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士塔高維奇第四交響曲

蕭士塔高維奇第四交響曲

這部狂亂的交響曲是蕭士塔高維奇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悲劇作品。 這部狂亂的交響曲是蕭士塔高維奇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悲劇作品。 因此,欣賞蕭士塔高維奇的交響曲時,《第四交響曲》是無論如何不能撇開不談的。

簡介

前蘇聯著名作曲家肖斯塔科維奇的《第四交響曲》從形式上看也是空前的巨大。該作採用四管編制,需要128人的較大樂隊演奏。全曲共三個樂章,首尾樂章均接近半個小時。作為十年探索時期的結晶,《第四交響曲》將前三首交響曲中展露出的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方面,《第一交響曲》中的“核心動機”寫作方式在《第四交響曲》中得到了延伸。不過,這次肖斯塔科維奇走得極遠,控制樂章乃至整部作品發展的不再是“核心動機”,而是“核心音程”,旨在通過對幾個重要音程的反覆強化將三個樂章融入到一個整體之中。另一方面,在《第二交響曲》中初見端倪,在《第三交響曲》中發揚光大的主題拼貼式手法在《第四交響曲》的第三樂章中被發揮到了極致。這是蕭士塔高維奇最後一次在交響曲創作中運用主題拼貼的技法。由於主題間不再是自由散漫的堆疊,而是加入了“核心音程”控制後的整體運動,第三樂章顯得緊密而更加富有戲劇性,因此又是拼貼技法創作出的最優秀的一章。這部狂亂的交響曲是蕭士塔高維奇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悲劇作品。它兼有在強烈的不祥和恐懼感驅使下爆發出的火山熔岩般的極端情感,以及對命運、對人生冷靜地思考後逸散出的濃烈的末日情懷。

結構

第一樂章

這將是我們截至目前欣賞到的蕭士塔高維奇最為複雜的一個交響曲樂章。它採用三個主題並置,展開部中附帶插部的奏鳴曲式結構,為了讓大家更為直觀地了解其構架,下面列出這個樂章的橫向發展示意圖:
引子—主題a—主題b—展開部1—主題c—插部1(波爾卡舞曲)—插部2(賦格)—展開部2—再現引子—主題c—主題b—主題a—尾聲
偉大的作品總有一個不平凡的開端。《第四交響曲》也不例外。第一樂章的呈示部開始前有一個五小節的引子。這與其說是第一樂章的引子,不如說是整部交響曲的提綱,因為它規定了首尾兩個樂章的“核心音程”。前三個小節由A、G、F三個全音符連續二度下行組成,配有大二度的倚音和小二度重疊的和聲。這極為刺耳的三個小節組成了第一第二主題的核心音程,只不過後者由下行變為了上行,保持二度不變。引子的後兩個小節由木管和木琴奏出。第四小節出現的純四度是第三主題和賦格插部的核心音程。第五個小節出現的小三度則是整個第三樂章的核心音程。短短的只有五小節的引子像一把鐵鉗一樣死死地將全曲夾入一個由三個核心音程(大小二度、小三度、純四度)構建起的模版之中。
火熱的第一樂章主體部分開始了。銅管奏出的以上行二度為核心的自由發展的第一主題在永不停歇的四分音符頓音的伴奏下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兇險、狂熱、節奏感極強的鏇律令人想起達利的名畫《內戰的預感》,不祥之感如洶湧洪流一般不可阻擋。很快,以同樣的音程為核心的第二主題由小提琴奏出,2/4拍和3/8拍交替運動,陰暗,憂愁,節奏富有流動感。木管發展這個主題後,音樂又一次燃起狂熱的激情。第一個展開部到來。兩個主題並置發展。木管在定音鼓的伴奏下奏出怪誕的連線部主題。弦樂爆發出絕望、恐懼的吶喊,引出短促、強勁的高潮段落,結束第一展開部。第三主題由巴松管奏出,以純四度為核心音程,織體透明,鋼片琴和撥弦加入後,氣氛變得寧靜、悲傷,像是歷經狂風驟雨後的冥想。但這悲傷的心境隨即被狂亂的不協和音擊得粉碎。大號再次唱出第三主題,第二展開部開始了。
第二展開部可劃分為三個部分:波爾卡舞曲插部、賦格插部、三段主題的展開。波爾卡舞曲首先在木管上出現,這段鏇律事實上是第一主題的變形。荒誕、無序、潛藏危機。緊接著,鏇風般的賦格段落出現。緊張,近乎痙攣的十六分音符將聽眾帶進無底的深淵。銅管和小鼓的瘋狂入侵將音樂推向聲嘶力竭的恐怖高潮。整個樂團沒有半刻停歇,直接進入第二展開部的第三部分,三個主題不斷地撕裂和重組。
再現部出現時,引子部分的小二度重疊和聲變為緊張、猙獰的半音階的上行。三個主題呈倒影狀再現。第三主題在呈示部第一主題火熱的伴奏音型下再現,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寧靜面貌。由獨奏小提琴再現的第二主題出現時,音樂才獲得了片刻的喘息機會。第一主題最後才出現,由巴松管奏出。尾聲很短,仿佛站在精神廢墟上傷痕累累的靈魂發出的疲憊的低聲啜泣……

第二樂章

第二樂章是一首短小的間奏曲。青年時代蕭士塔高維奇很喜歡馬勒。這首間奏曲即使馬勒風格的篇章,性格接近於馬勒《第二交響曲“復活”》的第二樂章,驚心動魄的葬禮進行曲後的“一縷陽光,一絲幻想”。這個樂章的結構為主題a—主題b—主題a—主題b—主題a。小提琴奏出接近於蘭德勒風格的d小調第一主題。鏇律輕柔、平靜,略帶一絲憂傷與恍惚。經過較為活潑的發展,小提琴奏出了抒情的a小調第二主題。這個主題由四個連續下行的大二度為先導。很快,第一主題再現,速度和情緒上均無明顯變化。在木管一段富有靈性的對位後,圓號高唱第二主題,織體變得相對厚重,達到了抒情的高潮。尾聲短暫再現第一主題,以打擊樂的固定音型節奏為襯托,在冰冷的色調中結束整個樂章。
第二樂章夾在首尾兩個龐大的樂章之間,遠離核心音程的控制,就像颱風眼,帶來短暫平靜的同時,預示著新一輪狂風暴雨的侵襲。而那飄忽彷徨如浮雲般的鏇律不過是惶恐、焦慮之餘一抹森冷的微笑。

第三樂章

這個宏大的樂章是整部悲劇性質的交響曲的終點,分為兩個部分:廣板與快板。這個樂章是蕭士塔高維奇十年探索時期獨創的“主題拼貼”式寫法的最最高成就。在這個樂章中,我們將不會聽到《第二交響曲》和《第三交響曲》中的那種讓人有些摸不清頭腦的鏇律的堆疊,而是在運用“主題拼貼”的同時注重不同主題間的內在聯繫,即“核心音程”的強有力控制。
第三樂章的第一部分廣板是馬勒風格的延續:一首類似於馬勒《第一交響曲》中第三樂章的略帶諷刺意味的葬禮進行曲。這首葬禮進行曲可看作是單一鏇律的呈示、展開和再現。定音鼓的固定低音引出巴松管奏出的進行曲主題。鏇律的展開依靠的是木管的反覆堆疊。弦樂和銅管只是起到點綴的作用。音樂逐漸進入高潮段落。安靜下來後小提琴奏出一段意猶未盡的回憶性質的鏇律。隨後,木管再現主題,恢復原本的氣氛。在這首葬禮進行曲的結尾,低音提琴奏出由E、升C兩個音組成的下行小三度。這個小三度音程是該樂章第二個段落的核心音程。低音強奏出這個音程之後,音樂不間斷地進入第二段落:快板。
第二部分長達1285個小節,是全曲發展的落腳點。這個部分並無明顯的曲式結構框架。因此以馬爾科姆·巴里為代表的一部分批評家認為,由於第三樂章的結構太過模糊,所以這部作品本身就算不上是首交響曲。以現在的觀點來看,第三樂章可被認為是一個具有長大的廣板序奏的拼貼性質的自由變奏曲,所謂的“是否是真正的交響曲”的爭論已經不存在了。變奏的“主題”即是小三度的核心音程。快板部分的橫向發展示意圖如下:
快板—圓舞曲—諧謔曲(加洛普風格舞曲—圓舞曲—諧謔曲風格)—連線段—高潮段落—尾聲
這部分段落看似龐雜,但只要把握住其中核心音程的發展,想要捋清這個段落的情感脈絡其實並非難事。
快板部分開始時,弦樂延續低音提琴的小三度,在此基礎上衍生出火熱的鏇律,音樂的情緒重新回到了第一樂章的澎湃激情之中,失控的音符向聽眾展示了一個紛亂的世界。音樂安靜下來後,單簧管和短笛奏出一段帶有黑色幽默的鏇律,弦樂接手後,圓舞曲段落開始,織體清澈,但情緒是苦澀的。圓號隱約奏出核心音程,不安的諧謔曲段落開始。這一段落從速度和情緒上可分為三個部分。首先是巴松管引導的帶有迴旋性質的兩拍子舞曲。隨後是一段怪誕的圓舞曲段落,平和的鏇律下隱藏著長號不斷吹出壓抑的核心音程。最終核心音程占據絕對上風,狂熱的諧謔曲風格再現。這一段落的結尾處,小提琴在低音提琴躁動的固定低音伴奏下奏出不安的遼遠鏇律,給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緊接著,定音鼓強奏,進入高潮段落,高亢的鏇律在固定低音的襯托下呈現出一種身心俱疲的幻滅感。這一段落的主題是葬禮進行曲主題的變形,強調了首尾的呼應。音樂再次進入沉靜狀態,變形的葬禮進行曲主題不斷低吟,引出了鐘琴奏出的以核心音程為基礎的尾聲。全曲在冷寂、淒涼、黯淡的氣氛中緩緩結束。

創作背景

該交響曲創作於1935年9月至1936年5月之間,正值恐怖“大清洗”的前夕。1932年至1934年,蘇聯的農業集體化改造遭受重創,全國範圍內的饑荒導致餓殍遍野。蘇聯上下對史達林的質疑聲越來越強。1934年,列寧格勒州委書記謝爾蓋·基洛夫意外遇刺身亡,史達林找到了排除異己的機會。他將這次事件的發生歸因於反對派的支持,隨即醞釀血腥的“大清洗”計畫。與此同時,史達林著手肅清文化界的不同聲音,利用自己的喉舌《真理報》大肆鞭笞“沾染”有西方色彩的文藝作品。蕭士塔高維奇因為之前的《塔希提狐布舞》 《爵士樂組曲》《鼻子》等作品沾染有“資產階級庸俗習氣”,已經讓有關部門相當反感了,所以,這次蘇聯大範圍的整頓他是注定逃不過去的。
但當時的蕭士塔高維奇對周遭的政治環境的微妙變化尚不敏感,依然我行我素地進行創作。在1935年2月舉行的一次蘇維埃交響音樂研討會上,蕭士塔高維奇竟然明確地提出吸收西方新的音樂理論為自身音樂創作服務的要求。1936年1月28日,厄運終於來臨了,他的尖銳、大膽的歌劇《姆欽斯克縣的麥克白夫人》在距首演兩年零一個星期之後突然遭到了《真理報》毫無徵兆的猛烈炮轟。蕭士塔高維奇隔天醒來便陷入巨大的羞辱之中,接踵而至的,是《真理報》對他另外一些重要作品(以《明亮的小溪》為首)的全盤否定。
尚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音樂家蕭士塔高維奇遭遇了如此巨大的挫折。不過,在這種充滿敵意的惡劣環境下,他竟然完成了自己十年探索時期的總結性的巨作《第四交響曲》。這部狂亂的交響曲是蕭士塔高維奇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悲劇作品。它兼有在強烈的不祥和恐懼感驅使下爆發出的火山熔岩般的極端情感,以及對命運、對人生冷靜地思考後逸散出的濃烈的末日情懷。
這部注入了強烈情感的狂暴交響曲在大清洗前夜風雨飄搖、草木皆兵的環境中注定是無法被人接受的。該作於首演當天被蕭士塔高維奇緊急撤下。蕭士塔高維奇當時對外宣稱這部作品不能令他滿意,還需要大刀闊斧地修改。但塵封25年後,《第四交響曲》在1961年第一次亮相時竟然一個音符都沒被改過,可見他實際上對這部作品是相當自信的,25年前的雪藏僅僅是為了躲避當局更大規模的壓迫和報復。在那個人人都只有笑的自由而沒有哭的權利的年代,上演這樣一部深沉的悲劇性作品,無疑是在給自己掘墓。

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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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大膽的、毫不妥協的交響曲歷來被看作是蕭士塔高維奇最費解的作品之一。它衝破了交響曲的許多框架,正如施瓦茨所說,“大手一揮,即欲改造貝多芬和馬勒居住過的交響曲的宏偉殿堂”。同時,它成為了蕭士塔高維奇後來創作交響曲時的信條和典範。我們所熟悉的《第五交響曲》第四樂章中的呈示中的展開的手法,《第七交響曲》第一樂章中的插部代替展開部的手法,均能在《第四交響曲》中找到它們的原型。因此,欣賞蕭士塔高維奇的交響曲時,《第四交響曲》是無論如何不能撇開不談的。
鑒於這部交響曲可以進行多義性闡釋,從個人的角度去論述其思想意蘊是不可取的,因此本文的重點在於分析其結構而非探求其內涵。但有一點恐怕是所有人都認同的:這部交響曲絕對是作者真情實意的流露。《第四交響曲》雖然是首悲劇作品,但它是入世的,進取的,而不是馬勒式的理想化的、詩一般的更為淡薄的情懷。康德拉辛認為蕭士塔高維奇《第十五交響曲》第三樂章的音樂形象是“人生道路上必須越過的荊棘”。而這位在夾縫中生存的音樂家在20世紀30年代時就已被逼上了這條荊棘漫布的坎坷之路。面對荊棘,蕭士塔高維奇並不耽於逃避現實的自我沉醉,而是表現出一種“不平則鳴”的反抗精神。序言中提到過,蕭士塔高維奇交響曲中一個重要的形象是“恐懼”,這“恐懼”的形象在《第四交響曲》中開始出現,並一直存在於他今後的大部分交響曲作品中。蕭士塔高維奇所恐懼的,並不是恐懼本身,也不是恐懼的締造者,而是這不公、殘忍、非人的極端恐懼在自己生存的環境中從未有一絲的遠去。從《第四交響曲》開始,蕭士塔高維奇創建了自己的音樂信條,同時也創建了自己的人生信條:堅毅地邁過生命中一切荊棘,哪怕在路途中必須忍受痛苦和孤獨,哪怕這條道路永遠看不到出路,哪怕在這荊棘之上燃燒著無視一切的熊熊烈火。其實,《第四交響曲》從這個角度來說,可以看作是這位夾縫中生存的有良知的音樂家一段真實的自白與正義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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