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第十三回

《三國演義》第十三回

《三國演義》第十三回:楊彪用反間計使李傕、郭汜反目成仇,不料二人竟在長安城中作亂,楊彪慚愧無地。李傕部將楊奉對李傕的暴虐不滿,起兵攻打李傕,但事機敗露,楊奉敗走。

回目

李傕郭汜大交兵 楊奉董承雙救駕

簡介

呂布投劉備,駐小沛。
太尉楊彪使反間計,李傕,郭汜互相殘殺。
張濟與催、汜講和,兩人從之。
郭汜劫駕,董承等救駕。催,汜又商量殺帝分天下,李樂護駕守黃河。
帝駕至大陽,李樂專權,全不成體統。
楊奉董承要棄安邑同帝歸洛陽,李樂串通韓暹,汜劫駕。

正文

《三國演義》第十三回《三國演義》第十三回

卻說曹操大破呂布定陶,布乃收集敗殘軍馬于海濱,眾將皆來會集,欲再與曹操決戰,陳宮曰:“今曹兵勢大,未可與爭。先尋取安身之地,那時再來未遲。”布曰:“吾欲再投袁紹,何如?”宮曰:“先使人往冀州探聽訊息,然後可去。”布從之。且說袁紹冀州,聞知曹操與呂布相持,謀士審配進曰:“呂布,豺虎也:若得兗州,必圖冀州。不若助操攻之,方可無患。”紹遂遣顏良將兵五萬,往助曹操。細作探知這個訊息,飛報呂布。布大驚,與陳宮商議。宮曰:“聞劉玄德新領徐州,可往投之。”布從其言,竟投徐州來。有人報知玄德。玄德曰:“布乃當今英勇之士,可出迎之。”糜竺曰:“呂布乃虎狼之徒,不可收留;收則傷人矣。”玄德曰:“前者非布襲兗州,怎解此郡之禍。今彼窮而投我,豈有他心!”張飛曰:“哥哥心腸忒好。雖然如此,也要準備。”
玄德領眾出城三十里,接著呂布,並馬入城。都到州衙廳上,講禮畢,坐下。布曰:“某自與王司徒計殺董卓之後,又遭傕、汜之變,飄零關東,諸侯多不能相容。近因曹賊不仁,侵犯徐州,蒙使君力救陶謙,布因襲兗州以分其勢;不料反墮奸計,敗兵折將。今投使君,共圖大事,未審尊意如何?”玄德曰:“陶使君新逝,無人管領徐州,因令備權攝州事。今幸將軍至此,合當相讓”遂將牌印送與呂布。呂布卻待要接,只見玄德背後關、張二公各有怒色。布乃佯笑曰:“量呂布一勇夫,何能作州牧乎?”玄德又讓。陳宮曰:“強賓不壓主,請使君勿疑。”玄德方止。遂設宴相待,收拾宅院安下。次日,呂布回席請玄德,玄德乃與關、張同往。飲酒至半,布請玄德入後堂,關、張隨入。布令妻女出拜玄德。玄德再三謙讓。布曰:“賢弟不必推讓。”張飛聽了,瞋目大叱曰:“我哥哥是金枝玉葉,你是何等人,敢稱我哥哥為賢弟!你來!我和你斗三百合!”玄德連忙喝住,關公勸飛出。玄德與呂布陪話曰:“劣弟酒後狂言,兄勿見責。”布默然無語。須臾席散。布送玄德出門,張飛躍馬橫槍而來,大叫:“呂布!我和你並三百合!”玄德急令關公勸止。
次日,呂布來辭玄德曰:“蒙使君不棄,但恐令弟輩不能相容。布當別投他處。”玄德曰:“將軍若去,某罪大矣。劣弟冒犯,另日當令陪話。近邑小沛,乃備昔日屯兵之處。將軍不嫌淺狹,權且歇馬,如何?糧食軍需,謹當應付。”呂布謝了玄德,自引軍投小沛安身去了。玄德自去埋怨張飛不題。
卻說曹操平了山東,表奏朝廷,加操為建德將軍費亭侯。其時李傕自為大司馬,郭汜自為大將軍,橫行無忌,朝廷無人敢言。太尉楊彪、大司農朱俊暗奏獻帝曰:“今曹操擁兵二十餘萬,謀臣武將數十員,若得此人扶持社稷,剿除奸黨,天下幸甚。”獻帝泣曰:“朕被二賊欺凌久矣!若得誅之,誠為大幸!”彪奏曰:“臣有一計:先令二賊自相殘害,然後詔曹操引兵殺之,掃清賊黨,以安朝廷。”獻帝曰:“計將安出?”彪曰:“聞郭汜之妻最妒,可令人於汜妻處用反間計,則二賊自相害矣。”帝乃書密詔付楊彪。彪即暗使夫人以他事入郭汜府,乘間告汜妻曰:“聞郭將軍與李司馬夫人有染,其情甚密。倘司馬知之,必遭其害。夫人宜絕其往來為妙。”汜妻訝曰:“怪見他經宿不歸!卻乾出如此無恥之事!非夫人言,妾不知也。當慎防之。”彪妻告歸,汜妻再三稱謝而別。過了數日,郭汜又將往李傕府中飲宴。妻曰:“傕性不測,況今兩雄不並立,倘彼酒後置毒,妾將奈何?”汜不肯聽,妻再三勸住。至晚間,傕使人送酒筵至。汜妻乃暗置毒於中,方始獻入,汜便欲食。妻曰:“食自外來,豈可便食?”乃先與犬試之,犬立死。自此汜心懷疑。一日朝罷,李傕力邀郭汜赴家飲宴。至夜席散,汜醉而歸,偶然腹痛。妻曰:“必中其毒矣!”急令將糞汁灌之,一吐方定。汜大怒曰:“吾與李傕共圖大事,今無端欲謀害我,我不先發,必遭毒手。”遂密整本部甲兵,欲攻李傕。早有人報知傕。傕亦大怒曰:“郭阿多安敢如此!”遂點本部甲兵,來殺郭汜。兩處合兵數萬,就在長安城下混戰,乘勢擄掠居民。傕侄李暹引兵圍住宮院,用車二乘,一乘載天子,一乘載伏皇后,使賈詡、左靈監押車駕;其餘宮人內侍,並皆步走。擁出後宰門,正遇郭汜兵到,亂箭齊發,射死宮人不知其數。李傕隨後掩殺,郭汜兵退,車駕冒險出城,不由分說,竟擁到李傕營中。郭汜領兵入官,盡搶擄宮嬪采女入營,放火燒宮殿。次日,郭汜知李傕劫了天子,領軍來營前廝殺。帝後都受驚恐。後人有詩嘆之曰:“光武中興興漢世,上下相承十二帝。桓靈無道宗社墮,閹臣擅權為叔季。無謀何進作三公,欲除社鼠招奸雄。豺獺雖驅虎狼入,西州逆豎生淫凶。王允赤心托紅粉,致令董呂成矛盾。渠魁殄滅天下寧,誰知李郭心懷憤。神州荊棘爭奈何,六宮饑饉愁干戈。人心既離天命去,英雄割據分山河。後王規此存兢業,莫把金甌閒缺。生靈糜爛肝腦塗,剩水殘山多怨血。我觀遺史不勝悲,今古茫茫嘆黍離。人君當守苞桑戒,太阿誰執全綱維。
卻說郭汜兵到,李傕出營接戰。汜軍不利,暫且退去。傕乃移帝後車駕於郿塢,使侄李暹監之,斷絕內使,飲食不繼,侍臣皆有飢色。帝令人問傕取米五斛,牛骨五具,以賜左右。傕怒曰:“朝夕上飯,何又他求?”乃以腐肉朽糧與之,皆臭不可食。帝罵曰:“逆賊直如此相欺!”侍中楊琦急奏曰:“傕性殘暴。事勢至此,陛下且忍之,不可攖其鋒也。”帝乃低頭無語,淚盈袍袖。忽左右報曰:“有一路軍馬,槍刀映日,金鼓震天,前來救駕。”帝教打聽是誰,乃郭汜也。帝心轉憂。只聞塢外喊聲大起,原來李傕引兵出迎郭汜,鞭指郭汜而罵曰:“我待你不薄,你如何謀害我!”汜曰:“爾乃反賊,如何不殺你!”傕曰:“我保駕在此,何為反賊?”汜曰:“此乃劫駕,何為保駕?”傕曰:“不須多言!我兩個各不許用軍士,只自並輸贏。贏的便把皇帝取去罷了。”二人便就陣前廝殺。戰到十合。不分勝負。只見楊彪拍馬而來,大叫:“二位將軍少歇!老夫特邀眾官,來與二位講和。”傕、汜乃各自還營。
楊彪與朱俊會合朝廷官僚六十餘人,先詣郭汜營中勸和。郭汜竟將眾官盡行監下。眾官曰:“我等為好而來,何乃如此相待?”汜曰:“李叱劫天子,偏我劫不得公卿!”楊彪曰:“一劫天子,一劫公卿,意欲何為?”汜大怒,便拔劍欲殺彪。中郎將楊密力勸,汜乃放了楊彪、朱俊,其餘都監在營中。彪謂俊曰:“為社稷之臣,不能匡君救主,空生天地間耳!”言訖,相抱而哭,昏絕於地。俊歸家成病而死。自此之後,傕、汜每日廝殺,一連五十餘日,死者不知其數。

李榷李榷

卻說李傕平日最喜左道妖邪之術,常使女巫擊鼓降神于軍中。賈詡屢諫不聽。侍中楊琦密奏帝曰:“臣觀賈詡雖為李傕腹心,然實未嘗忘君,陛下當與謀之。”正說之間,賈詡來到。帝乃屏退左右,泣諭詡曰:“卿能憐漢朝,救朕命乎?”詡拜伏於地曰:“固臣所願也。陛下且勿言,臣自圖之。”帝收淚而謝。少頃,李傕來見,帶劍而入。帝面如土色。傕謂帝曰:“郭汜不臣,監禁公卿,欲劫陛下。非臣則駕被擄矣。”帝拱手稱謝,傕乃出。時皇甫酈入見帝。帝知酈能言,又與李傕同鄉,詔使往兩邊解和。酈奉詔,走至汜營說汜。汜曰:“如李傕送出天子,我便放出公卿。”酈即來見李傕曰:“今天子以某是西涼人,與公同鄉,特令某來勸和二公。汜已奉詔,公意若何?”傕曰:“吾有敗呂布之大功,輔政四年,多著勳績,天下共知。郭阿多盜馬賊耳,乃敢擅劫公卿,與我相抗,誓必誅之!君試觀我方略士眾,足勝郭阿多否?”酈答曰:“不然。昔有窮后羿恃其善射,不思患難,以致滅亡。近董太師之強,君所目見也,呂布受恩而反圖之,斯須之間,頭懸國門。則強固不足恃矣。將軍身為上將,持仗節,子孫宗族,皆居顯位,國恩不可謂不厚。今郭阿多劫公卿,而將軍劫至尊,果誰輕誰重耶?”李傕大怒,拔劍叱曰:“天子使汝來辱我乎?我先斬汝頭!”騎都尉楊奉諫曰:今郭汜未除,而殺天使,則汜興兵有名,諸侯皆助之矣。”賈詡亦力勸,傕怒少息。詡遂推皇甫酈出。酈大叫曰:“李傕不奉詔,欲弒君自立!”侍中胡邈急止之曰:“無出此言,恐於身不利。”酈叱之曰:“胡敬才!汝亦為朝廷之臣,如何附賊?君辱臣死,吾被李傕所殺,乃分也!”大罵不止。帝知之,急令皇甫酈回西涼。
卻說李傕之軍,大半是西涼人氏,更賴羌兵為助。卻被皇甫酈揚言於西涼人曰:“李傕謀反,從之者即為賊黨,後患不淺。”西涼人多有聽酈之言,軍心漸渙。傕聞酈言,大怒,差虎賁王昌追之。昌知酈乃忠義之士,竟不往追,只回報曰:“酈已不知何往矣。”賈詡又密諭羌人曰:“天子知汝等忠義,久戰勞苦,密詔使汝還郡,後當有重賞。”羌人正怨李傕不與爵賞,遂聽詡言,都引兵去。詡又密奏帝曰:“李傕貪而無謀,今兵散心怯,可以重爵餌之。”帝乃降詔,封傕為大司馬。傕喜曰:“此女巫降神祈禱之力也!”遂重賞女巫,卻不賞軍將。騎都尉楊奉大怒,謂宋果曰:“吾等出生入死,身冒矢石,功反不及女巫耶!”宋果曰:“何不殺此賊,以救天子?”奉曰:“你於中軍放火為號,吾當引兵外應。”二人約定是夜二更時分舉事。不料其事不密,有人報知李傕。傕大怒,令人擒宋果先殺之。楊奉引兵在外,不見號火。李傕自將兵出,恰遇楊奉,就寨中混戰到四更。奉不勝,引軍投西安去了。李傕自此軍勢漸衰。更兼郭汜常來攻擊,殺死者甚多。忽人來報:“張濟統領大軍,自陝西來到,欲與二公解和;聲言如不從者,引兵擊之。”傕便賣個人情,先遣人赴張濟軍中許和。郭汜亦只得許諾。張濟上表,請天子駕幸弘農。帝喜曰:“朕思東都久矣。今乘此得還,乃萬幸也!”詔封張濟為驃騎將軍。濟進糧食酒肉,供給百官。汜放公卿出營。傕收拾車駕東行,遣舊有御林軍數百,持戟護送。
鑾輿過新豐,至霸陵,時值秋天,金風驟起。忽聞喊聲大作,數百軍兵來至橋上攔住車駕,厲聲問曰:“來者何人?”侍中楊琦拍馬上橋曰:“聖駕過此,誰敢攔阻?”有二將出曰:“吾等奉郭將軍命,把守此橋,以防奸細。既雲聖駕,須親見帝,方可準信。”楊琦高揭珠簾。帝諭曰:“朕躬在此,卿何不退?”眾將皆呼“萬歲”,分於兩邊,駕乃得過。二將回報郭汜曰:“駕已去矣。”汜曰:“我正欲哄過張濟,劫駕再入郿塢,你如何擅自放了過去?”遂斬二將,起兵趕來。車駕正到華陰縣,背後喊聲震天,大叫:“車駕且休動!”帝泣告大臣曰:“方離狼窩,又逢虎口,如之奈何?”眾皆失色。賊軍漸近。只聽得一派鼓聲,山背後轉出一將,當先一面大旗,上書“大漢楊奉”四字,引軍千餘殺來。
原來楊奉自為李傕所敗,便引軍屯終南山下;今聞駕至,特來保護。當下列開陣勢。汜將崔勇出馬,大罵楊奉“反賊”。奉大怒,回顧陣中曰:“公明何在?”一將手執大斧,飛驟驊騮,直取崔勇。兩馬相交,只一合,斬崔勇於馬下。楊奉乘勢掩殺,汜軍大敗,退走二十餘里。奉乃收軍來見天子。帝慰諭曰:“卿救朕躬,其功不小!”奉頓首拜謝。帝曰:“適斬賊將者何人?”奉乃引此將拜於車下曰:“此人河東楊郡人,姓徐,名晃,字公明。”帝慰勞之。楊奉保駕至華陰駐蹕。將軍段煨,具衣服飲膳上獻。是夜,天子宿於楊奉營中。
郭汜敗了一陣,次日又點軍殺至營前來。徐晃當先出馬,郭汜大軍八面圍來,將天子、楊奉困在垓心。正在危急之中,忽然東南上喊聲大震,一將引軍縱馬殺來。賊眾奔潰。徐晃乘勢攻擊,大敗汜軍。那人來見天子,乃國戚董承也。帝哭訴前事。承曰:“陛下免憂。臣與楊將軍誓斬二賊,以靖天下。”帝命早赴東都。連夜駕起,前幸弘農。

郭汜郭汜

卻說郭汜引敗軍回,撞著李傕,言:“楊奉、董承救駕往弘農去了。若到山東,立腳得牢,必然布告天下,令諸侯共伐我等。三族不能保矣。”傕曰:“今張濟兵據長安,未可輕動。我和你乘間合兵一處,至弘農殺了漢君,平分天下,有何不可!”汜喜諾。二人合兵,於路劫掠,所過一空。楊奉、董承知賊兵遠來,遂勒兵回,與賊大戰於東澗。傕、汜二人商議:“我眾彼寡,只可以混戰勝之。”於是李傕在左,郭汜在右,漫山遍野擁來。楊奉、董承兩邊死戰,剛保帝後車出;百官宮人,符冊典籍,一應御用之物,盡皆拋棄。郭汜引軍入弘農劫掠。承、奉保駕走陝北,傕、汜分兵趕來。
承、奉一面差人與傕、汜講和,一面密傳聖旨往河東,急召故白波帥韓暹李樂胡才三處軍兵前來救應。那李樂亦是嘯聚山林之賊,今不得已而召之。三處軍聞天子赦罪賜官,如何不來;並拔本營軍士,來與董承約會一齊,再取弘農。其時李傕、敦汜但到之處,劫掠百姓,老弱者殺之,強壯者充軍;臨敵則驅民兵在前,名曰:“敢死軍”,賊勢浩大,李樂軍到,會於渭陽。郭汜令軍士將衣服物件拋棄於道。樂軍見衣服滿地,爭往取之,隊伍盡失。傕、汜二軍,四面混戰,樂軍大敗。楊奉董承遮攔不住,保駕北走,背後賊軍趕來。李樂曰:“事急矣!請天子上馬先行!”帝曰:“朕不可舍百官而去。”眾皆號泣相隨。胡才被亂軍所殺。承、奉見賊追急,請天子棄車駕,步行到黃河岸邊。李樂等尋得一隻小舟作渡船。時值天氣嚴寒,帝與後強扶到岸,邊岸又高,不得下船,後面追兵將至。楊奉曰:“可解馬韁繩接連,拴縛帝腰,放下船去。”人叢中國舅伏德挾白絹十數匹至,曰:“我於亂軍中拾得此絹,可接連拽輦。”行軍校尉尚弘用絹包帝及後,令眾先掛帝往下放之,乃得下船。李樂仗劍立於船頭上。後兄伏德,負後下船中。岸上有不得下船者,爭扯船纜;李樂盡砍於水中。渡過帝後,再放船渡眾人。其爭渡者,皆被砍下手指,哭聲震天。既渡彼岸,帝左右止剩得十餘人。楊奉尋得牛車一輛,載帝至大陽。絕食,晚宿於瓦屋中,野老進粟飯,上與後共食,粗糲不能下咽。次日,詔封李樂為征北將軍,韓暹為征東將軍,起駕前行。有二大臣尋至,哭拜車前,乃太尉楊彪、太僕韓融也。帝後俱哭。韓融曰:“傕、汜二賊,頗信臣言;臣捨命去說二賊罷兵。陛下善保龍體。”韓融去了。李樂請帝入楊奉營暫歇。楊彪請帝都安邑縣。駕至安邑,苦無高房,帝後都居於茅屋中;又無門關閉,四邊插荊棘以為禁止。帝與大臣議事於茅屋之下,諸將引兵於籬外鎮壓。李樂等專權,百官稍有觸犯,竟於帝前毆罵;故意送濁酒粗食與帝,帝勉強納之。李樂、韓暹又連名保奏無徒、部曲、巫醫、走卒二百餘名,並為校尉、御史等官。刻印不及,以錐畫之,全不成體統。卻說韓融曲說傕、汜二賊。二賊從其言,乃放百官及宮人歸。是歲大荒,百姓皆食棗菜,餓莩遍野。河內太守張楊獻米肉,河東太守王邑獻絹帛,帝稍得寧。董承、楊奉商議,一面差人修洛陽宮院,欲奉車駕還東都。李樂不從。董承謂李樂曰:“洛陽本天子建都之地,安邑乃小地面,如何容得車駕?今奉駕還洛陽是正理。”李樂曰:“汝等奉駕去,我只在此處住。”承、奉乃奉駕起程。李樂暗令人結連李傕、郭汜,一同劫駕。董承、楊奉、韓暹知其謀,連夜擺布軍士,護送車駕前奔箕關。李樂聞知,不等傕、汜軍到,自引本部人馬前來追趕。四更左側,趕到箕山下,大叫:“車駕休行!李傕、郭汜在此!”嚇得獻帝心驚膽戰。山上火光遍起。正是:前番兩賊分為二,今番三賊合為一。
不知漢天子怎離此難,且聽下文分解。

賞析

在第九章說到,董卓被殺後,以王允為首的士大夫官僚的新政權只維繫了不到三個月,便以李傕,郭汜為首的涼州兵團再度攻入長安,王允被殺,呂布出逃為結局。
而李傕,郭汜在長安依仗其軍力掌握實權,李傕,郭汜本是董卓女婿牛輔手下的將領,乃一校尉,毫無統治經驗,(董卓入京時怎么也是個并州牧了)一下得掌大權,把長安搞的烏煙瘴氣,一方面大肆封賞,剛入長安時李傕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過了三個月,李傕就升任為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郭汜升任為後將軍,等到了興平二年,乾脆李傕做起了大司馬,而李傕之下郭汜等人按位置排序職位,一個個輪下去,濫封無數,以前的小兵封侯也不奇怪,那些公卿百官有點意見,就以武力威脅。另一方面,李傕下屬的涼州兵本來就是一時聚集起來,攻入長安後李傕等人為了保持自己的權力,對這些部下更是縱容至極,放縱涼州兵搶掠百姓,外加涼州兵內部攻伐不斷,加上饑荒,關中一時間民不聊生。
面對這種情況,受到直接的威脅的百官公卿再度密謀除去李傕等人,手無兵權的公卿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再度挑動內訌,而因為并州勢力已經隨著呂布失敗而離去,對象則只有涼州內部。而這一辦法很見成效。馬騰等涼州本土軍閥本來就和李傕不同屬一個勢力,首先便與李傕交惡,當然這其中還有當時在益州的劉焉背後的支持。而隨著獻帝成年,他對於掌握朝政的李傕等人也越來越不滿,挑動涼州兵內部勢力內訌的行動也加快了,涼州軍閥內部自己也開始了猜疑。先是李傕猜疑樊稠,設宴殺之,再是一次偶然的事故導致李傕和郭汜反目,便是演義中所說的郭汜妻為防郭汜愛上李傕婢妾暗中下藥之事。(郭汜妻子因為妒忌行事荒唐,李傕妻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本來李郭兩人一度和解,要交換兒子作為人質,結果李傕妻子愛惜兒子而和解未成功,結果又打了段時間,交換了雙方的女兒。)李傕和郭汜相互征戰,一度挾持天子和公卿百官,李傕搶了獻帝,並拿臭牛骨給獻帝,氣得獻帝差點要和李傕翻臉。其實李傕是個又蠻橫又單純的人,不但相信迷信,而且他和獻帝交談,說郭汜壞話,獻帝順其意答覆,他居然認為得到皇帝歡心……此外為了得到羌胡兵的幫助答應事成給他們宮女,在和郭和談期間,耐不住寂寞的羌胡人跑到宮前大喊:“天子在此中邪!李將軍許我宮人,今皆何在?”。意思就是說天子是不是在這裡,李傕答應給我們的宮女呢?,實在是丟盡了臉,獻帝後來許諾給他們更大的好處,讓他們離開了。而郭汜也是如此,李傕搶了一個天子,他就搶百官,大概認為天子分量足,所以就多搶了幾個高官挾持,其中名將朱儁便是在被挾持期間憂憤而死。
時局如此敗壞,原本被派出鎮守弘農的涼州軍一大首腦張濟跑回來進行勸解,而李和郭也初步達成和解意向,張濟提出了讓天子移駕弘農的計畫,獻帝此時是去哪都比留著強,答應了。
於是,獻帝開始了艱難的移駕行動,考慮到整個活動的艱難,還是稱為逃難比較合適,先是出去一開始就遇到郭汜部下阻攔,皇帝不得不親自出來給那些涼州兵發表幾句演講才能繼續,過了幾天,郭汜又變卦了,要天子去高陵。獻帝乾脆拉攏原來涼州軍的楊奉、董承自己一走了之。開始了一場名為移駕實為逃難的行動。
這之後的事大都如演義中所言。或者說比演義中還要複雜和艱難,如演義中所說的供應過獻帝百官飲食的段煨,就因為和護駕之一的後將軍楊定不和,被楊奉等人攻打了十幾日,而本支持獻帝東向的張濟也變卦和李郭兩人聯合。
而且楊奉,董承和先後來援的李樂、韓暹、胡才,張楊內部也有分歧,演義中說李樂叛變,其實李樂倒沒有叛變,史載他病死。到是其他幾人,韓暹攻打董承,胡才也準備攻打韓暹,被獻帝勸說停止。而最後還是借張楊之力,回到殘破不堪的洛陽。
洛陽自被董卓燒毀後,殘破不堪,獻帝一路逃難,能到洛陽已經全賴張楊的糧食供給,怎么還有能力供養百官,所以百官中窮困餓死的不少,就如演義和史書中記載的那樣:“尚書郎以下,皆自出城樵採,多有死於頹牆壞壁之間者。”而另一方面,韓暹為大將軍、領司隸校尉,矜功專恣,引起董承不滿,而這一切,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便是令各路諸侯勤王,雖然這是一個前門驅狼,後門引虎的辦法,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且。當時的地理位置看,有能力勤王的不過那幾人,本來忠於皇室的幽州劉虞已死,公孫瓚和劉虞餘黨正在交戰,而徐州陶謙也死,徐州剛遭到曹操的兵災,而且繼任的劉備就算有心,他也不可能繞過袁紹和曹操去洛陽。袁術正策劃篡位,江東和益州的諸侯離的太遠,西邊的關中則更不用說,剛從那裡逃出來,而并州的張楊不想干涉朝政,把皇帝送到洛陽就走了。而荊州的劉表正與袁術對峙,而且也不見他對此事有何熱情,唯一有可能也有能力的只怕只有袁紹和曹操了。
袁紹是當時諸侯中實力最強的,但是他遲遲沒有行動。
曹操實力因為剛與呂布交戰,削弱不少,而且他的威望也因為徐州屠城之事受到打擊,而擁立皇帝則是最好的恢復威信的辦法,而他也這般做了,日後大家稱之為挾天子以令諸侯。
附一章:挾天子以令諸侯
令人注意的是,雖然我們現在認為曹操迎接獻帝是一步好棋,但是當時卻有許多人反對,且不說袁紹對之毫無興趣,就連曹操手下諸將也認為不要迎接這個皇帝為好,這是為何呢?(當然,獻帝這一路走來,輔佐他的那些人如董卓王允都沒好下場,或者內部分裂,或者被殺,實在是個喪門星。)
漢室衰亡並不是那時所有人的公認,還是有很多人信奉漢室,雖然也有如袁術等人想圖謀篡逆,但是對於許多地方官員和士大夫來說,中央朝廷的命令還是很權威的,即便在董卓等人控制之下,還是有許多人遵從他的命令。也有如張楊一般的諸侯為其效命。所以此天子還是有威信的,但是為何許多人對此事毫無興趣呢?
或許,獻帝的身份和這幾年的局勢給了人一種假象。
獻帝是董卓所立,這使得部分人對其的公信度產生懷疑,如袁紹便對這位皇帝頗為不滿,他當初反對此帝登基,這或許是他不想迎接獻帝的一個原因。
此外,獻帝當朝期間,中央政權命令對於關東諸侯毫無效果,這使得許多諸侯產生了皇帝無用的想法。事實上,獻帝的天子身份也是在曹操手中用的淋漓盡致,或許說,挾天子不是最重要的,而挾天子之後的政治手腕才是最重要的。我們注意到,曹操在討伐諸侯時,諸侯中主張投降並以曹操挾天子令諸侯的為藉口的往往是文臣,而主張武力對抗的往往是武將。這樣就給我們這種感覺,講究實力的武將往往忽略天子的政治意義,或者說他們不太重視漢室,只注意自己的主子,所以曹操手下諸將不主張迎接天子,認為要打敗楊奉等人得到皇帝費力不討好,而文人則對漢室有著相當的信任,或者說:他們往往為了目的擴大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義。而曹操的重要手段便是使挾天子以令諸侯產生的影響擴至最大,或者說輿論造勢造的最好。
其實曹操挾天子後的專制,比董卓李傕有過之而無不及,曹操進洛陽後,以有糧食為藉口,鼓動皇帝來許昌,天子控制在其手中後,馬上表奏韓暹張楊的罪狀,韓暹或許有獨斷驕橫之罪,而張楊則根本就是欲加之罪,(張楊和呂布親善,而呂布之前剛和曹操對峙兵敗,張揚一度想救援呂布,得罪了曹操,這才是張楊的罪狀。)而領兵在外的楊奉他也不放過,派大軍討伐之,再領司隸校尉、錄尚書事。先後誅殺侍中台崇、尚書馮碩,議郎趙彥,罷免三公,太尉楊彪、司空張喜;封暗通自己的衛將軍董承等十三人為列侯。朝政為自己私門把持,不單已經成年的獻帝無法涉足,而跟隨獻帝忠心耿耿的百官公卿也不得實權,所用之人皆為曹操屬下,其獨斷比董卓遠過之,只是在政治手腕上他遠過董卓,當初暗通他希望得到支持的董承反被他控制,可見曹操的政治手腕,經濟上也使百姓有所安定,這才得到士大夫的擁護。
當然,這也和曹操早期的身份有關,他雖然屠殺徐州百姓,但是又是漢室忠臣,反董先鋒,而董卓等人早就被輿論打到谷底了,所以獻帝在董卓手裡,只能作為封官的工具,而在曹操手中則成了最大的政治武器。
不過,對於袁紹來說,獻帝的價值就沒這么大了,袁紹起家是以反董聯盟盟主的身份,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就是反獻帝的盟主,尤其他一度想謀立劉虞為帝,假如成功,獻帝便是偽帝,他現在要把之前認為的偽帝迎接奉立起來,也難怪會猶豫。其實袁紹最希望的只怕是獻帝永遠在董卓手中,那樣他便可以反董聯盟的盟主身份發號施令,以袁家當時的勢力和威望,他並不需要獻帝來為之錦上添花。獻帝在他手中的作用是最小的,他要防止的是讓獻帝落到如曹操之類人的手中即可。
所以說,袁紹利用獻帝的作用最小,曹操利用獻帝的作用最大。事實上,在有了挾天子之後的曹操在面對袁紹時還是處於劣勢,之後的勝利可以說是僥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背後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回評

毛宗崗批語

王允以婦人行反間,楊彪亦以婦人行反間。同一間也,允用之而亂稍平,彪用之而亂益甚。何也?蓋呂布聽允而為允所用,郭汜則未嘗聽彪而不為彪所用也。縱使汜能殺傕,猶以董卓殺董卓耳。傕與汜,是二董卓也。一董卓死,而一董卓愈橫,曾何救於漢室哉!況二人合而離,離而複合。離而天子公卿受其毒,合而天子公卿亦受其毒。楊彪始而反間,續而講和;既欲離之,又欲合之。主張不定,適以滋擾,以是謀國亦無策之甚矣。
呂布之誅董卓,奉天子詔者也。郭汜之攻李傕,不奉天子詔而自相吞併者也。一則假公義以報私仇;一則但知有私仇,而不知有公義。故布之行事與卓異,汜之肆惡與傕同。
楊奉、賈詡,其於李傕,亦始合而終離。乃一離而不複合,是則能補過者也。若郭阿多反覆無常,與二人正自霄壤。
或問予曰:設使王允謀泄,郿塢兵變,其亂亦必至此?予應之曰:董卓不死,將不止於劫天子;而呂布不勝,則必不至於劫公卿,而亦必不至與董卓後合。何以知之?彼意在奪貂蟬,則不得不黨王允;黨王允,則不得不助獻帝:勢所必然耳。
若使今人入稗官,董卓之後,便必緊接曹操。而茲偏有傕、汜為董卓之餘波,又有李、樂為傕、汜之餘波,夫然後以楊奉、董承之救駕作一過文,徐徐轉出曹操:何其曲折乃爾!天真善作稗官者哉!

李贄總評

玄德以徐州讓呂布,形跡極似奸雄所為。若無翼德快心快口,奪布魂魄,倘嚴然據而受之,玄德將何以處布?吾故曰:“似奸雄耳,非真奸雄也。”
楊太尉反間汜妻,令傕、汜自相誅殺,其功不在王司徒連環策之下也。

鍾敬伯總評

玄德以徐州讓呂布,逆知呂布之不受也,非十分英雄識英雄膽,不能及此。李卓吾以似奸雄訾玄德,誤哉!
陳平奇計,專在反間。楊太尉反間汜妻,令其自相誅殺,其策不下王司徒,其智不下陳孺子。

相關詞條

相關搜尋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