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桑子·桃花羞作無情死》

《採桑子·桃花羞作無情死》

這是容若的一首傷春又傷感的詞。上闋寫春闌花殘,下闋結句除了呼應上闋所寫的桃花零落,隨風飄飛的悽美景色。芙蓉更暗示了時光的流轉,在如影隨形的傷感情緒中,傷心的人已經捱到夏天。

基本信息

原詞

桃花羞作無情死,感激東風。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儂。
誰憐辛苦東陽瘦,也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處濃

注釋

“懊儂”:懊惱煩悶的人。這裡是容若自指。
“春慵”:人因春盡而慵懶。
“不及”二句:明王次回《寒詞》:“個人真與梅花似,一片幽香冷處濃。”容若反用其意,謂此時心情還不如芙蓉,它於冷處還能發出濃郁的香氣,可我心卻如桃花已謝,春光不再。
東陽瘦:東陽,指沈約。南朝文學家,亦是著名的美男子,沈曾作東陽(今屬浙江)守,故稱。《南史-沈約傳》謂沈約與徐勉書云:“百日數句,革帶常應移孔,以手握臂,率計月小半分,以此推算,豈能支久?”革帶移孔,即腰帶移孔,指人消瘦。古語有“沈腰潘鬢”之說,特指姿態、容貌美好男子在歲月中折損,令人惋惜。此處容若自比沈約頗自憐自戀。

創作背景

這時候的容若雖然年紀還輕,但早已經拜了名師,熟讀了各種儒家經籍,在十八歲那年通過了鄉試,中了舉人,次年春闈,容若再一次考取了很好的成績,接下來的三月就是科舉考試的最後一關--由皇帝親自在保和殿主持的殿試。對這次殿試,容若志在必得,而以他的才學而論,也確有必得的把握。但上天總是不遂人願,就在臨考的當口,容若的寒疾突然發作,無情地把他困在了院牆之內、病榻之上。
上天是無情的,所以容若幻想著桃花的有情,如果春天就這樣過去,下一次的殿試就要等到三年之後了。而他的這一病,也真的病過了一整個春天。所以,容若這首詞里的傷春、"懊儂"與"春慵"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不及芙蓉",自然也是在這個背景之下的。所以,芙蓉便不是指芙蓉花,而是指"芙蓉鏡"的典故。
芙蓉鏡,字面意思就是形似芙蓉的鏡子。傳說唐代李固在考試落第之後遊覽蜀地,遇到一位老婦,預言他第二年會在芙蓉鏡下科舉及第,再過二十年還有拜相之命。李固第二年再次參加考試,果然如言及第,而榜上恰有"人鏡芙蓉"一語,正應了那老婦的"芙蓉鏡下及第"的預言。二十年過去,李固也果然如言拜相。這一典故,在蒙學讀本《龍文鞭影》里被寫為"李固芙蓉",所以,容若這句"不及芙蓉"的芙蓉並不是芙蓉花,卻是這一朵事關科舉的"李固芙蓉"。於是,下啟"一片幽情冷處濃",正是抒寫自家在殿試希望落空之後的懊惱之"幽情"--尤其,是在友人高中、一派歡天喜地的時候,自己卻病榻獨臥,倦看春歸,只有一朵偶然被東風送入視窗的桃花為伴……
讀書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關卡就這樣被無可奈何地錯過了,但上天這一次也許真的憐惜了他的苦悶:病癒之後,他結了婚,得到了他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女人--盧氏。

作者簡介

納蘭性德納蘭性德

納蘭性德(1655-1685),滿族人,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是清代最為著名的詞人之一。他的詩詞不但在清代詞壇享有很高的聲譽,在整箇中國文學史上,也以“納蘭詞”在詞壇占有光采奪目的一席之地。他生活於滿漢融合的時期,其貴族家庭之興衰具有關聯於王朝國事的典型性。他雖侍從帝王,卻嚮往平淡的經歷。這一特殊的生活環境與背景,加之他個人的超逸才華,使其詩詞的創作呈現獨特的個性特徵和鮮明的藝術風格。流傳至今的“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一富於意境的佳作,是其眾多的代表作之一。

詞牌簡介

採桑子,又名醜奴兒令、羅敷艷歌、羅敷媚。唐教坊大曲有《楊下採桑》,南卓《羯鼓樂》作《涼下採桑》,屬“大簇角”。此雙調小令,就大曲中截取一段為之。《尊前集》注“羽調”。《張子野詞》入“雙調”。雙調44字,上下闕各四句三平韻。別有添字格,兩結句各添二字,兩平韻,一疊韻。

詞牌格律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名家品詞

【東陽瘦】安意如
從最初《詩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待嫁女子的飽滿驚動;到唐詩要案“人面桃花相映紅”主犯崔護的迷離惆悵,再到貂禪仰面對雲長說的那句“亂世桃花逐水流”,訴盡亂世女兒的坎坷流離。桃花這東西,惹起人太多遐思。她可以滿山滿野漲破眼帘的妖艷,也可以是居在人家的小院迴廊處,合著艷陽雲影,好一番清正飛揚。
桃花的飛揚,落在眼底是春光迷離,亦或是桃花隨水水無情的悲涼。只看觀花賞春人的心境了。然而“桃花羞作無情死”,容若作此哀語,我不信他是獨獨為了傷春。
窗間台上,看見被風吹落的桃花,飛伴在那個失落的人的身邊,滿地桃花飛,容易叫人想起那個“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的息夫人。
絕色的容貌,出眾的才情,讓我徹底愛上你,也讓他們有了將你從我身邊帶走的理由。你也入了宮,成為權力祭台上聖潔的祭品。從來好物難留。我以為是一生一世的執手相看,而你不過是月上桃花,偶爾晃動在我的夢境裡。
我將你比作桃花夫人,你知道,我明白你的苦衷,從沒有誤解你的意思。你入宮為妃也只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古詞里說沈腰潘鬢消磨,以此來指姿態、容貌美好男子在歲月中折損,令人惋惜。潘岳初入東都時是“擲果盈車”的檀郎,驚艷到洛陽少女老婦全城出動來觀賞帥哥,宦海浮沉被貶為河陽縣令,十年風霜老了華發,再入洛陽時,已是滄滄男子。
沈約曾作東陽(今屬浙江)太守,故又稱沈東陽。齊、梁更迭之際,沈約是蕭衍謀取帝位的主要謀士之一。他甚至引用讖語“行中水,作天子”,以證蕭衍(按“衍”字即是“行”中有“水”)上應“天心”、下符“人情”,當作天子。蕭衍稱帝(即梁武帝)後,沈約始終受到重視,仕途順暢,地位超然。沈約雖是文人,卻有宰相之志,很想更多地直接參與、掌管具體政務,旁人也認為他能夠勝任,但梁武帝始終不把朝政實權交給他,只是給了他很高的虛銜。沈約要求“外放”,到地方做官,也不曾得到梁武帝的允許。沈約不是一般的文人,他在武帝即位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展露的韜略,使得武帝器重他又提防他。同梁武帝之間的這種微妙關係,使他感到抑鬱。《南史-沈約傳》記沈約與徐勉書云:“百日數句,革帶常應移孔,以手握臂,率計月小半分,以此推算,豈能支久?”革帶移孔,即腰帶移孔,指人消瘦。
“東陽瘦”,以前我以為不過是美男子的自憐自戀,曬然一笑而已。而現在仔細地讀,才明白容若的深意。容若以沈東陽自比,原不止說自己因為愛情消瘦,他的處境和沈約也相似,也是妄負才名,空有虛銜不被重用,心情自然也是抑鬱。
容若喜歡化用王次回的詩意,像這句:“一片幽香冷處濃”就是出自《寒詞》:“個人真與梅花似,一片幽香冷處濃。”容若反用其意,謂此時心情還不如芙蓉,芙蓉於冷處還能發出濃郁的香氣,人心卻如桃花已謝,春光不再。上闋寫到春闌花殘,春盡人慵。下闋結句除了呼應上闋所寫的桃花零落,隨風飄飛的悽美景色。芙蓉更暗示了時光的流轉,在如影隨形的傷感情緒中,傷心的人已經捱到夏天。花瓣不會因為人的惋惜而停止凋謝,時間並不會因為人的悲傷而停止流轉。一味地沉湎於傷感中沒有任何意義。
王次回的散句在《飲水詞》中時時隱現。但評家多不以這種現象為忤,反而贊容若擅於化濁為清,改俗為雅,這種態度也蠻曖昧的,大約是因為王次回不如容若出名,所以不是容若襲了他的詩意,而是他借了納蘭的名氣被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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