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篇

賦篇

《荀子·賦篇》詩賦十篇由荀子創作於戰國時期,是我國文學史上第一部以賦名篇的文學作品。提倡性惡論,與孟子的性善論比較。對重整儒家典籍賦予重要貢獻。

基本信息

《荀子·賦篇》由荀子創作於戰國時代,是我國文學史上第一部以賦名篇的文學作品。
荀況的賦,《漢書·藝文志》詩賦略記載有十篇,可是從《漢志》以後,荀況的賦就不再見於史志目錄了。《隋書·經籍志》別集類有《楚蘭陵令荀況集》一卷,下注:“殘聞,梁二卷”。《舊唐書·經籍志》和《新唐書·藝文志》丁部別集類也有《趙荀況集》二卷。再往後的目錄,連這二卷《荀況集》也看不到了。
但是,荀況的集子只是失其名,其作品卻還基本上保存著。今本《荀子》中的《成相篇》三章、《賦篇》的《禮》、《知》、《雲》、《蠶》、《蔑》五賦、《詭詩》和“遺春申君賦”,就是《漢志》的《孫卿賦》,也就是《隋志》的《荀況集》。

作者簡介

荀子(約公元前313-前238)名況,字卿,因避西漢宣帝劉詢諱,因“荀”與“孫”二字古音相通,故又稱孫卿。漢族,周朝戰國末期趙國猗氏(今山西安澤)人。著名思想家、文學家、政治家,儒家代表人物之一,時人尊稱“荀卿”。曾三次出齊國稷下學宮的祭酒,後為楚蘭陵(今山東蘭陵)令。荀子對儒家思想有所發展,提倡性惡論,常被與孟子的性善論比較。對重整儒家典籍也有相當的貢獻。

題解

賦:鋪敘朗誦,引申而為一種著意鋪陳事物、“不歌而誦”(不配樂歌唱而朗誦)的文體名稱。它像詩一樣全篇押韻,所以自古以來就被認為是古詩的一個流別;但它的句式又不很像詩而像散文,沒有固定的格式,所以它實是一種用韻的散文,介乎詩歌與散文之間。把賦作為一種文體的名稱,即肇始於荀子這《賦篇》,所以本篇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特別重要的地位。當然,賦作為一種文體,有其發展過程。荀子的《賦篇》,與後來的古賦、駢賦、律賦、文賦等相比,具有不同的特點。本篇中的五篇賦,每首描寫一件事物。其前半是一種句式較為整練而接近於詩的謎語,後半是一種句式較為散文化而接近於《楚辭·卜居》的猜測之辭,末尾則點出謎底。至於篇未的一首詩與一首歌,則與前五篇賦略為不同,它不取猜謎的形式,而以較為顯豁的詞語來鋪敘揭露社會上的反常現象,更具有政治詩的味道。值得指出的是,前五篇賦具有假物寓意的特色。文中對“禮”、“知”的鋪敘固然在宣揚荀子的政治主張而毋庸贅述。即使對“雲”、“蠶”、“針”的描畫,也別具深意,如雲“德厚而不捐”、“功被天下而不私置”,蠶“養老長幼”、“功立而身廢”,針“下覆百姓,上飾帝王”等等,無不寄寓著作者的主張。這種托物諷諭的特點對後代“勸百諷一”的賦頌傳統的形成無疑具有極大的影響。

原文

爰有大物,非絲非帛,文理成章;非日非月,為天下明。生者以壽,死者以葬。城郭以固,三軍以強。粹而王,駁而伯,無一焉而亡。臣愚不識,敢請之王? 王曰:此夫文而不採者與?簡然易知,而致有理者與?君子所敬,而小人所不者與?性不得則若禽獸,性得之則甚雅似者與?匹夫隆之則為聖人,諸侯隆之則一四海者與?致明而約,甚順而體,請歸之禮。--禮。 皇天隆物,以示施下民,或厚或薄,常不齊均。桀紂以亂,湯武以賢。淑淑,皇皇穆穆。周流四海,曾不崇日。君子以修,跖以穿室。大參乎天,精微而無形,行義以正,事業以成。可以禁暴足窮,百姓待之而後泰寧。臣愚不識,願問其名。 曰:此夫安寬平而危險隘者邪?修潔之為親,而雜污之為狄者邪?甚深藏而外勝敵者邪?法禹舜而能弇跡者邪?行為動靜待之而後適者邪?血氣之精也,志意之榮也,百姓待之而後寧也,天下待之而後平也,明達純粹而無疵也,夫是之謂君子之知。--知。 有物於此,居則周靜致下,動則綦高以鉅,圓者中規,方者中矩,大參天地,德厚堯禹,精微乎毫毛,而充盈乎大寓。忽兮其極之遠也,兮其相逐而反也,卬卬兮天下之鹹蹇也。德厚而不捐,五采備而成文,往來惛憊,通於大神,出入甚極,莫知其門。天下失之則滅,得之則存。弟子不敏,此之願陳,君子設辭,請測意之。 曰:此夫大而不塞者與?充盈大宇而不窕,入卻穴而不逼者與?行遠疾速,而不可托訊者與?往來惛憊,而不可為固塞者與?暴至殺傷,而不億忌者與?功被天下,而不私置者與?托地而游宇,友風而子雨,冬日作寒,夏日作暑,廣大精神,請歸之雲。--雲。 有物於此,(人蠡)(人蠡)(同“裸裸”)兮其狀,屢化如神,功被天下,為萬世文。禮樂以成,貴賤以分,養老長幼,待之而後存。名號不美,與“暴”為鄰。功立而身廢,事成而家敗。棄其耆老,收其後世。人屬所利,飛鳥所害。臣愚不識,請占之五泰。 五泰占之曰:此夫身女好,而頭馬首者與?屢化而不壽者與?善壯而拙老者與?有父母而無牝牡者與?冬伏而夏遊,食桑而吐絲,前亂而後治,夏生而惡暑,喜濕而惡雨,蛹以為母,蛾以為父,三俯三起,事乃大已,夫是之謂蠶理。--蠶 有物於此,生於山阜,處於室堂。無知無巧,善治衣裳。不盜不竊,穿窬而行。日夜合離,以成文章。以能合從,又善連衡。下覆百姓,上飾帝王。功業甚博,不見賢良。時用則存,不用則亡。臣愚不識,敢請之王。 王曰:此夫始生鉅,其成功小者邪?長其尾而銳其剽者邪?頭銛達而尾趙繚者邪?一往一來,結尾以為事。無羽無翼,反覆甚極。尾生而事起,尾邅而事已。簪以為父,管以為母。既以縫表,又以連里:夫是之謂箴理。--箴 天下不治,請陳佹詩:天地易位,四時易鄉。列星殞墜,旦暮晦盲幽闇登昭,日月下藏。公正無私,見謂從橫。志愛公利,重樓疏堂。無私罪人,憼革貳兵。道德純備讒口將將。仁人絀約,敖暴擅強。天下幽險,恐失世英。螭龍為蝘蜓,鴟梟為鳳凰。比干見刳,孔子拘匡。昭昭乎其知之明也,鬱郁乎其遇時之不祥也,拂乎其欲禮義之大行也,闇乎天下之晦盲也,皓天不復,憂無疆也。千歲必反,古之常也。弟子勉學,天不忘也。聖人共手,時幾將矣。與愚以疑,願聞反辭。 其小歌曰:念彼遠方,何其塞矣,仁人絀約,暴人衍矣。忠臣危殆,讒人服矣。琁、玉、瑤、珠,不知佩也,雜布與帛,不知異也。閭娵子奢,莫之媒也;嫫母力父,是之喜也。以盲為明,以聾為聰,以危為安,以吉為凶。嗚呼!上天!曷維其同!

注釋

其一:

爰有大物(1),非絲非帛,文理成章(2)。非日非月,為天下明。生者以壽,死者以葬;城郭以固,三軍以強。粹而王,駁而伯,無一焉而亡(3)。臣愚不識,敢請之王。王曰:此夫文而不採者與?簡然易知而致有理者與?君子所敬而小人所不者與?性不得則若禽獸、性得之則甚雅似者與(4)?匹夫隆之則為聖人,諸侯隆之則一四海者與? 致明而約,甚順而體,請歸之禮(5)
〔注釋〕
(1)爰(yu2n 援):於是,在這裡。(2)文理:這裡語帶雙關,字面上承絲帛而言,指絲織品的花紋(謎面);實指禮節儀式(謎底)。參見 7.3 注(2)。章:也語帶雙關,表面指有花紋的紡織品,實指規章制度。(3)無一焉:於此無一,在“粹”與“駁”之中不能做到其中任何一種,指完全不能遵循禮制。(4)似:語助詞,猶“如”、“若”。(5)本章韻腳:章、明、葬、強、亡、王,陽部。采、理、不、似、海,之部。體、禮,脂部。

其二:

皇天隆物(1),以施下民(2);或厚或薄,常不齊均(3)。桀、紂以亂,湯、武以賢(4)。涽涽淑淑(5),皇皇穆穆(6)。周流四海,曾不崇日(7)。君子以修,跖以穿室(8)。大參乎天,精微而無形。行義以正,事業以成。可以禁暴足窮(9),百姓待之而後寧泰(10)。臣愚不識,願問其名。曰:此夫安寬平而危險隘者邪(11)?修潔之為親而雜污之為狄者邪(12)?甚深藏而外勝敵者邪?法禹、舜而能弇跡者邪(13)?行為動靜待之而後適者邪?血氣之精也,志意之榮也。百姓待之而後寧也,天下待之而後平也。明達純粹而無疵也,夫是之謂君子之知(14
〔注釋〕
(1)隆:通“降”。(2)施:《集解》作“示”,據《藝文類聚》卷二十一引文改。(3)常:《集解》作“帝”,據《藝文類聚》卷二十一引文改。(4)桀、紂:見 1.14 注(3)。湯、武:見 4.12 注(12)。(5)涽涽(h&n 昏):水混濁的樣子,喻指神智不清。淑淑:水清澈的樣子,喻指頭腦清醒。涽涽淑淑:與“流四海”相應,字面上說水,實際上喻指智。(6)皇皇:盛大的樣子,形容智慧的浩瀚。穆穆:靜穆的樣子,形容智慧的無聲無息。(7)崇:通“終”。周流四海,曾不崇日:指智力將天下考慮一遍,還不到一整天。(8)跖:見 1.14 注(3)。穿室:打洞入室,指偷竊行為。(9)足窮:使窮者富足。(10)“泰”與上下文不諧韻,“寧泰”當作“泰寧”。(11)安、危:用作意動詞。險:不平坦,與“平”相對。(12)狄(t@惕):通“逖”,遠。(13)禹:見 2.2 注(4)。舜:見 3.1 注(10)。弇(y3n 演):覆蓋,承襲。(14)知:通“智”。本章韻腳:民、均、賢,真部。淑、穆,覺部。日、室,質部。形、成、寧、名,耕部。隘、狄、敵、跡、適,錫部。精、榮、寧、平,耕部,疵、知,支部。

其三:

有物於此,居則周靜致下,動則綦高以鉅。圓者中規,方者中矩。大參天地,德厚堯、禹(1)。精:微乎毫毛(2);而大,盈乎大寓。忽兮其極之遠也,攭兮其相逐而反也(3),昂昂兮天下之鹹蹇也(4)。德厚而不捐,五采備而成文。往來惛憊,通於大神,出入甚極(5),莫知其門。天下失之則滅,得之則存。弟子不敏,此之願陳。君子設辭,請測意之。曰:此夫大而不塞者與?充盈大宇而不窕、入郄穴而不逼者與(6)?行遠疾速而不可托訊者與(7)?往來惛憊而不可為固塞者與?暴至殺傷而不億忌者與(8)?功被天下而不私置者與(9)?托地而游宇,友風而子雨。冬日作寒,夏日作暑。廣大精神,請歸之雲(10)。
〔注釋〕
(1)堯、禹:見 2.2 注(4)。德厚堯、禹:雲能化成雨而滋潤萬物,所以說德厚堯、禹。(2)精:小(參見《莊子·秋水》)。(3)攭(l@立):通“”,分割。反:通“返”。(4)昂昂(2ng 昂):同“昂昂”,高高的樣子。蹇(ji3n 減):困苦。昂昂兮天下之鹹蹇:指雲高高在上而不下雨,天下人就都困苦了。與下文“天下失之則滅”相應。(5)極:通“亟”,急。(6)窕(ti3o 誂):有間隙。郄(x@隙):通“隙”,空隙。(7)“訊”與上下文不押韻,當為“■”字之形誤。■(r6ng 仍,一讀 6r 而):厚,重。(8)暴至:突然猛烈地到來,指濃雲化為大暴雨襲來。億:通“意”,疑,遲疑不定。忌:顧忌,忌憚。(9)置:通“德”,以為有德。(10)本章韻腳:下、鉅、矩、禹、寓,魚部。遠、反、蹇,元部。文、神、門、存、陳,文真旁轉(“神”、“陳”屬真部,其餘屬文部)。辭、之,之部。塞、逼、■(今誤為“訊”)、塞,忌、置,之職蒸對轉(“忌”屬之部,“■”屬之部或蒸部,其餘屬職部)。宇、雨、暑,魚部。神、雲,真文旁轉(“神”屬真部,“雲”屬文部)。

其四:

有物於此,(人蠡)(人蠡)(同“裸裸”) 兮其狀(1),屢化如神,功被天下,為萬世文。禮樂以成,貴賤以分。養老長幼,待之而後存。名號不美,與暴為鄰(2)。功立而身廢(3),事成而家敗(4)。棄其耆老(5),收其後世。人屬所利,飛鳥所害。臣愚而不識,請占之五泰(6)。五泰占之曰:此夫身女好而頭馬首者與?屢化而不壽者與?善壯而拙老者與(7)?有父母而無牝牡者與?冬伏而夏遊(8)?食桑而吐絲,前亂而後治(9)。復生而惡暑,喜濕而惡雨。蛹以為母,蛾以為父。三俯三起(10),事乃大已。夫是之謂蠶理(11)。
〔注釋〕
(1)■(lu%裸):同“倮”、“裸”,沒有毛、羽的樣子。(2)與暴為鄰:“蠶”(蠶)在古代與“憯”(通“慘”,殘酷、狠毒的意思)音近,所以這么說。(3)身廢:自身被廢,指蠶把繭織成後自身被人煮殺。(4)家敗:家被破壞,指蠶繭被人們繅絲而盡。(5)耆(q0 齊)老:老年人,指蠶蛾。(6)占:推測。五泰:字面意義是“五方通”,等於現在說“萬事通”,這裡是虛擬的人名,用來指一個無所不通的人。古代常用這種方式來虛擬人名。(7)拙老:不善於度過老年。蠶蛾不但不善飛,而且口器退化而不取食,交尾產卵後便死去,所以說”拙老”。(8)“游”字下當脫“者與”二字,因為”游”與上文押韻而與下文不押韻。(9)前亂而後治:蠶開始結繭時吐的絲起固定蠶繭的作用而較為紛亂,後來吐的繭絲很有秩序,所以這么說。(10)三:泛指多次。俯:蟄伏,指蠶眠。即蠶每次蛻皮前不食不動的現象。蠶在生長過程中要蛻皮四次。(11)本章韻腳:神、文、分、存、鄰,真文旁轉(“神”、“鄰”屬真部,其餘屬文部)。廢、敗、世、害、泰,月部。首、壽、老、牡、游,幽部。治,之部。暑、雨、父,魚部。起、已、理,之部。

其五:

有物於此,生於山阜(1),處於室堂。無知無巧,善治衣裳。不盜不竊,穿窬而行(2)。日夜合離,以成文章。以能合從(3),又善連衡(4)。下覆百姓,上飾帝王。功業甚博,不見賢良(5)。時用則存,不用則亡。臣愚不識,敢請之王。王曰:此夫始生鉅、其成功小者邪(6)?長其尾而銳其剽者邪(7)?頭銛達而尾趙繚者邪(8)?一往一來,結尾以為事。無羽無翼,反覆甚極(9)。尾生而事起,尾邅而事已(10)。簪以為父(11),管以為母(12)。既以縫表,又以連里。夫是之謂箴理(13)。
〔注釋〕
(1)生於山阜:針用鐵制,而鐵礦在山中,所以說“生於山阜”。(2)窬(y*余):洞。穿窬:打通洞。這裡語意雙關,表面指打通牆洞而入室偷竊的行為,實指針鑽洞縫紉的動作。(3)以:通“已”,既。從(z^ng 縱):通“縱”,豎向,南北方向。合從:戰國時,蘇奉遊說山東六國諸侯聯合抗秦,六國的位置呈南北向,故稱合縱。此文字面上借用這“合從”一詞,實際上喻指針能將豎向的東西縫合在一起。(4)衡:通“橫”,橫向,東西方向。連衡:戰國時,秦國為了對付合縱,採納張儀的主張,與六國分別結成聯盟,以便各個擊破。秦在六國之西,東西聯合,故稱連橫。此文字面上借用這“連衡”一詞,實際上喻指針縫合橫向的東西。(5)見(xi4n 現):同“現”,表現,顯示。(6)始生鉅:指制針的鐵很大。成功小:指製成的針很小。(7)尾:指線。剽(pi3o 瞟):末稍,指針尖。(8)銛(xi1n先):銳利。達(t4 撻):挑達(t1ot4 滔撻),暢通無阻、來去自由的樣子。趙(di4o 掉):通“掉”,搖。掉繚:搖曳而纏繞的樣子,形容線的長。(9)極:通“亟”,急。(10)邅(zh1 n 沾):轉,迴旋,指打結。(11)簪:可以把衣服之類別在一起的一種大針。一般的針由這種大針磨細後再打上穿線孔而成,所以說以簪為父。(12)管:盛裝針的工具。(13)本章韻腳:堂、裳、行、章、衡、王、良、亡、王,陽部。小、剽、繚,宵部。來、事、翼、極、起、已、母、里、理,之職對轉(“翼”、“極”屬職部,其餘屬之部)。

其六:

天下不治,請陳佹詩(1):天地易位(2),四時易鄉(3);列星殞墜(4),旦暮晦盲;幽晦登昭,日月下藏(5)。公正無私,見謂從橫(6);志愛公利,重樓疏堂(7);無私罪人,憼革貳兵(8);道德純備,讒口將將(9)。仁人絀約(10),敖暴擅強;天下幽險,恐失世英。螭龍為蝘蜓(11)鴟梟為鳳皇(12)。比干見刳(13),孔子拘匡(14)。昭昭乎其知之明也!鬱郁乎其遇時之不祥也!拂乎其欲禮義之大行也(15)!暗乎天下之晦育也!皓天不復,憂無疆也。千歲必反(16),古之常也。弟子勉學,天不忘也。聖人共手(17),時幾將矣(18)。
〔注釋〕
(1)此下一首佹詩與一首小歌與上面的賦文體不盡相同,但古人也把它們當作賦(參見 26.7 注(6)及《成相篇》題解),所以編者把它們附錄在本篇之末。佹(gu!詭):同“詭”,奇異反常。因為詩中揭露了天下各種奇異反常的現象,所以稱“佹詩”。(2)天地易位:喻指戰國時君臣易位的現象。(3)鄉:通“向”。四時易鄉:四季變換了方向,指四季的運行次序顛倒了,比喻歷史的進程錯亂了。(4)列星:見 17.3 注(1)。殞:通“隕”,墜落。列星殞墜:比喻百官被罷丨免廢棄。(5)日月下藏:指光明磊落如同日月的君子被埋沒在民間。(6)見謂:《集解》作“反見”,據《藝文類聚》卷二十四引文改。從(z^ng 縱)橫:合縱連橫(參見 26.5 注(3)、(4)),比喻結黨營私。(7)重(ch¥ng 蟲)樓:重疊之樓,即樓房。疏:見 19.2 注(5)。這兩句是說:心裡熱愛國家的利益,所以想擔任重要的官職,卻被認為是追求住高樓大廈和窗戶通明的殿堂才謀求高位。(8)憼(j!ng 警):同“儆”,戒備,防備。革:鎧甲,指代戰爭。貳:當為“戒”字之誤(王念孫說)。戒兵:戒備兵器,與“憼革”同義,指防備仇敵的武力報復。(9)將將(qia1ng 羌):同“鏘鏘”、“瑲”(參見 10.12),象聲詞,這裡形容聲音吵吵嚷嚷。(10)絀(ch)矗):通“黜”,廢,貶退。約:窮困。(11)螭(ch9 吃):傳說中一種沒有角的龍,此文喻指聖賢。蝘蜓(y3nt0ng 眼廷):蜥蜴的一種,一名守宮,即壁虎(參見《說文》),此文喻指低劣的庸才。(12)鴟梟(ch9xi1 o 吃囂):貓頭鷹。舊傳貓頭鷹食母,所以常用來喻指兇殘邪惡主人。(13)見 8.15 注(8)。(14)見 25.11 注(1)。(15)拂:違背,指違背時世。孔子行禮義,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見《論語·憲問》);比干知紂王不可能行禮義,仍以死強諫紂王。所以荀子說他們“欲禮義之大行”是“拂”。(16)千歲必反:千年一定有反覆,即古人所說的“治久必生亂,亂久必歸治”的意思。此文用來勸勉後學,增強學生們的信念,意為:以上所說的黑暗混亂局面,總有一天會回歸清明。(17)共(go3ng 拱):同“拱”,拱手,兩手在胸前相合,表示恭敬。(18)本章韻腳:治、詩,之部。鄉、盲、藏、橫、堂、兵、將、強、英、皇、匡、明、祥、行、盲、疆、常、忘、將,陽部。

其七:

“與愚以疑(1),願聞反辭。”其小歌曰:念彼遠方(2),何其塞矣(3)。仁人絀約,暴人衍矣(4)。忠臣危殆,讒人服矣(5)。琁、玉、瑤、珠(6),不知佩也。雜布與錦(7),不知異也。閭娵、子奢(8),莫之媒也。嫫母、力父(9),是之喜也。以盲為明,以聾為聰,以危為安,以吉為凶。嗚呼上天!曷維其同(10)?
〔注釋〕
(1)這兩句為假設的弟子之辭。與:通“予”、“余”,我。(2)遠方:這是一種委婉之辭,實指荀子所在的楚國。(3)塞:阻塞,指仕途不暢,賢能不被任用。(4)“衍”與上下文不押韻,疑為“得”字之誤。得:得意。與“絀約”相反,即 26.6 所說的“擅強”。(5)讒人:說人壞話而陷害好人的人。服:被任用。(6)此句至末,《戰國策·楚策四》及《韓詩外傳》卷四均記作荀子給春申君的賦,其詞句與此文稍有不同。琁(xu2n 鏇):同“璇”、“璿”,美玉。瑤:像玉一樣的美石,美玉。(7)布:麻布。錦:有彩色花紋的絲織品。(8)閭娵(j&居):戰國時魏惠王魏■的美女。此文指代美女。奢:通“都”。子奢:即子都,春秋時鄭國的美男子。此文指代美男子。(9)嫫(m¥摩)母:傳說是黃帝的妃子,容貌雖然很醜,但黃帝卻很愛她。參見《呂氏春秋·遇合》、《劉子新論·殊好》。力父:即《淮南子·覽冥訓》及《列子·黃帝》所提到的“力牧”,是黃帝的大臣,可能也生得很醜。(10)本章韻腳:疑、辭,之部。塞、得(今誤為“衍”)、服、佩、異、媒、喜,之職對轉(“佩”、“媒”、“喜”屬之部,其餘屬職部)。聰、凶、同,東部。

譯文

這裡有個重要東西,既不是絲也不是帛,但其文理斐然成章。既非太陽也非月亮,但給天下帶來明亮。活人靠它享盡天年,死者靠它得以殯葬;內城外城靠它鞏固,全軍實力靠它加強。完全依它就能稱王,錯雜用它就能稱霸,完全不用就會滅亡。我很愚昧不知其詳,大膽把它請教大王。大王說:這東西是有文飾而不彩色的嗎?是簡單易懂而極有條理的嗎?是被君子所敬重而被小人所輕視的嗎?是本性沒得到它薰陶就會像禽獸、本性得到它薰陶就很端正嗎?是一般人尊崇它就能成為聖人、諸侯尊崇它就能使天下統一的嗎?極其明白而又簡約,非常順理而又得體,請求把它歸結為禮。——禮
上天降下一種東西,用來施給天下人民;有人豐厚有人微薄,常常不會整齊平均。夏桀、商紂因此昏亂,成湯、武王因此賢能。有的混沌有的清明,浩瀚無涯靜穆無聞。四海之內全部流遍,竟然不到整整一天。君子靠它修身養心,盜跖靠它打洞進門。它的高大和天相併,它的細微不顯其形。德行道義靠它端正,事情功業靠它辦成。可以用來禁止暴行,可以用來致富脫貧;百姓民眾依靠了它,然後才能太平安定。我很愚昧不知其情,希望打聽它的名稱。回答說:這東西是把寬廣和平坦看作為安全而把崎嶇不平和狹窄看作為危險的嗎?是親近美好廉潔之德而疏遠雜亂骯髒之行的嗎?是很深地藏在心中而對外能戰勝敵人的嗎?是效法禹、舜而能沿著他們的足跡繼續前進的嗎?是行為舉止靠了它然後才能恰如其分的嗎?它是血氣的精華,是意識的精英。百姓依靠了它然後才能安寧,天下依靠了它然後才能太平。它明智通達純粹而沒有缺點毛病,這叫做君子的智慧聰明。——智
在這裡有種東西,停留時就周遍地靜處在極低點,活動時就極高而廣大無邊。圓的合乎圓規畫的圓,方的和角尺畫的能相掩。大得可和天地相併列,德行比堯、禹還敦厚慈善。小的時候比毫毛還細微,而大的時候可充滿寥廓的空間。迅速啊它們到達了很遠很遠,分開啊它們互相追逐而返回山邊,高升啊天下人就都會生活維艱。它德行敦厚而不丟棄任何人,五種色彩齊備而成為花紋,它來去昏暗,變化莫測就像天神,它進出很急,沒人知道它的進出之門。天下人失去了它就會滅亡,得到了它就能生存。學生我不聰明,願意把它陳述給先生。君子設定這些隱辭,請您猜猜它的名稱。回答說:這東西是龐大而不會被堵塞的嗎?是充滿寥廓的空間而不會有間隙、進入縫隙洞穴而不覺其狹窄嗎?是走得很遠而且迅速但不可寄託重物的嗎?是來去昏暗而不可能被固定堵塞的嗎?是突然來殺傷萬物而毫不遲疑毫無顧忌的嗎?是功德覆蓋天下而不自以為有德的嗎?它依靠大地而在空間遨遊,以風為朋友而以雨為子女。夏季興起熱浪,冬季興起寒流。它廣大而又神靈,請求把它歸結為雲。——雲
在這裡有種東西,赤裸裸啊它的形狀,屢次變化奇妙如神,它的功德覆蓋天下,它為萬代修飾人文。禮樂制度靠它成就,高貴卑賤靠它區分。奉養老人撫育小孩,依靠了它然後才成。它的名稱卻不好聽,竟和殘暴互相鄰近。功業建立而自身被廢,事業成功而家被破壞。拋棄了它的老一輩,收留了它的後一代。它被人類所利用,也被飛鳥所傷害。我愚昧而不知道,請萬事通把它猜一猜。萬事通推測它說:這東西是身體像女人一樣柔美而頭像馬頭的嗎?是屢次蛻化而不得長壽的嗎?是善於度過壯年而不善於為年老圖謀的嗎?是有父母而沒有雌雄分別的嗎?是冬天隱藏而夏天出遊的嗎?它吃桑葉而吐出細絲,起先紛亂而後來有條不紊。生長在夏天而害怕酷暑,喜歡濕潤卻害怕雨淋。把蛹當作為母親,把蛾當作為父親。多次伏眠多次甦醒,事情才算最終完成。這是關於蠶的道理。——蠶
在這裡有種東西,產生於山崗,放置在內屋廳堂。沒有智慧沒有技巧,卻善於縫製衣裳。既不偷盜也不行竊,卻先打洞然後前往。日夜使分離的相合,從而製成花紋式樣。既能夠聯合豎向,又善於連結橫向。下能夠遮蓋百姓,上能夠裝飾帝王。功勞業績非常巨大,卻不炫耀自己賢良。有時用它,就在身旁;不用它時,它就躲藏。我很愚昧,不知其詳,大膽把它請教大王。大王說:這東西是開始產生時很大而它製成後很小的嗎?是尾巴很長而末端很尖削的嗎?是頭部銳利而暢通無阻、尾巴搖曳而纏繞的嗎?它一往一來地活動,把尾打結才開始。沒有羽毛也沒有翅,反覆來回很不遲。尾巴一長工作就開始,尾巴打結工作才停止。把大型簪針當父親,而母親就是那盛針的管子。既用它來縫合外表,又用它來連結夾里。這是關於針的道理。——針
如今天下無秩序,請把怪詩敘一敘:天地交換了位置,四季顛倒了方向;天上恆星都墜落,早晚昏暗不明亮;陰暗小人登顯位,光明君子在下藏。正直為公無私心,卻被說成結私黨;心愛公利去做官,卻被以為要樓房;沒有袒護有罪人,卻被作敵來嚴防;道德純潔又完備,橫遭毀謗瞎嚷嚷。仁人被廢遭窮困,驕橫暴徒逞凶狂;天下黑暗又兇險,時代精英恐丟光。蛟龍被當作壁虎,鴟梟被看成鳳凰。王子比干被剖腹,孔子被困在陳匡。明明白白啊他們的智慧是這樣聰明亮堂。憂憂鬱郁啊他們碰上的時運是這樣不祥。違背時世啊他們想把禮義普遍推廣。黑沉沉啊天下是這樣的昏暗不明亮!光明之天不復返,憂思無邊無限長。千載定有反覆時,古來常規是這樣。弟子努力去學習,上天不會把你忘。聖人拱手來等待,即將重見好時光。弟子說:“我因愚昧而疑惑,希望聽您反覆說。”那短小的詩歌唱道:想那遙遠的地方,多么蔽塞有阻礙。仁人被廢遭窮困,暴徒得意多自在。忠誠之臣遭危險,進讒之人受委派。美玉瓊瑤與寶珠,竟然不知去佩帶。將布與錦相混雜,竟然不知區別開。美如閭娵與子都,沒人給他們做媒。醜如嫫母與力父,這種人卻被人愛。認為瞎子視力好,認為聾子聽力好,誤把危險當安全,還把吉利當凶兆。嗚呼哀哉老天爺!怎能和他們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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