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容

翻譯為弗朗索瓦·歐容或者弗朗索瓦·奧宗，算是90年代出身的法國導演中最為中國影迷所熟悉的之一了。

Francois Ozon
他1967年11月15日出生在巴黎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從小喜歡電影，在巴黎一大獲得電影學碩士後，考入頂級電影學府La FEMIS導演系。此後用超8/16毫米攝像機拍攝了大量短片（他的許多長片都有著早期短片的濃厚影子）。98年執導第一部長片《sitcom（失魂家族）》後，力作不斷，迄今為止已有8部電影問世，產量雖高，但即能獲得不錯的票房，也每每能在各種電影節上看到他的身影。因此許多人都把他看作當今法國最有潛力的中生代導演，並且冠以各種頭銜，有人說他繼承了希區柯克或夏布洛爾的衣缽（擅長懸念與驚悚，愛拿中產階級說事），也有人說他是法斯賓德的追隨者（多拍室內劇，主題和情慾有關），但是這些早期的評價被證明並不能概括奧宗。在他目前為止的長片中，可以找到從伯格曼到阿莫多瓦等諸多大師的影子，其自身的風格也在不斷的變化，所嘗試的影片類型和題材也越發豐富，畢竟，奧宗還不到40歲。在05年的《彌留的時光》中，許多人就驚呼奧宗已經逐漸體現出大師的匠氣，不過大師這二字在他看來未必受用，他善於從前人處拾取靈感，實質上卻是個背離法國電影傳統的異數，你可以感受到強烈的法國味道，但很難看出新浪潮的影響。連電影界的不少同仁都對這個科班出身的後輩頗有微詞，說他“拍的電影好看，好玩，卻還沒賈樟柯具有‘巴贊傳統’”。不過在所有對他的形容和褒獎中，至少有一條是客觀而令人信服的，相信他自己面對這樣的頭銜也只能害羞笑納——“法國影壇最俊美的導演”。不過可惜的是，這張臉只在88年蘇菲馬索的《心動的感覺》中以幾乎龍套的身份出現過一次，便永遠與大熒幕絕緣了。正如他所說“我是在鏡頭後做電影，而不是在鏡頭前。”
奧宗創作力驚人，18到22歲時就拍攝了三十多部短片，且每部的成本都不超過300法郎。從FEMIS學院畢業後拍了5年的短片，98年開始拍長片，這些作品多少都離不開情慾話題，但若要總吉他的影像風格，實則沒有一個可歸納的標準，只有“變化”二字。
誠然，人們可以從技巧上進行表層的解構，只會發現奧宗的攝影也是在隨著電影不同的類型而調整變化的，比如你在他近期的片子中就看不到上個世紀他所慣用的那些具有侵略性的面部特寫，而色調也開始趨於飽滿溫暖——這明顯是適合於整體上的變化的。往深處探索，也可以輕易感覺到奧宗題材上的主動求變，早期關注中產階級家庭成員異化的畸形心態（《失魂家族》，《八美圖》），逐漸轉向《沙之下》和《5×2》中對情感生活的純粹對話（在《5×2》中就故意刪除掉了有關工作的情節），在《彌留的時光》一片裡，奧宗又表現出了與社會和家庭的和解。我們只能這樣概括奧宗，他在自身成長中，樂於嘗試各種可能性，對各種表現手段按需拿取，不受規則和裁判的限制。例如《5×2》一片的5段時光，他就採用了5種不同的風格，按他自己的說法，在第一段用了傳統的房間正劇的拍法，在結婚戲上又有典型的美國特點，而在海灘的相遇部分，則直接借鑑了候麥。
所以說，奧宗是如此難以按照傳統的標準界定，你時而可以看到他嫻熟的運用戈達爾式的象徵手法，時而陰鬱的傳達著法斯賓德的情慾探討，時而又訕笑著營造宛如希區柯克時的驚悚氣氛，還有更多的大師的名字可以提出來……面對各種由此而生的批評或者讚揚，他自己到是泰然處之，一切技巧不過是工具，一切變換不過是探索，一切顛覆不過是重生，大師們的手段可以被借用，但奧宗絕不是活在大師影子下的人，即使在不久的將來會被人慣以大師的名號，對他來說——“一切皆在標準之外”。所以，在真正向大家介紹奧宗的電影之前，把那些大師的名字們全給忘掉吧。
元素
1.溝通
也許多數人對奧宗電影的第一印象都是他對情慾赤裸的表達，不過貫穿奧宗電影生涯的話題卻應當是對人與人之間無法完全溝通的苦惱。奧宗往往將這種交流障礙異化或是放大，無法相互理解，進而相互仇視，這是他鏡頭下人物的一切混亂，背叛，兇殺的主觀根源。即使在《八美圖》這樣的商業片裡，偷情與亂倫，都是他少不了的鞭笞人內心陰暗欲望的橋段。在他的作品中，最難溝通的多數是至親，家人的矛盾，情人的矛盾，而陌生人之間反而有一種神秘的吸引力，讓他們可以輕易的敞開心扉，或者是身體。
2.身體
之所以說是“身體”，而不說是“情慾”，是因為在奧宗的鏡頭下，他的情愛鏡頭或者情感並不熾熱，或者欲望並不洶湧。看起來激烈有餘卻深情不足。在大多數的時候，奧宗也是在把性愛這一溝通的最終極原始的形態，作為上一元素的延續討論。在《乾柴烈火》中，肉慾取代話語成為支配的手段，而在《5×2》中片頭夫妻最後的那一次做愛，從內容到情感，都完成了夫妻關係的徹底破裂。但在欲望之外的那些身體，奧宗卻總能把他們拍的乾淨純粹，他似乎在極力去尋找，赤裸身體下，赤裸的心。
3.女性
奧宗擅拍女性，一方面他認為很多“親密”的東西不太好直接表現，最好是隱喻在一個女人後面，一方面他認為女性演員承受的東西比男演員多，表演時更能入戲出戲。所以他的戲裡女性角色往往比男性更出彩，他能展現社會各階層，各種性格，各種年齡的女人的審慎魅力，而與她合作的女演員往往也能在演技方面受益。《八美圖》的八位女演員便獲得了柏林影展銀熊獎全體女演員演出之藝術成就獎，此外還有華薇莉·泰奇憑《5×2》在威尼斯拿下影后。而《沙之下》和《游泳池》也讓夏洛特·漢普林老樹開出新花。
4.同志
在不以女性為核心的奧宗電影裡，全片的關鍵人物便會是男同志（《乾柴烈火》，《彌留的時光》），或者說雙性戀男性，總之異性戀男人撈不到什麼好處……在所有的奧宗電影裡，都必然會有男同志，或女同志，或雙性戀，或明顯的同性暗示，或多或少，或必須或可缺。這實際上也大約就是奧宗的態度，同性戀和異性戀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他們存在著，就生活在你身邊，而且同性戀人往往有著更好的溝通，更易相互理解。有鑒於奧宗的出眾外型，恐怕難免會有人對他的私生活浮想聯翩了吧。
5.中產階級
奧宗生於中產階級知識分子家庭，其長片大多關注中產階級的家庭矛盾，而較少表現城市下層普通人的生活苦惱，也曾因此受正統電影派的批評。這一方面想必是成長經歷使然，一方面他自己也稱，希望能夠純粹的表現人物內部的情感，而不過多受社會的外力干擾。在《5×2》中就故意把兩人工作的內容減掉，而《失魂家族》里的一大家子除了上班幾乎什麼都乾，與《八美圖》一樣，唯一工作的老爸最後都死於非命。其實奧宗鏡頭裡的中產階級，雖然衣食無憂，但其內心的黑暗更容易被異化放大，因此他們同樣是在痛苦著，亂倫，自殺屢見不鮮。
6.音樂和舞蹈
《乾柴烈火》的演員如此評價奧宗，說他是嚴肅的人，但是在舞蹈時卻極為投入熱情，是個完全的舞蹈愛好者。奧宗不但擅用音樂和舞蹈表現人物性格，而且要求極高。音樂口味兼具古典和流行，電影原聲往往也大受好評（強烈推薦《5×2》原聲）；在早期短片《夏日吊帶裙》里，金髮美少男隨著法語版“BANG BANG”的一舞也算是媚惑眾生了，而《5×2》里的幾段舞蹈奧宗對舞姿和著裝都有嚴格的要求和指示，力求通過音樂加舞蹈的形式把兩人感情的微妙變化傳達給觀眾。
7.室內和沙灘
這是奧宗電影裡出現最多的兩個場景，大宅別墅算是中產階級的特徵之一，封閉的大空間明顯有助於性格的畸形發展；沙灘自然對法國人有著特別的含義，不管有天大的事，去南部海灘度假是法國人每年必須要完成的生活目標。短片不必說，早期的長片裡也有不少純粹的室內劇（《失魂家族》，《乾柴烈火》，《八美圖》），《游泳池》的主要場景也是一所少人來往的別墅，游泳池也可以算做沙灘的一個替代象徵。在象徵著整個法國社會的沙灘邊上，奧宗已經算是拍下了一個人的一生，童年回憶，情人的相遇與背叛，奇妙的性愛，兇殺，以及自然死亡。
8.死亡
死亡，奧宗從不吝惜自己作品中人物的生命，隨時可以讓他們自殺或是被兇殺，他很少對自己鏡頭下的人物投以讚許的目光，因此從不留情，有時候那是毒辣精準的對人物的剖析，有時候——我想——又像是在看他自己。奧宗思考死亡以及死亡時人們的反應，他以死亡與哀悼為主題的三部曲中，《沙之下》探討的是一個人如何去感受他人的死亡，《彌留的時光》則探討如何面對自己的死亡。
作品
短片時期（93年-98年）
93年奧宗從FEMIS導演系畢業之前，就已經拍攝了大量短片，因此畢業後的作品成熟得很快。
此期間的第一部短片“Victor”（93年），大約可翻譯做“少年維克多之煩惱”，講述一所大宅子裡的少爺想自殺，先殺了父母，卻在吞槍時對自己下不了手……此後屢次自殺未果，其間將父母的屍體打扮如常，配自己吃飯玩耍，到是獲得了從未有過的精神上的家庭幸福。最後與女僕極其男友搞在一起，完成身體上的成長，在老圓丁那完成心靈上的成長，在片尾時從少年成為了男人。故事怪異而艱深，《失魂家族》似乎就脫胎於此。
Une Rose Entre nous（94年），意思是“我們之間的一朵玫瑰”，拉皮條的妓女和洗頭的藍領間的愛情故事。奧宗罕有的場景繁多的短片。性和同志要素依然少不了。
Action vérité（94年），英文名“Truth Or Dare”，兩對未成年的男女玩真心話大冒險，內容當然少不了少男少女的禁忌話題，最後完出了火……全片鏡頭皆為特寫，頻繁隨對話切換。
Petite mort, La（95年），英文名“Little Death”，有人譯做“極樂死亡”。此片奧宗的手法已經比較成熟，敘事節奏得當，情緒拿捏準確。故事講述一個喜歡拍人們高潮時表情的同志攝影師與父親不合，因為父親為自己照的一張“醜陋的嬰兒照片”，最後跑去拍攝自己父親病重時虛弱的身體，至死為能和解。在受到姐姐寄來的父親的遺物時，才發現父親收藏了大量自己兒時家人同樂的照片。
Une robe d'été（96年），“A Summer Dress”夏日吊帶裙。一個18歲的美少男，和自己的金髮“男友”一同去海邊小屋度假。因為無法忍受男友極具媚惑的“GAY舞”，獨自跑去沙灘，又被一身穿吊帶裙的少女誘惑……完事後自己的衣服不見了，只好借了件花吊裙回家。故事討論的是青春期對性去向的困惑，更重要的是，奧宗拍攝的少男少女的身體，令人十足迷戀。該片獲洛迦諾影展“明日之星”獎，算是奧宗的成名作。
Regarde la mer（97年），“See The Sea”，52分鐘的中長片。“看海”的名字悠遠寧靜，故事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講的是一個海邊別墅的年輕媽媽遇到一個來訪的旅行女子，一開始小心警惕，兩人卻慢慢對對方的身份產生好感，最後女人被殺身奪子的故事。此片中鏡頭運用十分出色，連續的特寫衝擊力極強，也相當噁心。最為精彩的鏡頭就是對旅行者逆光拍攝出的剪影特寫，以及自然光下屋子裡門窗的複合表現。此時奧宗眼裡沙灘和大海就潛伏著無盡的兇險。當屬奧宗98年以前的傑作。
Scènes de lit（98年），“床上戲”十個短小的床第故事合集。主題依然是人與人之間溝通。展現了奧宗講故事時那種獨特的幽默而冷僻的氣質。
X 2000（98年），“Cross 2000”，描寫世紀之交的清晨三對情侶的狀態。極端形式主義的電影，基本上沒劇情，內容依然有同志和性。象徵手法處處可見，比如窗戶、水、螞蟻。攝影色調鮮活。
長片時期（98年-）
奧宗在拍了些短片之後漸漸有名，於是很快便有電影公司找他合作長片，98年便誕生了他的第一部長片《失魂家族》，他早期的長片多有獨立製作的痕跡。
失魂家族（SITCOM，98年），SITCOM是情景喜劇之意，拿來做該片的標題就相當冷幽默了。片子的故事發生在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的大房子裡，起源於父親帶回來一隻小白鼠做寵物。本來沉默少語大兒子在玩耍小白鼠時被咬，在家庭聚餐時突然大方出櫃，在一家人討論同性戀的歷史和社會話題時，女傭的黑人男友在大兒子的房間勸慰他（實際上卻亂搞在一切……）。之後女兒被咬，突然就對自己的生活和男友失去了希望，半夜跳窗自殺未遂。待心兒女的母親隨後被咬，為了糾正兒子的性取向，主動要求和兒子亂倫。在一家人去做心理治療的時候，父親在家被咬。而家人回來的時候發現吃掉小白鼠的父親已經變成了一隻大老鼠……在一開始就是連續的槍擊聲，給全片染上了濃厚的懸疑驚悚的味道，尤其是女兒半夜跳窗那段，巨大的窗，冷冷的月光，女人殘白的背影，氣氛營造最佳。不過懸念之後往往是引出一個個頗黑色幽默的諷刺情節，反到更有喜劇效果。雖有喜感，但全片基調仍然陰鬱，人物個個性格怪異，舉止乖張，亂倫和非常的性行為也算層出不窮。情節“失魂”到及至，但象徵運用得到（各房間場景設計出色，比如兒子房間裝飾藍天碧海），畫面也未落下流。奧宗的鏡頭冷眼旁觀，旨在揭露豐裕生活中家庭人員的各種“失心瘋”，另一面也表現了家庭成員也無法真心相向的困擾。小白鼠的闖入，似乎即是各人內心深處欲望的催化者，也是人保護自我的面具的撕破者。最後兒子變得積極向上，下身殘疾了的女兒也重拾愛情與生活信心，母親也從家務中抽身找回生活樂趣，到是把小白鼠帶回家的家庭支柱父親，落得個變鼠被殺的下場。該片入選98年的嘎納競賽單元。此後奧宗的所有長片也都有參加各種電影節。雖然明顯可以拍得更好，但作為處女作已經相當出色了。
《挑逗性謀殺》（Criminal Lovers，99年），童話《糖果屋》的情慾現代版，說的是兩個青春年少欲求正勝的情侶殺了自己的朋友，在樹林裡埋屍後不小心被一個吃人者抓到，關在小屋裡……
《乾柴烈火》（Water Drops on Burning Rocks ，00年）。故事來自法斯賓德的第一個劇本，一個徘徊在婚姻之前的少男遇到了一個有魅力的中年男人，被他吸引與之同居。此後未婚妻來找他，不甘受男人支配的少男決意離去並和少女結婚。結果中年男人回來後隨帶把少女也給收服了。同時中年男多年前的變性情人又來找尋舊情，少男終於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玩物，決意死去。全片採用了類似舞台劇的多幕設定，故事完全在一間公寓裡拍攝，場景設計也類似舞台效果。臥房的色調和裝飾淫靡，客廳則較簡潔，窗戶則多次起到了分割人物關係的比喻效果。
《沙之下》（Under the Sand，00年）。故事簡單，但是情緒深沉婉約的純文藝片，講述一對普通的中年夫妻在海邊度假，妻子如何面對突然離去的伴侶的故事，主題是攜手數十年的夫妻，究竟能否真正心體相通？創作源自奧宗十歲時在海邊度假，目睹了一個男人下海游泳結果再也沒有回來，失蹤者的妻子不得不傷心的獨自回家。這一事故的根源不但直接催生了《沙之下》，很可能也是奧宗探討死亡話題的根源。
《八美圖》（8 femmes，02年），在《沙之下》取得成功之後，奧宗獲得了拍攝更加大製作的電影的機會。而《八美圖》極有致敬之意，古怪卻又逗趣的風格和懸疑的故事對奧宗來說又十分順手。又是一個完全拍攝於大宅內的室內劇，不過場景更加豪華，演員陣容更加超豪華。即有凱薩琳·德納芙（《白日美人》）這種女王級別的影壇常青樹，又有萬能性的影后伊莎貝爾·於佩爾（《鋼琴教師》），還有性感女神艾曼紐·貝阿（《娜塔莉》）等八位個性女演員出演這箇中產階級一家之主身邊各自心思各異的八個女人。故事發生在聖誕節前夕，男人忽然在自己的臥房被謀殺，而兇手只能是大宅里的8個女人之一。男人面臨事業和感情的雙重危機，家庭成員又不齊心，母親小氣握著股份不放，妻子早打算與男人的事業對手私奔，妻妹是個脾氣執拗的書呆子，大女兒珠胎暗結，小女兒未經世事，自己的妹妹敲詐自己，僕人又是情人，黑人女傭也有私心，是個同性戀。奧宗為八位女星各自設計了不同的花作為代表，不同的顏色和服飾暗示性格，不同的歌舞來展現人物心理活動，最後把這年齡歌異，環肥燕瘦，五顏六色的八女星統一到一個鏡頭裡，合起來演出一場風風火火的歌舞喜劇，最後把每個人的偽裝都無情的撕下來後，又丟給觀眾一個出人意料的結局。也許會有人覺得演員十足出色的表演貢獻大於導演，但試想能把這群法國女人調度在一起的導演，也當真是了不得。因此在02年的柏林電影節，八女不但拿下了表演獎，奧宗也獲得了最佳導演的提名。
《游泳池》（Swimming Pool ，03年），03年嘎納電影節金棕櫚提名影片。故事講述英國女偵探小說家遇到創作瓶頸，去自己出版商的法國別墅居住尋找靈感，恰好遇上出版商的年輕女兒，作家保守又未婚，女兒性格叛逆又生活開放，兩人關係時而矛盾緊張，時而緩和，最終又取得了一定的了解。中間穿插一期謀殺作為調和兩人關係的契機，但片尾導演又將一切推翻，搞得觀眾難免為情節困惑。奧宗在該片裡展現出的完善成熟的節奏感和鏡頭感，使他在駕御本片中“交流”和“懸疑”的兩個氣質完全不同的部分時都遊刃有餘，只是最後看似故弄玄虛的結局讓人疑惑。
《愛情賞味期》（5×2，04年），晃一看以為奧宗難得的拍起了純愛故事，不過仔細一品他的著眼點不在相愛，而在相處。5×2的意思是一對愛人的五段時光，比較特別的是採取了倒敘的手法，即“離婚，家庭生活，孩子出世，結婚，相遇”。一開始看到兩人用失敗的做愛徹底宣告婚姻和感情的結束，那個軟弱男人的眼神頗讓人無奈。再往前到結婚時，又發現妻子居然在新婚夜就有了外遇……到最後畫面定格在兩人相識時，攜手從海灘走向落日下的大海。片尾的歌曲節奏歡快而演唱者嗓音蘊藏無限哀傷，聽來讓人唏噓不已。
《彌留的時光》（Time To Leave ，05年），故事似乎就像是十年前的短片“Petite mort, La ”的另一個版本，主題同樣有攝影、同志、父子關係、家庭矛盾，以及，死亡。只不過這次的死亡者變成了做攝影師的兒子。本來性格倔強的兒子在得知自己命不久已之後，只把這個秘密告訴了自己年歲已高的婆婆（垂垂老已的讓·莫羅出演）。與自己相戀多年的同志愛人分手，與自己的家庭和解，原諒自己的父親，用相機時刻記錄著自己的城市，為不孕的夫妻製造生命，並不遺產留給這個孩子，然後就去自己兒時記憶里的那片沙灘，等待自己的歸期。作為死亡三部曲的第二部，奧宗延續了《沙之下》那種比較沉默的表達方式，甚至在片中只使用了一首歌曲。但攝影的色調更為飽滿明亮，而整個故事的情感也不同於之前那種具有挑戰意味的衝擊力，而是平和，平和的面對死亡。既然與死亡的溝通都可以如此平靜，那么與人的溝通呢？奧宗在死亡話題的討論上似乎找到了對“溝通”這個話題上不同於以前的心境。所以男主角可以與社會和解，可以走出一個封閉的小屋子，去感受世界。在最後的沙灘上，他看到了童年的自己，以一滴淚，超然的離去。最後的鏡頭下，歸於沉寂的男主角躺在沙灘上，周圍的遊人四散離去，只剩夕陽陪伴他沉入黑暗。
結語
在《彌留的時光》之後，有不少人驚嘆於奧宗鏡頭下所流淌出的情感，給予了最有希望挽救法國電影的新導演的評價。不過對奧宗自己來說，他拒絕重複，拒絕落入大家對他的預測——這到是很符合“特呂佛第二”這個稱號（又回到大師頭銜上了……）——因此他的新片《天使》又拋棄了已經玩轉了的現代題材，講述一個拚命出人頭地的女子的傳奇。不怪奧宗這么變化，他總是值得人期待的。《天使》一片已經殺入柏林電影節的競賽單元的最後環節，與另外六部影片一同爭奪金熊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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