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

這是宋朝詞人李清照避亂金華時所作。她歷盡亂離之苦,所以詞情極為悲戚。上片極言眼前景物之不堪,心情之悽苦。下片進一步表現悲愁之深重。全詞充滿“物是人非事事休”的痛苦。表現了她的故國之思。構思新穎,想像豐富。通過暮春景物勾出內心活動,以舴艋舟載不動愁的藝術形象來表達悲愁之多。寫得新穎奇巧,深沉哀婉,遂為絕唱。

基本信息

概況

【作品名稱】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
【創作年代】宋
【作者姓名】李清照
【作品體裁】詞

原文

武陵春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注釋

住:停。
塵香:塵埃中也夾雜著花香。
倦:打不起精神,懶得。
物是人非:物品仍在,人卻走了;指丈夫去世。
雙溪:水名,在今浙江金華城南。 
擬:準備。 
舴艋(zéměng)舟:小船。

今譯

風停了,塵土中裹著花香,春花凋殘殆盡了;天晚了,連梳頭的心思也沒有。故物猶在,昔人已逝,啥事也不想乾,想絮叨幾句往事眼淚卻(不爭氣)先流了出來。
聽說雙溪景區春色還好,也曾打算去划船的。只怕雙溪里的蚱蜢大小的小船,載不動(我)這樣多的愁思。

記牌與格律

調名出自陶淵明《桃花源記》所述武陵漁人遊歷桃花源事。又名《武林春》。《詞譜》以毛滂詞為正體。雙調,四十八字,平韻。
風住塵香春已盡 日曉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語淚先流 
平仄平平平仄仄句仄仄仄平平韻仄仄平平仄仄平韻仄仄仄平平韻
聞說雙溪春尚好 也擬泛輕舟 只恐雙溪舴艋舟 載不動 許多愁 
平仄平平平仄仄句仄仄仄平平韻仄仄平平仄仄平韻仄仄仄讀仄平平韻

作者簡介

李清照李清照

李清照(1084-約1151)宋代女詞人。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人。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早期生活優裕,與明誠共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蒐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閒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有的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並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注》。

賞析一

這首《武陵春》是作者中年孀居後所作,非一般的閨情閨怨詞所能比。這首詞借暮春之景,寫出了詞人內心深處的苦悶和憂愁。全詞一喝三嘆,語言優美,意境,有言盡而意不盡之美。  
這首詞繼承了傳統的詞的作法,採用了類似後來戲曲中的代言體,以第一人稱的口吻,用深沉憂鬱的鏇律,塑造了一個孤苦淒涼環中流蕩無依的才女形象。 
這首詞簡煉含蓄,足見李清照鍊字造句之功力。其中“風住塵香花已盡”一句已達至境:既點出此前風吹雨打、落紅成陣的情景,又繪出現今雨過天晴,落花已化為塵土的韻味;既寫出了作者雨天不得出外的苦悶,又寫出了她惜春自傷的感慨,真可謂意味無窮盡。  
這首詞由表及里,從外到內,步步深入,層層開掘,上闋側重於外形,下闋多偏重於內心。“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是描摹人物的外部動作和神態。這裡所寫的“日晚倦梳頭”,是另外一種心境。這時她因金人南下,幾經喪亂,志同道合的丈夫趙明誠早已逝世,自己隻身流落金華,眼前所見的是一年一度的春景,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不禁悲從中來,感到萬事皆休,無窮索寞。因此她日高方起,懶於梳理。“欲語淚先流”,寫得鮮明而又深刻。這裡李清照寫淚,先以“欲語”作為鋪墊,然後讓淚奪眶而出,簡單五個字,下語看似平易,用意卻無比精深,把那種難以控制的滿腹憂愁一下子傾瀉出來,感人肺腑、動人心弦。 
詞的下闋著重挖掘內心感情。她首先連用了“聞說”、“也擬”、“只恐”三組虛字,作為起伏轉折的契機,一波三折,感人至深。第一句“聞說雙溪春正好”陡然一揚,詞人剛剛還流淚,可是一聽說金華郊外的雙溪春光明媚、遊人如織,她這個平日喜愛遊覽的人遂起出遊之興,“也擬泛輕舟”了。“春尚好”、“泛輕舟”措詞輕鬆,節奏明快,恰好處她表現了詞人一剎那間的喜悅心情。而“泛輕舟”之前著“也擬”二字,更顯得婉曲低回,說明詞人出遊之興是一時所起,並不十分強烈。“輕舟”一詞為下文的愁重作了很好的鋪墊和烘托,至“只恐”以下二句,則是鋪足之後來一個猛烈的跌宕,使感情顯得無比深沉。這裡,上闋所說的“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的原因,也得到了深刻的揭示。 
這首詞藝術表現上的突出特點是巧妙運用多種修辭手法,特別是比喻。詩歌中用比喻,是常見的現象;然而要用得新穎,卻非常不易。好的比喻往往將精神化為物質,將抽象的感情化為具體的形象,饒有新意,各具特色。這首詞里,李清照說:“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同樣是用誇張的比喻形容“愁”,但她自鑄新辭,而且用得非常自然妥帖,不著痕跡。讀者說它自然妥帖,是因為它承上句“輕舟”而來,而“輕舟”又是承“雙溪”而來,寓情於景,渾然天成,構成了完整的意境

賞析二

武陵春武陵春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元稹的這兩句詩可以作為經歷了國破家亡的生活巨變之後的李清照思想的概括。她的高貴生活連同筆下的綺羅香澤之語、“海棠”“藕花”春情,都成了不堪回首的過去。諸多變故中對她打擊最大的是與恩愛無比丈夫的人鬼殊途,使其有“鍾子期死,伯牙終生不復鼓琴”的心死之悲。她頑強生活下來的動機之一就是用詩文來撰寫她的獨特“回憶錄”。
詞的上半闕寫暮春之景,日晚之情。“風住塵香花已盡”是春意闌珊中的自然變故,怎能不讓感情豐富的詞人傷心?況且這晚春之景又像那失去青春的遲暮美人,照見詞人自己的衰老,故而主人公心灰意冷,連梳頭的心思也沒有了。除此之外,“日晚倦梳頭”還有一層深意,那就是因夫君已逝,梳洗打扮似乎已顯得多餘了。正如俗語所說“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今天已無悅己者,那就任它“首如飛蓬”吧!不僅如此,由於“物是人非”,應該“事事休”才好,觸到了痛處,禁不住“欲語淚先流”了。詞中的“物”應是丈夫生活前所有、所用之物,這些物件既給詞人帶來美好的回憶,同時也給她帶來沉重的精神負擔。她在《<金石錄>後序》感嘆丈夫遺作時說:“此二千卷,有題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澤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因此,短短几句詞,有從“倦”到“休”,再到“淚流”的感情層遞,字字看來皆是血!
下半闕詞人從悲情中果斷地跳脫出來,忽現樂觀情調,是詞人堅毅性格地體現。“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說明主人公並不拒絕新的生存環境,而且想竭力適應它。泛舟探春之思仍充滿著少女般的活力,這兩句使詞的情調從悲哀中逆挽而出,有枯木逢春的意境。“文似看山不喜平”,李清照畢竟是大家,她不僅以詞抒情,而且要寫出人生酸甜苦辣的複雜之情。然而,由於哀傷之情太甚,這偶然興起的遊春之情又遲遲難以實現,因為時間的消蝕及國讎家恨的摧殘,昔日那無憂無慮的少女情懷、少婦雅興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真去泛舟也不會像昔日那樣有“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的活力了。這是結尾“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的意思。而結尾的“愁’’字又與上半闕的情調相呼應,使全詞主題鮮明。

賞析三

這首詞是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作者避難浙江金華時所作。當年她是五十三歲。那時,她已處於國破家亡之中,親愛的丈夫死了,珍藏的文物大半散失了,自己也流離異鄉,無依無靠,所以詞情極其悲苦。
首句寫當前所見,本是風狂花盡,一片淒清,但卻避免了從正面描寫風之狂暴、花之狼藉,而只用“風住塵香”四字來表明這一場小小災難的後果,則狂風摧花,落紅滿地,均在其中,出筆極為蘊藉。而且在風沒有停息之時,花片紛飛,落紅如雨,雖極不堪,尚有殘花可見;風住之後,花已沾泥,人踐馬踏,化為塵土,所余痕跡,但有塵香,則春光竟一掃而空,更無所有,就更為不堪了。所以,“風住塵香”四字,不但含蓄,而且由於含蓄,反而擴大了容量,使人從中體會到更為豐富的感情。次句寫由於所見如彼,故所為如此。日色已高,頭猶未梳,雖與《鳳凰台上憶吹簫》中“起來慵自梳頭”語意全同,但那是生離之愁,這是死別之恨,深淺自別。
三、四兩句,由含蓄而轉為縱筆直寫,點明一切悲苦,由來都是“物是人非”。而這種“物是人非”,又決不是偶然的、個別的、輕微的變化,而是一種極為廣泛的、劇烈的、帶有根本性的、重大的變化,無窮的事情、無盡的痛苦,都在其中,故以“事事休”概括。這,真是“一部十七史,從何說起”?所以正要想說,眼淚已經直流了。
前兩句,含蓄;後兩句,真率。含蓄,是由於此情無處可訴;真率,則由於雖明知無處可訴,而仍然不得不訴。故似若相反,而實則相成。
上片既極言眼前景色之不堪、心情之淒楚,所以下片便宕開,從遠處談起。這位女詞人是最喜愛遊山玩水的。據周輝《清波雜誌》所載,她在南京的時候,“每值天大雪,即頂笠、披蓑,循城遠覽以尋詩”。冬天都如此,春天就可想而知了。她既然有遊覽的愛好,又有需要借遊覽以排遣的淒楚心情,而雙溪則是金華的風景區,因此自然而然有泛舟雙溪的想法,這也就是《念奴嬌》中所說的“多少遊春意”。但事實上,她的痛苦是太大了,哀愁是太深了,豈是泛舟一游所能消釋?所以在未游之前,就又已經預料到愁重舟輕,不能承載了。構想既極新穎,而又真切。下片共四句,前兩句開,一轉;後兩句合,又一轉;而以“聞說”、“也擬”、“只恐”六個虛字轉折傳神。雙溪春好,只不過是“聞說”;泛舟出遊,也只不過是“也擬”,下面又忽出“只恐”,抹殺了上面的“也擬”。聽說了,也動念了,結果呢,還是一個人坐在家裡發愁罷了。
王士稹《花草蒙拾》云:“‘載不動許多愁’與‘載取暮愁歸去’、‘只載一船離恨向兩州’,正可互觀。‘雙槳別離船,駕起一天煩惱’,不免徑露矣。”這一評論告訴我們,文思新穎,也要有個限度。正確的東西,跨越一步,就變成錯誤的了;美的東西,跨越一步,就變成醜的了。象“雙槳”兩句,又是“別離船”,又是“一天煩惱”,惟恐說得不清楚,矯揉造作,很不自然,因此反而難於被人接受。所以《文心雕龍·定勢篇》說:“密會者以意新得巧,苟異者以失體成怪。”“巧”之與“怪”,相差也不過是一步而已。
李後主《虞美人》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只是以愁之多比水之多而已。秦觀《江城子》云:“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則愁已經物質化,變為可以放在江中,隨水流盡的東西了。李清照等又進一步把它搬上了船,於是愁竟有了重量,不但可隨水而流,並且可以用船來載。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中的《仙呂·點絳唇纏令·尾》云:“休問離愁輕重,向個馬兒上馱也馱不動。”則把愁從船上卸下,馱在馬背上。王實甫《西廂記》雜劇《正宮·端正好·收尾》云:“遍人間煩惱填胸臆,量這些大小車兒如何載得起。”又把愁從馬背上卸下,裝在車子上。從這些小例子也可以看出文藝必須有所繼承,同時必須有所發展的基本道理來。
這首詞的整個布局也有值得注意之處。歐陽修《採桑子》云:“群芳過後西湖好,狼藉殘紅,飛絮蒙蒙,垂柳欄乾盡日風。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周邦彥《望江南》云:“游妓散,獨自繞回堤。芳草懷煙迷水曲,密雲銜雨暗城西,九陌未沾泥。桃李下,春晚未成蹊。牆外見花尋路轉,柳陰行馬過鶯啼,無處不淒淒。”作法相同,可以類比。譚獻《復堂詞話》批歐詞首句說:“掃處即生。”這就是這三首詞在布局上的共有特點。掃即掃除之掃,生即發生之生。從這三首的第一句看,都是在說以前一階段情景的結束,歐、李兩詞是說春光已盡,周詞是說佳人已散。在未盡、未散之時,芳菲滿眼,花艷掠目,當然有許多動人的情景可寫,可是在已盡、已散之後,還有什麼可寫的呢?這樣開頭,豈不是把可以寫的東西都掃除了嗎?及至讀下去,才知道下面又發生了另外一番情景。歐詞則寫暮春時節的閒淡愁懷,周詞則寫獨步回堤直至歸去的淒涼意緒,李詞則寫由風住塵香而觸發的物是人非的深沉痛苦。而這些,才是作家所要表現的,也是最動人的部分,所以叫做“掃處即生”。這好比我們去看一個多幕劇,到得晚了一點,走進劇場時,一幕很熱鬧的戲剛剛看了一點,就拉幕了,卻不知道下面一幕內容如何,等到再看下去,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趕上了全劇中最精采的高潮部分。任何作品所能反映的社會人生都只能是某些側面。抒情詩因為受著篇幅的限制,尤其如此。這種寫法,能夠把省略了的部分當作背景,以反襯正文,從而出人意外地加強了正文的感染力量,所以是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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