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

《花花》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基本信息

《花花》屬短篇小說,由作者郭興軍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郭興軍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 《我是“傻逼”嗎?》《今夜帶我回家,好嗎?》《尋找初夜的感覺》 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節選

花花
花花(小說)●郭興軍一七月的陽光箭簇一樣從樹桿之間瀉下來,毒花花的,每個人身上像背了一盆火。雨後的村莊田野,在烈日下蒸氣騰騰,恍惚間能聽到墨綠的莊稼生長的破裂聲。人們大都躲在屋子裡,焦躁不安,他們盼望天地間能吹來一陣清風,盼望頭頂能升起一片白雲,在他們懶洋洋的意識里,更盼望能出現一件意外的事情。世界太沉悶了!然而,這時候,十八歲的花花卻正騎在搖搖晃晃的驢背上,心事重重,又有些茫然和惶惑。花花這天打扮得花朵一樣漂亮:頭髮梳得油光,高挽在頭頂上,一張瓜子臉雖略施粉黛,但那種天生的白皙與嬌嫩,依然讓人看了眼饞。花花這天確實很美,但大家現在是看不到的,因為她的頭上罩著一方鮮紅鮮紅的紅蓋頭。花花忍不住回頭張望。自己生長了十八年的村莊,以及村莊裡的一草一木,一貓一狗,還有老老少少,都將留存在她的記憶中。自己的父親,那個因偷竊集體倉庫里的糧食而被地主一樣打入另冊的、坐過三年牢的小老頭,此刻也許依然站立在村口,痴痴地向遠處眺望。但花花是看不見的,隔著紅紅的蓋頭,已然遙遠的彎彎曲曲的山路,她只看到路旁清澈的小溪。小溪是從自己村子裡流出來的,小溪歡快地躍動著美麗的浪花,在自由地流淌。不知怎的,花花此刻卻只想流淚。“來了,來了,快放炮。”在幾聲稀疏的爆竹響過之後,隨著人們的歡鬧聲,花花被人抱下了驢背。花花依稀覺得這個人個子不高,但渾身卻很有勁。花花想,這個抱我的人,大概就是自己的丈夫了。這樣想時,花花就有些臉燙。花花在這個男人的懷裡溫順得貓一樣,被一步一步抱進了洞房。雖然只是幾分鐘的事,但花花覺得好漫長,好漫長,長這么大,她還沒給任何一個陌生的男人抱過呢……二花花嫁過去的那天晚上,天熱得出奇。花花頂著蓋頭坐在炕沿上,聽著屋子裡出出進進的腳步聲、說笑聲,心中就泛起一股莫名的緊張。花花的丈夫大牛就坐在炕沿的另一端,花花原本就沒見過大牛。臨出嫁時,花花的父親說,大牛是個老實人,肯要你,就給了咱面子。花花那時也懵懂了男女之間的事,所以曾在一瞬間產生過極美好的憧憬,就羞澀地點了點頭。時間河水一樣悄悄地流淌,夜將墨色加深了。四下里只余了這一方幸福的天地在亮著,亮得人有點心焦。蓋頭終於被揭去了,花花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丈夫大牛是一個極醜陋的男人。大牛個矮,卻胖,烏黑的臉上五官一律錯了位。他穿一件天藍色薄襯衫,腳蹬一雙方口手工布鞋,正用一雙斜著的眼睛怯怯地望她,臉上掛著討好的笑。花花在接觸到這束目光的一瞬,先前那曾在一瞬間產生過的美好憧憬被擊得粉碎,繼而產生出一股難言的噁心。這種感覺從胃裡湧出,沖向喉頭。花花努力咽口唾沫,卻愈發感到了一種揪心的悲哀。花花想哭,花花就無聲的哭了。一股委屈的火竄上來,花花帶著哭腔吼道:“你出去,我熱得不行,要脫衫子!”大牛看著她討好地笑笑,就聽話地出去了,那貓著的腰以及放輕了的腳步,很滑稽,讓花花想笑,但笑沒出聲,淚卻涌得更歡。這時,花花聽到婆婆叫了聲大牛。大牛就聽話地出去了。接著,花花聽見婆婆在用蒼老但嚴厲的嗓音訓斥大牛。婆婆說:“你個窩囊廢,一個男人被女人喝斥還不吱聲!”大牛沒有說話。婆婆又說:“呆頭呆腦的,她一個賊的女兒嫁給了你,算高抬了她。”大牛依舊沒說話。婆婆說:“你聽見沒有?別對她低三下四!”大牛遲疑片刻,說:“我知道。”花花聽得很清楚,這話分明是要說給她聽的。花花不知道大牛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只感到心裡亂蓬蓬的,有種當年在學堂時考試前的慌亂。這時,大牛已鐵青著臉走進來。花花便不再去看他,一倒頭,連衣服也沒脫,就抱著牆壁睡下了。“你是我的地,我現在就要犁。”大牛說著,撲上來用粗壯的臂膀摟住了花花,半個身子也同時跨騎在花花的身上。花花掙扎著,在他粗壯的手臂上咬了一口,黑紅的鮮血流了出來,但大牛沒有鬆手,他邊撕扯花花的衣服邊喘著粗氣說:“你是賊的女兒,有賊味呢。”花花反抗得更加激烈,像一條案板上的魚,但沒有用,她細小的身子被壓得實實的,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而大牛亢奮地瞪著血紅的眼睛,膝蓋奮力分開她的雙腿,便粗魯地在她身上衝撞……三見到二牛,是在一個落雨的早晨,花花離別爹,彳亍獨行在回婆家的山間小路上。花花看見僅僅是幾天時間,路旁的小溪水已漫上路面,水濁兮兮的,沒了往日的清澈。花花由不得有些傷心,抬頭去看她那不情願去的村莊,卻發現在村莊的邊緣,一棵挺拔的白楊樹下,立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稚嫩的身影。花花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那個少年已是一臉笑意地奔過來。花花有些惶然,惶然中聽那少年說:“你是嫂子吧!”花花認真地看了看那少年。少年眉清目秀,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領子上白白的。花花突然就想起了在鎮中學讀書的二牛。花花說:“你就是二牛了?”花花說這話時,似有些驚訝,步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前移了移。二牛說:“哥辦事時,我正趕上考試,沒顧得回來……”二牛極靦腆地笑了笑。花花覺得二牛的笑很甜,很好看,自己的心也似乎受了感染,甜甜地變得輕鬆起來。花花說:“我們回去吧!”二牛又笑了笑說:“嫂子,你先回吧,我要在學校領通知書。”說完,二牛像一隻撒歡的小牛犢一樣跑遠了。花花走進婆家的院落時,突然聞到一股濃濃的肉香,這才發現整日站在院牆上趾高氣揚的那隻棗紅大公雞不見了。就問:“雞呢?”婆婆陰沉著臉說:“殺了,中午要請王隊長吃飯。”正說著,王隊長就來了。花花只看了一眼,就想,那是一張多么可怕的臉呀!王隊長五十來歲,頭髮灰白,腮上有許多黑茬茬的鬍子,兩隻眼睛狼一樣放著凶光。花花這樣想著,就低了頭進了灶間。王隊長被婆婆、公公和大牛神一樣迎進屋裡,就開始吃飯了。飯就擺在花花的新房裡,而花花在灶間做飯,並不曾知道。菜其實很簡單,一盤雞肉炒就的熱菜和一盤冬粉、菠菜調和的冷盤,還有一瓶高粱酒。花花盛好菜,要送到隔壁,婆婆卻一把奪了過去。婆婆說:“我來吧,你就在這裡吃,別過去。”花花便留下,拿著一個早上的冷饃就著剩下的半碗冷盤,獨自坐在灶前,默默地啃著那份莫名的辛酸。隔壁屋子裡傳出的陣陣笑聲,花花聽起來很刺耳。不知過了多久,大牛走了進來。大牛說:“王隊長叫你過去。”花花沒有動。大牛走近一步,厲聲說:“你去吧,等久了,王隊長會不高興的。”花花看了一眼大牛,就走進屬於自己的屋子。花花走進屋子的時候,王隊長雙手正拿著油膩膩的雞胸脯在啃。見了花花,王隊長雞也不啃了,露出一臉的笑,大聲說:“你就是郭花花?”花花用鼻子嗯了一聲,背對著王隊長坐在炕沿邊。婆婆陪著笑臉說:“才娶過門的,還不懂規矩,隊長你多體諒。”王隊長瞪圓了雙眼,狼一樣放著光,說:“你們真娶了那個賊的女兒呀?”花花聽了王隊長的話,很氣憤,一扭身出去了。只聽王隊長說:“哎……你看看,啥態度嗎?”公公和婆婆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婆婆說:“王隊長,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以後還請對她多調教。”王隊長用挺有力的大手搓著前額,說:“是得多調教,哼!”四二牛差幾分沒考上高中,就回到了村子裡。王隊長見他細皮嫩肉的,與其他青壯年男女勞力一起掙工分肯定不行,就對他說:“二牛啊,現在我交給你一個重要任務:秋收快到了,護坡是頭等大事。明天你就搬到紅崖灣瓜屋去住,掰棒子掏花生扒地瓜的,抓住交給我。不要怕,一切都有大叔給你撐著呢。”說罷,拍了拍二牛並不健壯的肩膀……花花是在吃午飯時無意間聽到這個訊息的。不知為什麼,聽到二牛要去看護莊稼,花花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傍晚時分,花花回到家。家裡沒有人,還未下工。花花很輕鬆地哼著一支兒時學過的歌,把雜亂的院子收拾了一番,就到自己的屋子裡閂了大門,去梳洗一天的泥塵與疲勞。花花正洗得忘情時,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花花慌忙抓起褲衩,蹬在身上,又把大牛喊作牛罩眼的奶罩捂在小山似的胸脯上,才趴在門縫,悄悄往外窺視。進院子的是婆婆,王隊長手裡提著半蛇皮袋子東西緊隨其後。婆婆慌張地四下望望,走到南面的小柴房,王隊長也跟著進去了。小柴房沒有門,花花看見王隊長將那個袋子底朝天一抖,有十多個綠皮玉米棒子從裡面掉下來。婆婆往攏里收拾時,王隊長沖了上去,臉上的橫肉突突地跳著,一把就掀開了婆婆紅紅的內衣,婆婆那兩隻松馳的乳房瞬間便沐浴在桔紅色的夕陽里。婆婆沒有反抗,半推半就地被王隊長擁著,走進滿是秸草的柴房深處。花花的心在狂跳,她差點叫出來。花花不敢再看,耳朵里卻滿是王隊長吃力的哼哼聲和喘息聲,像一頭豬在石槽里找食吃那樣急切……屋內的急風暴雨絲毫不掩飾的喊叫,把花花大大地震撼了。她口乾舌燥得厲害,就一頭扎進被窩裡,用雙手捂住了耳朵。五不知為什麼,這段日子,花花的心裡總覺空落落的。王隊長將二牛調去田裡看護莊稼時,她早就想去看看二牛了,但一直沒有去成。疑惑的很,花花既想馬上見到二牛,又怕見到二牛,她的眼前,總是飄動著二牛的白襯衫和那白白的衣領。今天,花花扛了一把鋤頭,終於出了村。來到村外,田野的壯闊和美麗把花花的心緊緊地攫住了。陣陣輕風,散發著莊稼和青草的香氣,這清新的空氣把花花心中的所有不快都吹散了,頓時感到心中潔淨而甜蜜。遼闊的天空像靜靜的海洋一樣呈現深藍色,藍寶石一樣好看誘人,烈日下碧綠的原野朝氣蓬勃,無邊無際,呈現著旺盛的生命氣象。天空與田野之間,飄浮移動著大團大團的白雲。花花走在藍天碧野之中,她那頂用柳梢編制的草帽在太陽下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花花感覺到,她與這碧海成了一個整體,感覺到自己走進了萬千種生命之中,感覺到了什麼叫滄海一栗,什麼叫妙不可言。往日的痛苦與不快,就像飯後的炊煙一樣,散得無影無蹤。花花一路痴想著,不覺間就來到了紅崖灣,來到了那個夢一樣的二牛的瓜屋旁。二牛的瓜屋掩映在綠海似的玉米林里,是個用木板和椽條架起來的高高的茅草庵。花花遠遠地看到了瓜屋的尖頂,心裡就一陣狂跳。其實此刻二牛沒在瓜屋裡,他正在密不透風的玉米地里轉悠。二牛身上僅有的一條遮羞的短褲被汗水濕透了,緊貼在身上,他在地里每走一步,上下左右前前後後都有許多綠葉在撫摸他,親吻他,挽留他,抽打他。那些小毛刺在他身上臉上留下許多血道道,玉米葉還把許多花粉親切地擦在他的臉上和身上。他這時就像一隻迷路的小花狗,玉米纓子和綠葉的撫摸與親吻,給二牛一股莫名的快感和興奮。這是大自然的語言,正在向他敘說一個奧秘。什麼奧秘呢?他還不甚清楚。六就在二牛準備回瓜屋歇息時,他突然聽到前面有簌簌的響聲,二牛立時警覺起來。他躡手躡腳向前走了幾步,蹲下身,用握短棍的手分撥開玉米葉,他看見一個女人坐在地上啃著鮮嫩的玉米棒,那么專注,白白的汁液順著櫻桃般紅潤的嘴角流下來,她也沒有在意。女人大約二十八九歲,長相樸實甜蜜,自然恬靜,一對憂傷的大眼睛令人心碎,她叫小翠,是村裡的美人之一,最年輕的寡婦。面對這個女人,二牛有些驚異和慌亂。但他還是穩了穩神,走了過去。“二牛!”小翠驚叫一聲。二牛已站到了她的面前。小翠是一個經受過瘡傷而且仍在苦難之中的女人。面對眼前這個手提短棍、滿身花粉的男人,她一點也不驚慌。她沉靜地啃完那個嫩玉米棒上的最後一顆玉米,臉上突然出現冷冷的微笑,接著臉上又泛起一片紅暈,然後紅潮退去,異常冷峻地說話了,這是一個淒楚無助的聲音:“二牛兄弟,我偷棒子吃是為了活命。其實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行行好,別把我交給王隊長,給嫂子留一點廉恥,咱們私了吧。”聽到她說嫂子,二牛的眼前突然跳出花花的影子,他渾身一激靈,又聽小翠說:“你是小兄弟,我寧願把身子給你,也不讓王隊長那個老壞種折磨我。來吧。”說著,她脫光了衣服,雙目一閉,穩穩地跪在了二牛的面前。二牛頓時屏住了呼吸,她萬沒想到自己會撞見這一幕,他活到如今,還是第一次看見成熟女人的裸體。眼前的場面,把他驚呆了,像一截木頭戳在那裡。在藍天白雲、莊稼青草的映襯下,她的胸脯高高地隆了起來,一對飽滿的乳房直挺挺地聳動著,似有晶亮的水珠從上面垂落下來……二牛的血直往頭上涌,他顧不得再往下看,他已沒有勇氣再往下看,就已站立不穩,差點摔倒。他踉蹌著逃走了……花花看到了這蒼涼悲壯的一幕,她感到這時腳下的大地格外平穩,暖暖的地氣從她的腳心流遍了全身,這是精靈的氣息,讓她頓時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雖然她這次來看二牛,沒與他說上一句話,但她內心是知足的,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正直善良、頂天立地的二牛!七接下來的幾天,二牛恪盡職守,一連抓了十多個小偷,全是以割草或解手作掩護,或偷幾棵棒子,或扒幾株花生,而且多半是當場吃掉。這些人多為婦女和孩子,所以手拿短棍的二牛隻須往她們跟前一站,她們就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樣,挪不開步子。二牛每天都往王隊長那裡送幾個,王隊長對他的工作很滿意,二牛的幹勁就更足了。大隊部專有一間關人的小黑屋,只有一扇門,前後窗戶都釘死了,王隊長沒處理之前就先關在裡面。現在王隊長每天就處理二牛送來的小偷,顯得興致勃勃的樣子。正當二牛放開手腳,準備大幹一番的時候,可巧他第二次抓到了小翠。小翠這次什麼話也沒說,就跟著二牛到了大隊部。王隊長對二牛大加讚賞,說年終要給二牛評先進。二牛臨走,只是拿眼睛瞅了瞅小翠。走出大隊部院子,二牛徑直回了家。他想拿點餅子,再裝一瓶娘醃製的辣椒就返回田野。走進院門,二牛見嫂子花花正背著身子在廊檐下簸麥子,那一顛一顛的身子,很好看。二牛正愣神間,花花一轉身看到了二牛,忙放下簸箕,雙手在衣襟上來回擦著,要給他張落飯。二牛忙不迭地推辭著,就鑽進了灶間,抄起兩個烙餅子,又裝了一罐頭瓶子醃辣椒,才走出灶間。出院子時,他回頭對花花說:“嫂子,你在我們這個家的處境不容易,以後有什麼難處就對我說。”這句話給了花花極大的安慰。花花看著二牛走遠了,還在大門外痴痴地張望,回味著二牛剛才那句溫暖的話。誰知道這時候,大隊部就出了亂子。原來,二牛從家裡出來,返回田野前,受好奇心驅使,便拐道到大隊部,想聽聽王隊長到底在怎樣處理小翠。畢竟小翠是個女人,他怕王隊長動手打小翠,如果那樣,他就要替小翠求個情。不知怎么的,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見了小翠總覺得像欠了她點什麼。事情來得就是那么突然,二牛還沒到大隊部,就聽人說王隊長老婆突然堵住了那間小黑屋,用钁頭把門砸開,王隊長和小翠兩條光身子還合在一起,幹得正起勁呢。王隊長老婆見狀,氣昏了頭,就發了瘋似的撲上去,要撕小翠的那東西,王隊長乘機溜走了。這怎么可能呢?!二牛一下子失去了去大隊部院子看一眼的勇氣,他被這一爆炸性的事件差點擊倒。是的,在二牛稚嫩的心靈史上,這實在是一次事件。為此,二牛瘋了般奔向田野,最後躲進深深的玉米地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場。八花花這幾日閉上眼睛時,眼前便總是二牛那張俊俏的、稚嫩的臉龐,心情一下子也變得極愉快。婆婆、大牛、公公說她什麼,她全不在意。花花想,這些人無非就是那個樣子,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呢?花花這天早上做早飯,發現泥瓮里的面吃不了幾頓了,炒菜的清油也見了底,就給婆婆說了一聲。婆婆頓時板著臉說:“你說咋辦?”花花不無擔心地看著婆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這時婆婆那張臉一下子變得和藹可親起來,她拉了花花的手坐在炕沿上,說:“唉,這日子可怎么過呢?”花花說:“你說吧,再苦再累的活我也能幹下去。”婆婆沒有作聲。花花又說:“要不,我歇了工上山挖藥材去。”婆婆仍然悄無聲息地望著花花。良久,婆婆才說:“你忍心看著一家人挨餓嗎?”花花不知道婆婆到底要說啥意思,但還是懵懂地搖了搖頭。婆婆說“你看王隊長人咋樣?”婆婆說這話時,就把滿眼的希望塗在花花的臉上。這下花花聽明白了,她的耳際里又響起王隊長在柴房裡吃力的叫聲。她的心裡一陣噁心,差點吐出來。還沒等她說話,婆婆又說:“其實,王隊長人挺好,唉,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呢!”本來花花想說出一句反對的話來,可是看著婆婆那滿眼的菊花紋和瘦削的肩胛,她終於沒有說什麼,只是感到心裡很難受。第二天,花花的難受加重了,就裹著被子躺在床上,沒有去上工。花花禁不住又想起二牛那俊俏的、稚嫩的面孔,她的內心竟變得格外柔軟。二牛此時在做什麼呢?花花就這樣想著,直到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大門外傳來,才懶懶地睜開雙眼,進來的是王隊長。花花的心裡一陣痙攣,想,怎么是他呢?花花看見王隊長扛著一口袋糧食,走進來。花花忙跳下炕,正想說些什麼,王隊長已先開了口。王隊長笑著說:“沒吃的了吧,唉,這口袋糧食你們先湊和著吃。”王隊長將口袋放下,搓著兩隻大手慢慢走到花花跟前來。花花本能地往後退去,說:“你要乾什麼?”王隊長已將一隻手撫了她的肩,抖著臉上的橫肉笑著說:“今天我要徹底改造你,將你身上的賊味退得一乾二淨。”花花已經完全意識到王隊長要乾什麼了,她又恐懼地想起了王隊長和婆婆在柴房裡吃力的叫聲。花花想跑,卻被王隊長的雙臂緊緊地箍住,王隊長毛扎扎的臉便在她臉上不停地蹭。花花喘著氣,說:“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嘛!”但她的反抗就像小羊在惡狼的懷裡掙扎,一切都是徒勞。花花最終被王隊長壓在了炕上,癱軟過去。花花木然地躺著,看著凶神惡煞般的王隊長在她的身上發狠地顛簸,她的淚在無聲地流。九這幾天,二牛心煩得厲害。自從上次大部隊出了那個事件之後,二牛很少抓人了,即便看見,也懶得去管了。今天早上,二牛自己做了碗扯麵吃了之後,閒得心慌,就到處晃悠,不覺間來到一條綠蔭遮掩的水溝旁,他想過去洗洗腳,卻發現水溝邊蹲著一個人,走過去一看,是小翠。她拔了幾十棵花生,又扒了幾個地瓜,正在水裡洗著上面的泥土。二牛的到來,她根本沒有理睬,只是斜斜地瞅了二牛一眼,然後酸酸地說:“二牛兄弟呀,今兒還送我見王隊長不?”二牛憤怒的下巴頦都在打顫,她見了急忙住了聲。看到眼前這個女人,二牛不覺握緊了手中的短棍,想起前幾天的事,他就有一股無名的怒火,他想用手中的短棍教訓一下這個女人,但那能怪她嗎?她不過是個泡在苦水中的青年寡婦,要怪,他二牛也有責任,而且責任不小。如果上次不是他將小翠交給王隊長,就不會發生那樣的醜事!可是,她偷了生產隊里的東西……面對這個玲瓏可愛的女人,二牛真的感到無從下手。但他還是膽戰心驚,毫無把握地說:“我想收拾你。”他揚了揚棍子,手卻軟得像趕小雞。小翠撲哧一笑:“好啊,我身上正癢呢,讓你收拾幾下就舒服了。來呀。”她的眼裡閃著撩人的火焰。二牛手中的棍子不知什麼時候落在了地上,他感到渾身燥熱,難受得不行。二牛不明白,小翠以前那么規矩,現在怎么成了個壞女人呢?這樣想著,二牛已不能自持,他今天決定要讀女人這部書了,於是他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哧啦一聲撕開小翠的內褲,他狠狠地刺入她體內,迅速抽動,一陣強烈的快感襲來,她忍不住嬌哼連連……起風了,方陣一樣的玉米林發出山呼海嘯般地唰唰聲。在這個氣象萬千的盛夏,在這個生機盎然的田野上,少年二牛徹底脫去了滿身的乳臭,一躍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許多年過去之後,二牛依然清晰地記得這個把她最寶貴的肉體和靈魂一齊交給自己的女人。一想起她,二牛的渾身就會滾過一陣徹心徹肺的顫慄。十花花開始變得沉默不語。花花看見一切都不順眼,她感到這個世界骯髒齷齪,像一個糞桶。自己生在這個糞桶里,想擺脫,卻由不得自己。花花在內心充滿了仇恨,她恨大牛,恨婆婆,恨王隊長,還恨主宰這個世界的老天爺。花花的情緒變得壞極了,摔盆子、摔碗,瞪眼睛,用粗話罵人。花花想,既然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又何必唯唯喏喏,小心翼翼地在這個世界上活人呢?奇怪的是,大牛和婆婆似乎得到什麼命令般,竟變得和和氣氣了,有時候說話,也唯恐惹怒了花花。越是這樣,花花越感到一種憤怒。花花想,他王隊長能強姦了我的身體,但他能強姦我這顆心嗎?我的心不屬於他。花花想,我的心屬於誰呢?花花覺得自己的心就飛出了胸腔,在空中悠悠地飄移。花花看見自己的心依然年輕、依然鮮紅,泛著血的光芒。這顆心顫顫地飛著,終於飛向村外紅崖灣那綠色圍著的瓜屋裡。花花吃驚地想,原來我仍然是掛念著二牛呀!花花自從有了這個吃驚的發現,對二牛的思念就變得刻骨銘心,有時,甚至是茶飯不思了。花花日漸消瘦,兩個眼窩深深地陷下去,讓人看了心疼。但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心思,婆婆自以為聰明,猜她是被精壯的王隊長和大牛輪翻折騰的,也就比平日更加小心地照應她。終於在一個陰沉的早晨,花花決定去瓜屋看二牛。花花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得乾乾淨淨,梳頭時往梳子上蘸了水,白皙的臉上擦了雪花膏,又照了幾遍鏡子,才去灶間收拾了一籃子吃食,就出了門,上了通往紅崖灣的田間小路。十一田野里的莊稼日漸成熟了,一切都顯得豐滿、深沉、誘人。幾場大雨過後,草木更加鮮亮潔淨,閃耀著黃綠的光。各處溝溝窪窪,都盛滿了清清的水。整個田野,日夜鳥語蛙鳴,喧鬧異常。花花見到二牛時,二牛正在離瓜屋不遠的地方燒啃著嫩玉米棒。花花的心“咚咚”地在跳動,有種初次見到二牛的激動。“二牛”,她忍不住,柔柔地喊了一聲。二牛掉轉了頭,二牛分明看到花花了,但他又慌忙避開了花花那雙熱切的目光。花花急了。花花幾乎是沒考慮什麼,就跑過去。花花喊著:“二牛,二牛。”二牛用詫異的目光望了望她,說:“有事嗎?”花花此時陷入了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全沒顧及二牛那雙變得冰涼了的目光。花花用顫抖的手舉起那籃子吃食,說:“你在外受罪了,我給你弄了點好吃的。”花花看見二牛遲疑了一下,然後伸出顫慄著的手。二牛因啃燒玉米棒而發黑的嘴角痙攣著,說話的聲音如同冬日的寒風一樣冰涼。二牛火刺刺地說:“想不到你竟是一個不要臉女人,誰要你的臭東西!”二牛的話音剛落,那手已重重地打在花花手中的籃子上。那籃子在地上痛苦地翻了幾個筋斗,裡面的饅頭、酥梨,還有一大把紅棗便滾得滿地皆是。花花的心“咯噔”一下,一種絕望的屈辱感霎時升起,漫住全身。賤,除了這個字,她再也找不到適合自己的字眼了。十二回家後,花花便病倒了。這時候,王隊長又摸上門來。花花已經十分冷靜,冷靜地對待即將發生的一切。花花掉轉頭,望著牆角。王隊長在炕邊的地上跺了一下腳,然後嘿嘿地笑著。花花轉過臉,望著王隊長。花花說:“我有賊味呢。”王隊長依然笑著,兩隻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花花,說:“人們都這么說,其實,要說有問題,也是你爹的事,關你啥事呢!”王隊長這樣說著,就攥住了花花的一隻手,他驚喜地發現,對方並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王隊長就膽量陡增,雙手攬住花花的細腰。花花掙扎了一番,說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但花花只是用了很小的力量在掙扎。花花想,我和大牛的結合難道是心甘情願嗎?唉,這就是命,認了吧!王隊長急切地呼吸著,說:“花花,快,我等不及了。”花花說:“你放開我,我要提個條件。”王隊長見花花拉下臉來,這才鬆開了花花,但一隻手仍然在花花的乳房上揣摸,揉捏。花花對這隻手厭惡透了,她真想找根棍子把它打折,但她清楚自己不能。花花對自己說:“你不是很冷靜了嗎?”王隊長說:“說吧,我的小乖乖。”花花說:“你真心辦嗎?”王隊長說:“嗨,你只管說。”花花說:“我急需五十元錢。”王隊長說:“行。”說完他就往花花身上撲,被花花伸手擋住了。“又咋啦?”“我還要你給我爹送兩袋麥子。”王隊長瞪了一眼花花,恨恨地說:“你這小娘們,卵子還挺黑!行!”這樣說完,就理直氣壯地脫去花花的衣褲,把自己壓了上去。花花笑了。花花不是為王隊長笑,而是為她自己。王隊長以為花花終於找到了感覺,才笑得那么美。所以他今天顛簸得很滿足。事畢後,花花取過褲頭來擦,看著那白色的粘稠物在腿間四溢,笑著說:“這么多。”說這話時,花花想起了二牛那冰冷的眼神,她的心裡就湧起一股報復的快感。十三花花用那五十元錢給自己買了一件花衫子,又在鎮上剪了頭髮。花花感覺好極了,還自作主張,請自己進了一回館子,直到喝的醉醺醺的,才搭了別人的腳踏車回家。花花回家後,婆婆斥問她去了那裡,還喝得酒氣衝天。花花毫不示弱,發脾氣道:“你們吃誰的?喝誰的?仗著我的身體衣足食飽,還神氣什麼?”花花狂笑著。花花的傲慢,終於使大牛無法忍受。大牛已有許多日子沒有接近花花了。大牛在這天晚上說:“過來,老子要日你。”花花不屑地看他一眼,掉轉了身子。大牛惱怒地說:“你過來。”花花說“你憑什麼?”大牛說:“憑你是我老婆。”大牛這樣說完,已經惱羞成怒,他找來一根牛皮鞭子,便在花花的身上狠狠抽打。鞭子綻破了衣服,又綻破了皮肉。陣陣疼痛,使花花在這個秋日的夜晚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大牛打累了,就剝了花花的衣服,在她傷痕累累的身上揉搓,發泄。花花的頭腦里一片空白。花花知道:現在世界死了,這裡的一切都死了,包括她曾經美好純真的夢。第二天清晨,天色如洗,朝陽初升。早早起床的婆婆,發現花花裸著身子掛在院子裡那棵歪脖子樹上,臉色發紫,舌頭外露,像要吃人的樣子。當時大叫一聲,嚇昏了過去。而當聞訊趕回來的二牛見到已穿戴整齊,停放在靈堂里的花花時,時間在他的大腦中停止了。二牛的眼前,不斷地呈現出第一次見到嫂子花花時那個落雨的早晨。(通聯:721200陝西隴縣中醫醫院閆培林收轉電話:0917-450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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