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衍[東漢辭賦家]

馮衍[東漢辭賦家]
馮衍[東漢辭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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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衍 ,字敬通,京兆杜陵(今陝西省西安市東南)人,幼有奇才,二十歲而博通群書。王莽時,不肯出仕。義軍起,投更始帝部下;因後降劉秀,故不被重用,出為曲陽縣令。在此期間,由於結交外戚,遷為司隸從事,然亦由此而得罪,免官歸里,閉門自保。建武末年曾上疏自陳,猶不被任用,故作《顯志賦》以自勵。

基本信息

人物生平

馮衍[東漢辭賦家] 馮衍[東漢辭賦家]

馮衍 東漢辭賦家、道家。京兆杜陵(今陝西西安東南)人。自幼聰慧,博覽群書。王莽當政時,隱居不仕。漢光武時,為曲陽令,遷司隸從事.因與外戚顯貴交通被貶黜,閉門自保,潦倒而死。在哲學上。提出“貴玄”的概念,主張追求玄虛,離塵絕俗,寂寞存神,象“至人”那樣隱約而得道。他寫道:“嘉孔丘之知命兮.大老聃之貴玄。德與道其孰寶兮?名與身其孰親?陂山谷而閒處兮?守寂寞而存神。夫莊周之釣魚兮.辭卿相之顯位。於陵子之灌園兮.似至人之仿佛。蓋隱約而得道兮,羌窮悟而入術;離塵垢之窈冥兮,配喬松之妙節”(《顯志賦》)。強調“貴玄”與文治武功勢不兩立。竭力反對戰爭及精於兵道的顯赫人物如孫武、白起以及積極干預時政的縱橫家蘇秦、張儀,竭力反對叱吒風雲的秦始皇與李斯。不僅反對商鞅、韓非的法術,而且主張消滅先王的法則,認為一一切能夠建功立業的思想和行為都在詛咒之列。他寫道:“疾兵革之浸滋兮,苦攻伐之萌生;沉孫武於五湖兮,斬白起於長平;惡叢巧之亂世兮,毒縱橫之敗俗;流蘇秦於洹水兮,幽張儀於鬼谷。澄德化之陵遲兮,烈刑罰之峭峻;燔商鞅之法術兮,燒韓非之說論;消始皇之跋扈兮,投李斯於四裔;滅先王之法則兮,禍漫淫而弘大”(同上)。把離塵絕俗的“真人”作為追求的最高目標,主張放浪形骸,任性逍遙,以便養志與養仙。他寫道:“游精宇宙,流目八結”,“躍青龍於滄海兮,豢白虎於金山;鑿岩石而為室兮,托高陽以養仙。神雀翔於鴻崖兮,玄武潛於嬰冥”,“游精神於大宅兮,抗玄妙之常操'處清靜以養志兮,實吾心之所樂”,“欽真人之德美兮,淹躊躇而弗去。”(同上)用“貴玄”思想否定事物的質的規定性,認為一切事物包括人的思想和行為都是“進退無主,屈伸無常”(同上),因而主張“恬然肆志”,任性之所適而屈伸進退。《後漢書》卷二八(上)有傳。著作有賦、諫、銘、說等50篇,今佚,明人輯有《馮曲陽集》。馮衍《顯志賦》前有序文,慷慨自論作賦緣由及主旨,表示自己二十餘年來,雖然 正身直行 , 好俶儻之策 ,但 時莫能聽用其謀 ,故 喟然長嘆,自傷不遭 ,只有退而幽居 新豐之東,鴻門之上 的祖塋, 游精宇宙,流目八紘。歷觀九州山川之體,追覽上古得失之風,憫道陵遲,傷德分崩 ,並 眇然有思陵雲之意.於是仿效屈原《離騷》、《哀郢》、《涉江》的筆法風格,抒發了個人遭時不遇的憂憤不平,藝術個性有所加強。

人物軼事

馮衍[東漢辭賦家] 馮衍[東漢辭賦家]

馮衍,生卒年不詳。東漢初期的辭賦家。字敬通,京兆杜陵(今陝西西安東南)人。自幼有才,博覽群書,新末入更始政權,後投劉秀。因遭人讒毀,懷才不遇,被廢於家,閉門自保。一生著述賦、誄、銘、說、策等50篇。著名者為《顯志賦》,賦中多用典故,駢偶對仗,用前代名人的遭際,抒發自己失官的感慨和憤懣。

王莽時,馮衍辭不肯仕,後為更始將軍廉丹,馮衍勸廉丹屯兵大郡,以待時變。廉丹不聽,戰死,馮衍亡命河東。更始二年,尚書僕射鮑永行大將軍事,馮衍出計言事,乃以衍為立漢將軍。後降於光武帝,任曲陽令,轉遷司隸從事。因與外戚交往,免官歸里。明帝即位,上書自辯,終不見用,潦倒而死。

馮衍晚年,撰《顯志賦》以自傷不遇。所謂“久棲遲於小官,不得舒其所懷。抑心折節,意淒情悲”,正是他寫此賦的緣由。賦中借史實以諷諭時政,借追慕古人而抒發其鬱抑不平。陸機《遂志賦序》、江淹《恨賦》均舉此以為怨、恨的事例。賦用騷體形式寫成,詞意每仿效楚辭,終以文過其實,顯得空洞,感人不深。然而它繼王褒《洞簫賦》之後,多用駢偶辭句,對魏晉六朝駢儷文風影響較大。

《隋書·經籍志》有《馮衍集》5卷,已散佚;明代張溥輯有《馮曲陽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

個人作品

《顯志賦》

馮衍 馮衍

馮子以為夫人之德,不碌碌如玉,落落如石。風興雲蒸,一龍一蛇,與道翱翔,與時變化,夫豈守一節哉?用之則行,舍之則臧,進退無主,屈申無常。故曰:“有法無法,因時為業,有度無度,與物趣舍。”常務道德之實,而不求當世之名,闊略杪小之禮,盪佚人間之事。正身直行,恬然肆志。顧嘗好俶儻之策,時莫能聽用其謀,喟然長嘆,自傷不遭。久棲遲於小官,不得舒其所懷。抑心折節,意淒情悲。夫伐冰之家,不利雞豚之息;委積之臣,不操市井之利。況歷位食祿二十餘年,而財產益狹,居處益貧。惟夫君子之仕,行其道也。慮時務者不能興其德,為身求者不能成其功。去而歸家,復羈旅於州郡,身愈據職,家彌窮困,卒離饑寒之災,有喪元子之禍。先將軍葬渭陵,哀帝之崩也,營之以為園。於是以新豐之東,鴻門之上,壽安之中,地埶高敞,四通廣大。南望酈山,北屬涇渭,東瞰河華、龍門之陽,三晉之路,西顧酆鄗、周秦之丘,客觀之墟,通視千里,覽見舊都,遂定塋焉。退而幽居,蓋忠臣過故墟而 歔欷,孝子入舊室而哀嘆。每念祖考,著盛德於前,垂鴻烈於後。遭時之禍,墳墓蕪穢,春秋蒸嘗,昭穆無列。年衰歲暮,悼無成功,將西田牧肥饒之野,殖生產,修孝道,營宗廟,廣祭祀。然後闔門講習道德,觀覽乎孔老之論,庶幾乎松喬之福。上隴阪,陟高岡,游精宇宙,流目八紘。歷觀九州山川之體,追覽上古得失之風。愍道陵遲,傷德分崩。夫睹其終必原其始,故存其人而詠其道。疆理九野,經營五山,眇然有思陵雲之意。乃作賦自厲,命其篇曰《顯志》。顯志者,言光明風化之情,昭章玄妙之思也。其辭曰:

開歲發春兮,百卉含英。甲子之朝兮,汩吾西征。發軔新豐兮,裴回鎬京。陵飛廉而太息兮,登平陽而懷傷。悲時俗之險阨兮,哀好惡之無常。棄衡石而意量兮,隨風波而飛揚。紛綸流於權利兮,親雷同而妒異;獨耿介而慕古兮,豈時人之所憙?沮先聖之成論兮,名賢之高風,忽道德之珍麗兮,務富貴之樂耽。遵大路而裴回兮,履孔德之窈冥;固眾夫之所眩兮,孰能觀於無形?行勁直以離尤兮,羌前人之所有;內自省而不慚兮,遂定志而弗改。欣吾黨之唐虞兮,愍吾生之愁勤;聊發憤而揚情兮,將以盪夫憂心。往者不可攀援兮,來者不可與期;病沒世之不稱兮,願橫逝而無由。陟雍畤而消搖兮,超略陽而不反。念人生之不再兮,悲六親之日遠。陟九嵕而臨Ḛ嶭兮,聽涇渭之波聲。顧鴻門而 歔欷兮,哀吾孤之早零。何天命之不純兮,信吾罪之所生;傷誠善之無辜兮,齊此恨而入冥。嗟我思之不遠兮,豈敗事之可悔?雖九死而不眠兮,恐餘殃之有再。淚汍瀾而雨集兮,氣滂浡而雲披;心怫鬱而紆結兮,意沈抑而內悲。

瞰太行之嵯峨兮,觀壺口之崢嶸;悼丘墓之蕪穢兮,恨昭穆之不榮。歲忽忽而日邁兮,壽冉冉其不與;恥功業之無成兮,赴原野而窮處。昔伊尹之乾湯兮,七十說而乃信;皋陶釣於雷澤兮,賴虞舜而後親。無二士之遭遇兮,抱忠貞而莫達;率妻子而耕耘兮,委厥美而不伐。韓廬抑而不縱兮,騏驥絆而不試;獨慷慨而遠覽兮,非庸庸之所識。卑衛賜之阜貨兮,高顏回之所慕;重祖考之洪烈兮,故收功於此路。循四時之代謝兮,分五土之刑德;相林麓之所產兮,嘗水泉之所殖。修神農之本業兮,采軒轅之奇策;追周棄之遺教兮,軼范蠡之絕跡。陟隴山以隃望兮,眇然覽於八荒;風波飄其並興兮,情惆悵而增傷。覽河華之泱漭兮,望秦晉之故國。憤馮亭之不遂兮,慍去疾之遭惑。

流山嶽而周覽兮,徇碣石與洞庭;浮江河而入海兮,溯淮濟而上征。瞻燕齊之舊居兮,歷宋楚之名都;哀群後之不祀兮,痛列國之為墟。馳中夏而升降兮,路紆軫而多艱;講聖哲之通論兮,心愊憶而紛紜。惟天路之同軌兮,或帝王之異政;堯舜煥其蕩蕩兮,禹承平而革命。並日夜而幽思兮,終悇憛而洞疑;高陽⤧其超遠兮,世孰可以論茲?訊夏啟於甘澤兮,傷帝典之始傾;頌成康之載德兮,詠《南風》之歌聲。思唐虞之晏晏兮,揖稷、契與為朋;苗裔紛其條暢兮,至湯武而勃興。昔三後之純粹兮,每季世而窮禍;吊夏桀於南巢兮,哭殷紂於牧野。詔伊尹於亳郊兮,享呂望於酆州,功與日月齊光兮,名與三王爭流。

馮衍 馮衍

楊朱號乎衢路兮,墨子泣乎白絲;知漸染之易性兮,怨造作之弗思。美《關雎》之識微兮,愍王道之將崩;拔周唐之盛德兮,捃桓文之譎功。忿戰國之遘禍兮,憎權臣之擅彊;黜楚子於南郢兮,執趙武於溴梁。善忠信之救時兮,惡詐謀之妄作;聘申叔於陳、蔡兮,禽荀息於虞、虢。誅犁鋤之介聖兮,討臧倉之愬知;子反於彭城兮,爵管仲於夷儀。疾兵革之寖滋兮,苦攻伐之萌生,沈孫武於五湖兮,斬白起於長平。惡叢巧之亂世兮,毒縱橫之敗俗;流蘇秦於洹水兮,幽張儀於鬼谷。澄德化之陵遲兮,烈刑罰之峭峻;燔商鞅之法術兮,燒韓非之說論。誚始皇之跋扈兮,投李斯於四裔;滅先王之法則兮,禍寖淫而弘大。援前聖以制中兮,矯二主之驕奢;饁女齊於絳台兮,饗椒舉於章華。摛道德之光耀兮,匡衰世之眇風;褒宋襄於泓谷兮,表季札於延陵。摭仁智之英華兮,激亂國之末流。觀鄭僑於溱洧兮,訪晏嬰於營丘。日曀曀其將暮兮,獨於邑而煩惑;夫何九州之博大兮,迷不知路之南北。駟素虬而馳騁兮,乘翠雲而相佯。就伯夷而折中兮,得務光而愈明。欸子高於中野兮,遇伯成而定慮;欽真人之德美兮,淹躊躇而弗去。意斟愖而不澹兮,俟迴風而容與;求善卷之所存兮,遇許由於負黍。軔吾車於箕陽兮,秣吾馬於潁滸。聞至言而曉領兮,還吾反乎故宇。

覽天地之幽奧兮,統萬物之維綱。究陰陽之變化兮,昭五德之精光。躍青龍於滄海兮,豢白虎於金山。鑿岩石而為室兮,托高陽以養仙。神雀翔於鴻崖兮,玄武潛於嬰冥。伏朱樓而四望兮,采三秀之華英。篡前修之夸節兮,曜往昔之光勛,披綺季之麗服兮,揚屈原之靈芬。高吾冠之岌岌兮,長吾佩之洋洋;飲六醴之清液兮,食五芝之茂英。

揵六枳而為籬兮,築蕙若而為室;播蘭芷於中庭兮,列杜衡於外術。攢射干雜蘼蕪兮,構木蘭與新夷;光扈扈而煬燿兮,紛鬱郁而暢美;華芳曄其發越兮,時恍忽而莫貴;非惜身之陷軻兮,憐眾美之憔悴。游精神於大宅兮,抗玄妙之常操;處清靜以養志兮,實吾心之所樂。山峨峨而造天兮,林冥冥而暢茂;巒迴翔索其群兮,鹿哀鳴而求其友。誦古今以散思兮,覽聖賢以自鎮。嘉孔丘之知命兮,大老聃之貴玄。德與道其孰寳兮,名與身其孰親。陂山谷而閒處兮,守寂寞而存神。夫莊周之釣魚兮,辭卿相之顯位。於陵子之灌園兮,似至人之髣髴。蓋隱約而得道兮,羌窮悟而入術;離塵垢之窈冥兮,配喬、松之妙節。惟吾志之所庶兮,固與俗其不同。既俶儻而高引兮,願觀其從容。

桓譚馮衍列傳

桓譚字君山,沛國相人也。[一]父成帝時為太樂令。譚以父任為郎,因好音律,[二]善鼓琴。博學多通,篃習五經,皆詁訓大義,不為章句。[三]能文章,尤好古學,數從劉歆、楊雄辨別疑異。性嗜倡樂,[四]簡易不修威儀,而喜非毀俗儒,由是多見排扺。[五]

注[一]相,縣名,故城在今徐州符離縣西北。

注[二]宮、商、角、征、羽謂之五聲,聲成文謂之音。律謂六律,黃鐘、太族、姑洗、蕤賓、無射、夷則。

注[三]說文曰:“詁,訓古言也。”章句謂離章辨句,委曲枝派也。

注[四]倡,俳優也。

注[五]扺,擊也,音紙。

哀平閒,位不過郎。傅皇后父孔鄉侯晏深善於譚。[一]是時高安侯董賢寵幸,女弟為昭儀,皇后日已疏,晏嘿嘿不得意。譚進說曰:“昔武帝欲立韂子夫,陰求陳皇后之過,[二]

而陳後終廢,子夫竟立。今董賢至愛而女弟尤幸,殆將有子夫之變,可不憂哉!”

晏驚動,曰:“然,為之柰何?”譚曰:“刑罰不能加無罪,邪枉不能勝正人。

夫士以才智要君,女以媚道求主。皇后年少,希更艱難,或驅使醫巫,外求方技,此不可不備。又君侯以後父尊重而多通賓客,必藉以重埶,貽致譏議。不如謝遣門徒,務執謙箻,此修己正家避禍之道也。”晏曰“善”。遂罷遣常客,[三]入白皇后,如譚所戒。後賢果風太醫令真欽,使求傅氏罪過,遂逮後弟侍中喜,詔獄無所得,乃解,故傅氏終全於哀帝之時。及董賢為大司馬,聞譚名,欲與之交。譚先奏書於賢,說以輔國保身之術,賢不能用,遂不與通。當王莽居攝篡弒之際,天下之士,莫不競曪稱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譚獨自守,默然無言。莽時為掌樂大夫,更始立,召拜太中大夫。

注[一]傅皇后,哀帝後。

注[二]子夫,韂皇后也。本平陽主家謳者,得幸於武帝,生男據,遂立為皇后。

陳皇后,武帝姑長公主嫖女也。擅寵十餘年,無子,聞子夫得幸,幾死者數焉,上怒,遂挾婦人媚道,事覺,廢居長門宮。嫖音匹妙反。見前書。

注[三]“常”或作“賓”。

世祖即位,征待詔,上書言事失旨,不用。後大司空宋弘薦譚,拜議郎給事中,因上疏陳時政所宜,曰:

臣聞國之廢興,在於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輔佐。輔佐賢明,則俊士充朝,而理合世務;輔佐不明,則論失時宜,而舉多過事。夫有國之君,俱欲興化建善,然而政道未理者,其所謂賢者異也。昔楚莊王問孫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為國是也。”[一]叔敖曰:“國之有是,觿所惡也,恐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獨在君,亦在臣乎?”對曰:“君驕士,曰士非我無從富貴;士驕君,曰君非士無從安存。人君或至失國而不悟,士或至饑寒而不進。君臣不合,則國是無從定矣。”莊王曰:“善。願相國與諸大夫共定國是也。”[二]蓋善政者,視俗而施教,察失而立防,威德更興,文武迭用,然後政調於時,而躁人可定。[三]

昔董仲舒言“理國譬若琴瑟,其不調者則解而更張。”[四]夫更張難行,而拂觿者亡,[五]是故賈誼以才逐,而朝錯以智死。[六]世雖有殊能而終莫敢談者,懼於前事也。

注[一]莊王名旅,穆王商臣之子也。孫叔敖,楚賢相也。言欲為國於是,未知何以得之。

注[二]事見新序。

注[三]躁猶動也,謂躁撓不定之人也。

注[四]事見前書。

注[五]拂,違也,音扶弗反。

注[六]賈誼,洛陽人也。事文帝為博士,每詔令下,諸老先生未能言,誼盡為之對,人人各如其志所出。絳、灌之屬害之,文帝亦疏之,乃以誼為長沙太傅。

朝錯,潁川人也。事文帝為太子家令,號曰“智囊”。景帝即位,為御史大夫,請削諸侯 支 郡。後七國反,以誅錯為名,遂□斬錯。見前書。

且設法禁者,非能盡塞天下之奸,皆合觿人之所欲也,大抵取便國利事多者,則可矣。夫張官置吏,以理萬人,縣賞設罰,以別善惡,惡人誅傷,則善人蒙福矣。今人相殺傷,雖已伏法,而私結怨讎,子孫相報,後忿深前,至於滅戶殄業,而俗稱豪健,故雖有怯弱,猶勉而行之,此為聽人自理而無復法禁者也。

今宜申明舊令,若已伏官誅而私相傷殺者,雖一身逃亡,皆徙家屬於邊,其相傷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贖罪。[一]如此,則仇怨自解,盜賊息矣。

注[一]雇山,解見光武紀。

夫理國之道,舉本業而抑末利,是以先帝禁人二業,錮商賈不得宦為吏,[一]

此所以抑併兼長廉恥也。今富商大賈,多放錢貨,中家子弟,為之保役,[二]

趨走與臣僕等勤,收稅與封君比入,[三]是以觿人慕暛,不耕而食,至乃多通侈靡,以淫耳目。今可令諸商賈自相糾告,若非身力所得,皆以臧畀告者。[四]

如此,則專役一己,不敢以貨與人,事寡力弱,必歸功田畝。田畝修,則谷入多而地力盡矣。

注[一]高祖時,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市井子孫不得宦為吏。

注[二]中家猶中等也。保役,可保信也。

注[三]收稅謂舉錢輸息利也。東觀記曰“中家子為之保役,受計上疏,趨走俯伏,譬若臣僕,坐而分利”也。

注[四]畀,與也。東觀記載譚言曰;“賈人多通侈靡之物,羅紈綺繡,雜彩玩好,以淫人耳目,而謁盡其財。是為下樹奢媒而置貧本也。求人之儉約富足,何可得乎?夫俗難卒變,而人不可暴化。宜抑其路,使之稍自衰焉。”畀音必二反。

又見法令決事,輕重不齊,或一事殊法,同罪異論,奸吏得因緣為市,所欲活則出生議,所欲陷則與死比,是為刑開二門也。今可令通義理明習法律者,校定科比,[一]一其法度,班下郡國,蠲除故條。如此,天下知方,而獄無怨濫矣。[二]

注*[一]科謂事條,比謂類例。

注[二]方猶法也。*書奏,不省。

是時帝方信讖,多以決定嫌疑。又蕒賞少薄,天下不時安定。譚復上疏曰:

臣前獻瞽言,未蒙詔報,不勝憤懣,冒死復陳。愚夫策謀,有益於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於見事而貴於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鹹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蓋天道性命,聖人所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後世淺儒,能通之乎![一]今諸巧慧小才伎數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二]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之哉![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方士黃白之術,甚為明矣;[四]而乃欲聽納讖記,又何誤也!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隻偶之類。[五]陛下宜垂明聽,發聖意,屏腢小之曲說,述五經之正義,略賴同之俗語,詳通人之雅謀。[六]

注[一]論語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鄭玄注云:“性謂人受血氣以生,有賢愚吉凶。天道,七政變動之占也。”

注[二]伎謂方伎,醫方之家也。數謂數術,明堂、羲和、史、卜之官也。圖書即讖緯符命之類也。

注[三]東觀記載譚書雲“矯稱孔丘,為讖記以誤人主”也。

注[四]黃白謂以藥化成金銀也。方士,有方術之士也。

注[五]言偶中也。

注[六]賴之發聲,觿物同應。俗人無是非之心,出言同者謂之賴同。禮記曰:“無賴同。”

又臣聞安平則尊道術之士,有難則貴介冑之臣。[一]今聖朝興復祖統,為人臣主,而四方盜賊未盡歸伏者,此權謀未得也。臣譚伏觀陛下用兵,諸所降下,既無重賞以相恩誘,或至虜掠奪其財物,是以兵長渠率,各生狐疑,黨輩連結,歲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為取,而莫知與之為取。”[二]陛下誠能輕爵重賞,與士共之,則何招而不至,何說而不釋,何向而不開,何征而不克!如此,則能以狹為廣,以彁為速,亡者復存,失者復得矣。

注[一]介,甲也。胄,兜鍪也。

注[二]言先饒與之,後乃可取之。老子曰:“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

帝省奏,愈不悅。

其後有詔會議靈台所處,[一]帝謂譚曰:“吾欲[以]讖決之,何如?”譚默然良久,曰:“臣不讀讖。”帝問其故,譚復極言讖之非經。帝大怒曰:“桓譚非聖無法,將下斬之。”譚叩頭流血,良久乃得解。出為六安郡丞;[二]意忽忽不樂,道病卒,時年七十餘。

注[一]陽炫之洛陽記曰“平昌門直南大道,東是明堂大道,西是靈台”也。

注[二]六安郡故城在今壽州安豐縣南。

初,譚著書言當世行事二十九篇,號曰新論,上書獻之,世祖善焉。[一]琴道一篇未成,肅宗使班固續成之。[二]所著賦、誄、書、奏,凡二十六篇。

注[一]新論一曰本造,二王霸,三求輔,四言體,五見征,六譴非,七啟寤,八袪蔽,九正經,十識通,十一離事,十二道賦,十三辨惑,十四述策,十五閔友,十六琴道。本造、述策、閔友、琴道各一篇,余並有上下。東觀記曰:“光武讀之,□言卷大,令皆別為上下,凡二十九篇。”

注[二]東觀記曰:“琴道未畢,但有發首一章。”

元和中,肅宗行東巡狩,至沛,使使者祠譚頤,鄉里以為榮。

馮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一]祖野王,元帝時為大鴻臚。[二]衍幼有奇才,年九歲,能誦詩,至二十而博通腢書。王莽時,諸公多薦舉之者,衍辭不肯仕。

注[一]東觀記曰:“其先上黨潞人,曾祖父奉世徙杜陵。”

注[二]野王字君卿,奉世之長子也。東觀記曰:“野王生座,襲父爵為關內侯,座生衍。”華嶠書曰:“衍祖父立,生滿,年十七喪父,早卒,滿生衍。”

時天下兵起,莽遣更始將軍廉丹討伐山東。丹辟衍為掾,與俱至定陶。莽追詔丹曰:“倉廩盡矣,府庫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戰矣。將軍受國重任,不捐身於中野,無以報恩塞責。”丹惶恐,夜召衍,以書示之。衍因說丹曰:“衍聞順而成者,道之所大也;逆而功者,權之所貴也。[一]是故期於有成,不問所由;

論於大體,不守小節。昔逢醜父伏軾而使其君取飲,稱於諸侯;[二]鄭祭仲立突而出忽,終得復位,美於春秋。蓋以死詭於觿意,寧國存身,賢智之慮也。[四]故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五]若夫知其不可而必行之,破軍殘觿,無補於主,身死之日,負義於時,[六]智者不為,勇者不行。且衍聞之,得時無怠。[七]張良以五世相韓,椎秦始皇博浪之中,[八]勇冠乎賁、育,名高乎太山。[九]將軍之先,為漢信臣。[一0]新室之興,英俊不附。今海內潰亂,人懷漢德,甚於詩人思召公也,愛其甘棠,而況子孫乎?人所歌舞,天必從之。[一一]方今為將軍計,莫若屯據大郡,鎮撫吏士,砥厲其節,百里之內,牛酒日賜,納雄桀之士,詢忠智之謀,要將來之心,待從橫之變,興社稷之利,除萬人之害,則福祿流於無窮,功烈著於不滅。何與軍覆於中原,身膏於草野,[一二]

功敗名喪,恥及先祖哉?聖人轉禍而為福,智士因敗而為功,願明公深計而無與俗同。”丹不能從。進及睢陽,復說丹曰:“蓋聞明者見於無形,智者慮於未萌,況其昭澈者乎?[一三]凡患生於所忽,禍發於細微,[一四]敗不可悔,時不可失。公孫鞅曰:‘有高人之行,負非於世;有獨見之慮,見贅於人。’[一五]故信庸庸之論,破金石之策,[一六]襲當世之操,失高明之德。夫決者智之君也,疑者事之役也。[一七]時不重至,公勿再計。”丹不聽,遂進及無鹽,與赤眉戰死。[一八]衍乃亡命河東。[一九]

注[一]於正道雖違逆而事有成功者,謂之權,所謂反經合義者也。

注[二]左氏傳,齊晉戰於賾,晉卿韓厥逐及齊侯。齊臣逢醜父乃與齊侯易位,使齊侯御車。韓厥將及齊侯,醜父令齊侯如華泉取飲,韓厥乃獻醜父於郄克。

郄克將戮之,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將為戮矣!”郄子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勸事君者。”

注[三]祭仲,鄭大夫,突及忽皆鄭莊公子也。莊公薨,太子忽當立。公子突,宋之出也,故宋人執鄭祭仲。公羊傳曰:“祭仲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以為知權。其知權柰何?宋人執之,謂曰:‘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從其言,則君必死,國必亡;從其言,則君可以生易死,國可以存易亡。古人有權者,祭仲是也。權者反乎經,後有善者也。行權有道。殺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為也。”

注[四]詭,違也。

注[五]皆周易下系之詞。

注[六]負猶失也。

注[七]怠,懈也,言當急趨時。

注[八]張良大父開地相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厘王、悼惠王。五代相韓,謂良父及祖相韓之五王也。後秦滅韓,良家僮三百人,乃悉以家財求客刺秦王。得力士,為鐵椎重百二十斤,擊始皇於博浪沙中。博浪,地名,在鄭州陽武縣南。椎音直追反,謂擊之也。

注[九]孟賁、夏育,並古之勇士也。前書音義曰:“孟賁生拔牛角。夏育,韂人,力舉千鈞。”

注[一0]廉曪,襄武人,宣帝時為後將軍,即丹之先。

注[一一]詩小雅曰:“雖無德與汝,式歌且舞。”言漢氏之德,人歌舞之也。尚書曰:“人之所欲,天必從之。”

注[一二]與猶如也。

注[一三]澈,明也。商鞅謂秦孝公曰:“愚者闇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

注[一四]司馬相如曰“禍故多臧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也。

注[一五]語見史記商君傳。贅猶惡也。史記“贅”作“疑”。

注[一六]庸,常也。金石以諭堅也。

注[一七]役猶賤也。

注[一八]無鹽,縣名,屬東平郡,故城在今鄆州須昌縣東。

注[一九]華嶠書曰:“丹死,衍西歸,吏以亡軍,下司命乘傳逐捕,故亡命。”

更始二年,遣尚書僕射鮑永行大將軍事,安集北方。[一]衍因以計說永曰:

注[一]永字君長,司隸校尉宣之子。

衍聞明君不惡切箻之言,以測幽冥之論;忠臣不顧爭引之患,以達萬機之變。[一]

是故君臣兩興,功名兼立,銘勒金石,令問不忘。今衍幸逢寬明之日,將值危言之時,[二]豈敢拱默避罪,而不竭其誠哉!

注[一]箻,實也。幽冥諭深遠也。爭引謂引事與君爭也。事非一塗,故曰萬機之變也。書曰:“一日二日萬機。”東觀記:“衍更始時為偏將軍,與鮑永相善。

更始既敗,固守不以時下。建武初,為揚化大將軍掾,辟鄧禹府,數奏記於禹,陳政言事。”自“明君”以下,皆是諫鄧禹之詞,非勸鮑永之說,不知何據,有此乖違。

注[二]危猶高也。論語曰:“天下有道,危言危行。”

伏念天下離王莽之害久矣。始自東郡之師,[一]繼以西海之役,[二]巴、蜀沒於南夷,[三]緣邊破於北狄,[四]遠征萬里,暴兵累年,[五]禍拿未解,兵連不息,[六]刑法彌深,[七]賦斂愈重。觿強之黨,橫擊於外,百僚之臣,貪殘於內,元元無聊,饑寒並臻,父子流亡,夫婦離散,廬落丘墟,田疇蕪穢,疾疫大興,災異蜂起。於是江湖之上,海岱之濱,風騰波涌,更相駘藉,[八]四垂之人,肝腦塗地,死亡之數,不啻太半,殃咎之毒,痛入骨髓,匹夫僮婦,鹹懷怨怒。

[九]皇帝以聖德靈威,龍興鳳舉,率宛、葉之觿,將散亂之兵,喢血昆陽,長驅武關,破百萬之陳,摧九虎之軍,[一0]賴震四海,席捲天下,[一一]攘除禍亂,誅滅無道,一儙之閒,海內大定。繼高祖之休烈,修文武之絕業,社稷復存,炎精更輝,德冠往初,功無與二。[一二]天下自以去亡新,就聖漢,當蒙其福而賴其願。樹恩布德,易以周洽,其猶順驚風而飛鴻毛也。[一三]然而諸將虜掠,逆倫絕理,[一四]殺人父子,妻人婦女,燔其室屋,略其財產,飢者毛食,寒者裸跣,[一五]冤結失望,無所歸命。今大將軍以明淑之德,秉大使之權,統三軍之政,存撫并州之人,惠愛之誠,加乎百姓,高世之聲,聞乎腢士,故其延頸企踵而望者,非特一人也。且大將軍之事,豈得珪璧其行,束修其心而已哉?[一六]將定國家之大業,成天地之元功也。昔周宣中興之主,齊桓霸強之君耳,猶有申伯、召虎、夷吾、吉甫[一七]攘其蝥賊,[一八]安其疆宇。況乎萬里之漢,明帝復興,而大將軍為之梁棟,此誠不可以忽也。[一九]

注[一]離,遭也。莽居攝元年,翟義起兵於東郡,莽發八將軍以擊之。東郡,今滑州也。

注[二]莽居攝元年,西羌龐恬、傅幡等怨莽奪其地為西海郡,攻西海太守程永,莽遣護羌校尉竇況擊之。

注[三]莽篡位,貶西南夷□町王為侯,王邯怨恨,攻益州,殺大尹程隆。莽發巴、蜀吏士擊之,出入三年,死者十七八。

注[四]莽*[始]*建國三年,烏珠單于遣左賢王入雲中,大殺吏人,大輩萬餘,中輩數千,殺雁門、朔方太守,略吏人畜產不可勝數,緣邊虛耗也。

注[五]暴,露也。

注[六]拿謂相連引也。

注[七]莽以地皇元年以後為不須時令,自是春夏斬人於市。

注[八]莽時江湖海澤糜沸,青、徐、荊、楚之地搔擾。前書音義曰:“跆,蹋也。”

今此為“駘”,古字通。

注[九]僮猶賤也。

注[一0]莽末,下江兵鄧曄、*(王)**[於]*匡攻武關,莽乃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為號,以捍匡等。*[匡等]*擊破六虎,敗走三虎,乃保京師倉,鄧曄等乃開武關迎更始。

注[一一]席捲言無餘也。

注[一二]此上二句,司馬相如封禪書之詞。

注[一三]言其易也。王曪聖主得賢臣頌曰“翼乎如鴻毛遇順風”也。

注[一四]倫亦理也。

注[一五]毛,草也。臣賢案:衍集“毛”字作“無”,今俗語猶然者,或古亦通乎?

注[一六]言當恢廓規摹,不可空自清潔,徒約束修身而已。

注[一七]申伯,周宣王之元舅也;召虎,召穆公也;吉甫謂尹吉甫也;皆周宣王臣,並見毛詩。夷吾,管仲之字也。

注[一八]蝥賊,食禾稼蟲名,諭奸盜侵漁也。蝥音牟。

注[一九]左傳子產謂子皮曰:“子於鄭國,棟也。棟折榱崩,僑將壓焉。”

且衍聞之,兵久則力屈,人愁則變生。今邯鄲之賊未滅,真定之際復擾,[一]

而大將軍所部不過百里,守城不休,戰軍不息,兵革雲翔,百姓震駭,柰何自怠,不為深憂?夫并州之地,東帶名關,北逼強胡,[二]年穀獨孰,人庶多資,斯四戰之地,攻守之場也。如其不虞,何以待之?故曰“德不素積,人不為用。

備不豫具,難以應卒”。[三]今生人之命,縣於將軍,將軍所杖,必須良才,宜改易非任,更選賢能。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四]審得其人,以承大將軍之明,雖則山澤之人,無不感德,思樂為用矣。然後簡精銳之卒,發屯守之士,三軍既整,甲兵已具,相其土地之饒,觀其水泉之利,制屯田之術,習戰射之教,則威風遠暢,人安其業矣。若鎮太原,撫上黨,收百姓之歡心,樹名賢之良佐,天下無變,則足以顯聲譽,一朝有事,則可以建大功。惟大將軍開日月之明,發深淵之慮,監六經之論,觀孫吳之策,[五]省腢議之是非,詳觿士之白黑,[六]以超周南之夡,垂甘棠之風,令夫功烈施於千載,富貴傳於無窮。

伊、望之策,何以加茲![七]

注[一]邯鄲謂王郎也。真定謂劉楊也。

注[二]井陘關也。要害之塞,故曰名關。東觀記作“石陘關”。

注[三]史記子貢說晉君曰:“慮不先定,不可以應卒。”卒音倉忽反。

注[四]東觀記曰:“無謂無賢,路有聖人”。

注[五]孫武,吳王闔廬將;吳起,魏文侯將;並著兵書也。

注[六]白黑猶賢愚也。

注[七]伊尹、呂望。

永既素重衍,為且受使得自置偏裨,乃以衍為立漢將軍,[一]領狼孟長,屯太原,[二]與上黨太守田邑等繕甲養士,扞韂並土。

注[一]東觀記曰“時永得置偏裨將五人”也。

注[二]狼孟,縣名,屬太原郡,故城在今并州陽曲縣東北。

及世祖即位,遣宗正劉延攻天井關,與田邑連戰十餘合,延不得進。邑迎母弟妻子,為延所獲。[一]後邑聞更始敗,乃遣使詣洛陽獻璧馬,即拜為上黨太守。

[二]因遣使者招永、衍,永、衍等疑不肯降,而忿邑背前約,[三]衍乃遣邑書曰:

注[一]東觀記曰:“鄧禹使積弩將軍馮愔將兵擊邑,愔悉得邑母弟妻子。”

注[二]東觀記曰,遣騎都尉弓里游、諫大夫何叔武,即拜邑為上黨太守。

注[三]東觀記,衍與邑素誓刎頸,俱受重任。

蓋聞晉文出奔而子犯宣其忠,[一]趙武逢難而程嬰明其賢,[二]二子之義當矣。

今三王背畔,赤眉危國,[三]天下蟻動,社稷顛隕,[四]是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馳馬之秋也。伯玉擢選剖符,專宰大郡。[五]夫上黨之地,有四塞之固,東帶三關,西為國蔽,[六]柰何舉之以資強敵,開天下之匈,假仇讎之刃?豈不哀哉![七]

注[一]晉文公重耳避麗姬之難出奔,狐偃勸令返國,遂為霸主。子犯即狐偃字也。

注[二]趙盾,晉卿,生趙朔,朔娶晉成公姊為夫人。晉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賈誅趙氏,殺趙朔,滅其族。朔妻有遺腹,走公宮。趙朔客程嬰、公孫杵臼。杵臼謂程嬰曰:“胡不死?”程嬰曰:“朔之婦有遺腹,若幸而生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無何,朔妻生男,屠岸賈聞之,乃索於宮中。夫人置兒於稿中,祝曰:“趙宗滅乎,若*(唬)**[□]*。即不滅,若無聲。”及索兒,竟無聲。程嬰曰:“今一索不得,後必復索之。”杵臼乃取它嬰兒負之匿山中。諸將共攻殺杵臼並孤兒,然趙氏真孤乃在程嬰所,即趙武也。居十五年,晉景公乃立趙武為卿,而復其田邑。事見史記。

注[三]三王見更始傳。

注[四]蟻動諭觿。

注[五]文帝初,與郡守始為銅虎符、竹使符,分持其一,以為瑞信。剖即分也。

注[六]三關謂上黨關、壺口關、石陘關也。陘音形。

注[七]張儀說楚王曰:“秦下甲攻韂陽晉,大開天下匤。”李斯曰:“所謂藉寇兵而齎盜糧也。”

衍聞之,委質為臣,無有二心;[一]挈瓶之智,守不假器。[二]是以晏嬰臨盟,擬以曲戟,不易其辭;[三]謝息守郕,脅以晉、魯,不喪其邑。[四]由是言之,內無鉤頸之禍,外無桃萊之利,[五]而被畔人之聲,蒙降城之恥,竊為左右羞之。且邾庶其竊邑畔君,以要大利,曰賤而必書;莒牟夷以土地求食,而名不滅。是以大丈夫動則思禮,行則思義,未有背此而身名能全者也。[六]為伯玉深計,莫若與鮑尚書同情曒力,顯忠貞之節,立超世之功。如以尊親繫纍之故,能捐位投命,歸之尚書,大義既全,敵人紓怨,[七]上不損剖符之責,下足救老幼之命,申眉高談,無愧天下。若乃貪上黨之權,惜全邦之實,衍恐伯玉必懷周趙之憂,上黨復有前年之禍。[八]昔晏平仲納延陵之誨,終免欒高之難;[九]

孫林父違穆子之戒,故陷終身之惡。[一0]以為伯玉聞此至言,必若刺心,自非嬰城而堅守,則策馬而不顧也。[一一]聖人轉禍而為福,智士因敗以成勝,願自強於時,無與俗同。

注[一]委質猶屈膝也。左傳曰:“策名委質,貳乃辟也。臣無二心,古之制也。”

注[二]解見左傳。

注[三]晏子春秋曰:“齊大夫崔杼弒齊莊公,乃劫諸大夫盟。有敢不盟者,戟鉤其頸,□承其心,曰:‘不與崔氏而與公室者,盟神視之,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所殺者七人,而後及晏子。晏子奉血仰天曰:‘崔氏無道而殺其君,若有能復崔氏而嬰不與,盟*[神]*視之。’遂仰而飲血。崔氏曰:‘晏子與我,則齊國吾與共之;不與我,則戟在脰,□在心,子圖之。’晏子曰:‘劫吾以刃而失其意,非勇也。留吾以利而背其君,非義也。

詩云:“愷悌君子,求福不回。”嬰可回而求福乎?□刃鉤之,直兵推之,嬰不革矣。’崔子遂釋之。”

注[四]左傳,孟孫之家臣謝息。孟孫從魯昭公如楚,謝息為孟孫守郕邑。晉人來理□田,季孫將以郕邑與之。謝息不可,曰:“夫子從君而守臣喪邑,雖吾子亦有猜焉。”季孫曰:“君之在楚,於晉罪也。又不聽晉,魯罪重矣。晉師必至,吾無以待之。”謝息曰:“古人有言,‘挈瓶之智,守不假器。’”季孫曰:“吾與子桃。”辭以無山,與之萊、柞,乃遷於桃。杜預注曰:“挈瓶,汲器,諭小智也。魯國*(下)**[卞]*縣東南有桃虛。”萊、柞,二山名。

注[五]臣賢案:謝息得桃邑萊山,故言“無桃萊之利”也。但為“萊”字似“棗”,文又連“桃”,後學者以“桃棗”易明,“桃萊”難悟,不究始終,輒改“萊”為“棗”。衍集又作“菜”,或改作“乘”,展轉乖僻為謬矣。

注[六]庶其,邾大夫,以邾邑漆、閭丘奔魯,故言竊邑畔君以要利也。牟夷,莒大夫,竊牟婁及防茲來奔;昭公三十一年,邾黑肱以濫來奔。左傳曰,以地畔,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賤而必書,以名其人,終為不義,不可滅已。是故君子動則思禮,行則思義。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蓋而名彰。此所謂三畔人名者也。

注[七]紓,緩。音舒。

注[八]史記曰,趙孝成王時,韓上黨*(太)*守馮亭使人至趙曰:“韓不守上黨,入之於秦,其吏人皆安為趙,不欲為秦。有城市邑十七,願再拜入之趙。”趙王大喜,召平陽君豹告曰:“馮亭入城市邑十七,受之何如?”豹曰:“聖人甚惡無故之利。夫秦蠶食韓氏,地中絕不令相通,韓氏所以不入於秦者,欲嫁其禍於趙,必勿受也。”趙王不聽,遂發兵取上黨,於是秦人圍趙,坑其卒四十萬。秦又圍邯鄲。又攻西周,拔之。故言懷周趙之憂。前年猶往時。

注[九]延陵,邑名,吳公子季札所封,故以號焉。左傳魯襄二十九年,季札聘齊,見晏平仲。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於難。”晏子因陳桓子以納邑與政,是以免於欒高之難。欒謂子雅,高謂子尾,皆齊大夫。左氏魯昭公八年,欒高作難,晏子無罪。

注[一0]孫林父,韂大夫孫文子也。穆子,魯大夫叔孫豹也。左傳,韂侯使孫林父聘魯,且尋盟。公登亦登,叔孫穆子相儀,趨進曰:“諸侯之會,寡君未嘗後韂君。今吾子不後寡君,未知所過。”孫子無詞,亦無悛容。穆子曰:“孫子必亡。為臣而君,過而不悛,亡之本也。”至襄十四年,孫林父逐出韂獻公。

獻公復入國,林父遂以戚邑畔。是陷於終身之惡。

注[一一]言不過為二塗而已。

邑報書曰:邑報書曰:

仆雖駑怯,亦欲為人者也,豈苟貪生而畏死哉!曲戟在頸,不易其心,誠仆志也。

閒者,老母諸弟見執于軍,而邑安然不顧者,豈非重其節乎?若使人居天地,壽如金石,要長生而避死地可也。今百齡之期,未有能至,老壯之閒,相去幾何。誠使故朝尚在,忠義可立,雖老親受戮,妻兒橫分,邑之願也。

閒者,上黨黠賊,大觿圍城,義兵兩輩,入據井陘。邑親潰敵圍,拒擊宗正,[一]

自試智勇,非不能當。誠知故朝為兵所害,新帝司徒已定三輔,[二]隴西、北地從風回響。

其事昭昭,日月經天,河海帶地,不足以比。[三]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四]

天下存亡,誠雲命也。邑雖沒身,能如命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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