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理論

面子理論

 Brown和Levimon的面子理論是用於論述和解釋禮貌現象的一種頗具影響力的理論。但該理論是建立在西方文化基礎上的,因此,對於其跨文化普遍性問題,中外許多學者提出了不少質疑。在中西方文化中,“面子”具有不同的文化特徵。探討和對比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言語行為中體現出的面子差異有助於消除人們在交往中的障礙,從而有效促進跨文化交際。
“面子”這一概念首先是由中國的人類學家胡先縉 (1944)介紹到西方的。之後美國學者ErvingG0腸瑚(1967)在此概念的基礎上,較詳細地討論了人際關係,為社會語言學的有關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數據。Brown和Levinson(1987)對“面子”進行了系統研究,並提出了“面子保全論”(race—Say.ingTheory)。Scoilon,R和S.W.Scoilon(1995)將面子理論進一步深化,指出面子具有矛盾性特徵(Paradox0fe)。biao(1994)對Brown和Ievins0n面子理論的普遍性提出質疑,他認為在不同文化背景中,“面子”具有不同的文化特徵。本文著重對中西文化中不同言語行為所蘊含的“面子”差異進行探討與比較。

“面子”面面觀

(一)西方文化中的“面子”

Brown和Levimon將“面子”定義為“每一個社會成員意欲為自己掙得的一種在公眾中的個人形象”(Brown&Lotin.son,1987:61)。通過與他人的交際,這種形象可以被損害,保持或增強。他們認為每個交際參與者都具有兩種面子:積極面子(positive矗Ice)和消極面子(negative矗Ice)。積極面子是希望得到別人的贊同、喜愛、欣賞和尊敬;消極面子是指不希望別人強加於自己,自己的行為不受別人的干涉、阻礙,有自己選擇行動的自由。(Brown&Ievins0n,1987:62)Brown&Levimon認為在會話過程中談話雙方的兩種面子都會受到侵襲,即說話人和聽話人同時面臨著積極面子和消極面子的威脅。因此,絕大多數言語行為都是威脅面子的行為(FaceIhreateningActs,FI)(Brown&Lrl80n,1987:24),而禮貌的會話功能就在於保護面子,降低面子威脅行為的威脅程度。威脅面子的言語行為大致可分為四大類:(1)威脅聽話人消極面子的言語行為:說話人向聽話人命令、請求、勸告、威脅、警告;(2)威脅聽話人積極面子的言語行為:說話人不同意聽話人的見解,向聽話人給予批評、蔑視、抱怨、譴責、指控、侮辱,對聽話人的積極面子持否定態度;(3)威脅說話人消極面子的言語行為:說話人向聽話人表達謝意、接受批評,對聽話人過時的反應作出違心的許諾或提供非情願的幫助;(4)威脅說話人積極面子的言語行為:說話人的道歉、接受批評或恭維,懺悔、承認有罪或有錯;等等。在此基礎上,Scoilon和Scollon指出:面子是一個矛盾的概念(Paradox0fe)(Scollon&Scolon,1995:36),其中包括兩個子概念:“參與”(involvement)和“獨立”(independence)。在交際中,一方面,說話者必須要關注對方,或向對方給予關注;另一方面,說話者要維護一定的獨立性,同時對對方的獨立需求也表示尊重。面子的矛盾性就表現在:如果給予對方過多的關注或參與,勢必會威脅到自己的權利和獨立性;但是,當說話人維護自己的權利和獨立時,可能會侵犯對方的權利和獨立,同時又會降低對對方的關注。

(二)漢文化中的“面子

漢文化中的“面子”包括兩個組成部分:“面子”和“臉”。(Mao,1994)胡先縉用語義分析法對二者的定義進行了研究。他將“面子”定義為“個人的聲望和地位得到公眾的一致認可”;“臉”是指“群體對於符合社會和內在道德行為標準的個體尊敬”。(h∞,1994:457)我們可以從以下三方面理解漢文化中“面子”的內涵:第一,在漢文化中,面子是個體身份與理想形象要求的表現,是個體社會地位、社會價值和處世要求等的總和。個體的行為必須符合這種身份和形象的要求。在漢文化社會裡,具有一些公認的道德規範與理想人格標準,它們規範著個體的言行,例如仁義要求、德才要求、忠信要求等。個體的言行符合社會普遍的標準就掙得了面子,違背這種普遍的標準就丟了面子。第二,面子是人情關係與人際影響的象徵。漢文化社會特別重視人情關係和人際關係的融洽,情面被看成是個體人際影響度和關係融洽度的標尺。在人際交往中,給對方以情面,達成關係的和諧,就給了對方莫大的面子,反之就會駁了對方的面子。這種情面面子廣義上與Brown和I_evinson的積極面子要求相同。

中西文化中的“面子”差異

(一)歷史淵源

雖然Brown和Ievinson認為其包括面子理論在內的禮貌理論具有普遍性,但禮貌受到不同文化的制約,因此,我們有必要深入到特定文化中去理解“面子”的差異性。(何兆雄,2000:239)西方文化源於公元前20世紀左右的古希臘文化,後者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自由和民主精神。這使得西方文化在誕生之初就帶有民主自由的烙印。在神權之上、蔑視人權的中世紀之後,當資本主義生產關係剛剛衝破封建主義的桎梏,新興的資產階級中就湧現出大批人文主義者,他們將人性和人權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後來,這種人文主義思想逐步在西方文化中占據了主導地位。它強調個人的權利和價值,形成了一種以“個人自由”為核心的“個人主義”價值觀念。西方“面子”理論中的“消極面子”(negativef~ce)正是在這種文化氛圍中形成的。中華文化源於兩千多年前的儒家文化,其思想精髓是“天人合一”和“仁愛”。在這一理論體系中,個人被看作社會和整個人類的一分子,要根據自己的社會角色承擔社會賦予的責任並形成與之相適應的品質。因此,中國文化具有高度重視社會整體、強調個人服從整體的悠久歷史傳統。儒家文化的代表人物孔子主張以“仁愛”之心待人。孔子的這種“仁愛”思想與尊卑有別、長幼有序的等級觀念緊密相連。在這種等級體系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豎式的,它強調個人要嚴格按照自己在等級體系中的位置來規範自己的言行,在最大程度上服從於自己所在的社團或社會,以期達到社會道德規範的標準。這種文化背景下產生的“面子”則與西方的“面子”不盡相同。

(二)“面子”的中西文化差異

中西文化中“面子”的不同之處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首先,在中西文化中,“面子”一詞涵蓋的意義不同。漢文化中的“面子”強調公共面子。公共面子不是強調個人願望的遷就,而是強調個體行為和群體觀念、評價的和諧統一。而Brown和I_evinson的“面子”則強調個人面子(Mao,1994),即“每一個社會成員意欲為自己掙得的一種在公眾中的個人形象”(Brown&l_evinson,1987:61)。其次,中英文化對消極面子的認同程度不同。在漢文化中很難找到一個與消極面子對等的概念。根據Mao(1994)的研究,面子的自我取向特性在西方是適用的,而在強調個體歸屬與群體的中國文化中並不適用。因此,中國人的面子概念並沒有包括消極面子這一部分。因此,漢文化中的“面子”和“臉”都更接近於Brown和Ievinson提出的積極面子,因為中國人都希望得到群體的接納、認可和尊重,而並不崇尚過度地滿足個人行為的自由。例如,在和別人一起吃飯時,中國人會不停地勸對方“多吃點”、“別停筷子”,從而營造一種和諧一致的氣氛,以顯示禮貌、客氣,以及和對方屬於同一群體的資格。相比而言,西方文化更注重對彼此消極面子的保護。在社交禮儀中,西方人特別推崇“儘量避免給他人帶來不便”這一原則。這樣就給對方留有更多的選擇餘地,還避免造成尷尬,從而充分尊重了彼此行為的自由。下面,筆者透過具體的言語行為,來探討一下中西文化中“面子”的差異性。

(三)英漢言語行為中的“面子”差異

1.稱謂言語行為中的“面子”差異中西方在稱謂方式上有所不同。在西方,稱呼語的使用有兩種範疇:對等式稱呼(reciprocaladdressform)和非對等式稱呼(nonreciprocaladdressform)。這兩種類型的稱呼語在使用時受到“權勢”和“平等”(Powerandsolidity)等社會因素的影響(Brown&Gilman,1972)。當說話雙方社會權勢對等時,雙方選擇相同的稱呼語,如:頭銜+姓氏;而在雙方地位不對等時,一方使用正式的稱呼語時,另一方則會選擇非正式的稱呼方式,例如直呼其名。此外,親密程度和性別也會成為影響稱呼方式的因素。在中國文化中,中國人“卑己尊人”的禮貌原則在稱呼語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受社會結構及血緣、宗族等社會關係的影響,稱呼語的使用表現出一種權勢趨向。人們常在姓或名的前或後加某些詞綴,如老李、小王、小明,等等,以便充分照顧到對方的積極面子,體現出和諧融洽的人際關係。此外,另一種稱呼現象更為獨特。人們習慣用表示血親關係的名詞去稱呼非親屬,如鄰里、好友,將比自己年長的非親屬稱為“爺爺”、“奶奶”,將比自己年幼的非親屬稱為“哥哥”、“姐姐”。這正是漢文化中“團隊精神思想”的一種體現。而該現象在西方文化背景下是令人吃驚而難以接受的。
2.道歉言語行為中的“面子”差異中西方道歉言語行為的不同也折射出“面子”概念的差異。首先,就道歉頻率而言,英美國家的人對道歉的使用遠遠高於中國人(賈玉新,1997:374)。特別是針對咳嗽這樣的日常小事,中國人很少會因為咳嗽向對方道歉,而英美國家的人會立即向對方道歉:“I’msorry.”其次,語境也直接影響到道歉行為的文化差異。美國學者Hall(19r76)曾提出強語境文化(high—contextculture)和弱語境文化(1ow—contextculture)的概念。強語境文化中的模式是統一、同一,其價值取向是團隊精神。人們主張和諧,儘量避免在公共場合發生矛盾和衝突。中國文化就是強語境文化中的一種。一旦發生矛盾,人們馬上採取“直接道歉策略”(mocutionaryforceindicatingdevices)(Blum—Kulka&Olshtain,1984)來維護雙方的面子,避免矛盾升級。例如:“真對不起”,“請原諒”等等。弱語境文化的模式是分散、差異,其價值取向是個人主義。它強調個人意見和差異,適當程度的衝突被看作是積極的行為。其典型代表是美國文化。人們為維護個人面子,可以爭吵或爭鬥。他們多採用“減輕責任策略”(stl-at~ofminimizing)(Trosborg,19g7)來維護自己的積極面子。例如:“Ididn’tnllP_,allit.”“It'WOn’thappenagai..”再次,社會和人際關係也會導致中美道歉策略的差異。黃永紅(2001)的研究顯示:在漢文化背景下,當說話者與聽話者的社會權勢有差異時,上級對下級的道歉頻率低,道歉形式多為非正式;而下級對上級的道歉頻率高,多採用直接道歉策略,且帶有自責口吻。當說話者與聽話者的社會權勢和社會距離無差異時,冒犯者的道歉頻率增高。與之相比,絕大多數美國人則本著對事不對人的原則,如果冒犯程度高,則會採取直接道歉策略,且態度中肯。反之,則使用減輕責任策略,從而明示自己在對別人的冒犯中應負的責任。
3.請求言語行為中的“面子”差異在西方文化中,以英語為例,人們在實施請求言語行為時,通常用直接性言語中帶“please”的祈使句形式(例如:“Bringme812finecofee,please.”)或間接性言語中詢問聽話人能力或將來做某事的可能性的疑問句形式(例如:“Couldyouanswerthetelephone,please?”)來表示其禮貌性。這與西方“個人”取向和追求人際間的“平等”、“一致”有關。人們在向他人提出要求時,儘量做到委婉,不給對方“強加”的感覺,以保證彼此間的消極面子不受傷害。相比而言,在漢語中人們多採用間接性或暗示性請求策略來實現其請求行為。在具體運用時,其請求話語通常包含在較長的解釋中,即請求者在請求前儘量為其建立一個請求的情景框架,來證明其請求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以照顧雙方特別是自己的積極面子。例如:“真不好意思,我原本不想麻煩您的,但是這與英語請求語中“直奔主題”的句式有著顯著不同。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面子”是一種禮貌現象,是言語活動的有機組成部分,是跨文化交際中不容忽視的一個方面。探討和對比不同文化背景下面子差異及其成因,有助於揭示隱含在交際行為中可能引起衝突的因素,從而加深交際雙方間的理解,以便更有效地促進跨文化交際

面子定義探新

面子定義探新的基本思路:
面子定義探新旨在探求面子的內涵與實質。解讀與分析面子的既有定義,發掘、繼承、借鑑其中的合理思想,無疑是面子定義探新的基礎。從日常生活中司空見慣的面子現象與面子行為入手,由表及里,發掘影響面子現象與面子行為的要素,進而通過調查或實驗獲取數據並予以統計分析,以確定面子的核心是探求面子的內涵與實質的基本思路。沿著這一思路,筆者運用案例分析、文獻分析、訪問訪談、語義分析等方法,對面子現象進行了要素歸納,對面子行為進行了歸因分析,獲得了一些可喜的發現:面子通常源於對自我價值的主觀變更,尤其是自我價值的降低或喪失;他人在場、在場的他人與個體的熟識程度、在場的他人對個體的重要程度、個體行為與角色期望的相符程度、個體擁有的資源可供他人利用的程度等同面子息息相關。在此基礎上,加之借鑑“面子”既有定義的合理思想,筆者大膽地提出了一個全新的面子定義。面子是個體藉由行為或社會性資源展現其自我價值,尋求他人的確認且受到意外的認同時,凸現於個體內心的自我價值感與相應體驗。換言之,面子是由確認自我價值的訴求與回應的衝突誘發的自我價值的內在感受與體驗。
“面子”的內涵:
面子是個體藉由行為或社會性資源展現其自我價值,尋求他人的確認且受到意外的認同時,凸現於個體內心的自我價值與相應體驗。這一界定蘊含著豐富的內涵:面子實質上是個體對自我在他人心中的價值與地位的關注,自我價值是面子的核心,社會性資源是面子的象徵。自我價值的認同訴求與回應的衝突即評價衝突是面子的直接誘因,個體在交往中表現“相符行為”或允許他人利用自己的社會性資源是贏得面子的基本途徑。1.自我價值是面子的核心。
2.社會性資源是“面子”的象徵。
3.評價衝突是面子的直接誘因。
4.在場的他人在個體人際網路的位置是影響面子的重要因素。
5.交往中的相符行為和社會性資源的他人使用是贏得面子的基本途徑。
“面子”的外延:
在世俗社會中,“面子”與尊重、身份、地位、權力、聲望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有時甚至相互等同。根據筆者提出的“面子”定義,“面子”與身份、地位、權力、聲望的區別與聯繫已昭然若揭,恕不再贅述。尊重包含自尊與他尊,面子與尊重的關係極為微妙,在日常生活中甚至
經常混為一體。
1.面子與自尊面子是由確認自我價值的訴求與回應的衝突誘發的自我價值的內在感受與體驗,其實質是個體對自我在他人心中的價值與地位的關注。自尊源於確認自我價值的基本需要,是個體對自我價值的積極評價,表現為個體對自我價值的肯定與確信。可見,面子是對自我價值認同的尋求,必須依賴於他人的評價;而自尊是自我價值的自我確信,無需他人的評價,二者存在顯著的差別。同時,面子與自尊都以自我價值為核心,是對個體價值的關注,二者又具有內在的聯繫。從發生時間看,自尊先於面子而存在,個體對自我價值的肯定與確信是個體關注自我在他人心中的價值與地位的基礎。關於面子與自尊的關係,樂國安先生認為:面子首先是個體的自我擁有、自尊的表現,然後再通過與他人的互動得以實現。筆者以為,與其說面子是自尊的表現,倒不如說面子是自尊受到威脅的表現。事實上,真正自尊的人即對自我價值高度確信的人,是不太在意他人的評價或較少出現自我價值評價衝突的,因而面子感不強。可見,面子是自尊遭遇威脅的體現,“愛面子”是對自我價值危機感的防衛與補償。
2.面子與他尊
他尊是個體對他人是否尊敬與重視自己及其程度的判斷,蘊藏著他人對個體價值的判斷與認同,面子是個體對他人是否認同自我價值及其程度的覺察與判斷,二者都以自我在他人心中的價值與地位為軸心,並凸顯為相同的情緒體驗,相互交融,聯繫密切。日常生活中,許多人常將面子與他尊混為一體。儘管面子與他尊都是基於自我在他人心中的價值與地位而產生的,但面子與他尊仍然存在明顯的區別。首先,產生的誘因不同。面子是由個體的行為誘發的,而他尊是由他人的行為誘發的。在互動中,當個體出現某一行為後,如果他人沒有任何相應的行為,個體不會出現他人是否尊重的判斷與相應感受,卻可能因對他人評價的想像,凸顯面子感受與體驗。其次,關注的重心不同。他尊是他人對自己的尊敬與重視,在中國世俗社會中,尊重更偏重於尊敬。尊敬偏重於關注個體的品德與人格,贏得尊重主要依賴於個體的高尚品德與人格魅力。“面子”偏重於關注能力或資源的“可利用性”,贏得面子主要依賴於相符行為與社會性資源。再次,發生情境不同。“面子”的凸顯須有他人在場,尊重無須他人在場,可由間接獲悉的評價信息誘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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