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族叔刑部侍郎曄及中書賈舍人至游洞庭》

此詩之妙不在景物具體描繪的工致,而在於即景發興,藝術想像奇特,鑄詞造語獨到,能啟人逸思,通篇有味而不可句摘,恰如謝榛所說:“以興為主,渾然成篇,此詩之入化也”(《四溟詩話》)。

作品原文

陪族叔刑部侍郎曄及中書賈舍人至游洞庭⑴
【其一】
洞庭西望楚江分⑵,水盡南天不見雲。
日落長沙秋色遠⑶,不知何處吊湘君⑷。
【其二】
南湖秋水夜無煙⑸,耐可乘流直上天⑹?
且就洞庭賒月色⑺,將船買酒白雲邊。
【其三】
洛陽才子謫湘川⑻,元禮同舟月下仙⑼。
記得長安還欲笑,不知何處是西天⑽?
【其四】
洞庭湖西秋月輝,瀟湘江北早鴻飛⑾。
醉客滿船歌白薴⑿,不知霜露入秋衣。
【其五】
帝子瀟湘去不還⒀,空餘秋草洞庭間。
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出是君山⒁。

注釋譯文

作品注釋

⑴刑部侍郎,刑部的次官,掌管法律、刑獄等事務。曄,李曄,曾任刑部侍郎,公元759年(唐乾元二年)四月,因被人誣陷,貶為嶺南道境內的一名縣尉。中書舍人,官名,唐代撰擬誥敕的官員。中書賈舍人至,即中書舍人賈至,與李白同時的詩人,乾元(唐肅宗年號,758~760)年間被貶為岳州(今湖南洞庭湖一帶)司馬。
⑵楚江,指流經楚地的長江。楚江分,長江從西北方向來至岳陽樓前,與洞庭湖之水匯合,再向東北流去,宛如被洞庭湖分為二截。
⑶長沙,指長沙郡,治所在今湖南長沙市,距洞庭約三百里。
⑷湘君,湘水之神。
⑸南湖,指洞庭湖。在長江之南,故稱。⑹耐可,哪可,怎么能夠。
⑺且,姑且。就,一作“問”。
⑻洛陽才子,指賈誼。因賈至與賈誼同姓,又同為洛陽人,所以把賈至比作賈誼。湘川,指湘江一帶。
⑼元禮,東漢李膺的字,潁川襄城(今河南襄城縣)人。元禮同舟月下仙,據《後漢書·郭泰傳》記載:李膺任河南尹時,在士大夫中有很高的聲望。他的朋友郭泰離京還鄉時,送行的人很多,但郭泰卻只與李膺同船渡河,送行的人望見都很羨慕,把他們比作神仙。這裡是用李膺來比李曄。
⑽西天,指長安。這兩句化用桓譚《新論》“人聞長安樂,則出門西向而笑”句意,表示對長安的懷念。
⑾鴻,鴻鵠,即天鵝。
⑿白薴,歌曲名。
⒀帝子,指堯的兩個女兒娥皇、女英。
⒁丹青,古代繪畫常用的顏色,即指圖畫。君山,山名,又名洞庭山,位於洞庭湖中。相傳娥皇、女英曾游此處,故名君山。兩句意為:明淨的洞庭湖,好像一面拂去灰塵的玉鏡;君山聳立在湖中,宛如一幅圖畫。[2]

作品譯文

【其一】
楚江水到洞庭湖西就分流了,水波淼茫,南天無雲。
秋日橘紅橘紅的,落向西面遠方的長沙,但不知道在湘江的何處可以弔慰湘君?
【其二】
南湖的秋水,夜寒無水霧,就好像可以乘水波直通銀河上青天。
姑且把洞庭湖賒買給月宮嫦娥,再駕船到白雲邊上買桂花酒去。
【其三】
賈至啊,漢朝著名的洛陽才子賈誼是你本家吧?都是被貶到湘江;李曄啊,你我的本家,後漢的李膺也是貶到湖南,喜歡月下泛舟。
他們都還在思念長安吧?還笑得出來嗎?大概連西天在那裡都不知道吧?
【其四】
皎皎秋月高掛在洞庭湖的西邊,湘江北面早有鴻雁飛歸。
滿船醉客載歌載舞《白薴》曲,連衣服上落滿了秋霜都不知道!
【其五】
舜帝妻子來瀟湘後就回不去了,玉人滯留在洞庭湖邊的荒草間。
對著明鏡般的洞庭湖描淡妝,君山就是她們用丹青畫出的娥眉。

作品鑑賞

公元759年(唐肅宗乾元二年)秋,刑部侍郎李曄貶官嶺南,行經岳州(今湖南嶽陽),與詩人李白相遇,時賈至亦謫居岳州,三人相約同游洞庭湖,李白寫下一組五首的七絕記其事。其中第二首最為出色,它內涵豐富,妙機四溢,有悠悠不盡的情韻。
首句寫景,兼點季節與泛舟洞庭事。洞庭在岳州西南,故可稱“南湖”。唐人喜詠洞庭,佳句累累,美不勝收。“南湖秋水夜無煙”一句,看來沒有具體精細的描繪,卻是天然去雕飾的淡語,惹人聯想。夜來湖上,煙之有無,察之極難。能見“無煙”,則湖上光明可知,未嘗寫月,而已得“月色”,極妙。清秋佳節,月照南湖,境界澄沏如畫,讀者如閉目可接,足使人心曠神怡。這種具有形象暗示作用的詩語,淡而有味,其中佳處,又為具體模寫所難到。
在被月色淨化了的境界裡,最易使人忘懷塵世一切瑣屑的得失之情而浮想聯翩。湖光月色此刻便激起“謫仙”李白羽化遺世之想,所以次句道:安得(“耐可”)乘流而直上青天!傳說天河通海,故有此想。詩人天真的異想,又間接告訴讀者月景的迷人。
詩人並沒有就此上天,後兩句寫泛舟湖上賞月飲酒之樂。“且就”二字意味深長,似乎表明,雖未上天,卻並非青天不可上,也並非自己不願上,而是洞庭月色太美,不如暫且留下來。其措意亦妙。蘇東坡《水調歌頭》“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數句,意境與之近似。
湖面清風,湖上明月,自然美景,人所共適,故李白曾說“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襄陽歌》)。說“不用一錢買”,是三句“賒”字最恰當的註腳,還不能盡此字之妙。此字之用似甚無理,“月色”絕不能“賒”,也不用“賒”。然而著此一字,就將自然人格化。八百里洞庭儼然一位富有的主人,擁有湖光、山景、月色、清風等等無價之寶(只言“賒月色”,卻不妨舉一反三),而又十分慷慨好客,不吝借與。著一“賒”字,人與自然有了娓娓對話,十分親切。這種別出心裁的擬人化手法,是高人一籌的。作者《送韓侍御之廣德》也有“暫就東山賒月色,酣歌一夜送淵明”之句,亦用“賒月色”詞語,可以互參。面對風清月白的良宵不可無酒,自然引出末句。明明在湖上,卻說“將船買酒白雲邊”,亦無理而可玩味。原來洞庭湖面遼闊,水天相接,遙看湖畔酒家自在白雲生處。說“買酒白雲邊”,足見湖面之壯闊。同時又與“直上天”的異想呼應,人間酒家被詩人的想像移到天上。這即景之句又充滿奇情異趣,豐富了全詩的情韻。
總的說來,此第二首詩之妙不在景物具體描繪的工致,而在於即景發興,藝術想像奇特,鑄詞造語獨到,能啟人逸思,通篇有味而不可句摘,恰如謝榛所說:“以興為主,渾然成篇,此詩之入化也”(《四溟詩話》)。

作者簡介

李白李白
李白 (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天水附近),先世於隋末流徙西域,李白即生於中亞碎葉城(今巴爾喀什湖南面的楚河流域,唐時屬安西都護府管轄)。幼時隨父遷居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蓮鄉。他一生絕大部分在漫遊中度過。公元742年(天寶元年),因道士吳筠的推薦,被召至長安,供奉翰林。文章風采,名動一時,頗為唐玄宗所賞識。後因不能見容於權貴,在京僅三年,就棄官而去,仍然繼續他那飄蕩四方的流浪生活。公元756年,即安史之亂發生的第二年,他感憤時艱,曾參加了永王李璘的幕府。不幸,永王與肅宗發生了爭奪帝位的鬥爭,失敗之後,李白受牽累,流放夜郎(今貴州境內),途中遇赦。晚年漂泊東南一帶,依當塗縣令李陽冰,不久即病卒。
李白詩歌以抒情為主。他真正能夠廣泛地從當時的民間文藝和秦、漢、魏以來的樂府民歌吸取其豐富營養,集中提高而形成獨特風貌。他具有超異尋常的藝術天才和磅礴雄偉的藝術力量,一切可驚可喜、令人興奮、發人深思的現象,無不盡歸筆底。李白是繼屈原之後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有“詩仙”之稱。與杜甫齊名,世稱“李杜”。存詩千餘首,有《李太白集》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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