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詩人與臨海

歷代詩人與臨海

”在元代,有一個彪炳於文壇的臨海詩群。 ”明代的臨海文人,多詩文並茂,既可稱學人,亦可稱詩人。 因此,有人說臨海的大地,隨便摸一把都能摸到詩。

歷代詩人與臨海 寂靜的蒼山,湍急的江流,那是詩之源;坎坷的人生,憤懣的情志,那是詩之根。臨海獨特的高山、大海、險關,吸引了多少遷客騷人,又滋養了多少本土詩人!臨海的山水確是古今詩人的精神家園。
早在1600年前的謝靈運,堪稱中國山水詩派的開山鼻祖,聽說臨海山水奇異,便率童僕數百,浩浩蕩蕩,“伐木開徑”,來游臨海。寫下了《登臨海嶠初發疆中作,與從弟惠連可見羊何共和之》四首。從第四首“攢念攻別心,旦發清溪陰。瞑投剡中宿,明登天姥岑。高高入雲霓,還期那可尋。倘遇浮丘公,長絕子微音。”我們可以體味到時序流動、光陰不再和人生無常的哲理,以抒他遁世之情。這就是謝靈運山水詩的劃時代意義。據說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李白也游過臨海,寫下了“嚴光桐廬溪,謝客臨海嶠。功成謝人間,從此一投釣”的不朽名句,把臨海山水與富春秀色相媲美,抒發放浪形骸、寄情山水、訣別仕途的道家思想。
臨海作為一個郡治,濱海傍山,群峰環抱,溪流縱橫,“行盡深山又是山”,“山遠行不近”,天高皇帝遠,離世俗的喧囂和政治糾紛都遠。這裡可以讓疲憊的心身得到休息,可以讓生命意識自由流動,可以讓思想衝破樊籠。唐代與張籍、司空圖齊名的詩人任蕃,在參加進士試落榜後,便寄情山水,對臨海巾山風景特別青睞,自述“靈江江上巾峰寺,三十年來兩度登。”第三次來游,竟一住十年,並寫下“豈堪滄海畔,為客十年來”之句。在任蕃詩作中,寫得最好的也許就是《宿巾幘山絕句》。其第一首“絕頂新秋生夜涼,鶴翻鬆露滴衣裳。前村月照一江水,僧在翠微開竹房。”寫成後非常自得,即題詩於壁。次日南遊,發覺昨夜之詩“月照一江水”的“一”字實在與景不符,套用“半”字。匆匆趕回欲改,卻已經被人改為“半”字了。任蕃大呼,“台州有人!”在任蕃的詩中,我們能讀出了那自由和大膽的靈魂。
曾來臨海旅遊的唐代詩人還有孟浩然、陸龜蒙、杜荀鶴、錢起、李德裕、貫休、張祜、李紳、許渾等,都作有吟詠臨海山水、人文的壯麗詩篇。許渾的《陪鄭使君泛舟晚歸》詩,極盡臨海山城形勝、靈江風貌,但也大膽地渲染了朋友鄭使君那種鬱郁不得志的無奈與憤懣。唐代不少旅遊臨海的詩,都有這么一點味道。
臨海沿海一帶風景,更具有滄桑感。山的亘古,海的蒼茫,更能激發人的禪意和道心。連南宋逃難天子趙構,到了章安,登上金鰲山,也詩興大發,寫了兩首絕句,其中一首云:“古寺青山春更妍,長松修竹翠含煙,汲泉擬欲增茶興,暫就僧房借榻眠。”以匡扶南宋為已任的文天祥,也登過金鰲山,並留詩一首:“厄運一百日,危機幾十遭,升沉應未定,訊息留金鰲。”詩中充滿憂患,沒有皇帝老子那份裝出來的“恬淡”。文天祥從海道過桃渚,為雄奇景色所動,即作詩:“海山仙子國,邂逅寄孤蓬。萬象畫圖裡,千岩玉界中。”充分表現了一個民族英雄對祖國山河的熱愛。著名女詞人李清照,為追趕高宗”南渡”的隊伍,曾投奔臨海做敕局刪定官的弟弟李。後聞高宗“駐蹕章安”,她立即趕到章安。在這期間,她寫下《清平樂·梅花》和《漁家傲·記夢》。尤其是《漁家傲》,似乎是臨海的山水在她身上注入了希望,台州風光喚起了她樂觀的激情。詞中那激昂的情緒一反常態,確實令論者費解。今錄如下:《漁家傲·記夢》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仿佛夢魂歸帝所,聞無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
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南宋詩人戴復古,他的詩刻意精研而求清遠之致,自成一家而成為著名江湖派詩人。他游臨海,在詩中十分推崇臨海山水,有“今古詩人吟不盡,好山無數在江南”的名句。詩名《題翠微閣》,翠微閣就在巾山上。
明代來臨海並有詩作的名人有劉伯溫、方孝孺、徐霞客、黃宗羲、張蒼水等。特別是劉伯溫,與臨海名宦陶凱、朱右過從甚密,對臨海山水也情有獨鍾。他寫臨海的山水詩,如《水仙樓記》、《夏夜台州城》,毫無顧忌地反映了元末明初社會蕭條和民心淒涼。他在《水仙樓記》詩中云:“南樓數聲過雁,西池桂花零亂。歲序如何,江山若此,贏得鬢霜滿……”這淒婉之情似乎不應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大將軍劉伯溫的,然而臨海特殊的山水把這雄才大略軍事家內心複雜的一面喚醒了--平時很少流露的憂患意識。被魯迅譽為“台州式硬氣”的方孝孺,他的詩文每一章都為天下文士所傳頌。方孝孺在明代統治者內部矛盾上殉節,而收藏他的《遜志齋集》者均處極刑,因此,他的詩文散失殆盡。今天能看到吟詠臨海山水的,僅《巾山晨望柬陳克溫》一首,今錄如下:
月落江水明,疏鍾發林杪。
蒙蒙山氣合,歷歷川光曉。
妙靜玄化機,縱意動群表。
悠然悟真趣,忽覺天地小。
是身本無累,萬事相紛擾。
願釋經世情,於茲共幽討。
徐霞客幾次來臨海,但不見留詩。而明代思想家和史學家黃宗羲,因游天台雁盪,在臨海石佛寺過新年,於是留有詩作《臨海石佛寺度歲》。在臨海他還走訪好友陳函輝,一起拜謁東湖樵夫祠,寫下《東湖樵夫祠》一詩,為東湖勝景增色不少。黃宗羲還去亂礁洋憑弔古蹟,緬懷文天祥,寫下《亂礁洋》,抒發反抗異族侵略的愛國主義激情。至於明末抗清名將張蒼水,曾來臨海迎接魯王監國、招集義兵、和鄭成功會師舉兵北伐等,多次逗留臨海。雖然國事堪憂,無遐游覽臨海名勝,但在桃渚募兵期間,深為桃渚的奇山險海所激動,寫下《重過桃渚》一詩,至今為臨海人民稱頌。
古代的臨海郡,雖然不至於象明代謝鐸(南國子監祭酒)所說“濱海薄山,魚龍所腥,豺虎所穴”,但畢竟屬於偏遠蠻荒之地,山川阻斷交通不便,因此許多來臨海郡做官的,都有貶謫之意。但他們那顆蒼涼之心,終究為臨海這塊熱土所激動。臨海成為他們棲身的居地,也是他們精神的家園。他們以詩言志,借臨海這特殊的景致,抒自己獨特的懷抱,因此,他們的詩大多有一種特殊的味道。讀駱賓王在臨海所作的詩,總覺得有一股咄咄副人的劍氣。駱賓王初唐義烏人,少有壯志,但他憤世嫉俗、牢騷滿腹,後竟被御史誣告彈劾下獄。出獄後被貶臨海當縣丞。在臨海他寫過一首《久客臨海有懷》詩,借景抒情:“天涯非日觀,地岜望星樓。練光搖亂馬,劍氣上連牛。草濕姑蘇夕,葉下洞庭秋。欲知淒斷意,江上涉安流。”不久,他投奔徐敬業討伐武則天,並寫就震動環宇的《為徐敬業討武瞾檄》。
駱賓王之後有顧況,他是白居易的老師,他曾自己要求來臨海做了新亭監(監在湧泉新亭頭)這樣的小官,並結廬巾山,有終老山野之志。因此,他所寫的《臨海所居》三首,每篇都充滿寂寂野氣。拿最後一首來看:“家住雙峰蘭若邊,一聲秋磬發孤煙;山連極浦鳥飛盡,月上青林人未眠。”詩人筆下是孤寂的山野景色和深夜不眠的孤寂靈魂。這一些與當時盛唐景象是格格不入的,相對正統而言,這顯得很“野”。在另一首據說也是他在臨海寫的詩中,乾脆把自己描繪成閒雲野鶴:“天下如今已太平,相公何事喚狂生。此生還似籠中鶴,東望滄溟叫一聲。”比顧況稍早來臨海的鄭虔,被唐玄宗稱為詩書畫“三絕”,但在臨海所存詩作幾無可覓。身為台州司戶參軍的鄭虔,在台州主要功績為啟蒙教化。近年考證,有《丹丘寺》佚寺五首,作於台州。詩中不難讀出被貶謫鬱憤之氣。如第一首,“鳳去千年遠,人亡歲亦如,看碑長太息,佇立更躊躇。”詩人的無奈與憤懣躍然紙上。
身為台州太守的尤袤,與陸游、范成大、楊萬里被稱為”南宋四大家”,可見他文名之卓著。尤袤亦系被貶謫之官,但他尊崇”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儒教,所以為人為文都少有憤郁之氣。他來到臨海,便有所作為,做了一件修城拒洪的大好事。而他勤政愛民,深為民愛。在他的四首《東湖詩》里,字裡行間也透露出憂國愛民的儒氣。如其二:“百病瘡痍費撫摩,官供仍愧拙摧科。自憐鞅掌成何事,贏得霜毛一信多。”一位尊奉儒術的好官吏形象叫人敬仰。
抗倭名將戚繼光,山東人,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任寧、紹、台參將,來臨海破倭,屢建奇功。他可說是位儒將,懂文諳武,詩歌亦佳。今日可見寫臨海的詩作有《韜鈐深處》、《春野》、《鐵馬》和《登巾山》,還有不少吟詠天台山風光的。在他的詩里,常見刀光火影,真是將軍之詩,難免火藥之氣,連寫景詩也如此,今錄《春野》以證:“短竹編籬人幾家,野扉傍水碧陰斜。睛莎何意翩翩燕,淑氣無私處處花。浙海風和橫舴艋,越山春盡老煙霞。愧予不是尋芳客,夜夜嚴城度戍笳。”
清代客籍騷人墨客曾游臨海並留有詩作的,有著名詩人施閏章,在好友台州知府高培陪同下,游巾山而寫下《巾子山》等詩。山西大同人鮑復泰,任台州知府期間,整修了東湖,並與文人們一起憑弔樵夫祠中的方孝孺與樵夫,命題分詠,編輯為《三台採風集》。天台名宦齊召南,多次游臨海,詩作頗多,計有《登巾子山》等詩十多首。著名學者俞樾游臨海,曾為後嶺殿作”戲台聯”;觀賞東湖湖心亭,亦題八副“湖心亭聯”。
海是龍世界,山為鶴故鄉。歷來詩人要么如閒雲野鶴,超然物外;要么似鬧海強龍,行雲布雨。臨海有山有海,臨海的山海飽和著文明的汁液,哺育了一代代如龍似鶴的各種各樣的詩人。難怪杭州大學教授吳熊和非常肯定地說,中國的山水詩,從地域上說起於浙東。據不完全統計,臨海的本土詩人從唐開始至民國,著名的便有楊蟠、陳克、陳耆卿、左譽、丁復、朱右、陳基、侯嘉繙、秦錫淳、宋世犖、金鶚、秦文、朱照、陶乾、陳孚、黃庚、泰不華、??熊、張藻、秦行汾、李純學、單啟、黃育、應池、翟飛、單夢熊、江培、王郁蘭、葉薰、洪素封、金源、陸翰文、項士元、邵燧等,真是郡星燦爛、各領風騷。
宋代楊蟠,臨海人,蘇東坡做杭州太守時,他為奉議郎通判,二人既為同行又為詩友,兩人合力疏浚西湖,並築長堤,即今日之蘇堤。楊蟠有詩千篇,為歐陽修、王安石所重,而官聲較好,頗有作為,真是人中之“龍”。查閱資料,詠臨海的詩僅有一首《巾子山》:“首出群山內,睛窗幾處看;不須風雨折,開檻滿溪寒。”明朗、洗鍊、積極。詩如其人,系得意者之詩。宋代另一個可稱人中之“龍”的詩人是陳克。他有山樣堅強的性格,海樣廣闊的胸懷。“靖康之變”,陳克痛山河之破碎,憂黎民之多災,寫下許多憂憤之作,如《舍弟書來索近詩》:“霜露終身思建業,雲山何處是天台;百年懷抱今如此,縱有詩成似七哀。”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呂祉抗金,陳克隨呂祉軍隊北上,寫下光輝詩篇以壯行色:”楊鞭指點萬貔貅,打取廬龍十四州。煩君為發祿山冢,看我快飲月氐頭。”陳克著有《天台集》十卷、《天台集外集》四卷、《長短句》三卷,當時天台泛指臨海。後之學者評陳克的詩文:“在北宋諸家中,可與永叔、子野抗衡一代,雖所傳不多,吾浙江稱此事者,莫之先也。”
在元代,有一個彪炳於文壇的臨海詩群。據統計,清初顧嗣立的《元詩選》入選臨海詩人有八位,其中五位成就較高。他們就自己的身世,遇事觸物,或作野鶴之鳴,或作強龍之吟,但藝術上都達到一定高度。
譬如黃庚,南宋為太學士,宋亡不仕,退隱江湖,放浪形骸,豪放之氣盡發而為詩,因此,藝術上追求也越高。其詩佳句迭出,如“斜陽明晚浦,落葉瘦秋山。”僅一“瘦”字,秋山之感覺盡出;又如“柳色獨青眼,梅花同素心”,真是有色有味;“鍾帶夕陽來遠寺,碑和春雨臥平蕪。”化靜為動,詩中有畫,意境深遠。
到了至元二十二年(1285),民族矛盾緩和,歌德派詩人應運而生。懷有強龍之志的陳孚便有《大一統賦》問世,獻給朝廷,受皇上嘉獎,授臨海上蔡書院山長,任滿升翰林國史院編修,後又升官。陳孚雖然努力擠進元朝統治階層,但忠義之氣猶存。如《博浪沙》詩,“一擊車中膽氣高,祖龍社稷已驚搖;如何十二金人外,猶有民間鐵未消。”詩意中具有一定的人民性。他的五言古詩簡淡,如《煙寺晚鐘》:“山深不見寺,藤陰鎖修竹。忽聞疏鐘聲,白雲滿空谷……”他的七律清麗,如《鄂渚晚眺》:“黃鶴樓前木葉黃,白雲飛盡雁茫茫。櫓聲搖月歸巫峽,燈影隨潮過漢陽……”陳孚詩的藝術造詣並不低於黃庚。
丁復,一生無功名追求,但特嗜酒,有人說他的詩是從酒中流出來的。又說他的詩寫得好,是他“胸次夷曠,生平有隱君子之趣,而以酒自托,故當時論詩者,亦以太白方之。”他寫得最好的詩是長詩《古風》,今節錄如次,以供管窺:“我家浙東海水西,危峰高上起天梯。蛇喉尊者秋歸洞,虎背禪師夜過溪。晚日桃花山更好,春風藥草路多迷。何堪相送寒江上,短髮頻搔更不齊。”把家鄉臨海的景致寫得相當峻美。傳世詩集有《檜亭集》。
陳基生活於元末明初社會動盪時期,曾被張士誠召為江浙右司員外郎,後來朱元璋平吳,又召他參與編修《元史》。他有詩集《夷白齋稿》、《內集》、《外集》。詩文雍容神妙,脫俗清麗,是元末詩壇數一數二的人物,其《裁衣曲》,據說是元代最好的樂府詩,今錄如下:“殷勤織紈綺,寸寸成文理。裁作遠人衣,縫縫不敢遲。裁衣不怕剪刀寒,寄遠唯憂行路難。臨裁更憶身短長,只恐邊城衣帶緩。銀燈照壁忽垂花,萬一衣成人到家。”
明代的臨海文人,多詩文並茂,既可稱學人,亦可稱詩人。如第一個提“唐宋八大家”名目的朱右,既有史學、經學方面著作,而他的詩作亦稱上乘,有《白雲稿》。明初的葉見泰葉惠仲,是當時文壇“雙星”。明代弘治時期的蔡潮,有《霞山集》,詩文清醇雅潔。人文地埋學家王士性,漫遊名山大川,當然他的足跡也踏遍故鄉的山山水水。可惜詩作多散佚,僅見《兩登巾子山憩景高亭》:“夢裡懷人若有情,斷碑荒草一時新。孤亭地擁雙峰起,絕壑天開萬井春。棹倚浪花來曲岸,檻回煙樹落平津。江風江雨應無限,為灑徐卿壁上塵。”真是為巾山添色,為臨海增加一道人文風景。明末陳函輝,與徐霞客友善,曾題詩讚霞客為“尋山如訪友,遠遊如致身。”崇禎自縊後,函輝返台州,因魯王出奔而哭入雲峰山中,作絕命詩十首而自縊。著有《腐史》、《九寒》、《十青》等詩文集。
有清一代,臨海本土詩人中有一名奇人侯嘉繙,名滿天下而遭困厄,胸有大志卻沉沒下層,生平著作五十卷,今已十不存一。說他奇,就是與眾不同,不合時宜,不合潮流,為人相當個性化、情緒化,常借酒澆愁,借筆發狂。他在《著書》一詩中說,“著書大抵為窮愁,搔首靈均賦《遠遊》。八品虛邀鸂鳩服,三年枉逐鳳凰樓。史公足跡半天下,杜老文章橫九州。輾轉閒曹成底事,乾坤搖落一孤舟。”不僅抒發著高才不遇的牢騷,又有大志無成的鬱憤,可見他狂而不醉,相當清醒。又如《感答胡同年映葵》詩,“相思何處暗聞聲?落落人寰慰此生。無地埋憂緣識字,問天何必不書名!孤雲走馬心馳驟,晚景看山眼縱橫。聊向空中圖報答,江波海浪幾能平!”真是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侯嘉繙同吳敬梓友善,因此《儒林外史》中有他的影子,其中一些人物的原型,也是他的朋友。
宋世犖,號確山,乾隆時人。少是“神童”,長為“廉吏”,文史兼工,詩書並茂。他吟詠故鄉臨海的詩,現在可查的較多。有《巾子山雜詠》五首,《巾峰寺題壁》一首,《東湖雜詠》六首,《白雲曉望》一首,《白塔寺》一首,《靖江寺》二首,《白水洋明戚將軍破倭處》一首,《桃渚望海》一首,《三十六渡》二首,《錢王鐵券歌》一首等。他的詩長於數典,兼工修辭,典雅可誦,而且皆有為而作。在吟詠家鄉的這些詩中,我們可以體味到詩人那深刻真誠的愛鄉愛國高尚情操,還能欣賞詩人那獨特的藝術建構與語言。歷代評價宋世犖詩文說,“長四六拼麗之體,一生精研經學,考證古義,於鄉邦文獻最為留心。其詩多有感而發,王舟瑤曾對之作過分析,認為仕途蹭蹬,往往借《遊仙詩》以寄意。”此引二首以觀。《樵夫祠》:“死後不留姓字,當年豈識齊黃?合與方家十族,俎豆一例馨香。”這是“六年官舍冷如冰”的他與東湖樵夫建功立業而不計個人得失之心的共鳴。又如《桃渚望海》:“大海平如席,遙山簇似螺。古城開畫幀,勝代尚干戈。臥路穹碑斷,沉沙折戟多。老蛟猶夜嘯,助我一悲歌。”這詩既是歷史的記錄,又是借史抒懷,抒發自己報國愛民的崇高抱負。
與宋世犖友善的洪頤煊,與兄弟坤煊、震煊都精研經學而為阮元賞識。洪頤煊在經史學術上貢獻最大,偶而作詩,也能妙極。至今留傳有吟詠靈江的《靈江竹枝詞》七首,很有臨海的民歌味和地方色彩。
畫家傅濂,字嘯生,是個有多方面成就的文人,誠如當時文人李用儀所題嘯生輓聯所云:“湖海擅奇才,合墨客詩翁,酒仙畫聖,到處爭呼,怎抵他身外功名,人間富貴……”他的詩寫得好,今可查到的吟詠家鄉的詩有《過留賢》、《東湖絕句》、《巾峰寺聯》等。與傅濂同時代的還有一個黃瑞,也是多才多藝有多方貢獻的文人,古文詩詞皆精,而篆刻金石全能,平生著作等身,歌吟臨海的本土詩,留傳至今的有《白塔寺僧樓晚眺》四首,《憶秋籟閣》一首、《自題秋籟閣圖次江浣秋韻》二首等。
在清代,臨海詩人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二位女詩人,她們都是平民出身的普通人,是臨海的這方滲透著文明的熱土,讓她們智慧而倔強的種子綻芽開花。一名是王郁蘭,乾隆年間女子,以詩詞稱頌鄉里,開台州女塾之先河。另一名為光緒年間王素裳,曾助楊哲商組織“光復會駐滬機關製造部”,從事秘密製造炸彈工作,後投身辛亥革命,有不少詩作,可惜留存至今的已寥寥無幾。王郁蘭有詩集《吟秋閣詩稿》一卷、《繡余瑣錄》二卷。
民國時期,臨海似乎沒有專門從事詩詞創作的名人,而多數是業餘的。詩作留傳至今而為人稱頌的,有楊哲商、王文慶、郭鳳韶、陸翰文、項士元、楊鎮毅胡步川等。他們大多是革命家,曾經用正義與智慧打開臨海歷史新的一頁。他們的詩文在臨海歷史文化上添了一筆光輝的色彩,成了後人愛國主義教育的教材。
楊鎮毅曾配合秋瑾起義回臨海創辦耀梓體育學堂,後又在新軍中從事革命活動,並反對袁世凱……他在臨海以革命家胸懷,寫了不少詩,如《登蒼山絕頂》,“百事都看作等閒,一筇一笠下蒼山……依然二十年前我,萬丈高崗瞬息間。”一個革命家豪邁氣概和不泯鬥志躍然紙上。他的《耀梓體育學堂歌》,是一首勉勵青少年立志報國的戰歌;他的《避寇龍山和陳文波》十首,每首都是勉志抗日的鼓角。陸翰文,辛亥革命與王文慶等率師攻打金陵,事成返臨海,主持回浦中學三十餘年。他作過許多詩文樂曲,主要的有《農夫苦》、《蠶婦嘆》、《歌放足》等。他的《回浦校歌》,至今在民間流傳,陶冶著新一代的臨海學子。項士元,臨海著名學者,年青時也是一名具有革命思想的愛國主義者,他曾痛斥張勛復辟,也曾參加北伐,但他主要工作與成就在文史研究。他以革命家與史學家眼光寫詩,這詩便也成了文物,既有欣賞價值,也有考古價值,真是別具一格。如《留賢驛》,“留賢古驛最關情,棠蔭傳來不朽名。此日孰如舊太守,漫漫煙霧遍春城。”再如《石佛洋》,“渡邊石佛不知名,水落灘頭怒未平。茅屋一椽香一縷,野僧入定悄無聲。”與其說在讀詩,不如說在考古,與其說在玩古,又不如說在賞文。詩中意境與情趣與別人的截然不同,項士元留詩十分豐富。
臨海的山,臨海的水,臨海的風物,臨海的民俗,捏緊一把便能淌出文明的乳汁。這乳汁哺育了一代代客籍與本土的詩人。也正是這些詩人的聰明才智與血汗精神,滲進這方熱土,肥沃了這方土地。因此,有人說臨海的大地,隨便摸一把都能摸到詩。是的,臨海的確是詩歌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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