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香桐

張香桐

張香桐(1907年11月27日—2007年11月4日),河北正定人,神經生理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 1933年畢業於北京大學生理系,1943~1946年美國耶魯大學醫學院生理系研究生,獲哲學博士學位。歷任美國耶魯大學醫學院講師、助教授,美國紐約洛克菲勒醫學研究所聯繫研究員,中國科學院上海生理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科學院上海腦研究所研究員、所長,1991年當選為世界鎮痛研究協會名譽會員 。 張香桐首先提出大腦皮層運動區是代表肌肉的論點;根據視覺皮層誘發電位的分析提出視覺通路中三色傳導學說,發現“光強化”現象,世界生理學界把這種現象命名為“張氏效應”;首次發現樹突電位;還從事針刺鎮痛機制研究,認為針刺鎮痛是兩種感覺傳入在中樞神經系統相互作用的結果。

基本信息

人物生平

張香桐 張香桐

1907年11月27日,出生於河北省正定縣城廿里舖鄉小馬村一個貧苦農民家庭。

1921年,進入新式國小——廿里舖鄉枕頭鎮國小。

1923年,用兩年讀完國小,考入設於正定縣城的直隸省立第七中學,學制四年。

1927年,中學畢業,考入北京大學預科,學制兩年。

1929年,升入北京大學心理學系,學制四年。

1933年夏,畢業於北京大學心理學系,留校任助教。

1934年,調入國立中央研究院心理研究所當助理研究院。同年秋,隨心理研究所遷往上海,第二年又遷往南京。

1936年,首次發表論文,《刺蝟之一種聽覺反射》一文刊登於《中國生理學雜誌》1936年10卷上。

1937年7月7日,抗日戰勝爆發,8月,離開南京,為護送儀器設備輾轉於長沙、桂林、陽朔、柳州北的丹洲、良豐等地,在顛沛流離中仍不忘記科研。論文《刺蝟中腦下疊體之下行通路》發表於《中央研究院生理研究專刊》1937年第10號。

1941年,任安順路軍軍醫學校教官。

1942年年底,離開重慶,前往美國深造。

1943年3月24日,抵達設於美國紐哈芬市的耶魯大學。從此開始了師事著名神經生理學家、耶魯大學醫學院生理系主任富爾頓教授的三年進修生活。

1946年,獲得美國耶魯大學哲學博士學位,而後進入美國約翰·霍布金斯大學醫學院生理系從事博士後研究一年。

1947年,應聘回到耶魯大學醫學院航空醫學研究室工作,先後擔任教師和助理教授,至1952年。

1950年,發現“光強化效應”,1954年起被國際生理學界稱為“張氏效應”。

1952年,任美國紐約的洛克菲勒醫學研究所聯繫研究院,至1956年。

1956年,毅然回國,任中國科學院上海生理生化研究所研究員,第二研究室主任。

1957年5月,增選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

1960年,赴羅馬尼亞參加該國生理學會議。

1965年春,赴古巴首都哈瓦那參加國際學科討論會,開始針刺麻醉機理的研究。

1977年,赴日本訪問講學。

1978年,附瑞典參加國際學術研討會,並應邀以中國客人身份參加瑞典皇家科學院院士年會。

1979年,被美國衛生教育福利部全國衛生研究院授予該院“常駐國際學者”稱號。

1980年,赴美國波士頓領獎——茨列休爾德獎(ThresholdAward)。11月,中國科學院上海腦研究所成立,擔任首屆所長。

1981年,被巴拿馬麻醉學會授予“名譽會員”稱號。

1982年,被比利時皇家醫學科學院授予該院“外國名譽院士”稱號。

1984年,任中國科學院上海腦研究所名譽所長。

1987年,應邀赴美國華盛頓出席美國衛生教育福利部全國衛生研究院建院百年紀念活動。

1989年,美國出版的《神經科學百科全書》中,他被列為“公元前300年至公元1950年間對神經科學進展有貢獻的人物”之一,該“人物簡介”中,收入他的兩項研究成果:一是“猴運動皮層內肌肉部位代表性”的工作;二是張香桐與著名神經生理學家D.P.C.Lloyd一起做的對貓後肢肌肉神經中穿入纖維組成的研究。

主要成就

1980年,茨列休爾德獎;

1992年,國際神經網路學會頒發的終身成就獎;

2000年,何梁何利科學與技術進步獎;

陳嘉庚“生命科學獎”。

傳奇人生

14歲的“國小生”

張香桐本是河北農家子弟,家境貧寒,一直沒有上學。14歲那年,他深深愛著的母親不幸故世,令他十分悲痛。就在那一年,在私塾老師的建議下和叔叔們的支持下,他終於進了橋頭鎮國小。僅僅用了兩年時間,他就讀完國小,拿到了國小文憑,成了小馬村的頭號新聞人物。瞞著父親,他又報考了位於正定縣城的直隸省立第七中學,考試那兩天裡,他沒有錢住縣城的客棧,就在街上找了個擺攤的棚棚睡下,靠自己家烙的玉米餅子和街旁小井的井水充飢解渴。考完以後,他照舊回到村里幫父親幹活,直到發榜那天。偷偷跑去看榜的張香桐見到自己榜上有名自然高興,但他絕沒有指望父親會繼續讓自己升學。還是在叔叔們和國小班主任老師的勸說下,父親四下設法湊足了錢,張香桐總算實現願望,跨進了日夜嚮往的中學大門。

窮人的孩子能上學

對這樣的機會自然倍加珍惜,在省立七中,張香桐的學習刻苦是出了名的,他的各門功課成績在班內也自然是名列前茅。他的人緣也特別的好,在學校里,老師和同學都喜歡他。

家裡遭火災

天有不測風雲,張香桐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讀中學三年級那年,家裡遭了火災,全家賴以存身的幾間屋子幾乎全部被燒毀,聞訊趕回村裡的張香桐,對著眼前淒涼的景象,對著愁眉不展的父親和叔叔們,他心裡隱隱感到,自己的讀書夢已經做到盡頭了。二話沒說,他回到學校收拾行李,準備退學。

“香桐,先別忙著退學,我們大家幫你想想辦法。”同學們挺熱心,也挺義氣。沒過幾天,同班同學小梁說到做到,跑來向張香桐報喜訊。

請家庭教師

“有好辦法了。我舅舅家正需要為幾位表弟妹請家庭教師,我去跟舅舅說,你學問好,你就當這個家庭教師吧!”小梁的舅舅在保定府當官,家裡財大氣粗是不用說了。

張香桐望著熱心的小梁,他打心眼裡感謝這些好同學。想了想,他紅著臉說:“當家庭教師對我來說再好不過,只是我想等中學畢業後再去,要是可以的話,能否先借200元大洋幫我渡過難關?”

他實在是覺得把握不大。沒想到,小梁去跟他舅舅商量後,居然答應了這個條件,送來了200元大洋。靠著這200元大洋中的一半,張香桐一直維持到自己中學畢業,另一半送到小馬村,幫助父親和叔叔們渡過饑荒。

中學畢業

中學畢業時,張香桐面臨著一個難題,是繼續升學念大學,還是履約去城防司令家當家庭教師他找到幾位朋友商量,一番議論,大家想出了個絕妙的兩全之策:家庭教師要當,這是為做人的人格;大學要考,這是為做人的前途。於是,張香桐報考了學費比較便宜的北京大學預科,並且順利地通過考試,被北京大學錄取了。

家庭教師

但是,他沒有去北京大學預科讀書,而是留在正定當家庭教師,又讓同學代他去北京大學報了到。於是,他一面在正定當老師,一面又在積極自學大學預科的課程,等到學期考試臨近,同學把考卷從北京寄去,他做完了,再寄回學校。這就是張香桐不誤履約又不誤讀書的兩全之策。箇中苦甜酸辣,張香桐心中自知。

北京讀書

兩年北京大學預科,張香桐當了一年半不上課的學生。直到最後半年,為怕此事被察覺,被學校取消升入本科的資格,他才央一位朋友幫忙代課,自己正式去了北京讀書。

堅持科研

1937年7月7日,日軍製造盧溝橋事變,抗戰全面爆發。同年,上海“八一三”事變,不久,上海淪陷,南京告急。正在中央研究院心理學研究所神經解剖學實驗室工作的張香桐和另一位年輕研究人員自告奮勇,負責將所內的圖書儀器運送內地。一天傍晚,日軍飛機空襲南京,就在那次空襲中,研究所的一角被炸彈擊中,張香桐的整個身子被埋在炸坍的廢墟瓦礫中,所幸毫髮無傷,個人惟一的損失是一副眼鏡讓衝擊波吸走,下落不明。

逃難期間

張香桐在帶著中研院的圖書儀器逃難期間,總算也有幾次稍作喘息的時候。第一次是從南京到陽朔後,他們曾經停留了幾個月;第二次是從桂林經柳州,到了廣西的三江口——丹洲,在那裡又有半年時間的停留;第三次是從丹洲到良豐以後。

圖書儀器

柳江是廣西境內一條美麗的河流,丹洲便是柳江上游的一個江心小島。這是一個住了幾十戶人家的名副其實的小島,當地民風淳樸,加以景致優美,如果不是戰亂,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讀書治學的好去處。張香桐就在那個小島上一座空無一人的破廟裡住了下來,看守著那些比性命還要寶貴的圖書儀器。

當他意識到自己將會在這個小島、這個破廟裡住上一段時間時,他想到了因戰亂而中斷的研究,幸好,顯微鏡和一些常用的實驗動物的腦組織連續切片標本他都隨帶在身邊,那是因為,他早就想到,戰爭不會是短期的,在逃難中如果有條件,可以抽時間做點觀察研究,至少不會讓知識和業務荒廢掉。於是,就在破廟大殿的一個角落裡,張香桐擺起了一張方桌,他把顯微鏡和腦切片在桌上一字排開,心無旁騖,有滋有味地做起他的研究工作來。

了如指掌

就在那半年的時間裡,在那個小島上,在那座破廟裡,張香桐完成了關於刺蝟腦幹內細胞核團的組織學觀察,繪製了40多幅與之相關的寫真圖,完成了一篇關於這一觀察研究的專著。最重要的是,就在那段時間裡,他以整段的時間對神經解剖學進行了全面深入的學習,對這門歷來被人們視作枯燥乏味的學科,進行了集中攻克,從那以後,他已經能夠做到,對每個神經結構及其周圍組織的關係,熟悉到就像自己從小住慣的街區里弄一樣,輕車熟路,了如指掌。

腦結構研究

一個偶然的機會,張香桐在集市上買到了穿山甲,他就地取材,對這一神經系統十分特殊的貧齒類動物的腦結構展開了研究。就在對穿山甲的腦外部形態和組織切片的研究過程中,他有了新的發現:原來,穿山甲的錐體束交叉的水平高過其它的動物,而且顯著地浮現在延髓的腹側表面,用肉眼就能看到!這是任何動物身上沒有的現象。這也是從未有人記述過的現象。

大器晚成

1942年,張香桐正在貴陽安順軍醫學校任教。一天,他在圖書館裡讀到一本約翰·弗爾頓寫的《神經系統生理學》,覺得大有收益。在後來的一次聚會上,他表示了希望能在弗爾頓實驗室進修的願望,不想竟招來同事們的譏諷,有人笑他是"痴人說夢",更有人毫不掩飾地嘲弄他:“像你這樣的窮光蛋,要是能夠去美國留學,太陽一定會從西邊兒升起來。”憋著一口氣,張香桐鼓起勇氣,給弗爾頓這位享譽遐邇的神經生理學大師寫了一封毛遂自薦的信。其實,他本人對此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信寄出後不久,他就把此事遺忘了。

3個月後,他突然收到了一封國外來的電報。一開始,他還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一個農家子弟出身的人,哪來的海外親友?他以為是郵遞員搞錯了,所以,他都沒有拆封,當場就退還給了郵遞員。“請你送給藥物學系的張鵬沖教授吧,他有不少海外關係。”一個小時後,郵遞員轉了個彎,又回到了他那裡。

“張鵬沖教授說,這份電報肯定是給你的。”

這下,他變得認真了,一邊拆開電報,一邊極力地在記憶庫進行著搜尋。

電報內容很簡單,只有三個英文單詞:“YesLetterFollows“(意即:可以,余言見函。)

這時,他終於記起來了,3個月以前,他曾在一氣之下,給弗爾頓教授發去過一封信。看來,太陽真要從西邊兒升起來了。

自收到那封電報以後,他開始真正重視起求學一事來。他日盼夜盼,期待著那個不再是痴人說夢的結果。

又過了一個月,他翹首以盼的回信終於來到。按照慣例,那封信函是由耶魯大學醫學院院長弗朗西斯·布雷克簽署的。信函內容為,對張香桐的申請表示歡迎,並準許他以訪問學者身份在學校生理系工作,並承諾為他申請一份獎學金,足以維持他在美工作期間的全部生活費用,路費則由他自理。

變賣了衣服、書籍,最後,連珍藏了多年的一部善本書“Schaff’sTextbookofPhysiology”也一併賣出去了,張香桐終於湊足了赴美的路費。而後,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到戰時陪都重慶,敲開了無數個衙門,填寫了無數份表格,靠著耶魯大學醫學院院長弗朗西斯·布雷克簽署的電報和信函,總算在半年之內辦妥了出國手續。

與家人團聚

1943年元旦前夕,西方人最注重與家人團聚的日子,一架從重慶飛往印度加爾各答的軍用運輸機上,走進一個惟一的乘客,他就是前往美國耶魯大學深造的張香桐。

1946年,四十歲的張香桐以優異成績獲耶魯大學博士學位。此後,他對大腦皮層研究的貢獻日益顯著。神經細胞的纖維有軸突和樹突兩種,軸突的傳導神經衝動之功能廣為人知,樹突之功能至五十年代仍是知之者甚少。張香桐用當時的先進技術記錄大腦皮層單位電位,著手研究樹突的功能,被認為是研究大腦皮層樹突功能的先驅者多年以後,這位著名腦科學家又以其卓越的研究成果被國際同行推崇的“神經生理學界的領袖人物之一”,1992年國際神經網路學會授予他終身成就獎。他始終沒有忘記弗爾頓教授對他一以貫之的關愛和教誨。

弗爾頓教授夫婦沒有子女,他們把張香桐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關心和照料,張香桐在耶魯大學學習和工作了十多年,幾乎每年的聖誕節都是在弗爾頓教授家裡度過的。

一代神經生理學家弗爾頓於1960年病逝。

1980年7月15日,張香桐赴美國波士頓參加1980年度的世界茨列休爾德基金會為包括他在內的4位國際科學家舉行的頒獎典禮,通過基金會的精心安排,他得以與師母弗爾頓夫人在頒獎會場上重逢,一別20餘年,弗爾頓夫人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非常高興,我能看到你的帽子上又多插了一根雞毛!”(印第安習俗:凡對本部落作出過重要貢獻者,每立一次功勞,均由酋長親自在其帽子上插一根雞毛,以示表彰)

風雨歸國路

張香桐的家就在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學研究院的大院裡。紅色外牆裡,樸素中難掩書香氣。餐廳的一角有一件寶貝——一隻大木箱,邊角裹著鐵皮。看似不起眼,卻是隨張香桐一起從大洋彼岸歷經坎坷才到中國的。這是張香桐的好朋友布克塔教授家裝衣物用的,特地騰出來支援他裝儀器的。在那充滿風險的年月里,張香桐從美國輾轉運回了六大箱儀器,自個兒的積蓄、衣物和藏書卻一樣都沒帶回來。

報效祖國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遠在美國紐哈芬的張香桐得知喜訊,頻頻給國內親友寫信,表達自己對祖國的思念之情,在一封給友人的信中,他寫道:“聞國內解放後的新氣象,甚感興奮,我恨不得一步跳回去,參加這個新建國運動……我急於想報效祖國呀!”

1950年,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美國政府對中國實行封鎖政策,包括張香桐在內的許多中國科學家想要通過美國政府批准回國的計畫成為泡影。張香桐一等就等了5年!

講學的機會

1955年7月,張香桐得到一個去北歐講學的機會,一個計畫在他的心中開始醞釀:取道北歐,返回祖國。他把這個打算告訴了他素所信賴的弗爾頓教授,弗爾頓凝視著眼前這個淳厚樸實的學生,十分誠摯地說:“香桐張,你應該回去,去為你的祖國服務!”

張香桐也把自己的這個打算告訴了房東休斯夫婦。這對善良的美國人顯得戀戀不捨,他們一再地挽留與自己相處多年的中國房客:“這兒不是挺好的嗎?這兒研究條件好,生活也安定舒服,還是不要回去吧!”

他們說的全是實話,但還是留不住張香桐。張香桐一直記著那位心理學家巴甫洛夫說的話:“無論我在做什麼,我一直在想,只要精力許可,我就要首先為我的祖國服務。”

1956年,張香桐到達比利時,他將在那裡參加一個國際生理學會議。自然,他在此前,已經做好了回國的一切準備。離開美國前,為了避免引起美國政府的懷疑,張香桐啟程赴比利時時,在美國所有的積蓄、家具和藏書都沒有動,只帶了一些換洗的衣服,一套做實驗用的電子儀器。頗有點故布迷陣的意思。

比利時國際生理學會議後,張香桐又繼續在北歐諸國講學,尋求回國的途徑。時至金秋,瓜熟蒂落。經過不懈的努力,在歐洲的一些朋友們的熱心幫助下,張香桐終於經芬蘭的赫爾辛基,轉道東歐和莫斯科,順利回到北京。

熱忱的歡迎

祖國和人民對衝破重重困難歸來的遊子表示了熱忱的歡迎,張香桐剛剛回到北京,時任中國科學院院長的郭沫若就設下家宴招待他,而後,陳毅副總理代表周總理接見了他。黨和政府的關懷,如陣陣春風拂面,溫暖著這位久離故土的遊子的心。

是啊,在自己的祖國,張香桐處處感受到的,是春天一樣的溫暖。春風得意馬蹄疾,不久,張香桐在方方面面的支持下,在中國科學院上海生理生化研究所建立了中樞神經系統生理實驗室,這也是新中國第一個腦研究室。6年後,也就是1962年,在張香桐的帶領下,又建起了神經組織培養實驗室,在這個實驗室里,已經能夠成功培養成活人類大腦皮層單個神經元。

大家風範

惜人才

一封信被珍藏二十年

這兩天陰雨連綿,出行不方便,張先生沒去所里上班。到家裡祝壽的人紛至沓來,他的弟子們自然來的最多。作為中國神經科學的“開山鼻祖”之一,張香桐的大師風範也包括他對後輩不遺餘力的提攜和細緻入微的要求。

“他從來不當面表揚人,批評也是關著門的。他最忌諱誇誇其談,他愛才,喜歡踏踏實實的學生。關鍵時刻,他會為我們提供很多機會。”復旦大學神經生理學研究所痛覺研究室主任趙志奇教授告訴筆者,“改革開放後第一批公派出國留學選拔,先生把學生們一個個都送到了理想的國際實驗室。我原本是要去德國進修的,但張先生把去澳大利亞的機會讓給了我,那個實驗室是由諾貝爾獎獲得者負責的。”

弟子們都來了。有一位算不上弟子的弟子,也堅持要來。張香桐的知遇之恩,對中科院院士、復旦大學神經生理學研究所所長楊雄里而言,至今都是莫大的鼓勵。“我不是他的學生,但我學術上幾乎每一次進步,都得到過他的幫助,而且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楊雄里的第一篇長篇綜述論文,原本在專家評閱時已因“屬基礎研究”而被判“死刑”,若不是張先生力挽狂瀾,便無法順利發表。上世紀80年代初,楊雄里去日本留學,主要推薦人也是張香桐。從副研究員到正研究員,再到學部委員(院士),推薦人還是張先生。

20多年前在美國哈佛大學做研究時收到的張先生的一封信,更是被楊雄里珍藏至今。“如您所知,對於您的才學和科學成就,我一向是十分讚許和欽佩的,而且予以全力支持。我雖不敢以伯樂自許,但良馬終究是良馬。”

嚴謹為學

實驗記錄、切片圖譜,張香桐的手稿總像工藝品般精美,他做實驗的手法也像藝術般精細。捕捉動物時,輕手輕腳;麻醉時,不帶一絲粗暴;動物外科手術,分層解剖,有效止血,做得跟醫院裡的臨床外科手術一樣。

張香桐的動手能力特彆強,簡單的木工活他都會,直到70多歲還堅持親自做實驗。他對學生的要求也是如此:通常,第一天當助手,仔細觀察;第二天,學生自己動手做實驗,張先生在旁指點。他還特彆強調第一手資料的重要性,實驗結果必須拍下原始結果,一一細核,口頭匯報無效。

為了弄清楚針刺麻醉鎮痛的原理,張香桐58歲時在自己身上實施了一次在針刺作用下動胸外科手術的模擬實驗。除了不切開皮膚做手術外,一切都和真正的手術完全一樣。

“身體不好,就不配當生理學家!”張先生不止一次說過這話。神經生理學是一門實驗科學,張香桐用實際行動不斷為自己的科研工作注入活力。他生活很有規律,菸酒不沾,早睡早起。張先生隨身攜帶眼罩和耳塞各一副,“文革”期間在幹校住集體宿舍,全靠這套裝備才保證了充足的睡眠。他不挑食,不吃補品,到如今還保持一口好牙。“平常邀他出去吃飯,先生總不答應,得說是出去走走才成。”吳建屏院士如是說。

紳士風度

先生愛種花,陽台上滿是彩色和清香,在深秋的雨季里顯得神采奕奕。“科學家不是怪人,不是除了工作之外什麼都沒有興趣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從我們生理學神經學角度來看,他就是有毛病的。其實,科學家往往都有很廣泛的興趣。比如我,業餘就喜歡寫詩填詞、繪畫書法、讀文學書籍。”

“人,尤其是學人,應當像烏賊那樣,不論走到哪裡,都要留下一絲墨跡。”他給自己的畫像這樣題詞。靠窗的書桌上,兩筒毛筆十好幾支,紙墨在旁伺候著。“現在還寫嗎?”“寫!一個人的時候,有興致就提筆。”

1985年,他應邀到華盛頓參加美國全國衛生研究院建院百年活動,在去拜訪老朋友的途中不幸遇到車禍,需要一段時間的靜臥療養。空閒之中,他譯出了語言優雅、用詞押韻、小詩句式的英語版《朱子家訓》,讓美國人也讀到了《朱子家訓》。

張先生家的餐廳很簡樸,靠陽台處還放著個燒煤取暖的大鐵爐子,長長的鐵皮煙管通向窗外。顯然是久未使用的過時之物了,但主人從來沒動過拆掉的心思。“已經有好幾隻麻雀在裡面做了窩,還孵出了小麻雀。拆掉了爐子,它們住到哪裡去?”

中科院上海藥物研究所研究員馮林音是張香桐的女弟子,先生的紳士風度至今讓她難以忘懷,那年教師節期間,她參加報社和上海教育電視台聯合主辦的“尋找恩師,感念師恩”活動時,講述了一個細節,“某天,我推著腳踏車在研究所門口遇見準備回家的張先生。見著我,先生又回過頭陪我往所里走,並為我按住電梯的按鈕。”不止一個人記得,張先生是“女士優先”的嚴格實踐者:如與女士同行,進門時他必定先一步為女士開門。遇有記者採訪,結束採訪,起身話別,張先生也會跟著站起來,雖然步子有些搖擺,可他堅持要將記者送到門口。

身先士卒

針灸起源於中國,如何將這種傳統醫學技術納入現代醫學,是神經生理科學家的責任。多少年來,正確揭示針刺鎮痛現象的機理一直是對神經生理學家的一個挑戰。

為了獲得針刺麻醉的第一手資料,以真切了解針刺鎮痛的生理機制,1965年5月,當時已年近六旬的神經生理學家張香桐果斷地向上海市衛生主管部門申請,要求在自己身體上進行一次不用任何麻醉藥物、只靠針刺來鎮痛的左側肺切除的模擬手術。申請被批准後,張香桐實實在在真切地體驗了一次針刺鎮痛模擬手術的全過程。

那天張香桐身上足足扎了60多根銀針。模擬手術後很長一段時間,被針刺過的上、下肢仍不能自由活動,左手幾乎完全喪失了運動功能,甚至連打領帶、扣扣子都不行。張香桐的老保姆在一旁憐憫地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去自討這份兒苦吃?”張香桐卻不以為然地笑道:“以一人之痛,可能使天下人無痛,不是很好么?”通過實踐與體驗,張香桐真切地認識到針刺鎮痛是兩種不同感覺傳入中樞神經系統的相互作用的結果。

張香桐研究團隊所取得的揭示針刺鎮痛機理的科研成果,引起世界廣泛關注,在美國興起了針灸熱,日本、瑞典等國也紛紛邀請他們去作報告。張香桐本人則相繼被聘為巴拿馬麻醉學會名譽會員、比利時皇家醫學院外籍院士、國際痛研究協會榮譽會員等。該項科研成果也於1978年、1980年分別榮獲全國科技大會成果獎、中科院科技成果獎一等獎及1980年度茨列休爾德獎。

更值得一提的是,張香桐科研團隊的針刺鎮痛科研成果還得到了李約瑟博士的認可,在他與魯桂珍博士共同撰寫的《天針——針灸歷史與理論》付梓之前,執意要張香桐作中文題詞,刊於卷首。張香桐卻以“佛頭置糞,未敢造次”予以婉辭,但李約瑟執意索詞,張香桐只好從命。這就是當代著名科學史家對張香桐科研團隊研究成果的充分肯定與讚許,令張香桐感到無限欣慰。提及此事,張香桐興奮地說:“天下沒有任何事比自己的工作被同行專家所引述並加以讚許,更令人感到高興了!”

孜孜不倦

大器晚成的張香桐能取得這樣的學術地位與其孜孜以求專注做事的風格有很大的關係。給吳建屏留下極深印象的是張先生專注科學研究的執著精神:張先生幾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搞他的生理學科學研究,沒有什麼事能分散他的精力,即使在文革期間他仍堅持做到這一點,在“牛棚”里還能抓緊時間寫科普讀物,《癲癇答問》一書就是在“牛棚”里完成的。

進入耄耋之年後的張香桐理應頤享天倫之樂,然而他老驥伏櫪,依然不辭辛勞,充滿青春之銳氣。只要身體沒有不適,幾乎天天早晨按時出現在上海生命科學院神經科學研究所的辦公室。讀論文、會友人,或寫出訪隨筆,或寫科普文稿,或編往事回想……忙得不亦樂乎,生活得有滋有味。百歲老人的心中仍充滿生命之歡樂,事業之誘惑;他有詩人般的激情,有童稚般的純真。

張香桐雖然肌膚衰老,但對科學事業的執著與熱情依然不減當年。因為他明白:歲月悠悠,衰微只及肌膚;熱忱拋卻,頹唐必致靈魂。憂煩、惶恐、喪失自信,定使心靈扭曲,意氣如灰。生命又是如此短促,“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必須爭分奪秒!”這是令張香桐充溢勇銳之氣的源泉。

青春對於張香桐是永存的,因為他有“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像、熾熱的情感”。

2005年12月6日,當上海科普作家協會首批榮譽會員證書送至99歲高齡的張香桐手中時,他興奮地在簽收本上揮就了“科普萬歲”四個遒勁的大字。

主要著作

《刺蝟的一種聽覺反射》(1935)

《猴運動皮層內肌肉的局部代表性》(1947)

《直接電刺激大腦皮層產生的皮層神經原樹突電位》(1951)

《大腦皮層神經原的頂樹突》(1952)

《皮層誘發電位的相互影響》(1953)

《光刺激引起的蟾蜍小腦前庭神經原的電活動》(1959)

《針刺鎮痛的神經生理學解釋》(1980)

他在1947~1949年間提出的關於大腦皮層運動區的肌肉局部代表性的工作和用逆行刺激錐體束的方法研究錐體束起源的工作,至今仍被引用。

1950年發表的《皮層-丘腦之間循回性的重複放電》一文,探討了腦電的產生機制,得到較高的評價。他所發現的光強化腦興備性的現象曾被人稱為“張氏效應”。

1965年後,他從事針刺鎮痛及痛覺機制的研究,認為針刺鎮痛是兩種感覺傳入在中樞神經系統中相互作用的結果。

社會任職

第二、三、四、五、六屆全國人大代表。國際腦研究組織中央理事會理事,美國衛生研究院福格提常駐學者,比利時皇家醫學科學院外國名譽院士等職。羅馬尼亞醫學會名譽會員,比利時皇家醫學科學院外國名譽院士,國際腦研究組織中央理事會理事,世界衛生組織神經科學專家顧問委員會委員,巴拿馬麻醉學會名譽會員,美國全國衛生研究院福格提常駐學者,國際神經網路學會終身成就獎獲得者。曾擔任《神經生理學雜誌》(美國出版)、《國際神經藥理學雜誌》及國際的《腦研究雜誌》的顧問編委;被選為羅馬尼亞醫學會名譽會員,比利時皇家醫學科學院外國名譽院士,國際腦研究組織中央理事會理事,世界衛生組織神經科學專家顧問委員會委員,巴拿馬麻醉學會名譽會員及美國全國衛生研究院福格提常駐學者。

人物評價

張香桐是新中國神經科學的奠基人之一。國際上公認的樹突生理功能研究的先驅者之一,中國針刺麻醉機制研究的主要學術帶頭人之一。

張香桐熱愛科學事業,治學嚴謹,淡泊名利,學識淵博,遠見卓識,維護科學尊嚴,反對不正之風,為中國國科學事業和教育事業做出了卓越貢獻。

張香桐的特殊貢獻:根據視覺皮層誘發電位的分析提出視覺通路中三色傳導學說,發現“光強化”現象,世界生理學界把這種現象命名為“張氏效應”。

後世紀念

自2011年起,張香桐基金會委託中國神經科學學會組織其設立的“張香桐青年神經科學家獎”和“張香桐神經科學研究生論文獎”兩個獎項的發布、評審、頒獎等事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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