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瑞雲

聊齋志異·瑞雲

《聊齋志異瑞雲》講述了賀生與名妓瑞雲互為知己,在瑞雲遭遇變故時不離不棄,不在乎對方美醜,而在乎心靈,方與瑞雲終成眷屬的故事。頌揚了賀生不以貌取人的真情,同時塑造了瑞雲這樣一個美麗,多才,明理,溫柔,堅強,近乎完美的女性形象。

作者:

蒲松齡(1640-1715)字留仙、劍臣,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
清代著名文學家,小說家,山東省淄川縣蒲家莊人。

《瑞雲》原文:

瑞雲,杭之名妓,色藝無雙。年十四。其母蔡媼,將使出應答。瑞雲曰:“此奴終身發軔之始,不可草草。價由母定,客則聽奴自擇之,”媼曰:“諾。”乃定價十五金,逐日見客。客求見者必贄:贄厚者接以弈,酬以畫;薄者一茶而已。瑞雲名噪已久,富商貴介,接踵於門。
餘杭賀生,才名夙著,而家僅中資。素仰瑞雲,固未敢擬同鴛夢,亦竭微贄,冀得一睹芳澤,竊恐其閱人既多,不以寒酸在意;及至相見一談,而款接殊殷。坐語良久,眉目含情,作詩贈生曰:“何事求漿者,藍橋叩曉關?有心尋玉杵,端只在人間。”生得詩狂喜,更欲有言,忽小鬟來白“客至”,生倉猝遂別。既歸,吟玩詩意,夢魂縈擾。過一二日,情不自已修贄復往。瑞雲接見良歡。移坐近生,悄然曰:“能圖一宵之聚否?”生曰:“窮踧之士,惟有痴情可獻知己。一絲之贄,已竭綿薄。得近芳容,私願已足;若肌膚之親,何敢作此夢想。”瑞雲聞之,戚然不樂,相對遂無一語。生久坐不出,媼頻喚瑞雲以促之,生乃歸。心甚悒悒,思欲罄家以博一次,而更盡而別,此情復何可耐?籌思及此,熱念都消,由是音息遂絕。
瑞雲擇婿數月,不得一當,媼恚,將強奪之。一日有秀才投贄,坐語少時,便起,以一指按女額曰:“可惜,可惜!”遂去。瑞雲送客返,共視額上有指印黑如墨,濯之益真;過數日墨痕益闊;年余連額徹準矣,見者輒笑,而車馬之跡以絕。媼斥去妝飾,使與婢輩伍。瑞雲又荏弱,不任驅使,日益憔翠。賀聞而過之,見蓬首廚下,醜狀類鬼。舉目見生,面壁自隱。賀憐之,便與媼言願贖作婦。媼許之。賀貨田傾裝,買之以歸。入門,牽衣攬涕,不敢以伉儷自居,願備妾媵,以俟來者。賀曰:“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時猶能知我,我豈以衰故忘卿哉!”遂不復娶。聞者又姍笑之,而生情益篤。居年余偶至蘇,有和生與同主人,忽問:“杭有名妓瑞雲,近如何矣?”賀曰:“適人矣。”問:“何人?”曰:“其人率與仆等。”和曰:“若能如君,可謂得人矣。不知其價幾何?”賀曰:“緣有奇疾,姑從賤售耳。不然,如仆者,何能於勾欄中買佳麗哉!”又問:“其人果能如君否?”賀以其問之異,因反詰之。和笑曰:“實不相欺:昔曾一覲其芳儀,甚惜其以絕世之姿,而流落不偶,故以小術晦其光而保其璞,留待憐才者之真賞耳。”賀急問曰:“君能點之,亦能滌之否?”和笑曰:“烏得不能?但須其人一誠求耳!”賀起拜曰:“瑞雲之婿,即某是也。”和喜曰:“天下惟真才人為能多情,不以妍媸易念也。請從君歸,便贈一佳人。”遂同返杭。
抵家,賀將命酒。和止之曰:“先行吾法,當先令治具者有歡心也。”即令以盥器貯水,戟指而書之,曰:“濯之當愈。然須親出一謝醫人也。”賀喜謝,笑捧而去,立俟瑞雲自靧之,隨手光潔,艷麗一如當年。夫婦共德之,同出展謝,而客已渺,遍覓之不得,意其其仙歟?

《瑞雲》譯文:

杭州名妓瑞雲容貌才藝都舉世無雙。在她14歲的時候,妓院的老鴇蔡媽媽想要讓她開始接客。瑞雲說:“這是我這輩子的第一次,不能太草率了。賣身價由你決定,客人就讓我自己選擇吧!”老鴇說:“好吧!”就把瑞雲的賣身價定為15兩銀子,叫她每天見客。所有來求見瑞雲的客人都帶著見面禮。禮物貴重的客人,瑞雲就給他們奉上茶果,送他畫作;禮物微薄的客人,瑞雲只陪他喝一杯茶而已。瑞雲的名聲傳了很久,來拜訪她的達官貴人不絕於門。
餘杭有一個姓賀的書生,很有才名,而家境一般。賀生一直都很仰慕瑞雲,雖不敢想能與瑞雲肌膚之親,但也盡力籌備了微薄的禮物,希望能一見瑞雲芳容,見瑞雲之前還暗地裡擔心她見識過那么多的達官貴人,不會把自己一個窮書生放在心上。等到相見傾談之時,瑞雲很卻殷勤地接待他。兩個人坐著談了很久,傾談中瑞雲都眉目含情地看著賀生。還寫了一首情詩贈給賀生,詩的內容是:“為什麼尋求清水的人,天亮就要到藍橋關去叩門呢?如果真心尋找搗靈藥的玉杵,就只是在眼前就有啊!”賀生得到贈詩後欣喜欲狂,還想再說點什麼,忽然小丫鬟進來稟報:“有客人來了”,賀生就倉促的告別而去。回到家後賀生吟著瑞雲所贈的詩賞玩著詩里的味道,想得魂縈夢牽,過了一兩天,賀生情不自禁又準備了禮物去見瑞雲。瑞雲很高興地接待了他,把椅子移近賀生旁邊坐下並悄悄地對他說:“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們歡聚一夜呢?”賀生說:“我一個窮書生,惟一能給你的只有一片痴情。連來求見你時所帶的那么一點點見面禮,我都費了很大力氣才籌備好的。能這么親近的與你傾談,我已經很滿足了;如果是肌膚之親,我怎么敢做這樣的夢想呢。”瑞雲聽了後,感到非常悲悽,兩人就那樣對視著不說一句話。老鴇見賀生坐了很久還沒出來,不斷地呼喚瑞雲來催促賀生離開,賀生只好回家,到家裡心情一直都悶悶不樂,打算傾家蕩產來圖一宵之歡,然而天亮就要離別,這種離情叫人如何忍受。想到這裡,一腔熱情都冷卻了,於是都沒再去見瑞雲了。
瑞雲選客人選了幾個月,都沒選中一個,老鴇很生氣,想要逼迫她接客。一日有一個秀才帶著禮物來見瑞雲,才說了幾句話,就站了起來,用一根手指按住瑞雲的額頭連聲說:“可惜,可惜!”說完就走了。瑞雲送走秀才後回來,大家都看到她額頭上有一個像墨一樣黑的指印,就拿水來給她洗,墨跡卻越洗越清晰,過了幾天墨跡還越變越大,一年後墨跡已經從額頭蔓延到鼻子上了,見到她的人都笑話她,再沒有客人再來找她了。老鴇讓瑞雲換下華麗的衣服、手飾,讓她穿粗布衣和丫頭們一起乾粗活。瑞雲的身體又柔弱,經不起勞累。一天天越來越漸憔悴了。賀生知道這件事後來看望她,見瑞雲蓬頭垢面的在灶房裡生火,樣貌醜的像鬼一樣。瑞雲抬起頭來看見賀生,連忙把臉轉後牆壁躲藏起來。賀生看了很可憐她,就和老鴇說願意把瑞雲贖回家做妻子,老鴇覺得瑞雲留著也沒什麼用處,就答應了。於是賀生就賣田典衣的籌足錢把瑞雲贖了回去。到了家裡。瑞雲拉住賀生的衣角哭泣,不敢讓賀生把自己當作妻子,只願作小妾,來等賀生再娶。賀生說:“人生最難得的就是知已,你以前繁盛時還能那么看得起我,你現在落迫了我怎么能忘記你呢?”因此不再娶妻,知道這件事的人又嘲笑賀生,但越是嘲笑賀生對瑞雲的感情卻越深。
過了一年多,賀生一次到蘇州去,有一個姓和的書生與他住在一起,

和生忽然問賀生:“杭州的名妓瑞雲,最近不知怎么樣了?”賀生說:“已經嫁人了。”和生又問:“所嫁的的什麼人呢?”賀生回答說:“和我差不多。”和生說:“如果能像你一樣,可算嫁對人了,不知道贖身價是多少呢?”賀生說:“因為瑞雲得了一種怪病,所以贖身價很低,不然像我這樣的人怎能買得起妓院中的佳麗呢?”和生又問:“那個人真的跟你差不多嗎?”賀生覺得他話問得很反常,就反問他,為什麼這樣關心瑞雲。生笑著說:“實不相瞞,我曾經見過瑞雲一面,很可惜她的絕世姿容,卻流落風塵,就用小法術遮住她的美艷,好讓她能保住清白之身,留給真正懂得欣賞她的人。”賀生急忙追問:“您能把墨跡點上,那么也能洗乾淨嗎?”和生笑著說:“怎么不能呢?只要瑞雲的夫婿來真心求我就行了。”賀生急忙站起來,走過去向他跪下說:“瑞雲的丈夫,就是我啊。”和生很高興地說:“天下只有真正有才識的人才能這么深情,不會因為外在的美醜而改變心意。請讓我和你一起回去,我贈送一個佳人給你。”於是賀生就帶著和生一同回到杭州去。
到了家裡,賀生剛要讓瑞雲準備酒菜,和生阻止他說:“還是讓我先醫好瑞雲吧!好讓她做酒菜時有高興的心情啊!”於是就叫賀生端來一盆水,和生豎起手指在水中寫了字,然後說:“用這水洗完臉就會好的,但需要叫她親自出來感謝我這位治好她的人。”賀生很高興道謝,端著水進屋,站在一旁看瑞雲用水洗臉,剛洗完臉馬上就變得白昕光潔,就如當年初見賀生時一樣美麗。夫婦很感謝和生的恩德,一同出來道謝,但是和生卻不見了。到處都找了也沒找到,猜想和生大概是個神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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