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湖——門變》

《小江湖——門變》是晴寫的一部短篇小說,講述了一個青年闖蕩江湖的故事。

基本信息

小江湖——門變》屬短篇小說,由作者晴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晴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 《記憶中的九月菊》《尋仇記》《可愛女人》 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門變
一望無際的梨林中,一座雅致的小屋絕世獨立。似乎將塵世的喧囂遠遠的隔開了。小隱隱於林,想來這裡必定有人隱居著。
古風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素雞豆腐,筷子停在了半空。
“怎么,我做的菜如此的好看,讓你捨不得下箸?”賞兒嬌嗔著。
“不,這菜是徐叔最喜歡吃的。雖是豆腐,卻有雞味,明明是素菜,聽起來好象葷雞。”他讚嘆著,夾了一塊放金嘴裡,細細的品著。
賞兒微笑的看著他:“又想徐叔了?整日聽你念叨他,不如你回去看看他?如果他願意,接來與我們同住,也免了你的牽掛,不是兩全其美嗎?”
“對不起,賞兒。我既然娶你,就不會再回那裡了。徐叔…他是不會離開師傅的。世上誰都會離開師傅,只有他不會。以後,我不會再提他了。”說著,抓起了賞兒的手,似乎在下著保證。
賞兒撲哧一笑:“你呀,徐叔的故事你已經將了幾千遍了,以後怕是沒有什麼新鮮的可說了。”
是啊,他古風何時絮絮叨叨的如同沒牙的老太太,日日重複的訴說著過去?這本不是男子作風,但是,有賞兒在托腮傾聽,不厭其煩。他們如同老夫老妻般,一遍又一遍的說著過去。這也是一種平凡的幸福吧?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有妻有家了,有濃的化不開的情了,從此淡了江湖。
春寒料峭,明亮的天地間一股涼氣依舊在流淌著。窗外,那梨樹烏黑的樹枝上已經鼓起了無數的花苞,淺淺的綠若有若無。生命是不懼寒冷的。當第一陣春風輕輕拂面時,他們就已經開始復甦了。生靈們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古風一襲白衣立在視窗,看著梨樹枝那醜陋的枝椏,不禁嘆了一口氣。想要欣賞梨花勝雪的美景,就必須學會忍耐它烏黑粗糙的模樣。
要等待,才會知道最終的結果。
古風五指一緊,微微運力,再伸開時,手心原來那張便箋已經化成一撮細膩的白灰,隨風飄散,瞬間無影無蹤了。
“賞兒,明日打兩斤好酒。”他輕輕的吩咐著妻子。
賞兒抬眼微微一笑,手裡的針並沒有停下,她依舊密密細細的縫著衣服。
這樣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享受。只是,他還能享受多久呢。明日,三師弟又要來了。他又想嘆氣了。一抬頭,明淨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風起雲湧了。
樹下,賞兒一個不小心,針尖刺進了她細嫩的手指,一陣刺痛。她默不作聲的將那滴滲出的血吮了去。
三師弟莫追直直的盯著二師兄古風,他的目光熱烈而執著,一付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古風卻不去看他,只是默默的喝著酒。
刺殺師傅,這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雖然他們都是一流的殺手,但是他們也只是師傅的徒弟而已。縱然他們師兄弟聯手,屠獅行動計畫的再周密,也是一著險棋。
末了,古風丟下兩個字:“不去!”便走進了內室。
莫追哀嘆了一口氣,這次又要無功而返了么?二師兄總是逃避,沒有他,這個計畫就好比一個桌子只有三條腿。
三條腿的桌子還能稱之為桌子嗎?
他就著剩菜,將涼酒一飲而進。二嫂做的菜果真美味,跟徐叔有得一比。收起碗蝶,送進廚房,賞兒正在洗手,那纖纖十指在水中如同一根根羊脂美玉。她的手指又細又長,不知道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莫追輕輕的放下碗碟,賞兒淺淺一笑,眉眼間,有一股說不出的清透。莫追神情恍惚了一下。
如果勸不動二師兄,那么說動二嫂總是可以的吧。
自古以來,女人的力量都是不可忽視的。師傅不就是一個例子嗎?因為他愛的女子不喜歡他,所以才會性情大變,恨那些成雙成對的神仙眷侶。三師兄弟這些年來被迫刺殺了多對夫妻。連自己親手創立的門派也取名單門,形單影隻的意思。
紅顏禍水。
“三師弟,這次,我送送你,如何?”賞兒忽然開口。
莫追楞在了那裡。他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嗎?無妨,這總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幾日後,當古風看到停在視窗的那隻鴿子時,眉頭不自知的皺了起來。那鴿子卻也不理他,自顧的梳者那身灰色的羽毛。
那鴿子等了一陣,不耐煩的飛到他肩上,伸出右腿。
古風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連鴿子都和三師兄一樣的難纏啊。他取下了鴿子腿上的便箋,依舊是一樣的內容。
這一次,他能避開嗎?
“賞兒,明日打兩斤好酒。”他兀自吩咐著,一回頭,才發現屋內只有他一個人。
窗外,賞兒已經挽了個小菜籃向林外走去。
今日,是怎么了?
古風坐在桌前,看著賞兒又端了一盤菜出來,不禁蹙起眉頭,道:“賞兒,菜是不是太多了?”
賞兒微微一笑:“上一次,三弟把菜都吃光了。這次一定要充裕點,若是餓壞了你的肝膽兄弟,倒顯得我小氣!”
古風不由得也笑了。餵飽丈夫也罷餵飽丈夫的朋友的女人才是一個好妻子。這話果真不假。
就這樣看著妻子忙來忙去,也是愜意的事了。賞兒的笑忽然凝在臉上,他回頭,三師弟已經等在窗外了。他的身後,大師兄伊白正面無比表情的看著他。
古風的心忽得沉了一下,開始無名得緊窒起來。那是壓力,來自同門師兄弟的壓力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賞兒悄悄的退出,將這斗室裝載的世界留給男人們。
幾日不見,三師弟的眼神已不似以前那么澄亮了。而大師兄卻依舊保持著沉默。就是這么凝滯的空氣讓古風也抑鬱了起來。身邊的人尤其是你最在乎的人不快樂,你又如何能歡快起來?
伊白本身就是一個內斂的人,不善言辭,只善暗器。另人防不勝防。莫追熱切的盯著古風:“二哥,這一次,你一定要同我們一起。因為,因為,徐叔已經不在了。”
徐叔已經不在了?古風的臉瞬間陰沉了起來。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是師傅啊。他連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徐叔都不放過!”莫追步步緊逼:“只是因為徐叔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妻子。他自己已經練功聯得走火入魔了!”
妻子?古風打了個冷戰。梨樹下,賞兒依舊在縫著一件綈色的小衣。
師傅連徐叔都不放過,會放過他和賞兒嗎?
“已經忘了徐叔的養育之恩了嗎?”伊白將一個匣子拍到桌面上,一把打開,裡面確是一些孩童的玩物。
三人的眼睛都濕潤了。這些東西連他們自己都不記得了,徐叔卻視若珍寶。師傅傳授了他們武功,徐叔卻是真正手把手把他們養大的啊。
“如果這都不能讓你下定決心的話,我只能告訴你,我們的身世了。”伊白只好吐出了自己憋了多年的秘密。語出驚人。
古風與莫追面面相覷,大師兄比他們大幾歲,莫非他還保留著加入石門前的記憶?他記得什麼難過的事嗎?為什麼他的眼神忽然陰霾了起來。這些年,他雖然韜光養晦,卻從來沒有表現出這樣的神情。
伊白靜靜的看著窗外:“我們都是被滅門後,無家可歸才被師傅收留的吧?你們可知是誰下的手?”他的眼裡有一股憤怒的熱流在竄動著。
他已經忍了很多年了,也已經偽裝了很多年了。在這兩個同命相連的師兄弟面前,他的淚就要掉下來了,模模糊糊中他看見滿地的血水一樣流動著…
“那日,我生了病,高燒不止,人都燒糊塗了。他以為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哼!可是我都記得!”說罷,一把撕開胸前的衣服,那上面無數條刀疤橫七豎八的猙獰著。“每一年,我都要割一刀,提醒著自己。你們呢?我們是不是要為那些死去的親人做點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光辣辣的瞅著古風。
“七日後,單門後山練武場。不管你去不去,我們都會行動!”拋下狠話,伊白便拂袖而去。莫追渴求的看了他一眼,也隨之走了。
古風的手輕輕的摩挲著徐叔保管的那些玩物。七日後,他去還是不去?
夜晚,安靜的月光白練般灑在窗欞上,灑在床上。古風睜著眼看著那視窗,上面還隱隱的映著梨樹婆娑的影子,渺渺茫茫。身旁,賞兒枕著他的肩膀,白淨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一切如此的真實,又如此虛無,夢一般不真實。
如果說他還有一絲猶豫,那…只是為她;如果下定了決心,也是為她。他的賞兒,他的妻…給了他多少的溫柔啊。
這塵世中,仿佛只有那梨花般白淨的嬌容是他最留戀的了。
他不捨。
如果沒有嘗過幸福的滋味就不會如此的眷戀了。
賞兒忽然睜開眼,盯著古風:“相公,你還沒有決定嗎?”
“你讓我去,我就去。”
“我不讓你去,你還是會去的。”賞兒在心裡補了一句。她撲哧一笑:“你們男人啊,總是自作主張。罷了,這一次聽你的,只是以後,什麼事你都要依我,好不好?”
“好!如果我能回來,什麼都依你。”
“你一定能回來的。”
次日,古風挖出梨樹下埋的劍,那上面已經銹跡斑斑了。本以為今生再也不會碰它了。沒想到…抑或是埋它那日就知留它有用呢?
古風也想不明白了。江湖就是這樣,有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得片刻安寧;有時只有重握屠刀,才能無愧於心,才能長長久久的平安。
賞兒端過一盆清水,遞給她一個絲帕,讓他擦劍。他的劍是世間極品“風劍”,劍薄如紙,削鐵如泥。可是那絲帕所拭之處,竟沒有半點破損。
“好奇怪的絲帕!”古風縱橫江湖多年,也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這是江南黃家的東西,自然非同凡響。我當日順手牽羊。啊,差點忘了,我給你做了件甲衣,來試試看合不合身?”
說著,便將那件她繡了多日的霞色甲衣遞於他。那甲衣的料子更是奇怪,貼著身子,軟軟涼涼,隨形而動。卻又沒有一點縫隙。
古風也不再問,江南黃家的織品,是江湖上另一個傳奇了。賞兒是這個世上最真心對他的人了。他可以懷疑任何人,除了她。
七日已到,他還是提著劍出了家門。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視線,他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他知,賞兒必定是含淚目送著他。
穿過梨林,賞兒一定看不見他了。他回頭,林中的小屋若隱若現。梨樹上的花苞又鼓脹了些,似乎在攢著一股勁準備展現最美的模樣。不知他回來的時候,能不能看見那夢一般雪白的花兒,也不知,他還能不能回來…
截住紛亂的思緒,古風驀然轉身,奔向單門。
古風一步一步的走向後山,一如十幾年前,徐叔牽著他的小手上山時的模樣,而今,物是人非。
後山上,有一大塊平地,是他們師兄弟以前練功的地方。而今,這裡竟有些荒廢了。那棵歪樹下,石桌旁,徐叔仿佛還坐在那裡,泡著一壺鐵觀音,那純濃的茶香仿佛還在鼻邊繚繞著…
他撫摩著冰冷的石凳,上面已經沒有徐叔的體溫,那個滄桑的老人,一直如父親般照料著他,自己又回報了他什麼呢?世間最易欠的就是人情了,更何況那種情已經演變成了親情。烏鴉反哺羊跪乳。自己呢?大概惟有報仇才能求得一點心安吧。
正沉思著,就見地面上那一層薄灰微微的浮了起來。師傅來了。而且他的功力似乎又進了一層。當今世上,能叫塵埃都膽顫的人屈指可數。
呆了一下,古風緩緩的抬起頭,該面對的如何能逃得掉呢?他看著師傅,看著當今的單門門主沈醉。沈醉的旁邊,伊白與莫追各立兩側。
很好,看來他們已經成功的“出賣”了他,將師傅引到此處。但是,為什麼,面對師傅時,他不能坦坦蕩蕩呢?
“風兒,你終於回來了。”沈醉面無表情。當日古風奉命前去江南黃家為他索取“流霞絮”,卻一去不回。只是為了一個女子啊。他背叛了他。這種作風跟他當年還真是相似啊。
沈醉嘆了一口氣:“為什麼還要回來呢?我都快要忘記你了。如果你不回來,我們師徒也不用刀劍相向了。畢竟…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奇特的神情。是哀莫大於心死,還是痛失一切後的悲哀,連古風也猜測不出了。
古風一撩袍子,就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再站起來時,那柄風劍已經出鞘,呼嘯著直刺沈醉的咽喉!這一招叫“一劍飛血”他從未失手過。
沈醉微微一笑,他修煉的是“凜然劍法”,敵人來犯時,他自巍然不動,穩如泰山,凜然御風。練到極致時,身體刀槍不入,而脖頸,確是名門之一。
就在那風劍要刺入沈醉的皮膚時,沈醉一伸右手,動作極其的優雅,如秀女拂發,兩根手指不知何時已夾住了那雪白的劍身。登時,古風執劍的身軀竟橫在半空,寸步不得前進,虎口鎮得一陣麻酥,差點支撐不住。
沈醉一聲冷笑。自己教出的徒弟,一招一式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他微微運力,正欲將古風熱鬧感彈出,就見古風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個奇觀的笑,錯愕之間,兩股劍氣從背後直逼他的後心。
滅師行動此刻才正式開始。
頃刻之間,沈醉進退兩難,前有風劍緊緊相逼,牽扯住他的右手,後有莫追與伊白雙劍相刺,這三個人都算計好了。人心難測啊。沈醉大吼一聲,左足點地,向右掠入空中,瞬間四人形體錯亂了起來。
古風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白色衣袍包裹的身子大鳥一般墜落。他的劍還在師傅的指間,腿向右一掃,這一著“橫掃前軍”,用得卻是腿力。沈醉倉皇之間,張開雙指,風劍立獲自由直取沈醉的雙目。沈醉一側頭,避過。後背卻被莫追與伊白震傷內臟,一口甜腥血氣湧上喉頭。沈醉雙腳一蹬,如雄鷹展翅,扶搖直上。
片刻之間,情勢大變,莫追與伊白的劍來不及收回徑向古風衝去。好古風,以劍支地,一個下腰,如貴妃醉酒,兩把劍擦著他的腰側掠過。還好,只有外袍被劍氣劃開兩道口子。
三人重新聚首,相視一笑,那沈醉已如白鶴晾翅般落與歪樹之上,冷眼睥睨著他的三個愛徒:“你們何時變得如此的團結了?”
莫追性急,張口就嚷道:“師傅,我們不想再聽你的命令亂殺無辜了,拆人鴛鴦的缺德事,我不幹了!”伊白與古風輕輕頷首,表示默同。
沈醉向伊白看去,他素知莫追雖然機靈,卻都是些小聰明,如今敢公然造反,一定是受了蠱惑。古風沉溺與美人鄉,不理門中爭鬥,那就剩下一個可能了。
那就是伊白,只有他的心思難以捉摸。自己怕是養虎為患了。
那伊白也不迴避他的目光,兩人冷冷相向,他緩緩的吐出幾個字:“滅們之仇,我若不報,何以為人子?”這句話竟象是在胸腹醞釀了十幾年,每一字都吐得咬牙切齒,看來他對沈醉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著世界上很多事情可以被時光慢慢的磨滅掉,但是恨意和情義一樣,愈久愈濃,愈久愈難以化解。
古風看著那棵歪樹下的石桌,哀哀的說:“如果徐叔還在,就不會有今日了。”
徐叔?
沈醉長嘆了一口氣,道:“悠悠廿載影相隨,落落孤身無人追。”又看向伊白,對方則給了他一個得意的眼神,算是默認了。
徐叔這兩個字已經成功的挑起了古風與莫追的火氣,兩把劍閃電般的向沈醉襲來。沈醉卻躍過兩人的肩頭沖向伊白。只是他的步履已經有些慢了。
是開始時被劍氣所傷還是為追隨他多年的老朋友的暴斃而心傷呢?又抑或是突然之間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孤單呢?孤獨到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離開?
孤獨不是劍,而是一根刺,長在心上,刺得人萬念俱灰。但是他還是出掌了。那掌如烏雲壓頂般向伊白的胸劈去。
畢竟是慢了一點,只有一點,就在那一點之間,古風的劍刺入了他的脖子。他的得意弟子啊,得盡他生平絕技的古風啊,對他下了手。
這一劍,果真是一劍飄血,血直直的濺到伊白陰暗的臉上。沈醉的手還覆在他的胸前,其實是釘在那裡。沈醉的眼還透著驚訝。自始至終,伊白的臉都掛著笑,在古風刺中沈醉的瞬間,伊白的劍從沈醉的掖下直插入莫追的胸膛!可憐的莫追帶著滿眼的問號和不相信倒在了地上。伊白噴了一口血,委頓在地。
不知那血是為誰而流?
“為什麼?”
古風冷冷的看著地上掙扎的伊白,忽然有些不認識這個同自己一起長大,自己一直視為兄長的人。
他的風劍雖快,卻不至於讓師傅頃刻斃命。真正讓他死不瞑目的是他自己那一掌,那一掌雖打在伊白的胸上,卻也被伊白衣中的暗物所傷,掌越重,中毒就愈深。他的手已經變成黑色了,如他的生命一樣,永遠的墜入了黑暗之中。
那裡也許是一個桃花源,讓他可以從情海中得到永遠解脫。
只是大師兄為什麼要殺莫追?親如兄弟般的莫追?
“你問我為什麼?”伊白反問著,大笑起來:“我們有一樣的不幸,為什麼只有我記得,只有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的深淵?你們卻忘記了…為什麼師傅把最厲害的武功都傳授與你?為什麼徐叔那么寵愛你們兩個?為什麼他們都遺忘了我?老三死了,我就是新的門主了。”
得不到愛的人就會生出無限的恨來。
古風看著伊白變形的臉,靜默無語。他們都瘋了,瘋得只有恨了。
他輕輕的轉身,他只想離開,離開那兩具冰冷的屍體,離開那腥紅的血,離開那個不幸的瘋子。他忽然很想見賞兒,想細細的品她嘴角那抹柔媚的笑。
仿佛世間只有那個梨花般的女人能讓他呼吸,能讓他覺得世間還有純淨。
“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伊白冷笑的聲音刺進他的耳膜,同時一把劍裹者殺氣、憤怒、嫉妒憑空向他的後心撲來。
風閉上眼,如此死去,倒也是一種痛快的解脫。
但是那預期的痛楚並沒有到來。劍尖只是震得他有點麻意,隨後,咣鐺一聲落在了地上。
他沒有死,那把幾乎傾注了伊白所有力量的劍只是劃破了他的外衣。那些衣服都是賞兒一針一線細細密密縫的。
伊白錯愕的瞪著他和他身上露出的那件霞色馬甲。三個字脫口而出:“流霞絮?”
古風也愣住了,師傅一直想得到的武林至寶,他殺了黃家滿門都沒有找到的流霞絮為什麼會穿在自己身上?
伊白兩手在胸前一撕,兩個碗口般大小的黑鎧片正好罩住心肺,上面無數的尖刺上還粘者師傅的血。
古風忽然覺得很冷,記憶中最溫暖的一部分開始消散…消散…
“哈哈,”伊白大笑著:“弟妹既然能送我‘刺鎧’,自然會給你更好的寶物了。二弟,你有‘流霞絮’,我有‘刺鎧’,今後我二人共同執掌單門,獨霸武林,如何?”
獨霸武林?古風不屑的搖了搖頭,那是別人的江湖夢,不是他的。
那,自己的夢又是什麼呢?
是滿樹的梨花,還是樹下那個為他縫衣的女子?
“你,好自為止吧,單門,畢竟是我們長大的地方。從此,我,退出。”
伊白掙扎著站起來,恍恍惚惚,做夢一般看著古風白色的衣衫漸行漸遠。時至今日,他才似乎有點明白自己的這個師弟了。
那種淡泊,是自己再活一遍也不會有的吧?
“師弟,我必須告訴你,徐叔,不是我殺的。有人告訴我,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契機。我想,你知道她是誰。”這個黑鍋,可能會變成一根讓古風“惦記”自己的刺,所以,他不能背。
古風的肩頭顫動了一下,再也沒有回頭。
綠草已經鋪滿了去時的路,梨林已經在眼前了,盛開的梨花把這裡變的如同一大朵潔白的雲。他的心卻怯了。
每走一步,就離家更近一步。踟躇著,穿行著,他已經無暇欣賞他最愛的花了,他的小屋已經在眼前了,他的妻依舊在梨樹下縫補著。一襲白衣隨風輕輕流瀉著,襯托著她曼妙的曲線。
她穿著他最喜歡的顏色,迎接著他的勝利,迎接接著遲來的審判。她依舊微微的笑著,只是多了一絲失意與惆悵,白淨的臉悽美無比。
“為什麼…你還在?”古風站在她面前,心裡甚至希望她已經走了,到他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么,他就有藉口放了她…畢竟,他們有過一段美好,或許很短暫,但卻是他有生以來最溫情的時光。
“因為,這是我們的家啊。我要等到你回來。”
家?
古風環視了一下他們的小屋,多么溫暖的地方,他卻要親手毀了它!
古風把臉別向旁邊,不去看她:“我只問你一句,徐叔是不是你…”
“是!”賞兒直視著他,眼裡沒有絲毫的怯意,只有堅定:“只有殺了徐叔,你才會回去;只有你們三人合力,加上我黃家的寶貝,才能一舉成功。你不記得我們是怎么認識的了嗎?”
黃家?流霞絮?
他的眼前浮現出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時的情景。
他沒有找到流霞絮,所以,他一直殺、殺、殺…直到他在內室看見了她。她一身鳳冠狹帔,紅得那么鮮艷,那么醉人,只是那張臉卻是慘白的,上面淚痕猶在。
“你是來救我的么?”她只說了一句話,他便在她的淚眼裡收起風劍,將她帶出了黃家,帶進了他的梨林…
英雄難過美人關,他不是沒有懷疑,卻給了自己一個幸福的機會。
“所以,你是黃家的人?!”他閉上眼,今時今日,為什麼他還不後悔當日的選擇?
“是的,黃家唯一的活口,流霞絮的傳人。”說出這句話,賞兒長出了一口氣。秘密重見天日之時,也是人解脫之時。
“你當日放了我,我亦以身相許,我們…兩清了。如果,你要為徐叔報仇,那就來吧。”她閉上眼,等待著那遲來的一劍。
古風舉起劍,這一劍,他該不該落?
這一劍,能斬斷那些痴纏的恩怨情仇么?
這一劍,他捨得落下么?
梨花在枝頭冷清的開著,雪般純淨的林中,只有這一男,一女,一劍,仿佛定格了般,靜止在那裡。
一陣風吹來,無數的花瓣紛紛的飄落成傷心的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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