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罵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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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球時推崇京罵的另類球迷組織叫做“京罵聯盟”。他們是北京國安的擁躉,在網上被稱為“北京第三個球迷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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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球時推崇京罵的另類球迷組織叫做“京罵聯盟”。他們是北京國安的擁躉,在網上被稱為“北京第三個球迷協會”;他們的曾用名是“造聲拉拉隊”,當改名為“京罵聯盟”時,他們被警方管制的命運似乎已經注定。7月底,北京召開發布會,宣布對“京罵聯盟”成員的處理結果:20歲的負責人凌力(化名)被拘留7天。“看了10多年球,從來沒人跟我說:京罵不好。”8月3日,臉上尚留一絲少年氣息的凌力說。

京罵活躍者被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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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5日,凌力以“擾亂大型民眾性活動秩序”被處以行政拘留7天。早在7月初,警察已經找上凌力的家門。

“那天我在睡午覺,來了9個警察,他們問我‘是凌力嗎’,我說是,就把我帶走了。”凌力說。

這正是凌力父親擔心的,“我早就說,你們這么玩會出事的。”

在豐臺公安分局,警方出示了凌力等人在百度貼吧里的發言,裡面有京罵聯盟成員推崇京罵的言語,凌力在貼吧和“京罵聯盟”QQ群內表現活躍。

在接受豐臺警方調查一天后,凌力被準許回家。

兩天后,他再次被警方叫走詢問,當天返家。

7月25日,警方再次用電話將他叫走,這次,他沒能回家,而是在拘留所的單間呆了整整7天。

凌力回家後,將繼續服一種特殊的“有期徒刑”———一年內不得進入國安主場看球。

離開拘留所時,他的朋友告訴他,“京罵聯盟”和他被拘的新聞,在百度上能搜到被300多家媒體轉載過。

事情的嚴重性,超過了這個20歲年輕人的意料。

事實上,這個由高中生和20歲左右年輕北京土著組成的球迷組織,一度在網上被稱為“北京第三個球迷協會”。凌力和他的夥伴曾經很有把握,能夠和兩支早已聞名的球迷組織綠色狂飆”和“御林軍”並駕齊驅,甚至超越他們。

“就是一群小孩,我看是《古惑仔》看多了,想自己拉山頭,揚名立萬。”京城民間球迷協會“御林軍”的負責人孟然評價說。

“京罵聯盟”來自QQ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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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然看來,“京罵聯盟”完全不像個球迷協會———他們沒有統一的服裝,沒有專屬的看台,不買套票,人員稀少,即使京罵,也經常被淹沒於更多人的京罵聲中。

孟然曾經加入過“京罵聯盟”的QQ群,想拉他們入伙,但被凌力拒絕。

“當時就想,我們已經有自己的組織,就不參加他們的了。”凌力說。

凌力說,他其實並非是“京罵聯盟”的組建者。“京罵聯盟”的前身是一個名為“造聲拉拉隊”的QQ群。今年4月10日,凌力入群,“當時群里還不到30個人”。

這些年輕人在這個群里除了討論國安的比賽,還經常組織吃飯、聚會。有著大把時間,沒有工作的凌力很快以組織能力贏得了威望。

幾天后,有人在群里說“造聲拉拉隊”的名字不夠響亮,建議改成“京罵聯盟”,大家一致通過。

為了壯聲威,大家湊了錢,凌力負責去做旗,花了不到600元錢,定做了兩面2米長、1.25米寬的旗子,上面分別印著“國安必勝”和“JM聯盟”。凌力承認,之所以沒在旗子上公然打出“京罵”,也是覺得“京罵”過於扎眼。

今年4月15日,國安在本賽季中超聯賽第三個主場上,“京罵聯盟”的兩面旗子出現在豐臺體育場的13號看台上。4月29日,在第四個主場上,“京罵聯盟”又拉出了橫幅———“歡迎來到地獄”。

在賽場上,每當出現他們認為裁判有誤或者客隊球員下黑腳的情況下,大聲的京罵就會在13號看台上響起。

凌力說,“京罵聯盟”的影響力逐漸擴大,QQ群最多時有200人,組織到現場看球的人最多達到40多人,他們整齊的“京罵”聲能帶動整個看台。

兩個老牌球迷組織的負責人都不認可這一說法。北京球迷協會“綠色狂飆”副會長徐東風說,在警方對“京罵聯盟”處理前,他對“京罵聯盟”幾乎沒有印象。

在“御林軍”負責人孟然的印象中,組織鬆散的“京罵聯盟”每次到場的人最多不到10個。

事實上,自打2006年北京國安的主場搬到豐體後,京罵很難再現當年在工體浩大的聲勢。

有球迷說,豐體不如工體“攏音”,京罵的聲音大不如之前“嘹亮”,而球市的不濟,也使得大家對比賽乃至京罵的興趣大為減弱。

而在凌力和他的夥伴們看來,京罵是“北京獨特的文化底蘊”。凌力說:“我從小就知道有京罵,北京人看球就是愛罵人。”

京罵傳統歷時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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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8歲的凌力就開始看球。彼時的國安風頭正勁,雖沒有得過聯賽冠軍,但在1996年、1997年連奪足協杯冠軍。1997年還在聯賽中創造了對申花的9:1大勝紀錄。球星高峰曹限東號召力一時無二,國安的主場球市一片火爆。

在媒體報導中,“工體不敗”、“國安必勝”的口號反覆被提起,而在現實中,京罵的聲音才是場上的統治者。

由於京罵本身的內容,電視轉播很少會播放現場的畫面和聲音,平面媒體也不會展現京罵,沒有到過工體現場的人,根本無法感受全場京罵的駭人氣勢。

一名曾在現場看球的球迷說,“那聲浪,簡直能把人給震倒!”

“我感覺他們喜歡這種助威方式。”凌力認為,國安的本土球員也不會排斥京罵。凌力的理由是,在有球迷扔寶特瓶時,國安球員會主動打手勢制止,但在京罵聲響起時,酣戰中的球員比較少去主動制止。

不過,京罵一開始就遭到了媒體批評。一名外地球迷說,在1995年他就見到有文章評價北京球迷說———北京球迷很熱情,開場前會集體唱國歌,可沒過幾分鐘,剛剛在唱國歌的幾萬張嘴,卻開始集體罵人了……

2000年左右,北京媒體也對包括京罵、膀爺這種有悖現代城市文明的現象,加大力度進行批判。

國安的球員也在各種公開場合里,勸告球迷不要京罵。
2001年,球迷協會“綠色狂飆”要求會員每年簽署“做首都文明球迷承諾書”,其中有內容是:“文明觀賽,不喊京罵”。

同一年,在工體的大螢幕牌上,還打出了“人人制止京罵”的口號。工體還專門錄製歡呼聲,場上一旦出現集體京罵,就用高音喇叭播放,將京罵“覆蓋”。

2005年成立的球迷協會“御林軍”,更是極力反對京罵,並以整場高歌助威的專業球迷姿態,為國安加油。

然而,京罵卻並沒有被斬斷。嚴重時,球迷們幾無不罵之時———敗也罵,勝也罵,裁判也罵,客隊也罵,國安球員也罵。

北京市副市長劉敬民今年1月接受媒體採訪時曾經坦言,接受不了北京球迷在賽場上集體謾罵的糟糕狀況,“賽場‘京罵’經常讓我難堪!”

與此同時,屢禁不絕的京罵也為國安帶來反作用———客場比賽時,國安隊也會招致當地球迷的喝罵。

凌力說,他到天津看球時,當地球迷甚至會帶著烏龜進場,並在龜殼上貼上“國安”二字,並給烏龜掛上線拴的桌球

而這一切,卻很難改變一部分北京球迷。一個原因是,他們堅持京罵並無惡意,也算不上惡習。“我們沒想給聯賽搗亂,我們也跟客隊的球員沒仇。”凌力說。

這樣情形與媒體當年對“膀爺”的批判面臨的情形頗為相似,赤裸上身的北京爺們兒面對電視台記者的隨機採訪時,雖然也頗為不好意思,但還有人會認為,這只是老北京人的一種生活方式。

與年輕躁動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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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凌力,還有5名“京罵聯盟”成員受到了警方罰款、警告等治安處罰和批評教育,其中,最小的成員17歲。

京城民間球迷組織“御林軍”的負責人孟然說,有一次他和“京罵聯盟”的人吃飯,看到其中有一個女孩是售樓小姐,“他們都是一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凌力說,參加他們QQ群的有不少的女孩子,成員的身份很複雜,有人是大型酒業公司的金領,有人是高中生,但都很年輕。

秩序和規則,讓凌力和他的夥伴們心生抗拒。

23歲的王飛(化名)曾經是“御林軍”的成員,“京罵聯盟”出現後,他就轉投門派,理由是“這裡更自由”。
凌力曾想加進球迷協會,但卻無法適應協會的各種規定。北京球迷協會“綠色狂飆”要求會員每場必到,購買套票,穿統一服裝,站立看球;“御林軍”雖然要求沒有那么高,但極為嚴格的不許京罵的規定,讓凌力無法接受。

對於“京罵聯盟”與兩家球迷協會的區別,凌力認為,最大的區別是自由。“誰不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在“京罵聯盟”這個自由來去、不交會費的組織里,在看台上帶動更多人罵人,成為最具成就感的事情。

“很解氣,平時的壓力很可以釋放。”20歲的凌力有家庭,有女友,卻一直沒有工作。但他不確定自己喜歡做什麼、適合做什麼,“現在只想找個工作,先幹上幾年。”

前途到底該怎么走,這種更長遠的問題,也會時常困擾他。

“我感覺人人都有壓力。”凌力說。

不是足球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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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日是北京奧運會召開倒計時一周年,北京也正在進行奧運測試賽,7月底被高調公布的“京罵聯盟”處理情況,被輿論認為是對奧運賽場風氣的一次整頓。

有報導曾措辭稱,對“京罵聯盟”的處理是“北京警方首次對足球流氓作出拘留”。

對此,北京球迷協會“綠色狂飆”副會長徐東風說,這些年輕人的行為算不上足球流氓。

“足球流氓是個很嚴重的概念,又砸又挑逗的那種才算。”徐東風認為,他們只是罵人過癮而已。“現在都搞文明賽場,這跟現在的氣候太不相符了。”
“這應該不是單純的球場問題,而是青春期的問題。”《體壇周報》記者顏強說。

作為專職的足球記者,顏強曾赴英國和歐洲大陸採訪英超歐洲重要賽事。他的著作《英國足球地理》曾專門開闢章節分析足球流氓。

顏強表示,“京罵聯盟”的成員從年齡上還在反叛、反權威的階段,球場是他們展示個性的地方。“他們這個年齡,在公共場合展示個性的地方太少了。”

在顏強的觀察中,英國德國盛產的“足球流氓”,其成員多為30歲到40歲的白人男子,多少帶有種族歧視的特性,收入中等偏下,有著很強的勞工階層的特性。“你說他們是球迷嗎?他們可能對球不感興趣,只是支持某個球隊。他們到球場並不為了看球,他們與酗酒和暴力有關,專門是為了鬧事,發泄社會情緒。”

“中國還沒有足球流氓的群體,有的,只是個體。”顏強說。

在顏強看來,凌力和他的夥伴們面臨的問題可能與教育有關,而不是單純的球場問題。

“也許他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業,這樣的行為可能會減少一些。”顏強說。 

“京罵聯盟”需道德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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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了北京警方的嚴肅處理:其負責人凌力因擾亂大型民眾性活動秩序被行政拘留7天,一年內不得進入國安主場看球。其他5名成員同時受到了罰款、警告等治安處罰和批評教育。

作為一種負文化負道德偽傳統標誌的“京罵”現象,本來已讓首都市民尷尬萬分。如今居然還有人將此當成招牌,扛進球場大肆招搖,在有傷社會風化、污染綠茵場之後,“罵嘴”們在法制文明的規則面前折牙洗唇已是必然之事。然而公眾就此事的反思,以及對制止“京罵”的寄望,卻不能僅僅止於一場簡單的司法裁量。

透視“京罵聯盟”的成員,我們越發感到心情沉重:大多是年輕白領和企業金領,最小的只有17歲,應該說具有比較高的知識水平,可惜的是,就是在這些人身上,卻出現了不該有的情商缺陷和素養缺失。

年齡上處於反叛、反權威階段,身心處於成長斷乳期,並不是可以隨便叫罵的理由。誠如凌力所言,始終認為“京罵”無惡意、算不上惡習、不是給聯賽搗亂,才是他們道德認知力中最大的硬傷。而這種模糊的道德感,與其身邊的道德環境及教育環境有很大關係。在“京罵”盛行的上世紀90年代中期,正是這幫小青年成長過程中極為重要的語言與行為摹仿期,錯過了當時的及時矯治,靠近年才掀起的批判“京罵”運動消除其心理陰影,亦非一蹴而就的事情。“京罵聯盟”與“京罵”現象需要用法律手段強制矯正,更需道德力量的救贖、道德環境的禁止,讓所有的孩子都知道,罵是一個齷齪的字眼,無論什麼形式的“京罵”、“國罵”都難容於現代城市文明。

以罵為樂,對於某些孩子來說可能是一種青春期綜合徵;但在大人而言,則是一種刺耳的成長預警信號,警示大家檢討自身言行,進而最佳化校園教育及家教環境,尤其是在嚴格要求孩子之前,更嚴格地管好自己的嘴,給下一代作出良好的示範與榜樣。有知識沒文化、有智商缺情商,不能成為年輕一代身上的流行病。從根本上剷除“京罵聯盟”存在的社會土壤,是每個市民、每個家長、每個現代文明人共同擔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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