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井遊記

滿井遊記

選自《袁中郎全集》,作者袁宏道。本文是一篇文字清新的記游小品。滿井是明清兩朝北京近郊的一個風景區。文章用極精簡的文字記游繪景、抒情寓理。歷歷如畫的景物描寫,透出京郊早春的芬芳氣息,寫出了作者對春回大地的喜悅和對早春的欣賞和讚美,寓情於景,借景抒情,寓示讀者以人生哲理。表達了作者曠達、樂觀的人生態度,以及對自由的嚮往。抒發了作者厭棄官場、渴望回歸自然的思想感情。

基本信息

原文

滿井遊記滿井遊記

滿井1遊記

燕地2寒,花朝節3後,余寒猶4厲。凍風時作5,作則飛沙走礫6。侷促7一室之內,欲出不得。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

廿二日天稍和8,偕9數友出東直10,至滿井。高柳夾堤,土膏11微潤,一望空闊,若脫籠之鵠12。於時13冰皮14始15解,波色乍16明,鱗浪17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18如鏡之新開19而冷光之乍20齣於匣21也。山巒為晴雪所洗22,娟然23如拭24,鮮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25。柳條將舒26未舒,柔梢27披風28,麥田淺鬣寸許29。遊人雖未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紅裝而蹇者30,亦時時有。風力雖31尚勁32,然徒步則汗出浹33背。凡曝沙之鳥,呷浪之鱗34,悠然自得35,毛羽鱗鬣36之間皆有喜氣。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37,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夫38不能以游墮事39而瀟然40于山石草木之間者,惟41此官42也。而此地適43與余近,余之游將自此始,惡能44無紀45?己亥之二月也。

注釋

1.滿井:明清時期北京東北角的一個遊覽地,因有一口古井,“井高於地,泉高於井,四時不落”,所以叫“滿井”。

2.燕地:指今河北北部、遼寧西部、北京一帶。這一地區原為周代諸侯國燕國故地。

3.花朝節:舊時以陰曆二月十二日為花朝節,據說這一天是百花生日。

4.猶:仍然。

5.凍風時作:冷風時常刮起來。作,起,興起。

6.礫:小石塊,碎石子。

7.侷促:拘束,形容受到束縛而不得舒展。

8.和:暖和。

9.偕:一同;一起。

10.東直:北京東直門,在舊城東北角。滿井在東直門北三四里。

11.土膏:肥沃的土地。膏,肥沃。

12.若脫籠之鵠(hú):好像從籠中飛出去的天鵝。鵠,一種水鳥,俗名天鵝。

13.於時:在這時。

14.冰皮:冰層。

15.始:剛剛。

16.乍:剛剛,開始,始,出。

17.鱗浪:像魚鱗似的細浪紋。

18.晶晶然:光亮的樣子。

19.鏡之新開:鏡子新打開。

20.乍:突然。

21.匣:指鏡匣。

22.山巒為晴雪所洗:山巒被融化的雪水洗乾淨。為,表被動。晴雪,晴空之下的積雪。

23.娟然:美好的樣子。

24.拭:擦拭

25.如倩女之靧(huì)面而髻(jì)鬟(huán)之始掠也:像美麗的少女洗好了臉剛梳好髻鬟一樣。倩女,美麗的女子。靧:洗臉。掠:梳掠。

26.舒:舒展。

27.梢:柳梢。

28.披風:在風中散開。披,開、分散。本句省略介詞於,即“披於風”。

29.麥田淺鬣(liè)寸許:意思是麥苗高一寸左右。鬣獸頸上的長毛,一說馬鬃,這裡形容不高的麥苗。

30.泉而茗(míng)者,罍(léi)而歌者,紅裝而蹇(jiǎn)者:汲泉水煮茶喝的,端著酒杯唱歌的,穿著艷裝騎驢的,泉,這裡指汲泉水。茗,這裡指煮茶。罍,這裡指端著酒杯。蹇,這裡指騎驢。這裡全是名詞作動詞用。

31.雖:這裡的雖指雖然,而不是即使。

32.勁:猛、強有力。讀jìng。

33.浹(jiā):濕透。

34.曝(pù)沙之鳥,呷(xiā)浪之鱗: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鳥,浮到水面戲水的魚。呷,吸,這裡用其引申義。鱗,借代用法,代魚。

35.悠然自得:悠閒舒適。悠然,閒適的樣子。自得,內心得意舒適。

36.毛羽鱗鬣:毛,指虎狼獸類;羽,指鳥類;鱗,指魚類和爬行動物;鬣,指馬一類動物。合起來,泛指一切動物。

37.未始無春:未嘗沒有春天。這是對第一段“燕地寒”等語說的。

38.夫(fú):用於句子開頭,可翻譯為大概。

39.墮(huī)事:耽誤公事。墮,古同“隳”,壞、耽誤。

40.瀟然:悠閒自在的樣子。

41.惟:只。

42.此官:當時作者任順天府儒學教授,是個閒職。

43.適,正好。

44.惡(wū)能:怎能。惡,怎么。

45.紀:通“記”,記錄。

古今異義

1.土膏微潤

古義:肥沃

今義:糊狀的東西

2. 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

古義:梳掠

今義:奪取

3.柔梢披風

古義:在風中散開

白話譯文

北京一帶氣候寒冷,每年二月花朝節過後,殘存的寒氣還很厲害。冷風時常颳起,颳起就飛沙走石。(人)拘束在一室之中,想出去,但行不通。每次冒風快速行走,卻走不到百步就被迫返回。

二十二日天氣略微暖和,我和幾個朋友出東直門,到了滿井。高大的柳樹夾立在堤旁,肥沃的土地有些濕潤,一望這兒空曠開闊,(覺得自己)好像是逃脫籠子的天鵝。這時河上的薄冰剛剛融化,波光才剛剛開始明亮,像魚鱗似的浪紋一層一層,清澈得可以看到河底,波光光亮的樣子,水面亮晶晶好像剛剛打開的鏡匣,清冷的光輝突然從鏡匣中射出來一樣。山巒被晴天融化的積雪洗過,美好的樣子好像剛被擦過一樣;鮮艷美好而又明亮嫵媚,又像美麗的少女洗了臉剛梳好的髮髻一樣。柳條將要舒展卻還沒有舒展開來,柔軟的梢頭在風中散開,像獸頸上的長毛的(麥苗)高一寸左右。遊人雖然還不多,但汲泉水煮茶的,拿著酒杯唱歌的,身著艷裝騎驢的,也時時能看到。風力雖然還很強,但空著手走路也會汗流浹背。(那些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鳥,在水面上戲水的魚,都悠然自得,一切動物都透出喜悅的氣息。我這才知道郊野之外未嘗沒有春天,可是住在城裡的人卻不知道(有這樣的變化啊)。

不會因為遊玩而耽誤公事,能無拘無束瀟灑在山石草木之間遊玩的,只有我這種清閒的官了吧。而且滿井這地方正好接近我的住處,我的郊遊打算從這裡開始,怎能沒有記述?這是明萬曆二十七年二月。

作者介紹

袁宏道袁宏道
袁宏道(1568年─1610年),字中郎,又字無學,號石公,又號六休。湖廣公安(今屬湖北省公安縣)人。萬曆二十年(1592年)進士,歷任吳縣知縣、禮部主事、吏部驗封司主事、稽勛郎中、國子博士等職,世人認為是三兄弟中成就最高者。

他是明代文學反對復古運動主將,他既反對前後七子摹擬秦漢古文,亦反對唐順之、歸有光摹擬唐宋古文,認為文章與時代有密切關係。袁宏道在文學上反對“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風氣,提出“獨抒性靈,不拘格套”的性靈說。與其兄袁宗道、弟袁中道並有才名,由於三袁是荊州公安縣人,其文學流派世稱“公安派”或“公安體”。合稱“公安三袁”。

寫作背景

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袁宏道收到在京城任職的哥哥袁宗道的信,讓他進京。他只好收斂起遊山玩水的興致,來到北京,被授予順天府(治所在北京)教授。第二年,升為國子監助教,《滿井遊記》寫於這一年的早春二月,他和幾個朋友一起遊覽了京郊的滿井,心情愉悅,文章在此背景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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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體感知

袁宏道始終無意於仕途,萬曆二十年(1592)就中了進士,但他不願做官,而去訪師求學,遊歷山川。他曾辭去吳縣縣令,在蘇杭一帶遊玩,寫下了很多著名的遊記,如《虎丘記》《初至西湖記》等。他生性酷愛自然山水,甚至不惜冒險登臨。他曾說“戀軀惜命,何用游山?”“與其死於床,何若死於一片冷石也。”(《開先寺至黃岩寺觀瀑記》)在登山臨水中,他的思想得到了解放,個性得到了張揚,文學創作的激情也格外高漲。

明神宗萬曆二十六年(1598),袁宏道收到在京城任職的哥哥袁宗道的信,讓他進京。他只好收斂起遊山玩水的興致,來到北京,被授予順天府(治所在北京)教授。第二年,升為國子監助教。本文就寫於這一年的春天。

袁宏道生於江南(湖北公安)。北國的寒冷,多少阻住了他的遊興。文章的第一段,就寫了這種欲游不能的苦惱。早春二月,乍暖還寒,這對北方人來說本不足為奇,但對一個在江南長大的人來說,卻是不可忍受的。作者從理性上知道“燕地寒”,但“花朝節後,余寒猶厲”則是他親身的感受和體驗了。一個“余”字,一個“猶”字,兩相映襯,把寒流不肯罷去的情狀描述無遺。那么,其具體表現是什麼呢?作者用了極其簡練的語言來描繪:“凍風時作,作則飛沙走礫。”不說“寒風”“冷風”而說“凍風”,意在說明寒冷的程度,也表明作者對“燕地寒”的敏感。這樣惡劣的天氣,只好“侷促一室之內,欲出不得”。從“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來看,作者不知做過多少次嘗試,都無奈而歸。

第二段是全文的主體部分,寫郊遊的所見所感。“欲出不得”的壓抑並沒有打消作者出遊的念頭,反而激發了他出遊的熱情。等待“天稍和”,作者就偕同“數友”,如脫籠之鳥,飛出城門,來到郊外。但見長堤高柳,大地回春,空曠遼遠,一派生機。作者寫景,主要寫了水光山色,柳條麥田,以及遊人的歡欣,魚鳥的“悠然自得”。其中寫水寫山的部分是重點。作者先用白描的手法刻畫,“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繪出初春水光;“娟然如拭,鮮妍明媚”畫出春山之態。然後,分別用兩個長句作喻,水如新開之鏡,山如髻鬟始梳,新奇而生動。寫柳條突出其“將舒未舒”的姿態,寫麥田說其“淺鬣寸許”,都是典型的早春景致。寫人雖寥寥數語,卻頗為傳神。“泉而茗者,而歌者,紅裝而蹇者”,將品茶、飲酒、騎驢觀賞諸畫面合為一組鏡頭,雖曰“未盛”,已是熱鬧非凡。更有曬太陽的鳥,吸水戲浪的魚,它們的快樂不亞於遊人,仿佛羽毛鱗鰭之間“皆有喜氣”。最後作者總括一句:“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這一句回應首段,是對自己冒寒出遊的肯定,並對“城居者”困坐京城不知大好春光表示惋惜。

文章最後一段以議論作結,再次表明作者寄情山水的興趣。“不能以游墮事”,這是對那些熱中仕途功名的官僚而言的。至於作者本人,本無意於在政治上進取。何況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官,當然可以“瀟然于山石草木之間”。“惟此官也”,既是自嘲,也是自傲。“余之游將自此始,惡能無記?”這完全是柳宗元《始得西山宴遊記》的口吻。但所不同的是,柳宗元果然一游再游,寫出了《永州八記》;袁宏道也許再沒有重遊滿井,因為第二年八月,他就告假回鄉,過上了隱居的生活。以後雖又出仕,終非所願,年僅四十二歲病逝。

問題研討

1.郊田之外未始無春:一個孤獨者的漫步。

“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一句,是本文的畫龍點睛之筆。這句話看似為作者不經意之談,是在為自己出城郊遊找藉口,實則大有深意。袁宏道25歲中進士,不受官,請假歸家,又與兄宗道、弟中道遍游楚中,縱情山水,訪師問學,可見他追求自由的天性。袁宏道的遊記散文,也充滿了疏放不羈的精神,是對大自然的熱愛,是對官場的厭倦,是個性的張揚和抒發。他是一個漫步郊原的孤獨者,“瀟然于山石草木之間”,遺落世事,在與自然風物的對話中,感受自由的可貴。

2.白描的筆法。

作者寫景,不堆砌詞藻,而是用極為簡練的筆法勾勒出來。如寫水為“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寫柳條為“將舒未舒,柔梢披風”。這種表現方法,沒有誇張、渲染和烘托,而形象卻鮮明如畫。

3.擬人的寫法。

作者寫山,用倩女新妝作喻,寫魚鳥,說它們洋溢著喜氣,都是用了擬人的寫法。這種表現方法,可以增加景物的動感或“靈氣”,同時也融入作者的主觀情感。把景物擬人化,是袁宏道常用的寫景方法。如他說蘇州虎丘“如冶女艷妝”(《上方》),寫杭州西湖為“山色如娥,花光如頰”(《初至西湖記》)。在《滿井遊記》中這種寫法也很突出。

4.比喻的妙用。

比喻的表現方法雖然很常見,但袁宏道運用起來自有他的新奇之處。在這篇遊記中,比喻大多是用來寫景的,如上文分析過的寫水寫山的句子;但也有的是寫人(自身)的,如形容自己出城遊玩為“脫籠之鵠”。這些比喻都很恰當,因為是出自作者深切的體會和感受。

公安派

明代文學流派。代表人物為袁宗道(1560—1600)、袁宏道(1568—1610)、袁中道(1570—1623)三兄弟,因其籍貫為湖廣公安(今屬湖北),故世稱“公安派”。其重要成員還有江盈科、陶望齡、黃輝、雷思霈等人。

公安派成員主要生活在萬曆時期。明代自弘治以來,文壇即為李夢陽、何景明為首的“前七子”及王世貞、李攀龍為首的“後七子”所把持。他們倡言“文必秦漢、詩必盛唐”,“大曆以後書勿讀”的復古論調,影響極大,以致“天下推李、何、王、李為四大家,無不爭效其體”(《明史·李夢陽傳》)。其間雖有歸有光等“唐宋派”作家起而抗爭,但不足以矯正其流弊。萬曆間李贄針鋒相對提出“詩何必古選?文何必先秦?”和“文章不可得而時勢先後論也”的觀點,振聾發聵,他和焦、徐渭等實際上成為公安派的先導。

公安派的文學主張發端於袁宗道,袁宏道實為中堅,是實際上的領導人物,袁中道則進一步擴大了它的影響。公安派的文學主張主要是:

①反對承襲,主張通變。公安派諸人猛烈抨擊前後七子的句擬字摹、食古不化傾向,他們對文壇“剽竊成風,眾口一響”的現象提出尖銳的批評,袁宗道還一針見血地指出復古派的病源“不在模擬,而在無識”(《論文》)。他們主張文學應隨時代而發展變化,“代有升降,而法不相沿,各極其變,各窮其趣”(袁宏道《敘小修詩》),“世道改變,文亦因之;今之不必摹古者,亦勢也”(袁宏道《與江進之》)。不但文學內容,而且形式語言亦會有所變化而趨於通俗,這是因為“性情之發,無所不吐,其勢必互異而趨俚,趨於俚又變矣”(袁中道《花雪賦引》)。因此,“古何必高?今何必卑?”他們進而主張:“信腔信口,皆成律度”,“古人之法顧安可概哉!”(袁宏道《雪濤閣集序》)衝破一切束縛創作的藩籬。

②獨抒性靈,不拘格套。所謂“性靈”就是作家的個性表現和真情發露,接近於李贄的“童心說”。他們認為“出自性靈者為真詩”,而“性之所安,殆不可強,率性所行,是謂真人”(袁宏道《識張幼於箴銘後》),進而強調非從自己胸臆中流出,則不下筆。因此他們主張“真者精誠之至。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應當“言人之所欲言,言人之所不能言,言人之所不敢言”(雷思霈《瀟碧堂集序》),這就包含著對儒家傳統溫柔敦厚詩教的反抗。他們把創作過程解釋為“靈竅於心,寓於境。境有所觸,心能攝之;心欲所吐,腕能運之”,“以心攝境,以腕運心,則性靈無不畢達”(江盈科《敝篋集序》)。只要“天下之慧人才士,始知心靈無涯,搜之愈出,相與各呈其奇,而互窮其變,然後人人有一段真面目溢露於楮墨之間”(袁中道《中郎先生全集序》),就能實現文學的革新。

③推重民歌小說,提倡通俗文學。公安派重視從民間文學中汲取營養,袁宏道曾自敘以《打棗竿》等民歌時調為詩,使他“詩眼大開,詩腸大闊,詩集大饒”,認為當時閭里婦孺所唱的《擘破玉》《打棗竿》之類,是“無聞無識真人所作,故多真聲”,又讚揚《水滸傳》比《史記》更為奇變,相形之下便覺得“六經非至文,馬遷失組練”(《聽朱生說水滸傳》)。這是和他們的文學發展觀與創新論相聯繫的,對提高那一時期民間文學和通俗文學的社會地位有一定作用。

公安派在解放文體上頗有功績,“一掃王、李雲霧”(《公安縣誌·袁中郎傳》),遊記、尺牘、小品也很有特色,或秀逸清新,或活潑詼諧,自成一家。但他們在現實生活中消極避世,多描寫身邊瑣事或自然景物,缺乏深厚的社會內容,因而創作題材愈來愈狹窄。其仿效者則“衝口而出,不復檢點”,“為俚語,為纖巧,為莽蕩”,以至“狂瞽交扇,鄙俚大行”(錢謙益《列朝詩集小傳》)。後人評論公安派文學主張的理論意義超過他們的創作實踐,是為公允之論。

(選自《中國大百科全書·中國文學》,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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