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永祺

馮永祺

馮永祺四川成都人。中共黨員。1949年畢業於四川成都省立女子中學。歷任雲南人民出版社文藝部主任,中共雲南省委宣傳部文藝處副處長,《邊疆文藝》主編,雲南省作家協會理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主席、出版工作者協會常務理事,副編審。1958年開始發表作品。1985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 著有散文集《竹樓情思》、《六月的眼睛》、《夢裡夢外》、《南行踏歌》、《多情草》、《美妙如初》。散文收入1995年《散文年鑑》、《中國散文集粹》、《雲南散文選》等。

基本信息

傾聽小河淌水

你看,人生競是這樣擺脫不了許多"偶然":一個"偶然"和當時的主觀、客觀等各種因素碰撞了就迸出重要一步,想想遇到的一些乳常常"偶然"是"必然"發生髮展的契機。"偶然"好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種機遇。

多少年後,燈下讀書,由此及彼,想到往事,想到自己是怎么來雲南的,在種種原因中赫然迸出《小河倘水》悠揚動情的鏇律。想到50年代北京那個嚴冬之夜:一個川妹子在當時西南行政委員會屬下一個赫赫的部門當一名最小的幹部,幾年之後在一個很大的題目下:"大區撤銷",出川進京。民眾輪是那時長江的一艘大船。川妹子小時候學會背誦一些唐詩,第一次坐大船出川,外面的世界一定更精彩,心裡高興,從朝至晚,總扒在船舷邊看風景;很想高聲朗誦"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但不知道李白這個唐朝詩人的詩能不能朗誦,此時是1954年底,川妹子經過4年革命鍛鍊,比較懂得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萬一這詩是不該朗誦的呢?於是就對著兩岸猿聲唱與江與河有關係的革命歌曲。川妹子從南到北,從小地方走到大地方。住在招待所待命的幾大,看天橋,跑故宮,頭上飛著鵝毛大雪去參觀頤和虱差點凍成冰棍,雪越下越九天天紛紛揚揚,北京一下看不完,留著以後慢慢看吧,憋在小房子裡好冷清,好寂寞。突然有一張戲票從天而降,說是照顧新進京的同志。問清了演出地點,也不管演什麼,反正舞台上的歌呀舞呀川妹子都愛。傘也不打,雪仍飄著,鈴叮噹啷響著的電車搖晃著,川妹子興沖衝下了電車,小跑著進了禮堂(反正不是戲院),興沖沖對號入座。

演出有歌有舞。節目單上有雲南民歌獨唱,這是川妹子聞所未聞的。雲南這個詞除在國中地理課本上見過一面;此次"大區撤銷"有同志分配到雲南,聽說過。就只知道雲南在大西南邊上,很遙遠,仿佛聽說還有許多少數民族在街上走。雲南民歌什麼樣,很好奇。川妹子解放前夕看過一次演出,第一次聽《康定情歌》:解放初學會第一首維吾爾族民歌"我們快樂的迎接這美麗的春天"太陽一出來趕走那寒冷和黑暗",都好聽。川妹子喜歡了一輩子。

川妹子洗耳傾聽雲南民歌。

歌手是誰?黃虹。

歌真新鮮,像剛綻放的兒朵;歌很清脆,脆生生的味道;歌很生活,就像在敘說家常。一陣雲南風親切、靈動地迎面而來,捎帶的是雲南的草香水氣嗎,聽著。聽著,突然一聲深情呼喚:"哎",川妹子覺得就傍在喊自己。隨即就看見"阿妹"坐在河邊,望著天邊緩緩移動的月亮,想起不在身邊在深山的"阿哥",哥要是月亮妹就能見到了,思念成真"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畢竟是天上地下, "哥啊,哥啊,哥啊",迴腸盪氣的呼喚,柔情萬千的呼喚,情真意切的呼喚,那樣動人,無可迴避,無可抵擋,川妹子的熱淚被呼喚得奪眶而出。

一組雲南民歌唱到《小河倘水》

演出繼續。黃虹在掌聲中退場。《小河淌水》在川妹子心中從此沒有退場。這時那聲"哎"和整支歌絝繞在川妹子心中。台上在演出什麼;當然也精彩,可惜川妹子已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心在繼續傾聽小河淌水。

《小河淌水》多么美呀,繪出的雲南多么美呀!藍天如經水洗清徹無際,雲絮多變,幻化難數;山幽幽,樹青青,四季如春,四季開花。歌是詩吧!是畫吧!是勾人魂魄的精美吧!傾聽《小河淌水》, 就是傾聽雲南,如不是雲南的山美,水美、人美,能有這樣美的《小河淌水》么!雲南不遙遠,雲南不陌生,雲南已裝進川妹子心裡。

川妹子很想把《小河淌水》和什麼比一比,憑著中學音樂老師的教導,她會唱蕭邦的《願望》,孟德爾頌的《乘著歌聲的翅膀》,舒曼的《蓮花》。她不想把外國歌曲精典比下去,也不想讓《小河倘水》比下來。都是精典。《小河淌水》是中國民歌精典。不過,川妹子那時坐在禮堂里聽演出,還不會說"精典",心裡比了一比,覺得不相上下,停留在能感覺、能意會而不會言傳的階段。多少年後,四川家鄉的出版社出了一本《中國百唱不厭民歌精選》,《小河淌水》和《康定情歌》位唇榜首,""百唱不厭"的歌難道下應是"精典"必須的嗎?故鄉同行和川妹子"英雄聽見略同"。川妹子"所感"可比這本書要早好多年呢!

禮堂里的演出終要結束,紅絲絨大幕終要冉冉合攏,觀眾終要四散。夜深了,雪沒停,電車在風雪中"叮哨"。禮堂里人多熱氣高,禮堂外滴水成冰,川妹子回到宿舍,只能抵禦家鄉冬寒的衣褲像薄薄一層紙,京都的北風毫不留情地人骨三分,可她沒喊冷。 《小河淌水》似在召喚,她只有異常亢奮的感覺。心,很熱,很熱。

兩年後,川妹子竟然有可能去雲南了,一去就不是暫時而是永久。真奇怪,我國二多個省怎么京都兩年多生活之後下一站人生之旅獨獨是雲南?這千里一線牽之緣,會下會是那個嚴冬之夜聽黃虹唱《小河淌水》埋下鬼使神差的種子發芽開花了呢?

在川妹子心中《小河淌水》就是雲南,《小河淌水》的召喚就是雲南的召喚,京都似不足惜,堂皇的在職部門似不足惜;去雲南吧!《小河倘水》給了有力的一推。這一推是當年冬夜偶然有戲票到手,偏又聽了《小河淌水》,雲南之美成為誘惑,不願也不能揮之而去了。

必然的是川妹子受革命洗禮,五十年代最初的革命薰陶,志在四方,無地區選擇意識,確信在哪裡都一樣是幹革命,何況是有《小河倘水》的雲南。 如今,當年的川妹子經不住歲月打磨已經兩鬢飛霜成了川老大,常說雲南是第二故鄉,半個雲南人。或戲曰"雲南的一半是四川"。

《小河淌水》唱出雲南,唱到布加勒斯恃世界青年聯歡節,是真正地走向世界了。川妹子正是川嫂子的時候;《小河淌水》由《歌唱二郎山》的作者在眾多民歌中選了改編為混聲大合唱隆重推出,以另種形式享譽八方。

身在雲南,《小河淌水》雖不是"天天見"也是經常見。有一年杜鵑滿山開的季節,幾個朋友去一座名山看日虬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登山;林深如悔,有人在林深處用竹葉吹《小河淌水》,鏇律經星光點染,露水滋潤,一色顫訊如敘如訴,情思悠悠,有山野韻味和晨風的清涼,杜鵑的微香。像在對山說對樹說對登山看日出的人說悄悄話,知心話,心不知不覺就共鳴了,感動了。它既是那支熟悉的民歌精典、能找到曾有的感受又似乎是有些別樣不同。在雲南。隨時可能遭遇《小河淌水》的別樣情致。

朋友從四方來長途行車去一個地方"筆會"。有人唱肌像一粒火種,"膨",火勢熊熊,滿車在唱,誰的心中沒有歌,有的自燃,有的等待人種,想唱歌的人有誰不會《小河淌水》?有人開了頭,於是一車《小河淌水》,一個先生年在"半百"左右,唱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時候眼淚流出來,他不擦拭也不掩飾,輕輕他說出他和這支歌的故事。

"我是民歌的'受害'者",他的反話出口驚人。

他曾在異鄉為異客,召匡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大草原。從雲南的山裡走向草原是被馬頭琴伴奏的蒙古族民歌《牧歌》牽引。他家的茅屋在山普里,讀中學飛出管溝到了縣城。隔壁文化館有人吹來不在白天總在暮色蒼茫的時候。這人特別愛吹哼亮幽遠,情深意長的曲子。只聞蕭聲聲不見吹蕭人更添兒分意蘊。山里孩子聽熟了蕭聲里的牧歌:"藍藍的天上飄著白雲,白雲下面走著雪白的羊群。"禁不住神思遠遊。心向草原,在遼闊中展開翅膀。大學報考志願內蒙古一所大學。畢業後留在草原工作,如願以償。草原雖好,他終忘不了雲南故鄉。依戀草原也依戀大山,既唱《牧歌》也唱《小河淌水》。無巧不成書,他工作的單位隔壁又是文化館,又有人吹蕭,吹蕭人偏愛《小河淌水》,偏在暗夜裡吹,不知為什麼一遍又一遍。隔牆聽鄉音抬頭見鄉月似乎是故鄉在呼喚遊子:"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

一首唐詩飄然而至:"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他非遠古征人而是今日思鄉遊子。

他在異鄉遙望故鄉,相思到心痛,他又為《小河淌水》幾經周折回到雲南。年年月月從不間斷的嚮往,從不間斷的鄉思。他的心變得很敏感,一觸即思緒萬千,此時此刻怎不淚流,別看這位先生堂堂七尺之軀一名男子漢,歲月沒抹去當年那山里孩子的多情。

《小河淌水》一隻"偶然"的強勁之手,憑其有力一推,迸出多少人生轉折。

歌唱家黃虹第一個把雲南民歌唱出省,唱出國去,她說我如果想了解更多故事,她那兒有好些"資料",都和《小河淌水》有關。

我愛《小河淌水》,為此,我是一定會去拜訪那些"資料"的。《小河淌水》我終生傾聽的歌!

此稿尚未發出,我也還沒能去看黃虹和她保留的有關《小河淌水》的資料,在大洋彼岸,驚聞她遽然仙逝。《小河淌水》不朽,總有萬眾傾聽。歌唱《小河倘水》的黃虹永遠和聽眾在一起。她走得再遠卻走不出聽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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