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滂清節

范滂清節,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少厲清節,為州里所服,舉孝廉。時冀州饑荒,盜賊群起,乃以滂為清詔使案察之。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藏污,望風解印綬去。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少厲清節,為州里所服,舉孝廉。時冀州饑荒,盜賊群起,乃以滂為清詔使案察之。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藏污,望風解印綬去。其所舉奏,莫不厭塞眾議。後詔三府掾屬舉謠言,滂奏刺史、二千石權豪之黨二十餘人。尚書責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對曰:“臣之所舉,自非叨穢*暴深為民害,豈以污簡札哉!間以會日迫促,故先舉所急;其未審者,方更參實。臣聞農夫去草,嘉穀必茂;忠臣除*,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貳,甘受顯戮。”吏不能詰。
滂睹時方艱,知意不行,因投劾去。太守宗資先聞其名,請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職嚴整疾惡,其有行違孝悌,不軌仁義者,皆掃跡斥逐,不與共朝。顯薦異節,抽拔幽陋。郡中中人以下莫不歸怨。乃指滂之所用,以為范黨。
後牢修(人名)誣言鉤黨,滂坐系黃門北寺獄。獄吏將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嬰病,乃請先就格。遂與同郡袁忠爭受楚毒。滂後事釋南歸。始發京師,汝南、南陽士大夫迎之者數千兩。同囚鄉人殷陶、黃穆亦免俱歸,並衛侍於滂,應對賓客。滂顧謂陶等曰:“今子相隨,是重吾禍也。”遂遁還鄉里。
建寧二年,遂大誅黨人。詔下,急捕滂等。督郵吳導至縣,抱詔書,閉傳舍,伏床而泣。滂聞之曰:“必為我也!”即自詣獄。縣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綬,引與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博(范滂弟)孝敬,足以供養,滂歸黃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與李(膺)、杜(密)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壽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謂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則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時年三十三。
(選自《後漢書·范滂傳》)
【注釋】
①汝南征羌:今河南省平輿、郾城附近。②光祿四行:光祿勛舉薦人才的四種科目(敦厚、質樸、遜讓、節儉)。③清詔使:東漢三公府設清詔員,奉皇帝詔令隨時巡視郡縣。④守令:郡守、縣令。⑤綬:系印的絲帶。⑥厭塞眾議:滿足公眾的評價。⑦三府掾屬:太尉、司徒(丞相)、司空(御史大夫)和掾史。⑧舉謠言:採訪民間疾苦和考察郡縣治績向朝廷報告。⑨二千石:月俸二千石一級官員,一般為太守的代稱。{10}猥多:眾多。{11}叨(tāo):通饕,貪婪。{12}簡札:供書寫用的竹簡和木片。{13}參實:調查核實。{14}顯戮:當眾處死。{15}功曹:太守的重要助手。掌管人事,過問一郡政務。{16}孝悌:孝:敬父母;悌:敬兄長。{17}軌:動詞,遵循。{18}幽陋:指被埋沒的人才。{19}公族:王侯的同宗。{20}中常侍:皇帝的侍從官。東漢時專由宦官充任。{21}寢:擱置。{22}齒:用作動詞,割切。
【譯文】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從小砥礪清高的名節,為州里人所推服,被舉薦為孝廉。當時冀州發生饑荒,盜賊四起,於是以范滂為清詔使,派他去查明情況。范滂走馬上任,慷慨激昂,有澄清天下的遠大志向。等到到了冀州境內,那些太守縣令自知藏污納垢,於是紛紛離職逃跑。范滂所彈劾上奏的那些貪官污吏,都是人們議論紛紛的對象。後來皇帝下詔三府(太尉、司徒、司空)屬官上報民間那些反映官吏賢能與否的歌謠,范滂因此劾奏了刺史、二千石權豪共二十多人。尚書責備范滂所劾奏的太多,懷疑他摻雜了私人恩怨。范滂回答說:“我所劾奏的人,假如不是才力不能勝任、污穢、*猾貪暴為害百姓者,我是不會玷污上奏的文書的。只是近來因為三公會議的日子就要到了,所以先劾奏那些急迫的,那些還沒有調查清楚的。再重新檢查核對。我聽說農夫除去田裡的野草,農作物一定長得又好又茂盛;忠臣除卻朝廷里的*人,國家的政治就會因此清明。如果我的話有不一致的地方,我甘願在眾人面前受到懲罰。”尚書不能駁難他。
范滂看到當時世道艱難,知道自己的意願不能實現,於是辭職而去。太守宗資先前已經聽說了范滂的名聲,請求他暫任功曹,委任他政事。范滂在任功曹期間嚴厲地整治他痛惡的人和事,那些行為違背孝悌之道,不遵循仁義的人,他都把他們掃除出去,不與他們共事。公開薦舉有品德的人,剔除壞人。所以郡中才能一般的人沒有不怨恨他的。於是指責范滂所任用的人,認為他們是范滂的黨羽。
後來牢修誣告說現在有人互相勾引,結成朋黨,范滂因此而被關在黃門北寺的監獄裡。監獄裡的獄吏將要對他們加以拷打盤問,范滂因為被關在一起的人很多疾病纏身,於是請求首先上刑床。就與同郡的袁忠爭著首先受刑。范滂後來事情過去後南歸,才從京師出發,汝南、南陽的士大夫數千輛車來迎接他。同時被關在監獄裡的同鄉人殷陶、黃穆也被釋放一起回來,都伺奉在范滂身邊。范滂回頭對殷陶等人說:“現在你們跟隨在我身邊,是加重我的災禍。”於是就回到鄉里。
建寧二年,大範圍的誅殺黨人。詔令下達,緊急逮捕范滂等人。督郵吳導來到縣裡,抱著詔書,關閉傳舍的房門,趴在床上哭泣。范滂聽到後,說:“這一定是因為我!”於是自己立即到監獄裡去。縣令郭揖大驚失色,自解官印,要拉著范滂一起逃亡,說:“天下這么大,你怎么在這裡呢?”范滂說:“我死了,這禍也就過去了,怎么敢因為我的罪而牽累您,又讓自己的老母親流離失所呢?”他的母親來和他告別,范滂對母親說:“仲博對您孝敬,足以供養您,我到黃泉去,這樣生死都得所。只是希望您割棄不能忍受的情,不要增加傷感悲傷。”母親說:“你現在能與李膺杜密齊名,死了又有什麼遺憾!已經有了美好的名聲,又希望求得長壽,能同時得到嗎?”范滂跪著接受母親的教導,拜了兩次就辭別了。回頭對他的兒子說:“我想讓你去做惡,但是惡是不能做。想讓你為善,但是我沒有做惡。(為善卻得到現在的下場)”行路的人聽了,沒有不流淚的。范滂就義時年三十三歲。
【簡析】
本文節選自《後漢書·范滂列傳》。《范滂列傳》寫的是范滂與宦官集團鬥爭的故事。這裡節選了前半部分。作者首先寫范滂胸懷“澄清天下之志”,在巡視地方時,檢舉彈劾貪官污吏和權門豪紳,深得人心;接著寫他代理南郡功曹時,堅持任人唯賢的原則,毫不妥協的精神。正是這身正節清、胸懷坦蕩的品質,才是後來在獄中與宦官集團進行義正辭嚴,無所畏懼的鬥爭的思想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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