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八變歌

這首詩寫景有其獨創之處,主要不在描寫技巧的高明,而在寫景本身所顯示的一種新的變化。大抵在建安以前,詩歌中的寫景,主要是作為比興,所占的比例也較小。照清吳喬《答萬季埜問詩》所說:“《十九首》言情者十之八,敘景者十之二;建安之詩,敘景已多,日甚一日。”而這首詩年代雖不能確考,至少與《十九首》相當,是可以說的。從一方面看,詩人於自然風物並非純作客觀地描摹形態、狀寫聲色,其中確帶有某種喻示性。例如浮雲、暮色,既是攝取眼前景物入詩,然而一經描繪,便成為具有特定意象的事物。清秋暮色之於離愁,無根浮雲之於遊子,都是占代詩歌中經常聯繫在一起的形象。由此而言,此詩敘景仍可見出《詩經》以來傳統的以景物為比興的痕跡(這種情形在魏晉以後詩歌中依然常見)。但更值得注意的另一方面是:此詩的寫景已不再是用一兩筆作穿插點染,它在詩中占有顯著的篇幅和地位,這一事實意味著自然景物的描寫已有脫離只作抒情敘事的陪襯和純屬比興的媒介物,而以具有獨立審美意義的描寫對象出現的趨向。

作品信息

【名稱】《古八變歌》
【年代】漢代
【作者】無名氏
【體裁】五言詩

作品原文

古八變歌
北風初秋至,吹我章華台①。
浮雲多暮色,似從崦嵫來②。
枯桑鳴中林③,絡緯響空階④。
翩翩飛蓬征⑤,愴愴遊子懷⑥。
故鄉不可見,長望始此回⑦。[1]

作品注釋

①章華台:楚國離宮名,在今湖北潛江縣西南,公元前535年(春秋昭公七年)楚靈王所建。 
②崦嵫:山名,在甘肅天水市西,下有虞泉,古代傳說雲是日所入處。 
③枯桑鳴中林:指秋日林中的枯桑颯颯作響。 
④絡緯:一名“莎雞”,秋季鳴蟲,因其聲如紡線,故俗稱“絡紗娘”、“絡絲娘”。 
⑤飛蓬:草名,《商子》:“飛蓬遇飄風,而行千里。”征:行。 
⑥愴愴:悲貌。這兩句是以飛蓬的順風飄揚,喻遊子的千里流蕩,觸景傷懷,愴然而悲。 
⑦此回:此次。[2]

作品鑑賞

這是一首用樂府古題寫的五言詩。題名“八變”,其義不詳。以《八變歌》為題的樂府歌詩,獨此孤篇存世,余概莫傳。此詩作者及寫作年代均已難考詳。舊時選家如明王世貞的《古詩選》、清沈德潛的《古詩源》等列為漢詩,今人逯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亦歸入“漢詩·樂府古辭”類。因歷來樂府諸書未收該詩,故逯氏又雲“此詩可疑”。今觀其詩,情調風格接近《古詩十九首》,可能也是漢末一位佚名的文人之作,歸之為漢詩似無大誤。
此詩抒寫遊子懷鄉之情。頭兩句分別點出時令、地點。起首以“北風初秋至”一句提領全篇,並觀下文,知詩人於黃昏時登台望鄉,從向晚的北風中領略到一些輕寒,秋臨人間。次句提到的地點“章華台”,這原是春秋年間楚君靈王建造的一座著名離宮(事詳《左傳·昭公七年》)。該宮構築極其宏麗壯觀。酈道元《水經·沔水注》稱“台高十丈,基廣十五丈。”章華台故址在古華容縣(今湖北潛江)。這句表明詩人其時正滯留楚地。
夏末秋初,日常氣溫仍很悶熱,季節變化不甚分明。只有到白晝將盡,暑氣稍退,晚風中才透出秋意。大凡他鄉遊子,對於節候的變易十分敏感,尤其冬春與夏秋之交,其間風物變異雖微,卻格外令人關情,如唐人詩云:“獨有宦遊人,偏驚物候新。”(杜審言和晉陵陸丞早春遊望》)。詩人以高台秋風起興,發為詠唱,言外隱然有“歸歟”之嘆音。這兩句渲染出一片遊子悲秋之意緒,涵蓋全篇。
以下四句寫高台覽物之情:“浮雲多暮色,似從崦嵫來”。“崦嵫”,是古時傳說中太陽西落所沒入之山。詩人以色調濃重的筆墨描繪高天暮雲流走,言其似從西極崦嵫山吹來,以顯示楚天千里、瞑色蒼茫的闊大境界,襯托出高台之人的孤獨寥落形象。“枯桑鳴中林,絡緯響空階”,“絡緯”,蟲名,即莎雞(俗稱紡織娘)。這兩筆則較細緻地描寫秋聲:地上林木搖落,枯桑因風作響;台前空階寂寂,莎雞聲聲悲鳴。這裡以秋物之有聲來反襯周圍環境的寂寥蕭瑟:詩人面對此情此景,觸緒紛來,黯然傷神。這節敘景承首句“北風初秋至”而來,從高空浮雲寫到地上林木,從遠山暮色寫到空階絡緯,以見風之動物,物之感人。畫面上籠罩著一派清秋的淒涼與衰颯氣氛。
末一節由敘景轉為抒懷,以“翩翩飛蓬征”一句引出。“飛蓬”,在古詩中常喻為行蹤飄泊無定的遊子,此句寫蓬草隨風飄浮,既遙承頭一句“北風初秋至”而言風之動物,又與下句“愴愴遊子懷”關合,文句自然成偶。出此一筆,亦賦亦比,章法轉落無痕。最後以“故鄉不可見,長望始此回”作結語。“長望”,即“悵望”(用徐仁甫《古詩別解》說)。此言詩人眺望故鄉,盼自此而歸。然天長地闊,故鄉望而不見,不禁悲悵縈懷。結尾兩句回映前文的登台遠眺,提明篇旨。通篇筆意融貫,渾成一體。
這首詩寫景有其獨創之處,主要不在描寫技巧的高明,而在寫景本身所顯示的一種新的變化。大抵在建安以前,詩歌中的寫景,主要是作為比興,所占的比例也較小。照清吳喬《答萬季埜問詩》所說:“《十九首》言情者十之八,敘景者十之二;建安之詩,敘景已多,日甚一日。”而這首詩年代雖不能確考,至少與《十九首》相當,是可以說的。從一方面看,詩人於自然風物並非純作客觀地描摹形態、狀寫聲色,其中確帶有某種喻示性。例如浮雲、暮色,既是攝取眼前景物入詩,然而一經描繪,便成為具有特定意象的事物。清秋暮色之於離愁,無根浮雲之於遊子,都是占代詩歌中經常聯繫在一起的形象。由此而言,此詩敘景仍可見出《詩經》以來傳統的以景物為比興的痕跡(這種情形在魏晉以後詩歌中依然常見)。但更值得注意的另一方面是:此詩的寫景已不再是用一兩筆作穿插點染,它在詩中占有顯著的篇幅和地位,這一事實意味著自然景物的描寫已有脫離只作抒情敘事的陪襯和純屬比興的媒介物,而以具有獨立審美意義的描寫對象出現的趨向。儘管它仍帶有從傳統詩歌敘景方式中脫胎而來的痕跡,卻有不同於《詩經》乃至《古詩十九首》的新的特質。換句話說,建安以後才較為普遍化的注重寫景的傾向,在這裡已經有所表現,這可以說是一種帶有創造性的嘗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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