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卿

胡正卿

胡正卿大名府專管牢獄的小押獄,有名的劊子手。他生來愛帶一枝花,人稱“一枝花”。

基本信息

胡正卿大名府專管牢獄的小押獄,有名的劊子手。他生來愛帶一枝花,人稱“一枝花”。因與哥哥幫助過盧俊義宋江率兵打敗大名府後,兄弟倆歸順了梁山。在梁山,胡正卿重操舊業,做了梁山行刑劊子手。

人物故事

胡正卿胡正卿
話說當時何九叔跌倒在地下,眾火家扶住。王婆便道:“這是中了惡,快將水來!”噴了兩口,何九叔漸漸地動轉,有些甦醒。王婆道:“且扶九叔回家去卻理會。”

兩個火家又尋扇舊門,一逕抬何九叔到家裡,大小接著,就在床上睡了。老婆哭道:“笑欣欣出去,卻怎地這般歸來,閒常曾不知中惡!”坐在床邊啼哭。何九叔覷得火家都不在面前,踢那老婆道:“你不要煩惱,我自沒事。卻才去武大家入殮,到得他巷口,迎見縣前開藥鋪的西門慶請我去吃了一席酒,把十兩銀子與我,說道:‘所殮的屍首,凡事遮蓋則個。’我到武大家,見他的老婆是個不良的人,我心裡有八九分疑忌;到那裡揭起千秋幡看時,見武大麵皮紫黑,七竅內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齒痕,定是中毒身死。我本待聲張起來,卻怕他沒人作主,惡了西門慶,卻不是去撩蜂剔蠍?待要胡盧提入了棺殮了,武大有個兄弟,便是前日景陽岡上打虎的武都頭,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男子,倘或早晚歸來,此事必然要發。”

老婆便道:“我也聽得前日有人說道:‘後巷住的喬老兒子鄆哥去紫石街幫武大捉姦,鬧了茶坊。’正是這件事了。你卻慢慢的訪問他。如今這事有甚難處。只使火家自去殮了,就問他幾時出喪。若是停喪在家,待武二歸來出殯,這個便沒甚麽皂絲麻線。若他便出去埋葬了也不妨。若是他便要出去燒化時,必有蹺蹊。你到臨時,只做去送喪,張人錯眼,拿了兩塊骨頭,和這十兩銀子收著,便是個老大證見。他若回來不問時,便罷。卻不留了西門慶麵皮,做一碗飯卻不好?”

何九叔道:“家有賢妻,見得極明!”隨即叫火家分付:“我中了惡,去不得;你們便自去殮了。就問他幾時出喪,快來回報。得的錢帛,你們分了,都要停當。若與我錢帛,不可要。”

火家聽了,自來武大家入殮。停喪安靈已罷,回報何九叔道:“他家大娘子說道:‘只三日便出殯,去城外燒化。’”火家各自分錢散了。何九叔對老婆道:“你說這話正是了;我至期只去偷骨殖便了。”

且說王婆一力攛掇那婆娘當夜伴靈。第二日,請四僧念些經文。第三日早,眾火家自來扛抬棺材,也有幾家鄰舍街坊相送。那婦人帶上孝,一路上假哭養家人。來到城外化人場上,便叫舉火燒化。只見何九叔手裡提著一陌紙錢來到場裡。王婆和那婦人接見,道:“九叔,且喜得貴體沒事了。”何九叔道:“小人前日買了大郎一扇籠子母炊餅,不曾還得錢,特地把這陌紙來燒與大郎。”王婆道:“九叔如此志誠!”

何九叔把紙錢燒了,就攛掇燒化棺材。王婆和那婦人謝道:“難得何九叔攛掇,回家一發相謝。”何九叔道:“小人到處只是出熱。娘子和乾娘自穩便,齋堂里去相待眾鄰舍街坊。小人自替你照顧。”使轉了這婦人和那婆子,把火夾去,揀兩塊骨頭拿去撒骨池內只一浸,看那骨頭酥黑。何九叔收藏了,也來齋堂里和哄了一回。棺木過了,殺火收拾骨殖撒在池子裡。眾鄰舍各自分散。

那何九叔將骨頭歸到家中,把幅紙都寫了年月日期,送喪的人名字,和這銀子一處包了,做一個布袋兒盛著,放在房裡。

再說那婦人歸到家中,去□字形左“木”右“鬲”子前面設個靈牌,上寫“亡夫武大郎之位”;靈床子前點一盞玻璃燈,裡面貼些經幡錢垛金銀錠采繪之屬;每日卻自和西門慶在樓上任意取樂,卻不比先前在王婆房裡只是偷雞盜狗之歡,如今家中又沒人礙眼,任意停眠整宿。這條街上遠近人家無有一人不知此事;卻都懼怕西門慶那廝是個刁徒潑皮,誰肯來多管。

嘗言道:“樂極生悲,否極泰來。”光陰迅速,前後又早四十餘日。卻說武松自從領了知縣言語監送車仗到東京親戚處投下了來書,交割了箱籠,街上閒了幾日,討了回書,領一行人取路回陽穀縣來。前後往回恰好過了兩個月。去時殘冬天氣,回來三月初頭。於路上只覺神思不安,身心恍惚,趕回要見哥哥,且先去縣裡交納了回書。知縣見了大喜,看罷回書,已知金銀寶物交得明白,賞了武松一錠大銀,酒食管待,不必用說。

武松回到下處房裡,換了衣服鞋襪,戴上個新頭巾,鎖上了房門,一逕投紫石街來。兩邊眾鄰舍看見武松回了,都吃一驚。大家捏兩把汗,暗暗的說道:“這番蕭牆禍起了!這個太歲歸來,怎肯干休!必然弄出事來!”

且說武松到門前揭起帘子,探身入來,見了靈床子,又寫“亡夫武大郎之位”七個字,呆了;睜開雙眼道:“莫不是我眼花了?”叫聲“嫂嫂,武二歸了。”

那西門慶正和這婆娘在樓上取樂,聽得武松叫一聲,驚的屁滾尿流,一直奔後門,從王婆家走了。那婦人應道:“叔叔少坐,奴便來也。”原來這婆娘自從藥死了武大,那裡肯帶孝,每日只是濃妝艷抹和西門慶做一處取樂;聽得武松叫聲“武二歸來了”,慌忙去面盆里洗落了脂粉,拔去了首飾釵環,蓬鬆挽了個□字形以“角”替“髯”之“冉”兒,脫去了紅裙繡襖,旋穿上孝裙孝衫,方從樓上哽哽咽咽假哭下來。

武松道:“嫂嫂,且住。休哭。我哥哥幾時死了?得甚麽症候?吃誰的藥?”那婦人一頭哭,一頭說道:“你哥哥自從你轉背一二十日,猛可的害急心疼起來;病了八九日,求神問卜,甚麽藥不吃過,醫治不得,死了!撇得我好苦!”

隔壁王婆聽得,生怕決撒,即便走過來幫他支吾。武松又道:“我的哥哥從來不曾有這般病,如何心疼便死了?”王婆道:“都頭,卻怎地這般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暫時禍福。’誰保得長沒事?”那婦人道:“虧殺了這個乾娘。我又是個沒腳蟹,不是這個乾娘,鄰舍家誰肯來幫我!”武松道:“如今埋在那裡?”婦人道:“我又獨自一個,那裡去尋墳地,沒奈何,留了三日,把出去燒化了。”武松道:“哥哥死得幾日了?”婦人道:“再兩日,便是斷七。”

武松沉吟了半晌,便出門去,逕投縣裡來,開了鎖,去房裡換了一身素白衣服,便叫土兵打了一條麻絛系在腰裡;身邊藏了把尖長柄短、背厚刀薄的解腕刀,取了些銀兩在身邊;叫一個土兵鎖上了房門,去縣前買了些米麵椒料等物,香燭冥紙。就晚到家敲門。那婦人開了門,武松叫土兵去安排羹飯。

武松就靈床子前點起燈燭,鋪設酒肴。到兩個更次,安排得端正,武松撲翻身便拜,道:“哥哥陰魂不遠!你在世時軟弱,今日死後,不見分明!你若是負屈銜冤,被人害了,託夢與我,兄弟替你做主報仇!”把酒澆奠了,燒化冥用紙錢,便放聲大哭,哭得那兩邊鄰舍無不悽惶。那婦人也在裡面假哭。

武松哭罷,將羹飯酒肴和土兵吃了,討兩條蓆子叫土兵中門傍邊睡。武松把條蓆子就靈床前睡。那婦人自上樓去下了樓門自睡。

約莫將近三更時候,武松翻來覆去睡不著;看那土兵時,□□兩字重疊;音“侯(陰平)”,字形左“鼻”右“句”,鼻息聲的卻似死人一般挺著。武松爬將起來,看那靈床子前玻璃燈半明半滅;側耳聽那更鼓時,正打三更三點。武松嘆了一口氣,坐在蓆子上自言自語,口裡說道:“我哥哥生時懦弱,死了卻有甚分明!”

說猶未了,只見靈床子下捲起一陣冷氣來,盤旋昏暗,燈都遮黑了,壁上紙錢亂飛。那陣冷氣逼得武松毛髮皆豎,定睛看時,只見個人從靈床底下鑽將出來,叫聲“兄弟!我死得好苦!”

武松聽不仔細,卻待向前來再看時,並沒有冷氣,亦不見人;自家便一交顛翻在蓆子上坐地,尋思是夢非夢,回頭看那土兵時正睡著。武松想道:“哥哥這一死必然不明!……卻才正要報我知道,又被我的神氣衝散了他的魂魄!……”放在心裡不題,等天明卻又理會。

天色漸白了,土兵起來燒湯。武松洗漱了。那婦人也下樓來,看著武松道:“叔叔,夜來煩惱?”武松道:“嫂嫂,我哥哥端的甚麽病死了?”那婦人道:“叔叔,卻怎地忘了?夜來已對叔叔說了,害心疼病死了。”武松道:“卻贖誰的藥吃?”那婦人道:“見有藥帖在這裡。”武松道:“卻是誰買棺材?”那婦人道:“央及隔壁王乾娘去買。”武松道:“誰來扛抬出去?”那婦人道:“是本處團頭何九叔。儘是他維持出去。”

武松道:“原來恁地。且去縣裡畫卯卻來。”便起身帶了土兵,走到紫石街巷口,問土兵道:“你認得團頭何九叔麽?”土兵道:“都頭恁地忘了?前項他也曾來與都頭作慶。他家只在獅子街巷內住。”武松道:“你引我去。”

土兵引武松到何九叔門前,武松道:“你自先去。”土兵去了。武松卻推開門來,叫聲“何九叔在家麽?”

這何九叔卻才起來,聽得是武松歸了,嚇得手忙腳亂,頭巾也戴不迭,急急取了銀子和骨殖藏在身邊,便出來迎接道:“都頭幾時回來?”武松道:“昨日方回。到這裡有句閒話說則個,請那尊步同往。”何九叔道:“小人便去。都頭,且請拜茶。”武松道:“不必,免賜。”兩個一同出到巷口酒店裡坐下,叫量酒人打兩角酒來。何九叔起身道:“小人不曾與都頭接風,何故反擾?”武松道:“且坐。”

故事劇情

何九叔心裡已猜八九分。量酒人一面篩酒。武松更不開口,且只顧吃酒。何九叔見他不做聲,倒捏兩把汗,卻把些話來撩他。武松也不開言,並不把話來提起。

酒已數杯,只見武松揭起衣裳,颼的掣出把尖刀來插在桌子上。量酒的驚得呆了,那裡肯近前。看何九叔面色青黃,不敢吐氣。武松捋起雙袖,握著尖刀,指何九叔道:“小子粗疏,還曉得‘冤各有頭,債各有主’!你休驚怕,只要實說!——對我一一說知哥哥死的緣故,便不干涉你!我若傷了你,不是好漢!倘若有半句兒差,我這口刀立定教你身上添三四百個透明的窟籠!閒言不道,你只直說我哥哥死的屍首是怎地模樣!”

武松說罷,一雙手按住胳膝,兩隻眼睜得圓彪彪地,看著何九叔。何九叔便去袖子裡取出一個袋兒,放在桌子上,道:“都頭息怒。這個袋兒便是一個大證見。”

武松用手打開,看那袋兒里時,兩塊酥黑骨頭,一錠十兩銀子;便問道:“怎地見得是老大證見?”何九叔道:“小人並然不知前後因地。忽於正月二十二日,在家,只見茶坊的王婆來呼喚小人殮武大郎屍首。至日,行到紫石街巷口,迎見縣前開生藥鋪的西門慶大郎,攔住邀小人同去酒店裡吃了一瓶酒。西門慶取出這十兩銀子付與小人,分付道:‘所殮的屍首,凡百事遮蓋。’小人從來得知道那人是個刁徒,不容小人不接。吃了酒食,收了這銀子,小人去到大郎家裡,揭起千秋幡,只見七竅內有瘀血,唇口上有齒痕,系是生前中毒的屍首。小人本待聲張起來,只是又沒苦主;他的娘子已自道是害心疼病死了:因此,小人不敢聲張,自咬破舌尖,只做中了惡,扶歸家來了,只是火家自去殮了屍首,不曾接受一文。第三日,聽得扛出去燒化,小人買了一陌紙去山頭假做人情;使轉了王婆並令嫂,暗拾了這兩塊骨頭,包在家裡。——這骨殖酥黑,系是毒藥身死的證見。這張紙上寫著年月日時並送喪人的姓名,便是小人口詞了。都頭詳察。”武松道:“姦夫還是何人?”何九叔道:“卻不知是誰。小人閒聽得說來,有個賣梨兒的鄆哥,那小廝曾和大郎去茶坊里捉姦。這條街上,誰人不知。都頭要知備細,可問鄆哥。”武松道:“是。既然有這個人時,一同去走一遭。”

武松收了刀,藏了骨頭銀子,算還酒錢,便同何九叔望鄆哥家裡來。卻好走到他門前,只見那小猴子挽著個柳籠栲栳在手裡,糴米歸來。何九叔叫道:“鄆哥,你認得這位都頭麽?”鄆哥道:“解大蟲來時,我便認得了!你兩個尋我做甚麽?”

鄆哥那小廝也瞧了八分,便說道:“只是一件:我的老爹六十歲沒人養贍,我卻難相伴你們吃官司耍。”武松道:“好兄弟。”——便去身邊取五兩來銀子。——“你把去與老爹做盤纏,跟我來說話。”鄆哥自心裡想道:“這五兩銀子如何不盤纏得三五個月?便陪待他吃官司也不妨!”將銀子和米把與老兒,便跟了二人出巷口一個飯店樓上來。

武松叫過賣造三分飯來,對鄆哥道:“兄弟,你雖年紀幼小,倒有養家孝順之心。卻才與你這些銀子,且做盤纏。我有用著你處,事務了畢時,我再與你十四五兩銀子做本錢。你可備細說與我:你恁地和我哥哥去茶坊里捉姦?”

鄆哥道:“我說與你,你卻不要氣苦。我從今年正月十三日提得一籃兒雪梨要去尋西門慶大郎掛一鉤子一地裡沒尋他處。問人時,說道:‘他在紫石街王婆茶坊里,和賣炊餅的武大老婆做一處;如今刮上了他,每日只在那裡。’我聽得了這話,一逕奔去尋他,叵耐王婆老豬狗攔住,不放我入房裡去。吃我把話來侵他底子,那豬狗便打我一頓栗暴,直叉我出來,將我梨兒都傾在街上。我氣苦了,去尋你大郎,說與他備細,他便要去捉姦。我道:‘你不濟事,西門慶那廝手腳了得!你若捉他不著,反吃他告了倒不好。我明日和你約在巷口取齊,你便少做些炊餅出來。我若張見西門慶入茶坊里去時,我先入去,你便寄了擔兒等著。只看我丟出籃兒來,你便搶入來捉姦。’我這日又提了一籃梨兒,逕去茶坊里,被我罵那老豬狗,那婆子便來打我,吃我先把籃兒撇出街上,一頭頂住那老狗在壁上。武大郎卻搶入去時,婆子要去攔截,卻被我頂住了,只叫得‘武大來也!’原來倒吃他兩個頂住了門。大郎只在房門外聲張,卻不提防西門慶那廝開了房門,奔出來,把大郎一腳踢倒了。我見那婦人隨後便出來,扶大郎不動,我慌忙也自走了。過得五七日,說大郎死了。我卻不知怎地死了。”

武松問道:“你這話是實了?你卻不要說謊。”鄆哥道:“便到官府,我也只是這般說!”武松道:“說得是,兄弟。”便討飯來吃了,還了飯錢。

三個人下樓來。何九叔道:“小人告退。”武松道:“且隨我來,正要你們與我證一證。”把兩個一直帶到縣廳上。

知縣見了,問道:“都頭告甚麽?”武松告說:“小人親兄武大被西門慶與嫂通姦,下毒藥謀殺性命。這兩個便是證見。要相公做主則個。”

知縣先問了何九叔並鄆哥口詞,當日與縣吏商議。原來縣吏都是與西門慶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說;因此,官吏通同計較道:“這件事難以理問。”知縣道:“武松,你也是個本縣都頭,不省得法度?自古道:‘捉姦見雙,捉賊見贓,殺人見傷。’你那哥哥的屍首又沒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憑這兩個言語便問他殺人公事,莫非忒偏向麽?你不可造次。須要自己尋思,當行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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