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簫中和

“絲桐合為弦,中有太古聲”,相傳,華夏之始祖伏羲和神農就曾“削桐為琴,繩絲為弦”,古時士人“無故不徹(撤)琴瑟”,而琴卻並非僅僅是文人士大夫之好,民間和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也已是須臾不可離琴。

在中和的琴簫雅音里洗心

夏日正步步來臨,明麗之外的天氣卻因其亮色而使得嘈雜的都市裡更加地混亂,而我卻也於此時不斷地走出奔忙,去尋覓那“歸去”的懷念,繼前日月夜於未名湖和近春園中得享自然之安寧後,昨晚忙裡偷閒又溜進了音樂大廳里聆聽古琴雅韻。記得先前寫過聽簫的體會,而於我於琴簫多是依據於心緒情感之起伏而各有偏好的,簫除圓融渾回之外,還可嗚嗚咽咽若二胡般淒泣悲傷痛苦,而琴似乎可為激越之音,可傳不遇之苦,但表面上卻幾乎沒有簫胡之悲音。

“絲桐合為弦,中有太古聲”,相傳,華夏之始祖伏羲和神農就曾“削桐為琴,繩絲為弦”,古時士人“無故不徹(撤)琴瑟”,而琴卻並非僅僅是文人士大夫之好,民間和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也已是須臾不可離琴,如琴瑟以友淑女,鼓琴瑟以待嘉賓,夫妻之合好如琴瑟,等等。漢前,中國多為單字樂器,琴、箏、瑟、笙、簫、鍾等等,後來胡笛、琵琶傳入始有合字樂器,古琴,古箏,乃言其歷史之久也。琴者,禁也,所以禁邪而正心也,修身理性之用也,又名瑤琴、玉琴、綠漪、七弦琴。琴長多為三尺六寸五分,乃比擬一年365日(一說象周天365度),13個徽(弦之節點)多以金、貝、玉鑲嵌則若12月而有閏也,而琴形卻又類天圓地方之象。有關古琴的畫作中,往往有香爐或者松樹,琴家多沐浴焚香靜心盤腿而坐,琴之奏也有獨奏、琴簫合奏以及琴歌(一名弦歌)三種。

吾時常聽到和讀到琴之禁邪,可以雪燥靜思、陶心理性云云,然而,若六祖昔年所云“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入琴者往往也需心無滯礙、身無所系才真正得琴之道,是故,身周目之所及,盡皆造作拿捏弄勢作情而演琴者,實令吾覺不慣。古人有真性情者,乃有置琴於前、虛空彈弦而至於悲慟淒哭而友激越呼斥者,而若今之琴家,或於人生千苦百痛無所體味,或多所歷世而失了赤子心,於是,那絲桐琴上,所見即多難入琴之人。

不過,如今時代能夠聽琴已屬奢侈,古代琴為雅樂,而箏笛多所時興,今之琴樂則一樣處於國內通俗音樂和國外音樂的夾縫之中。

大廳暗下來時,曲目單上的第一位琴家金蔚先奏了一曲《歸去來辭》,以歌元亮愛松菊而樂山水之志,而我則更覺喚吾輩歸心入詩之意。伴著渾厚低沉之音,金先生竟開始用南方方言輕輕歌唱起來,然而,其之未有神入於琴卻更加明顯地展露出來,百般情愫無一能夠酣暢淋漓地發揮淨盡,而神情又無灑脫耿介之氣。聽者更多可笑者,如我前日所感慨,今之人,有了相機,沒了詩心,那晚的靜湖冷月伴緋雲遊移之奇觀卻只是集聚了一群拍照者,卻沒有聽到有吟唱作詩者,今晚卻見諸人相機、手機不停地拍照,實令人感慨。

接下來是中國音樂學院的黃梅女士演奏的《碣石調·幽蘭》,黃女士身著花花綠綠的古裝,雖增雅意,然而由如此華麗雍容之婦人來演繹愁苦落寞退思者的才無所遇、生不逢時之心,卻總覺反差太大,不合於幽蘭之憂傷而又自得之志。大廳出奇的靜,我也似乎忘卻了廳外諸多的俗務和心內冗煩之欲求思緒,而身覺清寒,自思,多年來一身奔突於各種思想和現實的炎涼之中,始終以遠志高節警己,從無暇放縱一性以悲嘆所謂懷才不遇、生不逢時之閒緒,從來覺人生多所無歷、多所未知,而無膽自高、無意自憐,然則,人生中若有三五好友,於落寞失意時,置琴於中,惟寄弦上崩落之間將落沒意散落殆盡,或舉酒澆之,亦何其灑脫!……

聽琴其實也多境界,但如我如是般之思卻有違琴樂之中正平和、沖虛淡遠之意,然正值此時,當代著名琴家、來自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所的吳釗老先生卻開始了其《憶故人》的詠嘆,吳老穿著一身寬鬆的青色古衣,,微微有點脫髮,其清寒之面容破適此追憶故人之情,而演奏起來是吳老更是不若前之多人,目隨手移,而基本能夠靜己首,恆己情,惟覺一股淡淡朦朧的愁緒迷漫升騰起來,似乎有煙和咖啡的感傷,其面無有造作之色,而顯隨意,其於琴之吟、猱、綽、注、勾、剔、挑、抹等多種技法更是揮灑自如,然那過歷世事後的波瀾不驚的面容似乎又欠了情感之投入,畢竟,儘管琴之尚中正平和,然而如若能夠將各種情愫酣暢表露然後進入淡遠境界似乎更加合乎人情,因為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修養境界中,愈渴望淡遠之境者,往往是更加性情之士,豐富感情者才會對於淨明之境更加地嚮往和欲求,而基於個人之性而偏好虛靜者畢竟非吾輩所羨。

然後中央民族樂團的於青欣女士奏起了《鷗鷺忘機》,於尚帶腳傷慢慢由後台踱來,但其彈奏時作情拿勢之色實在看著有違琴意,聆聽音樂,看來永遠靠的都是自己的想像,想白色衣袂飄飄身邊伴一攜琴紅顏,漫步江流林間,隨處調弦作樂,邁步山林落葉下,時而灑脫仰嘯,時而低徊悲吟,而只要一回首紅顏和江流輒遺諸般掛懷情愫於腦後身外,或者不揣孤蔽虛放手琴上,納世所歷與性所欲於此方才之間,激越灑脫以至散發揮斥,吟嘯睚眥之態盡現而無顧之,更兼不顧琴音之過高則激越近於琵琶,過低則沉鬱類於簫胡,將那人生與世界間的萬般情愫盡收空弦之上……

漫飄思緒間,走上天津音樂學院的一對佳人,李鳳雲和王建新兩位中年琴家演繹琴簫合奏樂《漁樵問答》,文人永恆的“出世”“入世”之問於此巍巍山、洋洋水間化為丁丁之斧伐之聲和欸乃之搖櫓之音,斧伐之聲在琴架上跳躍,搖櫓之音則低徊於簫管之中,然而,或許是音樂大廳的模式壓根就不適合於偏重陰性的中國文化,而古琴與簫更是野外山林間的精靈,到了台上,似乎所有琴家都基本沒有情感之投入,李女士短髮和簡單的耳墜透露著幹練與平寧,頗有歷世世故與大家閨秀之氣,但是此等表情卻絕非寄心山水間之象,實令吾感嘆此間無有純心雅情之女……

記得中間竟然有一位即將進入中學的12歲的男孩彈奏《梅花三弄》,要說古時有“處處陽關三疊,夜夜梅花三弄”之說,足見梅花曲之為人所熟知,然而要一12歲的孩子演奏古琴甚或古箏真令吾有哭笑不得之感,竊以為中國的樂器似乎只有笛子可以由孩子來用,而其他所有的樂器都是單想其名即足令人起滄桑、邁遠之意,根本無法讓未歷世事、非解世苦的孩子來把玩,除非一些喜慶吉祥或者夢幻樣的樂曲。我望見這個孩子尚顯嫩弱的手指在琴弦上遊走,以及那古樸的桐色古琴和他那尚未發育完全的身子,實在太過失調,而其平寧、沉靜的表情卻似乎也大多源自於木訥、樸拙之性而非因了感慨世事之意……

落幕時燈光閃亮,遙遙寄心山水之意一掃而空,或許仍若古人所言,小修在山林,大修在人間,且入鬧市,吟此劍南琴詩“高高白月上青林,客去僧歸獨夜深。葷血屏除唯對酒,歌鐘放散只留琴。更無俗物當人眼,但有泉聲洗我心。最愛曉亭東望好,太湖煙水綠沈沈”(宿靈岩寺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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