗著是前朝元老,根本就沒把他這個即位沒幾年的皇帝放在眼裡,若是當年自己的老爸奇安大帝還在的話,誰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句話!

這種無聊的爭吵洛伊實在聽不下去了,於是等到大元帥諾亞•戴克利用第十一種動物形容克蘭•索林公爵的時候,他打了個哈欠;克蘭•索林公爵用第二十七種動物來證明大元帥諾亞•戴克利大腦有缺陷的時候,他乾脆不顧威儀的打起了呼嚕。這一招果然管用,兩人同時停止了爭吵,怒視著這個睡著了的君王。

旁邊的侍從急忙輕輕的拉了拉洛伊的衣角,洛伊裝做剛剛驚醒的樣子,笑的問:“各位愛卿可有討論出什麼結果嘛?”

諾亞•戴克利搖晃著腦袋生氣的說:“陛下,老臣以為陛下還該多多自重,特別是在這種討論國家大事的場合!切勿做出有損皇家威嚴之事!”

洛伊心裡哼了一聲,你這個老傢伙在朝堂上動粗口就不算有損皇家名譽了?整一個倚老賣老的老混蛋。想歸想但洛伊嘴巴上還是挺虛心的:“是了,多謝老將軍的提醒,朕慚愧。”

“陛下是否是昨夜勞累過度所至?”索林公爵比那老傢伙聰明多了,這不是存心讓陛下丟面子嘛,有些事情看到了就不該多嘴,心想這時洛伊陛下心裡一定把那老傢伙罵了個狗血噴頭,自己只要維護陛下那么幾句,必定會倒向自己一邊。

“喔,這個……”洛伊臉上紅了一紅,看了看坐在一邊的皇后蘿西,說:“都說了好幾次嘛蘿西,年紀大了,晚上要儘量節制,否則朕白天哪有精神處理國政?

“哇靠!”文武百官皆倒……這是哪門子事情啊!這個皇帝簡直就是一最高級的好吃懶做的紈絝子弟!米特拉斯交給這樣一位手裡,前途真是一片暗淡啊!

老元帥真是欲哭無淚,不由得無限懷念起那位勵精圖治的先王奇安大帝來,“先王啊先王,您要是晚去那么幾年,該有多好,米特拉斯好不容易在您手裡強盛起來,難道又要在這個無用的君主手中衰敗下去么?”

洛伊倒對眾位大臣失望不滿的神色太在意,忽然問到:“不知緋蘭那邊如何?”

“啟稟陛下,緋蘭那邊已經有所行動了,據可靠訊息,至少有一個軍團已經在前往普沙拉得公國的路上。”說話的是位面色陰沉的文官,看來他的官職並不高,遠遠的站在一邊,只是聽到了洛伊的問話,才走上前來報告。

“喔……”洛伊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很快象是下了什麼決定,“這樣吧,既然緋蘭那邊已經派兵前往,我們也就不必多操心了……”

卡布切諾•戴克利一聽大急,顧不得什麼君臣之禮了,大聲的說:“陛下!若是緋蘭派兵了我們更不可不出兵啊!否則不光是讓人笑話,要是普沙拉得因此怨恨我們而傾向緋蘭一邊,對我帝國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洛伊覺得很有道理,普沙拉得公國雖然和兩家都沾親帶故的,但其戰略地位實在太重要了,它位除於將緋蘭與米特拉斯隔開的莫特維拉山脈之西,不僅是緋蘭和米特拉斯與西邊大陸的相接的關口,也是兩國之間唯一一塊適合大規模軍事調動的地方。緋蘭和米特拉斯都極力想爭取普沙拉得公國投向自己一邊,在戰略上占取主動,因此才會發生上二代君王競相迎娶普沙拉得公國王族公主的事情。而此時拉德•維德大公也是看準了兩國對自己的垂涎心理才大弄手段左右逢源。打個比方,米特拉斯和緋蘭是一坐天平上的兩頭,而這個普沙拉得公國就是中間那個頂尖,無論它象哪一邊傾斜,米特拉斯和緋蘭的平衡就會立即被打破。一旦因為此事導致普沙拉得公國對米特拉斯心存不滿,勢必使得這個天平傾斜,對米特拉斯可就危險了。

所以洛伊又沉思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啊,王祖母的靈柩不是還未下土安葬么?朕常聽她老人家提起,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去世後安葬在故鄉,不如我們以王祖母靈柩回國安葬為名,朕親自率軍前去護送,一來別國也不好說我們什麼,這叫出師有名;二來讓那底森的那個小娃娃乖乖知難而退,他總不能不顧道義攻擊護送王祖母的靈柩的隊伍吧?三嘛,就是咱們比緋蘭更有人情味,必定得到普沙拉得公國臣民的好感……恩,好計策,好計策……”

這下卡布切諾•戴克利與克蘭•索林面面相顧,這個計策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出色,兩人都曾經有這么個想法,但礙於王祖母的身份不敢提議。但這個似乎一無是處的新君能想到這點,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這個結果其實是偏向大元帥卡布切諾•戴克利的。看到得勝的好友得意洋洋的把手搭在了索林的身上,好像在安慰一個失敗的競爭對手,說著類似“下次再努力吧!”的話語,老爺子馮森男爵忍不住大笑起來——音量在一片紛亂的議論聲中不算太突出,但非常刺耳。

誰都知道老爺子是卡布切諾•戴克利一夥的,不僅如此大多曾經參加過十年大陸戰爭的老一輩將軍們都是,相對的他們的對頭就是以索林為首的那群文官了。老爺子的笑聲象是個信號,一時間大殿里那些粗俗的不懂禮法的老將軍們的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齊聲大笑起來,象極了當年大戰得勝而回,與大帝同飲得勝酒之時的情景——他們還是那樣年輕,還是那么意氣風發。

是啊,三十年了,在這幫多弄謀權,不思進取的文官的把持下,大帝時代那開疆擴土,征討四方的豪舉再也不曾有過,而現在面對一個小小的巴底森,這幫文人居然要堂堂帝國前去和談,老將軍們哪裡吞的下這口氣!

既然皇上已下出兵決心,還有什麼理由不痛快的大笑一場呢?

那些文官們在笑聲中各個面色通紅,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羞愧。

笑完了,卡布切諾•戴克利豪氣萬千,接下來就沒有什麼文官們的事情了,老公爵精神抖擻,開始行駛軍務大臣的職責,分配起糧草軍馬的準備工作來。說來也方便,各級官員來的倒很齊,省去不少麻煩。

老爺子看著心中恍然,原來皇上早就做好了決定,怪不得連自己這種軍銜的將領都要出席,說是討論解決普沙拉得公國的危機,不如說是做戰前準備會議。至於那場爭論,不過是給將來的親家、索林家族的族長——克蘭•索林一個面子罷了。

老爺子有些暈忽,這個事事無能的皇上,什麼時候那么精明了?

隨後的朝政就單調多了,皇上很有興趣的與卡布切諾•戴克利商量起出兵的事宜來,那些沒事的文官站在那裡既插不上嘴也不能離開,看著皇上與那些將軍們打的火熱是既妒忌又難受。索林公爵更是意會到了什麼,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終於會議結束,文官們象是得了大赦一樣急忙告退,剎那間跑了個精光。那些將軍們卻滿面春風,又各抒己見的討論了一番,離去的時候有的還輕哼起了帝國的軍歌《光輝永在》。洛伊看的好笑,只不過是出兵嚇嚇巴底森,自己順便出去遊樂一番,怎么這些議政一群蟲的傢伙卻興奮的成了一群龍了?大概是被太久的和平憋的吧。老實說帝國有這群好戰之徒真不直到是福還是禍。

剛準備更衣回寢宮,忽然有侍從報他的弟弟,羅迪親王已經在別宮等候了好幾個小時了。

洛伊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羅迪會主動來找他,喜的是他又想到了一個改善他們兩人關係的好辦法來。

十三.帝王之道(上)
羅迪親王此正津津有味的欣賞著一副與眾不同的圖畫,它掛在別宮的正中央,在四周眾多色彩絢爛畫技非凡的出自名家之手的油畫裡,顯得格外的突出和別致,或者可以說還有那么一些不和諧。

那是畫在一種奇怪的紙張上的畫——羅迪想不出大陸哪個地方能產出這樣的紙來,輕薄而柔軟,質地之細簡直讓人無法相信,如同棉紗一般掛在牆上。可能是年代久遠的關係,紙張已經微微泛黃,但是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卻發著一種淡淡的柔和的光暈,甚至有風的話都可能將它吹起飄蕩——但絕對不會嘩啦嘩啦的作響。

圖畫裡只是寥寥數筆的畫了幾根竹子,用的是黑色的顏料——但不是油畫那種厚實濃稠的顏料,那樣只會凝固成一塊塊的堆積在這種柔薄紙張上,畫上的竹子的黑色只是恰到好處的滲入紙張,全然結合成一體。

黑色的竹子相互交錯的排列著,有些稀疏的枝葉,除此之外畫上便什麼也沒有了,竹子邊上是一大塊一大塊的空白。只是在最右邊寫了四行奇怪的字型,方方正正,落筆處還有一個紅紅的印記。

這副畫看上去毫無什麼出色的地方,簡單到了極點。可是奇怪的是,羅迪欣賞了一會,雖然沒看出什麼門道,卻覺得別有韻味,但究竟出色在哪裡,又說不上來。看的久了,又覺得這幾根竹子似乎像要破畫而出,那大塊大塊的白色與黑色的竹子和在一起,聯想到的居然是那綠蔥蔥的一片綠色清涼的世界……羅迪一驚,這畫雖然簡單,但其中的妙處真是用語言也無法表達。

“是從海的東邊,一個遙遠而神奇的國都帶來的。”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溫和慵懶的聲音,羅迪回頭,看見他的大哥洛伊正站在身後,微笑的看著自己。

羅迪左手按在胸前,準備行禮,洛伊微笑著舉起手擺了擺,阻止了他這個舉動,而後來到他身邊,眼睛看著那幅畫,說:““神奇的畫,儘管只是簡簡單單的那么幾筆,卻似乎讓人看見了大千世界。那些空白,就是讓你去思索,去幻想……這叫意境,是么?”說到這裡洛伊又看了看羅迪,“有時簡單也是美,只不過要看你怎么去理解了。”

羅迪親王的打扮讓人無法相信他的身份,一件只有平民才會穿的式樣古板的亞麻外套,一雙舊的但保養的很好的長筒馬靴。唯一能顯示他與眾不同身份的只有左手中指的一枚大帝傳給他的藍寶石戒指,幽幽的發著藍色的光。

“就如同你,穿著簡單,但穿在你身上,卻別有風味。”洛伊笑道。

這是個不好笑的笑話,或者是個蹩腳的恭維。羅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以為然。他十三歲跟隨大帝出征,十七歲獨自統軍作戰,歷時三十載,常年盔甲不離身,刀劍不離手,行軍打仗的日子過慣了,也習慣了艱苦與樸素的作風——在他看來衣服只好合身舒適就好,質地式樣根本就不必在意。

相反他的大哥洛伊卻一身的珠光寶氣,同樣來自東方的綢緞做成的藍色長袍,用金絲編的六瓣雪若蘭花點綴在其間;脖頸上掛著手指頭粗細的用白色金子打制的項鍊,掛墜是接受過教皇麗蒂雅祝福的純金十字架;頭上戴著被稱為米特拉斯第一國寶的“炫彩之冠“——純金打造,頂部覆滿八百五十粒質地最上乘的鑽石,還有四十顆各式各樣羅迪也叫不出名字的名貴寶石鑲嵌在皇冠的表面,在燈光下閃爍著變換不定的絢麗的色彩。

皇冠下是張白皙的保養的很好的臉,與羅迪那充滿風霜並且黝黑的面孔成了鮮明的對比。那雙眼睛不知道為何眯成了一條縫,似乎不曾想睜開,泄漏出的眼光有些渙散,對應著羅迪那如同狼鷹般銳利的眼神,顯得是那么疲憊和無精打采。“還是那樣沉迷酒色么?”羅迪想著。

現在洛伊整個人也無精打采,深深的伸個懶腰,往一張又大又柔軟的沙發上半躺著坐下,就再也不願意起來似的,他對著羅迪招呼:“還是坐下來談吧,你難得來找我,一定是件很費神的事情,我們可以來幾口極品的雷那三十年葡萄酒,而後慢慢的說這些。”

“喔。”羅迪答應著,卻找了張硬木靠椅,上身挺的筆直,雙手有規矩的放在膝上。宮女已經端來兩個水晶高腳酒杯,一瓶打著皇室標誌的葡萄酒,洛伊親自為兩隻酒杯倒入一點,將其中一支遞到羅迪面前,羅迪面無表情的接過,只是端著,卻沒去品嘗一口。

“怎么羅迪?你不喜歡這些么?聞聞這個味道!”洛伊作出副陶醉的樣子,似乎就此能勾起羅迪對美酒的欲望——可惜他很快明白這是個無用而糟糕的舉動,羅迪親王只是盯著他,卻依舊沒有行動。一陣尷尬的沉默。

洛伊知道羅迪的性格,喜歡直來直去,對這些上層貴族們經常玩弄的談事風格和技巧極度反感,要是能和羅迪親王用風花雪月來套近乎,那是可笑和愚蠢的,這只能讓羅迪更加的反感而已。沒想到那么多年了,羅迪還是那么冷傲內斂如初,性子更本沒隨時間的改變而改變。

所以洛伊悻然收回了這套交際把戲,決定開門見山。說起目前普沙拉得公國的危機,說起自己已經決定御駕親征……但他還缺一名能夠統軍作戰並且深的自己信任的優秀將領。說到著他故意停頓下,盯著羅迪。“羅迪,你願意助為兄一次么?”

聽到自己的哥哥想請自己擔當大軍的統領大將,羅迪親王卻是絲毫沒有為其所動,臉上表情一直不冷不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怎么?羅迪,你不願意么?”洛伊見羅迪毫無表情,以為他不答應,心中一涼,想不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就這么白費了。

洛伊知道,他這個弟弟論文韜武略無人能及,而且自小就統兵打仗,立下戰功無數,深受先帝奇安大帝的喜愛。那時大家都認為將來帝王之位一定會傳於羅迪,但出人意料的是最終奇安大帝卻是讓洛伊登上了皇帝的寶座。對於這個曾經讓舉國上下一片譁然的結果洛伊是有苦說不出,不為別的,就是那些至今還在流傳的關於他陰謀奪位謠傳——老實說他這個花花公子除了長了一張帥臉其他的簡直是一無是處,連他自己都搞不清為何父皇會讓自己當這個皇帝呢,何來耍陰謀詭計之說?可事實已經無法改變,所以他內心對這個弟弟是抱有非常深的內疚感的。而羅迪親王在知道無緣帝位之後,顯得心灰意冷,主動交出了兵權,歸隱田園,再也不問國事。兄弟倆也有意無意的疏遠起來。

這次既然又要興兵動武,洛伊忽然想說不定這是個改善兩人關係的楔機,要知道羅迪是帝國中難得一見的軍事奇才,治軍打仗很有一套。現在洛伊要是能把他請出來擔當大軍統領,以表示對他的信任,那么羅迪自然就會感激自己,一感激自己就會拋棄前嫌,一拋棄前嫌就會……於是這齣自己親手策劃導演的感人的手足情深大戲就算功德圓滿,實在是太妙了。

想到這裡洛伊都快佩服死自己了,剛才想出了那么妙的出兵方法不說,而且又能一石二鳥,覺得自己當了那么多年碌碌無為的皇帝,現在總算有了一絲父親的風采。

可是羅迪似乎並不怎么領自己的情。

“洛伊。”良久,羅迪親王才開口說話。由於兩人從小關係很好,只是為了帝位才鬧的不開心,可以往直呼其名的習慣卻未改變。“並非是我不答應,但您也知道當年隨父皇南征北戰,落了一身的傷病,身體實在是不適宜再次率軍打仗……恐怕這次是難以答應您的請求了。”

“哎呀,這次不過是興兵嚇嚇那個巴底森的小孩子罷了,又不需要真的打仗。我說弟弟,你就這么不給為兄的面子么?”

面子?哼!羅迪心裡冷笑,他可沒哥哥那么寬廣的胸懷,雖然口頭上說自己不介意誰當皇帝,可居然輸於一個什麼都不如他的哥哥也實在是太難以接受,當年交了兵權不問國事就是一時任性賭氣的做法。現在他之所以拒絕了哥哥的請求,有大半原因是他搞不明白為何這個時候讓他出山,帝國人才濟濟,為何偏偏要選自己呢?

洛伊並非笨蛋,他知道羅迪現在還不信任他,但他實在不想將兩人的關係越搞越僵,他甚至有股衝動,乾脆把自己的地位讓給這個弟弟好了,而自己繼續快快樂樂的逍遙,省得老是弄的自己心裡堵的慌。但是……這只是個想法,畢竟要把到手的東西----特別是帝王寶座那么重要稀罕的玩意輕易的放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他嘆了口氣;“唉……羅迪啊,我知道為兄什麼方面都不如你,可是父皇卻把寶座交給了我。我也很疑惑,但你也該明白,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啊!”

羅迪沉默,什麼也沒說。

“可是,就算我坐上了這個位子,可我還是你的大哥,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想當年,你頑皮成性,到處搗蛋闖禍,哪一次不是我這個做哥哥替你隱瞞、替你受罰遭罪!我那時可有任何怨言,可有對你任何責罵?為什麼,因為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做哥哥的就要替弟弟擔待著點!這是手足之情啊!為什麼,為什麼你就因為立帝一事變的如此冷淡,如此恨我?難道你當上了這個皇帝,你才高興,你才是以前的你,你才會再認我這個大哥么?”

有許多的話,洛伊憋的很久了。當初的內疚,現在漸漸的轉換成了怨恨,為何這個小時侯他一直疼愛照顧的弟弟,會到現在還不原諒他,到現在還在猜疑他,他難道不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錯,是父皇的決定而已么?說著,洛伊的眼角居然有些濕了。

看著真情流露的哥哥,羅迪心中一陣起伏。想起小時侯的種種,哥哥對自己的疼愛呵護,而自己卻毫不感激,反而為了爭權奪利而嫉恨大哥。當大哥登上寶座之後,對自己又是禮遇有加,不僅處處關照,而且數次想請自己重張軍事大權,而不怕自己會擁兵自重對其構成威脅……這是什麼?這是信任啊,大哥從來都沒有猜疑過自己一份一毫,還象小時侯一樣那么順著他顧著他。那自己又算什麼呢?自己難道真是是那么卑鄙那么小雞肚腸么?於是羅迪也嘆了聲,似乎想將一切的鬱悶心煩的事情通通都一口氣嘆出來似的。

“所以,現在為兄想請你回歸朝堂,為帝國為奧普瑞斯的江山社稷著想,奉獻你的一身本領,難道,為兄這也有錯么?羅迪,你別忘記你流著的是誰的血,你是誰的後代!”

“你流著誰的血,是誰的後代。”這句話象把大錘子似的猛然將羅迪心中那緊閉的心鎖打爛打碎,熱血頓時湧上心頭。是啊,他是偉大的奇安大帝的兒子,是偉大的米特拉斯•奧普瑞斯的子孫,在他身上流著的是高貴的英雄的鮮血。他本該無私的為帝國為米特拉斯奉獻一切,哪怕撒盡最後一滴鮮血——那是在他成人儀式的誓言,是奧普瑞斯家族的榮耀。可惜,這么多年來他意志消沉,成天放縱山野,玩鷹斗馬……他再這樣下去,怎么對得起歷代祖先,怎么對得起曾經的誓言,怎么對得起父皇臨終前對他的叮囑——-“要好好輔佐你哥哥,共同管理好這個偉大的國家啊!”

所以羅迪親王忽然向著激動萬分的哥哥——米特拉斯的第十三代君王洛伊•奧普瑞斯,鄭重其事的行了個跪禮,並大聲說:“偉大無上的米特拉斯之王,我羅迪•奧普瑞斯,將隨時聽候調遣,願為您和帝國的榮譽而戰。”

洛伊愣住了,他沒想到羅迪會忽然如此。見羅迪的眼中流露出堅毅無畏的光彩,他意識到,那個曾經統領萬軍笑傲敵陣之前的羅迪回來了,他終於原諒了自己,接受了自己……天啊,還有能比兩人冰釋前嫌再能讓自己高興的事情么?洛伊急忙把羅迪扶了起來,一把摟住,眼淚差點滑落。

羅迪卻很不習慣被大哥擁抱,他這個感情豐富多愁善感的哥哥有時還真是讓他難以接受,都那么大的人了,還和小時侯一樣,但也是他這個大哥討人喜歡的地方啊。所以他也終於伸出手臂,兄弟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十四.帝王之道(下)
良久,羅迪忽然想起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給大主教說情,只好推開那個還在陶醉不已的大哥,正色的說道:“陛下……大哥,我這次進宮的目的其實和大主教雷得有關……”

“你也是來幫他求情的?”剛才還一臉幸福的洛伊聽聞,臉色一沉,顯得極其不高興,“哼,那個大主教可真是有能耐,居然那么多人來幫著他求情,其中還包括我的弟弟羅迪!”

“可是大哥……您應該清楚處置了大主教的後果吧?”

“後果?什麼後果?最多也就是教會那幾個老王八鬧事罷了,教會現在算什麼?只要派一營皇家衛隊,保管嚇的那些傢伙屁滾尿流了,哼!”洛伊越說越生氣,來回的在寬敞的大廳里走來走去,揮舞著拳頭。

“還以為他會多用用腦子想事情呢?可是還是一點沒變!”羅迪想著,這個時候最好先由他的大哥發完脾氣,然後再細心的跟他講明緣由。

“要是你知道……對,你一定還不知道,那個混蛋雷得是有多么的膽大妄為!私開礦場不說,居然還敢三番五次的行刺我派去調查的專員!你說那個混蛋還有把我放在眼裡么?還有絲對我的尊重么?嘿,今天他敢暗殺我的人,那明天不是要來暗殺我了么!”

“什麼……”羅迪蹙緊了眉頭。

看著羅迪沉默不安的樣子,洛伊又說:“怎么樣,你認為這個大主教該不該除掉呢?”

“可現在不是時候。”羅迪考慮了一會,說。

“不是時候,哼,難道等著他派刺客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時才叫‘是時候’?”洛伊說著瞥了下羅迪,“難道就因為教會交給你一個聖教騎士團,你就徹底的站到了他們那邊了么?”

羅迪吃了一驚,不過很快明白了過來——這是個小小的把戲,於是笑著說:“可是親愛的大哥,如果事實是我站在你這邊呢?”

兩人對視了一番,而後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洛伊搓著手說:“那教會最後的老本都賠光了,羅迪啊羅迪,你果然是夠狡猾的,平白無故朕就多了一個裝備精良的騎士團,而且出錢的都是教會那些冤大頭。”

“呵呵,是啊……”羅迪附和著,心裡卻不是滋味,他又看到洛伊那笑眯眯的眼睛中居然閃現著一絲狡狤的光彩,感慨的想著:這個大哥可真的越來越狡猾了——因為這個騎士團就是洛伊他親自批准建立的。

羅迪也隱隱猜到,向大主教推薦自己來訓練和統領這個騎士團的,恐怕也是這個大哥吧?

好高明的計謀!

羅迪又有些迷糊,這是他那個以前所認識的大哥么?看來幾年的帝王生活已經讓這個大哥嘗到了政治的兇險和詭異,在那個時時刻刻不充滿著鈎心鬥角爾虞我詐的舞台上,已經深知帝王之道的洛伊,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成天無憂無慮事事不關心的糊塗大哥了。

想到這裡羅迪深深嘆了口氣,原本以為人的個性是怎么也改變不了的,但有時在特定的環境中,笨蛋也會變成天才。

這時洛伊的話語又傳來:“好了,你放心羅迪,現在我氣頭過了,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嗯,現在還不到動那個老烏龜的時候,嘿,反正他也跳不出我的手心,不是么?”

“是的,大主教不過是個棋子,在這個小丑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讓去鬧騰表演好了。”羅迪點點頭,表示贊同。

“對了羅迪,我想讓你見個人。”洛伊忽然又說,同時拍了拍手,一個一身戎裝的軍官走了進來。

“他叫里頓•安吉爾。”洛伊看著那軍官說,“我想讓他到你的聖教騎士團里去。”

“喔……”羅迪有些迷惑,洛伊是什麼意思?奇怪間這個軍官已經來到兩人的面前,必恭必敬的彎腰鞠了個躬,而後介紹起自己來:“里頓•安吉爾,軍務府機要處第八科科長……”

“機要處!”羅迪不由得生氣起來,為什麼要安排個機要處的人在自己身邊?難道洛伊不信任自己么?不,不是,要是不信任的話不會指明這個軍官身份的。

“不要多疑,我親愛的弟弟,是這樣的……”洛伊看見羅迪眉頭間的怒氣,急忙解釋,“我不是針對你,而是放心不下那個聖教騎士團。”

說著洛伊臉色一片凝重:“你可知道最近朕正大力推行新政……”

“聽說過。”

“那你可知道這新政推行是有多么的難!”

洛伊嘆了口氣,走到窗戶邊——侍從急忙拉開窗簾。

外面是繁華似錦的帝國首都愛蘭城,再遠處卻是一片綠的望不到邊的大平原。洛伊看著遠處,說:“米特拉斯雖然寶石礦產豐富,帝國由此商機無限,經濟發達,可是你看看那遠處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有幾處良田幾處農場?”

羅迪隨著洛伊的眼光望去,看了一會,說:“我國農業不算發達,可是也足夠人民溫飽……”

“溫飽?羅迪,你長久不問政事,所以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現在帝國的糧食產量嚴重不足!每年單單用來於別國交換糧食的寶石就要占全國整個產量的百分之三十!”

“啊?這么多!”

“百分之三十啊!這些寶石換成金子就可抵一個中等的國家一年的國民總收入!你可知道造成如此局面的是什麼原因么?”

羅迪沉默,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寶石礦。

“我帝國儘管不算農業大國,可千萬良田還是有的,勤勞的人民也是有的,可就是種不出那么多糧食,就是解決不了年年的饑荒問題!”洛伊說到這裡有些激動,負著雙手,好像不願意再多看那遠處的風景一眼。

“是那些貪婪的領主貴族!”洛伊繼續說,“每個領主的領地里都有大片上好的良田,可是這些自私又貪婪的混蛋卻根本不想著為帝國的糧食問題多擔待點,大量而頻繁的開設礦場——不管是不是擁有富礦的省份,十座不夠還要二十座,二十座不夠還要三十座……比如一個小小的薩費爾省,礦脈不算豐富,卻以薩費爾公爵的名義開設了九十六座礦場!這還不要緊,在公爵的慫恿下那些個農民紛紛丟下農活不乾,一股腦的全去找礦脈開礦山設礦場,帝國土地資源浪費嚴重不說,耕地的人都沒有了,良田變成了荒地,個個卻賺的錢包鼓鼓——甚至都不是通過官方的正常收購賺的,黑市的交易猖獗到你無法想像的地步!而那個允許農民開礦的薩費爾公爵儘管抽取的利潤高的嚇人,可是誰還在乎?一顆寶石就足夠一個貧窮的人家吃喝一年不愁,而一座礦能挖出多少寶石!”

“可笑的是很快這個薩費爾省就鬧了饑荒……一個都是富翁的省份卻鬧饑荒,可真是可笑啊!帝國只好大量進口糧食賑災,同時寶石價格一路下挫,帝國經濟幾乎崩潰……天,你可知道這幾年朕是怎么挺過來的啊!”

羅迪心想怪不得大哥這么恨那個大主教了,只是自己多年不問國事,沒想到私開寶石礦之風是如此的嚴重。

“新政里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收回那些貴族領主們的寶石礦的開採權——儘管父皇在世的時候也曾頒布過私人不得開挖寶石礦的法令,但這只是針對那些平民百姓和商賈們,卻對地方領主不具效用。本想杜絕平民不務正業私開礦場之風的法令,很快就被那些利益薰心的領主看成斂財之道,就如薩費爾一樣,以自己的名義開採實際卻交給那些平民去做,每年靠抽取利潤中飽私囊。這下有了領主的保護,那些平民百姓能不踴躍加入么?那個農民還有心思耕田?”

“現在帝國經濟已經被混亂的寶石交易搞的支離破碎,寶石的供求量已經失調,而糧食生產完全處於癱瘓,可以說帝國此時已經病入膏肓,再不行霹靂手段醫治,等到寶石價格跌入最低谷,那時帝國就算有成堆的寶石山,也無法換來足夠的糧食,那么米特拉斯該怎么辦才好!所以新政就是要杜絕這種現象,讓農民回到農田,還我帝國生存之本啊!”

“可是這樣一來等於斷絕了那些領主的暴富之路,所以反對之聲是一天高於一天。本來朕想緩緩推行,連著處置了好幾個小領主期望殺雞敬猴,讓那些大領主大貴族都收斂點,可惜,事態卻在向朕預期的相反方向發展,那些大領主們居然達成攻守同盟,聯合起來抵制新政!唉,正如人們常說帝國之事永遠都是帝王的事情,朕憂國憂民,可卻沒有人願意為朕擔待點,只顧眼前利益,卻忘記了國家社稷。”

“但朕決不屈服!那些領主所自持的不過是手握一些地方軍隊,卻以為有資本與朕相抗,哼,等巴底森之事一完,朕乾脆再擬個新法,把他們的兵權也一股腦全奪了!朕看他們怎么囂張?真要弄的大家兵戈相見,朕也是不怕的!”

聽完洛伊一席話,羅迪震驚了,不光是眼下的形勢的嚴峻,還有為洛伊的深謀遠慮和果敢的決心所折服,還能說什麼好呢?不管自己願不願意承認,洛伊,已經是個合格的帝王了。

可是他面臨的風險也未免太大了點。

“相必那些傢伙也知道朕在準備什麼,他們也開始行動了……比如你的那個聖教騎士團。”說道這裡洛伊盯著羅迪,表情嚴肅的可怕,“具朕所知的是不少反對的新政或者同情反對派的貴族子弟都進了這個騎士團……現在,弟弟,你明白我安插機要處的人進去的含義了么?”

“在下的任務一是調查聖教騎士團中是否有人密謀反叛,二是保護親王您的安全。”一邊一直沉默的里頓忽然開口。

“喔,我明白了。”羅迪頭一下子有兩個大,本來想一直逃離這權勢鬥爭之外的他,現在卻已經無可奈何的捲入了進去。

“那就好……現在的形勢下,朕最值得依靠的人,只有你和里頓了!”洛伊吁了口氣,滿臉真摯的看著羅迪。

“在下決不讓陛下失望!”里頓又標標準準的行了個禮,舉手投足間顯示著一名出色軍人的風采……但他偏偏是個密探。

“願為陛下分憂解難!”羅迪這么發誓道,看上決心已定,誓不悔改了。

只是內心還有那么一份反感,覺得自己好像上了洛伊的當一樣。不過羅迪也也知道,這次如果再不出山站到大哥一邊,米特拉斯真的危險了。

十五.暗流涌動
走出王宮之時,已經是深更半夜,月上中天的時候了。清涼的夜風吹來,腦袋有些混亂的羅迪親王感覺好了點,在回莊園的馬車上,他把今晚得知的一切細細的理了一遍。

實在不敢相信目前的局勢如此的糟糕!羅迪擔心,如果洛伊再如此與反對新法的領主們僵持下去,那么內戰不可避免。當年大帝儘管也擔心那些擁有大量領地和自治權的領主貴族們會危及到奧普瑞斯家對帝國的統治,可是大帝又是個慎重的人,他在不斷提醒那些領主該放棄一些權利以表示忠誠的時候,也沒過分的逼迫他們,比如這個頭疼的礦石開採權。

出產寶石的只有幾個邊遠的省份——大多是地方領主自治管理,卻是帝國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經濟來源。那些領主們對糧食危機向來不以為然,因為只要關係到寶石產量,一切都會得到解決。可是現在那些領主們過分的做法已經使得大陸上寶石價格一跌再跌,儘管每年上交的寶石量是達到了帝國要求的數目,但那些多餘的便是造成黑市交易、走私等一系列使得寶石貶值的行為的罪魁禍首,於是帝國每年不僅不能從寶石出口上賺取足夠的金幣,反而還要倒貼去購買糧食供給那些領主們。

以往富裕的帝國向來不缺金錢,可是現在年年發生的糧食危機和低廉的寶石價格,再有雄厚的資金儲備也會坐吃山空,帝國經濟幾乎懸於一旦。大帝對此採用的是緩緩整治的方法,先是頒布了除了擁有寶石礦開採權,任何人和組織不得開採,這個法令執行的很順利——對於大帝的威嚴沒有誰敢反對。可惜進一步改革計畫卻隨著大帝的去世而不了了之,洛伊在一片質疑聲中登上寶座,想繼續完成大帝未完成的遺願,只是沒想到那些飛揚跋扈的領主們根本就不賣新君的賬。

領主們的自治權中包括可以組建軍隊——大帝在十年戰爭中也是依靠了這些領主募集兵源,才使得屢戰屢敗的大帝最終笑到了最後。可反過來,這把雙刃劍終於要威脅到帝國的統一了。

羅迪苦笑,他隱隱預感到,這次壓制巴底森的軍事行動之後,自己再也沒有安寧的日子了,洛伊一定會藉此機會將軍事大權委於自己,畢竟兄弟兩人並非水火不容,在帝國存亡的大事上,洛伊知道自己一定毫不猶豫的站到他的那邊。

如果這樣,洛伊至少已經有八成打贏內戰的幾率——帝國現在那些身居要位,手握重兵的老一輩將領,大部分都曾跟隨過自己。如果自己重掌兵權,就算本來就是反對派一方的,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不會輕舉妄動,至少不會明著介入內戰!這樣的話,試問整個帝國之中,那些只知道斂財玩樂的領主與貴族們,有誰還有資格跟自己在戰場上一較上下的?

羅迪有著足夠自豪的資本,因為當年讓撒拉遜大軍的旗幟插遍整個西方大陸、號稱大陸第一的軍事天才、大陸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將領阿比里安就曾經說過,這大陸上,唯一有資格讓他敬重的對手,唯有米特拉斯的羅迪一人!

米特拉斯的奇安大帝三遇阿比里安,大敗三次;森特拉的希斯多•吉維公爵兵敗後只能跳河逃生;緋蘭的大元帥洛格•華萊士更是被他逼的自刎而亡——這三人都曾經是顯赫一時的名將,而羅迪只不過與他交手了一次,雖然失利,但阿比里安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那時羅迪不過二十歲。

羅迪想到這裡,不自覺的想起以往統帥大軍的光榮歲月,還有曾經的雄心壯志。望著天邊那輪明月,覺得一切的疑惑都是無關緊要的,似乎是沉寂的太久,也許是終究克制不了狂野的心靈,鼻子中漸漸的又聞到戰場上四處瀰漫的硝煙的味道,耳邊響起千軍萬馬衝鋒吶喊的聲音……血液,也跟著慢慢的沸騰起來。

他羅迪,死神的寵兒、戰神最忠實的僕人、血與鐵的締造者,就要回來了!隨著漸漸的臨近的戰爭的腳步而重新甦醒,聞聽戰鼓輕輕的敲起,熱血在胸口流淌——他無法拒絕這種誘惑。

羅迪只屬於戰場——大帝也曾這么評價過羅迪,當時也許是句稱讚,可現在羅迪又覺察到一些被忽略的地方,這是否也是大帝最終沒有選擇自己成為下一代米特拉斯之王的原因呢?

是啊,自己的殺戮之心太重,哪怕是現在,經過那么長時間的隱居修生養行,可是,那顆渴望戰爭的心,卻一點沒變。

唏噓了一會,羅迪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一切即將發生的事情的背後,似乎遺漏了點什麼?

沒錯!是大主教!那個胖乎乎的,整天笑嘻嘻的、看上去並非是個精明的傢伙的大主教,究竟在其中扮演了個什麼樣的角色?為什麼名義上屬於教會,由大主教一手操辦組建的聖教騎士團,會有反對派的親信混入?

這個大主教除了只會在教堂中虔誠的背誦經文,餘下的興趣就是到處斂財了——比如經常借著天災人禍的慫恿那些教民們趕快募捐,而後他帶著這些鈔票去賄賂賄賂上天的神靈們……儘管是個不怎么高明的手段,但奇怪的是信男善女們居然甘心情願的受騙上當,為此羅迪只能感慨宗教的力量是有多么的強大,愚昧的人們又是多么的可憐!這也是羅迪擔憂處置大主教後的反作用的源頭。

當他這次為了那點興趣昏了頭在風口上私開礦場的事情敗露後,可憐巴巴的跑來拜託自己向皇上求情的時候,那樣子像是多么的無助和誠惶!只能用無能來形容這個貪婪又膽小的傢伙。羅迪考慮了好一番,終於答應了這個請求,只是他沒想到,洛伊卻並沒有意氣用事。羅迪知道,暫時不處置大主教的決定,洛伊在見到他之前是有了決定的,儘管這幾乎讓洛伊氣憤的發狂。

但這也不足以讓洛伊發那么大的火,儘管教會不允許從事任何商業活動,教會的經濟來源大多是依靠皇上的撥款和商人、貴族們的捐贈。不過那只是表面而已,其實自古以來教會就擁有大量的地產以及商行,以委託的形式交於他人去做,這是個大家見怪不怪的現象,千百年來上面也都是睜眼閉眼的,只要不出格也不會真的來查究什麼。

難道大主教…………羅迪想到這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怪不得洛伊如此的敏感!

組建聖教騎士團需要大量的資金,大主教那個寶石礦其實也無法滿足如此之巨的花費,如果不是什麼人或者組織暗中相助,大主教沒那個可能就那么輕易的在短時間內籌建起一個騎士團來!

連教會都被拉攏到反對派之中,王都都不那么安全了,洛伊現在可真是四面楚歌啊。不過羅迪佩服的是,洛伊明明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卻允許大主教組團,這儘管冒險,但也有可能達成兩個目的——一是將這個反對派出錢組建的騎士團據為己有,二是想緩和下與反對派的對立關係,所以洛伊推薦了自己當代理騎士長,而後又安排機要處的人進去。

儘管危機四伏,但一切似乎都在洛伊的掌控之中呢! 大哥的變化是在是太大了啊!羅迪有著許多的感慨,想起大哲學家布里塔斯里的那句名言:涓涓溪流也有可能變成滔滔大江,何況人呢?洛伊,忽然變得非常的陌生了。

忽明忽暗的燈光照在大主教雷得•喬那德的臉上,使這個平時總是一副笑眯眯老好人形象的大主教變得有些陰森。他此刻緊緊的皺的眉頭,一臉肅穆,眼睛卻在不停的轉動,呼吸並不勻稱,扶著額頭的手也有些微抖,顯然,他儘管想表現的很沉穩,但這些卻出賣了內心慌亂的他。

他的面前還有十幾個人,都是穿著褐色的帶帽兜的長袍,帽兜翻起,把腦袋遮掩的嚴嚴實實,昏暗的燈光下根本瞧不清面目。其中只有一個年輕人露出腦袋,倔傲的看著天花板,嘴角掛著輕蔑的微笑,腰畔是把式樣古老的長劍。

“怎么了?我敬愛的大主教?”一個年長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溫和的響起,那是屬於一個離大主教最近的人。

“巴克他失手了!”大主教有些沮喪的說。

“什麼?”那個聲音顯得有些吃驚,“菲力不是也跟著一塊去了么?怎么連他都對付不了那個裡頓?”

“本來巴克他是快要得手了,誰料半路殺出三個小子來,把整件事攪了!看來那個裡頓並非孤身一人,後面的後台大著呢……” 大主教恨恨的說,同時又瞥了瞥那個倨傲的掛長劍的年輕人——得到的是一聲冷哼。

“這么說來調查我們在愛迪島的事情不是他無心為之,是受了什麼組織的指示的么?” 那個聲音沉吟了一會,說。

“我想是的。” 大主教點點頭。

“那么可曾查清那個裡頓究竟是什麼身份?”

“我們只知道這裡頓是軍務府的人,非常的棘手,暗殺了他幾次都未成功。至於他了解我們多少,慚愧,還不能肯定。”

“軍務府……不是監察會指使的么?”那個聲音的主人皺了皺眉頭,“這管軍務府什麼事情?他們吃飽了撐的么?”

“大人,您別忘記了軍務府下還有個叫機要處的秘密機構啊……”

“機要處!他是機要處的人?”那人有些吃驚,“難道整個調查是機要處所為?”

話音剛落,那些褐色長跑的人幾乎同時表達了內心的驚詫,紛紛相互議論交談起來,甚至有些人的言語中有了哭腔。

軍務府機要處是乾什麼的這些人都很清楚。軍務府與內務府、外務府合稱三府,加上監察會、立政會就是三府二會,軍務府負責的是帝國軍事與安全方面的事宜,軍隊的訓練、徵集、裝備;作戰時候的指揮、調動等等,還有就是對每個國家都萬分重要的軍事情報事宜,也歸軍務府管。而軍務府的機要處,說簡單點就是個間諜機構,雖說是從軍事情治單位發展而來,但時至今日,其職能範圍已經遠遠的超過了軍事情報的範疇,各行各業百孔不入,自身也是無所不能,只要想的到的,它都有辦法做的到。由於其的身份特殊及重要性,所以它只對皇上一人負責,儼然有與三府兩會有分庭抗禮之勢。按慣例這樣的機構應該獨立出來自成一系,但又因為其性質所定不便公開,所以一直掛靠在軍務府名下。

連帝國的間諜機構都插手此事,就說明這不是一般的調查了。不是針對重要人物,不是有了皇帝的首肯,機要處起那個勁幹嗎?說的難聽點,監察會的調查代表的是律法的公正,可機要處的調查代表的卻是政治鬥爭,沒有一點規則可講,動用機要處,說明皇上準備對他們下手了。

“安靜!沒腦子的豬們!”先前說話的人怒喝到,似乎為這些不成氣候的傢伙感到懊火,甚至還有一絲威脅的成分,在周圍的人因為畏懼而停止討論使得談話的環境又恢復了安靜的時候,他才對著大主教說:“繼續!”

“喔……“儘管不是對著大主教發火,但大主教還是感到一絲心驚,擦了擦腦門上滲出的汗水,說:“但大人您放心,儘管那小子命大逃過此劫,不過現在他就算他有證據,但現在可都不存在了啊!”

“喔,怎么說?那個巴米塔的鑽石礦場有兩千名工人吧?還有幾百套最先進的設備。”

大主教有些得意,轉過頭,看著身後一面目膘悍,體形強壯的人,笑著說:“這個,還是巴克來說吧。”

“兩百桶炸藥,全見了雙神,一點灰都沒留下。”巴克淡淡的說,輕鬆之極。可那些聽聞的人卻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夠狠。”那人嘉許的抬頭看了看巴克,帽檐下,是一雙閃爍著如同豺狼般銳利的眼睛。

巴克接受了那分嘉許,微微欠了個身,表示還禮,又笑著繼續說:“人不算什麼,到處都找的到,可惜的是從溫德爾弄來的幾百套設備,還有製造完成的兩萬支新式火槍和三十門新式火炮。”

“沒事,這些都可以再想辦法……唉,麻煩的是皇上現在恐怕知道我們假借寶石礦掩蓋製造軍火的事情了……”大主教插嘴道,顯得緊張無比,“我們現在怎么辦?”

“你不是找你的那個朋友羅迪親王找上皇上說情去了么?”那人說,口氣中帶有一絲嘲諷的意味,“你還擔心什麼?”

“這個……”大主教語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卻無法此刻說出口,難道有什麼不妥?大主教想來想去也沒覺得不對。

“你以為皇上和羅迪親王因皇位之爭就變得對立了?儘管羅迪的表現是如此,可你根本不了解羅迪這個人!恐怕羅迪不僅不會幫你求情,反而會站到皇上那邊去了!”

“呀……怎么會這樣?羅迪不是和皇上多年不來往了么,我想羅迪會幫助我們的……”

“蠢材!羅迪的姓是什麼?是奧普瑞斯!洛伊的親弟弟!他是個高尚而正直的人,他並非很有野心,而且人又驕傲——是驕傲讓他遠離洛伊,但不代表他就怨恨洛伊!你也不想想,推薦羅迪當你那個聖教騎士團的人是誰?是洛伊!這還不能說明一切么?你怎么不多動動腦子,別老成天想著數錢!”

大主教一哆嗦,他感覺到了那個聲音中的怒氣,於是惶然的說:“是,是,我,我考慮的不周……”

“算啦,要不是你沒用,奇安大帝也不會放心讓你登上這個大主教的位置的。” 那人發完火,淡淡的說,一點也不在乎大主教的感受。大主教臉部肌肉一抽,不悅之色浮現無疑,但對面那人並未看見。

想了一會,大主教又說:“不過洛伊就算把羅迪安在聖教騎士團的位置上,但也不能代表他能控制,畢竟這裡面的那些軍官都是我們的人,而且我把巴克也安排了進去,是副騎士長,羅迪只不過掛個名頭而已。”

“哼,要不是這樣你以為我會答應你這么做么!不過現在我們要討論的問題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洛伊已經開始對我們下手,我們絕對不能束手待斃!”

“那么大人你已經有應對的計畫了?“大主教試探著問道。

“機會已經來了。”那人陰森森的笑了幾聲,“馬上皇上就要御駕親征……嘿嘿,他可不知道,這一去還回的來回不來。”

“啊!”又是一陣詫異的驚叫聲,儘管眾人都儘量的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象往烏鴉堆里扔了塊石頭,引起一片噪聲。

“怎么各位,你們覺得不妥么?”那人左右掃視了一遍,沒有人再次出聲,又是一陣沉默。

“那就是都同意了?”那人滿意的笑了起來。他又對著那個配著長劍的年輕人說到:“到時就全看你的了,菲力。”

菲力沒有回答,眼睛依舊看著天花板。

十六•戰爭驕子
儘管巴底森的新君波羅三世叫嚷著拉德•維德不投降的話就要屠城,可是在普沙拉得城下卻連線遭受挫折——城外遍野的壕溝工事組成了七條防禦陣地,讓巴底森軍吃勁了苦頭,攻城的大炮毫無用處,每占領一條壕溝就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巴底森的將軍們氣的只罵拉德是個耗子,別的本事沒有,只會挖溝打洞。

現在波羅三世只得改變強攻戰術,把普沙拉得城圍了個水泄不通,似乎想困死拉德。戰事一下子緩和了下來,不過這不代表拉德大公的日子好過多少,糧食和淡水的缺乏都快讓他撕心裂肺了。可是洛伊皇帝御駕親征的準備工作,還是在慢吞吞的進行著,看來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完成——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心領神會的緋蘭也樂得懲戒一下這個惹是生非的混蛋大公,援軍同樣也在慢慢的集結。

在這段讓拉德大公急的火燒屁股的日子裡,炎熱夏季終於來到了。處於南方大陸的米特拉斯進入了一個多雨潮濕的季節,而且經常是上午下雨下午太陽就跳迫不及待的出來烘烤大地,因此對於大陸上其他地區的人來說,米特拉斯的夏季是恐怖的——誰能在見識了滂沱大雨寒氣的厲害後,再繼續享受下太陽的火辣的熱情?

當然有,比如習慣了這一切的米特拉斯人,比如在寶石城軍營中淋了一上午雨而後又頂著烈日繼續操練的近衛騎士團的新兵們。他們剛剛冒著大雨進行了十公里的越野跑,氣還沒喘順,身體還未乾透,就又同鴨子般的被那個可惡的愷撒•沙拉少校攆到了操場上,頂著雨後熱辣無比的太陽,排著整齊的隊型,體會著烤豬的心情,一動不動的等待著下一個訓練項目的開始。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汗水代替了衣服上的雨水,那個可惡的少校卻一反常態的遲到了。新兵們埋怨起來,這個天氣別說是訓練了,就是光站在太陽下就可能中暑完蛋,但那個惡魔少校的殘酷無情卻是眾所周知的,手段的狠辣也是讓大家心有餘悸的,所以抱怨歸抱怨,卻沒有人敢亂動,生怕受到殘酷十倍於此的懲罰來----比如夏天裡穿著厚棉襖在一堆篝火前曬太陽、脫光了衣服一邊跑越野一邊大喊“誰淫蕩呀我淫蕩”……

直到這些倒霉的新兵們曬的快要脫水之時,渾身裹的嚴嚴實實的愷撒•沙拉少校神氣活現的出現在大家面前,臉上連一點汗珠子都沒掛著----新兵們張大了眼睛,懷疑是不是因為脫水過多出現了幻覺,居然看到個超級耐熱的活寶來?大太陽下大家都恨不得脫光了才好,可沙拉少校卻似乎恨不得穿的越多越好,頓時人人佩服,惡魔果然不是人養的啊!

“好了,小子們,今天是值得紀念的時刻!你們,光榮的皇家騎士團的騎士們,將第一次進行射擊訓練!”沙拉上校說著指了指身後跟著的一輛馬車,上面整整齊齊的碼著幾十個長方形的木箱子。

可沒人應和,一來大家都快曬暈了,二來誰也不覺得拿槍射擊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如果這個時候少校宣布解散大家回去沖涼睡覺,那才能讓大夥興奮和高興呢!

看著新兵們一副不屑一顧的態度,沙拉少校覺得討了個大沒趣,後面一大篇激情四溢的宣講也咽回了肚子裡。隨手打開一個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把嶄新的騎兵專用的簧輪擊發手槍,“看好了小傢伙們……”

說著從口袋裡摸出個定製紙彈筒,咬開尾蓋,用嘴含住彈丸;然後將彈筒內的一部分火藥倒入簧輪槍的火藥池;把槍管豎直,將紙彈筒與彈丸一起塞到槍管內;再用鐵通條在槍管里捅了幾下;確定了彈藥都到了槍管底部,便將通條重新插好,舉起槍指向前方,板開擊錘。

“看,標準的填裝方法就是這樣。都記住了沒有?而後你們只需要這么扣一下扳機……”說著全神貫注的瞄著遠處的一塊標靶,“只要這么一扣……”

新兵們見長官要親自展示下槍法,立刻各個屏住呼吸,大氣不出,眼睛隨著沙拉少校的槍口,直盯著遠處的那快標靶……“砰!”…………

硝煙過後,那塊標靶絲毫無損。

這下糗大了!沙拉少校臉龐一紅,急忙說:“這槍最大的毛病就是精度不高,你指天它偏打的地,你指地它偏打天,所以說打不準是家常便飯,否則戰場上也不用擠那么緊以保持火力的密集程度了,我今天就是要告訴大家這點……”

可身後的新兵們似乎根本沒在聽他的辯解,反而爆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怎么……沙拉猛然看見標靶前落了一樣東西,自己也是驚的張大了嘴巴。

那是一隻中彈而亡的麻雀。

“厲害啊!連飛著的鳥都打的下來!靠,這什麼槍法啊!”

“這叫甩槍,你懂嘛你?”(汗)

“媽呀,咱們的長官可真不是人養的……太厲害了。”

“就是,這一槍的風情,說有多帥就有多帥!”

“啊,我快陶醉了……”

“我愛你!沙拉少校!”

“再來一槍!沙拉!再來一槍!沙拉!再來一槍!沙拉!”最後,新兵們無限崇拜的齊聲大叫起來。

…………

沙拉少校額頭青筋直冒,猛然罵道:“乾什麼!你當我耍猴呢!都給我記住了!自己練習去!誰要是完成的姿勢不標準,今晚不許吃飯!”

“那我們吃麻雀……”新兵們又齊聲嚷嚷了起來。

教導官們開始給大家分發簧輪手槍,講解用槍的要領,指導射擊步驟……隨著一陣稀稀拉拉的槍聲,興奮的新兵們開始笨手笨腳的擺弄起來----添子彈、倒底火、捅通條,而後時不時的朝著天空射那么兩下,指望著也能打下一兩隻麻雀來,以便徹底領會沙拉少校親身教導的精髓。

看著滿頭大汗、手忙腳亂的那些新兵蛋子們,沙拉少校氣不打一處來,他想他當兵那會可沒這么笨,教官說了兩次他就記住了全部的程式。只是剛才出醜再先,也不好意思再賣弄什麼。耐著性子等了會,見大夥都掌握的差不多了,便叫到:“集合!準備齊射訓練。”

新兵們急忙集合,分成標準的三列橫隊。沙拉少校又費了半天勁,才教會新兵們怎么按口令裝填、射擊,隊型怎么轉換、怎么前進怎么後退。講解完這一切,又練習了會,見大家都累的不行了,才下令休息。

“長官!我有點不明白。”尤萊特等休息的命令一下,就急著提問題。

“恩?尤萊特……”沙拉皺著眉頭,不太高興起來。這個傢伙老馮森囑咐要特別關照下,於是剛入伍的時候曾經好好的按老爺子的“意思”關照了他一下,所以他老是想著法和自己作對。見他又要提問,以為又要玩什麼花樣。

“長官,我不明白我們是騎兵,幹嗎要向步兵那樣學習列隊射擊啊!”尤萊特認真的問。

“是啊,我們是騎兵,直接衝上去砍就是了,訓練這些幹嗎?”尤萊特一提出這個問題,立即就有一大片的附和聲。

“這個啊……”沙拉先是鬆了口氣,而後又得意起來,心想光跟你們講是講不明白了,於是一揮手,對著身邊的勤務兵說:“去,牽匹馬來,再拿根棍子來。”

眾人不解,沙拉神秘的一笑,“好吧,今天就再給你們上一課……這可是訓練大綱上沒有的喔,嘿嘿,你們學了後也別亂說,哈哈。”

不一會那勤務兵就牽了匹馬拿著木棍來了。沙拉接過木棍,對著尤萊特說:“你上馬,我們來做個實驗。”

尤萊特聽言翻身上馬,沙拉又叫他跑的遠點,而後拿著木棍大咧咧的一站,對著尤萊特叫道:“來,你學著騎兵衝鋒的摸樣,來撞我。”

尤萊特不知道他搞什麼,心想這一撞還不把你撞的皮開肉裂不可?於是猶豫了起來,沙拉急忙連連催促。“好吧,這是你自找苦頭。”尤萊特一咬牙,策馬向沙拉衝去。

在新兵們的驚呼中,眼見尤萊特的戰馬就要撞到沙拉身上,可就在那一剎那,沙拉手中棍子一舉,直向戰馬的眼睛戳去,戰馬下意識的減速躲閃。但沙拉的棍子是一棍快似一棍,都戳到了戰馬頭部,戰馬不住的嘶叫著蹦跳掙扎,差點把馬背上的尤萊特掀下去。最後幾下沙拉用力大了,戰馬吃痛不起,居然轉身跑開了好幾步,尤萊特好一陣子驅使,才能重新讓其繼續前進。

“怎么樣?”沙拉少校一邊說著,一邊重新拿起木棍作勢要向那戰馬再次戳去,那戰馬象是害怕了一般,剛走進幾步又立即掉頭跑開。

“這就是原因。”沙拉少校丟掉木棍,得意的對著新兵們說,“既然一匹健壯的戰馬都不能撞倒手握木棍的我,那么在殺聲震天的戰場上,面對著火槍手身邊那些手握長矛的步兵,我們這些騎兵還有多少勝算呢?”

新兵們驚訝不已,有人叫了起來:“這么說來咱們騎兵還不如那些泥腿子們?”

“可以這么說,現在,曾經是戰場上的寵兒的騎兵,不見得是一支經過嚴格訓練士氣高昂的步兵的對手了。”

“什麼!”新兵們一片喧譁,紛紛大叫:“不可能!”

沙拉看著新兵們一副不屑的神情,冷笑不已,這些小傢伙們到底還沒上過戰場,否則他們可就不敢這么囂張啦!於是冷冷的道:“為什麼不可能?剛才我演示的還不清楚的說明了一切?”

“……”事實永遠勝於雄辯,吵吵嚷嚷的新兵們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好啦,別再用陳舊的觀點去看待一切。”沙拉少校繼續說:“的確,許久以來騎兵一直是個昂貴但戰力強大的兵種,只有身份顯赫、擁有一定財富的人才能成為一名光榮的騎兵,於是象徵著絕對的實力與榮耀騎士階層就這么產生了。自小就聽著騎士傳說長大的你們,自然而然的會把騎兵當成第一軍種,把成為騎士當成人生奮鬥的目標,所以你們為此付出了無數的汗水和艱辛,終於來到了這裡,你們就此以為從此會在戰場上橫掃一切對手,輕而易舉的取得力量與名譽……可惜,我要說的是那只是古代,時代是在變化的,科技也在不斷進步,在這個年代,火槍大炮主宰了戰場,騎兵們依靠強大的衝擊力衝垮敵人的時代也結束了,騎兵再也不是無敵的代名詞。想像一下,當你們懷著無比的勇氣去衝擊一支步兵縱隊的時候,首先你們將遭到如同雨點般的火槍彈丸,還沒衝到敵人跟前,恐怕就先倒下了一半;衝到了敵人陣列前,你們又要面對如同密林一般的長矛手的阻擊,如同剛才一樣,你們還能有多少勝算,多少存活的機會呢?而我剛才演示的,就是現在大陸每個國家的步兵訓練里必修的一個項目。你們,還在得意什麼呢?”

沉默,這點是這些新兵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當漂亮的制服和閃閃發光的馬刀分到每個新兵手上之時,那時只有滿腔的豪情和驕傲----他們是騎兵、是騎士、是驕子、是寵兒、是光榮而高貴的皇家騎士團!他們應該主宰戰場上的一切!被一群粗俗的農夫、地痞、小偷組成的步兵打敗,是他們無論無何也不會接受和認可的。可現在,沙拉少校一番話,再明白不過的說出了一個千古不變的道理——沒有永恆的強者,騎兵也不例外,最終也逃不掉被時代拋棄的命運。

“不過不用垂頭喪氣的。”沙拉又笑了起來,“儘管現在大陸各國已經大幅度削減騎兵的數量,但並非說騎兵就此完蛋了。騎兵擁有無可比擬的快速機動能力,並且不用長時間進行部署和準備就能迅速投入戰場;而且步兵陣列最大的弱點就是兩翼與後方,只要充分利用這些弱點再結合騎兵的快速運動的優勢,也未必不是步兵的對手啊。”

“喔……”華蘭吉斯認真的聽著,點了點頭,恍然大悟般的說到:“對啊,不僅如此,我們擁有火槍之後,在面對長矛兵的時候,我們可以用火槍打擊他們,而面對火槍手的時候,我們的快速衝鋒和長矛將輕易的打到他們!我們將擁有雙重的功效,只能說是戰鬥效能大大提升,而非下降!”

“對!華蘭吉斯!”沙拉高興的點點頭。

“喔……”這下是那些新兵們經華蘭吉斯這么一說,也領悟到了,齊聲叫了起來。

“沒有錯,騎兵的地位在下降,是新式武器大規模套用的後果,但有點是肯定的,戰場上還是少不了騎兵,每個聰明的將軍都會明白,只有將各個兵種有效的結合起來套用,那么這支軍隊才是無敵的,步兵儘管很重要,但也不可能會一統天下,甚至有時騎兵的突擊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比如安納克、德米斯堡戰役,奇安大帝最後用僅剩的騎兵部隊對敵人的側翼發動了兇猛而堅決的衝擊,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戰場局勢。所以說,不是騎兵不管用了,而是在於騎兵投入戰場的方式,是勇敢而愚蠢的送死,還是瞅準機會給予敵人致命的一擊!只要把握住機會,戰場上將不存在我們的對手!只要正確的認識自己的價值,我們還是戰場的寵兒!戰爭的驕子!”

沙拉少校這番話總算起了作用,新兵們又高興起來,只是再也不象從前那樣覺得高人一頭了。這對日後他們的成長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一名能夠正視自身缺點的戰士,才是一名好戰士啊!

尤萊特跳下馬來,挺高興的叫道:“我還以為我們都要轉行當步兵去了呢,嚇我一跳。”隨後是一臉的輕鬆。

沙拉白了尤萊特一眼,暗自嘆氣,華蘭吉斯與尤萊特這兩個朋友,一個是人才,領悟力高,人又聰明;而一個除了只會鬧事打諢,腦子還笨。有時他覺得這個社會這是不公,尤萊特這么個混蛋就是靠了點背景,上面就給他當了小隊長;可華蘭吉斯是塊金子,卻任由他的才能湮沒,真是罪過啊。當下決定下次找個機會把華蘭吉斯給推薦上去。

“不過我們去當步兵也不錯啊,跑路的時候當騎兵,到了戰場下馬當步兵用,我們不是全能了么?”尤萊特又接著發表意見。沙拉一怔,不屑的說:“那叫龍騎兵,就是火槍騎兵,早就有的兵種,你瞎說什麼!我們重裝騎兵和他們不一樣的!”

“啊?那我們是乾什麼用的?”尤萊特又問。

“……”這個問題還要多說么?沙拉少校快被氣暈了,剛想把尤萊特臭罵一頓,尤萊特卻又開口了。

“那奇怪了,火槍騎兵上馬能衝鋒陷陣,下馬可以拒敵防禦,跑的又比我們快,幹嗎我們倒比他們重要似的?瞧瞧那些叮噹作響的盔甲,穿著又累又難受,又擋不住子彈一擊,除了給人當靶子,還能幹嗎?哪裡有火槍騎兵來得有用啊!”

新兵們中立刻就有人惱火起來,叫到:“你白痴啊,你去找火槍騎兵來,我們跟他們比比,看誰打的過誰!”

“你才白痴呢!”尤萊特回了句,道:“你跟別人單挑?他們理你啊,你向他們衝鋒,他們不會先用火槍射你啊——就象步兵那樣,少校也說了,肯定咱們先死一大片,而後他們人數就占了優勢,一起衝上來,你以為你那塊小鐵板兒就擋的住了?最後誰勝誰負,誰都不好說呢。”

“可我們也有火槍啊!”有人又叫到。

“那我們還叫什麼胸甲騎兵啊,哈哈,不也是火槍騎兵么,再說這破手槍的射程那么近,射的又不準,你怎么跟他們比?”

華蘭吉斯急忙插嘴:“當然不是那么簡單的,兩者在側重的任務上是不同的,我們這種重裝的騎兵一直擔當著正面突擊的任務,經常要與敵軍的騎兵部隊交戰;而火槍騎兵卻是給我們提供掩護或者作為機動步兵使用,很少進行馬上格鬥,所以兩者衍生出的戰術也不同,這沒有可比性,就象少校說的,每個軍種都有自己的用途,這么劃分也是有必要性的。”

一片贊同聲,尤萊特卻好象還不服氣:“那給火槍騎兵裝備上胸甲,他們怎么不和我們一樣了?”

沙拉少校鐵青著臉,決定終止這場胡鬧似的辯論,於是說:“當然不一樣!火槍騎兵們都是些沒有騎士頭銜的粗魯的傢伙們,其實群騎著馬的步兵而已,他們的馬匹又小又瘦,跑也跑的不快,而你們的卻是整個米特拉斯……不,是整個大陸上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純種馬匹。所以你別忘記自己的身份,你是騎士、是皇家騎兵,給你如此精良的裝備代表著一份榮譽,怎么,尤萊特,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打仗不就是要追求勝利么?騎士頭銜又不代表著勝利……”萊特喃喃道。

“混蛋!”沙拉少校再也忍不住了,跳起來就給尤萊特一響栗,“騎士的守則是什麼?騎士的精神又是什麼?怎么是那些粗魯愚昧的傢伙們所能比的?戰爭需要的是勝利固然沒錯,可走向勝利的途徑是絕對的勇氣與忠誠,你想想那些其實是步兵的火槍騎兵們能有這份覺悟么?你們就是戰鬥到最後一人也不能後退,而他們遭受一點打擊就會全面潰散!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最好最精良的裝備當然要給最忠誠最可靠的你們使用!你小子再亂說,瞧我不把你開除出近衛騎士團!真是丟人!”

“喔……”尤萊特閉嘴了,知道再說下去恐怕會真的被踢出近衛騎士團,但臉上還是一副不滿的表情。

沙拉少校知道尤萊特這種出身貧寒的騎士的真實目的,對騎士頭銜很在意,但對代表的含義卻當另外回事,所以才會顯得對象徵的榮譽與地位的重裝騎兵不那么在乎,要想說服這種人正確認識所謂騎士的責任和意義,恐怕不是喊幾句口號背幾段騎士守則能行的,所以他口氣一緩,又說:“華蘭吉斯剛才也說了,兩者戰術不同,在戰場的套用也就不同;另外還有點你要注意,之所以這么區分,也意味著訓練的側重點也有所不同,重裝騎兵要注重馬上格鬥,火槍騎兵則只要注重射擊訓練就可以了。一個會騎馬的農夫兩小時就可以成為一名合格的火槍騎兵,而你們卻要花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才能訓練成材,就算把盔甲給那些火槍騎兵裝備上,與你們還是不可相比,只能是種浪費!所以你們被稱為精銳、主力!豈能是和那些火槍騎兵相提並論的了的!”

“原來這樣啊!”尤萊特一副徹底明了的表情,想了會又自以為聰明的說:“既然如此,幹嗎不好好訓練那些火槍騎兵啊,訓練的跟我們一樣棒……”

沙拉語塞,他唯一能想出的理由就是那些火槍騎兵其實不可靠,沒這些有著騎士頭銜的傢伙們那么不怕死和有紀律性。但這算一個合格的理由么?事實上參加過十年前那場可怕而漫長的戰爭的人都知每每戰局發生危險的時候,第一批趕去增援的總是這些“不可靠”的騎著馬的火槍步兵們,他們在那種敵強我弱的境地中苦苦奮戰,於是那些認為火槍騎兵不可靠的人們便看到了在敵人重壓之下實在堅持不住的火槍騎兵們的不斷的被打敗逃跑,卻沒想到他們曾經的英勇和對扭轉戰局的貢獻。

他又想,這個尤萊特看來也不是笨到出奇,唉,甚至還是有那么點小聰明的,至少,他能從這件事情上聯想到騎兵的戰術改革,第一個問出這種問題,而這裡卻沒有人能想到這點…………他真的是象表面上那么愚笨和無知的么?

無奈他也名騎士,而且是皇家騎士團的騎士,驕傲使得他與許多人一樣,不會承認火槍騎兵們的價值,哪怕口頭上有一點偏袒都不行。

但他也忘記了,他其實也與很多人一樣,承認了步兵的價值。只不過那是在無數次的失敗戰例與太多鮮血中得到的教訓,不得已而承認的罷了。既然自尊受到了如此大的打擊,怎么還允許同樣是騎兵的火槍騎兵們再凌駕於自己的頭上呢?不,甚至火槍騎兵連正統的騎兵資格都沒有!

人分三六九等,騎兵也一樣,世世代代繼承的榮譽和威名,絕不會就這么簡單而輕易的被放下的。

所以沙拉沒有再接下話語,莫明的生起氣來,大叫著:“好了,都休息夠了沒?繼續訓練!你們要好好掌握步兵的行動規律,找出弱點,而後,你們要打敗他們!消滅他們!你們時刻要記住!你們是胸甲騎兵,是皇家騎士,是光榮的皇家騎士團!”

“嗬!皇家騎士團萬歲!”新兵們興奮的叫著,熱血沸騰。這一刻,許多人都產生了種錯覺,他們是不可匹敵的,他們是高貴無上的,他們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一群卑微無恥之徒組成的步兵,他們要打敗他們,牢牢的將戰爭驕子的名頭扣在自己的腦袋上!至於那些火槍騎兵,哼,算個屁!

第二章 風起雲湧

一.戰爭陰雲 二.年輕的特使 三.大戰開幕 四.普沙拉得會戰(上)
五.普沙拉得會戰(中) 六.普沙拉得會戰(下) 七.比武 八.歸去天堂
九•某些記憶 十.所謂責任 十一.營救行動(上) 十二.營救行動(中)
十三.營救行動(下) 十四.公主的騎士 十五.綠葉黨人

一.戰爭陰雲
1700年,普沙拉得公國挑起了與巴底森帝國的邊境戰爭。結果巴底森軍輕而易舉的就將普沙拉得公國軍打的丟盔棄甲,節節敗退。現在巴底森大軍在其年輕好鬥的新君波羅三世的統領下,把普沙拉得公國唯一的城市----也是首都的普沙拉得城圍了個水泄不通。著急恐慌的拉德•維德大公急忙給緋蘭以及米特拉斯送去了求援信。兩國為了拉攏這個小國家都做出了回響,緋蘭帝國派出了強橫的達里昊揚軍團;而米特拉斯帝國卻為了壓過緋蘭,洛伊•奧普瑞斯皇帝決定親自統領大軍前去救援。

這件事情很快就弄的全國皆知,過了無聊的三十年之久的和平生活,人們對戰爭的興致高的難以相信,很快就有愛國人士上街組織遊行,痛罵巴底森帝國不知好歹,是和平的破壞者又一個野心家,為了表示自己對和平的嚮往這些人乾脆在帝國廣場上焚燒巴底森的國旗,以示對巴底森這種小丑國家的藐視,不給他點教訓怎么行!這一“壯舉”得到了帝國上層的默認——洛伊甚至在王宮高樓上也看到了這幕情景,當時他只是笑著說:人民可真熱情。那些官員立刻明了,鬧事的愛國人士不僅沒有受到任何處罰,還被當成英雄出現在各種刊物和報紙上,得到了無數鮮花和掌聲。

此舉立刻惹紅了一大批人的眼睛,去帝國廣場焚燒巴底森國旗成了項時髦運動,最後發展到全民皆燒的地步,到了後來印刷廠來不及生產,一面巴底森的國旗比錦緞還貴,有頭腦的商家急忙大量從國外進口——甚至包括巴底森本國。

誰都知道巴底森國小兵弱,只能找找普沙拉得公國這種不起眼的小角色噹噹對手,可一旦面對米特拉斯這樣的超級大國,還有什麼勝算?何況還有另個超級強國緋蘭呢!所以在不可能失敗的前提下,那些擔心這樣的過激舉動會招惹來不必要的外交糾紛的理智輿論,很快就淹沒在對巴底森劈頭蓋腦的諷刺批鬥威脅漫罵聲中。

即使在偏僻的寶石城軍營之中,皇上親自出征的訊息也讓大家興奮了好久,一直不離皇上左右的精銳之師,沉寂了三十年,終於再有用武之地了!那些當了三四年的老見習騎士們更是高興無比,按照慣例,只要隨皇上出征,不管立沒立戰功,好大喜功的皇上老兒也得做個樣子給眾騎士提升一級,以顯示皇帝陛下是親自率領皇家騎士團衝鋒陷陣了的,而不是只呆在後方觀風景。

最興奮的卻是那些剛剛入伍的新兵蛋子們,因為本來這次沒他們的事,但教官沙拉上校覺得這次並非真的去打仗,最多是擺個陣勢嚇唬嚇唬巴底森罷了,一點危險也沒有,不如就當是次實戰演習,讓這些小傢伙們開開眼界。新兵們這次再也不覺得沙拉上校的可惡了,齊聲高頌他是偉大的“父親”,即嚴厲又慈祥,恨不得親他一臉吐沫才能表達自己的敬愛之情。

慢吞吞的準備工作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而到達的兩國援軍的先鋒卻袖手旁觀,那頭普沙拉得的拉德大公急的都快吐血了,為表示情況萬分緊急和自己的焦急悲壯的心情,拉德大公別出心裁,派人冒死衝出包圍圈,給兩國送去了號稱用他在戰鬥中負傷流出的鮮血寫成的血書,洋洋灑灑好一篇議論,從當今國際關係談到上輩三國的親緣關係,句句在理段段動情,可惜他忘記了緋蘭的君王夏特爾拉有潔癖,這血了吧唧的玩意沒到夏特爾拉的手裡就進了垃圾桶;米特拉斯的洛伊沒那么嬌貴,他看完了血信,考慮了半天后決定在這事結束後免費送拉德一百瓶最好的黑墨水……

終於到了大軍出動的這一天,按照慣例要在帝國廣場上先搞個盛大的閱兵儀式。洛伊皇帝難得起了個大早,帶著一幫大小官員,往早早準備好的高台上的位子一坐。等到三聲炮響之後,鼓樂齊鳴,大家齊聲高唱“炫彩之國”,一隊隊衣甲鮮明、刀槍明亮的騎兵、長槍手、火槍隊等,排列的整齊的跟用刀修理過的軍團方陣從面前通過,周圍觀看的民眾爆發出雷鳴的掌聲和歡呼聲,把戰馬整齊的馬蹄聲和步兵們沉重的軍靴聲都掩蓋的無影無蹤。

這些軍隊包括了駐守王都的皇家騎士團、南方雷那軍團調來的一個師,一共有5000騎兵、7000名長矛兵和8000名火槍手,都是帝國的精銳之師——至少三十年前是如此,現在他們看起來比當年還要威風——皇家騎士團的騎士們一身漂亮的白色的軍服,外面還套著繡有雪若蘭花標誌的藍色騎士袍,襯映著他們英俊的面貌和純色的高頭大馬,即好看又威嚴;長槍手精神抖擻的持著四米長槍,一片密如林海的長槍之下是銀光閃閃的輕甲,在陽光的照耀下使得人們眼睛都花了;肩上抗著笨重的火繩槍的是火槍手,儘管軍服的質地不如那些騎士們,但也是經過精細裁剪的,他們看上去很輕鬆很認真的齊步走著,昂首挺胸的樣子讓人們以為他們比騎士還驕傲。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這是一支偉大的軍隊,每個觀看閱兵式的人都這樣想。

那些沒資格出現在閱兵場上的新兵們即是興奮又是妒忌,這是他們的未來,在人們的歡呼和少女的尖叫聲中出場,在皇上的注視下前進,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這就是榮譽啊!

華蘭吉斯看的幾乎熱淚盈眶,尤萊特怎么也想不明白這有什麼值得激動的?不就是一群人排隊走過場么?剛想出口諷刺幾句,看見旁邊的胖子和麻子也是一臉的激動,羨慕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心下一動,把那些怪話咽回了肚子。

最後是王祖母的靈柩出宮儀式,千名童女組成的唱詩團唱起了安息之歌,開道的數百名處女手拿雪若蘭花束,並在街道上撒滿雪若蘭花瓣……在氣氛熱烈的閱兵式後來這么一個有點悽慘的儀式實在很搞笑,最倒霉的莫過於扶靈的洛伊皇帝,必須步行前進,一臉的愁眉苦臉,很難想像他剛才還興致勃勃的在閱兵式後發表了一篇熱情洋溢的即時演講。

尤萊特看見扶靈的皇家成員中菲萊爾公主也在其中,身穿一身白色的長裙,正是第一次見到她時候所穿的那件,儘管顯得樸素簡單,可是卻別有一番淡雅清新的味道。尤萊特想像著那夜的事情,仿佛看見一朵盛開了的百合花,在此刻,在那夜,都是那么的美麗動人。

“難道她這次也一起去么?”尤萊特想著,不知為何,心裡欣喜無比。

跟隨在靈柩隊伍之後的,還有一支騎兵部隊,身穿白色的繡著雙神像的騎士袍,人數大約1000左右,也沒打出旗幟,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不聲不響的跟隨靈柩前進。人們好奇的相互詢問,有人看了出來,說這是教會組建的聖教騎士團,都是些堅貞的教徒,就像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神殿騎士團一樣,是讓人尊敬的神的戰士

“教會的騎士團?”立刻有人嗤之以鼻,這不明擺著么,教會現在是什麼地位?說難聽點,要不是還有那么多的教民,教會恐怕早被拆分了,現在儘管還有那么點說話的分量,但根本就不可能影響皇上的權威——長達百年的教會與皇室之爭,最終還是經書比不過槍桿子的。至於這個聖教騎士團,連人數都少的可憐,怎么看都是給教會用來充面子擺排場的花瓶部隊。

這次是皇帝陛下親自掛帥御駕親征,王公貴族們又跟了一大堆,排場與講究也是免不了的,於是除去隨行的皇家騎士團、聖教騎士團、雷那軍共2萬多戰鬥人員,教會派出的為皇祖母唱頌歌做禱告的一千來人,剩餘的隨行非戰鬥人員居然多達七萬!於是輜重的龐大也是令人瞠目結舌的,除去只占很小部分的軍用物資,剩餘的全被那些富有的貴族和軍官的行李占滿了。這些享受慣了的傢伙們,把他們那種豪華奢侈的生活習慣也帶了來。所有的貴族和軍官們都帶著不少於2輛的私人馬車,將官則有5輛左右,還有貼身僕人、廚師、理髮師、裁縫、甚至還有位貴族還帶著一個劇團!有些還帶著床、寫字檯、睡袍、拖鞋、衣服以及昂貴的衣櫃和銀制的餐具等等等等。

這樣的隊伍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準備去打仗的,倒是象皇帝出遊一般的熱鬧。負責記錄國家大事的記錄官員們當時深有感慨,他們寫到“僅帝國大臣索林公爵一人就帶著至少30名家屬、72廚師、120名僕人,另外,還帶著500多打餐巾紙、80打銀制盤子、60打盛水果的瓷盤和銀碗,以及其他數不清的生活用品。一般他們一天要用掉50打瓶子,如果皇帝陛下前來用餐就要用掉80打。而平均每天要喝掉2000磅的咖啡還有270升上好的美酒……”

本來米特拉斯王都愛蘭距離普沙拉得公國不過半個月的路程罷了,但這么一支龐大的隊伍,又為了照顧皇祖母的靈柩,洛伊皇帝又害怕跑的太快會太累,所以磨磨蹭蹭的走了快一個月,卻連帝國的邊境都沒看到。不過洛伊皇帝倒也不急,他心中自有自己的算盤,一來自己幾年都沒出過王都,也挺悶的慌,這么慢吞吞的走可以一路上好山好水看個夠;二是故意讓拉德•維德那老小子狠狠的著急一把,不讓他吃點苦頭,他還不知道要怎么膽大妄為惹什麼禍呢;三是這次並非真的要去和巴底森打仗,只是讓他們知難而退,這樣的排場與聲勢還能多給他們點壓力呢!

可是事情並非樂觀的洛伊皇帝想像的那樣,儘管大軍是以烏龜的速度前進,但總有天會到達。而在這么一段漫長的日子裡,巴底森似乎對米特拉絲和緋蘭的警告與軍事行動恍然不聞,依舊圍著普沙拉得城,還放出狠話來,這次就算和兩國翻臉,也要把拉德•維德大公抓出來問吊不可!難道這一仗真的不可避免了?越接近普沙拉得,洛伊的疑惑就越來越重,巴底森人也忙著調兵遣將,似乎準備與自己決一死戰呢!

那好,就打吧!洛伊頓時豪氣萬千,當下大軍在普沙拉得城五十里外安營扎塞,召開軍事會議。

可惜洛伊皇帝到底是個絲毫不懂軍事的君王,由於沒想到巴底森敢真的和米特拉斯開戰,他帶來那么大堆人,卻只有二萬可用之兵,加上先期抵達的一個龍騎兵軍,不過多了五千人而已,而他們面對的是巴底森氣勢洶洶的八萬大軍。儘管皇家騎士團強橫善戰,雷那軍團實力超群,但就算如此這點兵力去與巴底森拼,還是等於以卵擊石。於是這次臨陣前的御前軍事會議,本來各個趾高氣昂信心百倍的將軍們都是一臉陰雲,哪有洛伊那么樂觀興奮的心情。

於是羅迪親王----實際上的大軍總指揮(洛伊只是名義上的),很是實際的提出了意見:“我們應該在此駐紮,等候後方援軍到來,而後再與巴底森一決高下。”

很快就有一陣附和聲。羅迪親王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吹出來的,他的軍事才幹不輸於當年被譽為軍事奇才的奇安大帝,他既然都這么說,那些將軍自然都毫無意見了。

可是洛伊卻覺得不太舒服,哪有帶兵前來解圍的,結果卻不敢動彈的,而且還是號稱大陸第一(當然是他自己以為的)的強國米特拉斯!可又覺得二對八萬實在是玄乎了點。面子上掛不住,可事實卻讓他不得不心虛。

不過他又想起了自己盟友緋蘭,於是很是聰明的問到:“緋蘭不是也到了么?他們有多少人?”

“是緋蘭的達里昊揚軍團,並不滿員,大約只有3萬人,還有一個騎士團5千騎兵。”有個將官急忙報告。

“那就好,他們三萬五千人加我們的二萬五千人,也有六萬人啦,不是可以一戰了么!”洛伊又重新興奮起來。

各位將軍們卻不是這么想,誰都知道儘管緋蘭與米特拉斯表面上是盟友,實際上由於上幾代結下的恩怨太深,兩國之間直到如今還是相互不信任,要想叫緋蘭幫忙,不知道他們肯不肯呢。就算肯,這么兩支心思各異的軍隊的戰鬥力也可想而知。

可眼下似乎也只有這條路可走,要是等待援軍還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那時不是普沙拉得城被攻陷,就是自己被巴底森的8萬大軍吞了。於是大家齊頌“吾主英明”,專使派出,去和緋蘭軍聯絡去了。

二.年輕的特使
前去聯絡緋蘭的使節還沒有任何訊息傳來,米特拉斯的將軍們一直擔心緋蘭那裡給他們一個不冷不熱的答覆,理由很簡單,他們在等著米特拉斯人先與巴底森人開戰——這是個連十歲小孩都懂得耍弄的漁翁得利的把戲,比起合作,緋蘭人更願意繼續觀望等待著,如果戰局順利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加入進來享受勝利,如果失利,那么緋蘭人更有理由拒絕合作。

不過比起將軍們的擔心,洛伊倒自信的很,畢竟現在的選擇權不是緋蘭也不是米特拉斯,而是巴底森,他們可以選擇先與任一對手交戰,如果緋蘭不答應合作,那么萬一巴底森人先攻擊緋蘭,自己也可以找個藉口坐視不管。另外更重要的是,面對兵力不足的窘境,米特拉斯可以全身而退——這是洛伊御駕親征,他能在現場根據形勢作出判斷和決定;而緋蘭是不能進也不能退,遠在天邊緋蘭之王夏特爾拉並沒意識到形勢的危急,緋蘭援軍就這么耗著而毫無作為甚至撤退的話,很難想像那年輕氣盛夏特爾拉會放過這些緋蘭的將軍們。

不過有利的是巴底森人並不清楚這兩個國家會不會聯手、或者已經聯手,他們迫不及待的派來的特使就說明了這點,雖然這位特使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和平而前來談判的,但誰都清楚,這位特使只不過是被派來打聽米特拉斯內部訊息的罷了。

既然這樣,洛伊懶得去理睬這位討厭的傢伙。但帝國內務大臣索林提醒他到,這次巴底森派來的使節的規格很高,是位有著公爵頭銜的貴族,如果不接見的話很不得體,無奈,洛伊只得十二分不情願的來見這個巴底森的公爵。

當洛伊帶著一堆大臣將軍們走進專門接待這位特使而設立的巨大的帳篷的時候,巴底森的特使公爵正在出神的研究大帳中間的一副奇異的圖畫——就是那張讓羅迪親王著迷的來自遙遠東方的竹子圖,洛伊本來想做個順水人情送給羅迪,但當時談論國事的時候把這件事情忘記了,他此次帶來不過是想找個機會彌補一下。

聽見身後有人,那位特使猛的發覺了,急忙回身,卻看見來了洛伊為首的一大群米特拉斯的頭頭腦腦們。驚異尷尬的表情只是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短短几秒,便立即恢復了常態,換上一副不亢不卑的神情,微微的欠身,對著洛伊行禮:“偉大的米特拉斯之王,炫彩之國的主人,我代表我的主人向您表達他的最真摯的問候,並就目前我們兩國之間的一些誤會進行商談,以便能達成一個符合兩國利益、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洛伊沒有回話,顯得有些傲慢,即使在局勢如此不妙的情況下,維持一個大國的皇帝的威嚴是很有必要的。他坐到了專門為他準備的又大又軟的椅子上,冷冷的看著這個不令人愉快的使者。另外讓洛伊不愉快的是巴底森派來的人居然如此年輕,下巴上甚至還沒長齊鬍鬚,眼睛靈活的有些讓人討厭,怎么看都象是巴底森存心派來諷刺他的一樣。那些大臣將軍們對此也很不滿,讓一個年輕的後輩來談判簡直就是胡鬧,他們肯定巴底森更本沒有一點誠意,於是有的顯出不屑的神情,有的卻帶著憤怒,只有羅迪親王若有所思,表情有些奇怪,但他站在最後,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為了緩解場面的尷尬,索林還是第一個站出來,說道:“這次我們前來的目的貴國也該清楚,並非針對誰,而是為了王祖母的靈柩能夠回到她的家鄉安葬,但現在你們巴底森派兵圍攻普沙拉得——也是王祖母祖國,你們這樣的行為是不是顯得太過無禮了!如果貴國不立即撤退,結束這場無謂的戰爭,並答應永不打擾我王祖母的安息,那么就沒有任何可以談判的餘地。”

這是等於回絕了巴底森將會提出的任何條件,這位特使的似乎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微微一笑,說道:“對於貴國護送王祖母的靈柩前來安葬一事,我的主人事先並不知曉,我的主人說他要是知曉的話必定會親自前來迎候——但不是現在,這種情勢下還是請貴國能暫時迴避,以免雙方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暫時迴避?”洛伊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你們波羅三世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王祖母的安葬的日子就快近了,我米特拉斯並不喜歡改變決定好了的日程安排。該怎么做,你們的波羅三世不用我教吧?””

年輕的特使很沉的住氣,對於洛伊的傲慢不以為然,繼續說:“我的主人也曾經關照過在下,這是一場巴底森與普沙拉得的私人恩怨,他並不希望別人插手,如果這樣他將視為這是對他所尊崇並一直遵守的騎士道的侮辱,對於兩國的戰爭,應該視之為一場貴族間的公平的決鬥,決鬥是不該有任何外來因素干涉打擾的。”

洛伊聽聞,只是冷冷哼了一聲:“哼,騎士精神?決鬥?你們已經懲罰了拉德那個老糊塗蛋,拿回了土地,但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是想吞占整個普沙拉得!這已經不是什麼公平的決鬥,而是你們那個波羅三世因野心的驅使而作出的可怕的事情!這將影響到至偉大的大陸戰爭以來難得的和平!所以作為普沙拉得的朋友,也為了這大陸上公理道義,我米特拉斯既然來了,看到了,便絕對不會對這種赤裸裸的禽獸行為坐視不管!”

“對了尊貴的米特拉斯之王,我還忘記說了,決鬥都是有代價和目的的,輸者會喪失生命、榮譽、財產和一切的一切——只要他挑起了紛爭。所以這場戰爭的代價就是我們兩國的存亡,如果我們失敗了,小小的巴底森也會從此消失,你們是不是也如此打算呢?可幸運的是我們贏了,所以決鬥者之一的普沙拉得必須付出代價。所以在沒有得到我們應該得到的戰利品前,對不管誰以何種理由前來干涉並威脅,我的主人都會感到萬分的遺憾,如果有必要,我的主人會以騎士的精神來面對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這等於是宣戰!所有在場的米特拉斯人都怒不可遏,如果不是顧忌身份,洛伊會把手中的權仗向這個年輕的不知好歹的使者扔過去。他怒喝道:“不要再找這種無聊的藉口搪塞,事實就是事實,我只看見你們不顧普沙拉得人民的死活圍攻普沙拉得,甚至揚言要屠城,這種可怕殘忍的事情我決不會允許發生,不要再多說了,你們面前只有兩條路,要么戰爭,要么撤退,如此而已。”

明顯的洛伊已經很不耐煩,他不想再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特使羅嗦下去,幾乎是用威脅的口氣來回答了。巴底森的年輕特使還是那么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說:“那么我只能替我的主人表示遺憾了,戰爭是沒有什麼道德可言的,這種自欺欺人的話語在我們巴底森並不流行,我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一旦巴底森的利益遭受侵害,我們哪怕付出生命也要給予敵人十倍的懲罰。”

對於一個小小的特使就敢如此的與米特拉斯之王洛伊針鋒相對,羅迪感到萬分的驚訝——不僅他所有在場的人都是如此,在暗罵巴底森的不知好歹之時,也佩服他的膽量。羅迪覺得這位年輕人並不簡單,隱然有種處於險境之中巍然不亂的大將之風,從看到他的第一眼羅迪心裡就在回憶一個人,現在他更確定了。不過這種外交談判不是他的喜好,他也不想插手,所以並沒去指出這位特使的真正身份。

洛伊大笑起來,這聽起來的確是個笑話:“那巴底森也得有那個實力才行,既然這樣,我米特拉斯倒真的想見識見識,哈,我米特拉斯有雄兵百萬,豈會怕了什麼小小的巴底森?你要戰爭?好吧,我們給你戰爭。”

一番談話,事情已經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戰爭不可能避免,再談下去也沒有必要。那位年輕的特使又行了個禮,轉身就走了大帳,還沒走出大帳門口,身後就有一名米特拉斯的將軍大聲說道:“我們米特拉斯的士兵每人吐口塗抹,就能淹死那些巴底森人,他們還想著跟我們開戰!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年輕的特使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那位放肆的將軍,很幽默的回答了句:“不要緊,我們都會游泳。”

沒有人會送這位討厭的特使,除了羅迪親王。他避開了人們的視線,在營地的門口等待著這位特使。年輕的特使顯然是一個人單槍匹馬而來,一個隨從衛兵也沒帶。見到了門口的羅迪,笑著打了招呼:“嗨,是羅迪親王吧。”

羅迪還是那幅不苟言笑的面孔,微微點頭算是回應,而後看著他說:“你很有膽量,居然敢一個人前來。”

“喔。”年輕的特使有些吃驚,“你看出來了?”

“是的,十年前大帝還沒去世的時候,你的父皇波羅二世曾經帶你來過米特拉斯,我記得你的樣子。”

“哈哈,那時我不過才13歲而已,早聽說米特拉斯的羅迪聰明過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現在倒親自領教了。”

“我佩服你的膽量和氣魄,不過很愚蠢。”羅迪又說。

“這是稱讚呢還是諷刺呢?呵呵。”

“你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你這么做的危險性。”

“喔,是么,是不是覺得我巴底森真的那么不堪一擊?”年輕的特使——不,該是巴底森之王波羅三世,有些生氣,眉毛挑的老高。“不管如何,你要看好了,巴底森絕對不會永遠是無名的小國,我要象撒拉遜的薩非爾大帝一樣,以雙手之力,開創一個屬於巴底森的時代!”年輕的特使眼中閃現著渴望憧憬的光彩,雙手揮舞著。

“……”羅迪看著這個充滿激情的但又有些輕狂的年輕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儘管我知道你是個軍事天才,不過……”年輕的波羅三世腦袋仰的也很高,“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時代在變化,新一代的人才也是輩出,我可不一定會輸給你的喔!”

“是指馬上就要進行的戰鬥么?”

“是,我會在那時擊敗你!我發誓!”

“喔……”羅迪覺得這個年輕的君王很和自己脾胃,想起當年初出牛犢的自己,也曾經這么狂妄的向當時大陸第一名將的阿比里安發出挑戰,不由得笑了起來。

“怎么,你覺得沒有可能么?”年輕的君王以為羅迪是在笑話他,與剛才在洛伊那幫人的嘲諷面前的鎮定自若截然不同,此刻倒有些焦躁。

“這次八萬巴底森軍是貴國能調集的兵力的最上限了吧?”羅迪忽然說,“那么巴底森國內還有多少駐軍呢?”

年輕的君王頓了頓,那種自負的表情剎那間不見,臉色有些蒼白。他恨恨的看了羅迪一眼,卻再也不知道說什麼。

“有時戰爭不是靠一兩場會戰就能打贏的,這點,你該好好的學習。”羅迪說這些話的時候,倒有點象老師在教導學生一樣。年輕的君王當然不會領情,咬了咬下唇,一回頭,轉身上馬,也不打個招呼,就策馬遠去了。

望著波羅三世遠去的背景,羅迪搖了搖頭,“和當年的自己真像啊!”他感慨著。

緋蘭援軍在賓治城之北80里處駐紮下來。帕帝斯•奧蘭博伯爵,達里昊揚軍團的指揮,也覺得形勢不妙,和米特拉斯人一樣,他們也未曾料到巴底森敢如此大膽,好象專門等著要和兩國交手一般。於是他犯了個重大的失誤,因為前幾天一直下雨的緣故,他不耐煩把正在泥濘里蹣跚前進主力兵馬全扔在了身後,只率領直屬的騎士團先行趕來。

現在大戰迫在眉睫,後繼部隊最快也要花上好幾天功夫才能趕到,這個時候如果巴底森先發制人的發動攻擊,自己的直屬騎士團的五千重裝騎兵與先期到達的三萬先鋒軍,顯然是無法擊敗8萬巴底森軍的。

於是在等待後繼部隊的同時,米特拉斯人派來了商議聯合一事的使者,再三的考慮下,也覺得與米特拉斯人聯手是上上策,這樣他們有足夠的兵力發動一次攻勢趕走那些該死的巴底森人。於是急忙召來副指揮斯拉達特上將,兩人退到內帳,商量與米特拉斯聯合一事。

就如同米特拉斯人不信任緋蘭人一樣,緋蘭人對米特拉斯人也是心存間隙。斯拉達特說到:“這次米特拉斯是君主洛伊御駕親征,帶的是最為精銳的皇家騎士團,如若聯手,那么指揮權照理來說是米特拉斯人的,那時我們必定被當作炮灰沖在最前,恐怕這樣也非上策啊。”

“有理……”帕帝斯伯爵沉吟了好一會,才說:“可我們這次準備不全,搞的自己反倒岌岌可危,如果不與米特拉斯人聯手,恐怕一旦巴底森人進攻,不管是先進攻米特拉斯還是我們,只有被一一擊破的份兒。但這樣恐怕不僅被大陸各國當笑話,而且皇上也不會輕易饒了你我吧?所以現在是只能戰不能退啊!”

想起緋蘭當今只有二十來歲但陰狠毒辣的年輕君主夏特爾拉,斯拉達特上將倒吸口冷氣,這次足足出動一個軍團兵力卻大敗而回,夏特爾拉可不管你什麼大雨路難行這種理由,軍事法庭都不用上了,肯定會下旨直接問吊。

“現在米特拉斯人和我們的境地一樣,也是只能戰不能退,不管我們有多大的恩怨,現在這情景,也由不得他們選擇了。除了全心全意與我們合作之外,還能如何呢。”

“可是這件事情不知皇上如何看……”

“唉,時間上哪裡來得及!這次我也只能擅做主張啦!再說也沒必要事事都要皇上來決斷吧,只要打了勝仗,皇上他高興還不及呢,哪裡會怪罪我們!”

“是……是的。”斯拉達特上將只得無奈的點點頭。

這一天是帝國曆1700年7月19日,後世稱為“普沙拉得會戰”的前一天。緋蘭與米特拉斯兩大強國第二次軍事合作,準備狠狠的教訓下猖狂的巴底森人。

歷史總算要翻開新的一頁了。

三.大戰開幕
1700年7月20日,陽光格外的熱辣,夏季的炎風從早上就一直吹個不停,讓人一早起來就象是洗了個桑拿一般。但在普沙拉得城外圍的人們,卻無法顧及抱怨這熱的難受的天氣了,那裡戰旗飄飄,鼓聲陣陣,千軍萬馬早擺好了陣勢,大戰前的令人窒息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

洛伊皇帝帶著一大群侍衛隨從大臣還有將軍們找了個山頂綠樹成蔭、視野又非常開闊的小山作為觀戰地,擺好了地毯帳篷與美酒佳宵,一邊與眾位品酒談笑,一邊心情激動的看著遠處平坦之地的大軍調動。而那些隨行的王公貴族們也攜著身穿長裙、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們,好像參加野餐似地攜帶著盛著午餐的提籃,熱熱鬧鬧地也占領了幾坐小山,等著大戰開始。

緋蘭的達里昊揚軍團大約有1萬3千名火槍兵與1萬7千名長矛兵,火槍兵與長矛兵以營為單位間隔排列,按照傳統的線式陣列展開成一條橫線,其中長矛兵營的縱深為5列,火槍營為縱深為6列,長矛兵營的位置稍稍突前。

在他們的身後是米特拉斯雷那軍第三師的1萬5千名步兵,有7千名長矛兵與8千名火槍兵,排成相同的橫線佇列,作為第二線後備隊;在聯軍的兩翼是緋蘭帕帝斯伯爵直屬的5千達里昊揚騎士團的重裝騎兵,他們將為聯軍提供側翼的保護;而米特拉斯的皇家騎士團約5千名騎士,隱蔽在戰線右側的一片茂密的樹林裡,他們的任務是等待巴底森軍暴露出側翼的薄弱環節後,便給予其致命一擊;羅迪親王指揮的聖教騎士團約一千名騎兵,作為總預備隊,待在洛伊陛下所在的那座小山之下、聯軍陣線之後。

而他們面對的是大約6萬名巴底森軍(剩餘的則繼續圍著普沙拉得城),相對應的排成了一個與聯軍陣線長度大致相等的陣型,且第一線大多是手持火槍的火槍步兵,排著只有淺淺三列縱深的隊形,沒有一根長矛的影子;第一線的後面的巴底森軍卻仍舊是行軍的縱隊形式排列,顯得略微的散亂,似乎剛從別的地方趕到戰場,卻又不小心都擠在了一起,隊形無法展開。另外還有數目不多的騎兵,混雜在那些步兵縱隊之間。

緋蘭的帕帝斯•奧蘭博伯爵此時正與洛伊皇帝討論著關於緋蘭的葡萄酒與米特拉斯的葡萄酒哪個品質更上乘,忽然看見巴底森軍一反常態的沒有將長矛兵放在第一線,笑著說:“看來這個巴底森的什麼波羅三世不過是個小娃娃,一點不懂行軍打仗,看那個陣形,難道以為光靠射速緩慢的火槍手就能贏得戰鬥么?可笑之極!”

洛伊一臉迷茫,問:“怎么了,那樣布陣有錯么?”

帕帝斯伯爵笑著說:“當然,那樣布陣只能用‘找死’來比喻。”

“為什麼?”洛伊好奇心大勝,他是個絲毫不懂軍事的君主,自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這樣的陛下。”帕帝斯伯爵得意起來,準備給洛伊上堂課,“火槍儘管威力大但由於射速太慢,顯得太過脆弱——如果一支規模相當的騎兵或者長矛兵能衝過火槍的火力網,那么那個時候火槍手面對這些近戰兵種幾乎毫無抵禦的能力,所以戰場上還需要長矛兵給予火槍手保護。可以想像下,當敵人的騎兵近身後,長矛兵衝上去用尖銳的長矛使得騎兵無法前進,而火槍手則可以在長矛兵的組成的防禦牆之後,繼續對敵人進行射擊……”

“喔,所以一般長矛兵們都要比火槍兵稍微站的靠前點……”洛伊恍然大悟的叫到。

“呵呵,陛下果然聰明過人,一點就通。”帕帝斯伯爵趕緊順著拍了個馬屁,洛伊十分受用,更是滿懷興致的研究起雙方的布陣來。帕帝斯伯爵此刻倒象個熱情的導師,用手一指遠方,又說:“現在陛下您再看巴底森的布陣方式,第一其第一線布置的兵力不當,只有火槍手,我們完全可以直接用占據優勢的騎兵對其直接進行衝擊,沒有長矛兵保護的火槍手根本就沒法阻擋;二是陣線太過單薄,第一線布置的兵力太少,只成3列縱深,後面還有的大量部隊卻仍然成行進的縱隊形式,並未展開,這樣的話一旦我軍成功突破其陣線,那么其全軍就會處於極度危險之中,沒有展開的隊形是無法聚集成有效的戰鬥力的……”說著帕帝斯伯爵眉頭皺了奇怪,“除非是完全不懂軍事的人,否則怎么會採取那樣的戰鬥隊形?怎么回事?巴底森在搞什麼鬼?難道說這些笨蛋真的是在找死么?”

洛伊看著剛才還興致勃勃、現在卻是一臉的迷惑的帕帝斯伯爵,問到:“怎么了伯爵?有什麼奇怪的?”

“喔,沒有什麼。”帕帝斯伯爵可不想把擔憂說出來,那無疑會影響士氣,輕描淡寫的說:“也許巴底森的那幫笨蛋將領都缺乏經驗,那么多人擠在一起自然很難展開隊形了……嗯,一定是這樣吧。”

他最後一句話並不是安慰洛伊的,因為他的眼光隨後就看瞄向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羅迪親王——聯軍的總指揮,他是知道羅迪的威名的,不會看不出這反常的形勢,他很想聽聽這位被譽為阿比里安之後大陸上最傑出的軍事家的意見。

可是伯爵很快就失望了,羅迪還是那樣面無表情的看著遠處的戰場上的一切,甚至沒有任何搭理自己商量的意思。討了這么個沒趣,伯爵心中不太高興起來,要知道自己也是聯軍的副指揮呀!可又看到羅迪那副胸有成竹的沉著的表情,為了顯示自己不是那么的無知,只好也打消了討論這些事情的念頭,轉過頭去和洛伊陛下有說有笑起來。

羅迪儘管沒有出聲,但帕帝斯伯爵的疑惑同樣也存在於心頭。儘管巴底森人看上去布置了一個很可笑很外行的陣型,但巴底森的將領絕對不可笑也不外行,他們能將實力差不多的普沙拉得公國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就足以說明他們的軍隊和將領是有多么的出色,如果不是由於一時失誤或者部隊訓練不嚴而造成那種看上去亂鬨鬨的表象,那么巴底森人的隱藏在這種表象下的含意是什麼呢?

忽然羅迪想起了一句軍事名言來——“沒有固定不變的陣形,只有僵化愚昧的將領”。

這是線式戰術的發明者、西方異教徒國家撒拉遜的第一名將阿比里安在三十年前的亞羅克拉德戰役之後所說的。

那時這位天才軍事家在戰役之前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新穎的決定——他將拋棄自火槍發明以來大陸各國都一貫採用的長矛兵與火槍兵混編的方陣戰術,而是採用一種新的將兵力展開成一條線的列陣戰術。

幾乎所有的將領都反對這個冒險的決定,因為理由很簡單,這樣成一條線式的列陣會顯得太過薄弱,根本經不起敵人的大規模衝擊,可是阿比里安還是固執的堅決要用新的戰術。當他把部隊按自己的想法布置妥當後,他的對手、也是羅迪親王的父親,雄才偉略的奇安大帝,大笑著對左右說:“聽聞阿比里安是大陸上第一流的軍事指揮家,從軍三十年不曾一敗,可現在年事已高的他也終於犯了糊塗,把大軍擺成如此單薄的一線,我皇家騎士團可輕易破之!”

可這場戰役打了四個小時又四十分鐘,八萬米特拉斯軍傷亡三萬三千人,其中聞名天下的米特拉斯皇家騎士團全軍覆沒。

線式戰術第一次展現了它的威力。當米特拉斯軍的步兵排成三個大方陣用笨拙緩慢的步伐去攻擊撒拉遜人呈線式布置的步兵佇列時,遭受到的是撒拉遜火槍手們的那幾乎覆蓋了整個戰場的火力狙擊——因為線式布置的最大好處是可以最大效率的使用每桿火槍,而不是象米特拉斯人的方陣一樣,除了外圍的火槍手,中間的幾乎無事可做。

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的米特拉斯方陣終於挺進到了撒拉遜人的陣列前,當他們以為可以用極具衝擊力的方陣衝垮敵人那薄薄的只有5、6列縱深的陣列時,他們發現敵人左右兩翼的步兵卻極具靈活性,以營為單位的佇列迅速的進行了陣型轉換,受到重壓的左翼陣線開始收縮後退,右翼卻改變方向朝著挺進中的米特拉斯軍中央方陣側翼包抄了過來!

經歷過那場戰役的老兵現在談起來都覺得慘不忍睹——英勇的米特拉斯軍拚命的向撒拉遜人的長矛陣列突擊,而來右翼包抄上來的撒拉遜人與正面的陣線幾乎呈半包圍向中間的米特拉斯軍的方陣傾瀉著火力,此時方陣這種轉向極其不靈便的陣型的劣勢立刻凸現無疑——他們甚至無法有效的對自已的左翼進行有效的防禦。最後儘管他們最終壓垮了那道薄薄的陣線,卻發現敵人居然還有足夠的兵力組織了第二條陣列——排成與自己方陣寬度相等甚至超出的線式陣列,所需要的士兵卻要比自己少一倍,不得已米特拉斯軍只得繼續向前,而此時他們已經是強弓之末,他們無法越過那第二條陣線,也無法擺脫側翼遭受的猛烈攻擊,士兵不斷的倒下去,方陣越來越稀疏……終於奇安大帝為了挽救戰局讓精銳的皇家騎士團對敵人那討厭的右翼進行了堅決而果敢的衝鋒。

可這一衝鋒結果卻成了軍事家們手上最好的反面教材,歷史家們筆下最明顯的時代分割點。

重甲的騎士們手持五米長的騎槍,駕馭著跨著優雅而自信的步伐小跑前進著的戰馬(重裝騎兵無法持續快速衝鋒),當接近敵人的射程後,長矛唰的放下成為一道無堅不摧的矛牆;戰馬開始興奮的嘶鳴,馬蹄聲開始密集,如同天邊漸起的滾雷,漸漸的將戰場上槍聲炮聲殺喊聲都掩蓋住了……可是早有準備的撒拉遜人兵力此時已經是綽綽有餘,專門用來抵禦米特拉斯鐵騎的的長矛預備隊立刻上前,組織起抗騎兵的長矛陣列,而幾乎將米特拉斯方陣打成一團散沙的火槍手們輕鬆的從中間戰場抽身而出,退到這個密不透風的槍林之後,向騎士們射出一顆顆致命的彈丸。

反覆衝擊了八次之後,騎士長卡布切諾公爵(那是他還不是軍務大臣)換了八匹戰馬,身負八處重傷,騎士團也已經減員八成,而敵人的陣線依舊牢固。

戰役隨之結束,八萬米特拉斯軍一潰千里,還好在剩餘的騎士們的拚死保護下,奇安大帝得以逃生。撒拉遜帝國乘勝追擊,一連奪得米特拉斯二千八百里土地九十三座城鎮一百五十八萬人口,奇安大帝第一次西征就此以失敗而告終。

那是羅迪一十七歲,第一次獨立統軍作戰,他當時指揮的是一支騎兵部隊負責側翼掩護,他目睹了米特拉斯軍失敗的全過程,也目睹了英勇的皇家騎士團那可歌可泣的衝鋒。但讓他印象最深的卻是那個看上去脆弱不堪的線式戰術。

戰役後阿比里安便得意洋洋的說了那軍事名言——“沒有固定不變的陣形,只有僵化愚昧的將領”。

“巴底森……波羅三世,你在搞什麼鬼!”羅迪想著,他想起波羅三世那自信得意的面孔,隱隱預感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是什麼呢?難道這會是又一場亞羅克拉德戰役?!

不,絕對不能有這么不祥的想法!羅迪深深吸了口氣——儘管帶著一股熾烈的熱浪,但卻感覺好多了。“我是羅迪,我是被譽為阿比里安之後最棒的軍事天才!我絕對不會輸給那個鬍子還沒長齊的波羅三世!”

四.普沙拉得會戰(上)
緋蘭人大紅色的軍服在陽光照耀下鮮艷的一塌糊塗,也帥到了一塌糊塗,滿眼望去他們的陣列象是紅杜鵑花開遍了山野一般。而米特拉斯軍人穿的是白色的鑲著深藍色肩章袖口的軍服,別致而淡雅,又好象在紅杜鵑花後邊點綴了一片白色的迎春花兒,組合在一起卻是說不出的好看熱鬧,讓人不自覺的聯想起那節日裡通過精心安排編組的花圃來。

反觀他們的對手,巴底森軍卻是一律的淡黃色的軍服,上面裝飾也不繁瑣別致,很多下級士兵軍服上甚至沒有任何標識,跟一般農夫的普通衣服毫無二致——巴底森國力並不強,士兵大多是戰時隨時徵召的農夫流民,能有統一的制服就很不錯了,哪能象緋蘭和米特拉斯在軍服的設計和裁剪上那么下功夫。

儘管人多,巴底森的大炮卻少的可憐,只有那么十幾門,不知道為何沒有布置在第一線,似乎是因為珍惜這些昂貴的大炮,它們被安置的遠遠的,在整個巴底森的陣列之後的一處高地上。

而光緋蘭這次就帶了一百門嶄新的各式野炮,別說米特拉斯的也有同樣數量的那些大炮了。二百門大炮布置在陣線前,忽然同時向巴底森的陣線怒吼了起來,騰起的白煙很快就把最前方的緋蘭軍陣列遮的一片煙霧迷茫,一會兒人們只有從隆隆不絕於耳的巨響和煙霧中不斷閃現的火光才能確定這些大炮的方位。炮彈雨點般的砸到巴底森人的陣列里,象是往平靜的大海里傾倒石子一般,激起陣陣的火光和黑煙組成的浪花,一片一片的士兵被炮彈彈丸擊倒,但巴底森人此時表露出的堅毅和鎮定卻顯示出這是支讓人尊敬的隊伍,每個士兵似乎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倒下的士兵很快就被脫走,後面的士兵馬上補充空位,陣型絲毫不亂。

那些觀戰的達官貴人太太小姐們知道大炮一響,戰鬥就開始了,各個歡呼雀躍起來。看到大炮給予巴底森人的傷害後,又紛紛為炮兵們叫起好來,那熱烈歡快的神情好象是在看熱鬧激烈的賽馬大會,只有激動和刺激,卻不知道在那戰場上奮勇搏殺的人們的內心的真實感受是有多么的糟糕。

排列的跟用尺子碼過一樣整齊的緋蘭軍,開始隨著緩慢整齊的鼓點前進,萬人大軍緩緩的前移著,每個人的腳步、動作整齊劃一,整條戰線因此看上去整齊的難以置信,可以看出,號稱大陸第一的軍事強國緋蘭的軍隊是多么的優秀和富有紀律性。

這條極具壓迫性的紅色戰線移動到快進火繩槍的射程之時,那些布置在巴底森軍後方的大炮忽然響了起來。正在觀戰的帕帝斯伯爵又笑了起來:“那些巴底森的炮兵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樣的射程只會打到自己的前線部隊,僅僅只是示威么?還不如當放煙花的禮炮……”

可還沒等他說完,他那張嘴巴就立刻張的大大的以至於無法說完下面話——他看見那些巴底森的大炮炮彈已經落在前進中的緋蘭軍陣列中,而且激起了一陣陣驚天動地的爆炸,不斷的有緋蘭的士兵被拋上了天空,硝煙散盡後地面上是一片又一片的屍體。

“這是怎么回事!”好半晌,帕帝斯伯爵才回過神來,他可沒見過能打的如此遠而且威力如此大的大炮——也許只有攻城用的那些超級重炮可以有如此駭人的殺傷力,但絕對沒法發射如此之遠,而巴底森那些炮明顯的是些不超過8磅的野炮。

每個米特拉斯懂得軍事的人都驚詫不已,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些大炮是種新式武器,有很多人都聽聞溫德爾已經成功研製新型的火炮火槍技術,這么一看,巴底森似乎已經搶先大陸各國採用了這種新發明來鍛造他們的大炮。

幸運的是巴底森擁有的這些新式大炮數量不多,而且明顯使用還不純熟,儘管威力驚人,可終究沒有給緋蘭軍造成太大的損失,有好多發炮彈不是打的太遠,就是太近,有一枚還差點打進自己的陣列中。

羅迪儘管表現的比誰都鎮定,可是內心卻有些亂了,看見新式大炮的威力之後,他開戰之前那種不安的心情更重了。他不知為何一直在思考波羅三世究竟為什麼如此的自信和狂妄,是擁有這些新式的大炮?不,這還不夠,這些大炮還更本成不了氣候……難道是……

忽然的靈光一閃,羅迪想起那些讓他讚不絕口的燧石打火新式滑膛槍,心頭猛的一震,巴底森已經有了新式的大炮,難道也已經擁有了那種新式火槍?

於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疑惑,羅迪急忙要來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起巴底森軍那些火槍手手中的火槍來。

不同以往的擊發系統,更講究細緻的槍身……但與那批裝備聖教騎士團的有很大的不同,聖教騎士團進口的那些比較短小,適合騎兵馬上使用;而現在巴底森人用的卻很長,而且槍管更粗。但不管怎么說,羅迪已經確定這一定是那種新式火槍了。

“有了這種威力大、射速快的玩意,大陸列強們誰要是先成建制的裝備,誰就可以很輕鬆的稱雄大陸吧?”羅迪想起曾經與老馮森所說的話,羅迪心頭髮寒,他曾經無數次構想怎么運用這些新式火槍,無疑,憑藉其比火繩槍快的多的射速和更大的殺傷力,這種燧石滑膛槍加上長槍兵也許可以讓騎兵的快速衝擊成為歷史!何況是現在緋蘭軍那種緩慢的跟烏龜爬一樣的前進速度?

可是巴底森人卻沒有長矛兵,而是在第一線填滿了火槍手,並且相互站立的是如此緊密。儘管火槍手失去了可靠的保護,但這樣密集的火槍的殺傷力將是非常恐怖的!

那么現在該怎么辦?看著那些緋蘭人前去送死么?他們在第一次交火的時候肯定會遭受可怕的損失……不,如果沒有騎兵的支援,緋蘭人可能很快就被這些新式火槍擊潰的!但是……

就在這個時候,緋蘭軍已經到達了100步標準射程之內了,各營隊指揮官們立刻停下隊伍,大聲的下達準備射擊的命令。

現在在多想已經沒有用了,戰鬥馬上就要打響。唯一然羅迪稍微安心的是,他們聯軍的騎兵優勢一顯無餘,真到了危機的時刻,依靠近萬名騎兵的衝擊,也可以輕鬆的擊敗沒有長矛手的巴底森軍吧?

鼓聲已經停止,風也停止了流動,大炮也靜悄無息。夾在槍擊上的火繩吱吱的燃燒著,指揮官的長戟高高的舉起,只要放下,成千枚彈丸將會奪取不知道多少人的生命。所有的人都在屏息等待血色地獄的大門開啟的那一刻。

“射擊!”

命令終於下達!但這不是緋蘭人的!巴底森的指揮官們只是手握軍刀,也沒有鼓聲的提示,快捷簡單的下達了命令。隨著辟劈啪啪的一陣連綿不絕的聲音響起,巴底森軍陣列前冒出千萬條火舌,正在等待射擊命令的緋蘭軍陣列中爆起一陣血霧,不斷有人象是被收割了的麥子般倒下,很快,緋蘭軍中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

緋蘭軍的指揮官儘管隨後就下達了射擊的命令,但巴底森人的第一次齊射火力強的異常,正在準備的士兵們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倒下了,最前的一排的傷亡大的驚人,在第一輪巴底森人的齊射之後,已經幾乎沒有人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

巴底森軍的士兵們熟練的變換著隊形,不斷的輪番交替上前射擊,幾乎不見間斷。在如此兇猛的火力打擊下,緋蘭軍第二排的士兵剛剛填補上去又倒下了一大批。像是一下子被打懵了似的,緋蘭軍除了一些零星混亂的還擊之外,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齊射反擊。此時指揮官們也無法控制慌亂或者麻木了的士兵進行齊射,各個陣列的各排和各列士兵們漸漸在巴底森軍的火力壓制下混雜在一起,裝好子彈後就立即開火射擊,本應該密集的齊射變成了雜亂無章的自由散射,這樣又更加混亂了。

組織不起有效的齊射射擊,白痴都知道這樣下去整個緋蘭軍都會完蛋。如此糟糕的情況下,只有採取快速衝擊的戰術打亂巴底森人的陣線,用近戰兵種挽回局勢。而自古以來執行這種任務的最佳選擇無疑是能夠快速衝擊的騎兵。羅迪果斷下達騎兵出擊的命令,他相信,巴底森這個沒有長矛保護的陣列,將會被占據優勢兵力的聯軍騎兵徹底打垮。

部署在側翼的緋蘭的重騎兵們身穿輕薄但堅固的閃亮的胸甲,頭戴插著誇張的紅色羽毛裝飾的輕盔,手持著一桿五米長的長矛,腰畔是一把又重又鋒利的長馬刀,馬鞍前掛著三把或者四把短小輕便的專為騎兵設計的簧輪手槍。他們借著戰場上那讓人幾乎無法看清對面事物的硝煙,悄聲無息的集結到巴底森人的兩翼。

硝煙稍微散開之後,巴底森人立刻發現了緋蘭的騎兵,他們明白馬上會發生什麼,顯得有些慌亂——但只是一霎那間,部署在第一線陣列後的最左和最右的兩支呈行軍縱隊的巴底森軍立刻向兩翼運動,當他們填補到第一線陣列的兩翼後,正當人們奇怪他們怎么用縱隊陣型對付騎兵衝擊的時候,他們採用的陣型轉換的方式讓所有人又大吃一驚!

呈六條縱隊前進的巴底森兩翼援軍,當到達預定的位置的時候,忽然以各三條縱隊的方式分別向左右兩邊散開——當他們由緊湊的縱隊展開為面向行軍方向的三列線式佇列的時候,所用的時間之少和站位的精確度讓人咋舌。這樣,當緋蘭的騎兵還沒準備完衝鋒,巴底森的步兵已經早早的布置好了保護主力陣線的側翼的陣列。

好漂亮巧妙的方法!一直以來困擾著無數軍事家的關於如何解決行軍縱隊與戰鬥列隊之間快速轉換的問題,想不到是如此的簡單和方便!更沒人會想到發明這一戰術的是巴底森這個無名的小國家!如果不是在敵對立場上,羅迪會想著親吻這個發明這種戰術的傢伙——也許就是那個波羅三世,但現在那份本該有的欣喜卻成了聯軍的高級將領們心中的陰影,他們都預感到了對手的與眾不同,這是場艱難的戰役,能不能獲勝,誰都沒了那個把握。

現在唯一扭轉戰局的,只有那5000緋蘭騎士的衝鋒了。但面對有了準備的巴底森人,會成功么?所謂的希望,也就是巴底森人沒有長矛兵,但聯軍的將領們都知道這個可能致命的地方,那么巴底森人會不清楚么?在那么自信的巴底森軍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讓他們有恃無恐的東西呢?

衝鋒的命令很快下達,緋蘭騎士們的長矛已經齊刷刷的放下,組成進攻姿態。

“緋蘭萬歲!”

無數聲怒吼同時響起,忽然響起的馬蹄聲震的仿佛天邊的雲彩也要碎裂,緋蘭騎士們用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開始了衝鋒。巴底森軍當然不會客氣,雨點般的排槍射擊開始了。

衝鋒的途中不斷的有人或者馬匹中彈倒下,但沒有人會去關心他是否是死去還是受傷,不是從他身邊繞過,就是乾脆直接策馬踩著他的身體繼續前進,一切都無法阻止他們前進的步伐,無論是對敵人的仇視還是對戰友的同情。哀嚎聲,求救聲,哭泣聲……在殺聲震天的戰場上,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後,英勇的緋蘭騎士們們終於要衝到巴底森軍的陣列前了!

觀戰的所有人——包括羅迪,此刻都微微鬆了口氣,看來他的預想是對的,燧石滑膛槍儘管是個了不起的發明,但是看來波羅三世還是在使用上出了點問題,他似乎把燧石滑膛槍想的太過於厲害了,自負的排出那個沒有長矛兵的陣型,就是導致他失敗的最大失誤!

可是,眼見騎兵們快要和巴底森的燧石槍手們接觸,就在那之前的一刻,所有的巴底森人似乎接到了什麼命令,停止了射擊,從身後拔出了一把短劍。

“用短劍就能打的過騎兵們?”每個人腦海里頓時閃現這個想法,可還沒等有人出聲詢問或者譏諷,巴底森人又讓這些將軍們吃驚了。

巴底森士兵把短劍直接安在了燧石滑膛槍的前端,於是他們的火槍變成了一根一人多高的長矛。

“這是……”又是帕帝斯•奧蘭博伯爵的驚呼,他轉頭看向羅迪,卻發現羅迪一臉詫異的呆在了那裡。

“嚇!”巴底森軍爆發出一陣鼓舞士氣的大喝聲,舉槍向前,他們象那些長矛兵一樣,頃刻間建立起了一條如同刺蝟般的“長矛”防線。

第一位衝進巴底森軍防線的緋蘭騎士,很快就用長槍把一名敵人刺倒在地,還沒等他興奮完,卻發現四面八方都是前端裝著短劍的火槍,儘管牢固的盔甲很好的保護了他,可是卻無法阻止那些巴底森人刺他的馬匹,當他從倒斃的馬匹上滾落下馬的時候,興奮成了恐懼,一名巴底森士兵上前用裝著短劍的火槍頂住了他的腦袋——砰!

衝進巴底森軍陣列的緋蘭騎士們終於發現這是次極其糟糕的衝鋒,儘管他們殺死刺死了不少巴底森人,可是那些裝短劍的火槍威力不亞於一根他們討厭的長槍,更何況這些卑鄙的巴底森人還老是打暗槍。他們的馬匹被一一刺死或者打死,他們掉下馬後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被一擁而上的巴底森人輕鬆的解決掉了。於是在一場混戰之後,丟下了幾百具屍體,緋蘭的騎士團撤退了。

“這叫刺刀……”說話的是一直跟在羅迪身邊的里頓,這個機要處的密探倒是博學多聞,“以前在莫特維拉的獵戶們經常使用這種方法對付兇猛的野獸,沒想到卻被巴底森人運用到了戰場上。”

“可他們運用的很成功,不是么。”羅迪已經恢復了常態,儘管第一次騎兵的衝擊失敗了,但並不意味著是自己的失敗,那只是一次試探性的衝鋒罷了。他現在要做的是分析戰場的形勢,他需要冷靜。

五.普沙拉得會戰(中)
巴底森軍中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他們有理由高興,不僅僅是打的強橫的緋蘭軍抬不起頭來,而且連戰無不勝的騎士的衝鋒都被他們輕鬆的瓦解了。

接下來他們乾脆跟在那些撤退的緋蘭騎士的身後,端著裝著“刺刀”的火槍,爭先恐後、滿山遍野的沖了出來。自古以來似乎只有騎士們追殺可憐弱小的步兵,而今天,巴底森人已經把這個規律倒了個——事實上他們跑不過那些四條腿的動物,於是他們一邊追著一邊叫:“要不是你們媽媽有四條腿,你們早完蛋啦!”

緋蘭正在撤退準備重新組織陣型的騎士們聽見了那些嘲諷聲,大怒起來,有些落在最後的騎士又重新調回馬頭,準備給那些狂妄的已經沒有陣勢可言的巴底森的流氓、農夫、小偷們一點教訓,可他們看見明晃晃的刺刀在陽光下閃爍成一片銀色海洋,頓時又泄了氣,只得重新裝出高傲自律的樣子,默默的任由四條腿載著自己和那些瘋了般的巴底森人拉開距離。

可是正在前線的緋蘭步兵卻沒那么好運,他們成了阻止巴底森人全線衝鋒的第一道防線。這個時候被雨點般的燧石滑膛槍彈丸打的暈頭轉向的他們反而倒鎮定了下來,火繩槍手慶幸惡夢終於過去了,重新振奮起來,急忙退到那些長槍兵的身後;長槍兵們也抖擻了精神,這下剛才一直扮演靶子角色的他們終於可以大顯身手,長矛組成了一條看上去堅不可摧的防線,等待著如同山洪爆發般的巴底森軍的撞擊——毫無疑問,就像浪花擊打堤岸一般,巴底森人必將粉身碎骨!

巴底森軍的衝鋒隊形也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根本就沒有紀律可言,看上去亂糟糟的,他們只是依靠的指揮官費勁的維持著馬馬虎虎的一條線。等快要衝進緋蘭人的長矛牆之中時候,他們一起停下腳步,又是一陣排槍射擊。

這個牢固的堤岸沒想到巴底森人的卑鄙,被排槍射擊後出現了一些騷亂,前排的長槍兵紛紛倒下,沒等後排的士兵替補完位置,巴底森人乘著這個空隙衝進了緋蘭的長矛陣中——一個基石鬆動了的堤岸,也是有可能被一個大浪打的粉碎的。

不斷的有巴底森人被尖銳的長矛捅成透心涼,但同時長矛也就失去了作用,更多的不怕死的巴底森人踏著同伴的屍體衝破了長槍陣,近身用裝刺刀的火槍把長槍兵們打翻在地——比長槍短的多的火槍在近戰中更具優勢。另外,裝備這種新式武器的巴底森的每個士兵都可以投入近身肉搏之中,刺刀已經使得他們擁有了火槍手和長槍兵的雙重功效,而占據一半兵力的緋蘭火繩槍手們卻還按照傳統的思維退到二線心安理得的接受長槍兵的保護,這樣,長槍兵們面對的敵人幾乎就是自身數量的一倍。

看到人數占優的巴底森人就快衝破長槍陣線的時候,火繩槍手們才想起上前支援,可混在一起的敵我雙方使得他們無法好好的瞄準,不得已,為了穩住戰線,火繩槍手的指揮官下達了埋身戰的命令。緋蘭的火繩槍手們立刻丟棄掉火槍,抽出隨身攜帶的小短劍——這個時候他們羨慕死巴底森那些裝有刺刀的滑膛槍了,如果他們也能夠如此,他們也是有信心和把握打退敵人的!

長矛陣也沒了用處,火槍也無法射擊,現在唯一能夠取得勝利的只有堅強的意志和勇敢的心靈。緋蘭軍的確不愧為大陸首席軍事強國,由於緋蘭地處大陸寒冷的北端,天寒地凍的惡劣的自然環境鍛鍊了他們的身體,也磨練了他們的意志——其士兵的素質在大陸是首屈一指的。面對湧上來的數倍與己的敵人,悍勇的異常,甚至連火繩槍手都沖了上去,在指揮官親自領頭髮動反衝鋒。兩軍絞在一起,慘叫聲呼喝聲不斷傳來,一時間這裡似乎成了人間煉獄。

儘管在白刃戰中巴底森人討不到什麼便宜,可他們也夠狠、夠勇敢,一輪又一輪前赴後繼、不顧傷亡的勇猛衝擊, 很快,他們的人數優勢便體現了出來,緋蘭軍的陣線上人數越來越少。終於,在不斷的增援下,巴底森軍終於把緋蘭人陣線的中央一段壓的後撤了,不一會,整條陣線象是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巴底森軍從這裡一涌而入,而後再向兩側翻卷,想要將緋蘭軍的陣線徹底的撕裂。

重新集結的緋蘭騎士們也不顧一切的趕上去支援,想填補這道缺口。不少巴底森的騎兵也從那個口子中與步兵們混雜在一起沖了進來,立刻拍馬迎上,他們的目的很明確,不惜代價的阻止緋蘭騎士們支援他們的步兵,能拖多少時間就是多少時間,直到己方完全控制戰場的局勢。

但可惜的是巴底森那些數量少的可憐的騎兵根本不是裝備優良武藝超群的騎士們的對手,很快就被打退,逃跑的時候還撞到了不少自己的步兵,在那個缺口處造成了一陣混亂。到了後來,騎兵、步兵、緋蘭人、巴底森人、火槍手、長槍兵,完全都混到了一起,沒有什麼戰術和紀律可言,誰都不知道指揮官去了哪裡,只能依靠本能,進行著原始血腥的肉搏戰,儘量殺掉身邊的敵人,渾然忘卻了害怕、生命、傷痛……

多虧了這些勇敢的騎士們,他們及時的填上這道缺口,可是越來越多的巴底森人使得緋蘭的戰線其他的地方不斷的出現缺口,騎士們疲於奔命,到處運動支援,可終究無法全面顧及到,誰都看的出來,陣線被突破是遲早的事情,5000緋蘭騎士,根本就不夠用哩!

遠處小山上觀戰的洛伊皇帝再也沒興致品嘗可口的美酒,他甚至嚇的把酒杯都扔在了地上,驚慌的大叫著:“這是怎么了?怎么了?巴底森人攻進來啦!我們要失敗了!”

一旁靜靜的觀戰的羅迪親王,鼻子裡冷哼了一聲,也不言語,繼續目不轉睛的看著戰局的發展。緋蘭的帕帝斯•奧蘭博伯爵此時儘管臉上平靜無比,可心中也不禁惶惶,於是笑著說:“陛下,先別著急,戰鬥中軍隊進退這是常有的事情啊。而且,我看羅迪殿下如此鎮定,一定是有了萬全之策,是不是啊?”

他這明顯是想探詢羅迪——因為到現在米特拉斯的騎兵還有第二線的步兵都沒有出動,眼見局勢已頗為危急,可是羅迪還似乎無動於衷,根本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指令。這不由的讓帕帝斯•奧蘭博伯爵懷疑羅迪是不是想藉機削弱緋蘭的實力,畢竟死的最多的,頂在前面的,可都是緋蘭軍啊!

“時機還未到而已。”羅迪親王說了這句話,就不再言語。

“媽的!”帕帝斯•奧蘭博伯爵暗罵著。再回過首去看戰場的局勢,心猛的痛了起來,他的直屬軍團正被巴底森人分割著、包圍著、殲滅著。越來越多的巴底森人加入了戰團,如同一片海浪,源源不斷,填上去的緋蘭後備軍也無法抵擋他們,被一拍即散。斯拉達特終於忍不住發起火來,叫到:“羅迪!你這樣算什麼意思?我們緋蘭軍幫你們頂在前面挨槍子,你們米特拉斯的騎兵卻在那林子裡乘涼!你難道想讓緋蘭人的血都流乾淨了,你再去打掃戰場嘛?可惜,我們一失敗,你那5000人還不夠給巴底森人填牙縫的!”

“是啊是啊,王弟!你怎么還不讓那些騎兵出擊啊,這樣下去我們大家都要完蛋啦。”洛伊也急忙勸羅迪出兵。

羅迪親王還是不回話。眾位大臣與將軍也著急起來,眼前的形勢是明擺了的,紛紛勸說羅迪趕快行動,可都不知道羅迪在想什麼,居然仍自不理不睬。忽然一傳令兵飛馬而來,行了軍禮,大聲道:“馮森•波特曼大人問何時出戰!”原來皇家騎士團的指揮官騎士長老馮森眼見局勢危急,但上面的出擊命令卻久久未下達,也是按奈不住,急忙派人來詢問。

那個傳令兵還沒下去,第二個傳令兵又來了,這次是緋蘭軍的。他滿臉被硝煙燻的黑乎乎的,頭上綁著繃帶,血水不斷的滲出,衣服更是破爛不堪,顯然是一路穿越戰場而來。他著急的匯報:“達里昊揚騎士團耶沙里騎士長請求撤退,部隊傷亡過半,無法再戰!”

“放屁!”火氣正大的達里昊揚軍團副指揮斯拉達特一腳把那個傳令兵踢了個跟頭,罵到:“他奶奶的你回去告訴耶沙里,他頂不住就別活著回來見我,緋蘭軍只有前進決無後退!誰敢後撤給咱們緋蘭丟臉,給緋蘭的騎士丟臉,老子第一個斃了他!”

帕帝斯•奧蘭博伯爵一臉肅穆,內心卻很得意,這個時候能讓米特拉斯見識見識緋蘭軍人的視死如歸的光榮傳統和死戰不退的毅力,還不讓這些懦弱無用的南方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只不過這次帝國優秀的軍人血都白流了,給這些可惡的米特拉斯人當了炮灰,實在是有些划不來。所以帕帝斯•奧蘭博伯爵想了想,說:“唉!斯拉達特,咱們是敵眾我寡後援不利(說到這他故意加強了語氣),士兵們都夠英勇的了,不要對他們那么苛刻,如果就此撤下來,我想我們也盡了力了,吾皇也不會怪罪下來吧?”

這話的明顯意思就是再說你羅迪再不出兵,他就下令全線撤退了。羅迪當然明白,看著遠方的巴底森軍隊還未全部衝到緋蘭軍的戰線中,輕輕嘆了口氣,要知道他還有15000名嚴陣以待的米特拉斯步兵在緋蘭人身後呢!

羅迪很清楚緋蘭軍的戰鬥力,不到最後一刻絕不後退——這點讓羅迪很是羨慕,他曾經想要是自己能擁有緋蘭這么出色的士兵,當年完全可能直接打到撒拉遜的老家落日草原去!現在他的計畫就是依靠緋蘭士兵那頑強的意志繼續吸引巴底森人不斷增加兵力——為了完全突破緋蘭軍的陣線,巴底森人一定會這么做的。那個時候就算是緋蘭人的陣線被徹底截斷,但也能讓巴底森人投入大約三分之二的兵力了。

而後一切都會在羅迪的掌握之中,15000人的米特拉斯步兵也不是擺擺樣子的,他們的任務會是在緋蘭人身後阻止巴底森繼續縱深突破。只要能堅持到大部分巴底森軍投入戰場,依靠這15000名步兵的支持穩住整個戰線,埋伏在巴底森側翼的皇家騎士團重騎兵和預備好了的5000龍騎兵乘對方隊型混亂的時候忽然出擊……可以想像,勝利就唾手可得!可惜緋蘭人因為害怕損失太大而以退兵相要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畫。

如果前方苦戰的是米特拉斯的士兵,羅迪現在會槍斃掉不斷催促他出兵的任何人(當然他哥哥除外),可偏偏前面是他們的盟友緋蘭人,羅迪也明白如果惹惱了那些自負自大的緋蘭人會是什麼結果,除了後悔為什麼布陣的時候不把米特拉斯的15000名士兵頂到最前去,剩下的只有無奈,他只得點點頭。

一場眼見的勝利就此泡湯了!當羅迪看見巴底森人忽然的發動衝鋒,他就已經意識勝負天平倒向了他這邊,取得決定性的勝利的機會來了……可惜現在,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因素干擾下,這個讓他內心激動欣喜的機會就這么溜走了。

他可以預想到隨後發生的事情:聯軍用皇家騎士團的忽然出擊打退了巴底森人,但只是巴底森人全部兵力的一小部分,早已展示過那奇妙的縱隊轉橫隊的方式的巴底森軍,他們的預備隊會以同樣的方法阻止皇家騎士團的突襲……但唯一讓羅迪感到安慰的是現在巴底森的陣型太過混亂,前方作戰部隊突入太深,與後方的預備隊相隔的距離太遠,皇家騎士團可以在巴底森人的預備隊趕到前擊潰那些正在猛攻的巴底森前鋒,但也只是不到巴底森全軍一半的兵力罷了。而後得到教訓的波羅三世必定會立刻收縮戰線,只要用刺刀和新式火槍的優勢繼續採取防守姿態,那么,聯軍除了撤退,再也沒有可能戰勝巴底森。

那個巴底森的波羅三世,儘管給了人們很多“驚喜”,可羅迪心裡清楚,他與當年的自己實在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連心思都毫無差別——當年,自己也是在初戰取得了一些小勝就急著發動全面進攻,妄想一口吃掉阿比里安,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被巧妙運用了一支伏兵阿比里安的打的大敗,至那以後,羅迪一下子成熟了許多,終於成為一代名將……但現在這個波羅三世會如此么?

會的,比當年自己還要早的成熟起來——至少,他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崛起與這個大陸之上。

也許是不滿,也許是真的累了,羅迪想到了獨自離開,他覺得這不是他盡興發揮的舞台,那復出之後僅有的一絲雄心壯志也被這些自私自利的行為澆滅,在討論政治上也許需要眾家之言集思廣益,但戰爭卻絕對不需要這種民主,臨陣時候的發生這種逼迫最高指揮改變作戰計畫的事情,只會導致意見不統一和指揮混亂!這些目光短淺的傢伙們,他們根本就不懂得戰爭是要考慮全局而非一時勝負!

於是他彬彬有禮的以身體不適為由向洛伊以及帕帝斯•奧蘭博伯爵告辭,洛伊很吃驚,這個時候羅迪怎么能拋下大軍獨自離去呢?羅迪把這個重任丟給了帕帝斯•奧蘭博伯爵,他說:“接下來就看伯爵的了……伯爵經驗豐富,必將引導我們勝利!”

是諷刺么?所有人都有了這種想法。帕帝斯•奧蘭博伯爵哼了一聲,並未過分的表示不滿,他可不想就此影響兩國的關係。

“不過……在打退巴底森人之後,我想伯爵大人應該知道怎么做吧?”羅迪說這句的時候一點也沒開玩笑的意思,嚴肅的有些冷酷,甚至在有些人看來更像是威脅或者命令。

“是的親王殿下,我很清楚。” 帕帝斯•奧蘭博伯爵想使得自己看上去輕鬆點,他不喜歡羅迪的說話方式,但他是個明白人,他了解羅迪想說什麼,事實上,就算羅迪不這么提醒他,他也無心再繼續戰鬥下去了。

回到自己的營帳,羅迪並未休息下來,儘管看上去他似乎是因為受到了威迫而憤然的離去,可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他有點事情要辦——寫一封給正在星夜馳援的米特拉斯邊防第十八軍的指揮卡洛斯子爵的信。

沒有什麼多餘的廢話,信的內容也很簡單,他希望十八軍團立刻派出一支部隊,繞過普沙拉得,直接進軍巴底森本土。

正如羅迪“提醒”波羅三世的一樣,八萬士兵,這是小小的人口不過幾十萬的巴底森全部家當,現在巴底森的國內空虛的跟紙糊的燈籠一樣,只要派點部隊去點點火,這邊的波羅三世肯定會急的火燒屁股,非趕回去救援不可,這么一來,這裡的危機也就輕鬆的解決了。

很簡單的計謀,羅迪曾經向洛伊建議過,他甚至說只要現有的兵力分出幾千騎兵就可輕鬆完成,但洛伊卻滿腦子想著來一場正兒八經的戰鬥,去贏得一場堂堂正正的勝利,而非通過羅迪建議的有些“卑鄙”的手段去取得。

可是戰爭從來就不講仁義道德,洛伊是個理想主義者,羅迪不是,既然無法說動洛伊採取他的策略,那么現在在取勝沒有可能的情況下,羅迪不得不動點小手腳了。

十八軍的指揮卡洛斯子爵曾經是羅迪的侍衛隊的侍衛長,是羅迪當年最信任的手下之一,羅迪相信他一定會接受自己的建議——關鍵是要善於虛張聲勢,弄成一個大舉入侵的假相。羅迪充分了解卡洛斯的才幹,也很放心的將這些交給他去做。

信很快就寫好了,用皇室專用的摻雜了麝香的火臘封好,打上羅迪親王的標記。現在要做的是找個忠實可靠的人去送信。由於這個計畫是自己的擅自決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要儘量的不引人注目……找誰好呢?想了幾個人的名字,羅迪卻拿不定主意。

正躊躇間,忽然帳簾一動,一個矮小的身影閃了進來。他徑直來到羅迪親王身前,也不說話,手裡端著一杯咖啡。

羅迪看了看他,笑著說:“是那奧比斯啊,咖啡泡好了啊,就放台子上。”

這個在騎士會館的小乞丐般的見習騎士那奧比斯,聽言重重的把咖啡放到台几上,頭抬的高高的,連正眼都沒瞧親王一眼。

羅迪只是微微一笑,顯得毫不在意。

那奧必斯這種看上去沒後台人又寒磣的人,自然進不了什麼好的騎士團,分配的官員想也不想就把他踢到三流都不如的聖教騎士團去了。羅迪親王接手聖教騎士團的時候也很驚奇這個小子也太瘦弱了怎么能通過嚴格的騎士選拔呢?但觀察了一陣發現這個小子儘管倔強的一塌糊塗,但做事很有原則,特別是被人嘲笑欺負的時候總是以騎士守則克制自己,並且行事有古騎士之風,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分的清清楚楚。這讓羅迪親王吃驚不小,也很欣賞,這年頭那些所謂的真正有騎士頭銜的人也不見得能如此的自律,於是心下喜歡,把他調到自己的身邊當個侍從。但這小子也實在讓人頭疼,那脾氣天生不服任何人,比如見到羅迪他從來就沒行過下人之禮,而且老喜歡翻白眼,搞的他好像比羅迪這個親王還尊貴(除了皇上他羅迪可就是身份最顯貴的人了),一開始以為這是他個性問題,羅迪本身就待人寬厚,行軍打仗的時候那些老大粗的部下對自己也沒什麼規矩,自己也習慣了,所以不以為然。

忽然羅迪省起什麼,剛才還在為找個即不起眼又可靠的傢伙發愁,現在眼前不正好有個么?於是把正準備退出的那奧比斯叫住。

“替我送封信……信的地址在背面,你該認識的。”

“喔!”那奧比斯拖了個長腔,好像有點不心甘情願,羅迪把信交給了他,“另外,要是收信人不在那裡了,你可以按照第二個地址送去,但要抓緊時間,明白么?我希望在明天傍晚,你完成這個任務。”

那奧比斯把信接過,放進懷裡,而後搖著腦袋說:“你可真麻煩!”

話音還沒落,旁邊的羅迪親王的侍從就惱了:“小傢伙!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語!這是你這個下人該對主人的口氣么!小心埃鞭子!”

“哼?我的口氣怎么了?”那奧必斯眼睛一翻,“我實話實說不行啊!再說你也不是經常對我這么‘你’來‘你’去的么?語法正確,意思清楚,還注意什麼,一看你就沒文化沒上過學,語文老師死的早……哈,被你這個笨蛋氣死的!”

“你!”那侍衛被這么一陣搶白,氣的是六竅生煙,礙於親王在場,也不敢馬上上去扇那小子兩耳光,只是惡狠狠的瞪著那奧必斯,指望先用眼光穿他個遍體鱗傷,不料那奧必斯一眼瞪了回來,兩人眼光相交,殺的是難分難解。

“好了好了。”羅迪親王圓了場,“我也說過不必那么講禮儀的,你們清楚我的性格。算了,那奧必斯,你還是快點動身吧。”

那奧必斯對著正在用加強眼光攻勢的侍從做了個鬼臉,轉身離去了。那侍從還不解氣,說:“主人,您雖然以寬厚為本,但這個小子也實在是沒規矩,根本就是對您一點也不尊重,我看不……”

“呵呵,讓他去吧,那個小傢伙很有意思呢,我倒很喜歡他那種直來直去的性格呢。”

“可是主人……您放心讓他送信么?”

“有什麼不放心的?你看見他接過信後怎么做的?不是放進口袋,而是放進了懷裡的內袋裡。我可沒有跟他說過這封信的重要性,然而這一點說明他對這封信的重視,也就是對任務的重視。呵呵,儘管這小子有時候的確令人無奈,但責任感還是很強的,非常的難得……我羅迪是不會看錯人的,這小子如果肯努力點,將來畢竟會出人頭地的……好了,不要多擔心,我相信他會辦好這件事的。”

“是……主人。”侍從討了個沒趣,垂頭喪氣的說。

六.普沙拉得會戰(下)
就在羅迪錢親王離開了戰場之後,順理成章的接過指揮大權的帕帝斯•奧蘭博伯爵迫不及待的下達了全線反擊的命令。

讓人最為激動的米特拉斯皇家騎士團的衝鋒開始了! “萬歲!”米特拉斯皇家騎士團的騎兵們大聲呼喝著,從隱藏的密林中、山坡後殺了出來,一時間萬馬奔騰,捲起一陣塵煙。剛才還在為糟糕的戰局垂頭喪氣、或者膽戰心驚準備逃跑的那些觀戰的貴人們又再次激動起來:“看啊!那是皇家騎士團的棒小伙們!他們殺出來啦!萬歲!”一時間所有的掌聲與歡呼頓時都給了那些威武驕傲的騎士們,甚至有人被那種氣勢磅礴的衝擊場面感動的熱淚盈眶。

巴底森的指揮官沒料到聯軍居然還有一支規模如此之大的騎兵部隊!頓時方寸大亂,陣型變換的慢了,騎士們輕鬆就穿過了巴底森人稀稀拉拉的火力網,從他們的側翼席捲了進去。長矛比起步兵的刺刀來說長的多,很快就許多騎士們的長矛上就象穿烤魚似的穿了好幾個巴底森人,而後他們又丟掉長矛,用馬匹無情的撞倒和踐踏那些來不及逃跑的巴底森人,用馬刀把一個又一個準備頑抗的巴底森人的腦袋砍下來。

同時整裝待發的米特拉斯15000名步兵開始上前充實緋蘭軍的戰線,在得到了這批生力軍的增援之後,興奮的緋蘭人反動了一次規模不小的反衝擊,那些岌岌可危的突破口又被重新堵上了。潰亂的巴底森人保持不了陣線,在兩面夾擊下紛紛後撤,近萬名騎士——緋蘭的,米特拉斯的,此刻重新在潰敗的巴底森人身上找回了自尊——但他們其實打敗的只是一小部分突入陣線的巴底森軍而已,大部分還在後面排著隊前進呢,根本就沒受到任何的損失。

“好啊好啊!”洛伊皇帝興奮的又叫又跳,他的近皇家騎士團可真不是蓋的,看著他們穿著閃亮的胸甲在敵陣中來回衝殺,象是在攆兔子一般,甚至湧起親自披甲上陣去爽那么一爽的衝動。在他看來,似乎戰鬥該結束了,聯軍大勝。

不止他那么認為,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這一仗勝利了,有的歡呼雀躍,有的長長的舒了口氣,甚至有的還嘲笑起巴底森的無用和膽小,怎么騎兵這么一衝就退啦!

可當他們又看見後面趕上來的巴底森軍重新排好了陣勢,準備迎擊騎士們的進一步衝擊的時候,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似乎勝利還遠遠的未到哩!帕帝斯•奧蘭博伯爵很及時的下達了停止追擊的命令,因為他很清楚,在嚴整以待的步兵面前,特別是擁有的刺刀的巴底森步兵面前,騎兵正面衝擊是無法取勝的——剛才他的達里昊揚騎士團的失敗就是很好的例子。

皇家騎士團新兵營的新進的見習騎士們,因為是屬於觀戰學習的性質,前方打的熱火朝天,卻沒有他們的份兒。於是私下裡這些小伙子非常嚮往和那些老兵一樣能躍馬馳騁在戰場上,當看見皇家騎士團出擊扭轉了戰局,他們比任何人都興奮,各個扯著嗓子大喊“萬歲”,象是自己在親身體驗那豪氣重生,一往無前的衝鋒一般。

“這就是戰爭啊!”華蘭吉斯激動之餘還不忘感慨一番,甚至想作首詩來形容這一切————啊!大炮轟隆隆,啊!刀光寒森森,啊!三軍齊用命,啊!威震敵膽寒……

“你有病啊,啊啊啊啊什麼啊!”尤萊特在一旁看著搖頭晃腦豪情抒發的華蘭吉斯,翻著白眼說。

華蘭吉斯臉一紅,心想剛才默默朗誦的詩歌可千萬別給人聽去了,很丟人的。

“看來華蘭吉斯很享受的樣子……”麻子卻小聲的對著小隊其他人說。

“我早說他心理有問題。”胖子一副很有先見之明的樣子。

“怪不得有龍陽之好。”麻子上次被華蘭吉斯揍的最慘,現在很有報復的快感。

“我們隊長真可憐。”所有的人立刻齊刷刷的看向尤萊特,尤萊特打了個巨響的噴嚏。

沙拉上校卻沒小伙子們那么開心,看到戰事終於緩和了下來,連連嘆了好幾口氣。他看向在小山頂上的聯軍的高層們,試圖尋找聯軍的指揮羅迪親王,他疑惑不解,早聽說羅迪親王是個曠世的將領,應該不會看不出剛才的出擊時間太早了么?

可他的眼光幾乎把那裡的地皮都刨了三尺之深,卻更本沒發現羅迪親王的身影。於是沙拉少校更疑惑了。

“注意!注意!上馬!上馬!”忽然一名傳令兵策馬飛馳而來,一邊跑一邊大叫著,神色緊張。

小伙子們立刻爆出一陣驚喜聲,剛才還在埋怨上不了戰場呢,沒想到那么快自己就要出動了?“要上了么!”有人拉住那個傳令兵問道。傳令兵看見這些新進騎士們軍服上沒有任何標誌軍銜,眼睛一瞪,說:“什麼呀!上前線哪輪到你們這些毛猴子們!是皇帝陛下要來了,快點上馬排隊,失了禮儀,你們可就一輩子也別想上戰場了!”

“嚇!”小伙子們老大一個失望,但還是在三十秒內就完成了準備工作,在戰馬上排的整整齊齊。不一會,在一大群衣著華貴的將軍和官員的擁簇下,洋溢著一臉幸福的洛伊皇帝騎著馬來了。

他沒有正眼瞧這些正努力使得自己看上去精神抖擻、做好了一切準備的小伙子們,卻對那些躺在地上受了或重或輕傷勢的聯軍士兵們投以了關切的微笑——後者正不顧傷痛的努力想以正規點的禮儀來迎候皇帝陛下,洛伊友善的免去了他們的尷尬,並和幾名傷兵交談了起來。

小伙子們感到難堪,皇帝陛下居然對一些粗俗不堪的低等的步兵那么照顧,卻把自己這些身份顯貴的騎士晾在了一邊!可不滿歸不滿,沒有人臉上表現出什麼,依舊保持著高昂著腦袋,胸膛挺的筆直。

不一會老馮森率領著騎士團的軍官們來了,皇帝陛下立刻拋下那些傷兵,以更燦爛的笑容迎接去了。

戰場上出現了難得的寧靜時刻,交戰雙方各自撤軍回到戰鬥開始前的陣地上,只有雙方的大炮的對轟還在提醒人們戰爭還未結束,可倒霉的是聯軍一方,他們的大炮射程不夠,只能任由那些巴底森炮兵們欺負,開炮還擊,不過是發泄一番罷了。

現在羅迪親王不得不考慮撤退事宜,因為他很清楚波羅三世的目標更本不是什麼普沙拉得,而是大陸雙雄米特拉斯與緋蘭!只要能擊敗這兩大國家,巴底森就會一戰成名,從一個無名小國搖身一變成為爭奪大陸霸主的熱門人選!要是還繼續在這裡耗著,巴底森人一定會不顧一切的繼續猛攻,這樣的話對於御駕親征的洛伊可就太危險了,而且造成的損失也是得不償失的。於是羅迪想把戰局拖入天黑後,聯軍借著夜色脫離戰場。

這個建議一提出來,兩個緋蘭盟友立刻表示堅決的擁護,此刻他們比誰都渴望趕快撤退,他們的部隊損耗太大了,而這次聯軍的主帥不是兩人,夏爾特拉就算怪罪也怪不到他們頭上。大部分認得清形式的將軍們也表示了贊同,他們知道現在這種消耗戰是聯軍打不起的,潰敗是遲早的事情,當下只有撤退一途比較可行了。只有以洛伊皇帝為首的一群文官大臣們卻嘀嘀咕咕的,因為他們覺得形勢還不錯,剛才還打勝了一場呢,怎么沒見敗象就要退啊?可最終卻扭不過贊同派的意見,也只能極其不情願的答應了。

不過羅迪心裡並不認輸,撤退只是個暫時的手段,他從他早年的對手阿比里安那裡學習到的最重要的經驗就是:千萬別以為一場會戰的勝負會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一個出色的戰略家永遠比一個出色的戰術家更有成就。他從今天這一戰就已經大概了解了波羅三世的底細,一個出色的充滿革新意識的領導者,他缺少的是經驗,或者說還沒有升華成一個成功的軍事家,還不懂得從戰略層次上來考慮問題——急於求成,好大喜功,年輕人的通病啊!

如果是以往,羅迪可以用自己拿手的運動戰儘量拖著巴底森軍多做點減肥運動,繞幾個圈子,等待十八軍團卡洛斯子爵的好訊息傳來,那么他就可以重新占據主動,一口氣把巴底森攆回家了。

可惜眼下麻煩的不僅僅是緋蘭盟友的貌合神離的態度,還有洛伊的那個超級豪華皇家觀光旅遊團。

這個豪華的皇家旅遊觀光團包括了米特拉斯帝國內務大臣克蘭•索林公爵、外務大臣烏里茲•拉赫爾公爵、監察大臣若爾•溫克爾曼、立政會會長兼帝國最高法院院長皮拉諾•若林漢公爵、大主教雷得•喬那德等等,幾乎帝國高層全都在內,除了軍務大臣諾亞•戴克利——為了防止洛伊親征後帝國出現權利真空而使得那些領主乘機鬧事,這個忠心耿耿且手握兵權的老臣是很有必要鎮守王都的。

可以想像要是這些老爺們一旦有什麼不測,會是什麼後果。如果早知道會成這種局面,羅迪死也不會讓洛伊的這個皇家旅遊觀光團成行。現在唯有撤軍返回米特拉斯,等待這幫老爺們安全了再作打算。但可笑的是這些人還居然吵嚷著要繼續作戰,仿佛他們各個比羅迪還懂軍事一般,比羅迪還不怕死!

一群飯桶!羅迪在這個簡短的會議後這么想著,如果他是米特拉斯的皇帝,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這些笨蛋全部撤掉……唉,當初他可是只離皇帝的寶座一步之遙,若是那樣,絕對不會有今天種種讓他胸悶氣憤的事情了……要是自己是皇帝……

羅迪愣了愣,他也搞不清腦海里怎么會忽然有這個念頭,難道那么多年了還是對權位那么迷戀,無法捨棄么?不,不能這樣……羅迪急忙把這個古怪可怕的念頭趕出腦海,可後來又自嘲起來,只不過是個不可能的念頭,自己又不會真的去做什麼。

儘管大不敬,可是這種自我陶醉的方法,卻是很不錯呢。

誰都清楚撤退行動將在夜裡展開,有的惋惜,有的氣憤,也有的卻暗自歡呼,不管怎么說,儘管羅迪再三的強調不能泄漏半點口風,以免引起軍心浮動,可惜要讓這些咋呼慣的老爺們遵守這一要求,恐怕比讓一群蒼蠅安靜還難——羅迪失誤的是他忘記了物似人非這句話,這支部隊與當年他的那支精銳之師更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那時他擁有一批極其富有紀律性的軍官們,現在他有的只是一群主意比他還多的老爺們。

聯軍的營地里忙碌起來,那些老爺們的家眷慌亂成一團,急匆匆的指揮下人們把剛安置好的豪華舒適的帳篷收起來,把精緻貴重的器皿裝上馬車……如果人手不夠用,他們便擺出一副貴族的派頭,打起那些士兵的主意來。當然,士兵們不樂意的做這些,於是一些小小的騷亂發生了。

百般無聊的新進見習騎士們聚在一塊陰涼地里,有話沒話的閒扯著,悠閒的看著忽然忙碌起來的營地,卻覺得這一切跟他們無關。小伙子們都覺得自己不該來,不光是皇帝陛下的輕視,似乎所有人都不在乎他們的存在,只能在後方給同僚們加油吶喊,顯得無足輕重。沙拉少校也難得不乘機給他們灌輸什麼,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他去找上司馮森老爺子了,半天了還沒回來。

一個貴族子弟模樣的少年——可能還沒成年,高傲的騎著馬來到了他們面前,很有派頭的掃視了小伙子們一下,用他那幼稚的聲音配合著伸出的手指,說:“你……你……還有你,跟我來。”

“幹嗎?”被點到的小伙子們奇怪的問到。

年輕的貴族不愉快的皺了皺眉,口氣傲慢而無禮:“哪來那么多廢話,幫我把那幾個箱子搬到車子上去,乾的勤快的話,賞你們幾個比爾。”

“切!”小伙子們擺了擺手,那么熱的天,他們連嘲笑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傢伙的力氣都懶得用,集體給了他個冷臉看,睡覺的睡覺,閒聊的閒聊,不再去理睬他。

年輕的貴族哪受得了這么無禮的對待;“你們!”他只是紅著臉大叫了一聲,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他可從來沒遇到過敢於違抗自己命令的人!於是惱羞成怒的揚起了馬鞭,向著離他最近的一個見習騎士的腦袋抽去。

那個見習騎士只是伸手一抓,便抓緊了馬鞭末梢,同時瞪了年輕的貴族一眼,“小子你幹嗎?”

“你!”年輕的貴族沒料想自己一鞭子會被抓住,用力想往回奪,可鞭子像是在那個見習騎士的手裡扎了根,任由他怎么用力,把臉孔漲成紫色,可就是抽不回來。年輕的貴族這下氣惱的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表達,只是一個勁的嚷著:“你,放手,該死,你放手……”

“喔,好的。”那個見習騎士笑了笑,手一松,年輕的貴族往回奪的力氣用的大了,身形穩不住,哎喲的驚叫著向後仰去,差點從馬背上跌下來。見習騎士們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年輕的貴族穩住了身子,手指著那個見習騎士,氣急敗壞的叫著:“好,你敢這樣對我……你叫什麼名字!我非把你吊起來不可!”

“尤萊特,尤萊特•德德里安。”那個見習騎士掛著輕蔑的笑容,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好,我記住你了,你就要倒霉了,你知道我是誰么?”那個年輕的貴族用與其年紀極其不相符的口氣威脅到,“我是富蘭勒•索林!我的父親就是帝國內務大臣克蘭•索林公爵!你叫尤萊特是么?你死定了!”

見習騎士們有些吃驚,他們知道索林家族在帝國中的地位,得罪他們家族的人可不是件好事。可是尤萊特卻想起了那個令他噁心的佛列格•索林來,在他看來索林家就沒一個好東西,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伸手猛的把那個正在得意洋洋的富蘭勒•索林的馬鞭奪了過來。

“哎呀!”富蘭勒只覺得手心火辣辣的疼,攤開一看,滿手鮮血,掉了好大塊皮,“你!你!”

尤萊特隨手把馬鞭扔的沒了影子,而後陰沉著臉說:“好了,你現在可以滾了,去找你的鞭子,少來煩爺爺我!”

也許是尤萊特的面色陰沉的太嚇人,富蘭勒把漫罵威脅的話吞進了肚子,他也知道自己是對付不了尤萊特的,於是留下了一句:“走著瞧!”,頭也不回的策馬走了。

七.比武
不一會富蘭勒又回來了,身邊多了一群穿著華麗的制服、神情高傲的皇家侍衛,為首的一位身上的袍子上繡了朵五瓣的若雪蘭花。尤萊特一見,面色更加陰沉了,華蘭吉斯與吉若特也立刻站到了起來——那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與之差點拔劍相向的佛列格。

吉若特的想法很簡單,這不明擺著是那個小子回去叫幫手報復來了,既然身為尤萊特的哥們,這事不能不管;華蘭吉斯卻是怕尤萊特和吉若特一衝動,雙方起了衝突的話對誰都沒好處,他是存著當和事佬的想法的。不過自己真的能勸解的了的么?他甚至還不知道尤萊特怎么和佛列格結仇的呢!

來得近了,富蘭勒氣急敗壞的一指,叫到:“就是他!把他抓起來抽幾十鞭子,看他還敢囂張不!”

“住嘴!”佛列格生氣的喝道,嚇的富蘭勒一怔,看見佛列格那難看的像是粘了黃泥的冰塊一樣的臉,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張的夠大,說不出話來,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佛列格與尤萊特可是“老朋友“了呢。

儘管沒有必要對尤萊特心存顧忌,但佛列格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雙方在這種情形下見面實在是有些尷尬,這個時候難道要向教訓普通的士兵那樣訓斥這個討厭的傢伙么?

可是尤萊特的身份是騎士——儘管現在還是見習的,但身份可不是一般士兵所能比的,他沒有權利對一名騎士發號施令。何況他也知道這個傢伙與自己水火不容,自己更本就不可能管制的了他。

若是就此退縮了呢?那會是多丟面子的事情!而且這個傢伙還弄傷了自己親弟弟的手!

正在猶豫間,尤萊特倒先發話了:““好呀,佛列格,怎么,那么長時間沒見,你是不是挺想念我的,特地跑來敘舊么?”

“哼!“佛列格冷笑一聲,說:“老朋友了,自然是要多多相聚才好。”

無聊的對話中含的火藥分量太足,尤萊特的手甚至都已經按在腰畔的馬刀柄上,一個頗為挑釁的動作。佛列格不甘示弱,同樣將手按在腰畔那把仿古式樣的長劍柄上,還下意識的左右瞄了下——那次是公主的忽然出現使得一場危機化解,但這次呢?沒有公主,佛列格將會給這個狂妄的傢伙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

“想打架?”吉若特向來直來直去,立刻嚷了起來,他的聲音驚起了旁邊的見習騎士們,特別是尤萊特的那個小隊,儘管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還是聚到了他們的隊長身邊,對著那群皇家侍衛橫眉瞪眼。有了那么多人撐腰,尤萊特得意洋洋,一副你能拿我怎么的表情。

佛列格知道皇家騎士團向來眼中無人,而且他們的騎士長老馮森又是個極其護內的傢伙,管你是什麼皇家侍衛,就算你是什麼王公大臣,真要惹毛了他們也照敢揍不誤,一旦真的打起來,自己帶來這點人還不夠這群見習騎士們賽牙縫的呢。

但氣是一定要出的!既然群毆打不過,但若論單打獨鬥的話,尤萊特這個出身低微的見習騎士會有多大能耐?要知道佛列格的劍術造詣,在王都之中絕對可以名列前十之內,是年輕一輩少見的劍術高手!

所以佛力格眼睛一轉,笑著說:“既然我是來找尤萊特兄弟敘舊的,怎么成了打架了?最多……應該稱為切磋不是么?早聽聞皇家騎士團的好漢們個個武藝超群,都是劍技高手,而恰好我也略通劍術,尤萊特,怎么樣,有興趣我們玩玩如何?”

“玩玩?求之不得!”尤萊特冷笑著的答應。

“好,爽快!”佛列格嘴角邊掛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幹掉尤萊特,但現在卻是如此的簡單——儘管只是場劍術較量,但在雙方都使用真傢伙的情況下,一個小小的意外,一個微不足道的失誤,都可能要了對手的性命。而今天,佛力格將會製造這么個意外,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意外,卻足夠送尤萊特下地獄。

從佛列格那不經意露出寒光的眼神中,華蘭吉斯感覺到了這場比試的不妥,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是絕對不會想到佛列格會那么陰險的。不過行事謹慎的他還是想阻止這場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比試,可還沒等他開口,尤萊特卻嚴肅的看著他說:“如果一個男人連逼上門的挑戰都不敢接受,他還配當個男人么?”華蘭吉斯一愣,說不出話來。

“好樣的兄弟,揍那個小白臉!”激動萬分的吉若特急忙把華蘭吉斯撥拉到一邊,揮舞著拳頭給尤萊特打氣,身後一群無聊的發慌的見習騎士們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尤萊特加油!”“我們永遠支持你!”“幹掉皇家衛隊,皇家騎士團天下無敵!”亂七八糟的叫喊聲響成一片。有一位老爸開殯儀館的喊的最響:“不要怕,玩命上,身後之事就別多考慮了,我給你們打八折!”

眾人圍出了一片空地出來,作為他倆的比試場。在一片嘈雜的歡呼聲叫好聲鼓勁聲中,佛列格脫下了他那身誇張華麗的制服,只穿一件雪白的襯衫。活動了一會手腕後,拔了出腰畔的長劍,迎著在陽光一展,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來,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一把經過精心打造的上等貨色,劍柄上有著不少有品味的雕刻圖案,黃金打造的護手上,還鑲了幾顆價值不費的寶石。

尤萊特的制式馬刀沒那么花哨,但顯得很實用和堅固,唯一值得誇耀的也許只有刀身上刻著的若雪蘭花和獅子組合而成的皇家騎士團的標誌,在這個標誌的下面,刻著尤萊特的名字——這也是讓所有見習騎士都永遠感到這把刀的珍貴的地方。

等到雙方都面對面站好,各自行了禮後,佛列格側過身體,右手持劍平舉,右腳踏前,左腳在後,擺出一個標準的擊劍起手式。尤萊特卻大咧咧的站在那裡,馬刀斜指著地面,胸口門戶大開。

既然擺出這么個找死的姿勢,佛列格當然不會就這么放過了,大喊了一聲:“看好了!”搶先發動攻擊,右腳踏上一步,長劍跟著疾刺尤萊特的胸口。

可尤萊特卻動也不動,直到長劍快要刺中的時候,猛的以右腳為軸,向著長劍刺來的方向順時鐘一轉身,長劍堪勘從他身側擦過。

等尤萊特轉完一圈,正好到了佛列格右側,兩人相距的是如此之近,令佛列格幾乎可以看清楚尤萊特長了幾根鼻毛!

大凡擊劍的,面對佛力格自信十足的疾刺攻擊,無非是退避格檔左右閃躲,卻沒見過象尤萊特一樣這么古怪的閃避方法的!這種方法固然巧妙,但如果是使的稍微慢了或者時機沒有把握住,那么早就被刺個透心窟窿了,而尤萊特動作卻迅捷的可怕,在佛列格看來,似乎只是人影一閃,長劍刺空,已經近身到無法回劍自衛的地方!

大驚失色之下,佛列格的反應還算不錯,他立刻用足了全身的力氣向後跳開,與此同時,尤萊特的第一輪攻擊也開始了,馬刀借著那一轉的之力削向佛列格的右耳,佛列格後退時候一低頭,馬刀削空,尤萊特乘機搶上一步,刀勢一改,狠狠的向著佛列格的腦門劈去,佛力格人正蹲著,只得硬接了這一招,當的一聲過後,只覺得虎口一陣酸麻,長劍幾乎都拿不住了。

好大的力氣!佛列格想著,明了在力氣上絕對不是尤萊特的對手,便乘著刀劍相撞產生的反作用力將尤萊特的馬刀盪開之時,貓著腰以一個及不雅觀的姿勢向旁邊衝去,因為沖的急了,差點還跌了一交,引來了一陣嘲笑聲。佛列格面上一紅,儘管難堪,卻重新又與尤萊特拉開了距離。

尤萊特怎么會讓佛力格這么輕易的跑了?三步並兩步追上來,又是一刀劈了下來,佛列格見來勢兇猛,只得再次橫劍迎上去,只聽噹噹當……一陣密集的金戈之聲,尤萊特劈頭蓋腦的一通猛劈,一刀快過一刀,佛列格被攻的只得不停的閃躲格檔,手忙腳亂的不住的後退,根本無法反擊。

似乎是尤萊特占了上風,見習騎士們使勁的為他叫好加油著,可華蘭吉斯卻不住的搖頭,嘆了好幾口氣,眉頭皺成了個大疙瘩。

“怎么啦?”吉若特看著華蘭吉斯,奇怪的問到,“尤萊特老弟不是打的挺好,我看再這么下去,那小子肯定能被他打爬下!”

“什麼呀!”華蘭吉斯說,“這個笨蛋尤萊特,都跟他說過多少遍了,劍術是要講靈動變化的,象他那樣一味的硬沖硬打,翻來覆去就那么幾招,怎么能行?那個佛力格現在儘管狼狽,可是躲避格檔的方法變化多端,不乏一些精妙的招術,顯然劍術精湛,只不過是一開始被尤萊特的奇招壓制,找不到合適的時候反擊罷了;尤萊特攻的雖然猛,可你以為他是鐵打的,不會累么?時間一長,給佛列格摸清了底細,抓住機會反擊的話,尤萊特可就麻煩了。”

“啊!”吉若特聽華蘭吉斯這么一分析,再仔細的觀察了一會,覺得尤萊特果然跟華蘭吉斯說的一樣,除了正面三刀左右三刀之外的確沒啥辦法了,不禁也有些擔心起來:“那怎么辦啊?”

華蘭吉斯好像沒聽到吉若特的擔心,眼睛一刻不離場上相鬥正酣的兩人身上,忽然看見尤萊特喪失了一次絕好的取勝的機會,再也忍不住大叫起來:“尤萊特你個笨蛋!除了直來直去的砍劈挑刺,你就不會別的了?剛才那一刀被架住了,難道你不會轉過去用刀柄砸他的面門么?你呀你,要教你多少次你才開竅啊!”

“什麼呀,你說的輕巧,你倒自己來試試!”尤萊特不滿的叫著,心神難免一分,當一刀砍出之後,收刀便慢了那么一拍。

這無疑是個讓佛列格等待已久的機會!長劍乘著這個時機全力反擊刺擊而出,尤萊特一慌,本能的舉刀揮砍,想盪開這一劍,但佛列格這招使得輕巧無比,長劍略微一碰馬刀,便輕輕一抖手腕,挽出無數劍花,將尤萊特的馬刀絞在其中。

一陣連綿不絕的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後,尤萊特的馬刀被佛列格的長劍絞飛上了半空,接著響起眾人的驚呼聲——但不是為佛列格精彩的反擊而發,而是他們看見了佛列格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人向前疾沖,長劍也跟著收勢不住,向著沒了武器的尤萊特的胸口而去!

只有佛列格自己清楚這一切都是他計畫好的,一個小小的意外,他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所以他沒法及時收手,所以尤萊特倒霉的被刺了個透心涼……佛列格已經看見尤萊特的眼睛中已經出現了恐懼,他拚命的想向後退,但是怎么可能逃的過如此距離的佛列格存心用上十足力氣的直刺的速度呢?

“尤萊特,下了地獄可別怪我,不是我存心要殺你,只是你不得不死——誰叫你跟我搶女人呢!”佛列格獰笑著,他馬上就可以成功了。

“小心……”吉若特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急忙大叫提醒,可只喊道一半的時候,場面的局勢又發生了變化!

“喀喇!” 沒有人們意料中的那長劍貫胸鮮血長流的景象,隨著這一清脆的響聲,人們看見佛列格捂著鼻子踉蹌的退後了好幾步,似乎疼痛難忍,居然差點就坐在地上,手中的長劍也拿捏不住,哐啷一聲掉在塵土中。

良久,看的發獃的圍觀的見習騎士們才回過神來,爆發出一陣幾乎能掀翻大地的叫好聲,使勁的拍起了巴掌——不僅僅為尤萊特勝利,也為剛才他們看見的尤萊特那不可思議的反敗為勝的一招!

當長劍刺倒尤萊特的身體的時候,有些人都已經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這一幕,可睜大了眼睛的人都看見一副奇異的情景,長劍並沒貫穿身體,而是像是頂到了一張輕薄的紙張一樣,尤萊特的身體居然隨著長劍的刺擊的方向如同在地上滑行一般向後滑去!

那種姿勢實在是太漂亮也太詭異了!

當佛列格的勁道用完,驚詫的表情還沒來得及出現在面孔上,尤萊特左手一拍劍身,右手成拳,一下子就把佛列格的鼻樑砸斷。

這下勝負已經很明顯了,尤萊特得意的舉起雙手,面向四方,接受那些見習騎士們的歡呼和贊賀的聲音,像個帝王一樣的驕傲的表情毫不掩飾的浮在臉上。

華蘭吉斯輕輕的吁了口氣,好像剛才就不怎么特別擔心,而吉若特是歡呼的見習騎士中叫的最響亮的一位。麻子波蘭湊上來說:“我的媽呀,隊長是不是會魔法啊!剛才他是怎么做到的?”

“這個嘛……跟你們解釋太難了……”華蘭吉斯得意的說,“其實也算不上什麼特別高深,這是一種很古老的重視身體修煉的搏擊技藝……它的原理是……哎呀,還是以後說吧!你們只要記住,隊長他呀,空手的時候比有武器的時候更可怕,呵呵。”

“空手比拿著武器更可怕?你開玩笑吧?”麻子不信的叫到。

“玩笑?哼,可是剛才的一切說明了什麼?”吉若特也急忙辯解,他早見過尤萊特空手打到五個大漢的事實,他絕對相信他這個朋友的實力。

“呵呵,是啊,老實說,要是比劍術尤萊特他重來就沒贏過我,可是,我也從來不敢和他比試徒手格鬥……”華蘭吉斯在讚賞他的朋友的時候總是充滿感情的。

“嚇……看不出來,隊長還真有那么幾下子呢!”這個時候麻子才徹底信服了,臉上露出崇拜羨慕的表情,“下次一定叫他教教我們!”

“那個自然。”華蘭吉斯笑著替他的朋友答應了。

佛列格捂著鼻子,好半天那種暈忽的感覺才消失,等到能自由的控制神智手腳的時候,怒火已經充滿了胸腔,被打斷了鼻樑,這對自負的佛列格來說絕對是種侮辱,更可恨的是被尤萊特這個卑賤的小人所傷!他無法咽下這口氣,現在他想的不再是什麼意外不意外了,他要殺了尤萊特!

“小心!”華蘭吉斯驚呼起來,他看見佛列格提著長劍,向著正在自我陶醉不已的尤萊特的背後猛的刺了過去,還沒等華蘭吉斯的聲音落下,長劍就已經刺進尤萊特的後腰!

幾乎是同時,剛才還在歡呼的見習騎士們忽然的一同沉寂了下來,鴉雀無聲,他們看著尤萊特捂著傷口,回過頭驚異的看著佛列格,眼神充滿憤怒和鄙視,血水一點點的從腰間滲出,很快他的那件白色的軍服被染的象是開了朵紅玫瑰一般。

“媽的你小子下黑手!”吉若特第一個反應過來,憤怒的眼睛都成了紅色,他衝進場內,向著佛列格猛撲過去,身後的見習騎士們同時爆發出憤怒的吼聲,跟著沖了上去,有的去攙扶尤萊特;有的則想去抓住佛列格。

那些皇家侍衛也急忙衝進來保護起佛列格來,衝突不可避免,憤怒的見習騎士們圍住了這些皇家侍衛,拚命的想把這個卑鄙小人拖出來暴打一頓;皇家侍衛們不甘示弱的揮拳反擊,把近身的見習騎士們推開,保護著佛列格向外突圍;最倒霉的是那個富蘭勒•索林,這個時候皇家侍衛們都沒法顧及他了,當他好不容易擠出混亂的人群逃之夭夭的時候,他已經被揍的鼻青臉腫了,身上的那些華貴的衣服、首飾,也被扒了個精光,只剩一條破爛不堪的褲衩。

正當這場混亂不知道怎么收場的時候,命運之神再次證明他是個多么調皮的傢伙,一切恩怨的源頭,菲萊爾公主,就在這個時候又忽然出現了。

八.歸去天堂
雖然菲萊爾公主對戰爭這類事情絲毫沒有興趣,可現在她不得不跟隨著雄心勃勃的父皇來到了普沙拉得,作為洛伊皇帝唯一的女兒,也許是米特拉斯的下代女王,她必須出現在王祖母的葬禮上。

然而一切並沒象洛伊預想的那樣順利發展。

當戰爭開始的時候,菲萊爾公主站在小山上瞧了一會,見到的是無數生命在硝煙中瞬間消逝,鮮血和火光混雜成地獄一般的令人恐懼悲傷的景象;而一旁的那些達官貴人、還有自己的父皇卻對此興高采烈,似乎那些逝去的生命是那樣的不值一提,他們的死亡純粹是為了給這些衣冠楚楚的達官貴人們做取樂而用,於是強烈的厭惡感油然而生。

所以她早早的找了藉口離開了那裡,想去一個人騎馬遊玩一會,或者去找什麼人說些笑話,但她又發現這是不可能的,她無論去到哪裡身邊都有人數多達一個營的皇家侍衛們跟著。

戰爭期間,一切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他們這樣解釋著,而且更蠻橫無理,甚至連公主的權威都不放在眼裡,只是機械的毫無人情味的執行著保護她的命令。

甚至連方便都不能擺脫這些討厭的傢伙們的影子!這些傢伙們先是非常認真的把方便之處的地上檢查了一遍,為了確保公主殿下不會挖個地洞溜走,連老鼠洞都填的嚴嚴實實,再撿光了每根可能刺痛公主寶貴的屁股的草根,這才圍起錦緞幔帳,恭請公主安心方便——菲萊爾哭笑不得,要是她真的內急的話,這么一折騰恐怕早等的尿褲子了。

連最後的那么極端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居然還是無用,菲萊爾公主的臉色比頭上戴著的白金若雪蘭花王冠還要冷,她惱怒的把幔帳扯掉,恨恨的踩了幾腳,而後騎馬離開了。

正當她為著這些事情發著她的小女孩脾氣、在營區里漫無目的的瞎逛悠的時候,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喧鬧聲,她好奇的策馬過去想看個究竟,正好遇上擁著被見習騎士們打的頭破血流的佛列格逃跑的那些皇家侍衛,看見他們各個狼狽不堪、衣衫不整的樣子,菲萊爾公主好奇的攔下了他們。

“怎么了?你們怎么搞成這副模樣?”公主問,看到了連神智都有些迷糊的佛列格,心裡樂開了花。

一見是公主,像是遇上了救星一般,那些皇家侍衛忙著告起狀來:“不得了了,皇家騎士團的那些新進見習騎士們鬧事,佛列格大人帶我們去制止,可那些粗野無禮的傢伙太囂張了,這不,連佛列格大人都……”

“喔……佛列格,他沒事吧?”菲萊爾心裡儘管挺樂意看到佛力格的慘象,但問候還是必須的,這讓佛列格又是一陣莫明的感動,“她終究是關心我的。”佛列格幸福的想著,身上的那些傷也不那么疼了。

“不要怕菲萊爾,有我佛列格在,那些無恥的傢伙們絕對不會傷害你一根寒毛!”佛力格裝出一副處亂不驚的模樣,推開別人的攙扶,昂首站立。

菲萊爾暗暗好笑,心想就你這樣了還保護我?剛才是誰慌慌張張跑跟受了驚的兔子一樣?再說自己“帶”了一個營的人馬,到底誰保護誰?

那些見習騎士吵吵嚷嚷的追了過來,他們並不知道菲萊爾的身份,看見一大群的皇家侍衛,以為又是佛力格拉來的幫手,更加群情激憤,既然沒法在戰場上享受千軍萬馬混戰的大場面,在這裡找這些皇家侍衛演習一下也不錯,所以拔著拳頭就沖了上來。

負責保護公主安全的皇家侍衛的軍官臉都白了,急忙大叫:“拔劍!保護公主!”所有的皇家侍衛立刻上前把公主保護在當中,齊刷刷的拔出佩劍,指向那些見習騎士們。

一見對方動了兵器,而且各個氣勢洶洶,那架勢似乎是說敢上前的格殺勿論,見習騎士們猶豫了,停了下來,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當雙方僵持的時候,吉若特趕到了,看見公主身邊的佛列格,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了,他才不顧什麼公主不公主的呢,指著佛列格大罵:“你個王八蛋小畜生,你奶奶的有種滾出來我和你單挑!躲在一個小娘們身後算什麼男人!”

菲萊爾一聽,雪白的臉上氣的出現了兩朵紅雲,“小娘們?”她可從來沒見過有人敢這么稱呼她的,於是她冷冷的命令道:“來人,把這個狂妄無禮的傢伙給我抓起來,抽五十鞭子!”

“是!”幾名皇家侍衛應合著,走上前去就要抓吉若特,可見習騎士們哪會那么讓他們得逞,有人拾起地上的石頭向他們扔去,不一會單體行為擴展成了群體行為,漫天的石頭雨砸的他們抱著腦袋逃了回去。

那個皇家侍衛的軍官嘴都快氣歪了,“這是造反!是背叛!”他大叫著,“你們居然敢違抗公主殿下的命令,你們都該上斷頭台!”

“公主?!”見習騎士們都愣住了,這才看清原來面前這個少女頭上還戴著頂鑲嵌著的六瓣若雪蘭花的王冠呢,所有人都明白,他們闖大禍了!

吉若特聽到面前的那個“小娘們”是公主,仔細一看還真是那天見了一面的少女,他倒沒覺得多么害怕,反而更高聲的叫到:“公主您來的正好,您該吊死那個佛列格!他!他……”說到這裡吉若特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了,“他害死了尤萊特兄弟啊!”

“什麼!”菲萊爾身體顫了一下,感覺這笑話也太不好笑了,“尤萊特……他……死了?”

“是啊!剛才尤萊特兄弟和佛力格那個混蛋比劍來著,明明尤萊特兄弟贏了,可那個混蛋佛列格卻背後偷襲他,一劍就……就……就……”說道這裡,吉若特鼻涕眼淚滾滾而下,哏咽的無法繼續說下去。

“對!我們都看見了!這個卑鄙的小人!”這時又有個見習騎士氣憤的接口說。

“公主殿下,請您一定要為尤萊特兄弟主持公道啊!”

“嚴懲殺人兇手!”

“把他吊死!”

“砍頭!”

“槍斃!”

“剝皮!”

“油炸!”

“涼拌!”

“不要加糖!”

“多放萵筍……”

見習騎士們也紛紛的叫嚷起來,似乎各個都和佛列格有深仇大恨一般,要不然他們怎么會昏了頭的衝撞了公主呢?

菲萊爾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子一片混亂——尤萊特……就這么死了?而殺死他的,居然是佛列格!

這是怎么回事?又是為了什麼?

她隱隱的已經猜到了原因。

“佛列格!”菲萊爾公主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叫著佛列格的名字,佛列格從她的口氣中聽出了讓他恐懼的東西,恨意,非常強烈的恨意,讓他不寒而慄——這真是公主所能發出來的么?

可公主的眼神卻證明了這一點,那是一種陌生的、可怖的眼神,佛列格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冷汗直流,以前公主發脾氣最多亂摔一陣東西就完了,可現在佛列格清楚,她不僅僅是想摔東西了,可能還想把自己的小命給一起摔爛。

最糟糕的是他偏偏沒有理由辯解,千百雙眼睛都看到了他的行為,他開始為一時的衝動感到了無比的後悔,如果真要頂真的話,他可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而這對他的家族、父親,都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菲萊爾公主不再去瞧佛列格一眼,著急的向吉若特問到:“那么現在尤萊特在哪裡?”

“啊?尤萊特兄弟……”吉若特抹了抹鼻涕眼淚,滿臉肅穆,說:“願偉大的雙神保佑他的靈魂得到淨化……他現在在天堂……”

“……我是問他現在人在哪裡!”

“對呀,他去天堂了,難道我有說錯么?”吉若特覺得自己這個比喻實在是太絕了,肅穆而充滿意境,難得他想了半個月準備在戰友的遺體告別大會上說出來炫一炫的,今天這個場合不是最好發表時機么?

“不是這個,我是問他的人!他在哪裡!”

“天堂啊!來自天堂,歸於天堂……”吉若特還是沒想明白,難道自己的語句太高深了公主聽不懂?

“…………”公主徹底沒轍了,只好問:“我是問……還在人間的那個尤萊特在哪裡?”

“啊,還在人間……”吉若特總算轉過腦子來了,“你是說屍體啊……不,是遺體,在那裡……”忽然間張大了嘴巴,兩眼發怔,“啊!屍體自己來了!”

“屍體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是啊,可他,真的來了啊!”吉若特結巴的說著,欣喜的神情洋溢於臉上。

“嗨……”這個時候,有個人輕輕的向著菲萊爾公主打了招呼。

這是個多么熟悉的口音啊!帶著那么點玩笑的意味,卻又那么親切和有趣,每當在半夜裡回想起這些,甜蜜的感覺便會湧上心頭,內心深處企盼早日再次聆聽,而現在,她得到了。

急忙轉頭望去,看見面色蒼白的尤萊特在一名英俊的見習騎士的攙扶下,擠開了人群,笑著向自己招手。

“是……尤萊特……”菲萊爾輕聲說著,剛才她就不相信尤萊特會有什麼事情,當這份持著的直覺成為現實的時候,什麼言語都無法表達內心的欣喜。

可接下來她看見的是尤萊特口中吐出的大口大口的鮮血,人也倒了下去,人們七手八腳的上去想扶住他,她再也顧不得身份和儀態,一邊大叫著:“快去找御醫來!”一邊跳下馬,跑到尤萊特的身邊。

那身潔白的軍服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儘管氣若遊絲,尤萊特還是擠了副笑容,說:“我沒事,我很好……你們放心,死不了,我命大……”

“你少點廢話就死不了了。”華蘭吉斯雖然這么說,可顯得比誰都焦急,他已經拚命阻止尤萊特行走了,可當尤萊特看見見習騎士們差點和公主的皇家侍衛發生衝突,他堅持要趕來,因為他想阻止這件由他而起的事件,他既不想看見見習騎士們為他惹出事情,也怕會會傷著菲萊爾公主……更重要的是,他想見見公主。

“你還好么……”菲萊爾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

“很好……好的不能再好……很好……”尤萊特說著,看著菲萊爾公主,“重要的是,你在我身邊呀……”

“啊……”菲萊爾公主愣住了,沒料想尤萊特會這么說,這又是他的一句笑話么?

可是尤萊特的臉上並沒有她熟悉的那種熟悉的假假的笑容,顯得很平靜。

“你在我身邊,這足夠了……”尤萊特又重複了一邊,表情緩和下來,眼睛漸漸的閉上了。

“尤萊特!”菲萊爾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回過頭,幾乎是吼著說:“御醫呢!都死了么!怎么還不來?”

看著大家都圍住了尤萊特,佛列格一下子輕鬆不少,沒有人再來追他、指責他,他好像解脫了一般。他現在只希望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逃的越遠越好,逃避見習騎士們響徹天空的指控,逃避菲萊爾公主憤怒失望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快掉下地獄了,沒有人,也沒有事物能夠挽救他。

他在親信的侍衛們的掩護下悄悄的離去了,可是再也不那么趾高氣揚,神氣活現。他像是被什麼打敗了,徹底的打敗,甚至連他的自尊也一起被打敗了。

他不停在想,為什麼一個小小的卑賤的見習騎士,卻那么受到關注;而自己一個堂堂的貴族、索林家族的繼承人,卻落到如此人人喊打的地步?

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人人都該愛他,人人都該尊敬他,可為什麼現在全倒了個?

他不明白,他覺得一切都錯位了,一切都是虛假的,一切的一切。

不,他不甘心這樣,他要重振雄風,毫無疑問,最大的阻礙,就是那個造成今天這一切的尤萊特!

搶了自己的女人,把自己逼到幾乎發瘋的地步,這一切錯誤的根源,都是那個尤萊特!

為什麼剛才不再狠點,為什麼最後猶豫了那么一下,他可以完全的幹掉尤萊特,讓他永遠的消失!可為什麼還是手軟了?

為什麼?不!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他絕對不會再錯過,哪怕是下地獄,也在所不惜!

御醫們忙的滿頭大汗,手術台上混合著血液的消毒藥水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菲萊爾公主進來看了幾次,眼見天快黑了,卻得不到任何好的訊息。

臨時搭建的專為手術準備的帳篷外,見習騎士們圍成了一圈,他們的心情同樣的焦急,華蘭吉斯默默的背誦著《啟示錄》上的話語,東一段西一段總也無法連貫;吉若特煩躁的走來走去,不停的踢著地上的泥土;麻子和胖子安靜的坐著,只是一句話也不說,沒有了往日的活潑。

看見菲萊爾公主又一次退出來了,大家嘩的圍了上去,可是看見公主嚴肅的表情,他們不做聲的又退了回去——這已經是尤萊特進去之後第六次了。

那個老爸開殯儀館的見習騎士搖了搖腦袋,說:“看來是沒希望了,不過尤萊特老弟,您放心,我回頭一定給您打七折……”

可他話還沒說完,菲萊爾公主已經一個飛腳把他踢的不見了蹤影。

九•某些記憶
樹葉上還掛著清晨的露水,樹林中的薄霧也還未散盡,太陽此時看上去是那樣的溫和慈祥,把涼颼颼的微風中的寒氣驅散了不少。幾名衣著鮮艷的家丁帶著惺忪的睡眼,握著木棍靠在門前打盹,一個瘦小的身影從他們邊上悄悄的翻過牆頭,而後爬上這座被稱為“河邊第一”的豪華大宅里的一棵不高但粗壯的槐樹上,好奇的看著大宅中空地上正在揮舞著木製長劍相互格擊的一老一少。

“華蘭吉斯!注意,這一劍應該有力而迅捷,你太慢而且也太軟了!重新來過!”年長的那位雖然頭髮已經雪白,但身材魁梧,嗓音洪亮,身手一點也不輸於健壯的年輕漢子,此刻他忽然停下劍,嚴厲的向著那名少年喝道。

“知道了托馬斯老師。”少年斯謙虛而小心的應道,而後又重複的練起剛才的劍招,白色的衣杉已經被汗水浸透。

“恩,這樣就對了……華蘭吉斯,你是個天生的劍客,你缺乏的只是經驗和力量,呵呵,這一切在你長大之後就不是什麼問題了,但現在,你所要做的就是不斷的練習練習再練習!”老者看了一會,臉上浮現了一絲欣慰的表情,笑著說,“不過現在我看你更需要的是休息,來吧,休息一下,我們等會再繼續。”

“謝謝托馬斯老師!”聽見被誇獎,華蘭吉斯也高興起來,不過他沒馬上停下,而是問道:“老師,您昨天說的擊劍不是光靠速度和力量,還要靠以巧取勝,這個巧就是您今天交我的怎樣卸去對手劍上的勁道的方法么?不過我覺得好難啊,要在雙方長劍相交一刻把對手的劍順勢引到一邊,我怎么也無法控制的好呢。”

“呵呵,這個呀……怎么說呢,一來你年紀太小,二來這是需要花上你一輩子時間去練習才能融會貫通的劍招,現在是急不得的,而且,這個對於人的悟性要求也很高,我只能教你一個方法,卻不能告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還要自己慢慢的通過練習來領悟和體會……恩,擊劍這東西也是這樣,切忌急功近利,一切都要慢慢來的。”

“喔,我明白了,一切都是要通過刻苦的練習才行么?看來我還要更加努力才行。”

“哈哈,華蘭吉斯,你是個天生的劍客,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熱愛擊劍的人……當然還是他……哎,不說這個,但是你今天的功課還有很多,下午你還要去巴狄神甫那裡學習歷史吧?所以別太累了,還要注意適當的休息。”

“知道了托馬斯老師!”華蘭吉斯沮喪的回答,“我不喜歡學習那些東西,無聊死了,我喜歡擊劍。”

“不能這么說,文化對於你也是很重要的,你父親對你的期望可很大呢!”托馬斯說,不過一會他顯得比華蘭吉斯還要黯然,“所以我說你是個天生的劍客,這個年頭還有誰象你這么熱愛擊劍的呢?哎……”

因為給予華蘭吉斯太多的誇獎,使得在大樹上偷偷藏著的尤萊特不滿起來,他想著:華蘭吉斯這個笨蛋少爺除了會吃喝拉撒什麼都不懂,不會上樹掏小鳥,不會下河捉魚蝦,也不敢和他們一起去偷老湯姆家果園的蘋果吃,更別提去偷看葛麗斯在河裡洗澡的無邊春光了,除了自己還因為看在他的幾個臭錢上老帶著他玩,村里沒多少孩子願意理睬他,居然現在被那個老頭夸的那么好,真是不甘心——一定是那老頭看華蘭吉斯家裡有錢才這么奉承他的吧。

想到這裡尤萊特覺得自己有義務揭穿這個大人的虛偽的面孔了,於是他從大樹上跳了下來,對著兩人叫到:“嗨,華蘭吉斯!你們在幹嗎呀?”

對於忽然從天而降的這個不速之客,托馬斯略微感到有些吃驚,儘管他早察覺到樹上潛伏這一個人,但卻沒想到是個小孩,“果然老了。”他這么略帶傷感的安慰著自己,華蘭吉斯卻好象很習慣也很高興,熱情的向尤萊特招手,示意他過去。

“是尤萊特啊!我們在練擊劍!”

“擊劍?”尤萊特跑到兩人面前,好奇的看著他們手上拿著的用來練習的木劍,華蘭吉斯得意的揚起了木劍,而後對著空氣揮舞了幾下,說:“知道么,一名騎士最基本的武藝就是擊劍,不會用劍的人沒有資格當騎士!”

“喔……”看著華蘭吉斯耍著很有腔調的擊劍姿勢,不知怎么尤萊特心中有些妒忌,“有錢人就是好呀……”

“喔,托馬斯老師,這是我的朋友,他叫尤萊特。”禮貌的華蘭吉斯向托馬斯介紹道,托馬斯微微一笑。華蘭吉斯又對著尤萊特說:“尤萊特,擊劍很好玩的,你也來練練吧?”

“不乾!”尤萊特儘管心裡也很嚮往,但是他覺得自己本來就比華蘭吉斯能打,學習這些有些自貶身份,再說他跑來就是準備給什麼“天生的劍客”一個打擊的,於是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啊……”華蘭吉斯很是失望,“真的很厲害呢,我練了之後覺得身體都棒多了,不會一天到晚生病啦,而且力氣也大了很多,現在我都可以空手抓住兔子了呢。”

“這些我本來就會,還要練什麼呀,所以啊,練習擊劍對我來說是浪費時間,哈哈。”尤萊特神氣的回答。不過一邊的托馬斯卻從尤萊特的發光的眼神中看出了一切,不禁覺得好笑——這個孩子其實內心是十分渴望練習擊劍哩,不過小孩終究是小孩,他們有時比大人還要愛惜面子。

“什麼呀,我真的厲害了很多喔,你不相信?我現在說不定都能打敗你啦!”華蘭吉斯撅起了嘴,說。

“打敗我?哈哈哈哈哈哈!”尤萊特誇張的笑了起來,這可正中他的下懷,他很有“風度”的接受了挑戰,“好呀,我們來比劃一下!”

“可以么老師?”這是華蘭吉斯練習擊劍以來第一次實戰,自然顯得躍躍欲試,但是有禮貌的他還是先向托馬斯老師徵詢,托馬斯微笑著點了點頭。

兩個孩子拿起了木劍,面對面站好,“那好,尤萊特,你要小心了,我可是很厲害的喔!”華蘭吉斯自信滿滿先警告了尤萊特,得到的卻是尤萊特鼻子裡的一聲重重的哼聲。

“來啦!”華蘭吉斯大叫一聲,猛的向前踏上一步,手中的木劍對著尤萊特的當頭劈去,尤萊特揮起木劍一格,隨著一聲悶響,兩個孩子雙劍相交,各自咬著牙拼起力氣來,但終究是尤萊特力氣大些,一會兒就把華蘭吉斯推開了好幾步。托馬斯邊上看著,只是這么一招他看出這個讓他有些尷尬的孩子其實並不會劍術,全然是憑著一股力氣罷了,這么下去他的愛徒必然會取得勝利,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

華蘭吉斯退開之後卻沒有任何的遲滯,雙腳一彈,木劍再次劈下,尤萊特還在得意呢,沒想到這招來的那么快,急忙再次橫劍阻格,但不料華蘭吉斯這招是個虛招,猛的木劍改劈為橫掃,劃了個優美的弧度,木劍結結實實的打在尤萊特的肩頭。

“你輸啦!”華蘭吉斯得意而欣喜的叫道,尤萊特卻有些吃驚的連疼痛都忘記了,“不是吧……”他怔怔的看著華蘭吉斯,感到有些暈忽——這真的是大家眼中那個弱不經風愛哭膽小的沒用的富家大少爺么?

“不錯華蘭吉斯。”托馬斯微笑的讚揚著,他有理由高興,他沒看錯,這個叫華蘭吉斯的孩子絕對是個百年難遇的好苗子,看他剛才的出招變招,要是告訴別人幾天前他還連劍都握不牢,誰會相信?

“不算,我剛才是讓你來著。”尤萊特當然不服氣,裝做沒事般拍了拍生疼的肩膀,“再來一次!”

“好的。”華蘭吉斯初戰勝利,正是興致高漲之時,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那我來了!”尤萊特大叫一聲,這次決定不給華蘭吉斯任何機會,搶著發起進攻,依瓢畫葫蘆的學著華蘭吉斯剛才的劍招當頭猛劈。

只是華蘭吉斯不擋也不躲,臉上浮起了一個自信的微笑,木劍橫移,早早的放在右邊肩膀處,果然,尤萊特這一招跟剛才華蘭吉斯那招一模一樣,木劍砍到一半猛的變招砍向華蘭吉斯的右肩,只是華蘭吉斯早把木劍放在那裡候著,全然無用了。

“沒想到吧,我早看出來了。”華蘭吉斯得意的笑著說,尤萊特有些惱羞成怒,硬是把木劍向里用力,想憑力氣把華蘭吉斯撥拉到一邊,華蘭吉斯木劍劍尖向下一斜,尤萊特力氣用的大了,向前一個踉蹌,差點沒趴在地上。

“老師,我這卸招用的對么?”華蘭吉斯讓開尤萊特前沖的身體,扭頭問向托馬斯。

“呵呵,是的,在實戰中領悟比我教你一輩子都管用啊。”

“原來就是這樣,謝謝老師。”華蘭吉斯點頭。尤萊特站穩了身體,氣惱之餘卻有些想不明白,他叫道:“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會砍你的右肩?”

“簡單啦。”這個時候華蘭吉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把木劍抗在肩膀上,閉著眼睛說:“你的起手姿勢跟我的一模一樣,而且眼睛老向我的右肩瞄,白痴都看的出來你想幹嗎了。”

“切……”尤萊特沒話反駁了,沒想到他的想法居然被華蘭吉斯的從他流露的眼神中這么輕易的看穿了,心情真是鬱悶極了,嘴巴上自然也不肯放鬆,“這次也是讓你的!我還沒用我的真本事呢!”

“喔……沒關係啦,隨便尤萊特啦,哈哈哈哈。”想起從此之後自己再不會是人們眼中那么老被人欺負的軟蛋,華蘭吉斯也不禁驕傲自滿起來,更重要的是,被稱為“河邊打架第一”的尤萊特也對他服首稱臣的話……呀,自己可就是河邊鎮的孩子中的老大啦,這么光明的前景真是那個美啊……

“哼,我要來真的還用的著劍么?”尤萊特說著把木劍扔到了一邊,叉腰站好,“我打架可從來不用武器的!”

“喔?”華蘭吉斯奇怪起來,“不用武器?那怎么行。”

“別唧唧歪歪的,不是我小看你,我的真本事就是這雙手……拿劍反而覺得不適應呢。”

“那隨便你…………輸了別說我欺負你啦。”華蘭吉斯擺了擺手,然後正色道:“準備好了么!”

“隨時都可以!”尤萊特也變的認真起來,側身站立,雙手抬到胸前,一前一後的擺了姿勢,華蘭吉斯點點頭,“好!”他大喝一聲,也用雙手握住了劍把,“這是老師剛教我的快斬,雙手持劍速度和威力都很大喔,你可要小心點啊!要是被打中了可是很疼的呢。”

“切,小心我把你的劍奪下來,到時你別又哭鼻子呀!”尤萊特反唇相譏。

畢竟是孩子,兩人對決之前還不忘斗番口,托馬斯一開始只是覺得有些好笑的看著,但直到尤萊特擺起那個姿勢之後不由得“咦”了一聲,然後看見兩人臉上的認真嚴肅的表情還有眼睛裡流露出那種對戰鬥的渴望,猛的一驚。

“不對啊……這兩個孩子……”托馬斯忽然想起他經歷過的無數劍手之間的對決的情景來——那種對勝利、對挑戰的熱愛,儼然勝過榮譽、生命。真正的劍手,只在與對手相對的那一刻才顯現出生命的華彩,眼睛中的渴望,完全只是一種享受——戰鬥的享受,和這兩個孩子眼睛中的光彩是多么的相似!

“難道……”托馬斯不知道這值得高興還是別的什麼,不妥么?可是他看到的是一個日後可能名揚天下的一流劍手的誕生,高興么?一個孩子為何要如此看中那些無意義的勝負呢?就象那個人一樣……沒有快樂,沒有感情,只有一顆被追求勝負而完全扭曲了的心靈!

胡思亂想之間,華蘭吉斯已經出手了,快斬,如同天空中划過的閃電,帶著讓人躲避不暇的光華直向尤萊特狂奔而去——當然,只是誇張的比喻,其實華蘭吉斯那點道行不如比喻他是打個閃來的恰當,但速度和力度卻已經很驚人,可是,完全認真起來尤萊特卻等到木劍快要砍中身體之時才猛的一閃——這讓一旁的托馬斯瞳孔一縮。

木劍砍空,華蘭吉斯手腕一轉,猛的追著尤萊特的躲避的方向橫斬過去,然而,尤萊特這次卻沒躲避,反而向前跨了一步。

“輸了……”托馬斯差點就叫了出來,他無法掩飾住他內心的驚駭了。那邊,華蘭吉斯雙手握劍,卻無法再橫砍,尤萊特和他相距的太近了,幾乎都能數出他臉上有幾顆青春痘,他的身體擋住了華蘭吉斯的揮舞木劍的手臂,使得華蘭吉斯無法使出力氣,而右手的拳手正中華蘭吉斯的鼻樑。

眼淚,還有鮮血一起流了下來,不知道是疼的還是什麼,可是華蘭吉斯眼神卻說明並非是疼痛那么簡單。看著忍著不出聲但臉上一塌糊塗的華蘭吉斯,尤萊特心中那個悔恨,要是早知道這個大少爺輸了就流眼淚他打死也不比試了,何況還鬧出血了。於是尤萊特急忙想幫著華蘭吉斯擦去臉上的淚水和血跡,卻不料這一抹把卻把華蘭吉斯抹成了個大花貓,真是越著急就越亂。

“哇!”再也忍不住的華蘭吉斯乾脆放開了喉嚨大哭起來,這下可真是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嚇的尤萊特一激靈,他知道要是這個大少爺哭起來可是誰也勸不住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快腳底抹油一溜了之,要是被華蘭吉斯家人看見了非以為自己又再欺負他不可,那可沒好果子吃。

“哎呀我要回家幹活了,華蘭吉斯下次再找你玩好了!”說著尤萊特向著院子的大門衝去,一會就沒了蹤影,驚起了門外那些打盹的家丁,一陣叫罵聲傳來。

“沒事的,不過是場比試,你的路還長著呢,還疼么?”托馬斯走了過來,用毛巾抹乾淨華蘭吉斯的臉,安慰著他,華蘭吉斯漸漸的收住了哭聲,重新舉起了木劍,小聲的說:”我不甘心……老師,我真的不甘心。”

“只是一場比試……”

“不是的!”華蘭吉斯叫了起來,“不是的,我不想什麼都比不上尤萊特,我不想什麼事情都是尤萊特幫我解決!我不是孬種,不是軟蛋,我要變強,我要當第一騎士!”

“第一……騎士?不是劍客么?”托馬斯吃驚的看著華蘭吉斯。

“我們練習吧老師,我今天不去上歷史課了。”說著,華蘭吉斯重新揮舞起了木劍,眼淚已經乾透,太陽這時已經爬上最高空,開始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華來。

“呵呵,不管怎么說……當第一騎士文化也是很重要的。”托馬斯也笑了起來,拿起了木劍,向華蘭吉斯走去。可是,當他不自覺的看到尤萊特跑出的大門,他心裡卻感到越來越好奇。

“那個孩子叫尤萊特么?好厲害的拳術……這個叫河邊鎮的小地方,倒是有趣的很呢。”

打傷了華蘭吉斯,尤萊特心裡混亂的一塌糊塗,不久內疚就變成了氣憤,“好好的大少爺不當,偏要學什麼擊劍,哼,打傷了就知道哭,上次我從樹上摔斷了腿也沒叫疼呢!真是沒用!”他憤憤的想著,可又有一個聲音再說:“得了尤萊特,華蘭吉斯對你多好呀,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個跟你分享,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那么殘忍打的他鼻血長流,而且連道歉都沒有,你算哪門子好漢英雄啊!”

“罷了……晚上帶點藥去向他道歉,哎,早知道就不和他比試了……不過這小子的確厲害了很多呢,哎,要是我再不認真恐怕以後就不是他對手呢,這可不行……但是,父親不許我顯露他教的這些格鬥術……要是被他知道我今天不僅用了而且還打傷了人……哎呀……起雞皮疙瘩了……那可怎么辦?恩恩,一定要對華蘭吉斯好點,叫他別說出去,否則我死定了。”

帶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不知不覺尤萊特就來到了河邊小鎮東街頭的一家小小的也是這個鎮上唯一的醫館前,朝著大門裡看了看,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便輕手輕腳的溜了進去。

“你到哪裡去了?一清早就去玩?”當尤萊特快要成功的溜進一扇小邊門的時候,內堂門口掛著的布簾被撩開了,一名帶著眼鏡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看見尤萊特便大喝道。

“嚇……”尤萊特吐了吐舌頭,知道逃不了,便搔了搔後腦勺,說:“沒有,華蘭吉斯……華蘭吉斯他呀……他鼻子出血了,我給他送了點藥過去。”

這個藉口倒也不算胡說,那箇中年人儘管不相信但也沒追究下去,而是來到尤萊特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

“尤萊特呀,爸爸要出趟遠門,這段我不在醫館裡,你可要老老實實,聽羅里叔叔還有波曼阿姨的話喲,否則,我回來可要打你屁股的!”

“什麼?爸爸你要出門?”這個時候尤萊特才看見父親的身後還跟了好些人,不僅有父親的徒弟、已經可以獨立行醫的羅里叔叔,配藥師、羅里叔叔的未婚妻波曼阿姨,還有幾名穿著筆挺乾淨軍服的軍官,“爸爸你去哪裡啊?”

“這個呢,怎么說呢……”父親猶豫了起來,一名軍官彎下腰,笑著對尤萊特說:“你的父親可是準備去挽救很多人的性命呢,知道么孩子,他是個了不起的人。”

“了不起的人?”

“是啊,我們原本以為能請動身為雷那省第一名醫的泰戈先生不會那么容易,可是他一聽到皇上準備成立戰地救護隊,他立刻就點頭答應了,這樣一來,有了泰戈先生,戰場上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能活下來呢,泰戈先生是個真正的醫生,孩子,你該為你有這樣的父親驕傲。”

“是么……”尤萊特半懂不懂,只是覺得有些難受——媽媽在他懂事之前就去世了,他也沒有別的親人,現在父親這個唯一的親人忽然就要走了,難過是肯定的。

“尤萊特,我要走啦,記住,我走後一要聽話,二要努力……”說著泰戈眨了眨眼睛,尤萊特明白父親指的是什麼,但是卻不知道練習那種格鬥術有什麼用處,不過父親的話還是要聽的,於是點了點頭。

“好啦,我們出發吧。”泰戈回頭對那些軍官說,而後轉身走出了醫館。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尤萊特追出了醫館,大聲問。

“啊,很快的,也許就是今年秋天,到時我帶你去愛蘭——只要你夠聽話喔,不要老打架,知道了么?”

“知道了……爸爸加油啊。”尤萊特想著,快樂的看著載著父親的馬車漸漸的遠去了,那刻,親人分別的傷感全然沒有了,只有對一直嚮往的帝國首都,號稱大陸上最繁華最漂亮最好玩的愛蘭的無限嚮往,只是他卻不知道知道,這是他們父子間最後的一次對話了。

消毒水的味道是那么的刺鼻,身上的毯子白的刺眼,四周的搖晃說明自己正處於一輛馬車之中。尤萊特睜開了雙眼,想著剛才在夢裡記憶起的那些兒時的事情——真奇怪,為什麼夢是回憶呢?他扭過頭去,看見華蘭吉斯正靠在車廂的一角沉沉的睡著,如同女孩子一般俊美的臉上滿是疲態。尤萊特的眼光落在華蘭吉斯的鼻樑上——鼻樑一直不怎么挺是讓華蘭吉斯一直懊喪的事情,當然也是尤萊特嘲笑的對象,現在想來,也許就是那次一拳砸的狠了,一直影響他鼻子的發育吧?尤萊特笑了起來,有時回憶也是件有趣的事情,只是華蘭吉斯還記不記得那些事情呢?

一陣刺痛傳來,尤萊特悶哼了一聲,卻驚動了華蘭吉斯,看見尤萊特正看著他,華蘭吉斯驚喜的笑了起來,“你終於醒啦?”

十.所謂責任
“這是哪裡?”尤萊特看著車廂的四周,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和奇特,偌大的車廂里絕對可以容納下好幾個人打著橫兒睡覺;地板上鋪著軟軟厚厚的繡著許多花朵的地毯,邊上疊著一些絲綢織成的被毯——正如尤萊特身上的那條白色的絲綢毯子一樣;四周車廂壁上掛著幾副漂亮的畫兒,一些擺設也是金啊銀啊的漂亮之極,顯得很有品位很有格調,只不過奇怪的是這些檔次高雅的玩意現在卻好象被人為的隨處丟拋打翻,車廂里一片狼籍,還有最刺眼的是地毯上還東一堆西一堆的堆著染滿了鮮血的繃帶,把那些情調什麼的都給破壞的蕩然無存。

“是公主殿下的馬車……”華蘭吉斯笑了起來,“你小子運氣真好,原來勾搭上當今的公主啦,呵呵,她可是為了你一夜都沒睡好,還把自己的馬車讓給你休息用……真還看不出來,就你這樣……”

“公主殿下?她現在在哪裡?”

“呵呵,那么快就想情人啦,她剛才還在的……呀,我睡著了,現在她不在了,哪裡去了?”華蘭吉斯說著掀開了窗簾,一道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尤萊特眯了眯眼睛,覺得有些刺眼。

“咦,吉若特也不在了,奇怪,他們去哪裡了?你等著,我出去看看。”

華蘭吉斯打開車門,原本安靜的車廂里一下子湧入許多聲音,命令聲,叫喊聲,傳令兵的號聲,還有遠處傳來的炮聲,尤萊特恍惚了一陣,才想起他還身處戰爭之中。

“你們要乾什麼?”馬車外又傳來華蘭吉斯的怒吼聲,尤萊特努力的想挺起身來,但傷口的刺痛讓他很快就放棄了,他只好瞥過頭去看車門外發生的事情——幾名穿著皇家衛隊制服的士兵正要登上馬車,卻被華蘭吉斯給阻擋在外。

“讓開,小心我抽你。”一名皇家侍衛粗魯的想推開華蘭吉斯,可尤萊特笑了,心想那個傢伙該倒霉了,果然,華蘭吉斯一伸手就扣住了那傢伙的手腕,一陣殺豬般的慘號

“上面有重傷的病人,誰也不許打擾他!”華蘭吉斯沒有了往日般的鎮定,而是顯得有些氣急敗壞的喊道,幾名皇家侍衛刷的就拔出了長劍,其中一名大叫:“我們是奉了皇帝陛下的命令,你識趣點趕快讓開,否則……”

“皇帝陛下?”華蘭吉斯愣了下,但卻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

“還不讓開?小子,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啦!”那些侍衛發出了最後警告,並齊齊的跨上了一步。

“好吧。”華蘭吉斯明白自己剛才有些操之過急了,現在不是自己沒事表現勇氣的時候,於是他放開了那位疼的連話語都說不出來的侍衛,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那名侍衛向著馬車裡張望了一下,“這是公主的馬車,你們怎么會在上面?”

“這個啊。”華蘭吉斯笑了笑,其實他已經隱隱猜到一些原由,一名高貴的公主,居然讓一名低下卑賤的小兵乘上了自己的馬車,這事要是傳出去……不過現在這個情景他也沒法可想,剛剛轉醒的尤萊特太虛弱,隨便移動可對傷勢不好,而且看這幾個傢伙的氣勢更本也沒打算善待尤萊特,尤萊特還經的起這樣的折騰么?

“呀,我說呀你們就不懂了。”忽然有個聲音從侍衛們的身後傳來,一名渾身血跡的軍官扶著名渾身裹的跟木乃伊似的傷員擠了進來,“這可是公主殿下的命令喔!你們知道前方戰事的緊張程度么?看看你們無知的嘴臉,不知道了吧?那個慘烈喲!我軍要向後方轉移,那么多傷員怎么辦?你抬著跑?扯,那能快么?現在連運麵包的馬車都改運傷員了,可還是有一大批重傷員沒法安置!不過沒關係,還是咱們公主有辦法,那些貴族老爺沒幾個人,卻有的是馬車,這不都給她一個命令徵用了?為了表示自己是身體力行,公主自己也不乘馬車了,特地吩咐我把馬車改運傷員,所以就讓他們上去啦!”

尤萊特看見那名軍官和這么一通海吹,忍不住要大笑起來,這名軍官還能是誰?正是那個油滑的跟泥鰍一般的斯克特。那些侍衛聽了他的一番話覺得也有些道理,便收起了長劍,可是還不甘心的問:“斯克特大人,讓我們把那傢伙趕下馬車可是皇帝陛下的下的令啊,我們……”

“什麼呀,你們不知道公主已經和皇上去說去了?我們充滿慈愛之心的公主的偉大的足以感動上天的仁慈之舉你們想隨便破壞么?不可能!去去去,都哪來回哪去,要是你們真的那么做了看公主不把你們腦袋擰下來。”

“是……是的斯克特大人……”幾名侍衛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想想公主那可怕的脾氣,便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呵,哎呀,那些是皇上身邊的侍衛,不這樣還真沒法騙走他們。”斯克特一等那些侍衛離去,便把扶著的那名傷員隨手一扔,跳上了馬車,說。

華蘭吉斯並不認識斯克特,覺得有些疑惑,這時尤萊特卻再也無法忍住,大聲的笑了出來,“哈哈,斯克特兄弟,還,還真有你的,哪天我要象你那么能吹,估計光靠一張嘴就能趕跑那些巴底森人了!”

“呵呵,尤萊特了老兄你可就別笑話我了,我一聽到你受傷可就第一時間趕過來了,你還好吧?”

“好到不能再好,該死。”

“我早知道兄弟你吉人天相,那裡會這么容易就咯屁了?那個佛列格小崽子就知道下黑手,真他媽的不是玩意!要不是當時我侍奉皇上沒趕來,不然的話,哪裡會讓那小子得逞?”

“嘿嘿……是嗎,那我可先要謝謝斯克特兄弟了……恩,對了,你怎么搞成這副摸樣?”尤萊特奇怪的問到,斯克特不僅渾身是血,而且制服破破爛爛,面孔也被硝煙燻的黑乎乎的。

“哎,別提了,我剛從前線下來。”斯克特氣餒的說。

“怎么?你……”尤萊特心想這個膽小的傢伙怎么那么英勇跑前線去了?“你上前線?”

“不是我要上去,其實呢,是皇上陛下上了前線……”

“什麼!”這下吃驚的不光是尤萊特,一邊的華蘭吉斯也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洛伊現在覺得一切都糟糕透頂了,儘管從他那黑的不成樣子的面孔上無法判斷他的沮喪表情,但是眾臣都感到了事情的不妙——這位前幾天還自信滿滿的皇上自從戰場上下來後就一句話也沒說過。

局勢的發展快讓人目不暇接,原本計畫中的黑夜大撤退成了造成目前緊張局勢的罪魁禍首,當拖拉的老爺們終於完成撤退的一切準備工作,實際上天都快亮了。羅迪知道一切都太晚了,只要不是白痴巴低森人沒有理由不會發現他們的行動,果然,在天還沒有亮透,巴低森人就又開始進攻了。

這是讓羅迪覺得無法饒恕的一個錯誤,他選擇了錯誤的時間對錯誤的人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如果是支軍隊——哪怕是支再垃圾的軍隊,羅迪也能保證帶領他們全身而退,可惜,這些達官貴人比那些最垃圾的軍隊還不如,他們根本就不會有所謂的紀律觀念,做起事情來拖沓的讓人急的想哭,要不是最後羅迪發火派了一隊龍騎兵用槍口威脅那些老爺們拋棄那些財寶器皿,恐怕等他們折騰好都得等日上中天不可。可就是如此,羅迪的計畫還是落空了。

接下來是羅迪——甚至任何一位將領都不願意遇上的追擊和反追擊戰。本來行進就慢的米特拉斯和緋蘭的聯軍不斷在和尾追的巴底森軍糾纏著,巴底森人的想法很明確,他們想把準備”開溜”的聯軍重新拖回戰場,與他們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只是聯軍這方卻再也沒有再戰的念頭,只要能趕走巴底森人他們就立刻後退,爭取和巴底森人拉開距離,保護米特拉斯的重要官員和皇上的後撤,但是由於緩慢的行軍速度和巴底森騎兵的騷擾戰術的拖延,晌午時分巴底森軍主力終於追上了聯軍,激烈的戰鬥再次爆發。

現在聯軍被迫擺開陣勢與巴底森人再戰的地方叫塞拉丘,這裡有著連綿不斷的小丘陵,地形說不上糟糕也不能算好,聯軍占據了一些連成一片的丘陵,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抵抗巴底森軍的猛烈攻勢,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聯軍的傷亡也不斷的增加,兵力上的劣勢帶來的危害慢慢的凸現了出來,巴底森已經對聯軍呈現包圍的趨勢了。

洛伊也覺得形勢不妙了,儘管對戰爭一竅不通,但是從連日來各軍報告的糧食短缺的問題上就感到了問題的嚴重,他知道,騎兵這玩意雖然厲害,但卻是個消耗的大戶,這次出征所帶的糧草補給有一大半都是給這些寶貝戰馬預備的,而現在,由於保證行軍速度,他們已經拋棄了不少糧草輜重,現有的草料麵包根本就不夠用,如果真的要是這么被包圍了,雖說一時半刻巴底森人拿他們也沒辦法,但是由於糧草補給問題,不用巴底森人,過不了多久自己就得被飢餓打倒了。

在遭受了第5次猛烈的衝擊之後,前方的陣線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混亂,這位君主也不免感到心浮氣躁,於是連同正在指揮作戰的羅迪招呼也沒打,就決定親自上戰場給士兵們加油鼓勁。然而當王旗忽然出現在最前線的時候,洛伊可沒想到他這次的出場並沒有帶來期望中的士氣的大幅度的提升,而是更加的混亂——巴底森人此時看的一清二楚,二話不說就是用新式遠程一通炮擊,偏偏洛伊為了顯示帝王的無畏之氣概還特意沖在最前,這通炮擊差點沒要了他的小命,士兵們不得不擁簇著皇上飛快的離開戰場,王旗一退,全軍氣勢也就一瀉千里,本來經過羅迪費盡九牛二虎力氣重新組織起來的隊伍一下子就亂了套了,羅迪只能無奈的下達全線收縮防守命令——這無疑讓巴底森人能更輕鬆的包圍他們。

羅迪親王的面孔比洛伊的還要不好看,兄弟兩人儘管沒有面對面,可誰都能感到他們之間的緊張的氣氛,只不過隱忍的羅迪並不喜歡瞎咋呼,他只是默默的坐在一角,面色冷的如冰。

“好吧,羅迪,我知道我錯了……”洛伊看著一聲不吭的羅迪,說。

還是沉默,羅迪正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心中的極度不滿。

“該死,難道我就不能親自披掛上陣,指揮帝國的戰士們英勇衝鋒么?”洛伊覺得要是以一個帝王的身份向弟弟這么低聲下氣實在是沒有面子,何況,這個該死的弟弟連理他的意思也沒有,不禁生起氣來。

“不可以!”羅迪回答,聲音不響,語氣卻很堅決。

“為什麼不能?父皇一生戎馬,每次不都是身先士卒,為什麼父皇能做的事情,我就不可以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非常明了,在場的眾臣心裡都明白,這個洛伊和奇安大帝相比的話那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根本就挨不到一塊去,奇安大帝武藝超群,兵法嫻熟,是少有的軍事天才,可這位米特拉斯的新君呢?眾位大臣都不想說什麼了。

“因為剛才發生的一切就是答案!”羅迪沉聲說。

這下換洛伊沉默了,他明白剛才糟糕的戰鬥的失利的最大原因是自己,但是羅迪的態度才實在讓自己氣憤,以至於心裡根本就不想辯解和認錯。

“哼,只不過是遭受到點炮擊,我倒沒覺得有什麼,可你們幹嗎要死拽硬拉的把我帶回來?如果剛才我能身先士卒的冒著炮火前進,那么我認為我的舉動一定會讓所有的戰士們感到興奮和鼓舞,他們一定會隨著我,隨著米特拉斯的王旗打垮那些窩囊廢!”洛伊冒著火說。

“是么,可是我的王,要是你真的倒在那裡,後果是什麼呢?士兵們還會隨著你前進么?那些緋蘭的盟友還會和我們並肩么?你在軍中根本就沒有威信,士兵們怎么肯為你賣命?你在大陸上閱歷尚淺,那些我們親愛的盟友怎么會那么容易的履行那些不可靠的同盟條約?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你想過米特拉斯怎么辦?你的那些理想怎么辦?父親的囑託又怎么辦?你甚至連繼承人都沒確立,就那么急著想上天堂去么?”羅迪的火氣也上來了,針鋒相對的說。

“……”洛伊的話本來就是強詞奪理,被羅迪這么一搶白,連反駁的理由都沒有,可是心裡還是不甘心,另外,作為一名擁有最高權利的君王,卻被弟弟這么無理的訓斥,心中的不快和對羅迪的怨恨又一步加深了。於是,洛伊重重的哼了聲,而後說:“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大家都先下去吧,我們下午再討論。”

“祝吾王安康。”眾位大臣本來就不願意夾在這兩兄弟的爭吵對峙之中,急忙齊聲應諾,一會兒就跑了個乾淨。羅迪最後走出行宮大帳,在門口他回頭望了眼洛伊,好象還想說什麼,可最終他還是一咬牙,帶著三分怒氣和七分失落離開了。

當行宮大帳安靜下來之後,洛伊的情緒安定了許多,仔細回想起羅迪的話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莽撞與無知,可是對於羅迪那不禮貌的態度卻無法釋懷,被炮彈碎片劃傷的那些傷口也隱隱作痛,還有最近糟糕的局勢,一切都讓心情煩躁急了。

“也許出兵普沙拉得就是個錯誤。”他這么懊惱的想著。

一雙漂亮柔軟的小手忽然蒙上了洛伊的眼睛,一陣迷人的香風也從背後傳來,洛伊想也不想就猜到了是誰和他開這么個玩笑了。

“菲萊爾!又是你,呵呵。”

“真沒勁,老是被你猜出來!”

菲萊爾撅著嘴來到了洛伊的面前,看著這個美麗的如同神話傳說中女神一樣的女兒,洛伊忽然覺得那些煩惱忽然的都神奇的消失不見,渾身好象又有了力氣一樣。

“來,好幾天沒看到我的寶貝了,可想死我了,讓我好好看看……”洛伊把菲萊爾拉到眼前,打量著她,忽然有些吃驚,“你怎么搞的?全身是血……這是怎么回事?”

“我呀,今早去野戰醫院那裡了。”菲萊爾低頭看了看衣裙上的血跡,滿不在乎的說,實際上,這是昨晚照顧尤萊特而沾染上去的。

“去那裡乾什麼?”

“照顧傷員呀,和茉莉夫人一起去的。”菲萊爾又撒了個謊。

“茉莉夫人?是溫克爾曼那老頭子新娶的那個年輕漂亮的妻子吧?”

“是的父親。”菲萊爾點點頭,“大家都叫她茉莉夫人,因為她特別喜歡茉莉花。父親,您知道么?,茉莉夫人是個了不起的女士,野戰醫院的人手不夠,她主動前去幫忙照顧傷員,一點也沒有顧慮,她非常勇敢!知道么父親,她還幫我克服了對鮮血的恐懼,我想她是個值得學習的人,是么?”

“呵呵,是啊,我聽說茉莉夫人是個仁慈無雙的人,看來傳言不假啊,但是你也要注意你的身份……你也去幫忙了?”

“是的,不過沒有多少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他們都以為我是和茉莉夫人一樣是哪個好心的貴族家的小姐呢。”

“呵呵,我的菲萊爾原來是那么的仁慈而高尚,哈哈,很高興那個刁橫任性的小姑娘總算懂得要負些責任了。”

“是么父親。”聽到讚美菲萊爾高興極了,驕傲的仰起了頭。

“不過嘛,光懂得仁慈還是不夠的,你也許就是我未來的寶座的繼承人,你還要懂得好好考慮很多別的東西,比如你和佛列格的婚事……”

“不提那個好么父親?”

剛才還高興著的菲萊爾神情一下子就黯然了下去,美麗的帶著傷感的眼睛讓洛伊瞧了也有些不忍,於是他把菲萊爾擁在了懷裡,說:“菲萊爾,我很抱歉……但你要明白,這不僅僅是我的決定,還是你的責任。”

“我的責任?”

“菲萊爾,你要知道每個人出生於這世界上的時候就被上天注定了要擔當什麼角色,戰士、商人、農民……很多很多,每個人都要承擔命運賦予他們的責任,這樣這個世界才在某種秩序之下向前運轉著並創造了歷史。你也一樣,你的角色也被注定了,你無法選擇也無法逃避……要知道,從你一出生的那一刻,你的命運已經和這個國家的興衰、或者是奧普瑞斯家族的興衰而緊緊相連,這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履行你這個角色賦予你的責任,而履行責任,有時候就必須有所犧牲……”

“不,父親,我不想聽。”菲萊爾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傻孩子,你以為父親就不了解你的感受么?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就象我登上這個寶座,難道也是我的意願么?記住我的話,每個人都有命運賦予他的責任,而履行責任,就必須有所犧牲!只不過,有的犧牲很大,而有的犧牲卻微不足道,而責任越大,犧牲就越大。”

“可為什麼我們不能改變?難道我一定嫁給索林家就會給米特拉斯帶來安定和繁榮么?您是皇上,是至高無上的君王,難道您還要顧慮那么多東西么?”

“是的,這就是你要學習的東西!你可是未來的米特拉斯之王啊!記住,君王不是萬能的,他有時比一名普通的農夫還沒有自由,他一生都只能為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奮戰——那就是皇權!而個人的幸福,快樂,悲傷……都不可以擁有……他要超越個人的感情而放眼更遠,他要時刻利用別人,時刻警惕別人,隨時要能犧牲,隨時要能狠心——一切的一切都在皇權之下而顯得黯然無光和無關緊要。菲萊爾啊,要是由於你的原因而讓局勢本來就萬分緊張的帝國而變的更加難以控制,甚至導致國家和家族的覆滅……在此面前,你會怎么選擇呢?沒有錯,你只有忍著淚水,拋棄一切,為了帝國,為了家族,你必須……安然的接受這殘酷的命運。”

“是的,父親……”菲萊爾傷心的說著,可是她的眼神里根本就沒有準備服從的意思,洛伊知道這個寶貝女兒的個性,這些大道理自己都覺得混蛋,何況這個只有17歲的小姑娘會接受呢?不過他也只能這么說,只能忍心的看著女兒的幸福被剝奪——正如他自己說的,責任越大,有時犧牲就越大,也許菲萊爾再大點的話會明白這些道理的……只是也許。

“既然提起了和索林家的婚事……菲萊爾,我說你的脾氣也要收斂點,我聽說你和那個佛列格好象又鬧了很大的矛盾,甚至還動了手了,怎么回事?”

菲萊爾一緊張,她擔心那些她與尤萊特的那些風言風語傳到父皇的耳朵里的話可是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於是很隨便的說:“沒什麼,是佛列格和人比試劍術,結果刺傷了對方,父親,您也知道我討厭那個佛列格嘛,自然就說他的不對啦,其實我們沒吵架,您放心好啦。”

“喔,這就好,要是因此影響與索林家的關係可就麻煩了。”洛伊放下了心,“恩,你呀,以後還是對佛列格好一點,畢竟他是你的未婚夫嘛,我未來的駙馬喲。”

“知道了……”菲萊爾含糊的應著,洛伊又是一陣嘆氣,好一點?真是一相情願,這個寶貝的女兒沒真拿刀砍那個佛列格就已經讓自己謝天謝地了。

十一.營救行動(上)
“好了,我想你該去換件衣服,梳洗一下,我的寶貝可不能如此邋遢骯髒,那樣的話可有損帝國的形象喔。”洛伊幫著菲萊爾臉上沾的一點血跡抹去,慈愛的說。菲萊爾公主也的確有些累了,昨夜一整夜都在為尤萊特擔心,大軍撤退的時候甚至不顧左右反對把尤萊特接上了自己的馬車。

“好的,父親,我去休息啦,你也要當心。”菲萊爾笑著說著,同樣用手抹了抹父親臉上的那些黑塵,眼神里有絲擔憂。

“父親有很多人保護呢,不會有事的。”洛伊一陣感動,看來女兒長大了懂得心疼老爸了,剛才失利帶來的鬱悶之情便徹底的煙消雲散,“倒是我的小寶貝調皮搗蛋,真是讓我擔心的不得了呢……對了,昨夜你在搞什麼鬼?半夜叫走那么多御醫,怎么回事?”

菲萊爾一愣,隨即明白那些事情其實是無法瞞過父親的,便一揚腦袋,說:“父親,我是為了救人……這個人,曾經……恩,算是我的好朋友吧。”

“好朋友?”洛伊皺了皺眉頭,事情的大概經過其實他的了解的,但他並不清楚女兒和尤萊特有何關係,“為什麼我沒聽說過?”

“這個呀,我那些好朋友,茉莉夫人、勞倫斯姐妹、格斯因子爵等等,您自然會認識和關心啦,因為他們都是名聲顯赫出身高貴;可是我還有其他很多別的好朋友,卻因為地位低下而無法進入您的眼睛,象非拉大叔——那個常來修剪皇宮前草坪的那個頭髮白白的老人,您認識他么?他不太說話的,但卻跟我能說個不停;還有我的那些照顧我日常生活的宮女們,她們人太多了,我無法一一說給您聽,但是我一直都把他們當成朋友看待;恩,還有還有,我還認識撒蘭區賣蘋果的道拉森嬸嬸,她家的蘋果又香又甜,水份也很足,比那些皇宮裡的好吃多了,我還去過她家的蘋果園呢;還有……”

聽到這些洛伊頭都大了,這是哪和哪啊,一名公主居然什麼三教九流都認識,那還成何體統?但有什麼辦法?自己年輕的時候荒誕無邊,從來就沒好好關心過女兒,任由她天天到處亂跑撒野,才養成了這么個性格,現在想管也管不住了。

所以洛伊急忙打斷菲萊爾的話頭,說:“好了好了,不是說這個,那個被你救下的年輕的見習騎士又是什麼人?他是出生貴族么?為什麼他會和佛列格有矛盾?”

洛伊緊張的神情讓菲萊爾直想笑,也難怪,不管是名拿糞叉的大老粗還是至高無上的一國之君,天下的父親其實都是一樣的,對這種問題特別敏感,何況洛伊這個寶貝女兒還已經定了婚。

“就是朋友嘛,大家很談的來的那種,老是跟那些小姐夫人們的聊天都快悶死了,天天嗲聲嗲氣的只會談衣服首飾還有晚會帥哥,一點勁也沒有!不過他就不同,談的是……”想起自己只有和尤萊特幾次見面,但卻如此感覺一見如故,談起他會如此幸喜快樂,菲萊爾怔了下。

這個小小的失態引起洛伊的注意,不過他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是以為因為和佛列格不和而使得女兒才如此任性而為。加上反正這種小事總能查的一清二楚,而現在該考慮的是軍國大事,所以也不準備深究,便說:“我知道了,不過你把自己的馬車讓給他也太胡鬧了,這傳出去年還了得!所以呀,今早我派人去處理這件事情……”

“啊。”這下該輪到菲萊爾緊張了,“您真的這么做了?您叫他們怎么處置尤萊特了?”

“不知道啊,我只是命令侍衛們把他趕下去而已……他叫尤萊特?”

菲萊爾一咬下唇,心裡直罵自己的大意,其實她來見這裡是為了探探風聲,她害怕這件事情傳到父親耳朵里後會讓父親做出什麼不利於尤萊特的決定,但是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不理你了!”菲萊爾氣急的嚷著,轉身就跑向帳門之外。洛伊被女兒這么激烈的舉動搞的嚇了大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阻止,菲萊爾已經跑的沒了蹤影。

“事情就是如此啦,巴底森小崽子們再兇悍,哪比的上吾皇的神勇?再加上有我這種義肝忠膽的侍衛陪伴皇上保護皇上,那當真是所向披靡,大軍過處殺的那些巴底森小崽子們是哭爹喊娘抱頭鼠竄,只恨爹馬不是給自己多生幾條腿兒!呵呵,我殺的那個爽快喲,你是不知道,……這么跟你們說吧,光馬刀我就砍斷了七八把!後來實在找不到趁手的武器了,嗨,咱只好用牙齒了!瞧瞧這……對這,門牙是不是崩了角,哎!那就是我用牙齒咬斷了一小子的喉嚨,門牙磕那小子的脊椎骨上了,用力過猛,牙齒才這樣的!當時我都快瘋啦!哎呀呀,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上戰場,嘿嘿,爽啊爽啊!太爽快了……”

斯克特的吹牛能耐尤萊特是見識過的,一見他那渾身的傷痕和不整的軍裝就是知道這話該反著聽,不過由於頗合自己的脾胃,也不去揭穿他,倒是華蘭吉斯聽的心搖神馳,這些場面可都是他一直期待著的啊!騎士的忠義,無上的榮耀,不就是在這種時刻才能體現的么?

“什麼時候我才能上戰場啊!”華蘭吉斯最後嘆息著,局勢都這樣了,可為什麼他們新兵營就是無法上前線呢?不過想到新兵營,華蘭吉斯猛然想起自己至昨天下午以來就沒歸過隊,可是奇怪的是也沒聽到新兵營有人來找他,而那些一起陪著尤萊特的見習騎士們也沒了蹤影,正在奇怪間,聽見尤萊特忽然說:“斯克特兄弟,這么說來局勢似乎很危急了?皇上都如此危險……斯克特兄弟,你老實說吧,現在戰局如何了?”

斯克特對於尤萊特的問題大吃一驚,臉色很是尷尬,心裡倒是對尤萊特的觀察力頗為佩服。由於這也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於是嘆了口氣,說:“我就知道尤萊特大人心思細密,觀察力超強,呵呵,好,不瞞老兄你說,現在的局勢,危險啊!”

“難道我軍戰敗了?”華蘭吉斯剛才還在憧憬著未來的大捷,這下無疑有些緩不過勁來。

“戰敗啊……這個怎么說呢……不算全敗吧,但是,我和皇上差點就回不來了。”

“啊!”

望著吃驚的尤萊特和華蘭吉斯,斯克特搖了搖頭:“有些話不能多說,可不說心裡又不舒服。剛才說的儘管都是我瞎吹的,可有一點卻是千真萬確——我可真的拼了命的,長那么大我還從來沒這么不要命過,可有什麼辦法呢?皇上一上戰場就遭受到炮擊巴底森人象是聞到了腥味的貓,全沖皇上這裡來了,我們被巴底森人一衝全線亂套,皇上也被包圍了,我當時那個急啊——也真奇怪,那種情況下我也不覺得怎么害怕,受了傷也不覺得痛苦,心裡想著就是趕快把保護皇上撤回大營里去,可是巴底森人太多了,我們的人越來越少,眼見就快撐不下去了,這個時候還得說是皇家騎士團厲害!嘿嘿,只不過區區兩百來人,居然輕易的殺進包圍圈,護著皇上安全的撤退了,呵呵,要不然,我恐怕現在該陪著皇上向雙神哥們報到去了,而不是陪尤萊特老弟你聊天。”

“皇家騎士團?兩百來號人?就這么點兵力救了皇上?”華蘭吉斯驚嘆著,話語裡還有一絲羨慕和驕傲,因為他也是皇家騎士團的一份子。

“呵呵,是啊,而且還都是些毛頭小子,和尤萊特兄弟你一樣的年輕,甚至連軍銜都沒有!但作戰那個勇猛勁……厲害啊!可真應了句老話叫英雄出少年,了不起!”斯克特讚揚著,表情也難得的真誠,一點也不象吹牛的樣子。

毛頭小子、沒有軍銜、皇家騎士團……會不會是……華蘭吉斯猛然想到新兵營了,難道是因為趕去援救皇上,所以才長時間沒有新兵營的訊息的么?

怎么這么好的機會又沒自己的份呢!而吉若特、還有麻子和胖子他們,怎么都沒有通知自己呢?就算自己守夜而不小心睡著了,可那是因為在尤萊特傷勢穩定之後無事可做,要是上戰場的話他可比一隻豹子還精力充沛呢!

但現在懊惱卻都是晚了的,他關心起吉若特還有胖子麻子等等一些好夥伴的安危來,於是他問:“那么那些勇敢的騎士們的現在如何?損傷大么?”

“這個,不太清楚,我保護皇上衝出包圍之後,那些勇敢的小子們就負責切斷後路,皇上回營之後戰事也就告一段落了,我沒有聽說過他們的訊息……說實在的,我也想去打聽一下呢,但是又聽說尤萊特兄弟傷重,皇上派人想趕他下車,便先急急的溜來看看啦。”

華蘭吉斯心裡一緊,一些不怎么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如果可能,他現在就想去找尋新兵營的下落,可是尤萊特的傷勢又讓他放心不下,斯克特看了出來,又見到華蘭吉斯和尤萊特穿著的無軍銜的見習騎士服,立刻明白了一切。

“難道是皇家騎士團見習騎士營?”斯克特說。

“是啊。”華蘭吉斯點了點頭。

“他們是好樣的,真正的騎士。”斯克特嚴肅的說著,眼中滿是尊崇。華蘭吉斯明白了,便露出了痛苦悲傷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尤萊特在一邊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這一笑夠他受的,接下來就是一陣哎喲之聲。

“笑什麼?”斯克特奇怪的問到。

“沒什麼,斯克特老弟呀,你呀,厲害!”

斯克特啊了聲,隨即明白了這話的含義,不由的氣憤起來,認真的說:“我是說真的!”

胖子和麻子吃力的放下吉若特,如同散架一般的倒在地上再也不肯起來。身邊到處是紛亂的腳步和盔甲相互撞擊的聲音,米特拉斯的士兵,還有緋蘭的,現在相互混雜在一起,匆匆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卻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有餓沒有人會多問他們一句,人人都在思考著如何儘快趕到戰鬥崗位,如何再重新編組,因為他們知道巴底森人的下一波攻擊即將到來,在那之前他們必須做好所有準備,而幾名傷員已經無關緊要了。

“可恥的潰退!”吉若特躺在地上,揮舞著拳頭嚷著。要不是剛才胖子和麻子死命的脫拽著他,胸口挨了一槍屁股挨了兩刀的吉若特恐怕早就完蛋了,即便那樣不甘心失敗的吉若特憤怒的如同老虎,還想繼續向前衝鋒。

“省省吧大哥,你很重的!”傷了支胳膊的麻子說。

“就是,怪不得你那匹馬倒的那么快,還沒上戰場呢就被你壓爬下了!”胖子的大腿挨了刀,血流不止。

“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你還在這個時候發揮什麼騎士精神!”麻子繼續說。

“就是,想發揮騎士精神你也得活著不是?”胖子一邊咧著嘴一邊說。

“真是他媽的瘋了,讓我們衝進敵人堆里找死,這該死的衝鋒!”

“不是瘋子還真沒辦法成為正宗的騎士,你娘的,這龜兒子下手怎么那么狠,差一點我就沒法生兒子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埋怨著,吉若特一句也沒聽進去,腦子裡全是剛才那不要命敢死隊似的衝鋒。

當皇上親自上陣的訊息傳來見習騎士們一陣歡欣鼓舞,可是接下來傳來的訊息就不那么值得高興了,皇上遭受炮擊、皇上開始撤退、皇上遭受圍攻……倒霉的皇上的倒霉事情一樁接著一樁而來,正在照顧尤萊特的菲萊爾公主當時就著急了,可是,她卻無能為力,除了一隊侍衛之外,她沒有能力指揮和調動任何一支部隊。

其實那時已經有不少部隊正努力的解救皇上,但對戰場真正的戰況並不了解的公主卻無法鎮定下來,急的快哭出來的公主激發了見習騎士們的俠義之心,各個都有些按奈不住想去履行騎士的職責了,但由於沒有沙拉上校的命令,大家卻和公主一樣的無能為力。

一些無所事事的見習騎士們正好由於幫助救治尤萊特而與公主呆在一起,其中的吉若特並非是個有著純正騎士觀念的人,他來到見習騎士營其實是個巧合,但是高地人儘管野蠻粗魯,可卻把朋友義氣看的最重,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把公主也當成自己的朋友了,看著自己朋友難過著急,他能袖手旁觀么?

於是這個做事總是由著自己性子的耿直大漢便站了出來,高聲的對著公主說:“我,吉若特,拉德森大山之子,就算豁出一條命去,也要幫我的朋友……那個你叫什麼?喔,菲萊爾公主,他是我兄弟尤萊特的朋友,就是我吉若特的朋友,解救她的親人,就如同解救我的親人一樣!”說著也不管公主答應不答應,扭頭就準備找馬出去拚命。

胖子和麻子急忙上去拉住了他,胖子說:“大個子,你是怎么了,傻了啊?就你一個人去不是去找死么?”

“就是就是,吉若特你這是幹嗎!你先動動腦子考慮一下,你這樣去不僅救不了皇上連命都會搭上的!”麻子也急忙勸到。

“讓開!”吉若特惱怒的推開兩人,高聲說:“為了不讓我的朋友——菲萊爾公主再難過傷心,我吉若特就算死有何妨!只要讓公主開心,尤萊特也會開心,我吉若特死後也會成為在天國隨他們一起開心!就是這樣,如果你們是尤萊特的朋友,就也該是公主的朋友,也就應該讓她開心,現在卻來阻止我,算什麼好朋友好兄弟,你們不去,那就別攔著我去!”

“什麼嘛,我們只是實話實說,吉若特你有點腦子好不好?”麻子也生氣了。

“不如我們先叫醒華蘭吉斯,讓他拿個主意吧!”胖子知道吉若特最聽華蘭吉斯的話,急忙想抬他出來。此刻華蘭吉斯正在公主的馬車上睡的正香。

“不用了!”吉若特很是肯定的說,“華蘭吉斯兄弟老是跟我說什麼騎士精神啊騎士守則啊,儘管我聽不懂,可也知道這騎士就跟我們高地人崇拜的大地勇士一樣,是個重情義講奉獻的人,不求得到什麼,只求為朋友為首領做點什麼,哪怕讓他們獻出生命也再所不惜!別說我這是為朋友尤萊特兄弟和菲萊爾公主,就算是我現在的身份——什麼見習騎士,憑著那些對皇上效忠為皇上甘灑熱血的誓言,現在就該去!瞧你們這些膽小鬼,平時背誦什麼守則一套一套的,發起誓來不帶眨眼的,可現在事情就到面前了,各個都跟光會叫的烏鴉一樣,遇霜就啞巴!騎士,我呸,你們配不配!都給我讓開,我現在看你們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好一通罵,讓見習騎士們各個憤慨異常,“敢這么侮辱我們!說我們不是真正的騎士,這個混蛋,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準揍的你趴下!”有人這么大聲嚷嚷。

“放屁,你以為我怕你?要不是現在情況緊急老子要去搭救皇上,準把你小子揍的連你娘也不認識!奶奶的,沒膽量去救人卻有力氣打架,媽的,我呸,小子,等我救完了皇上再來找你,讓你知道什麼叫真騎士!”

“就是!起什麼內訌啊,想證明自己是真騎士,那就上戰場啊,打自己人算個鳥英雄!”有位對吉若特的“英勇”行經萬分欽佩並準備效仿的見習騎士也叫了起來,他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和回響。

“我們去救皇上!救皇上!”這個聲音開始在見習騎士中間到處響起,很快就成了群情激昂。

“可是我們沒有得到命令啊,這樣貿然出擊是違反軍紀的!”有些理智的人這個時候也說了擔憂。

一陣沉默,這是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也是結症所在,讓這些衝動的見習騎士上戰場他們不怕,可就是軍紀所在使得他們不敢任性而為,要知道隨意違反軍紀可是非常嚴重的罪名,不僅會被剝奪騎士頭銜,還要遭受漫長的牢獄之災。

“公主的話不就是命令嘛!”良久有人喊了這么一嗓子,這下頓時讓讓這些早就憋著一股勁的小伙子們爆發了。

“對呀對呀,公主殿下的話就是命令,這下問題不都解決了么!”

“聰明的辦法!公主殿下,您快下命讓我們出擊吧!”

“公主殿下!我們都您的騎士,都是奧普瑞斯的騎士,請您命令我們前去解救我們的主人吧!”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面對著見習騎士們的請求,菲萊爾感到一陣激動,不錯,這些見習騎士不是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么?而且簡單到只要她點個頭他們就會為自己救出父親,這樣自己能不答應么?於是,菲萊爾公主點了點頭,說:“謝謝各位,謝謝你們了!那么,請你們解救我的父親,讓他毫髮無損的回來,遠離痛苦和悲傷,謝謝你們!”

“願為公主殿下效忠!願為吾皇奉獻生命!”見習騎士們一起行騎士禮,而後各個興高采烈的回去通知其他見習騎士並進行準備——當然都是在瞞著那些教官和沙拉上校的情況下進行的。

吉若特滿意極了,他大叫:“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好象大家做的他的朋友是多么榮幸一樣。胖子還有麻子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又點點頭,而後也興奮的跟著大家去準備了。這個時候,大家卻都把睡的正香的華蘭吉斯忘的一乾二淨。

接下來的一切足夠讓每個參與此次行動的人終生難忘,在那之前他們以為戰爭是帶著玫瑰色彩的英雄們的最愛,後來他們才明白戰爭其實是死神撒播恐懼之種的土壤。

集結起來的見習騎士們飛快的趕往戰場的最前線,沒有組織也沒有領導,但佇列卻依舊整齊,士氣也非常高漲,他們打出的獅子百合旗在陽光下格外耀眼。見到他們的士兵們有的是正準備上前線增援,有的是被打的潰敗下來休整,還有許許多多是因為奮戰了很久卻受傷而不得不退下來,見到高傲的獅子百旗下面的那些年輕而自信的見習騎士們,他們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崇敬,於是紛紛摘下帽子和揮動軍旗向他們致敬、歡呼,見習騎士們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那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可是,當他們到達前線的時候,他們的自豪之感頓時降低了不少,天呀!他們中有人感慨著,這還是人間么?屍體層層疊疊,在廣闊的原野上鋪的看不到盡頭;血水匯流成小河,濃烈的腥味混合著硝煙的味道,讓人幾欲作嘔;沒有死去的重傷員發出撕聲力竭的慘呼,戰馬圍繞著死去的主人低聲的哀鳴……許多人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親身感受這樣的慘況,驚駭的無法自已,每個人心中都感受了一樣他們本來都不曾想到也不願意想到的東西——恐懼。

十二.營救行動(中)
戰場的一角戰鬥還在繼續,米特拉斯王旗在其中時隱時現,喊聲殺聲頓時讓這些年輕的見習騎士熱血沸騰起來,都到了這一步了,恐懼已經無法阻止對騎士頭銜的狂熱的追求,為榮光為功勳為了以後可以在人前吹噓,化成了他們的動力和勇氣——他們沒有堅固閃亮的盔甲也沒有令人恐懼的長矛,但那時刻爆發出來的戰鬥意志和果敢讓這些沒有組織沒有領導的小小隊伍就這么沒有戰術也沒有掩護的向敵人直接發動了衝鋒,一陣瘋狂的呼嘯之後,整齊的隊型亂的不成樣子,可就是這樣他們還是的奇蹟般的殺進了包圍圈中。

勇敢而幸運的衝鋒!許多人回憶起那一刻都會這么感慨道。他們其實不知道戰場的局勢如何,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找對了地方;而巴底森人開始並未給予這支小小的騎兵隊太大的注意,見到他們那散亂的衝擊隊型還以為是些被打散了游病散勇而已。這讓他們幸運的在戰場上狂突了好大一段距離,而且恰到好處的從敵陣最薄弱的環節中插了進去——當時一支負責阻擊聯軍增援部隊的部隊正把注意力放在面前主戰場上大規模集結的聯軍騎兵的身上,當見習騎士們從他們身邊而過的時候甚至沒有用大炮對他們進行轟擊,只是企圖用遂發槍阻止他們,但是戰場的硝煙與心裡輕視等等一系列的因素,他們做的並不成功,見習騎士們遭受了微小的損失後順利的穿越了阻擊線。

穿過這條阻擊線,見習騎士們看到不遠處的平地上是一圈又一圈的巴底森的步兵、騎兵,他們亂七八糟擁擠在一起,人人臉上都帶著興奮莫明的神情——得知他們包圍的是米特拉斯皇帝這么重要顯貴的人物,好象飢餓的老鼠看見了新鮮的乳酪,全都想著第一個衝上去把洛伊的腦袋咬先來下,於是隊型、紀律,也變得毫不重要;而包圍圈的中心米特拉斯的皇旗還在繼續飄揚,只是顯得有些慌亂和搖擺不定;在皇旗之下還在英勇作戰的是皇家侍衛隊,他們以倒下的馬匹為掩護,用長矛抵禦著巴底森人一波一波的瘋狂進攻。鮮血在空中飛舞,彈丸穿透盔甲的聲音清晰可辯,屍體圍繞著皇旗越堆越高,可即便侍衛們再驍勇,已經失去和主力部隊聯繫的這支孤軍,被巴底森人可怕的人浪吞沒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你奶奶的,皇上!我們來救你啦!兄弟們,跟我殺啊!”吉若特身上的高地人好戰之血早就燒的沸騰無比,儼然他是這支小小的部隊的指揮一般,不假思索的就大嚷著發起了進攻的命令,並頭一個策馬衝進了敵陣之中,隨著一聲如同霹靂般的“殺你奶奶的!”的大喝聲,吉若特馬刀一揮,把一個正搞不清狀況的巴底森步兵的腦袋切成了兩半,鮮血“噗”的一聲將他的白色見習騎士服噴成了紅色。見習騎士們都生恐第一個搭救皇上的榮譽被這小子搶了,於是揮舞著馬刀,呼喊著口號,興奮異常的沖了進去!

隨著一陣陣的慘嚎之聲的響起,見習騎士們在敵陣之中如同切瓜砍菜一般的一陣好砍,遭受忽然襲擊的巴底森軍頓時亂了陣腳,以為聯軍的大隊人馬已經殺到,指揮官們急忙試圖重整隊型,但見習騎士們這股動能奇大的力量哪裡由得他們如願以償,那些最外圍的巴底森人被沖的暈頭轉向,也搞不清到底對方來了多少人,見到見習騎士們席捲之處一片人仰馬翻,頓時覺得自己的能力還是太有限難以抵擋,便紛紛把武器一丟沒命的四處逃散,於是本來就散亂不堪的隊伍更加混亂。

“我的媽呀,這……就是戰爭?”麻子雖然不算膽小,但見到這么一副血肉橫飛慘號震天的景象,先前鼓足的勇氣忽然象是泄了氣的皮囊一樣癟了下去,熱血的粘乎乎的燙的嚇人,臉上每粘上一滴就讓他心驚肉跳一下,可偏偏熱血飛濺揮灑的程度象是用來澆灌花圃的水一樣連綿不絕和肆意隨便,當眼睛看出去都是紅色的時候,麻子發現自己的手臂居然無法動彈了。

“受傷了……不,不是,沒有疼痛,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手動不了,哎呀,我的手,沒有感覺……”

麻子驚恐的想著,他看向自己緊握著馬刀的右手,它正高高的舉著,可就是好象並不屬於自己一樣,無論麻子怎么想怎么做,它就保持這個姿勢,動也不動。

“當心!”

一聲大喝從他耳邊傳來,麻子猛然驚了一下,看見一名巴底森的士兵正舉著那種帶著“刺刀”的火槍站在他的馬前,正準備瞄準射擊。

“我要死了。”恐懼在那一刻就這么忽然的揪住了麻子的心臟,讓它無法跳動,無呼吸,而麻痹的手臂依舊沒有反應——不,確切的說,麻子已經無法控制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我要死了,不,不,不!救命啊!”麻子想喊,卻喊不出聲音,只是張大了嘴巴,眼睛裡帶著恐懼,帶著悲哀……“認命么……我要死了?”

“砰!”火槍響了,子彈嗖的一聲從他的臉狹飛過,很燙,也很疼。但就是這么一點刺激,忽然麻子發現自己的手臂自己居然動了,帶著馬刀呼的劈下,那名巴底森的士兵的腦殼就這裂開了,白色的、紅色的東西一下子全湧出來噴上來,到處飛濺。

幾秒種,就這么愣了幾秒種,在麻子的生命之中,卻象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承認不承認,的確,在那時刻之後,將出現一個與以往完全不同的他了——他知道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開始轉變,恐懼怎么好象忽然就走開了,和那個被他劈開腦袋的巴底森人士兵一起走了,手臂又一次可以感覺的到,而且人也輕鬆了很多。

“奶奶的,你發什麼呆,不要命了么?”吉若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身邊,怒吼著。

“沒事。”麻子回答,語氣平淡和輕鬆的讓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猛的抽回馬刀,眼睛瞄向一個正在見習騎士的隊伍中驚慌失措沒命亂跑的巴底森士兵,心中有些激動。

“原來殺人…………還是蠻有趣的。”他心底暗暗的湧起了這樣的想法。

看著初次上陣就輕鬆大捷的見習騎士們,胖子有些擔憂。

他沒吉若特那么無所畏懼,也沒麻子那么恐慌錯亂,他的良好的出身帶給他的良好的心理素質,他早就知道戰場該是一副什麼情景,並且也在腦海了想像了無數次。儘管這回切身體會到了,但是很快他就鎮定下來——是的,這就是戰爭,人間的地獄,死神的樂園,本該如此,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冷靜下來的也許只有他一個,他身邊的這些被熱血燒壞了腦子們的見習騎士輕鬆的就用目前的勝利趕走了恐懼,就象麻子那樣,也變的自負和不以為然起來,“這就是巴底森人啊,這就是戰爭啊!”這樣輕率的想法不可阻止的在他們的腦海里滋生。於是,他們並沒有按照計畫那樣衝擊包圍圈保護皇上,而是盡興的去追殺那些四處逃散的巴底森人了,原本儘管不成隊型但還算是緊密隊伍一下子稀疏起來。

“不好!”胖子心裡暗叫著,他知道之所以他們能夠成功就是靠著巴底森人的麻痹大意和見習騎士們勇猛快速的集體衝鋒,儘管已經衝破包圍,但那只是巴底森人龐大厚實的包圍圈的一角而已,在人數他們根本無法和對手相比,如果就這么一口氣衝進包圍圈那是沒問題了,可現在就因為這個包圍圈的一角的散亂而想著擊潰整個巴底森人是不可能的,到後來他們就會因為分散而被巴底森人的浪潮逐一吞沒,那樣別說解救皇上了,就連自己能保住這條命都成問題。

所以他情急之下大吼起來:“不要分散,衝進去保護皇上呀!”

可是怪只能怪他是嘴巴大嗓子小,話音還沒落下吉若特就用他那特大號的嗓門吼了聲“殺呀!殺光這些巴底森兔崽子!”,這么一來,大家聽到只有吉若特的喊聲,並興高采烈的齊聲應諾,殺的更加的起勁了。

“笨蛋!”胖子罵了聲,策馬跑到一個正殺的神采飛揚的見習騎士的馬邊,一拉他的韁繩,叫到:“還殺個屁,先救皇上要緊!”

“喔喔,對。”這名見習騎士也微微回過神來,可就是這么一慢,一名巴底森的騎兵追上來一槍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媽的!”胖子火大了起來,不僅是因為同伴死去而憤怒,還有他的正確的判斷沒人回響,乘著敵人的長矛還沒抽回去的那一剎那間,他把馬刀準確的送進那傢伙的喉嚨里。

也顧不得去查看那位倒霉的同伴還斷沒斷氣,他發狂的一夾馬肚想找第二個同伴,可這個時候他開始察覺形勢不對了,他一連砍倒了三名敵人才找到第二名同伴,而且這名同伴正在和三、四個巴底森步兵纏鬥,要不是胖子及時趕來救了他,恐怕他也支撐不了不久了。

“叫大家集中!集中!別各自為戰呀!我們先衝進…………”胖子對這名同伴叫著,可還沒說完,又有好幾個巴底森步兵沖了上來。

“該死!”胖子只好先打足精神解決眼前的危機,抽空他看了一下周圍,吉若特已經在距離他很遠的地方,正在不斷的揮舞馬刀左砍右殺,只是他身邊的敵人只見多不見少而更遠處,密密麻麻的巴底森的增援正在向這裡開進。

胖子的心涼了一下,當架開一個敵人的刺刀之後,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吼出了這一輩子吼的最響也最有氣勢的一句話:“都他媽的給我向里沖啊!”

此刻的洛伊再無知也有些慌亂了,他打心底就沒預料到自己會有這么糟糕倒霉的下場,照他的想法那些忠勇無雙的帝國戰士會在他的親自帶領下對敵人發動一場前赴後繼的攻擊,以無畏的氣勢取得光輝的勝利,可惜事實卻正好與他的盤算相反——行軍打仗要講章法,連個排兵布陣都一竅不通的他怎么可能領導好一支上萬人的大部隊呢?於是在他毫無計畫的向敵人勇猛衝擊的時候,那些部隊只好跟在他的屁股後面沒頭沒腦的衝上前去,結果在巴底森的火槍陣列加新式大炮面前除了潰敗別無他途。幸虧羅迪親王及時的下達全軍後撤的命令,才使得傷亡不至於進一步增加。不過這可苦了這位熱血的皇帝,他根本就沒心思聽取弟弟的命令,還在一個勁的勇猛向前,直到發現自己身邊部隊越來越少,敵人越來越多,再笨也明白過來自己被包圍了。

於是除了三分的慌張餘下的只有氣惱了,倒不是對自己莽撞行為的後悔,而是對那些他以為的忠勇無比的帝國戰士們把他拋下自顧逃命的憤慨,心裡盤算著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懲戒那些棄他不顧的將軍們,還包括他那個該死的弟弟——難不成他是存心這樣害死自己,然後再問鼎帝位?

“援軍呢?援軍呢?他們不知道我被包圍了么?怎么還不來?該死,那些遲到的將領們都該被問吊!”於是這位皇帝越想越氣憤,到最後就差雙腳跳,照他的想法要是下一分鐘不見援軍那么這完全可以理解成一場有預謀的叛變。

斯克特此刻正“英勇”的擋在洛伊面前,好象隨時準備為陛下擋流彈一般,實際呢,他前面還有N個侍衛正在做同樣的事情,他們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圈,把他和洛伊都圍在正當中……當然,能搶到這個除了皇上就他最安全的位置可不簡單,沒有機靈的頭腦和矯健的身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一句“要保護好皇上!”加上第一個沖在洛伊面前,顯得是那樣的無畏和忠誠,讓洛伊還著實的感動了一小會。

不過現在這會洛伊神經質般的牢騷還是讓斯克特聽不下去了,現在局勢如此危機身為帝王怎么能那么沒風度呢?更重要的是他的這些牢騷除了擾亂軍心別無益處,於是在洛伊第99遍嚷嚷著要吊死那些“叛變”了的將軍的時候,他小聲的提議道:“陛下……問吊那也是您安全了再說,現在……您該說點鼓勵大家話呀。”

“鼓勵?恩,有道理,還是我的侍衛們最可靠了,不象那些光把忠誠掛在嘴巴上的混蛋們,你們是好樣,回去該大大的獎賞,可是援軍怎么還不到?該死,我就要被巴底森人抓住了,身為一名皇帝能有這樣的下場么?不可以,完全不可以!那些混蛋們也一定知道,可是他們就是見勢不管,這是什麼?是叛變,是陰謀!是……”

“不可理喻!”斯克特暗暗搖頭,心想我對戰爭一竅不通都知道是你瞎指揮才造成這樣的局面的,你還亂叫什麼?不過他還未放棄,“陛下!儘管您說的沒錯,可是,現在我們實在是太兇……是有些小小的困難,不過我相信羅迪親王……還有那些忠勇的將軍們此刻正在想辦法解救陛下您……陛下,行軍打仗前進後退都是正常的呀,他們是回去重整隊伍而絕非拋棄您不顧的,大規模的攻擊即將開始,在那之前吾等必將用生命來保衛您的安全……所以陛下請您安心等待!”

一席話說的相當誠懇,而且還充滿了大無畏的精神,說完斯克特就喊了一嗓子:“兄弟們頂住啊!援軍馬上就到,大夥一定要保護好皇上!”

“就這樣喊,陛下~!請鼓勵一下兄弟們吧!”斯克特又對洛伊這么說。

洛伊愣了片刻,想想現在除了這樣也的確沒有辦法,於是點點頭,很有氣勢的一揮手,說:“帝國的勇士們,絕對不會被一點小小的困境就嚇倒,大家一定要堅持,還有……有很多部隊來解決我們啦……恩,有十萬人呢,不,二十萬人!哈哈,到時候我們包圍他們,瞧他們再囂張不!哼哼,所以我們沒什麼好怕的,就堅持一會,那么一會就可以了……回去以後吾必將重賞各位,大大的獎賞,要美女有美女,要金子就有金子啊……”

“為這個糊塗的皇帝拚命,值得么?”斯克特聽著這位皇帝的胡言亂語,不住的搖頭,心想你這么一嚷誰都聽的出你是瞎掰的,還鼓舞士氣呢,沒被人笑話就算好的了。於是便不再管他,這個時候忽然前面一名護衛著洛伊的侍衛悶哼著倒下,一名衝破了最後的防禦圈的巴底森士兵嚎叫著直奔自己而來,斯克特嚇的一激靈,想起自己身後就是皇上了,急忙拔劍,可是那個巴底森士兵的刺刀快插進他的胸膛了。

“完蛋了!”這變故讓斯克特都沒來得及害怕,只能眼睛一閉就等死了。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忽然一聲砰的巨響,那名巴底森士兵象是被什麼扯了一下似的,重重向一邊倒去。

“斯克特,你眼睛瞎了還是怎么的!居然連有敵人近身了連反應也沒有!你怎么保護皇上的!”

斯克特一聽就知道就哪只鳥放的屁了,果然,那個自從幾個月前自己放了尤萊特之後就一直對自己吹鬍子瞪眼的佛列格,滿臉的血跡黑煙,正一手護著皇上,一手舉著一把精緻的短柄簧輪手槍,對著自己大吼大叫。

“奶奶的,那小子刺的是我又不是皇上,要死也是我先死,你叫個屁啊。”斯克特心裡罵著,態度倒是非常謙卑誠恐,急忙單腿對著洛伊下跪;“在下罪該萬死,請陛下嚴懲!”

“哎呀可嚇死我了!”洛伊喘了好大口氣冒出這句話來,而後沒事般的擺了擺手,“現在局勢危急,這點小事沒啥可追究的,恩,大家要努力啊!”

“陛下的寬宏大量在下此生難忘!必將為陛下赴湯蹈火再所不辭!”斯克特急忙帶著十二萬分的感動謝恩。

“哎,還是我的侍衛們可靠啊!”洛伊嘆了口氣說。不過他站在佛列格的身後,並未瞧見聽見他這句話後嘴角邊掛起了輕蔑冷笑的佛列格。斯克特一抬頭卻看的一清二楚,心裡一個咯棱,但是油滑的他卻裝出什麼也沒注意到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見習騎士們發動了那場勇猛無雙的衝鋒,所有正在苦戰的人們見到巴底森人的包圍圈內一陣人仰馬翻,各個都變的興奮異常,斯克特第一個激動的向洛伊匯報:“陛下!援軍來了!”

同伴在倒下,敵人在死亡,鮮血和火光從騎士盔甲上的玫瑰花變成了徘徊在地獄之中的兇惡的骷髏人像,血肉飛濺在帶來痛苦的時候也伴隨著莫名的快感,當見習騎士們無畏的衝進並撕裂了敵人的包圍之後,他們的行經不知道是愚蠢還是英勇。但有點是肯定的,他們給陷入絕境的人們帶來的是勇氣和希望。得到見習騎士支援的米特拉斯的侍衛們以為增援到來了,使得士氣大漲,巴底森人的圍攻也被暫時的壓制了下去。

洛伊高興的一蹦三丈高,看見見習騎士們打的皇家騎士團的旗幟,無限的欣慰,於是他在那張“叛變”的部隊的名單上便把皇家騎士團的名字給勾掉了。並且大笑的稱讚:“看,到底是皇家騎士團,他們才是真正的勇士們!”

很快就有一些騎士沖開包圍圈,徑直衝向組成的防禦圈,為首的騎士也不跳下馬行禮,在圈外急沖沖的大叫:“陛下,局勢危急,趕快乘這個機會突圍!”

“恩?突圍?喔,也對,對了,華沙呢?叫他組織突圍,快!”洛伊興沖沖的吩咐。

“華沙侍衛長殉職了。”回答的是佛列格,口氣冷冰凍的沒點人味。

斯克特皺了皺了眉,心裡有些不快,倒不是他和侍衛總長華沙有什麼過命的交情——事實上斯克特到處拍馬溜須的作風華沙是很反感的,為此也沒少教訓過斯克特。不過雖然兩人不合,但到底是同事了那么多年,猛然得知他的死訊心底也有些哀傷,可是現在在佛列格的嘴巴里說出來是那么的輕描淡寫不值一提,著實的讓斯克特在驚異之下感到無比的反感,難道這個小子就沒點人性么?死的又不是一隻豬啊狗啊的,還真虧的他能如此輕鬆!

於是看見得知身邊一位值得信賴的人物死訊之後有些恍然的洛伊,斯克特急忙說:“陛下,華沙侍衛長英勇犧牲,是我等米特拉斯侍衛的榜樣和光榮,但現在無法悲傷了,還是陛下您突圍要緊,請趕快行動吧!”

“這個……”洛伊倒愣住了,他可沒什麼經驗去組織這么一場風險十足的突圍,而且如今的戰況讓他對自己的能力也產生了懷疑,臉上滿是為難之色。斯克特心中一動,覺得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於是剛想自告奮勇的接替侍衛總長的職責,但佛列格卻搶先開口了。

“陛下,您儘管放心,在下願意暫時接替侍衛長一職,以在下性命與家族的榮耀發誓,保護您安全脫離此地,即便是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

“你娘的!”斯克特氣的火冒三丈,卻也只敢在肚皮里這么發泄幾句,既然索林家的佛列格自告奮勇了,他也只好硬生生的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洛伊這會正沒主意呢,聽言十分開心,就象是落水後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點頭:“還是索林家的佛列格忠君愛國,不簡單,如此年紀就敢力挑如此重擔,真可謂英雄出少年呀!好,吾就命令你暫代侍衛總長一職,組織突圍!”

“遵命陛下!”佛列格好象早就知道有這樣的結果,心滿意足極了,行完禮之後就立即行使他的權利去了。斯克特大大不平,正想法在皇上耳邊怎么不露聲色的詆毀下這個狂妄的小子,忽然見到洛伊的面色有些無奈,與剛才的欣喜成了個極其明顯的反差。

斯克特有些迷糊了,他不是笨蛋,他馬上察覺到這裡面的怪異的含義——當然是他不知道也無權知道的東西,而且皇上和佛列格,本來還滿清晰的人影,忽然在腦子裡變的模糊和不可琢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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