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第一百十九回

《三國演義》第一百十九回

《三國演義》第一百十九回:鍾會收鄧艾。與姜維謀反。會被射死,姜維自刎,鄧艾父子被田續所斬。司馬昭封劉禪為安樂公。魏主奐封昭為晉王,昭立司馬炎為世子。昭死後,炎以與漢家報仇為由。效曹丕廢帝之事,奐捧傳國玉璽登壇授炎。

回目

假投降巧計成虛話 再受禪依樣畫葫蘆

簡介

鍾會收鄧艾。與姜維謀反。會被射死,姜維自刎,鄧艾父子被田續所斬。
司馬昭封劉禪為安樂公。
魏主奐封昭為晉王,昭立司馬炎為世子。昭死後,炎以與漢家報仇為由。效曹丕廢帝之事,奐捧傳國玉璽登壇授炎。

正文

鍾會鍾會

卻說鍾會姜維計議收鄧艾之策。維曰:“可先令監軍衛瓘收艾。艾若殺瓘,反情實矣。將軍卻起兵討之,可也。”會大喜,遂令衛瓘引數十人入成都,收鄧艾父子。瓘手下人止之曰:“此是鍾司徒令鄧征西殺將軍,以正反情也。切不可行。”瓘曰:“吾自有計。”遂先發檄文二三十道。其檄曰:“奉詔收艾,其餘各無所問。若早來歸,爵賞如先,敢有不出者,滅三族。”隨備檻車兩乘,星夜望成都而來。
比及雞鳴,艾部將見檄文者,皆來投拜於衛瓘馬前。時鄧艾在府中未起。瓘引數十人突入大呼曰:“奉詔收鄧艾父子!”艾大驚,滾下床來。瓘叱武士縛於車上。其子鄧忠出問,亦被捉下,縛於車上。府中將吏大驚,欲待動手搶奪,早望見塵頭大起,哨馬報說鍾司徒大兵到了。眾各四散奔走。鍾會與姜維下馬入府,見鄧艾父子已被縛,會以鞭撻鄧艾之首而罵曰:“養犢小兒,何敢如此!”姜維亦罵曰:“匹夫行險徼幸,亦有今日耶!”艾亦大罵。會將艾父子送赴洛陽。會入成都,盡得鄧艾軍馬,威聲大震。乃謂姜維曰:“吾今日方趁平生之願矣!”維曰:“昔韓信不聽蒯通之說,而有未央宮之禍;大夫種不從范蠡於五湖,卒伏劍而死:斯二子者,其功名豈不赫然哉,徒以利害未明,而見幾之不早也。今公大勛已就,威震其主,何不泛舟絕跡,登峨嵋之嶺,而從赤松子游乎?”會笑曰:“君言差矣。吾年未四旬,方思進取,豈能便效此退閒之事?”維曰:“若不退閒,當早圖良策。此則明公智力所能,無煩老夫之言矣。”會撫掌大笑曰:“伯約知吾心也。”二人自此每日商議大事。維密與後主書曰:“望陛下忍數日之辱,維將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必不使漢室終滅也。”
卻說鍾會正與姜維謀反,忽報司馬昭有書到。會接書。書中言:“吾恐司徒收艾不下,自屯兵於長安;相見在近,以此先報。”會大驚曰:“吾兵多艾數倍,若但要我擒艾,晉公知吾獨能辦之。今日自引兵來,是疑我也!”遂與姜維計議。維曰:“君疑臣則臣必死,豈不見鄧艾乎?”會曰:“吾意決矣!事成則得天下,不成則退西蜀,亦不失作劉備也。”維曰:“近聞郭太后新亡,可詐稱太后有遺詔,教討司馬昭,以正弒君之罪。據明公之才,中原可席捲而定。”會曰:“伯約當作先鋒。成事之後,同享富貴。”維曰:“願效犬馬微勞,但恐諸將不服耳。”會曰:“來日元宵佳節,於故宮大張燈火,請諸將飲宴。如不從者盡殺之。”維暗喜。次日,會、維二人請諸將飲宴。數巡後,會執杯大哭。諸將驚問其故,會曰:“郭太后臨崩有遺詔在此,為司馬昭南闕君,大逆無道,早晚將篡魏,命吾討之。汝等各自僉名,共成此事。”眾皆大驚,面面相覷。會拔劍出鞘曰:“違令者斬!”眾皆恐懼,只得相從。畫字已畢,會乃困諸將於宮中,嚴兵禁守。維曰:“我見諸將不服,請坑之。”會曰:“吾已令宮中掘一坑,置大棒數千;如不從者,打死坑之。”
時有心腹將丘建在側。建乃護軍胡烈部下舊人也,時胡烈亦被監在宮。建乃密將鍾會所言,報知胡烈。烈大驚,泣告曰:“吾兒胡淵領兵在外,安知會懷此心耶?汝可念向日之情,透一訊息,雖死無恨。”建曰:“恩主勿憂,容某圖之。”遂出告會曰:“主公軟監諸將在內,水食不便,可令一人往來傳遞。”會素聽丘建之言,遂令丘建監臨。會分付曰:“吾以重事托汝,休得泄漏。”建曰:“主公放心,某自有緊嚴之法。”建暗令胡烈親信人入內,烈以密書付其人。其人持書火速至胡淵營內,細言其事,呈上密書。淵大驚,遂遍示諸營知之。眾將大怒,急來淵營商議曰:“我等雖死,豈肯從反臣耶?”淵曰:“正月十八日中,可驟入內,如此行之。”監軍衛瓘深喜胡淵之謀,即整頓了人馬,令丘建傳與胡烈。烈報知諸將。
卻說鍾會請姜維問曰:“吾夜夢大蛇數千條咬吾,主何吉凶?”維曰:“夢龍蛇者,皆吉慶之兆也。”會喜,信其言,乃謂維曰:“器仗已備,放諸將出問之,若何?”維曰:“此輩皆有不服之心,久必為害,不如乘早戮之。”會從之,即命姜維領武士往殺眾魏將。維領命,方欲行動,忽然一陣心疼,昏倒在地;左右扶起,半晌方蘇。忽報宮外人聲沸騰。會方令人探時,喊聲大震,四面八方,無限兵到。維曰:“此必是諸將作惡,可先斬之。”忽報兵已入內。會令閉上殿門,使軍士上殿屋以瓦擊之,互相殺死數十人。宮外四面火起,外兵砍開殿門殺入。會自掣劍立殺數人,卻被亂箭射倒。眾將梟其首。維拔劍上殿,往來衝突,不幸心疼轉加。維仰天大叫曰:“吾計不成,乃天命也!”遂自刎而死。時年五十九歲。宮中死者數百人。衛瓘曰:“眾軍各歸營所,以待王命。”魏兵爭欲報仇,共剖維腹,其膽大如雞卵。眾將又盡取姜維家屬殺之。鄧艾部下之人,見鍾會、姜維已死,遂連夜去追劫鄧艾。早有人報知衛瓘。瓘曰:“是我捉艾;今若留他,我無葬身之地矣。”護軍田續曰:“昔鄧艾取江油之時,欲殺續,得眾官告免。今日當報此恨!”瓘大喜,遂遣田續引五百兵趕至綿竹,正遇鄧艾父子放出檻車,欲還成都。艾只道是本部兵到,不作準備;欲待問時,被田續一刀斬之。鄧忠亦死於亂軍之中。後人有詩嘆鄧艾曰:“自幼能籌畫,多謀善用兵。凝眸知地理,仰面識天文。馬到山根斷,兵來石徑分。功成身被害,魂繞漢江雲。”又有詩嘆鍾會曰:“髫年稱早慧,曾作秘書郎。妙計傾司馬,當時號子房。壽春多贊畫,劍閣顯鷹揚。不學陶朱隱,遊魂悲故鄉。”又有詩嘆姜維曰:“天水夸英俊,涼州產異才。系從尚父出,術奉武侯來。大膽應無懼,雄心誓不回。成都身死日,漢將有餘哀。”

姜維姜維

卻說姜維、鍾會、鄧艾已死,張翼等亦死於亂軍之中。太子劉璿、漢壽亭侯關彝,皆被魏兵所殺。軍民大亂,互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旬日後,賈充先至,出榜安民。方始寧靖。留衛瓘守成都,乃遷後主赴洛陽。止有尚書令樊建、侍中張紹、光祿大夫譙周、秘書郎郤正等數人跟隨。廖化、董厥皆託病不起,後皆憂死。
時魏景元五年改為鹹熙元年,春三月,吳將丁奉見蜀已亡,遂收兵還吳。中書丞華覈奏吳主孫休曰:“吳、蜀乃唇齒也,唇亡則齒寒;臣料司馬昭伐吳在即,乞陛下深加防禦。”休從其言,遂命陸遜子陸抗為鎮東大將軍,領荊州牧,守江口;左將軍孫異守南徐諸處隘口;又沿江一帶,屯兵數百營,老將丁奉總督之,以防魏兵。
建寧太守霍戈成都不守,素服望西大哭三日。諸將皆曰:“既漢主失位,何不速降,弋泣謂曰:“道路隔絕,未知吾主安危若何。若魏主以禮待之,則舉城而降,未為晚也;萬一危辱吾主,則主辱臣死,何可降乎?”眾然其言,乃使人到洛陽,探聽後主訊息去了。
且說後主至洛陽時,司馬昭已自回朝。昭責後主曰:“公荒淫無道,廢賢失政,理宜誅戮。”後主面如土色,不知所為。文武皆奏曰:“蜀主既失國紀,幸早歸降,宜赦之。”昭乃封禪為安樂公,賜住宅,月給用度,賜絹萬匹,僮婢百人。子劉瑤及群臣樊建、譙周、郤正等,皆封侯爵。後主謝恩出內。昭因黃皓蠹國害民,令武士押出市曹,凌遲處死。時霍弋探聽得後主受封,遂率部下軍士來降。次日,後主親詣司馬昭府下拜謝。昭設宴款待,先以魏樂舞戲於前,蜀官感傷,獨後主有喜色。昭令蜀人扮蜀樂於前,蜀官盡皆墮淚,後主嬉笑自若。酒至半酣,昭謂賈充曰:“人之無情,乃至於此!雖使諸葛孔明在,亦不能輔之久全,何況姜維乎?”乃問後主曰:“頗思蜀否?”後主曰:“此間樂,不思蜀也。”須臾,後主起身更衣,郤正跟至廂下曰:“陛下如何答應不思蜀也?徜彼再問,可泣而答曰:先人墳墓,遠在蜀地,乃心西悲,無日不思。晉公必放陛下歸蜀矣。”後主牢記入席。酒將微醉,昭又問曰:“頗思蜀否?”後主如郤正之言以對,欲哭無淚,遂閉其目。昭曰:“何乃似郤正語耶?”後主開目驚視曰:“誠如尊命。”昭及左右皆笑之。昭因此深喜後主誠實,並不疑慮。後人有詩嘆曰:“追歡作樂笑顏開,不念危亡半點哀。快樂異鄉忘故國,方知後主是庸才。”
卻說朝中大臣因昭收川有功,遂尊之為王,表奏魏主曹奐。時奐名為天子,實不能主張,政皆由司馬氏,不敢不從,遂封晉公司馬昭為晉王,謚父司馬懿為宣王,兄司馬師為景王。昭妻乃王肅之女,生二子:長曰司馬炎,人物魁偉,立發垂地,兩手過膝,聰明英武,膽量過人;次曰司馬攸,情性溫和,恭儉孝悌,昭甚愛之,因司馬師無子,嗣攸以繼其後。昭常曰:“天下者,乃吾兄之天下也。”於是司馬昭受封晉王,欲立攸為世子。山濤諫曰:“廢長立幼,違禮不祥。”賈充何曾裴秀亦諫曰:“長子聰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人望既茂,天表如此:非人臣之相也。”昭猶豫未決。太尉王祥、司空荀顗諫曰:“前代立少,多致亂國。願殿下思之。”昭遂立長子司馬炎為世子。
大臣奏稱:“當年襄武縣,天降一人,身長二丈余,腳跡長三尺二寸,白髮蒼髯,著黃單衣;裹黃巾,掛藜頭杖,自稱曰:吾乃民王也。今來報汝:天下換主,立見太平。如此在市遊行三日,忽然不見。此乃殿下之瑞也。殿下可戴十二旒冠冕,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備六馬,進王妃為王后,立世子為太子。”昭心中暗喜;回到宮中,正欲飲食,忽中風不語。次日,病危,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馬荀顗及諸大臣入宮問安,昭不能言,以手指太子司馬炎而死。時八月辛卯日也。何曾曰:“天下大事,皆在晉王;可立太子為晉王,然後祭葬。”是日,司馬炎即晉王位,封何曾為晉丞相,司馬望為司徒,石苞為驃騎將軍,陳騫為車騎將軍,謚父為文王。
安葬已畢,炎召賈充裴秀入宮問曰:“曹操曾云:若天命在吾,吾其為周文王乎!果有此事否?”充曰:“操世受漢祿,恐人議論篡逆之名,故出此言。乃明教曹丕為天子也。”炎曰:“孤父王比曹操何如?”充曰:“操雖功蓋華夏,下民畏其威而不懷其德。子丕繼業,差役甚重,東西驅馳,未有寧歲。後我宣王、景王,累建大功,布恩施德,天下歸心久矣。文王併吞西蜀,功蓋寰宇。又豈操之可比乎?”炎曰:“曹丕尚紹漢統,孤豈不可紹魏統耶?”賈充、裴秀二人再拜而奏曰:“殿下正當法曹丕紹漢故事,復築受禪壇,布告天下,以即大位。”
炎大喜,次日帶劍入內。此時,魏主曹奐連日不曾設朝,心神恍惚,舉止失措。炎直入後宮,奐慌下御榻而迎。炎坐畢,問曰:“魏之天下,誰之力也?”奐曰:“皆晉王父祖之賜耳。”炎笑曰:“吾觀陛下,文不能論道,武不能經邦。何不讓有才德者主之?”奐大驚,口噤不能言。傍有黃門侍郎張節大喝曰:“晉王之言差矣!昔日魏武祖皇帝,東盪西除,南征北討,非容易得此天下;今天子有德無罪,何故讓與人耶?”炎大怒曰:“此社稷乃大漢之社稷也。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自立魏王,篡奪漢室。吾祖父三世輔魏,得天下者,非曹氏之能,實司馬氏之力也:四海鹹知。吾今日豈不堪紹魏之天下乎?”節又曰:“欲行此事,是篡國之賊也!”炎大怒曰:“吾與漢家報仇,有何不可!”叱武士將張節亂瓜打死於殿下。奐泣淚跪告。炎起身下殿而去。奐謂賈充、裴秀曰:“事已急矣,如之奈何?”充曰:“天數盡矣,陛下不可逆天,當照漢獻帝故事,重修受禪壇,具大禮,禪位與晉王:上合天心,下順民情,陛下可保無虞矣。”
奐從之,遂令賈充築受禪壇。以十二月甲子日,奐親捧傳國璽,立於壇上,大會文武。後人有詩嘆曰:“魏吞漢室晉吞曹,天運循環不可逃。張節可憐忠國死,一拳怎障泰山高。”請晉王司馬炎登壇,授與大禮。奐下壇,具公服立於班首。炎端坐於壇上。賈充、裴秀列於左右,執劍,令曹奐再拜伏地聽命。充曰:“自漢建安二十五年,魏受漢禪,已經四十五年矣;今天祿永終,天命在晉。司馬氏功德彌隆,極天際地,可即皇帝正位,以紹魏統。封汝為陳留王,出就金墉城居止;當時起程,非宣詔不許入京。”奐泣謝而去。太傅司馬孚哭拜於奐前曰:“臣身為魏臣,終不背魏也。”炎見孚如此,封孚為安平王。孚不受而退。是日,文武百官,再拜於壇下,山呼萬歲。炎紹魏統,國號大晉,改元為泰始元年,大赦天下。魏遂亡。後人有詩嘆曰:“晉國規模如魏王,陳留蹤跡似山陽。重行受禪台前事,回首當年止自傷。
晉帝司馬炎,追謚司馬懿為宣帝,伯父司馬師為景帝,父司馬昭為文帝,立七廟以光祖宗。那七廟?漢征西將軍司馬鈞,鈞生豫章太守司馬量,量生潁川太守司馬雋,雋生京兆尹司馬防,防生宣帝司馬懿,懿生景帝司馬師、文帝司馬昭:是為七廟也。大事已定,每日設朝計議伐吳之策。正是:漢家城郭已非舊,吳國江山將復更。
未知怎生伐吳,且看下文分解。

賞析

鄧艾被押上囚車,在蜀中的魏軍二十餘萬自此全部歸鍾會麾下,二十萬軍是何概念?
當時蜀漢滅亡時統計其一國軍隊總兵力為十萬二千,十多年後東吳滅亡統計其一國兵力為二十三萬,也就是說,此時鐘會統領下的魏軍便相當於十餘年後東吳一國之兵,也是蜀漢一國之兵力的兩倍,而當時曹魏兵力為多少呢?據通典記載,曹魏滅蜀漢這一年,除了蜀漢本身的人口外,曹魏自身人口為四百四十萬。當時三國之中其他兩國人口與軍力之比大致是十比一,(蜀漢人口九十餘萬,軍十萬,東吳人口二百三十萬,軍二十三萬。)曹魏也不可能相差過多,所以當時的兵力也就是在四十萬上下,所以說,此時在蜀中由鍾會統領的二十多萬魏軍幾乎是曹魏總兵力的一半,假如算上已經投降的十萬漢軍,當時鐘會手裡掌握的是天下最強大的武裝,此時的鐘會心不動才怪。
但是心動並不代表便會謀反,儘管手中掌握雄兵無數,但是並非這就代表有了謀反之力,這倒不是說鍾會沒有野心,鍾會此人性格過於外露,他的野心早就被如他哥哥鍾毓西曹屬邵悌等人看出,便是司馬昭也瞭然於心,也並非說鍾會有後顧之憂,鍾會無子,惟有兩子還是兄長之子過繼給他的,他謀反並沒有人質上的擔憂。而是鍾會沒有實力。
說鍾會沒有實力初一聽有些問題,畢竟鍾會手握天下最強大的武裝,怎么能說沒有實力呢?但是仔細分析一下,便可知鍾會這兵權大有問題。
儘管鍾會手下有二十多萬魏軍,但是實際上這些軍隊並不是鍾會的私人武裝,鍾會之前多跟隨司馬昭出謀劃策,雖然說算無遺策,但是並沒有在外統兵的經歷,這一次征伐蜀漢是鍾會第一次統領大軍,可以說第一次獲得真正的兵權,其統領的部下且不說後來因諸葛緒與鄧艾被送上囚車而歸於鍾會的兩路魏軍,就說一直由鍾會統領的主力十多萬魏軍跟隨鍾會日子尚淺,和鍾會根本沒有建立起如鄧艾與其部下那般的主從之情,他們歸於鍾會統領,主要原因還是在於鍾會是朝廷授命的主將。也就是說,這二十萬將領只是因為鍾會乃是朝廷授命代表的關係才會跟隨他,而並非他是鍾會。這點與鄧艾極不相同。
鄧艾被擒時,其部下在明知是朝廷詔書的情況下一度想劫囚車,只是在衛瓘表示會為鄧艾說情之後才將信將疑的放棄,因此可見鄧艾其下的將士跟隨鄧艾多年,已經建立了相當的主從之情,這也是司馬昭更擔憂鄧艾的緣故,鄧艾這種在外鎮守一方征戰多年的將領,一般都會有大量忠誠的部下,一旦鄧艾想造反,馬上就有兵可用,而鍾會不同,鍾會初次帶兵出征,雖然鍾會本人確實足智多謀,但是那些將士跟隨他時日尚淺,不會和鍾會一起作亂。
尤其這二十餘萬的魏軍乃是四方召集而來,其家屬都在內地,鍾會謀反沒有人質之憂,而這些將領兵士可要擔心自己的家眷安危,當年毌丘儉文欽作亂時就是因為如此,雖然有兵卻不得用,只能找淮南的農民徵募為新兵,鍾會當年跟隨司馬師出征,對這件事不會不清楚,所以儘管手握重兵,鍾會也未必能造反。
鍾會足智多謀,他自然不會不明白這點,鄧艾的被擒,魏軍盡歸其下只是使他謀反少了一個障礙,但是並不是他謀反的必要條件,但是姜維的建議讓他下定了謀反的決心。
鍾會在滅蜀漢之後,就接納結交蜀漢原官吏將士,這也本是平常事,蜀漢即平,人心需要安定,鄧艾在成都也是如此,更何況鍾會一開始就遣人到諸葛亮墓前拜祭,表現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蜀漢滅亡後,一些將領就與鍾會結交,並得到了鍾會的器重。這其中,蜀漢原大將軍姜維便是鍾會最器重的一個,而他也看出了鍾會的野心。在《漢晉春秋》中有如下記載:
“會陰懷異圖,維見而知其心,謂可構成擾亂以圖克復也,乃詭說會曰:“聞君自淮南已來,算無遺策,晉道克昌,皆君之力。今復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主畏其謀,欲以此安歸乎!夫韓信不背漢於擾攘,以見疑於既平,大夫種不從范蠡於五湖,卒伏劍而妄死,彼豈闇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今君大功既立,大德已著,何不法陶硃公泛舟絕跡,全功保身,登峨嵋之嶺,而從赤松游乎?”會曰:“君言遠矣,我不能行,且為今之道,或未盡於此也。”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於老夫矣。”由是情好歡甚。
姜維在此中用了以退為進的辦法,勸說鍾會退隱,而套出了鍾會的想法,其實鍾會也等著姜維。
鍾會不敢謀反,是因為手下的魏軍並非完全忠於自己,一旦謀反很難讓之服從,不能完全依靠,那么就需要找其他的依靠力量,而姜維等原蜀漢將領則是極好的對象。蜀漢已亡,原來的漢軍被解除了武裝,也沒有了效忠的對象,已經無心作戰,但是姜維身為蜀漢大將軍,在漢軍中頗有威信,假如能得到他的支持,漢軍可以為之用,不用完全依靠魏軍。
在姜維的刻意支持之下,鍾會的野心開始膨脹,加緊了與姜維等原蜀漢官吏的關係,準備開始謀反,這正中姜維的下懷。
姜維,蜀漢大將軍,不用在此介紹了,在回軍成都時,他得到劉禪的投降命令,向鍾會投降,繼而成為鍾會器重的左右手,鍾會對他十分重用,更是以他為謀反的重要環節,在他的計畫中,原來的魏軍將領都不能用,而由姜維為前鋒,出斜谷攻打長安。姜維也積極的參與了他的計畫,不過,姜維則另有想法。
《華陽國志》中記載:“維教會誅北來諸將,既死,徐欲殺會,盡坑魏兵,還復蜀祚,密書與後主曰:“原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而孫盛在《晉陽秋》中稱到蜀中時見過姜維給劉禪的密書。
若是如此所言,姜維在當時知曉了鍾會的謀反之心後,故意推波助瀾,使其謀反,等得恢復了兵權,再除魏軍,恢復蜀漢,假如說鄧艾是蟬,那鍾會就是螳螂,而姜維就準備做黃雀。
若是姜維這個黃雀最後成功,那蜀漢不單光復,還是得了大利了,魏軍此時在蜀中二十多萬,而且多是精兵強將,一旦大半喪於此地,曹魏必然元氣大傷,就算蜀漢無力再進,東吳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那時三國局勢就要大大的扭轉了,不過這最終沒有成為現實。
這第一個原因在於鍾會,當時之後身死的三士之中,形成古怪的現象,三士之中長期帶兵,一呼百應,有著相當數量忠誠部下,也就是說有著造反能力的兩人鄧艾姜維一個被擒,另一個被限制,都喪失了兵權,而唯一一個有兵權的鐘會卻帶兵時間尚短,沒有形成有規模的私人武裝。也是因為如此,當鍾會得到了姜維的支持後,才有了謀反能力和決心,但是正是如此,鍾會也對姜維的提議遲疑不決。
姜維什麼提議呢?姜維提議將魏軍將領全部殺光,只留魏兵,沒了將領,那些兵就好控制多了,若是鍾會謀反,在沒辦法擁有屬下忠誠的情況下這一招確實是必要的,但是鍾會也擔心這點,魏軍的將領被殺,那些魏兵還是需人帶領,這時就不得不倚重甚至說依賴姜維的部下,這樣一來姜維就擁有了實權,而鍾會則被架空了。
鍾會此時就遇到一個複雜的命題,要謀反,需要得到魏軍支持,因為得不到魏軍支持,就要依賴姜維,而一旦依賴姜維,自己就會被架空,而不依賴姜維,就要倚重魏軍支持,而魏軍是不可能支持自己的。回到了一個原點之上。
說到底,鍾會的兵權受限太大,他的造反,就算成功最終也是為鄧艾和姜維這樣的人做嫁衣而已。鍾會不是不明白這點,所以一直猶豫,也希望能多些時間拉攏那些將士。而司馬昭不給他這些時間。司馬昭此時給鍾會寫了一封信,表面上說的還是鄧艾的事。
“恐鄧艾或不就征,今遣中護軍賈充將步騎萬人逕入斜谷,屯樂城,吾自將十萬屯長安,相見在近。”
但是鍾會大驚:“但取鄧艾,相國知我能獨辦之;今來大重,必覺我異矣,便當速發。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漢,不失作劉備也。我自淮南以來,畫無遣策,四海所共知也。我欲持此安歸乎!”
鍾會為什麼大驚,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謀反被發現了,也因為自己根本沒有真正的兵權,司馬昭令賈充前鋒只不過萬人,自己也就十萬兵而已,要真是他手握二十萬魏軍,還用擔心這點嗎?但是實際上他所謂的二十萬大軍只怕司馬昭一紙詔書就會成鳥雀散,甚至倒戈相向,所以他害怕。
而鍾會的害怕令他開始冒險,他不單沒有放棄權力,反而加緊了謀反計畫。
其實到了此時,鍾會的腦子已經有些緊張,害怕,甚至糊塗了,他說“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漢,不失作劉備也。”這前半句還有點道理,事成的話到了洛陽,節節勝利人心向歸,說不定真讓他得了天下,但是事不成還想到蜀漢做劉備是根本不可能的。鍾會才到蜀中幾日,成功就也罷了,失敗的話鍾會手下那些魏軍自不會理會鍾會,而蜀中的官民軍隊更不會理會鍾會這個失敗的外來者,鍾會失敗只有身死一途。
或者鍾會不是不明白,而純粹是拿這個作為心理的安慰而已,或者是姜維給他灌了一大堆迷魂湯,讓他相信自己在蜀漢之中人心所向了。
於是他開始行動,在行動前他準備做最後一次努力,正好曹魏皇太后死,他借舉喪名義召集護軍、郡守、牙門騎督以上及蜀之故官,矯太后遺詔,說死去的太后要鍾會起兵討伐司馬昭,這點那些將領自然不會相信,而鍾會也料到了這點,將這些人軟禁在屋中,此時姜維再度提出了殺光這些將領的建議,鍾會猶豫再三,沒有做決定。
鍾會確實足智多謀,但是決斷能力上還是有所欠缺,比不上姜維鄧艾,而決定謀反之後,心志猶豫不定,做出了許多失策的舉動,其中放過監軍衛瓘就是他失敗的第二大原因。
衛瓘為監軍,鍾會要謀反,先要過其這一關,於是開始在得到收押鄧艾之命令後,鍾會遣衛瓘前往,自然,這本也是該監軍所做,但是鍾會心中希望的就是鄧艾殺了衛瓘,再鍾會剿滅鄧艾,沒想到結局卻不如鍾會所料,衛瓘不單成功收押鄧艾,而且鄧艾鍾會姜維實際上最終都死在衛瓘手中。
鍾會謀反後,鍾會逼衛瓘站在自己一邊,並試圖監禁之,衛瓘假裝生病,使鍾會放鬆了警惕,而衛瓘乘機外出召集魏軍,魏軍此時已盛傳鍾會姜維要殺盡魏軍的訊息,而此時鐘會才下了決心,但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最終魏兵攻入,姜維和鍾會被殺。
事件尚未結束,成都大亂後,鄧艾部下追上鄧艾的囚車,準備將之迎回成都,而衛瓘派遣與鄧艾有仇怨的田續前往,殺鄧艾父子。(儘管衛瓘殺鄧艾頗有擔心其報復的緣故,但是另一方面,鄧艾當時還是獲罪之身,其部下私自劫車,又不去洛陽,迴轉成都,一旦鄧艾到了成都,局勢會怎么發展確實令人擔憂。)
昔日二桃殺三士,今日為了蜀漢這個已經落下的桃子,天下三大名將卻接連死亡,仿佛是蜀漢滅亡的殉葬品一樣,這是公元264年的事。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265年,司馬昭之子司馬炎取曹魏而代之,國號晉,此時當年的三國只剩下東吳了。

回評

毛宗崗批語

姜維欲先殺諸魏將,然後殺鍾會,而重立漢帝,其計不為不深,其心不為不苦矣。且將除鄧艾,而假手於會;將除衛瓘,而又假手於艾。是謀殺諸將者姜維,謀殺鄧艾者亦姜維也;謀殺鍾會者姜維,謀殺衛瓘者亦姜維也。然而會滅而諸將不滅,艾滅而衛瓘不滅,則天下未可強也。論者往往以多事責姜維,然則陸秀夫之航海、張世傑之瓣香、文天祥之崖山流涕,皆得謂之多事耶?李陵之不即死,或猶虛諒其得當報漢之言;而姜維之不即死,豈得實沒其設謀報漢之志?元人有詩曰:“諸葛未亡猶是漢。”予請更下一語以對之曰:“姜維不死尚為劉。”庶不負其苦心雲。
先主基業,半以哭而得成。送徐庶則哭而送之,不哭則庶安得有走馬之薦?請諸葛亮則哭而請之,不哭則亮安得有出山之心?乃其父善哭而其子獨不善哭,何也?或曰:哀歡非人之所得而教,若待教而後哭,便是不能哭。予曰不然。先主亦嘗受人之教矣。其對魯肅而哭,孔明教之也;其對孫夫人而哭,亦孔明教之也。但教之哭而哭,必其人先自會哭,然後能如所教耳。若後主生平眼淚從來貴重,其睡著於子龍懷中,則喪其母而不知哭;其聽北地王之自刃於廟,則喪其子而亦不知哭。以此二者,不能得其眼淚,更何從得其眼淚?
觀後主之不哭,而司馬昭笑其不哭,卻正又當哭其所笑矣。不獨為卻正哭,又當為孔明哭,為先主哭。先主有如此之子,此託孤之時,所以執手流涕;孔明有如此之君,此出師之時,所以臨表涕泣也。

李贄總評

或言後主喜魏樂、不悲蜀樂、不思蜀、誠如尊命等,以為庸才。余謂此皆種菜失箸之故智也未可知。
老瞞奸如鬼域,濟以曹I小奸,做成受禪之台,仿佛唐虞故事,欲以欺誑天下後世也。誰知四十年後,乃為司馬炎作一榜樣乎?山陽、陳留,毫髮不差,謂無天理否也?讀史者至此亦可回頭作好人矣。你想亂巨逆子,有何利益乎哉?

鍾敬伯總評

姜伯約膽大如斗,使其計得遂,囚鄧艾,討司馬,而後殺鍾會,漢室興復如反掌易也,其奈天不祚漢何!
曹操大奸,濟以曹丕小奸,築起受禪台,教司馬行事。山陽、陳留,四十年果報,可作千萬世罪案。
或作高視劉禪之說曰:“此間樂,不思蜀”之言,乃禪之巧於自全也。若日夜流涕,感憤思歸,奸雄如司馬昭,其能容之乎?然則閉目開目之劉禪,依然一青梅煮酒、聞雷失箸之劉玄德耳。雖然,使禪而果能如是,則不至於用黃皓,不至於疑姜維,亦不至於獻成都降鄧艾矣。然則為此說者,夫豈其然!
司馬昭欲舍炎立攸以繼師後,其與宋太宗之殺德昭而自立其子者,不啻天淵矣。雖然,以此為昭之愛兄,則猶未知昭者也。使攸而非昭之子,而昭欲立之,乃為公耳。今則陽托立侄之名,而陰受立子之利,其計不亦巧乎?蓋不明君臣之義者,必不能篤兄弟之誼。故觀曹丕之篡漢帝,知其必不能愛曹植;觀司馬昭之弒魏主,知其必不能念司馬師。魏之亡,非亡之而魏自亡之也。何也?炎之逼主,一則曰“我何如曹丕”,再則曰“父何如曹操”,是其篡也,魏教之也。魏教之,則謂之魏之亡魏可矣。且魏之亡,魏自亡之而亦漢亡之也。何也?炎之受禪,一則曰“我為漢報仇”,再則曰“我依漢故事”,是其禪也,漢教之也。漢教之,則謂之漢之亡魏可矣。天理昭然,絲毫不爽,豈不重可畏哉?
曹氏以再世而篡劉,司馬氏歷三世而篡魏,似魏之亡獨遲於漢也。漢滅於魏未滅之時,似漢之亡,獨早於魏也。而非也。當曹芳之立而魏已亡,及曹芳之廢而魏再亡,及曹髦之弒而魏三亡矣。何待於奐之見黜而後謂之亡哉?然則漢之亡終在後,魏之亡終在先耳。
董卓聞受禪台之言,曹丕有受禪台之事,魏則取前之虛者而實之,晉又取前之實者而再實之也。漢將亡有黃巾之妖,魏將亡亦有黃巾之怪。漢則先舉後之一黃巾而散為眾人,魏則又舉前之眾黃巾而合為一人也。受禪台有三,則兩實一虛;黃巾有二,則一多一寡。此又一部大書前後關合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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