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曲此里

龔曲此里

龔曲此里,雲南省迪慶軍分區原副司令員,男,藏族,雲南省德欽縣人。1954年出生,1970年12月入伍,1974年5月入黨,1976年11月提乾,歷任戰士、排長、副連長、副科長、人武部副部長、軍分區生產經營辦公室主任、軍分區後勤部部長、軍分區副參謀長等職,1997年11月任迪慶軍分區副司令員。由於長期在高海拔地區工作和在維穩工作中過度勞累,2008年11月2日突發“急性心肌梗死”,經搶救無效於2009年2月5日去世。

基本信息

龔曲此里事跡

“內臟器官沒有一個是健康的。6種重症任何一種都要他的命,這樣的病人罕見。”斯那拉姆記得醫生對丈夫龔曲此里病況的描述。

龔曲此里,雲南省迪慶軍分區原副司令員,生於1954年,1970年入伍。從軍39年,在迪慶高原工作24年,先後參加了西南邊境重大軍事行動、駐地搶險救災等127次重大行動,在2009年2月5日,因為心肌梗死,突然倒下。

“就讓我再乾幾年吧”

迪慶藏族自治州遭遇50年一遇的特大雪災,龔曲此里親自刨雪鑿冰,持續工作10小時,中途3次暈倒

“我什麼都不要,不做什麼副司令。我對藏區熟,你就讓我再乾幾年吧。”他一度用哀求的口吻,跟雲南省軍區的政委郎友良做著最後的溝通。

10年任期已滿,龔曲此里本應免職退休,如同所有軍隊幹部一樣,在宜人的昆明安度晚年。省軍區黨委最後同意他可以繼續留在迪慶。這是2007年11月。

一年後,龔曲此里被抬著離開香格里拉。從24年前到高原工作後,這是他首次長時間遠離梅里雪山、納帕海和軍隊。此前,他曾兩次昏倒在工作崗位上。

成都軍區昆明總醫院心內科醫生的診斷是:40%的心肌梗死,大面積肺部感染,心臟泵接近衰竭……

但即便是僅有一年的時間,龔曲此里還是在藏區留下了多重印記。

2008年1月,迪慶藏族自治州遭遇50年一遇的特大雪災,龔曲此裡帶著300多名官兵一道進山,並親自刨雪鑿冰,持續工作10小時,中途3次暈倒。

挽回經濟損失4000萬元

每次下鄉和回德欽縣鄉下的老家,他都要在車上裝上些大米、罐頭和衣被。

妻子斯那拉姆發現丈夫有個習慣:每次下鄉和回德欽縣鄉下的老家,他都要在車上裝上些大米、罐頭和衣被。遇到當地的孤寡老人和貧困家庭,他都要分些東西給他們。

2003年5月,龔曲此里回老家和村裡的老人尼布談心時,得知村里還有25個70歲以上的老人,都想到北京去看看。他取出了家裡僅有的8000元存款,又到縣民政局協調一筆經費,一起交給帶頭的老人尼布,讓他帶著村裡的25個老人到北京觀光。

有人曾經給龔曲此里做過一個粗略的統計,在迪慶的24年時間裡,他先後為偏遠山區新修公路30多公里,資助各族民眾200多人,幫助建起特色養殖場21個,他帶隊參加搶險救災100多次,挽回經濟損失4000多萬元。

“事做不成我就不回去”

龔曲此里生性豪爽,愛跳德欽弦子和鍋莊,身上處處有康巴漢的烙印

在哥哥龔曲土都眼裡,龔曲此里有一對藏人的顴骨和一雙嚴厲的眼睛,生性豪爽,愛光顧藏民的小鋪,愛喝自己打的酥油茶,愛跳德欽弦子和鍋莊,處處有康巴漢的烙印。

但直爽的康巴漢也有別樣的一面。為了給基層官兵爭取一伙食費,龔曲此里一度堵在當時在省軍區機關工作的李旭光的辦公室。

迪慶軍分區司令李旭光回憶:他陪著笑臉、厚著臉皮、死磨硬泡,變了一個人。“他說,‘你怎么都要解決這個問題的。你去開會,我等著你。’開會後發現他果然還在。拗不過他,最後只好給了20萬,兩天后,他又來磨,還聲稱‘這個事情我不做成我就不回去。’”

“最怕見他,一見他肯定有事。”李旭光感慨。

龔建平記得阿爸下葬那天———2009年2月8日:自家所在的警民路湧來好多送行者,擠滿整條街道;素未謀面的老人要求守靈,說曾得到過阿爸的幫助;墓地的小山坡鋪滿弔唁的花圈,覆蓋了整個山頭。

評價:俯仰無愧 堪稱豐碑

軍旗下 軍旗下

中國共產黨的綱領、宗旨、任務等,黨章上明文刊載,昭示天下。但人民民眾卻更多的是從一個個具體的黨員身上來認識共產黨的,或許可以說,共產黨的形象和魅力要靠一個個具體的共產黨員來體現彰顯。

龔曲此里就是一個優秀的黨和人民軍隊的形象大使。在迪慶高原藏區採訪,記者感受最深的就是龔曲此里的形象意識,以及這種形象意識帶來的效應。

母親病逝,作為獨子,孝期未滿,強忍悲痛先為黨工作;帶病率隊撲滅山火,累倒在現場吃救心丸也不下火線,因為“我們在這裡,老百姓會放心些”;下鄉工作途中見老人未用牲口而是自己帶小孫子犁地,他立即下車幫老人拉犁;素昧平生的外鄉人想創業卻沒本錢,他抵押了自己的房屋把錢遞到外鄉人手裡;碰上乞丐,他遞上錢還說一句:以後沒飯吃,到軍分區來找我……

做這些事時,龔曲此里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形象,而是黨的形象、軍隊的形象。在迪慶藏區,記者採訪到許多接受過龔曲此里幫助的人,但更多接受過他幫助的人卻無法找到,因為那些人根本不知道眼前這位給他們幫助的人是誰,只知道身著軍裝的他是共產黨員、是金珠瑪米。他們道謝時也只說:謝謝共產黨!謝謝金珠瑪米!

這正是龔曲此里所期盼的。“黨恩比天高,軍恩似海深”是龔曲此里的肺腑之言,他認為報黨恩、軍恩的最好行動是做好每一項黨交給的工作,為黨樹立形象,把自己感受到的黨和軍隊的關懷和溫暖傳遞給每個人,讓每個接受關懷和溫暖的人感謝黨、感謝人民軍隊。正如每次接受致謝時,他所說的:不要謝我,要謝就謝金珠瑪米,要報答就報答共產黨!

一個具體的共產黨員、革命軍人用自己的言行在迪慶各族人民心中為自己所在的政黨和軍隊贏得禮讚和口碑。龔曲此里俯仰無愧,堪稱豐碑。

香格里拉之戀

——追尋促進民族團結的好乾部龔曲此里的生命足跡

(新華社記者劉永華、徐壯志、白瑞雪、朱映濤 )

翻越千年的雪山,馳過峻峭的江谷,在龔曲此里逝世一年後的又一個春天,我們在迪慶高原上追尋他的足跡。

納古村,那個追逐綠色的身影

瀾滄江在扎格山和納古山之間緩緩流淌,江谷上空,一隻蒼鷹悄無聲息地盤鏇。藏族少年朝我們憨憨一笑,繼續仰頭看鷹。

兒時的龔曲此里,是否就像我們路遇的這位少年一般,有著明亮的眼睛、鮮艷的“高原紅”,是否也時常這樣久久立於山腳下,眺望山外更高、更遠的世界?

迪慶州德欽縣佛山鄉納古村。這一連串地名之間的每一段路,都是在雪山或懸崖上蜿蜒的小道。路的盡頭,就是龔曲此里生命的起點。

1954年7月,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在納古村呱呱墜地。多年後,龔曲此里把自己的生日定在8月1日。他說,我是軍人,就和所有的中國軍人一起過生日吧。

從兒時起,綠色軍營就是龔曲此里美麗的嚮往。

做新衣服要綠色的,玩遊戲要扮演當兵的,枯木被他做成了像模像樣的步槍。部隊搞訓練,龔曲此里就從圍牆縫裡偷看,看得連自己放的羊跑了幾隻都不知道。他還硬要學當兵的系綁腿,母親只好把父親的舊褲子撕成布條做綁腿,什麼顏色都有。為這個,村裡的孩子們沒少笑話他。

送新兵那天,在鄉里當幹部的父親驚奇地看到,站在隊伍最後一名、因為軍褲太長而不得不高高捲起的,竟是自己的兒子。

一個追逐綠色的16歲少年,就這樣為自己選擇了一條不同的道路。

從戰士到軍分區副司令員,軍裝是龔曲此里一生的最愛,軍裝也曾被他的鮮血染紅。

1979年春天,龔曲此里與斯那拉姆的大喜日子將至,家裡卻接到他的電報:“執行任務,婚期推遲。”

老父親連發三封急電,也沒能把新郎催回來。斯那拉姆則認定龔曲此里遇到了其他女人,整日以淚洗面。

幾個月後,家人才獲知了龔曲此里參加南疆重大軍事行動的訊息。

上戰場的名單里,起初並沒有龔曲此里。考慮到他是藏族幹部,又馬上要結婚,部隊安排他在後方留守。但他堅決要求參戰,攔都攔不住。

擔任通信排長的龔曲此裡帶領全排出色完成任務,榮立集體三等功。當上級要給他個人記功時,他把榮譽讓給了排里一名犧牲的戰士。在此後的幾十年里,那段血與火的日子留給他的5處戰傷,一到陰雨天就鑽心的疼。

經歷了戰爭,更知和平的可貴。從邊防回到高原,龔曲此里以自己的執著,作為捍衛和平的方式。

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隨著武裝部移交地方建制,在德欽武裝部擔任參謀的龔曲此里不得不脫下軍裝。

親戚為龔曲此里謀到了一個好職位——縣人事局局長,眾多朋友也盼著“阿吾龔曲”(龔曲大哥)快到地方上大展宏圖。

龔曲此里卻不願意。“武裝部也許會回到部隊的,我要等到那一天!”4年後,這一天真的到來了。當龔曲此里在軍旗下第二次舉起右手宣誓時,淚水打濕了嶄新的軍裝。

他在日記中寫道:“我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還能再次穿上軍裝。部隊,我深愛的部隊,我又回來了!作為一個翻身農奴的後代,兩次入伍,這是黨和部隊對我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工作,決不辜負黨和部隊的培養!”

2008年2月4日,龔曲此里去世前一天。他囑託妻子說,走的時候,給我穿上軍裝。

那身從少年時代就讓他深深著迷的軍裝,那身38年從軍路上貼著他心窩的軍裝,陪他走完了最後一程。

德欽縣,那雙不停飛翔的翅膀

沿著連綿的山路賓士,一個如明珠般閃亮的縣城,突然出現在雪山環抱的山谷中。

這是雲南省海拔最高的德欽縣,也是龔曲此里從邊防部隊歸來後為自己選擇的第一個駐足點。從此,重返迪慶高原的雄鷹幾十年間不曾停止飛翔。

1995年3月,龔曲此里在調研中發現,德欽縣各村種植的土豆普遍個頭小、產量低。第二天,他就買來一麻袋新品種土豆。然而,無論怎么宣傳,村民們還是不願意嘗試。

龔曲此里找到被大家稱作“秀才”的魯布,拿出500元錢:“你先種著試試,收成好了歸你,如果不好,這500元錢就算賠償。”

魯布被龔曲此里的舉動感動了,同意不收錢帶頭乾。第一年,他的收成就翻了一番,鄉親們第二年全都更換了土豆品種。同樣是在龔曲此里的推廣下,村民們第一次種上了葡萄和良種青稞,古老的土地捧出了更豐碩的果實。

從德欽到香格里拉,從瀾滄江邊到金沙江畔,我們深深地理解,駐守高原的軍人是祖國神聖領土的守衛者,也是幸福與文明的傳播者。他們肩頭的責任,重如高原那層層疊疊的雪山。

龔曲此里 龔曲此里

納古村村民尼布,70多歲還沒走出過德欽縣。2003年5月,他告訴回家探親的龔曲此里:“咱們村里像我這么大年紀的老人有26個,我們都會唱《北京的金山上》,但誰也不知道北京是個啥樣子啊!”

老人們的心愿,觸動了龔曲此里。他動員妻子,把家中僅有的8000元積蓄取了出來,又協調迪慶州民政局,湊足了路費。

就這樣,26位老人去了北京。尼布拿著自己在天安門前拍下的照片,逢人就說:“北京就像歌里唱的那樣好看!”

一次,龔曲此里遇到幾個乞丐,給了錢,並告訴他們,如果餓了找不到吃的,就到軍分區找他。

偵察科科長劉雲宏趕緊提醒說,讓乞丐到軍分區,恐怕影響部隊形象吧?

龔曲此里厲聲責備:“我軍的宗旨不是為人民服務嗎?乞丐也是人民的一分子,幫幫他們怎么會影響部隊形象了?總不能讓他們餓死吧!”

他的心像高原和藍天一樣博大,唯獨盛不下心酸。

龔曲此里愛他的父老鄉親。村民們用水不方便,他千方百計引來縣裡的投資,把臉盆般大的山泉水引到了村里。忠木蓋房子缺錢,他拿出準備給母親買棺木用的8000元錢。

他愛著這片土地上素不相識的老百姓。每次下鄉,他都要在車上裝滿大米、罐頭和衣被。家裡剛存了點錢,他又拿出去送人了。當妻子忍不住責問時,龔曲此里反問說,如果生病的是你,沒人願意幫助的話,你怎么辦?

年年歲歲,他就像那些轉山的藏族同胞一樣,心中毫無私慾,全為他人祈福而行。

即使在最偏遠的山鄉,人們也知道他的名字。人們送給他一個美麗的稱呼——“龔曲菩薩”。

軍分區,那片婆娑的紅柳林

月光下的香格里拉古城,仿佛雕刻著千年的滄桑。迪慶軍分區,就坐落在這個昔日茶馬重鎮的東側。見慣了“方塊加直線”的我們驚奇地發現,軍分區裡的全部建築都是藏式風格,與古城渾然一體。

軍分區官兵來自不同的民族。一次體能訓練,藏族戰士扎西頓珠從器械上滑落,負責保護他的黃遠飛一疏忽沒能接住,讓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無意中聽到扎西頓珠和幾個藏族戰士用藏語商量“教訓”黃遠飛,龔曲此里急忙找到連隊幹部,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在龔曲此里的“策劃”下,連隊把兩人編在一個班,住上下鋪,學習同桌,訓練同組。扎西頓珠得了闌尾炎,黃遠飛去陪護;黃遠飛體能成績不理想,扎西頓珠幫他“開小灶”。兩名年輕的藏漢戰士冰釋前嫌,成了一對好朋友。

龔曲此里喜上心頭,帶著兩人共同植下一棵高原紅柳,取名“同心樹”。

今天,小樹已然成蔭。昔日的荒地上,漢、藏、回、白、瑤、布依、傣、彝等11個民族的官兵,建起了“民族團結林”。

這就是藏族漢子,豪爽直率而又心細如髮。對他的兵,龔曲此里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

在軍分區全員出動抗擊冰雪災害的2008年初春,當他發現幾名留守戰士吃的全是速食麵,立即讓妻子每天頂著風雪送去熱騰騰的酥油茶和糌粑。排除啞彈,他會讓別人躲開:“我是指揮員,危險時刻,哪有讓部屬去冒險的道理?”

訓練場上的他,卻嚴厲得毫不留情。

“敵人會選擇天氣、選擇地域和你打仗嗎?”在龔曲此里的堅持下,部隊長途野營拉練放著公路不走,專門鑽原始森林;即使天氣驟變、風雪呼嘯,部隊仍不停腳步,晝夜馳騁。

或許是曼妙的風景往往與險境相伴,或許是這山水嫵媚得讓老天也妒忌,美麗的香格里拉自然災害頻發,而搶險救災的部隊中,總少不了龔曲此里的身影。

2006年1月,香格里拉縣虎跳鎮土官村發生森林火災,部隊緊急出動。

上次救火,龔曲此里就是拄著拐杖回來的。幾天幾夜的撲救,讓他多年未愈的痛風更加厲害。

“救火是年輕人的事,分區不缺你一個人!”這一回,妻子說什麼也不讓他走。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曉得。”龔曲此里推開妻子,疾步出門。

在作訓參謀沈自軍的記憶里,那場戰鬥異常艱難。

撲火點海拔近4000米,上山的坡幾乎都在60度以上,龔曲此里不得不拄著松枝走走停停。部隊經過的路上,好些兩三人才能環抱的大樹燒沒了半邊樹根,隨時可能倒下。每一處撲滅的地方,龔曲此里總要把手伸進余灰里摸摸,覺得太燙,就擰開自己背上的軍用水壺,倒些涼水上去。

四天五夜後,率部下山的龔曲此里接過村民們獻上的哈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嗓子,已被炙熱的大火烤成了焦土一般。

年過半百的龔曲此里,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氂牛般壯實的漢子了。面對家人和戰友們的勸告,他總是那句口頭禪——“沒事”。下一次,當香格里拉呼喚子弟兵,這個敢於擔當的藏族男人還是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大家庭,那聲終於喊出的“阿爸”

這是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至今用著上個世紀80年代買的冰櫃和電視機。

走進龔曲此里的家,他的軍裝還掛在臥室,他的照片靜靜地凝視著每一位來訪者,他的孩子們圍坐在爐火旁,回憶著父親的往事。

23歲的洛桑頓珠,是龔曲此里夫婦16年前從孤兒院裡收養來的孩子。雖然阿爸每天下班回來會給他講故事、唱歌,這個性格內向的孩子,始終把龔曲此里叫做“叔叔”。

龔曲此里的兒子龔建平比洛桑頓珠小一歲。在小建平的心裡,哥哥的到來,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那份父愛——買玩具。本來可以買件好的,現在變成買兩件普通的了;給零花錢,本來是一元,現在變成了一人五角。

那年春天,建平和洛桑的班裡同時開家長會,無法分身的斯那拉姆央求丈夫一同去參加。一向忙於工作的龔曲此里居然爽快地答應了,讓兒子好不得意——老師和同學們都知道建平有個當司令員的阿爸,這次終於可以讓他們瞧瞧了。

沒想到,父親穿著筆挺的軍裝到了學校,卻徑直走向了洛桑的教室。同學們說,建平吹牛,那個當官的根本不是你阿爸!

“你不是我哥哥,你是我阿爸撿來的!”回到家裡,建平衝著哥哥嚷。話音未落,就挨了父親一巴掌。

這是父親一生中唯一一次打孩子。他用這種方式,讓兒子刻骨銘心地記住了這個道理:“我們家是一個民族大家庭,每個孩子都是阿爸阿媽的親骨肉!”

洛桑終於把龔曲此里叫做“阿爸”的那一天,被龔曲此里寫進了日記——

“等這一天已經6年了,很激動,很幸福。昨天洛桑沖涼水澡後感冒了,晚上發高燒,深夜裡我背著往醫院跑,拉姆跟在後面。打完針天都快亮了,我讓拉姆陪著他,上午分區要開會。沒想到,下午去醫院接他時,他居然怯生生地改口叫我‘阿爸’。這傻小子!”

就在收養洛桑頓珠一年多後,家裡又多了一個孩子。

女兒龔雪琳的同學康秀英因為家庭貧困,來縣城讀國中後幾度面臨輟學。龔曲此里得知這件事,不僅送去學費,還邀請康秀英來家裡過周末。

“你若不嫌棄,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見康秀英推辭,龔曲此里又甩出那句老話,“不麻煩,家裡也就是多一副碗筷罷了。”

龔曲此里在組織部隊野外訓練 龔曲此里在組織部隊野外訓練

從國中到高中,康秀英在這個家度過了6年,直到考上大學。

1997年,龔曲此里收到彝族女孩吉心梅的求救信,從此和軍分區官兵一起資助她,從國中到大學;2005年在澤通村村口碰到的春春,也是在他資助下順利上完大學……龔曲此里膝下有一雙兒女,然而,把他叫做“阿爸”的,卻有多少來自藏族、彝族、傈僳族的孩子!

2009年1月25日晚,農曆除夕夜。窗外的爆竹聲,驚醒了不時昏迷的龔曲此里。

“難得今年一家人都在,去買瓶酒,我們團個年。”

在孩子們的記憶中,這么多年,阿爸不是和戰士們一起吃年夜飯,就是去給鄉親們拜年,一家人從來沒有團團圓圓過一個除夕。

洛桑頓珠為阿爸斟滿一杯紅酒,建平抱著阿爸靠坐在病榻上。龔曲此里看看妻子,又看看孩子們,對前來探望的人說:“你看,我這個家幸福吧?”

昆明,那些沒有打完的電話

春城花開。

從高原搬到海拔更低、氣候更溫暖的昆明,是龔曲此里的家人多年的心愿。然而,2008年底,當龔曲此里終於能到這個四季如春的城市歇一歇,卻已到生命的終點。

醫生們多年沒有見過這樣嚴重的病例:心肌細胞嚴重受損,多次支架手術也無法改善心臟功能。肺部感染嚴重,胸部發現了四種細菌。作為心梗的併發症,多器官到了中末期……

9次會診,專家們的結論沒有改變。

跟在專家們身後,斯那拉姆從二樓跪到一樓:“求求你們救救他,老天不會這樣懲罰他的……”

女兒雪琳拉著醫生的手不放:“把我的心和肺換給我父親吧,我知道你們能做到,現在就換!”

龔曲此里的心,卻還在他的崗位上。

第一次手術剛醒來,龔曲此里撥通了上任不久的迪慶軍分區政委姚世忠的電話:“我恢復得不錯,感覺身體沒什麼事了,過不了幾天,就可以回來上班了。”

新兵們是否適應了高原的環境?軍分區的日常工作進展是否順利?前些日子生病的戰友身體怎么樣了?……初入醫院的日子裡,他的電話沒有斷過,邊說還邊打手勢。時間長了,妻子搶他的電話,龔曲此里會很不高興地嘟囔一句:“就你囉嗦!”

2月1日那天,斯那拉姆剛進病房,發現渾身插滿管線的龔曲此里,不知怎么找到了她藏起來的手機,又在通話。

“這個幹部身體不好,家裡負擔又重,他愛人的工作,無論如何請你們幫忙解決一下……”

妻子搶過手機:“你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管什麼閒事!”

“他家裡這么困難,我們做領導的不幫他,誰幫他?”龔曲此里緩緩地說。

妻子捂住他的嘴:“好了,我明白了。”她心疼。此時病情已惡化的丈夫,每說一句話,都得耗費多少體力!

心衰發作的頻率越來越密,龔曲此里再也無法通電話了。他讓前來探望的同事耳朵貼近自己嘴,用僅剩的力氣,從容地交代一件件未完的工作……

直到今天,人們也不願意相信他走了。

一位村民問軍分區官兵:“阿吾龔曲”好久沒見了,是不是工作很忙?

龔曲此里的妻子常常坐在丈夫的照片前幻想,他會不會突然出現在門口,像以前那樣大喊“雪琳媽,我回來了”?

他生前使用的手機,至今仍在接受著人們的問候。

捧讀一條不知來自何處的手機信息,龔建平潸然淚下——

“好人一生平安。”

通訊:超越死亡的通話

超越死亡的通話——追憶龔曲此里生命最後的96個晝夜

(新華社記者劉永華、朱映濤)

看著靜靜地躺在抽屜深處的手機,耳邊仿佛再次傳來那熟悉的、堅定而略帶低沉的聲音:餵……

斯那拉姆的眼淚禁不住又一次流了下來。

2008年11月2日下午3時,龔曲此里第三次昏倒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第二天,他被緊急轉送到成都軍區昆明總醫院治療。

全家福 全家福

幾天后,專家在他那顆早已不堪重負的心臟上放了10個支架。然而,那顆多少年來始終為香格里拉而搏動的心臟,並沒有因接踵而來的一次次衰竭而暫時停止它對高原的思念。從那時起,一部手機,成為龔曲此里聯繫千里之外軍營、家鄉與親人的唯一載體。

從2008年11月2日突然昏倒,到2009年2月5日去世,96個白天黑夜,在妻子斯那拉姆最後的記憶中,是時斷時續的按鍵聲和不時響起的鈴聲,伴隨著龔曲此里走過了生命中的最後歷程。

患病的龔曲此里心中,有著太多的放不下。由這些未了的心愿組成的通話記錄,構成了妻子心中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在這些永恆的記憶片段里,最讓妻子難忘的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手術後不久。

那天,春城和煦的冬日陽光透進了病房。病床上的龔曲此里露出了入院後的第一次笑容,他拿起床邊的手機,撥通了上任不久的迪慶軍分區政委姚世忠的電話:“政委,我手術後恢復得很不錯,感覺身體沒什麼事了,過不了幾天應該就可以回來上班了。”

姚世忠聽出了他話音里的虛弱:“龔曲同志,你不要著急,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

“我真的覺得沒什麼事了,今年分區任務重,班子裡新同志又多,我這個本地人回來多少還能發揮點作用。上個月我要出院,醫生說要觀察什麼排異反應,非要我留下。我一開始就說,不要送我來昆明,要是留在迪慶治療,說不定我早就上班了。”

帶著幾分擔心,1月10日,迪慶軍分區黨委成員集體來到龔曲此里病床前。姚世忠驚訝地發現,龔曲此里剛入院時的一頭黑髮,已經開始變得花白,以前黝黑的臉上也透出些許蒼白。

“我再好點就回分區上班。”用力握著姚世忠的手,龔曲此里的語氣如以往一樣堅定。

龔曲此里七八年前就患上了高原綜合病,“丹參滴丸”“速效救心丸”等藥品已伴隨了他多年。軍分區的官兵常常看見,龔曲副司令員會時不時停下來,用雙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腰。

就在病發的前兩天,他還跟同事說:“丹參滴丸的效果好像沒有以前那么好了。”同事勸他抽個時間檢查一下,可龔曲此里卻搖搖頭說:“老毛病了,不算什麼。”

對於這位70年代入伍,曾經歷過戰火的老兵來說,傷病不下火線,是他的一貫作風。迪慶軍分區獨立營教導員楊紅軍清楚地記得,2006年春節,香格里拉縣虎跳峽鎮發生森林大火,龔曲此里連夜率領部隊趕赴火場。

“一路上,天黑、山高、林密、風大。龔曲副司令員因為雙腿痛風,渾身大汗淋漓,不得不揀起一根樹枝當拐杖艱難行進。早上6點,部隊到位後,我發現他身上厚厚的棉軍衣都被汗水浸透了。他就這樣帶領部隊在火場戰鬥了三天兩夜。”楊紅軍說。

2008年初,迪慶遭遇50年不遇大雪,通往香格里拉機場的公路被厚厚的冰雪覆蓋。一連十多天,50多歲的龔曲此里和戰士們一起,用鐵鍬一鏟一鏟地鏟走積雪。強烈的高原紫外線從冰面上反射過來,把這個生於斯長於斯的老高原的臉,都曬爛了。

病發入院後,龔曲此里的主治醫生大吃一驚:冠心病、高血壓、腎功能不全、高尿血酸、高原風濕病……不下10種疾病常年折磨著這個堅強的藏族漢子。

而這最後一次,擊倒他的,是急性心肌梗塞。

——第二次,是在2月1日。

那天,妻子斯那拉姆剛從醫生那裡回來,推開病房的門,發現渾身插滿輸氧、輸液、心電圖等各種管線的龔曲此里,不知用什麼方法,找到了妻子藏起來的手機,正在通話。

“這次真的麻煩你們了,我們的這個幹部身體不好,家裡負擔又重,這次他家屬的工作無論如何要請你們考慮一下……好的,謝謝!我會再打來的。”

話音未落,妻子一把從龔曲此里手中搶過手機。

“你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管什麼閒事!”相濡以沫這么些年,妻子難得在龔曲此裡面前發了一回火。

就在幾天前,龔曲此里的病情再度惡化,頭髮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全部變白,雙腿、雙腳上到處是深色的斑塊——這是身體缺氧的標誌。醫生偷偷告訴斯那拉姆,龔曲此里胸腔里的內臟器官,已經沒有一個是健康的了。

“張艷成是我們軍分區維西縣武裝部的一個幹部,他心臟不好,家屬沒有工作。他農村老家的哥哥又去世得早,寡嫂帶著兩個孩子,十多年來就一直靠他在經濟上幫襯著。他這么困難,我們做領導的不幫他,誰幫他?”先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龔曲此里才對妻子說,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這些年,龔曲此里先後幫助軍分區6名隨軍家屬在迪慶聯繫到了工作單位。而且事後,他堅決拒絕官兵對他任何形式的感謝。至今,他收到的最貴重的禮物,不過是2002年他幫助軍分區參謀牛舉的妻子在迪慶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後,牛舉一家借著春節拜年提來的兩瓶酥油。

“他就是個熱心腸,有時我們外出,看到路邊拾垃圾的老阿媽日子過得艱難,他都會從口袋裡掏出點錢塞過去。”最了解丈夫的斯那拉姆說。

——第三次,是在龔曲此里去世的前兩天。

“那天,我突然接到此里一個電話,當時很驚訝,因為那段時間,我和弟妹幾乎每天通電話,知道龔曲此里情況非常不好。”住在老家德欽縣佛山鄉納古村的表哥龔曲土都,一提起這件事,眼眶就濕潤了。

“他跟我說了兩件事,一件,說等他好了,會想辦法在中村和下村間再修一座橋,方便村裡的鄉親往來。我們這個村,民眾住得比較分散,村子分成了三大塊,上村、中村和下村。中村和下村間有個大溝,很深,繞行的話要多走七八百米,夏天洪水一來,就漲成了一條小河,娃娃們學都不敢去上,他幾年前就惦記著這事了。”

“另一件,他問村裡的那個姑娘,病好點沒有,還在不在按時吃藥,說他以後還會繼續給她想辦法。他還說村裡有人知道他病了,聽說想來昆明看他,叫我千萬勸住大家,說他只是一般的病,過幾天就沒事了。”

這個讓龔曲此里在病床上還一直牽掛的姑娘,叫白追。2003年,年輕的白追在香格里拉縣城打工時,不幸雙腿患上了類風濕病,癱瘓在床。2007年6月,龔曲此里從老家的鄉親口中得知此事後,自己掏錢把白追送到麗江的一位類風濕專家那裡治療。現在,白追已經能拄著拐杖站起來了。

“現在想起來,那天我和此里通話的時間恐怕是他進醫院後我們通話最長的一次了,兩天后他就去了。也不知道那天他是不是有了什麼預感,跟我說起村裡的事的時候,特別細。”說到這兒,兩行淚水,從龔曲土都這個曾經擔任過縣人大副主任的藏族老幹部的臉上,無聲地滑落下來。

想起龔曲此里生命中最後的日子,妻子斯那拉姆就有流不盡的淚。

“龔曲住院的時候,電話前前後後打了有上百個,別人打進來的就更多,上醫院來看他的人更是天天不斷,迪慶、西藏,哪兒的都有,病房裡成天不是手機鈴聲就是說話聲,醫生、護士都發了火,後來乾脆謝絕探視。我也幾次偷偷地把他的電話收起來,他發現了,很不高興,還衝我發了兩次火。”

“他就是那么個固執的人。以前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忙忙碌碌,有時一回家,就找我拿錢,一開口就是幾百、幾千,都是要幫助別人的。”

“有一年,他想幫老家納古村的兩座寺院把破舊的房屋修一下,錢不湊手,乾脆就把家裡原本準備給母親買壽材的8000多元錢先拿去用了,這是事後我們才知道的。”

“直到他生病後,那個叫吉心梅的女孩哭著找上門來,我們才第一次知道,他從95年起就資助人家女孩上學,現在女孩都大學畢業工作了。”

給家鄉的鄉親們修水渠、資助外地的貧困女學生、為寺廟建造便民橋、為患病的喇嘛安排免費治病……丈夫去世後,斯那拉姆有點驚訝地發現,自己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這位樸實直率的丈夫,在香格里拉有著這樣大的影響力。

龔曲此里去世一年後,軍分區偵察科長索朗加措外出路過小鎮奔子欄。看見他穿著軍裝,幾位藏族老人走過來:“是軍分區的同志吧,好久沒有看見‘阿烏龔曲’(藏語:龔曲大哥)了,他是不是工作很忙啊?”

作為本地出生的藏族副司令員,團結民眾、扶貧幫困,被龔曲此里視作自己的本職工作。迪慶藏族自治州3縣29個鄉鎮180多個行政村,幾乎沒有他未曾去過的角落。光是2002年,為了幫助在當地有著“山頂部落”之稱的香格里拉縣五境鄉澤通村打通一條通往山外的公路,龔曲此里就在村里山上的帳篷住了半年之久。

在香格里拉城區建設工地參加勞動 在香格里拉城區建設工地參加勞動

除了香格里拉的山山水水,沒有人能統計出龔曲此里為民眾做了多少好事,但當地的各族民眾卻牢牢記住了這位穿軍裝的“阿烏龔曲”。

2009年2月8日,龔曲此里下葬的那一天,香格里拉郊外的山坡上,迪慶州最大的寺廟——松贊林寺的喇嘛們,在佛前點起酥油燈,齊聲誦起佛經,為龔曲此里送行。

自發趕來的民眾擠滿了龔曲此里家門前的街道。軍分區戰勤科長李淑軍準備的數千朵小白花,不一會兒就被民眾分完。

平時車水馬龍的縣城主幹道長征路上,全部是前來為龔曲此里送行的人群。許多藏族民眾雙膝跪在路邊,雙手伸出大拇指,高高舉起,用本地最高的禮節,為他們心目中的“阿烏龔曲”送行。

依照當地風俗,一些民眾在龔曲此里的遺像前點起酥油燈。

入夜,那擺在龔曲此里靈前的1000多盞酥油燈,猶如滿天繁星倒映在大地上。這些閃閃的繁星,在龔曲此里遺像前,閃爍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個白天黑夜。

千盞長明的酥油燈,使龔曲此里靈堂里的溫度上升到了30多攝氏度,而屋外一牆之隔,是2月里迪慶高原零下十幾度的寒冬。

千盞燈,千顆心,溫暖了這高原寒冬。

“阿烏龔曲”,依然活在人們寄託了無數希望的漫天繁星里……

追記:大愛,播撒在迪慶高原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只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即便是離去,也要把懷念留在這片土地上……”在龔曲此里生前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里,記者發現這句詩赫然醒目。

迪慶軍分區原副司令員龔曲此里 迪慶軍分區原副司令員龔曲此里

熟悉龔曲此里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平時最喜愛閱讀的詩句,因為詩里既寄託著他熱愛祖國、熱愛家鄉、熱愛人民的真摯情感,也飽含著他竭盡全力服務人民民眾的點點滴滴。

“讓人民過上好日子,老百姓才會說共產黨好。作為一名黨員,要時刻把人民的利益裝在心窩裡”

民眾不脫貧,寢食難安

“今晚就住這裡。”

“這是牛棚,地上還有牛糞,怎么能住?”

“沒事,將就著眯眯眼養養神就行了。”

“這裡又髒又臭,還是下山去鄉里住吧。”

“我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難道連這點苦都不能吃?”……

2002年3月的一個夜晚,在距離香格里拉縣五境鄉澤通村4公里的密林中,響起了這段對話。說話者,一個是迪慶軍分區政治部的幹事謝勇,一個是龔曲此里。

這天下午,龔曲此里根據軍分區黨委的安排,帶著謝勇到澤通村聖達卡社對扶貧項目進行調研。從澤通村出發後不久,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當他看到路邊有一個村民夏季放牧臨時搭建的牛棚後,放下肩上的背包,準備在牛棚里宿營。儘管隨行的謝勇苦苦相勸,仍然無濟於事。

位於金沙江大峽谷中的貧困鄉五境鄉,許多村社不通公路、電,鄉親們至今還不能看電視。2002年,迪慶軍分區將五境鄉確定為掛鈎扶貧點後,龔曲此里便帶領民兵甩開膀子乾開了。

要想富,先修路。澤通村爭歸、登高龍水、登高龍葉古3個社的村民,對擁有一條進村公路期盼了幾輩人。因為沒有公路,村民下山都要在崎嶇的岩道上繞行10多公里。2002年4月,迪慶軍分區幫扶3個社的盤山公路破土動工。為使有限的資金髮揮最大的效益,龔曲此裡帶著由民兵組成的突擊隊,開山炸石、壘坎、推路,戰鬥在最前沿。

為炸斷15處被稱為“猴見愁”的山崖,龔曲此里和軍分區原政委瞿雲福等分區領導輪流擔任爆破手和安全員,腰系麻繩,17次爬上數十米高的懸崖,打炮眼,裝炸藥,成功爆破岩石6.6萬餘立方米,挖掘土石7萬餘立方米,僅用半年時間就修通了這條長達15公里的盤山公路。在高原修公路,每公里造價近40萬元,而這條路總共僅用了97萬元。

通車那天,龔曲此里和瞿雲福將全村70歲以上的老人輪流請到他們的車上,沿著新修好的公路來回“領略”了一圈。平生第一次坐上汽車的藏族老人洛安感慨不已:“沒有共產黨,沒有‘金珠瑪米’來幫咱修路,這一輩子我恐怕連汽車是啥樣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坐上汽車走出大山看風景!”

2003年3月,軍分區黨委了解到香格里拉縣尼西鄉新陽村、臘仁村村民吃水難,決定幫助他們。瞿雲福和龔曲此里來到村里,發現全村靠天吃水,遇到乾旱季節,村里規定任何人不準洗澡、洗衣服,用水都是按瓢分。逢哪家辦紅白喜事,全村人都出動,要爬坡上坎走1個多小時到山下的金沙江邊去背水。為了水,村民們先後請來了3支打井隊,找遍了附近的幾座大山都沒解決。

向村民說明來意後,龔曲此里和瞿雲福動員村里人跟他們一起去找水,可由於前幾次找水都沒成功,鄉親們都不願意去。最後,龔曲此里把村裡的8名民兵召集起來隨他們上了路。經過9天的艱難尋找,他們最終在28公里外的崩池山下找到了一處水源。施工中,為了防止鋼管冬天結凍,龔曲此里和瞿雲福又跑回縣裡,協調來包管用的保溫布。為了不讓泥沙堵住蓄水池的出水管,他們讓施工人員增加了蓄水池的深度,抬高了出水管的位置,在蓄水池裡留出沉積泥沙的位置。3個多月後,一條長達28公里的引水管道架設完畢。望著從水龍頭裡“嘩嘩”流出的清泉,村裡的扎西老人把珍藏了很久的兩條哈達取來獻給了龔曲此里和瞿雲福,哽咽著說:“托‘金珠瑪米’的福,全村人祖祖輩輩沒解決的困難終於解決了,就憑這,我都要多活幾年。”

後來,扎西老人帶著鄉親們在蓄水池旁立了一塊石碑,上面鐫刻著:“清泉進藏家,黨恩暖人心。”

“我們的扶貧能這么深得民心,龔曲此里功不可沒!”回首在迪慶州開展扶貧工作的一幕幕,剛剛走下領導崗位的瞿雲福感慨萬千:“龔曲此里與藏族民眾語言相通,熟悉民情,不管是在城裡還是在田間地頭,他都能與民眾打成一片。工作中碰到啥難事,只要他一到,用藏語與鄉親們一溝通,問題就解決了。”

近年來,在迪慶軍分區的努力下,迪慶州委、州政府分給分區的扶貧點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實現了村村通路、戶戶通水、家家通電、廣播電視入村入戶,太陽能和沼氣池也進入了大小村寨。

“孩子是祖國的未來,學生是藏區的希望。作為一名藏族領導幹部,要讓適齡兒童都能上學讀書”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阿爸,每次給您寫信,我都流著激動的淚水。您雖不是我的親阿爸,但您那勝過親人的大愛一直伴隨我成長,我為有您這樣一位‘金珠瑪米’阿爸而驕傲,畢業後我一定要好好報答社會!”

帶病堅持工作的龔曲此里 帶病堅持工作的龔曲此里

2002年3月19日,一封發自大理學院的信寄到了龔曲此里的手中。寫信者,是龔曲此里一直資助著的貧困學生康秀英。

康秀英是香格里拉縣小中甸鎮團結村人,父親早逝,兩個哥哥成家後獨立門戶,家裡只有年邁多病的母親和一個姐姐。1995年9月,龔曲此里從女兒龔雪琳的口中得知,剛考入迪慶州民族中學的康秀英家裡特別困難,學費無法籌齊。龔曲此里讓女兒放學後把康秀英帶到家裡來。一見面,龔曲此里就拿了500元錢給康秀英,並叮囑她以後到家裡來吃飯,學費他幫她交。從此之後,龔曲此里每個學期都按時為康秀英交上學費,給她買學習和生活用品,每個月還給她50元零花錢。

當康秀英把龔曲此里資助她上學的事告訴母親時,她母親被龔曲此里的好心感動得淚流滿面。她從親戚家借來500元錢,讓康秀英拿了還給龔曲此里,龔曲此里說:“你家的情況我很清楚,我幫你交學費的錢就算是我借給你的,等你以後工作了,再還也不遲。”康秀英的母親又讓康秀英從家裡抓了一隻雞送到龔曲此里家,龔曲此里說:“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別的都不要考慮。你媽媽的身體不好,你把雞帶回去給她補補身子。”

在龔曲此里的資助下,康秀英3年後考上了大理學院。去學校報到的前一天,龔曲此里為她買好了車票,還給她買了3套新衣服、塞給她400元生活費。在康秀英上大學的3年裡,龔曲此里繼續幫助她順利完成了學業。

康秀英大學畢業後,在龔曲此里的幫助下,進入迪慶州旅遊投資公司工作。去年11月,龔曲此里生病住進了州醫院,康秀英趕到醫院去看望。病床前,平時十分要強的康秀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撲上前緊緊抱住龔曲此里,滿懷深情地連喊3聲“阿爸!”此情此景令所有在場的人都熱淚盈眶。

龔曲此里病重轉到解放軍昆明總醫院後,康秀英每天都打電話問候,並要求上昆明來看望他,但被龔曲此里拒絕了:“你媽媽的身體不好,你把她照顧好就是對我的最好報答。”康秀英沒有想到在州醫院的一別,竟是訣別。她對記者說:“我沒想到,阿爸的幾次拒絕,竟成了我一生的遺憾!我一定牢記他的囑託,把對他的思念化作乾好工作的動力,做一名愛黨愛國愛家的好青年。”

在西藏日喀則公安局工作的洛桑頓珠,是龔曲此里收養的孤兒。洛桑頓珠出生在德欽縣奔子欄鎮,還沒出世父母就離異。患有心臟病的母親在他7歲那年撒手而去。當時,還在德欽縣人武部工作的龔曲此里得知此情後,就與愛人斯那拉姆商定收養洛桑頓珠。龔曲此里像對待親兒子一樣對待洛桑頓珠。給兒子、女兒買啥,都有洛桑頓珠的一份。洛桑頓珠到上學的年齡後,龔曲此里把他送進了學校,並為他請來家教輔導。

2001年9月,洛桑頓珠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昆明陸軍學院的藏族班攻讀高中課程。開學那天,龔曲此里專程將他送到昆明。2004年7月,高中畢業的洛桑頓珠考上了浙江公安大學。去學校報到的那天,龔曲此里把2000元錢悄悄裝進了洛桑頓珠的行囊中。

2007年7月,學校向洛桑頓珠徵求分配去向時,他說:“我出生在高原,從小深受阿爸的關愛。畢業了,我去條件最苦的西藏日喀則。”如今,在西藏日喀則地區公安局工作的洛桑頓珠,始終像龔曲此里生前一樣勤奮敬業。他說:“我的血管里雖然沒有流著他的血液,但我的人生之路是他鋪墊的,沒有阿爸,就沒有我的今天。我要用勤奮工作來回報他!”

“信科學不信迷信,講科學更要講文明。作為軍人,走到哪裡就應該把文明新風帶到哪裡”

貧窮到最後落後 文明才能富裕

龔曲此裡帶領官兵參與地方扶貧建設 龔曲此裡帶領官兵參與地方扶貧建設

在迪慶州的城市和鄉村,有一道靚麗的風景:每當軍車開過、軍人走來,戴著紅領巾的國小生們總會自覺地站在路邊舉手敬禮。

對這道獨特的風景,州委書記齊扎拉說:“這是國防教育、愛國主義教育的結果,若不是龔曲此里和分區黨委‘一班人’不遺餘力地向民眾傳播文明知識,這道風景便只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學生們的這個少先隊隊禮,是他們由衷感謝解放軍的最好禮物。”

由於大山阻隔,迪慶州許多偏遠鄉村的民眾仍然沿襲著一些不文明的生活方式,如亂倒垃圾、生病了靠祈禱等。為了幫助藏族民眾,以龔曲此里為代表的一代代迪慶軍分區的官兵堅持不懈地努力著。

德欽縣奔子欄鎮73歲的洛桑老人說:“過去,我們一直不吃蔬菜,也沒有種菜。前些年,迪慶軍分區的官兵走村串戶,動員我們種蔬菜、吃蔬菜,說蔬菜有營養。等他們一出門我們就把菜扔了。”

土生土長在藏區的龔曲此里想,要讓鄉親們學會吃菜,首先要教會他們種菜。1986年5月,時任德欽縣人武部副部長的龔曲此里,不僅自己給奔子欄鎮的村民購買了20多包菜種,還讓後勤科採購物資時多買些菜種,有村民需要就送給他們。然而,當他們主動把菜種送給村民時,村民並不接受,龔曲此里耐心地說:“你們先拿去種著試試,即使不吃,也可以餵雞餵豬。”村民領走菜種後,他又打著背包住進村里,從平整菜畦、播撒菜種,到澆水施肥、搭設菜架,手把手地教他們種菜。

龔曲此里還教他們如何做菜吃。他在村中的一塊空地上支起了鍋炒菜。菜做好後,他又帶頭吃,以讓村民們打消吃蔬菜會生病的疑慮。村民們看到龔曲此里天天吃蔬菜,不僅沒有生病,反而精神抖擻時,都學著他吃起了蔬菜。就連開始反對得最厲害的洛桑,也讓兒子在自家地里建起了蔬菜大棚。在龔曲此里的努力下,迪慶的街頭破天荒出現了賣菜的藏族村民,還湧現出了蔬菜專業化生產村。

“‘金珠瑪米’,我這幾天咳嗽厲害,你幫我看看。”

“有沒有痰?”

1997年春節剛過,時任後勤部長的龔曲此里就帶著醫療所的醫生來到香格里拉縣小中甸鎮巡診。剛下車,聞訊而來的村民就裡三層外三層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爭相找他們看病。醫生們逐一給村民量體溫、測血壓,詳細詢問病情後,對症送上了藥品。

了解迪慶的人都知道,過去藏族同胞沒有到醫院看病的習慣。生病了,就到寺院裡討點“神水”、“神藥”。 1995年3月,龔曲此里第一次帶著軍醫到小中甸鎮巡診時,不僅沒有一個人來看病,還有人嚷著要趕他們走。就在這時,龔曲此里看到街邊有一個小伙子用手捂著右臉頰,痛苦地蹲在地上。龔曲此里走上去問:“你哪裡不舒服?”小伙子頭也不抬,低低地說:“牙痛。” 龔曲此里立即讓軍醫幫他檢查,原來這個名叫米瑪的小伙子的一顆牙被蛀了。

找到病根後,龔曲此里耐心地對米瑪說:“你的一顆牙壞了,我們先幫你拔了,過幾天再給你安一顆好的。”一個月後,龔曲此里又帶著軍醫找到米瑪,幫他安上了一顆假牙。牙不再疼痛後,米瑪在鄉里到處對人講:“‘金珠瑪米’幫我治好了牙痛,他們說的話最可信,生病了就要去找醫生看。”大家這才相信龔曲此裡帶來的醫療分隊,生病了就會去找他們看。

1995年3月,龔曲此里到德欽縣調研,發現村民種植的土豆個小,產量低。第二天,龔曲此里就到迪慶買了一麻袋新品種土豆發動村民種植。但無論怎么宣傳、動員,民眾就是不相信他說的新品種土豆能高產。無奈之下,他只好去找被稱作“秀才”的魯布,遞上500元錢說:“你先種著試試,收成好了歸你,如果不好,這500元錢就算賠償。”魯布被龔曲此里的舉動深深感動了,同意不收錢帶頭乾。第一年,他的收成就翻了一番。村民見種新品種土豆很實惠,第二年全都主動更換了土豆品種。

龔曲此里不遺餘力地傳播文明、傳遞文化,讓深居大山中的藏族同胞過上了富裕幸福的生活。吃水不忘挖井人,如今一步步走上文明幸福路的鄉親們到處傳頌著龔曲此里真心為民的動人故事。2009年2月5日,當他們聽到龔曲此里因病去世的訊息後,爭相趕到龔曲此里在德欽的老家、在香格里拉的住所和迪慶軍分區,揮淚悼念他們的恩人。

榮譽

胡錦濤批示向龔曲此里學習

龔曲此里先進事跡首場報告會 龔曲此里先進事跡首場報告會

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胡錦濤日前作出重要指示,要求認真組織對龔曲此里同志先進事跡的宣傳報導。5月21日,龔曲此里同志先進事跡首場報告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報告會開始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長春受胡錦濤總書記委託,看望了龔曲此里同志的親屬和報告團成員。他強調,我們一定要認真學習貫徹胡錦濤總書記的重要指示,深入宣傳龔曲此里同志的先進事跡,廣泛開展向龔曲此里同志學習活動。

李長春指出,龔曲此里入伍39年,始終恪守黨旗下的誓言,立足本職履行使命,全身心投入藏區穩定發展,直至累倒在工作崗位上,為促進我國民族團結進步事業作出了突出貢獻,不愧為黨的好乾部、軍隊的好戰士、藏族人民的好兒子。龔曲此里的成長經歷,集中體現了黨和軍隊對少數民族幹部民眾的關心、培養和信任,生動反映了各族幹部民眾愛黨愛國的信念追求,充分說明了黨的民族政策是完全正確的,我國各族人民大團結堅如磐石。李長春叮囑有關部門切實關心龔曲此里同志的親屬,給予更多的關愛,幫助他們解決實際困難。

李長春強調,我國民族團結進步事業中湧現的先進典型是全黨全社會學習的楷模,是黨和人民的寶貴財富,是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宣傳教育的生動教材。要大力宣傳龔曲此里同志的先進事跡和崇高精神,學習他為黨的事業奮鬥終生的堅定信仰、積極投身民族團結進步事業的奉獻精神、紮根高原埋頭苦幹的價值追求,教育引導各族幹部民眾像龔曲此里同志那樣視民族團結進步為生命,增強各族人民對偉大祖國的認同、對中華民族的認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認同,打牢民族團結的思想基礎,進一步推動各民族共同團結奮鬥、共同繁榮發展。

劉雲山、徐才厚和李繼耐等參加了會見。

中央軍委追授榮譽稱號

2010年8月4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胡錦濤日前簽署命令,追授龔曲此里同志“促進民族團結進步的優秀幹部”榮譽稱號。

中央軍委追授雲南省迪慶軍分區原副司令員龔曲此里“促進民族團結進步的優秀幹部”榮譽稱號命名大會,2010年8月30日在雲南昆明舉行。

會上宣讀了授稱命令,向龔曲此里同志的親屬頒發了授予龔曲此里的一級英模獎章、證書。

影響評價

在迪慶藏族自治州工作的24年間,他始終致力於民族團結進步事業,為促進藏區發展穩定作出重要貢獻,被各族民眾親切稱為“穿軍裝的‘活佛’”。他的先進事跡通過《內參》反映後,感動軍委胡主席和徐副主席、總政李主任等首長,先後作出批示要求大力宣傳他的先進事跡。雲南省內十多家媒體公開報導後,在雲嶺大地引起強烈反響。中共雲南省委追授他“維護民族團結的好乾部”榮譽稱號,並將他的事跡收編入黨員幹部教育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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