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贈友人

《陳情贈友人》是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夏秋間,李白移家兗州時為近鄰友人所作的詩。陳情,猶陳訴衷情。友人,按此詩陳述:“卜居乃此地,共井為比鄰。”知此“友人”當為李白的近鄰。

【標題】

陳情贈友人

【年代】


【作者】

李白

【體裁】

五古

【內容】

延陵有寶劍,價重千黃金。觀風歷上國,暗許故人深。
歸來掛墳松,萬古知其心。懦夫感達節,壯士激青衿。
鮑生薦夷吾,一舉置齊相。斯人無良朋,豈有青雲望。
臨財不苟取,推分固辭讓。後世稱其賢,英風邈難尚。
論交但若此,友道孰雲喪。多君騁逸藻,掩映當時人。
舒文振頹波,秉德冠彝倫。卜居乃此地,共井為比鄰。
清琴弄雲月,美酒娛冬春。薄德中見捐,忽之如遺塵。
英豪未豹變,自古多艱辛。他人縱以疏,君意宜獨親。
奈向成離居,相去復幾許。飄風吹雲霓,蔽目不得語。
投珠冀相報,按劍恐相距。所思采芳蘭,欲贈隔荊渚。
沉憂心若醉,積恨淚如雨。願假東壁輝,餘光照貧女。

作品注釋

⑴“延陵有寶劍”八句:延陵,春秋時吳公子季札的封邑。吳公子季札封於延陵,號延陵季子。《元和郡縣誌》云:“延陵縣……因季子而立名。”西漢劉向《新序》卷七《節士》:“延陵季子將西聘晉,帶寶劍以過徐君,徐君觀劍,不言而色慾之,延陵季子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然其心許之也。致使於晉,顧反,則徐君死於楚。於是脫劍致之嗣君。從者止之曰:‘此吳國之寶,非所以贈也。’延陵季子曰:‘吾非賜之也。先日吾來,徐君觀吾劍,不言而色慾之,吾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雖然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劍偽心,廉者不為也。’遂脫劍致之嗣君,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劍。’於是季子以劍帶徐君墓樹而去。徐人嘉而歌之曰:‘延陵季子今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掛墳墓。’”《史記·吳太伯世家》謂“吳使季札聘於魯,北過徐。徐君好季札劍,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為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已死,於是乃解其寶劍,系之徐君冢樹而去。從者曰:‘徐君已死,尚誰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許之,豈以死倍吾心哉!’”以上兩說皆謂季札使之“上國”,按春秋時魯之國君稱“王”,晉之國君稱“公”,季札使魯為是。李白詩“觀風歷上國”之“上國”亦當為魯國。懦夫,謂軟弱無能之人。《孟子·萬章下》:“頑夫廉,懦夫有立志。”唐之楊炯《和劉長史答十九兄》:“懦夫仰高節,下里繼陽春。”陸龜蒙詩:“宣父嘗違盜泉水,懦夫立事貪夫止。”宋范仲淹《嚴(子陵)先生祠堂記》:“(漢)光武豈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於名教也。”達節,謂不拘常規而合於節義,明達世情且識時務。《左傳》:成公十五年“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青衿:《詩·鄭風·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毛傳:“青衿,青領也,學子之所服。”北周庾信《謝趙王賁息絲布啟》:“青衿宜襲,書生無廢學之詩。”《新唐書·禮樂志九》:“學生俱青衿服,入就位。”唐代王渙《上裴侍郎》:“青衿七十榜三年,建禮含香次第遷。”由知,青衿為古之學子或學生之服,常以代指學子、諸生和未仕之文士或讀書人。有學者釋“青衿”為“素衿”,不妥。

⑵“鮑生薦夷吾”八句:鮑生,即鮑叔牙。夷吾即管仲。《史記·管晏列傳》:“管仲夷吾者,穎上人也。少時常與鮑叔牙游,鮑叔知其賢。管仲貧困,常欺鮑叔,鮑叔終善遇之,不以為言。已而鮑叔事齊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糾。及小白立為桓公,公子糾死,管仲囚焉。鮑叔遂進管仲。管重既用,任政於齊,齊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謀也。管仲曰:‘吾始困時,常與鮑叔賈,分財利多自與,鮑叔不以我為貪,知我貧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這八句是說,管仲一舉為齊國之相,位置青雲之上,此全靠好友鮑叔所薦,且贊二人交道之高尚。

⑶逸藻:超逸之文藻。徐勉《和元帝詩》:“壯思如泉湧,逸藻似雲翔。”

⑷掩映:猶遮掩。此為譽美之辭,是謂其友人文採光耀,乃在當時人之上。

⑸舒文:《文選》卷二六顏延年《贈王太常》:“舒文廣國華,敷言遠朝列。”李善註:“王逸《楚辭注》曰:發文舒詞,爛然成章。”張銑註:“舒其文章。”

⑹秉德:朱諫註:“秉德,執德也。”猶持德。彝倫:猶常倫。

⑺卜居:《楚辭·卜居·序》:“乃往至太卜之家,稽問神明,決之著龜,卜己居世,何所宜行。”後以泛稱擇地定居。

⑻共井:周時行井田制,《周禮·地官·小司徒》:“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則九家共用一井(《孟子·滕文公上》謂八家)。比鄰:比者,近也,《周禮·地官》:五家為比,使之相保。五比為閭,使之相受。比鄰即近鄰。

⑼“薄德”二句:李白自喻,謙謂。中,帝王所都為“中”,此指唐都長安。見,此為謁見、晉見。捐,即捐獻。此二句是謂李白曾至長安謁見玄宗獻賦之事。

⑽豹變:《周易·革卦》:“君子豹變,其文蔚也。”《文選》卷五四劉孝標《辨命論》:“視彭(越)韓(信)之豹變,謂鷙致人傑。”此喻人之地位轉變,由貧賤而顯貴。

⑾離居:離開居處,流離失所。語出《書·盤庚》下:“今我民用,盪析離居,罔有定極。”孔穎達疏:“播盪分析,離其居宅,無安定之極。”李大釗《大哀篇》:“刀兵水火,天災乘之,人禍臨之,盪析離居,轉死溝壑。”離居還有“散處”分居的意思,謂人各處所在。《左傳·文公十六年》:“百濮離居,將各走其邑,誰暇謀人。”宋之問《江南曲》:“妾住越城南,離居不自堪。”按李白詩云“奈何成離居,相去復幾許?”揣之,此“離居”應為離家出行之意,擬李白作此詩時,或有再度離家的打算。

⑿飄風:《楚辭·離騷》:“飄風屯其相離兮,帥雲霓而來御。”王逸注曰:“迴風為飄。飄風,無常之風。以興邪惡之象也。……雲霓,惡氣,以喻佞人。”

⒀“投珠”二句:此兩句頗難理解。《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注釋:“‘投珠’二句,《史記·魯仲連鄒陽列傳》:鄒陽從獄中上書曰:‘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壁,以暗投人於道路,人無不按劍相眄(旁視曰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此解似嫌與李白《陳情贈友人》詩之文義不符。按李白詩云“投珠冀有(一作:相)報”來理解,“投珠”的意思當為“投珠報玉”或“投桃報李”。《詩經·大雅·抑》:“投我以桃,報之以李”。薛據《古興》詩:“投珠恐見疑,抱玉但垂泣。道在君不舉,功成嘆何及。”由此可知,“投珠”即為向親朋或長官送贈禮物。按劍,一般應解釋為以手按握劍柄或佩劍。如李白詩“按劍清八極”、按劍心飛揚”是也。有時或喻與對方懷有敵意。如王維詩《酌酒裴迪》:“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之“猶按劍”即含此意。細讀李白《陳情贈友人》這首詩,全篇貫通理會其內容,從而發現,詩“按劍恐相拒”一句中的“按劍”一詞,不僅與李白作此詩時的事情和境地極為不符,而且表現亦極不和諧。擬疑此“按劍”當誤,其本應為“彈劍”。彈劍,猶彈鋏。此李白是用“馮讙彈鋏”故事。《戰國策·齊策四》:“齊人有馮讙者,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孟嘗君,願寄食門下。孟嘗君曰:‘客何好?’曰:‘客無好也。’曰:‘客何能?’曰:‘客無能也。’孟嘗君笑而受之曰:‘諾。’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頃,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左右以告。孟嘗君曰:‘食之,比門下之客。’居有頃,復彈其鋏,歌曰:‘長鋏歸來乎,出無車。’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嘗君曰:‘為之駕,比門下之車客。’於是乘其車,揭其劍,過其友曰:‘孟嘗君客我。’後有頃,復彈其劍鋏,歌曰:‘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左右皆惡之,以為貪而不知足。孟嘗君問:‘馮公有親乎?’對曰:‘有老母。’孟嘗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於是馮讙不復歌。”後因以“彈鋏”謂處境窘困而又有所乾求。李白《玉真公主別館苦雨贈衛尉張卿》:“弾劍謝公子,無魚良可哀。”蘇轍《次韻王適食茅栗》:“夜來弾劍似馮讙。”即“弾劍”之意。“弾劍”正合李白作《陳情贈友人》詩時的實情。此句意為李白欲效馮讙,求友弾劍於門下,恐為朋友所拒。此應屬謙恭客套之辭,似無實指。

⒁“所思”二句:采芳蘭:《樂府·采蘭歌》:“采芳蘭兮以贈君子,君子不見兮惆悵如此。”蘇頲《送賈起居奉使入洛取圖書因便拜覲》:“遺文征闕簡,還思采芳蘭。”“采芳蘭”,喻作詩文。荊渚:“荊”,胡本作“修”。“荊渚”,可釋為荊楚一帶的洲渚;然“修渚”則無可釋,甚而不講。按通行李白集是詩為:“所思采芳蘭,欲贈隔荊(修)渚。”此殊與文義不通。可以試問,李白與其這位友人為“共井比鄰”,之間有何“荊楚的洲渚”相隔?竊以為,“荊渚”與“修渚”而者皆誤。“渚”與“堵”字形相近,極易相淆而出訛。此詩中的“渚”字本當為堵。所謂的“荊渚”實為荊堵。“堵”者,牆也,如“觀者如堵”之“堵”,即意為觀者如牆是也。茲將“荊渚”改正為荊堵,乃意謂籬牆;若改為修堵,則意謂高牆,二者與詩皆通。按改正後,這兩句詩當為“所思采芳蘭,欲贈隔荊堵。”如此,可不解而自通。

⒂“沉憂”句:沉憂,《文選》卷三陸機:《擬行行重行行》:“佇立想萬里,沉憂萃我心。”張銑註:“沉,深也。”《詩經·王風·黍離》:“行邁靡靡,中心如醉。”

⒃淚如雨:曹操《善哉行》:“守窮者貧賤,惋嘆淚如雨。”

⒄“願假”二句:典出《列女傳·辯通傳》:“齊女徐吾者,齊東海上貧婦人也。與鄰婦李吾之屬會燭相與夜續。徐吾最貧而燭數不屬。李吾謂其屬曰:‘徐吾燭數不屬,請無與夜。’徐吾曰:‘是何言與?妾以貧,燭不屬之故。起常先,息常後,灑掃陳席以待來者,自與蔽薄,坐常處下,凡為貧,燭不能屬故也。夫一室之中,益一人燭不為暗,損一人燭不為明,何愛東壁之餘光,不使貧女得蒙見愛之恩,長為妾役之事,使諸君常有惠施於妾,不亦可乎?’李吾不能應,遂復與夜,終無後言。”此二句是李白以貧女徐吾自喻,以求借鄰友之光,而承鄰友之惠也。

作品鑑賞

陳情,猶陳訴衷情。友人,按此詩陳述:“卜居乃此地,共井為比鄰。”知此“友人”當為李白的近鄰。詩又云:“多君騁逸藻,掩映當時人。舒文振頹波,秉德冠彝倫。”由而可見,李白所向陳情的這位友人,其當時在兗州一帶應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化名流或知名文士。關於這首詩的系年,《李白集校注》:“此詩似入京以前,在安陸時作。”安旗《李白全集編年注釋》從前之《校注》說,其在《簡譜》中認為李白公元737年(開元二十五年)“閒居安陸”,因系此詩於該年。以上兩說無據,均誤。按李白生平事跡和行蹤,其於公元736年(開元二十四年)冬自安陸移家兗州,翌年暮春自離新家,遊歷三年。於公元740年(開元二十八年)春歸家兗州。此詩云“卜居乃此地,共井為比鄰。……薄德中見捐,忽之如遺塵。”故知此詩當作於李白移家兗州與其公元738年(開元二十六年)謁見玄宗,繼游吳越、瀟湘等地歸來之後的公元740年(開元二十八年)夏秋間。詩又云:“奈何成離居,相去復幾許?”由而揣知,李白作此詩後,鏇即去往徂徠山之“竹溪”。[2]季札“掛劍”的故事,發生在公元前554年(吳王余祭四年)春天。漢代史學家司馬遷所著的《史記·吳太伯世家》和劉向所著的《新序》當中,都對這次活動有所記錄。李白用季札掛劍和鮑叔牙薦管仲的典故是為了說明交友之道,亦以此向友人表明心跡。在這友道的標準的基礎上,詩人盛讚友人的道德文章,並描述了共井為鄰的生活情景。可惜友誼好景不長,中道見棄,因此詩人深感“英豪未豹變,自古多艱辛”,“飄風吹雲霓,蔽目不得語”。即使如此,詩人仍然執著於友誼與友道,“所思采芳蘭,欲贈隔荊渚”。但事實上言歸於好已不可能了。思念至此,“沉憂心若醉,積恨淚如雨”,並發出“願假東壁輝,餘光照貧女”之嘆,憂恨交積,語極悲愴。

作者簡介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天水附近),先世於隋末流徙西域,李白即生於中亞碎葉(今巴爾喀什湖南面的楚河流域,唐時屬安西都護府管轄)。幼時隨父遷居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蓮鄉。他一生絕大部分在漫遊中度過。公元742年(天寶元年),因道士吳筠的推薦,被召至長安,供奉翰林。文章風采,名動一時,頗為唐玄宗所賞識。後因不能見容於權貴,在京僅三年,就棄官而去,仍然繼續他那飄蕩四方的流浪生活。公元756年,即安史之亂發生的第二年,他感憤時艱,曾參加了永王李璘的幕府。不幸,永王與肅宗發生了爭奪帝位的鬥爭,失敗之後,李白受牽累,流放夜郎(今貴州境內),途中遇赦。晚年漂泊東南一帶,依當塗縣令李陽冰,不久即病卒。李白詩歌以抒情為主。他真正能夠廣泛地從當時的民間文藝和秦、漢、魏以來的樂府民歌吸取其豐富營養,集中提高而形成他的獨特風貌。他具有超異尋常的藝術天才和磅礴雄偉的藝術力量,一切可驚可喜、令人興奮、發人深思的現象,無不盡歸筆底。李白是屈原之後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有“詩仙”之稱。與杜甫齊名,世稱“李杜”。存世詩文千餘篇,有《李太白集》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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