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積中

張積中(?―1866)字子中,號石琴。因排行第七,人稱張七先生。江蘇儀征人。貢生出身,後屢試不第,遂絕意仕途。道光年間拜周太谷為師,傳習太谷學派,合儒釋道三家為一。他一生著述頗豐,現存《張氏遺書》《白石山房文集》等19種。

基本信息

簡介

張積中為太古學派北宗領袖,貢生出身,後屢試不第,遂絕意仕途。道光年間拜周太谷為師,傳習太谷學派,合儒釋道三家為一。1856年(鹹豐六年),因揚州戰亂,攜家眷北上濟南,不久遷居於長清縣黃崖山,以避亂相號召,講學授徒。所授以儒家學說為主,旁及道藏、釋典、醫藥武術等,聽者甚眾。到1861年,黃崖山中遷入的逃難、避亂的官紳眷屬和百姓已達8000餘眾。為免受潰兵騷擾,張積中命弟子修築山寨,購置武器以自衛;凡入山者以其半數財物歸公,又派人在肥城濟南等城市設立商號,以養山寨。這些措施引起當局懷疑,認為張積中聚眾山中,圖謀不軌,遂上書告變(張積中和黃崖教派的舉動雖然沒有明顯反政府傾向,但實際已然阻礙了清政府政治權力向鄉村社會的滲透)。1866年 (同治五年) ,山東巡撫閻敬銘命張積中出山投案對質,遭拒絕,遂派大軍萬餘人圍攻山寨。11月,山寨被攻破,張積中及其親眷均舉火自焚,所眾幾近全部被殺。

抗清運動

張積中是黃崖山一帶抗清運動的領袖,他出身官僚地主家庭,親友中頗多在清政府中任職者。其胞兄張積功,鹹豐初任臨清知州,於1854年太平天國北伐援軍攻克臨清時“殉難”,甚得清廷賞識,以其無子,遂以積中之子紹陵為嗣襲蔭。積中堂弟張積馨,同治、光緒間做過四川、陝西按察使及代理陝西巡撫,後為免受其牽連,又改名集馨。積中姨表兄吳載勛,1852年後歷任文登、武城、淄川、泰安、歷城知縣,1861年又署理濟南知府,與積中關係頗密。曾任范縣知縣的秦雲樵,既是積中密友,又是其兒女親家(子紹陵岳父)。鹹豐年間曾任清廷江北大營軍務幫辦的雷以諴,也是積中好友。積中年輕時讀書頗多,自取得貢生功名後卻屢試不第,遂絕意仕進。1831年,積中與同鄉好友李光炘前往揚州,同拜周谷為師,學習宋明理學,並參禪修道。積中以“師事久,頗得其術”。周谷字星垣,號太谷,安徽石埭人。年輕時曾“求師訪道,足跡遍海內”。晚年自號峪峒子,居揚州,“貫穴六經,傍通老釋,自辟門戶”(《安徽通志籙》卷6,《太谷列傳》)。加之“能練氣辟穀,符籙役鬼,遨遊士商間,門徒寢盛”,遂成為太谷學派的創始人。(肥城縣誌·黃崖紀事略》,光緒十七年刻本)因太谷學派發源於江蘇泰州、揚州、儀征等地,道教色彩較濃,故又被稱為“泰州教”。周谷死後,積中與李光炘成為學派領袖。其中李光炘為南派領袖,一直在揚州、泰州等地收徒講學。積中開始也在揚州一帶活動,後又北上山東,在青州、濟南、肥城、長清、博山、淄川等地聚徒講學,遂成為北派領袖。
太平天國起義爆發後,一路勢如破竹,於1853年2月、3月間由武漢經九江、安慶,直逼南京。此前,積中經欽差大臣周天爵以“奇才”保薦,已得入兩江總督陸建瀛幕府。3月19日太平軍攻克揚州後,積中又在江北大營幫辦大臣雷以諴幕府參與機要。1856年4月太平軍破江北大營,攻克揚州,雷以諴被革職查辦,充軍新疆。積中乃舉家北遷山東,投靠在濟南做候補知縣的兒子張紹陵及表兄吳載勛。因不願在官場中應酬,遂“以會城不可居”為由搬出濟南,轉往長清馬山投奔親友,嗣即“卜居牛山後之書堂峪”。不久,肥城中黃崖莊生員劉耀東聞訊來訪,“見積中大悅,執弟子禮焉,割宅以居積中,積中遂遷中黃崖”(同上書)。此後張積中即在親友中廣泛傳播本派學說,還在濟南、泰安及其附近地區吸收了部分門徒,其中即包括淄川東南鄉東坪村的司冠平等人。他們這一學派成員不很多,在濟南及附近地區遊山玩水,討論學術,過著相對平靜的隱逸生活。
1859年,捻軍由皖北大舉進入山東,濟南近郊常見捻軍“邊馬”活動,長清、肥城亦常有捻軍過境,使積中感到原本平靜的生活大受影響,遂又應邀舉家東遷淄川、博山交界的東坪,住在弟子司冠平家。同年,領導過淄川農民抗漕鬥爭的劉德培被捕脫逃後也至司冠平家,積中遂與德培相識,兩人志趣相投,約日後共同起事(《三續淄川志·兵事門》,民國九年石印本)。司冠平後來參加了劉德培1861年領導的淄川起義,占據縣城,並曾於1863年3月奉命南下邀請捻軍與長槍會軍北援淄川。1863年8月,淄川起義失敗,劉德培自刎殉難,司冠平則逃往黃崖,後來在黃崖慘案中犧牲。
1861年3月,捻軍活動到博山一帶,地方又為清軍騷擾,積中在東坪一帶無居法住,只好舉家遷回黃崖故居。在此以前,山嶺上已有石寨,系當地紳耆、民眾為避難而修築。至此,積中以為“北方當亂,此(山)可避兵”,遂率先“築室山上”(《山東軍興紀略》,卷21)。當時,捻軍在山東南部活動頻繁,聞警來黃崖投奔積中而避亂者漸多,積中遂“益以其術教人”(肥城縣誌·黃崖紀事略》)。吳載勛時尚在歷城知縣任內,為署理山東巡撫清盛賞識,1861年4月又署理濟南知府,同年8月,因防守省城有功,奉旨賞戴花翎(《吳載勛履歷》,載於《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146頁)。吳載勛在濟南官紳中積極宣揚太谷學派學說,“推崇積中不容口”,於是在省官僚士紳因吳載勛引介往黃崖拜積中為師者亦漸多,積中遂在原有石寨基礎上,繼續擴修山寨,購置弓弩甲仗,組織徒眾“習戰事”,以為自保守御之計(《山東軍興紀略》,卷21)。“聞者以為可恃”,遂互相輾轉介紹汲引,來黃崖投奔者漸達數十家、百餘家(肥城縣誌·黃崖紀事略》)。當年9月,捻軍又至長清一帶活動,尤其是1862年、1863年,捻軍深入山東腹地,四周遠近士紳民眾前來黃崖避亂者更比以往增多。積中遂多方予以接濟,“凡入山避難者,山上設粥,山下設湯,來者皆得飲食”。既而,積中又在黃崖山設立醫藥局,施藥治病,遠近士紳民眾多感其惠,前來歸附者益眾(《同上書》)。與此同時,積中在黃崖山“壘石為兩寨, 自築大寨山巔,引河水環山麓”,並不斷購進武器,增設武備房,隨後又增設了文學房(《山東軍興紀略》,卷21)。山頂所築大堂,為祭祀堂,“旁列兩廡,重簾迴廊,崇階復戶”,階下為池,有橋為之間隔,有如泮池。池南所築台為詠歸台。左右各有門,左為天根,右為月窟。門外石徑迂折,為採藥徑。山腰增置小亭,稱對松亭(《肥城縣誌·黃崖紀事略》)。積中為約束徒眾,告誡他們:“從學者,深戒吝財戀色,資裝妻妾,勿須顧問。”從此,積中“以神自畜”,不再輕易接見來訪、投奔者。遠方初來山者,一般安排在文學房,令吳載勛(1862年10月以淄川城失陷革職,隨後來黃崖投奔積中)、趙建、劉耀東等授讀所刊《指南針》。五日一聽講,鄉農不能誦習者任其去留。需進謁積中者要泥首(以泥塗臉)九拜,積中往往正襟高坐,並不答言。太谷孫婦李素心、積中侄女張靜娟地位僅次於積中,專屋列居,進謁者如同見積中,也要泥首九拜,兩人亦高坐不答。即使是吳載勛等其他入門較早之男性高足也“莫敢抗禮”。積中每年數次在祭祀堂禮神,總是深夜參拜,升降禮節繁縟,李素心、張靜娟均盛裝挾劍而侍,旃檀燎燭,熏赫霄漢,數十里外可見其光,不是生徒者不得入堂同參(《山東軍興紀略》,卷21)。黃崖地方本頗荒僻,自積中築室定居以來,連年置田築室,大興土木,致“屋宇鱗次”,遂漸成市集。積中還規定,“凡入山者,不得私其財,納其半立籍”。這樣,積中逐漸積累起一些資本,遂在肥城孝里舖、濟南城內城外、東阿滑口、利津鐵門關、海豐埕子口以及安丘、濰縣等地,相繼設肆(店鋪)貿易,分別取號泰運通、泰來、泰祥、泰亨等(《肥城縣誌·黃崖紀事略》)。
1865年10月,濰縣縣民王小花治裝舉家遷往黃崖,知縣靳昱聞報感到奇怪,遂令差役掩捕,刑訊逼供,王小花據實相告。靳昱在給山東巡撫閻敬銘稟文中報稱:“拿獲王小花,供稱曾有人召其往黃崖山,認張積中為師,彼處聚眾多人。”閻敬銘派員密查,據報:“張積中系前任臨清州知州全家殉難之張積功胞弟,世襲雲騎尉,現山東候補知縣張紹陵之本生父,習靜居山,以授徒講書為業。即省中官幕亦有挾眷居山者,並無違悖情跡。”閻敬銘又派員各處訪聞,均稱:“張積中於鹹豐年間曾為前湖廣總督臣周天爵明保,並在兩江各處戎幕,現年逾六十,學問優長,多以性理教人。”但閻敬銘又以王小花語涉可疑,遂飭令靳昱將其提省究辦,研審數日,知王小花並不認識積中,系聽友人傳言,慕名而往。閻敬銘認為積中既系忠藎之家,宗族親戚科第簪纓,似不至於聚匪為非。此案遂延宕未結。
1866年10月間,益都知縣何毓福訪聞縣內民人冀宗華等糾眾謀亂,遂稟告青州知府閻廷佩,各率勇役將冀宗華及其同夥冀兆棟捕獲。冀宗華等供稱:“同黨有冀雄及臨朐人郭似圊(嗣清),濰縣人劉顯庚、劉洪鰲、陳壽山,同師黃崖張琪(積中),師命率集人馬,期九、十月間舉事。”劉顯庚等人聞同黨被捕入獄,於是潛逃隱匿。何毓福搜查城內其儲藏武器之處,僅得刀矛數件及四言示諭。臨朐知縣何維望率兵役掩捕餘黨,郭似圊等率眾持械反抗,格傷兵役,終以寡不敵眾被縛。及審訊,供言與冀宗華所言相同,同時供出同夥劉名教、闞益成等“均結盟師張琪,期十月十九日陷濟南,再陷青州,令似圊、洪鰲集眾,至期趨省”。接著何維堃又捕獲四人押解青州,閻廷佩督同新任益都知縣魏正藻審訊,並將結果一併上報撫署,內稱:“拿獲匪犯冀宗華、冀兆棟,供出同拜黃崖山張七為師,現山中業已聚集多人,令彼等赴青州一帶勾匪,定期九、十月間起事,先取青州,後取濟南。”閻敬銘飛飭提犯至省究辦,一面又令山東布政使丁寶楨派兵拿積中到案對質(《閻敬銘圍剿黃崖山奏摺》)。
與此同時,山東布政使丁寶楨也接到益都、臨朐兩縣稟報,當即由省城派巡捕官守備唐文箴會同肥城知縣鄧馨、長清知縣陳恩壽,於1866年11月1日赴黃崖山欲捕拿積中到案。唐文箴、陳恩壽先至,宣稱奉命“諭積中入省,念其老,且世大家,無意殺之也”。但積中深藏山寨,閉匿不出。唐文箴等守至夜間,山上眾人聞訊聚集,準備質問來山官員。已經準備出山的吳載勛聞訊,急促唐文箴等速回。唐文箴等遂乘馬連夜奔回,山上民眾有多人隨後追趕,陳恩壽家人黃紳被殺。剛抵黃崖的鄧馨,正要入寨,聞炮響乘馬逃回,其僕從也被殺(《山東軍興紀略》,卷21)。
當時,在東平行營的閻敬銘,得到稟報後仍然存疑。鑒於積中子紹陵系山東待補知縣,遂派員責令紹陵隨同丁寶楨所派員弁赴肥城,勸父出山自白。時紹陵已乞假赴揚州,並已進入黃崖寨了。閻敬銘又令繕諭囑已出山之吳載勛轉交紹陵,言明利害;復出示諭十餘通,遍貼寨門內外。
11月2日,山上民眾將各處山路堵塞,禁絕人行,並集合各附山居民入寨防守。3日,山頂矗立紅旗一面,寨牆則遍立尖旗,寨前為純黑色旗幟,寨後為純紅色旗,而沿山路運送柴薪、糧草、煤燭進山者絡繹不絕。當夜尚有山民數百名下山至下巴、歸德、馬家山、辛莊及肥城石罔、東張莊活動,並向鄉民徵購馬騾。又有武定府鹽民軍滿載武器,自大清河泛舟船至孝里舖上岸入山。山之四周,皆聞炮聲,黃崖南、北、中三村寨居民陸續遷往山頂。所有寨隘也都安裝了巨炮。閻敬銘慮及各縣稟報言過其實,遂檄營務處道員潘駿文往黃崖,先進駐孝里舖,再飭吳載勛招積中下山。吳載勛奉勸數次,積中仍不出山。不久,丁寶楨由省城騎馬到長清,令吳載勛與長清知縣林溥入山諭積中,至則不得入,時道員潘駿文也進駐平陰,均以積中“逆跡大著”,先後上報閻敬銘(同上書)。
11月4日,山上民眾頭裹紅巾,分路下山,先後殺東張莊鄉紳數人及驛遞馬夫兩名。同日,在東平行營的閻敬銘,也獲得了黃崖山變故的訊息。在他看來,黃崖已成匪徒嘯聚之地,加以黃崖逼近省垣,終繫心腹之患,尤其是又以“才人”積中為首舉事,“計必多端”;再者,捻軍仍在運河之西盤鏇,難免與黃崖勾結,局勢將更難控制。因而“必須及早除滅”。鑒於黃崖山山勢深廣,非多集兵力,難以密為環裹,遂函囑赴嘉祥剿捻的山東按察使潘鼎新,先暫守河牆,若捻軍南返,即分營赴黃崖助剿。隨後,閻敬銘一面飛調河防各軍,勻抽隊伍,派參將姚紹修帶2個營1000人為第一隊,游擊王正起帶4個營2000人為第二隊,閻敬銘自督知府王成謙帶8個營4000人為第三隊,並調副將王心安帶3個營1500人為第四隊,先後於11月5日、6日“星夜向平陰進發”。另外,又先期調派千總王萃帶其馬隊,隨營務處潘駿文星速先往黃崖,踩看山路。隨後,閻敬銘即督各軍兼程並進。11月5日,千總王萃馬隊先行抵達距黃崖18里之水裡鋪,將活動在當地的部分黃崖民眾擊退。
11月7日以後,閻敬銘所帶各軍先後到達長清南鄉,形成對黃崖山的包圍。11月7日,繼王萃之後到達水裡鋪的第一隊清軍,在姚紹修指揮下,即時督隊入山。小路如線,山民在此設有站卡,積中高足劉耀東親率部分民眾駐守。及見清軍攻來,該卡民眾恃隘列隊抗拒。因民眾占有有利地形,雙方酣戰多時,官軍仍不能入山。姚紹修親自放炮轟擊,擊斃民眾10餘人,並乘山民陣地稍亂之機出擊。劉耀東率眾阻拒,為清軍長矛刺中犧牲。雙方激戰之際,游擊王正起亦率所部清軍第二隊由黃崖山東口趕到,與姚紹修第一隊清軍“合力猛戰”,民眾遭受夾擊,力漸不支,不得不往山上退去。是役,清軍奪獲山民抬炮、鳥炮、竹桿多件,旗幟數十面,並在莊中起獲號衣40餘件,上面寫有“太平天國”字樣。隨後,姚紹修、王正起二軍又尾隨民眾之後展開追擊,沿途山民所設各處要路山口石卡,均為清軍拆焚占據。清軍還連夜分路直登上山,占據山中要害之處,山民被迫全部入寨閉守。
11月8日,知府王成謙也率第三隊8個營清軍趕到黃崖山,隨即分登各處山頂,四面布圍,斷絕積中突圍之路。9日,各營俱已趕到黃崖山前會齊。閻敬銘察看山寨形勢,見出山歧路極多,認為須將各軍密布於要隘,層層把守,方能一網打盡;否則一旦攻破寨垣,必有乘間逃脫者,難免將來死灰復燃。但鑒於各軍賓士數日,多已疲憊不堪,遂傳諭各營,暫緩進攻,以養精蓄銳;又懸示勸降,以期瓦解解散之;還將吳載勛調至行營,令再繕寫諭函,派專人送入寨中,令積中早日出山;同時一面飛飭各軍,將黃崖山四面大小遠近各山口,概行設防堵截,派令各營各哨分別扼守。適值兗州鎮總兵范正坦亦奉命率兵趕到,濟東道衛榮光調到同知劉時霖1個營,泰安知府錫恩、肥城知縣鄧馨亦各帶勇役民團前來助剿,處處協同先到之清軍防守。此時,官兵加上團勇,總兵力已達馬、步隊12000餘人。
11月10日,副將王心安帶所部3個營開始登山,又斷絕了山寨小泉汲道,使積中師徒“遂無勺水可得”矣(《閻敬銘圍剿黃崖山奏摺》)。
11月11日,閻敬銘派遣入山送函之人下山,攜回積中復函。積中在復函中,除先為自己辯誣外,又告以“不逞之徒,劫令主盟,勢不能出”之意,同時要求官方寬以時日,“請暫將大兵撤出山外,俾得反覆陳詞,婉言解散。若一面進攻,一面招納,則上憲不能示人以信,困獸猶鬥,兄又何辭能勸諭諸同人耶”(《山東軍興紀略》,卷21)。這些話被官方稱為“要脅狂言”。閻敬銘曾再次出告示稱:“寨內居民自行投首,概不加誅。張琪始則閉匿不出,繼則入圩自守,並出山焚掠,抗拒官兵,罪無可逭,能縛獻張琪者,破格給賞。張琪孤身老悖,豈能禁遏眾人,全在爾等,勿為所惑。大兵已集,勒限兩日,各自謀生,即張琪自行投首,亦曲示法外之仁。”示諭傳入寨內後,迄無一人出山。寨內民眾時時開槍拋石,營勇常有被擊傷者。是日,張紹陵出謁閻敬銘,閻敬銘又勒限一日造出寨內官僚居民名冊,再令吳載勛致函積中,許以出降不死。同時,閻敬銘又令諸營將校各挑一隊靠近寨牆,分別豎起8尺或1丈高之白旗,上書“脅從罔治,投降免死”8個紅色大字。當晚,積中又復函吳載勛,內稱:“人心洶洶,不能舉步,須從緩造冊。”而據民間傳言,積中要求從緩造冊系緩兵之計,而實已派人出山秘密聯絡武定府一股鹽民軍及運河西之捻軍來援。而當時捻軍正在曹州活動。曹州府附近州縣上報閻敬銘稟文及淮軍劉銘傳、潘鼎新兩軍致閻敬銘公函也稱,所獲捻軍人員有供出“渡河赴救黃崖”者。閻敬銘遂以“該匪逆勢已成,難事姑容”為藉口,準備次日一早發動總攻(同上書)。
11月12日黎明,按照閻敬銘布署,主攻部隊知府王成謙督率所部4個營由黃崖山西面進攻,游擊王正起率兵4個營由黃崖山東面進攻,兩路夾擊,形成鉗制之勢。山頂大寨地處懸崖陡壁,上山之路又為“羊腸烏道”,本極難攀,而寨牆藉助山勢築成,尤為險峻,易守難攻,但清軍卻憑藉前兩日暗中窺探好的山路及準備好的鉤梯,直逼積中山寨之下。寨內民眾為捍衛家園,同仇敵愾,拚死抗拒,一時槍石如雨,先後擊傷清軍營弁數十名,“血雨流注,呼聲撼山”。知府王成謙為爭頭功,由黃崖山西面接連放出開花炸炮,將寨牆上站立應敵之山民擊斃多名。姚紹修乘機率部由西寨門攀牆直上,守備曹正榜亦率部由懸崖之下開路爭攀。寨內民眾仍相持不退。在西寨門一帶民眾與王成謙西路清軍相持之際,東寨門一帶民眾也與游擊王正起所率東路清軍展開了浴血搏鬥。開始,王正起由黃崖山東口督兵猛攻東寨門,守寨民眾頑強反擊,終將清軍擊退。王正起手刃後退數勇,“極力逼趕”,第二次猛攻山寨,始得逼近寨牆,並“扒牆上攻”。寨內民眾仍飛石如雨,沖在前面的清軍千總萬年清頭部被擊成重傷;另一千總張福興腰、腿也被擊成重傷,但兩人仍“俱各帶傷摧堅,略無退阻”。後面的王正起亦極力督攻,奮猛喊呼,所部清軍始得從矢石槍炮之中沿崎嶇險陡之路,分路同時往牆上攀登,終於攻上寨牆。西路軍王成謙部姚紹修、曹正榜兩軍亦由西路攻上寨牆。適副將王心安也由東山分隊趕來增援。這樣,三路清軍相繼攻入寨內。而寨內民眾仍在寨中持械抗拒。清軍且進且戰,分進合擊,寨內民眾武裝精銳七八百人在弓箭、石塊等用盡後,為清軍盡數“殲除”。其他奪路衝出寨牆者,突圍途中遭駐紮於各隘口分扎之清軍參將宋延德、都司李元、游擊郭大勝、守備李炳武、同知劉時霖、縣丞裕凱等部分路截殺,鮮有逃脫者。官兵先後屠殺寨內民眾1700餘人,墮崖落溝而死者不計其數,以致流血成川。積中、紹陵父子在寨破後,率同親戚及其家屬數十人均在大堂自焚殉難,其餘民眾及入援鹽民軍千餘人,亦先後為官兵悉數捕殺,無一得脫(《閻敬銘圍剿黃崖山奏摺》)。官方檔案也記載說,“合寨死斗,無一生降”;“生為傾資,死為盡命”。寄居山上之官僚及弟子等男女總計200餘人,也有全家共同自焚而死者。所剩婦女兒童也有400餘人,亦均視死如歸,“形色洒然,笑語如平常者”。積中弟子韓美堂等數人被俘後,皆願從師而死,而別無供詞。清軍從烈火中收得黃色帷幕等所謂違禁之物及部分鉛塊、硝磺,以為罪證,並將積中遺體從灰燼中拖出,梟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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