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月亮地

天地月亮地

《天地月亮地》是2009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趙本夫。

基本信息

內容簡介

天地月亮地天地月亮地

《天地月亮地》承接《黑螞蟻藍眼睛》,是《地母》系列第二部。草兒窪的浪人們開始重建家園,土地變成了財富可以占有、分配。於是,自由的人們展開了創建秩序文明禮貌的殘酷鬥爭。與天斗的美麗人性變成與人類的劣頑本能:男人們告別地母的床帷、迷娘掀起浪蕩的風暴、武工隊長吹起土改的號角。而女寨主柴姑的豪俠瀟灑進而變成溫柔的抵抗和母性的寬容——土地不僅是生命的力量,更是一種信仰!

小說一如前部的恣肆豪放,呈現出豐富燦爛的生命狀態和高歌低吟的宗教情愫……

作者簡介

趙本夫,生於江蘇徐州豐縣。1981年發表處女作《賣驢》,並獲當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至今已發表小說、散文等近400萬字,出版中外文作品集19部。著有《地母》三部曲《黑螞蟻藍眼睛》《天地月亮地》《無土時代》及《走出藍水河》《刀客與女人》《天下無賊》等。作品被改編成電視連續劇《走出藍水河》《青花》。小說《天下無賊》被馮小剛改編成同名電影,為人們津津樂道。

現為中國作協主席團委員,江蘇作協專職副主席。

精彩書摘

第一章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狂風撲進草兒窪的時候,地主馬坡正摟著八哥睡覺。八哥是他兒媳婦。兩人折騰半夜,很累。都睡得死了。這時大門“咣當”一聲巨響,屋子猛烈搖晃了一下,兩人都驚醒了。八哥慌慌地爬起身低聲說:“有人撞門!”馬坡側耳聽了聽,說:“是風。”就拍了拍她的屁股。八哥鬆一口氣,正要重新躺好,忽然想到什麼,又猛地坐起,急急地蹬上棉褲、披上棉襖,跳下床就往外跑。馬坡說:“你別走。”八哥說:“我得走!”她怕孩子醒了會鬧,更怕瞎服老太太醒了。她必須儘快回自己屋裡去。馬坡伸手想拉住她,八哥已拉開門,迎著狂風消失了。馬坡在空中又抓一把,卻抓到一把堅硬的冷風。

這場狂風颳了三天三夜。

整個草兒窪的草房被颳得像翻毛雞,一縷縷屋草抖抖地豎起然後颼颼地鏇向空中,到處拋得七零八落。一頭小毛驢被風挾裹著撒腿往荒野里跑,後腿彈得很高像要踢開身後的風,狂風卻緊追不捨地躥上去,一伸腿把小毛驢絆了個大跟頭。小毛驢四蹄朝天大叫起來:“啊呱!……”

狂風把荒原整個揭開一層皮。

整個大地都在發抖。

柴知秋是黃昏時回來的。

那時風還在刮,但已經小了很多。

柴知秋一根扁擔挑兩個托,托上放兩個小草囤子,在風中打著鏇兒往前趕路,身子趔趔趄趄的。他一手按住頭上的帽子,一手抓緊肩上的扁擔,樣子有些忙亂。

這趟外出有十多天了,如果不是趕著回家給七子成親,他還打算在外頭多待些日子。平時外出一趟就是半月二十天的。賺錢有癮。

柴知秋是做小生意的。在外頭看什麼賺錢就搗騰什麼:糧食、瓜果、青菜、豬羊、木器、燒餅、麻花,在他眼裡沒有什麼不能賺錢,只是利有大小。大利、薄利、微利,只要不怕吃苦,就會有錢賺。從燒餅爐上買一百個燒餅,然後沿村叫賣,一個能賺一分錢,一天賣完就能賺一塊錢,很好了。

柴知秋的生意之道是不拒微利。

老話說家有黃金,不如日進分文。柴知秋信這個。柴知秋就是這樣發起來的。

草兒窪的人都承認柴知秋是個能人,是個生意精。

但沒人能像他這樣吃苦。

實柴知秋並不覺得太苦。他喜歡往外跑。方圓一二百里內,很多人都認識他。柴知秋穿一件長布衫,戴一頂禮帽,像個教書先生,瘦瘦高高的很惹眼。一般情況下,他都是往來於四省交界的集鎮間,利用物品差價做生意。有時也串鄉,那時便顯得十分悠然,走在鄉間土路上,看著青蔥翠綠的莊稼,心情就格外好:“白蛇女在塔房自思自想,回憶起當年事叫人神傷……”

路旁鋤地的女子聽到了就笑,笑得哧哧的。柴知秋便把挑子放在樹底下歇一會兒,和那女子說一陣話。有時也幫人鋤一會兒地,教那女子說鋤地得兩腿分開,你看你兩腿夾著不像個樣子。那女子臉就紅了,說你這人說話真難聽,啥兩腿分開夾著的,看你不像個正經人。柴知秋抬起頭,看那女子正火辣辣地盯住自己,心想她在挑逗我呢。但柴知秋不想太隨便了,忙笑道妹子可不能往歪處想,我是正經教你鋤地呢。說著把鋤頭交還她,走到路邊挑起擔子趕路去了。走一段路回頭看,那女子仍站在地邊看他。

其實柴知秋在外頭有不少相好的女人,他並不想裝正經,可他也不能到處拈花惹草。他明白自己是出來做生意的,必須處事謹慎。而且,他也沒那么多錢。

柴知秋要掙錢買地,爭取年年都買一塊地。這是他的大目標。

柴知秋在外很省儉,很少下店,一般借住老百姓家的草屋、車屋、鍋屋。他很容易就能和人處得好,到誰家借宿,送這家孩子兩個燒餅,一家人都高興,晚上燒麵湯還會送他一碗。柴知秋見多識廣,和人聊天天南地北都是稀罕事,一屋子都是笑聲。

柴知秋是個隨和的人。

柴知秋愛聽戲,從小就愛。自己也會唱,而且有一副不錯的嗓子。但他聽戲一般不花錢。鄉間野戲班子很多,都是有人請來搭野台,大家隨意聽,一聚就是上萬人。柴知秋在外做生意,常會跟著戲班子走,戲班子唱到哪裡,他就聽到哪裡,生意也就做到哪裡。賣五香花生豆,一晚上能賣幾十斤。

賺錢、聽戲,兩不誤。

柴知秋在外頭很快活,並不時常想家。

他唯一惦念的是兒子天易。

天易時常犯傻,又老是生病,他老是擔心這孩子活不長久。這是最讓他揪心的事。

柴知秋經過藍水河邊時,往羅爺那裡拐一拐,這幾乎已成習慣。每次從外頭回來,他都要去坐一陣。羅爺不是大瓦屋家的什麼人,但在柴知秋的感覺里,羅爺卻像一位真正的長輩。

羅爺幾十年都在藍水河邊放羊,草兒窪有他的宅院,可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與羊為伍。

羅爺喜歡清靜。

天易果然在羅爺這裡。天還沒黑透,小傢伙已脫光衣裳躺在羅爺的被窩裡睡著了。他睡著的樣子像小狗。

柴知秋心裡就有些不痛快。

柴知秋不是對羅爺不痛快,而是對妻子不痛快。怎么不好好照料孩子呢?這么冷的天這么大的風,把天易撂在這河邊也放心?娘兒們!

羅爺看出柴知秋的臉色,說是我把天易帶來的,天易願意跟我玩兒,你別不高興。

柴知秋說也不能老讓你看孩子啊。

羅爺說天易娘夠忙的,她不容易,你別不知足。

羅爺的嗓音很低沉,渾厚。透著某種訓斥和規勸。

其實柴知秋也就是背後不痛快,並不敢當面對妻子抱怨什麼。對那個大他五歲的女人,柴知秋從來都存著敬畏之心。如果說他們的家是一條船,妻子從來都是舵手,他只不過是個能幹的船夫。

柴知秋服她,因為草兒窪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有她能幹。但柴知秋心裡又存著反叛。她在家裡一切都說了算,時時讓他感到憋氣。

柴知秋把天易揣在懷裡挑著擔子回到家時,天已大黑。妻子正在餵牲口,拿個拌草棍剛從屋裡出來,看到柴知秋,說:“回來啦?”平平淡淡的。慣了。

柴知秋說:“把天易接過去!”話就有些沖。

妻子投有計較,她知道丈夫為什麼生氣。但她也不想解釋什麼。當爹的心疼兒子沒什麼錯。她知道他生氣不會長久。她常常很寬容地看他發點小脾氣。就拍打拍打身上的草屑,上前把天易抱過來,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說:“你先洗把臉,我這就燒湯。”

柴知秋不在家時,通常是不燒湯的,一天就是兩頓飯。草兒窪所有的人家都這樣,還有冬天只做一頓飯的。誰家的糧食都非常有限,莊稼人都懂得省儉。柴知秋回家例外,湯水是一定要燒的,一是要讓柴知秋燙腳,二是順便燒點麵湯好讓孩子們吃點。因為柴知秋每趟回來總會給孩子們帶吃的,比如一摞燒餅一個大壯饃什麼的。

天易娘這邊一燒火,在外頭玩耍的萍兒、燕兒就發現了。晚上的炊煙在草兒窪是很稀罕的,誰家的鍋屋要是傍晚冒出炊煙來,會引得許多人遠遠地看,那一縷縷裊裊升起的炊煙讓人眼饞又讓人嫉妒。就是說這家人要燒湯喝了,要吃第三頓飯了。這第三頓飯對大多數莊稼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奢侈。

萍兒十二歲,燕兒十歲,看上去卻像雙胞胎。萍兒因為整天背著天易,壓得都不長了。傍黑風停時,兩個孩子跑出去玩兒,聽見有人叫:“看!天易家燒湯啦!”兩個孩子抬頭看見,先是一愣,立刻意識到是大大回來了,就趕緊往家跑。柴知秋回來是孩子們的節日。柴知秋正從草囤子裡抱出一個圓圓的大壯饃,足有七八斤重,往案板上一丟:咣當一聲。萍兒、燕兒歡叫著撲過去,柴知秋高興得兩眼眯成縫,伸手摸住菜刀說:“閃開點!當心砍著了。”萍兒、燕兒一伸舌頭,忙退後一點,兩眼還是死死盯住案板。她們不僅是饞,主要還是餓,就像從來沒吃飽過,肚子裡永遠空蕩蕩的。但她們平日不敢說,老說餓娘會罵的。柴知秋揚起菜刀,猛使勁砍下幾塊,萍兒和燕兒一人搶到一塊,抱起就啃。柴知秋說:“慢點!別噎住了。”

天易娘已燒好熱水,給柴知秋打了半盆,說:“燙燙腳吧!”

柴知秋一邊燙腳,一邊看孩子們吃壯饃,心裡十分熨帖。看孩子們狼吞虎咽的樣子,滿足中又有些酸疼。妻子已經盛幾碗麵湯放在案板上,燈光下一臉倦倦的,卻也透著歡樂。柴知秋的怨氣早沒了,說:“你也吃一塊吧。”

天易娘坐在一個小木墩上,拿起壯饃掰了一塊填嘴裡,又放下了,說:“我不餓,留給孩子們吃吧。”

柴知秋說:“多著呢!今晚上都吃飽。吃吧吃吧。”

天易娘又拿起一小塊,慢慢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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