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燕

邵燕

邵燕是《倚天屠龍記》的人物。

基本信息

《倚天屠龍記》,金庸武俠小說,著於1961年,是“射鵰三部曲”系列第三部,現收錄在《金庸作品集》中。該書以元末群雄紛起、江湖動盪為廣闊背景,敘述武當弟子張無忌的江湖生涯,表現眾武林豪傑質樸自然,形態各異的精神風貌,展現其不可替代的人格力量。

內容簡介

張無忌的父母張翠山和殷素素因無意中捲入屠龍刀而起的江湖紛爭,與金毛獅王謝遜一同被迫流落至極北大洋中的一個荒島,在那兒生下了他,並叫無忌認謝遜作義父。張無忌過了幾年遠離塵囂、無憂無慮的生活,九歲時隨父母回歸中土,江湖人士為找謝遜報仇或為搶奪謝遜手上的屠龍寶刀,致使無忌一家三口厄運接踵而至。父母不願說出謝遜下落,雙雙自刎身亡,自己又身受玄冥神掌之傷,寒毒深入腑臟,連醫術通神的蝶谷醫仙胡青牛也無能為力。身遭如此慘痛變故的張無忌竟泰然處之,既不思為父母報仇,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也並不恐懼。自十二歲入蝴蝶谷求醫至十四歲出谷,他雖然又經歷了不少江湖風浪,活得倒也自由自在。十四歲的張無忌護送峨嵋女俠紀曉芙的女兒楊不悔遠赴崑崙山尋父楊逍,從此才真正踏入了身不由己的江湖。
一路上歷盡艱險,先前張無忌曾救治過的許多武林人物竟一一反噬,恩將仇報。張無忌幾番以身相代,終於保得年幼無知的楊不悔回到了父親身邊。不久因救治一隻受傷的小猴,張無忌又一次落入惡人之手。待得脫困,他因禍得福,進入了一個群山環抱的翠谷,與海外荒島相似,又是一處世外桃源。張無忌本打算在此安度餘生,不料無意中得到了一部久已失傳的武功秘籍《九陽真經》,抱著打發無聊歲月,成固可喜辱敗亦無憂的念頭,短短五年中他即練成了這項神功,而體內的寒毒也不知不覺地被驅除殆盡。
二十歲的張無忌重入江湖,既不想成名也沒打算替父母和自己報仇,一心一意只想去海外荒島與義父團聚,但終究身不由己。在西域大漠中身受峨嵋掌門滅絕師太三記重手,以重傷之軀救了明教一群教徒;六大門派圍剿光明頂明教總舵,機緣巧合使張無忌知曉一切恩怨都是由與明教前任教主陽頂天的夫人有私情的成昆挑撥而起。他為了化解這場誤會,出手協助明教與各派高手相抗,九死一生,情況危急,加之迫於明教上下的盛情而被推上了教主的高位。在明教之中張無忌武功最高,此外還有明教四大法王:金毛獅王、青翼蝠王、白眉鷹王、紫衫龍王。此後更陷入了無數的武林糾葛,不由自主地周鏇於各色人等之中。保護師門,起兵反元,搭救義父,清解恩仇,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弄得他精疲力盡。雖然自己身負絕世武功,又有明教的龐大勢力作後盾,張無忌仍是步步荊棘,吃盡了苦頭。
義父謝遜了卻恩仇後出家少林寺,最後絕了張無忌安享天倫的唯一奢望。等到明教將要打下江山時,張無忌又一次為人所算:曾於少年張無忌有過救命之恩的明教大將朱元璋設下極陰毒的陷阱,使張無忌誤以為徐達、常遇春等故友背叛於他,意圖篡權,令張無忌自己心灰意冷,主動辭去了明教教主的職位。自此張無忌對江湖生涯再無半分留戀,悄然攜妻歸隱了,但想起故友的背叛還是常常憂愁。
【版本考證】
金庸曾大幅修改過《倚天屠龍記》,現在流傳最廣的是第二版,最新的還有第三版。金庸的第一版倚天原著中,趙敏叫“趙明”、陽頂天叫“陽破天”,最明顯的差異是張無忌得到九陽真經的那個絕谷中的血蛙,這是第一版才有的情節,第二版就刪掉了。第一版張三豐帶無忌上少林求九陽神功時,有圓真傳少林九陽功秘訣給無忌的情節,圓真當然不願傳給無忌,只是快速的念了一遍口訣,不料無忌就一字不漏的記住了,圓真還故意把無忌的經脈打通,使得他的寒毒侵入陰脈,這個情節第二版也刪了。而周芷若最後出家為尼,也是第一版的結局,也是台視版〈倚天〉所用結局。
【作品評析】
除張無忌外,書中還著力刻畫了許多性情各異的武林人物,如金毛獅王謝遜,紫衫龍王金花婆婆,汝陽王郡主趙敏及蛛兒、小昭、周芷若等,無不形象生動,個性鮮明,是福是禍,均自性情而生,非正邪是非所能一言以蔽。通過對這些人物各自生活歷程及命運的抒寫,作者寄寓了與其歷史背景同樣宏大的文化內涵,將中國傳統的儒釋道各家精髓不露痕跡地化入筆下的人生情事,不動聲色地衍生開去,自然而從容地表現出古老文化的現代滋力。全書語言流暢、練達,結構宏大而又精細,情節跌宕起伏,錯落有致,故事發展往往出人意表而又從容不迫,實為新派武俠小說的經典作品,《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合稱為“射鵰三部曲。”
不少的讀者都有這樣一個疑問:作為“射鵰三部曲”的最後一部的《倚天屠龍記》,似乎與前兩部並無多大關係,可以說是完全獨立的另一部小說,又何以一定要說是“射鵰三部曲”中的一部呢?---一來,這部書中的故事發生於前兩部書中故事的近百年之後,可以說已是時代久遠、人事皆非;二來是這部書中的主要人物與前兩部書中人物並無什麼了不得的關係,不象《神鵰俠侶》中的大俠楊過乃是前一部書中人物楊鐵心及楊康之後人,是大俠郭靖的義侄;且《射鵰英雄傳》中的許多人物如郭靖、黃蓉、東邪、西毒、南帝(改為南僧)、北丐、裘千仞、周伯通等等,在《神鵰俠侶》一書中都還存在並且構成《神鵰俠侶》的重要情節及人物關係網路。而相比之下,在《倚天屠龍記》中,則完全沒有這樣的“傳承關係”。唯獨有一位郭襄在《倚天屠龍記》的第一口中晃了一晃又“神龍見首不見尾”了。而在小說《神鵰俠侶》中最末一回出現的一個十多歲的少林小廝張君寶,可以說是個完全不被人注意的,是一位可有可無的人物。固然,這一張君寶便是《倚天屠龍記》中的一代武學大宗師武當派的開山鼻祖、小說主人公張無忌的師爺張三豐,在這部小說中,他已是百歲有餘矣!按說這也算不上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關係”。正如《飛狐外傳》中就有《書劍恩仇錄》中的人物如“紅花會群雄”等等,但《飛狐外傳》卻並不是《書劍恩仇錄》的“後傳”,也不是它的“外傳”;三來,這三部曲的前兩部之中不僅時代相接、人物相因相繼,且其書名中都有一個“雕”字,而其小說中亦都有雕的出現(固然“神鵰”非“射鵰”之雕)而在《倚天屠龍記》中卻並沒有將“雕”列入書名,小說里亦沒有雕影。
其實,要說這三部曲之成立,不僅是可以的,而且還有一定的充足的理由。只不過,這三部曲的名稱最好不叫做“射鵰三部曲”,而叫做“英雄三部曲”。---第一部《射鵰英雄傳》又名《大漠英雄傳》,因是寫郭靖等英雄生於大漠,集於華山;生於江湖,功在社稷的故事;而其第二部《神鵰俠侶》則是寫神鵰俠楊過等英雄成長的經歷。同樣生於江湖而功於社稷,生於苦難而成於華山之巔;第三部《倚天屠龍記》中的張無忌等英雄人物亦同樣是可以“屠龍”,並且“倚天”,行俠於江湖、救民於水火的俠之大者。---“俠之大者”正是這“英雄三部曲”最為相似之處。明眼人都或許會看到,在此“英雄三部曲”的最後一部《倚天屠龍記》完成之後,金庸筆下的人物固然還有俠與非俠、義與不義之分別,然而卻已沒有了那種“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純粹的英雄風範。《天龍八部》中的蕭峰與段譽等人亦可稱得上是大俠,卻已不再是如此“英雄三部曲”中的主人公那樣是一些理想的英雄,而是著重在其英雄人物的悲劇的命運及其不幸的人生。從而,我們不難證明,若論純粹的英雄、純粹的為國為民的“俠之大者”,則非此“英雄三部曲”的三位主人公莫屬。進而,我們既然可以將之稱為“英雄三部曲”
而稱之為“射鵰三部曲”亦無不可了。射鵰的固是英雄、攜雕的亦是英雄,而不射鵰亦不攜雕的張無忌同樣也是英雄。正是“英雄何必盡射鵰”?因此,論及“血緣關係”,這三部小說自是最為接近。稱之為“射鵰三部曲”或者“英雄三部曲”的真正原因亦正在此:三部小說塑造的都是真正的為國為民的大俠客大英雄。當然,他們並不是同一模式的英雄,而恰恰是三種不同的英雄,或者說是英雄的三種不同的典型模式:郭靖是一種、楊過是一種,張無忌則又是一種。---而這,則亦正是金庸寫此三部曲,亦是此三部小說成為“三部曲”的最好的理由了。
這三部書的男主角性格完全不同。郭靖誠樸質實,楊過深情狂放,張無忌的個性卻比較複雜,也比較軟弱。他較少英雄氣概,個性中固然頗有優點,缺點也很多,或許,和我們普通人更加相似些。楊過是絕對生動性的。郭靖在大關節上把持得很定,小事要黃蓉來推動一下。張無忌的一生卻總是受到別人的影響。被環境所支配,無法解脫束縛。在愛情上,楊過對小龍女之死靡他,視社會規範如無物。郭靖在黃蓉與華箏公主之間搖擺,純粹是出於道德價值,在愛情上絕不猶疑。張無忌卻始終拖泥帶水,對於周芷若、趙敏、殷離、小昭這四個姑娘,似乎他對趙敏愛得最深,最後對周芷若也這般說了,但在他內心深處,到底愛哪一個姑娘更加多些?
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作者也不知道。既然他的個性已寫成了這個樣子,一切發展全得憑他的性格而定,作者已無法干預了。
像張無忌這樣的人,任他武功再高,終究是不能做政治上的大領袖。當然,他自己根本不想做,就算勉強作了,最後也必定失敗……張無忌不是好領袖,但可以做我們的好朋友……
也許問題正在這裡。上述張無忌與郭靖、楊過三人性格上的不同,實際上並不是“同一層面”上的不同,而是在“性質上”的根本的不同。即,郭靖實際上是一位“正格”的人物,是一位理念的英雄---他是“大巧若拙”這一人格理想的化身---從而《射鵰英雄傳》較少有人間氣息,多半是“英雄神曲”般的理念故事;而楊過的性格中帶了三分風流血氣,看似已近人間,然而一來他的愛人本是“天上”小龍女下凡,二來他自己於深山大海中練武也漸漸脫離了煙火之氣而成了神話般的“神鵰俠”,算起來也是理念英雄,只不過是“改邪歸正”的大英雄罷啦,而《神鵰俠侶》便也成了“半部天上半部人間”的小說。
相比之下,張無忌的經歷雖然或許比之郭靖與楊過更加傳奇、更加曲折,然而就其形象本身而言,他已經“人間化”了。他既不是一位“先天理性、大巧若拙”的化身,也不是一位“由邪入正,改邪歸正”的典型,而是一個具體的、活生生的、性格複雜的大活人。而《倚天屠龍記》中的故事,雖看上去依然是神兮兮的傳奇色彩濃厚,然而它的“氣味”已是人間煙火氣。
總之,或許有人認為“射鵰三部曲”中以《射鵰英雄傳》最為“正宗”,因而最好;或許另一些人則會認為《神鵰俠侶》比《射鵰英雄傳》寫得更為奇絕深沉,風光宜人,因而最妙;而或許亦會有人更愛看《倚天屠龍記》……。不管如何,我們應該承認這三部小說各有千秋。而其各有千秋的真正原因乃在於作者在不斷地求新求變,而不是將一個故事拖長,將一乾成型的人物不斷地敷衍鋪展。這就比我們許多“系列小說”或“三部曲”之類要高明得多了。
【作品後記】
《倚天屠龍記》是“射鵰”三部曲的第三部。這三部書的男主角性格完全不同。郭靖誠樸質實,楊過深情狂放,張無忌的個性卻比較複雜,也是比較軟弱。他較少英雄氣概,個性中固然頗有優點,缺點也很多,或許,和我們普通人更加相似些。楊過是絕對主動性的。郭靖在大關節上把持得很定,小事要黃蓉來推動一下。張無忌的一生卻總是受到別人的影響,被環境所支配,無法解脫束縛。在愛情上,楊過對小龍女至死靡他,視社會規範如無物;郭靖在黃蓉與華箏公主之間搖擺,純粹是出於道德價值,在愛情上絕不猶疑。張無忌卻始終拖泥帶水,對於周芷若、趙敏、殷離、小昭這四個姑娘,似乎他對趙敏愛得最深,最後對周芷若也這般說了,但在他內心深處,到底愛哪一個姑娘更加多些?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作者也不知道,既然他的個性已寫成了這樣子,一切發展全得憑他的性格而定,作者也無法干預了。像張無忌這樣的人,任他武功再高,終究是不能做政治上的大領袖。當然,他自己根本不想做,就算勉強做了,最後也必定失敗。中國三千年的政治史,早就將結論明確地擺在那裡。中國成功的政治領袖,第一個條件是“忍”,包括克制自己之忍、容人之忍、以及對付政敵的殘忍。第二個條件是“決斷明快”。第三是極強的權力欲。張無忌半個條件也沒有。周芷若和趙敏卻都有政治才能,因此這兩個姑娘雖然美麗,卻不可愛。我自己心中,最愛小昭。只可惜不能讓她跟張無忌在一起,想起來常常有些惆悵。所以這部書中的愛情故事是不大美麗的,雖然,現實性可能更加強些。張無忌不是好領袖,但可以做我們的好朋友。事實上,這部書情感的重點不在男女之間的愛情,而是男子與男子間的情義,武當七俠兄弟般的感情,張三豐對張翠山、謝遜對張無忌父子般的摯愛。然而,張三豐見到張翠山自刎時的悲痛,謝遜聽到張無忌死訊時的傷心,書中寫得太也膚淺,真實人生中不是這樣的。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
【作品鑑賞】
一、倚天與屠龍
書名既為《倚天屠龍記》,那么我們就不能不說一說這“倚天”與“屠龍”。
“倚天”是指一把寶劍,即倚天劍。屠龍則是一把寶刀,即屠龍刀。
這屠龍刀與倚天劍自然是這部《倚天屠龍記》一書中的極為重要的“道具”。它的命運、命名、出現和運用,表現了作者極具匠心。它們的意義,決不是一把刀、一柄劍而已。
這部小說的第一第二兩回“天涯思君不可忘”、“武當山頂松柏長”是追述數十年前往事及張君寶上武當山變成張三豐及開創武當派的經過,只能算是本書的“楔子”或“引言”也就是說,這部小說的“正文”是從第三回開始的,而這一回的回目就是叫《寶刀百鍊生玄光》---“正文”開始,屠龍刀就出現。
然而這“屠龍寶刀”似是不祥之物,它一出現就沾滿了血腥氣,大家都想得到它,因而明搶暗奪,引起一派血雨腥風。連不想奪刀的武當三俠俞岱岩也因機緣巧合救了人一命,卻不想到因此而莫名其妙地遭了橫禍以至終身殘廢。可以說這把屠龍刀到哪兒哪兒就會有紛爭與屠殺,似為大大的不祥。
當然並非寶刀之“不祥”,而是人心之“不祥”。即使屠龍刀僅僅是一把利器寶刀,也照樣會有人將它明搶暗奪,欲居為己有,這實際上是江湖綠林間的家常便飯。更何況,伴隨著這寶刀的還有幾句這樣的話:“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這幾句話便是屠龍刀惹起軒然大波、腥風血雨的根本的原因了。而這其中的奧秘直到最後一集才被張無忌領悟出來:“武林至尊,寶刀屠龍。”所指的武林至尊並非屠龍刀,而是屠龍刀內岳飛寫的兵法遺書,而用這遺書來出兵打仗等,最終號令天下,還有誰不從呢?而最後兩句:“倚天不出,誰與爭鋒?”所其實應該是在:“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之前的,因為倚天與屠龍互擊後出現的遺書最終達成“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仔細地想起來,這屠龍刀的出現以及由之而引起的故事至少有以下五方面的意義。
首先是“續上前書”:即這屠龍刀是郭靖與黃蓉所鑄。只要明白了內情的人,自然是要想一想《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這些“前傳”,而“前傳”與“後傳”的連線,便是這把刀了。這真可謂“處處點題’。
其次,非刀之不祥而見人心之可悲,一是“貪”一是“搶”三是“糊塗”。大家都貪這利器,尤其是“武林至尊”這句話,於是大家紛紛明奪強槍,機關算盡,到頭來絕大多數人都只不過是逕自送命而已。妙的是這些人至死也並沒有明白“武林至尊”是什麼“滋味”和什麼意思。做鬼也是糊塗鬼。這屠龍刀真可以說是人性可惡又可悲的一面鏡子。第三回中,小說“正文”一開始便照出了人性的“原型”,如書中寫道:
俞岱岩道:“現下你已脫險:在下身有要事。不能相陪,咱們便此別過。”那老者撐起身來,說道:“你……怎地……不搶這把寶刀?”俞岱岩一笑,道:“寶刀縱好,又不是我的,我怎能橫加搶奪?”那老者心下大奇,不能相信道:
“你……你到底有何詭計,要怎樣炮製我?”俞岱岩道:“我跟你無怨無仇,炮製你乾么?我今夜路過此處,見你中毒受傷,因此出手相救。”那老者搖了搖頭,厲聲道:“我命在你手,要殺便殺。若想用什麼毒辣手段加害。我便是死了,也必化成厲鬼,放你不過。”……俞岱岩脾氣再好,這時也忍不住了,長眉一挑。說道:“你道我是誰?武當門下豈能幹害人之事?這是一粒解毒丹藥,只是你身中劇毒,這丹藥也未必能夠解救,但至少可延你三日之命。你還是將這把刀送去給海沙派換得他們的本門解藥救命罷。”
那老者陡然間站起身來,厲聲道:“誰想要我的屠龍刀,那是萬萬不能。”
俞岱岩道:“你性命也沒有了,空有寶刀何用?”那老者顫聲道:“我寧可不要性命,屠龍刀總是我的。”說著將刀牢牢抱著,臉頰貼著刀鋒,當真是說不出的愛惜,一面卻將那粒“天心解毒丹”吞入了肚中。
“我寧願不要性命,屠龍刀總是我的。”這大概可以算是一句“名言”了。正因如此,也就再沒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沒有了理智,甚至為“貪”而送命卻還執迷不悟。---這老兒叫德成,外號“海東青”,自不是什麼好人,不僅無“德”,而且也難“成”。這人在《倚天屠龍記》這部書中簡直算上一號人物,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讀者都不會記得這個名字。然而,這個人的故事,卻足見金庸無“閒筆”,不經意處,刻畫出了人性的悲哀而可笑的面影。書中為搶奪屠龍刀而流血送命的故事甚多,這裡自無需—一列舉.
以上兩點,只不過是“順手牽羊”地寫了出來,在金庸這等大家筆下寫來,說不上有什麼“機心”,只是“隨意為之”而已。要說這屠龍刀在小說中的作用,更大些的還是第三點,即交待了全書故事及主人公的遭遇與命運的因由。
前面說到,武當三俠俞岱岩適逢其會,救了一個人的性命(最終還是沒救了),卻將自己的半條性命給丟了,以至於身體殘廢、武功盡失。從而就引起了武當諸俠查訪俞斌岩受傷原因的事,引起了武當三俠張翠山下山查訪,碰到殷素素,一同來到天鷹教“揚刀立威”的小島三盤山,並且被金毛獅王謝遜所擄而至極北“冰火島”,從此張翠山與殷素素結為夫婦,生下書中的主人公張無忌,而在這“冰火島”十年未歸大陸。算起來每一件事都是與這屠龍刀相關。若不是屠龍刀,張翠山也不會下山結識“邪教”女子殷素素,若不是這屠龍刀。謝遜也不會出現,不會將他們擄至極北冰人島,當然若不是這樣特殊的環境與命運,張翠山這位名門子弟與殷素素這位異教妖女也不會結為夫婦,不會生下張無忌,也不會與謝遜結為異姓兄弟,更談不上謝遜成了張無忌的義父。算起來,張翠山夫婦亡死、謝遜被接、被抓、被救……,以及張無忌一生的悲苦與奇遇,都與這屠龍刀有關,都是由這一柄屠龍刀所引起的。從而,這柄屠龍刀在這部小說中的作用(結構方面的作用)就可想而知了。
其四,這柄引起武林紛爭以至傷害了無數人性命,幾乎是天下群豪為之牽動的屠龍刀最後終於落到了張無忌的手中。張無忌憑此指揮群雄抗擊蒙之官兵,保護了少林寺及群雄的性命而大獲全勝。看來,這“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這幾句話在這裡算是“應了景”,直到小說的結尾,才似乎解開了這個寶刀屠龍及其作用的秘密。---然而不然。直到最後一回中,才由張無忌解開了真正的奧秘。
顯然,之所以要設定這么一個大謎,固然是講故事留懸念的一種結構安排上的需要,然而我們也能看到,“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了”這六句話及其中所包含的大秘密---“倚天不出,誰與爭鋒”這兩句還包含了一個小秘密,即要將倚天劍與屠龍刀鋒刃相擊,才能取得其中的兵書與秘發,此“誰與爭鋒”的一個小隱喻也---其實不僅與故事的結構相關,而直接與小說的“內容”及“主題”相關。從表面上看來,這部小說是江湖群雄爭奪屠龍刀與倚天劍的故事,即“搶寶”的故事;更進一層,便是中原兒女抗擊異族統治者蒙元官兵的故事(此應了“寶刀屠龍”之語意)及江湖豪傑的小恩小怨與大仇大恨相交織的故事。在這一層次上,這部《倚天屠龍記》便超越了一般武俠小說“群雄奪寶”這樣一種簡單而淺薄的故事模式,從而形成了“金庸風格”,亦即“筆下江湖,意上江山”或“既表情仇,又關世運”。
再進一層,上述張無忌對那六句話的解釋,可以說正是中國古代的“歷史觀”與“英雄觀”除總結與基本模式。即持“兵書”以驅異族而登王位,同時,王若“無道”,便以倚天去(暗殺)之。中國古人只怕從來就不可能考慮到什麼“政治體制”及其“民主與法治”的問題。所盼者,君有道;所懼者,君無道;所夢者,英雄去暗殺。---中國的歷史是一部“暗殺”的歷史,改朝換代,乃至於“本族”與異族來統治,都是換湯不換藥,其實差不多多。這其實是一種可悲的“政治理想”。
其五,屠龍刀與倚天劍在這部書中,一直與張無忌大有關係。然而他最後偏又“拱手送人”。按說兵書也好,秘發也罷,都應該為他所得才是,一來是他得到而且大家也一致認可了的;二來他是明教教主,隱隱然便是中原群雄之首,這“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話,自然就要落在他身上;三來,他正是本書的主人公。……可是,他卻偏偏將它送給了徐達。表面上看來,徐達是“歷史人物”,正是他用兵如神,輔佐朱元璋驅除了較虜,光復了中華,建立了明朝。他“得兵書”是“歷史必然與真實”。其實,這正是本書的一大奧妙之所在,即書中所寫的主人公張無忌,雖英雄蓋世、武功卓絕,而又身居明教教主,隱為中原群雄之首,然而他卻不是一位“政治領袖”!他不是一位好的政治領袖,他也從來不想做一個政治領袖,從來不想有朝一日“身登大寶”。
從而,這部《倚天屠龍記》的意思,就必須再換一個角度去看、去品味。
二、英雄與凡人
這部《倚天屠龍記》看起來仍是寫大英雄大豪傑的“傳奇”之書,然而其中落筆之處、光源所在卻並非似神似魔的英雄或條雄,而是凡俗而深刻的普通的人性。
書中寫得最為成功的人物,除了張無忌之外,便要數張三豐。這張三豐是武當真人,開山祖師,武學修為深不可測,足可震鑠古今。且年逾百歲,是一代宗師。張三豐這一形象,既無那種超然的“邪氣”,又無那種飄忽的“神性”。他的形象成功的奧秘不在他,而在於一“真”字。即“張真人”不僅“真有其人”,而且在小說中也是一位“真實的人”。
張三豐文武兼備,自悟拳理及道家沖虛圓通之道,創出了輝映後世、照耀千古的武當一派武功,是一位承先啟後、繼往開來的大宗師,一個中國武學史上不二的奇人。然而這位“奇人”在《倚天屠龍記》)一書中卻是極其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真實凡俗,直叫人看不出有何“奇處“。他在“正文”中第一次出現,是在他的九十壽辰時,書中寫道:
宋遠橋望了紅燭,賠笑道:“師父,三弟和五弟定是遇下了什麼不平之事,因而出手干預。師父又常教訓我們要積德行善,今日你老人家千秋大喜,兩個師弟乾一件俠義之事,那才是最好不可的壽禮啊。”張三豐一摸長須,笑道:“嗯嗯,我八十生日那天,你救了一個投井寡婦的性命,那好得很啊。只是每隔十年才做一件好事,未免叫天下人等得心焦。”五個弟子一齊笑了起來。張三豐生性詼諧,師徒之間也常說笑話。
這一段,便將一位武學大宗師的可敬而又可親的性格活畫了出來。不似其他小說中的人物那般離奇怪誕,雖可敬可嘆,然不可親。
再看張三豐一百歲時,見到失蹤十年的心愛弟子張翠山時的情景:一聲清嘯,衣袖略振,兩扇板門便呀的一聲開了。張三豐第一眼見到的不是旁人,竟是十年來思念不已的張翠山。
他一搓眼睛,還道是看錯了。張翠山已撲在他懷裡,聲音嗚咽,連叫“師父!”心情激盪之下竟然忘了跪拜。宋遠橋等五人齊聲歡叫:“師父大喜,五弟回來了!”
張三豐活了一百歲,修煉了八十幾年,胸懷空明,早已不禁萬物,但和這七個弟子情若父子,陡然見到張翠山,忍不住緊緊摟著他,歡喜得流下淚來。
眾兄弟服侍師父梳洗漱沐,換過衣巾。張翠山不敢便稟告煩惱之事,只說些冰火島的奇情異物。張三豐聽他說已經娶妻,更是歡喜,道:“你媳婦呢?快叫她來見我。”
張翠山雙膝跪地,說道:“師父,弟子大膽,娶妻之時,沒能稟告你老人家。”張三豐持須笑道:“你在冰火島上十年不能回來,難道便等上十年,待稟明了我再娶么?笑話,笑話!快起來,不用告罪,張三豐哪有這等迂腐不通的弟子?”張翠山長跟不起道:“可是弟子的媳婦來歷不正。她……她是天鷹教教主白眉鷹王殷天正的女兒。”
張三豐仍是將須一笑:“那有什麼干係?只要媳婦兒人品不錯,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們山上,難道不能潛移默化於她么?天鷹教又怎樣了?翠山,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萬別自居名門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這正邪二字,原本難分。正派弟子若是心術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張翠山大喜,想不到自己擔了十年的心事,師父只輕輕兩句便揭了過去,當下滿臉笑容,站了起來。
張三豐又道:“你那岳父殷教主我跟他神交已久。很佩服他武功了得,是個慷慨磊落的奇男子。他雖性子偏激,行事乖僻些,可不是卑鄙小人。咱們可交交這個朋友。”宋遠橋等均想:“師父對五弟果然厚愛,愛屋及烏連他岳父這等大魔頭,居然也肯下交。”正說到此處,一名道童進來報導:“天鷹教殷教主派人送禮來給張五師叔!”
張三豐笑道:“岳父送好禮來啦,翠山,你去迎接賓客罷!”張翠山應道:“是!”
這一段看似平常,其實是極其精彩的篇章,有心人讀來,真可以迴腸盪氣、悠然神往。張三豐百歲修為,幾可得道成仙,然而卻還對弟子情若父子,五徒歸來,在一乾徒兒當中“首先看見張翠山”隨後竟又“一搓眼睛,還道是看錯了”。這等微妙的心已直把一個充滿愛心的慈樣師父寫得入微入理。而後流下淚來,更是使人熱淚盈眶。尤為精妙的是,張翠山不告而娶,兼而又娶了邪門之女這兩件大事,竟被張三豐的幾句話輕輕地便“揭了過去”。這一方面固然如宋遠橋等人所想的那樣,張三豐對張翠山果然厚愛進而愛屋及烏,從而使得對張三豐的情感描寫又深了一層。進而另一方面,更深一層次的是張三豐的廣闊超然的偉大胸襟、大師胸懷與見識。所謂“正邪”在大師的眼中自有另一番卓然高絕的領會與解釋。只可惜他的七個弟子竟然無一人膽真正領會到張三豐這等大師的胸襟與見識的偉大與可貴,還道僅僅只是“愛屋及烏”而已。甚而連不告而娶殷素素,成婚十年的張翠山,他雖然如此做了,但卻並沒有真正的大胸懷與高見識,只不過“迫於情勢、情難自已”罷了,否則,就不會“擔了十年心事”。由此一段,作者於不著意間,將一代宗師張三豐的超然胸懷與見識寫了出來,果真是平易可親卻又光彩照人。
在張翠山為兄弟之義自刎而死、張無忌身受重傷之際,張三豐自是悲痛萬分。書中寫道;
張三豐嘆了口氣,並不回答,臉上老淚縱橫,雙手抱著無忌,望著張翠山的屍身,說道:“翠山、翠山,你拜我為師,臨去時重託於我,可是我連你的親生愛子也保不住,我活到一百歲有什麼用?武當派名震天下又有什麼用?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眾弟子盡皆大驚,各人從師以來,始終見他逍遙自在,從未聽他說過如此消沉哀痛之言。
這真是“大師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這樣一位修為百年的道家武學的大宗師竟然會為一條小小生命如此哀痛心傷,已是感人至深。
而張三豐進而以武林宗師,古今一人的身份,為救無忌的性命,親自帶著孩子上少林寺去“求藝”而救人,這更是一種凡人所未能及的大胸襟、大壯舉,而其因由,卻又正是凡人所有的愛徒之情、愛子之心!
兩人到了一葦亭,少林寺已然在望,只見兩名少年僧人淡笑著走來。張三豐打個問訊,說道:“相煩通報,便說武當山張三豐求見方丈大師。”
那兩名僧人聽到張三豐的名字,吃了一驚,凝目向他打量,但見他身形高大異常,鬚髮如銀,臉上紅潤光滑,笑眯眯的甚是可親,一件青布袍卻是污穢不堪。要知張三豐任性自在,不修邊幅,壯年之時,江湖上背地裡稱他為“邋遢道人”,
也有人稱為“張邋遢”的,直到後來武功日高,威名日盛,才無人敢如此稱呼。那兩個僧人心想:“張三豐是武當派的大宗師,武當派跟我們少林寺向來不和,難道是生事打架來了嗎?”只見他抱著一個面青肌瘦的十一二歲少年,兩人都是貌不驚人,不見有什麼威勢。一名僧人問道:“你便真是武當山的張……張真人么?”
張三豐笑道;“貨真價實,不敢假冒。”
另一名僧人聽他說話全無一派宗師的莊嚴氣概,更加不信,問道:“你真不是開玩笑么?”張三豐笑道:“張三豐有什麼了不起?冒他的牌子有什麼好處?”兩名僧人將信將疑,飛步回寺通報。
這是真正的張三豐。從外到內,從衣著到言表“全無一派大宗師的莊嚴氣概”。那兩位少林增心目中“大宗師”是什麼模樣且不必追究。然其見到“真人”卻不信真人,這是兩名僧人的淺陋庸俗之處。同時則恰恰是金庸小說的絕妙之處。張三豐的形象、性格、氣度全然躍然紙上,各在眼前矣!
然而更神妙的或許還是小說的第二十回中的“張三豐被摘襲致傷”這一段:
張三豐見空相伏地久久不起,哭泣甚哀,便伸手相扶,說道:“空相師兄,少林武當本是一家,此仇非報不可……”他剛說到這個“可”字,冷不防砰的一聲,空相及掌一齊擊在他小勝上。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張三豐武學之深,雖已到了從心所欲,無不如意的最高境界,但哪能料到這位身負血仇,遠來報訊的少林高僧,竟會對自己忽施襲擊?在一瞬間,他還道空相悲傷過度,以致心智迷糊,昏亂之中將自己當做了敵人,但隨即知道不對,小腹上所中掌丸竟是少林派外鬥神功“金剛般若掌”,但覺空相盡竭全身之勁,將掌力不絕地催送過來,臉白如紙,嘴角卻帶獰笑。
張無忌、俞岱岩、明月三人驀地見此變故,也都驚得呆了。俞岱岩苦在身於殘廢,不能上前助師父一臂之力。張無忌年輕識淺,在這一剎那間還沒領會到空相竟是意欲立斃太師父於掌底。兩人只驚呼了一聲,便見張三豐左掌揮出,拍的一聲輕響,擊在空相的天靈蓋上。這一掌其軟如錦,其堅勝鐵,空相登時腦骨粉碎,如一堆濕泥般癱了下來,一聲也沒哼出,便即斃命。
俞岱岩忙道:“師父,你……”只說了一個“你”字,便即住口。只見張三豐閉目坐下,片刻之間,頭頂冒出絲絲白氣,猛地里口一張,噴出幾口鮮血。
以上一段,之所以說它精妙,正因為他將張三豐當做凡人來寫。在一般的武俠小說中,似張三豐這等大宗師的武學修為與見識,一來不會如此輕易受騙;二來不會被成功地偷襲;三來不會受此重傷。---試想《射鵰英雄傳》中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乃至於周伯通等人若不是武功相若(如西毒偷襲北丐)怎能如此輕易地受騙以至於受傷?
而張三豐偏偏如此!這原因只有一條,那就是作者是將他當作一個真實的武學宗師(一位人而不是“神“)來寫的。所以會受騙乃至於受傷。這樣只表明張三豐宅心仁厚,不僅沒有“害人之心”,
也沒有“防人之心”---若是他“久歷江湖”學得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從而處處機心處處防範,那么他是否能修為精進而成一代宗師就難說了,無論是人品上的宗師還是武功上的宗師都是如此---所以這一“騙”和“傷”是非“受”不可。而受騙兼而受傷之後,一不至死,二能斃敵,這又足以說明他之內功精深,武學卓絕幾乎是深不可測。因此,這一段受騙與受傷的描寫,非但對張三豐的人品與武功毫無損害,相反,則是照樣乃至更突出了他的人品的高卓與武功的深厚。總之,小說把張三豐這一人物形象真正地“人化”了而不是“神化”了,將他寫活了而不是寫“花”了。是將英雄與凡人寫在了一處,從而越是平凡處便越是英雄處,越是大英雄便越是(看起來)最平凡。
小說《倚天屠龍記》把張三豐寫活了,而且把“武當七子”寫活了:宋遠橋之端莊有禮不免有點虛飾與做作;俞蓮舟沉默寡言而又極重情義;俞岱岩性情剛烈而又穩重;張松溪足智多謀;張翠山瀟灑卻不免有點“嫩”;殷梨亭心腸軟性格柔弱;莫聲谷少年老成卻又耿直可愛……這些都是“凡人”的性格,也都是“英雄”的性格,這七位武當弟子,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大英雄,兩兄弟之間的深情厚意如手與足,卻又與“凡人”無異,而這正是這部書的感人處。
《倚天屠龍記》寫得最有神采的,除了張三豐,便是謝遜。---這大約是因為這兩個人是張無忌成人後兩位最親的親人之故吧。如果說張三豐寫得隨和詼諧、平易近人、大氣凜然,風度自成,為“正派”人中之首領;則謝遜則偏激豪邁、如神如魔、至情至性,另樹高幟,為“邪派”人中之代表。
謝遜首次出現在王盤山小島上,活脫脫一位大魔頭,且其形象亦不愧稱為“金毛獅王”。一聲長吼,居然使一乾英雄豪傑喪失記憶與理性,其武功之高,直是如天神一般無二。而其所作所為偏頗激烈,殺人害命,渾不在意,又似是一個十足的大魔王。總之,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十足的“傳奇”中的人物,看起來沒有多少真正的“人性”與“人味”,只是一個神魔共體的“異人”,往好處說是有“異性”,往壞處說則是一個大“怪物”!更何況他還經常發瘋發癲,罵地咒天,驚世駭俗,完全不可理喻!
然而,在極北冰火島上,張無忌的第一聲啼哭,竟使得這位如神如魔、又瘋又癲的異人怪物“金毛獅王”完全恢復了人性、只不過依然是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罷了!他之所以會如此,那是因為他受了極大的欺騙,至親至愛的老父妻兒竟然喪命於自己敬之愛之的師父之手,如此血海深仇以及無情欺騙使他這位至情至性的漢子喪失了理智與人性,而墜入魔道,一心一意地圖報殺父殺妻殺子之仇,從而成為江湖上人人慾誅的罪魁禍首。
然而,自從他聽到張無忌的啼哭的那一刻起,自從他與張翠山結為兄弟那一刻起,自從他真正地恢復至情至性的真面目的那一刻起、這位人物便變得格外的可憐可敬可愛可親了!
謝遜與張無忌之間的父子之愛,既是小說的重要的情節因由,同時又是最為感人的篇章。謝遜如不是想念張無忌,自不會冒著與整個武林對敵的危險(因為武林中人都要找他報仇)而毅然地隨紫衫龍王回歸中土,他之所以隨紫衫龍王同來且居於靈蛇島上,那也是想讓紫衫龍王黛綺絲幫助他打聽張無忌的下落。同樣地,當謝遜被成昆擄去,關入少林寺中,張無忌居然在新婚儀式時,不惜毀了與周芷若的婚姻(當然他內心裡深愛著趙敏也是原因之一),而且同樣地冒著得罪少林寺以及天下武林同道的危險,決意要將義父謝遜救了出來。這樣的父子之情自是驚世駭俗,乃至於驚天動地,自必感人至深而又能感天動地。最後的結果出乎意料之外:
先是謝遜報了大仇,廢了成昆的武功。然後卻是自己散去了自己全身的武功,並且以此向天下英雄甘心謝罪:
謝遜朗聲道:“我謝遜作惡多端,原沒想能活到今日,天下英雄中,有哪一位的親人師友曾為謝某所害,便請來取了謝某的性命去。無忌,你不得阻止,更不得事後報復,免增你義父的罪孽。”張無忌含淚答應。
群雄中雖有不少與他怨仇極深,但見他報復自己全家血仇,只是廢去成昆的武功,而他自己武功也已毀了,若再上前刺他一劍,打他一拳,實不是英雄好漢的行徑。
武林豪士於生死看得甚輕,卻決計不能受辱,所謂“士可殺而不可辱”,這二人每人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實是最大的侮辱,謝遜卻安然忍受,可知他於過去所作罪孽,當真痛悔到了極點。人群中一個又一個地出來、有的打謝遜兩記耳光,有的踢他一腳,更有人破口痛罵,謝遜始終低頭忍受,既不退避,更不惡言相報。
謝遜於冰火島上聽到張無忌的啼哭之時就已從一個“魔鬼”變成了一個充滿愛心與慈腸的人,一個真正的人。而如今痛悔自己的罪孽,散去自己的武功坦然受辱,極度懺悔,則又使得身無武功的他,再度成為一個人所不及的大英雄、大豪傑。
最後,謝遜出家為僧,雖同樣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然而仔細思之,卻又覺得這正是他的最好的結局,也正是小說的精妙的處理。謝遜出家為僧,卻是真正的“人性復歸”。
三、功業與性情
相比之下,本書的主人公張無忌確實是一個真正的“性情中人”。他之“輕功業”而“重情義”,正象作者在本書的《後記》)中所說的那樣:“張無忌不是好領袖,但可以做我們的好朋友。”---在金庸的小說中,真正能成為我們的“好朋友”的並不太多。“射鵰三部曲”中的郭靖雖誠樸厚道但過於木納認真,固不能輕易地成為我們的朋友,而揚過則雖是風流佻達卻又容易偏激任性,亦難以與之友好平等地相處,而這《倚天屠龍記》中的張無忌卻與我們普通平常的人“天生有緣”。
在金庸前此的小說中,一向是正邪分明、胡漢分明的。《射鵰》中的郭靖就是一個“正邪不兩立”的漢子,以至於同並不大惡的岳父東邪黃藥師始終氣味不相投,而與西毒歐陽鋒則可以說是天生的仇敵。他雖生長於大漠,與成吉思汗情如父子,與拖雷結拜“安答”(兄弟),與華箏公主有婚姻之約,然而那是在蒙古人不與大宋為仇為敵的時候,一旦蒙古滅金而要攻宋的時候,郭靖便深明太義,義無反顧地脫離蒙古而回歸大宋,不但視榮華富貴為糞土而寧可成為大宋危邦之一布衣;甚至送了母親的性命,反倒堅定了他抗擊蒙古以盡為國為民“精忠報國”的大俠之義。“神鵰”中的楊過,雖然從小流落江湖,帶有三分“流氣”,容易偏頗激烈,乃至得罪全真教,甚而公然向那“禮教大防”宣戰,固然是位一至情至性的漢子,然而最後仍是在苦難與行俠中取得了成果,與郭靖攜手回師受萬民擁戴。
而張無忌則始終在“正邪之間”,甚而“邪多正少”。這或許是因為他的父親固是名門正派的高徒,而母親卻是異教邪門的“妖女”,再加上有謝遜這一“魔頭”作為義父,其“邪多正少”自是可想而知了。他練成九陽真經神功之後,竟又習“乾坤大挪移”的“異功”,再習波斯“邪門武功”,加之謝遜早年教他的“七傷拳”之類,可見他的武功也是在“正邪之間”,而不似郭靖那樣一味剛猛純粹的“降龍十八掌”。更有甚者,他在“排難解紛當六強”之後,居然就做了當時天下武林第一“邪教”明教的教主,成了一乾“邪魔”教的“魔頭”!……
自然地,這時的金庸小說的境界早已深化超然,“邪未必邪,正未必正”這一道理,成為了金庸寫作的妙訣,成了他探討人性及人物性格的深層次的路標。這一道理一般的武林中人並不懂得,因而正邪之間的爭鬥如火如荼、勢不兩立,以致於根本不顧外族入主中原,根本談不上同仇敵愾。這道理只武當真人、武學大宗師張三豐這樣胸懷廣闊見識高妙的人才懂得,因而他能諒解張翠山娶了殷素素,甚而誇獎殷天正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奇男子。然而張三豐一旦真正地面對著“邪教之徒”常遇春時,一則勸他棄明教投入武當門下;二則千叮嚀萬囑咐他叫張無忌不可入了明教!可見張三豐的言與行之間至少留有一些差異,而於正邪之分總還是心有芥蒂的。然而張無忌則不然。他開始是不願加入明教,這一多半是出於對張三豐的叮囑的遵從。而後來卻迫於形勢做了明教教主,這倒並非他於正邪之別有什麼更高明的見解,而出於他對明教的本能的好感;他的母親、外租父、舅舅及義父都是明教中人;二是他看明教一乾教徒並非象傳言的那般邪惡卑鄙;三是他本性隨和,慣於牽就,迫於形勢不得不做教主;四是隱隱地覺出了“正未必正,邪未必邪”的道理。而歸根結底,則是因為他是一位性情中人,一位古代“人文主義者”。
他與趙敏之間的愛情波折,極少是因為蒙漢之“仇”。即使他時不時地說要殺掉趙敏,那也並不是因為“民族恨”,而是因為趙敏的手下將無忌的殷六叔打傷致殘而趙敏則又欺上門來以假藥騙之,或是因為他誤以為趙敏殺了表妹殷離,盜走了屠龍刀與倚天劍。即便是這樣,他也始終並沒有捨得真的殺了趙敏,並不是他沒有機會,而是因為實在“下不了手”。究其原因則是內心深處的無法否認無法排遣的愛情。幸而趙敏對無忌也是愛到極點,非但絲毫也無加害之意,相反拋棄了一切而隨之。這在趙敏或許是其“民族性格”使然,蒙古女子總是敢愛敢恨、痛快決絕。而在張無忌則是同樣需要超越“禮教大防”以及“胡漢之別”等等界線!儘管周芷若幾次對張無忌欺騙有加,但中原豪傑從名門正派到明教眾徒,都依然希望張無忌與周芷若成婚,而不要娶“異族妖女”---正如以前大家罵殷素素為“異教妖女”一樣---在中原人眼中,“異”便是“妖”,而‘同”便是“正人”。
可見什麼正邪之別、蒙漢之仇在這些人的心目中只不過是一種“同”與“異”的“念”在作怪,而不是出於什麼真正的民族仇恨或“大義”。而張無忌則不然,他甚至很少考慮到趙敏的“民族”及其“出身”,而只是愛上了趙敏這個人。所以說,他是一個愛情至上的“至情至性者”,是一位“人文主義”的古代英雄。
其三,關於張無忌的“四女同舟何所望”這是一個值得細究的現象。小說中的趙敏、周若芷、小昭、殷離這四位姑娘都愛上了張無忌,這並不稀奇。正如《神鵰俠侶》中的陸無雙、程英、公孫綠萼、乃至郭芙、郭襄都愛過楊過,然而稀奇的是,張無忌竟也愛著這四位姑娘,並集中地表現在二十九回《四女同舟何所望》的那一個夢中:
張無忌惕然心驚,只嚇得面青唇白。
原來他適才間剛做了一個好夢,夢見自己娶了趙敏,又娶了周芷若。殷離的相貌也變美了,和小昭一起也都嫁了自己。在白天從來不敢轉的念頭,在睡夢中忽然都成為事實,只覺得四個姑娘人人都好,自己都捨不得和他們分離。他安慰殷離之時,腦海中依稀還存留著夢中帶來的溫馨甜意。
張無忌的這個夢,只怕要受到一些人的譴責,一個男子,如何能同時愛上四位女子並想娶她們為妻?---即便是在夢中也是情無可原---更何況這四個女子中可以說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好人”:趙敏乃蒙古郡主異族妖人自不必說;殷離亦是邪氣深重,練什麼“千蛛萬毒手”且出身邪教,殺死父親的愛妾、逼得母親自殺以至於父親要殺她;小昭心計深沉,對張無忌雖是一往情深,但卻是波斯明教聖處女黛綺絲的“罪女”(聖處女不能結婚更不能生兒育女),誰也摸不清她的“底細”;周芷若雖是幼年舊識,且又出身名門正派,看似良配,然而卻野心勃勃,欺騙於他……
當然,如若換一副眼光,則會看到這四位少女確實各有各的可愛之處。但無論如何張無忌同時愛上她們並想同娶“四美”,總不是可以“贊成”之事。或有以“道德”斥之也有其人。甚而連作者本人也是這樣,雖不以什麼“道德”斥之,卻以“性格”名之,說張無忌始終“拖泥帶水”。並說“他內心深處,到底愛哪一個姑娘更加多些?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其實,這一問題要分成兩個層次,其一是“到底愛哪個姑娘多些”其實他自己最終是知道了的,而且毅然地作出了決斷與選擇,他對周芷若如是說,“芷若,我對你一向敬重;對殷家表妹心生感激,對小昭是意存憐惜,但對趙姑娘卻是……卻是銘心刻骨地相愛”。並且表示“我今日尋她不見,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要是從此不能見她,我性命也活不久長。小昭離我而去,我自是十分傷心。我表妹逝世,我更是難過。你……你後來這樣,我既痛心,又深感惋惜。然而,芷若,我不能瞞你,要是我這一生再不能見到趙姑娘,我是寧可死了的好。這樣的心意,我以前對旁人從未有過。”---這種表態已經十分清楚明白而且毅然決然了。
其次,關於“四女同舟何所望”之“夢想”確實固然有其性格的“拖泥帶水”的原因,然而更主要的卻是在一種“特定情境”中的正常的心理狀態,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普遍的心理狀態。既無涉於道德(因為是夢),又無法以其性格來控制(還是因為是夢)。這是一種青年男子在人生情境中的普遍而又正常的心理現象,只不過張無忌“表現”了出來,而其他人則未必會如此而已,其中道理,讀過《愛情心理學》的讀者,尤其是經歷過青春人生的讀者自會明白,故不必多言,何況最終他自己及其“天命”均已作出了“唯一不二”的選擇!
其四,說到張無忌的性格,他倒真是比較特殊。按說任何一位成為蓋世英雄的人,都必然是剛毅果決、勇猛精進、主動進取、意志堅定的人物,且武俠小說中---在金庸的小說中也是如此---主人公既為“大俠”,自必在武功、人品及性格上皆有過人之處。張無忌的武功是高超絕世的,然而其性格卻太過平常,頗為優柔寡斷。說他“隨和”那只是對他的稱讚,說他“愚鈍”卻又不合實際。我們只能說他確實是缺少果決剛毅,太過拖泥帶水,如書中所寫的那樣。---當日他與周在若、趙敏、殷離、小昭四人同時乘船出海之時,確是不止一次想起:“這四位姑娘個個對我情深意重,我如何自處才好?不論我和哪一個成親,定會大傷其餘三人之心。到底在我內心深處,我最愛哪一個呢?”他始終倍惶難決,便只得逃避,一時想:“韃子尚未逐出,河山未得光復,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盡想這些兒女私情什麼?”一時又想:
“我身為明教教主,一言一動,與本教及武林興衰均有關連。我自信一生品行無虧,但若耽於女色,莫要惹得天下英雄恥笑,壞了本教的名聲。”過一時又想:“我媽媽臨終之時,一再叮囑於我,美麗的女子最會騙人,要我這一生千萬小心提防,媽媽的遺言豈可不謹放心頭?”其實他多方辯解,不過是自欺而已,當真專心致志地愛了哪一個姑娘,未必便有礙光復大業,更未必會壞了明教的名聲,只是他覺得這個很好,那個也好,於是便不敢多想。
後來小昭去了波斯,殷離逝世,又認定殷離是趙敏所害,那么順理成章,自是要與周芷若成婚。不料變生不測,大起波折,其後真相逐步揭露,周趙二女原來善惡顛倒,幸好自己並未與周芷若成婚,鑄成大錯,趙敏更公然與父兄決裂,則此事已不為難。恰趙敏突然又不告而別,加之周芷若這一“逼問”,才使得他“逼”出了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愛意鍾情及其決斷來。
其五,張無忌的性格的核心因素是他的仁慈與誠實。這在書中的極明顯的表現便是他之“不會騙人”而又極易“上當受騙”。---僅是張無忌的“上當受騙記”就是可以專門地寫一篇文章---他回到大陸(實際上只不過在大陸邊緣的海上船艙內)的第一件事便是因不懂江湖險惡人心機巧,而說出了“義父沒有死”以至於送了父母的命,亦使義父遭受磨難。按說自此以後便應懂得該騙人時“不妨一騙”,然而當他用尋常的藥丸騙得崑崙派掌門人何太沖送他出山時,終於忍不住將實情告訴了他,以至於若不是楊逍及時出現,他和楊不悔就要雙雙送命。
大約不會騙人、不願騙人的人總不免要上當受騙,張無忌回大陸不久就因受一乞丐之騙而被人擄去,而且因之身受重傷,險些丟命。而他的母親殷素素臨死之前千萬叮囑他“長大之後,要提防女人騙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然而他母親生命的教訓並沒有真正地教會他“提防受騙”。相反,張無忌的“江湖閱歷”及其短暫的人生旅途,差不多可以說是一段不斷上當受騙的歷史:先是受朱九真、朱長齡之騙而將義父的訊息泄漏於世,幾乎危及了義父與自己的生命;後來又分別受趙敏、周芷若乃至殷離與小昭之騙而或不自知或不在意甚而甘願受騙,幸而這四位少女都對他情深意重,總不至於使他有性命之憂,否則他肯定不會是這四位少女任何一位的對手。在靈蛇島上,陳友諒欺騙謝遜目盲卻沒有能騙過金花婆婆及趙敏的“慧眼”,然而竟將張無忌騙得顛倒是非;不明真相。直至小說的最後,他還受了朱元璋的一場欺騙,乃至於將明教教主之位讓與楊逍,帶著趙敏悄然遠隱!---他哪裡知道,這一切全是朱元璋一手策劃與安排,要激得張無忌心灰意做,自行引退,而張無忌果然如其所料。
張無忌可以說是一位大英雄,因為他宅心仁厚,俠義忠勇,豪氣乾雲,且具慈悲心腸。然而他卻又是一位平凡的‘好人”,他不會騙人,卻總是容易受騙上當。經驗與教訓實在太多太多,然而直到最後他仍是無法“汲取經驗與教訓”從而‘變”上一變。
最後,總而言之,張無忌是一位真正的性情中人,是一位真正的輕功業而重情義的人文主義者。
他沒有政治抱負,也沒有政治才能,沒有政治野心,更沒有政治家所必備的“詐”與“忍”。或許正是因為他沒有那種抱負與野心他才不去象練習九陰真經那樣去練習江湖與江山中的“機變術”。或許,他在北極冰火島上生長至十歲,在至親至愛而毫無艱險更無欺騙的“世外仙境”中生長成人,就已經決定了他只能是一位心地仁慈寬厚,性格溫和隨意,重視情義心性而輕視功業宏圖的人。
【作者簡介】
金庸(1924年2月6日—),香港“大紫荊勛賢”。原名查良鏞(zhāliángyōng,英:LouisCha),浙江海寧人,當代著名作家、新聞學家、企業家、社會活動家,《香港基本法》主要起草人之一。金庸是新派武俠小說最傑出的代表作家,被普遍譽為武俠小說作家的“泰山北斗”,更有金迷們尊稱其為“金大俠”或“查大俠”。
金庸一支筆寫武俠,一支筆縱論時局,享譽香江;少年遊俠,中年遊藝,老年遊仙;為文可以風行一世,為商可以富比陶朱,為政可以參國論要:金庸一生的傳奇,可謂多姿多彩之至。佛學對金庸的影響很大。在他的文學作品中處處可見金庸中庸平和的風格。
【影視作品】
1978,電影,邵氏公司,爾冬陞飾張無忌,井莉飾趙敏,余安安飾周芷若。
1979,電視,香港無線,鄭少秋飾張無忌,汪明荃飾趙敏,趙雅芝飾周芷若。
1984,電視,台灣台視,劉德凱飾張無忌,劉玉璞飾趙敏,喻可欣飾周芷若。
1986,電視,香港無線,梁朝偉飾張無忌,黎美嫻飾趙敏,鄧萃雯飾周芷若。
1993,電影,《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永盛電影公司,李連杰飾張無忌。
1993,電視,台灣台視,馬景濤飾張無忌,葉童飾趙敏,周海媚飾周芷若。
2001,電視,香港無線,吳啟華飾張無忌,黎姿飾趙敏,佘詩曼飾周芷若。
2003,電視,中國內地,蘇有朋飾張無忌,賈靜雯飾趙敏,高圓圓飾周芷若。
2008,電視,中國大陸,鄧 超飾張無忌,安以軒飾趙敏,劉競飾周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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