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倒影,右手年華

左手倒影,右手年華

《左手倒影,右手年華》是郭敬明的第二本書,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左手倒影,右手年華》是郭敬明創作巔峰時期的最佳作品,一本有關校園與青春的散文集,是尋覓他的青春軌跡里不可錯失的一環。作者用肆意揮灑、收放自如的文字築成一條道路,讓讀者進入他清澈的內心生活,閱讀一個敏感的少年的心路歷程,對人生、社會、信念、情感、理想等諸多層面的深刻思考和價值鑑定,有痛楚,有迷惘,也有希望,傾注的是作者親身的感受和經歷,顯示出作者極富天分的才情、豐富的知識面和富有感染力的智性思考,投射出一種沉重的大責任感和純淨的童年精神。全書文字時而輕盈,時而沉重,營造出一種令人傷感的狂放和悽美、讓人心痛的詩意和孤獨感以及引人深思的哲學情懷。

基本信息

內容簡介

《幻城》的作者郭敬明推新書《左手倒影,右手年華》收錄的數十篇文章是作者最為得意的散文,這些書寫自我的美文負載深刻的思想內涵,記錄了一個敏感而內斂的少年的靈魂深處猶如岩漿一般涌動的情感活動,讓人嘆服一個19歲少年的“才情、天趣、知識、智性和創作力”。

精彩選讀v 一個仰望天空的小孩

我是一個在感到寂寞的時候就會仰望天空的小孩,望著那個大太陽,望著那個大月亮,望到脖子酸痛,望到眼中噙滿淚水。而我筆下的那些東西,那些看上去像是開放在水中的幻覺一樣的東西,它們也是真的。

v 思想的聲音

我,一個普通的孩子,身體健康笑容燦爛,熱愛生活可惜愛過了頭。我總是思考一些不容易有答案而且容易讓我對生活失去信心的問題,其難度不會低於哈姆雷特在生存與死亡之間的痛苦掙扎。

v 天亮說晚安——帶我回家

我叫晨樹,我在新疆長大。很多時候我行色匆匆地穿越著不同的城市。可是內心依然沒有方向,如果有一天你在捷運站火車站或者馬路邊看到一個背著黑色的登山包的孩子,一個眼神清亮可是笑容落寞的孩子,那么請你試著叫我的名字,叫我晨樹,我會轉過頭來對你微笑,然後對你說,請帶我回家。

v 天亮說晚安——曾經的碎片

那天我站在路邊的車站等車,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從我身邊走過,背著把黑色的吉他,破舊的牛仔褲,長長的頭髮被風吹得飄起來,他臉上的表情天真而狂妄,哼著一段重複的鏇律,我知道那是平克·弗洛伊德的歌。我悄悄地低下頭,我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是我馬上又搖了搖頭然後笑了。

作者簡介

郭敬明郭敬明

郭敬明,1983年6月6日

出生,四川自貢人血型AB,雙子座。愛好電影羽毛球睡覺。2002和2003獲得第三第四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2003年入選年福布斯中國財富名人榜,成為年紀最小的進榜者。2002年出版散文集《愛與痛的邊緣》;2003年出版長篇小說《幻城》;2003年6月出版《左手倒影右手年華》;2003年11月出版長篇小說《夢裡花落知多少》2004年出版《島》系列書系。個人自評:悲觀的樂觀主義者,崇拜自由的生活和善良的人性。

目錄

Side A 流年·回首又見它

回首又見它(上)

回首又見它(下)

揚花

天下

一個仰望天空的小孩

莊周夢蝶

思想的聲音

畢業驪歌

Side B 幻影·天亮說晚安

天亮說晚安——曾經的碎片

天亮說晚安——帶我回家

桃成蹊里的雙子座人

某年某個春末夏初

八月天高人浮躁

劇本

猜火車

四季歌

冬日的幻覺

關於《生活在處》的生活

番外

經典段落

回首又見它(上)

2001年的最後一刻,我站在陽台上觀望著漆黑的夜空和天幕上偶爾出現的冷清的煙火,夜風冷冷地吹過來,我看見一年的時光在掌心中翻湧、升騰,最後歸於平靜,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和似水般溫和的年華。而天使從頭頂漸次走過,沒有聲音。

2001年我過了十八歲的生日,那些美好的祝福,朋友真誠的眼神,心上人溫和的聲音,一切都讓我感恩並且難以忘記。而我就像我的仙人掌一樣,一點一滴地長大了。

2001年我喜歡的書,《彼岸花》和《最有意義的生活》。前者讓我尖銳地疼痛,而後者卻讓我空空蕩蕩地難過。沒有為什麼。這個世界本就太複雜,可是卻還是有人要執著地問為什 么。問了又如何,不問又如何,到最後輪迴依然不停地轉,日升月落,花開寂無聲,那些過去的往事再也回不來,我見過的最無奈的一句話:“那些原本想要費盡心機忘掉的事情,原來 真的就那么忘了。”是難過嗎?是悲哀嗎?巨大的空白無法排遣,如同一幅精緻的銀灰色素描上突然被擦出了一大塊突兀的白色,看著的時候讓人徹底絕望,於是只好獨自站在夜空下流 淚。以前我是個愛仰望天空的人,蒼藍的天壁總是給我求生的勇氣,而現在我喜歡深邃的夜空,包容一切的黑暗和隱忍,流下的眼淚也沒人看見。《彼岸花》里沒有盡頭的漂泊讓我難過,也許一個人最好的樣子就是平靜一點,哪怕一個人生活,穿越一個又一個城市,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仰望一片又一片天空,見證一場又一場的別離。生離死別都是別人的熱鬧,我有我自己的孤寂。有時候我站在夜晚空曠的操場上我就在想,我要的究竟是怎樣的生活。我不喜歡說話卻每天說最多的話,我不喜歡笑卻總笑個不停。身邊每個人都說我的生活好快樂,於是我也就認為自己真的快樂。可是為什麼我會在一大群朋友中突然地就沉默,為什麼在人群中看到個相似的背影就難過,看見秋天樹木瘋狂地掉葉子我就忘記了說話,看見天色漸晚路上暖黃色的燈火我就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方向?那個會預言的巫師呢?你在哪兒,請你告訴我。而最有意義的生活是什麼,也請你告訴我。當愛麗絲丟失了通往仙境的鑰匙,她是應該難過地往回走,還是蹲下來難過地哭泣?而我還是得繼續走下去,而某個人的話必定成為我的信仰,我會胸中裝著這樣的信仰一個人獨自地走下去,沒有恐懼。那些在我的生命中綻放過的花朵,那些在我頭頂飛逝而過的流星,那些曾經溫暖的諾言和溫和的笑容,那些明亮的眼神和善良的任性,一切成為我難以撫平的傷痕和無法忘卻的紀念。

2001年我最喜歡的樂器是大提琴。這個城市有家音像店,每天都在放著大提琴的CD。每次我經過的時候總是慢下自己的腳步,然後聽到心臟的聲音漸次衰弱。大提琴的音色總是讓我似曾相識,如同我的一個經久不滅的夢境。夢中總有一個人壓抑的哭聲,像是大提琴婉轉悠揚的低音。有個有名的大提琴演奏家說:我總是和我的琴一起哭。曾經有部電影,可是我忘記了名字,在那裡面有段獨自的背景音樂就是大提琴,獨白說:我生命中的溫暖就那么多,我全部給了你,但是你離開了我,你叫我以後怎么再對別人笑。曾經也有一個笑容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可是最後還是如霧靄般消散,而那個笑容,就成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條湍急河流,無法泅渡,那河流的聲音,就成為我每日每夜絕望的歌唱。如果不是朋友的親切,父母的關愛,這些東西給我苟且的能力,我想我會變得越來越冷漠。以前我總是在旅途上認識不同的人,大家開心地說話,而現在我只希望擁有自己不被打擾的隔膜,裹緊毯子,在夢境中走完我的旅程,因為我越來越不明白,那些風雨中飄搖的燈火,飛逝而過的站牌,陌生的面容,廉價的外賣咖啡,喧囂的車廂,充滿眼淚和離別的站台,延伸的鐵軌,寂寞的飛鳥與我之間,究竟誰是誰的過客,誰是誰命中的點綴。大提琴的聲音像是一條河,平靜地流過我的歲月,卻帶給我最多的感傷。左岸是我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我值得緊握的璀璨年華,而中間飛快流淌的,是我年年歲歲淡淡的感傷。最喜歡的一首曲子《我在冬天的中央等你》,我眼前總是浮現這樣的畫面:一個裹著黑色風衣的人站在大雪的中央,夜色在四周發出錦緞般撕裂的聲音,那個人回首,早已是淚流滿面,我知道他的憂傷無比巨大,可是他已經哭不出聲音了,他眼中的絕望如同冰面下的黑色潮水,可是他還在微笑著說;我會等你,一直等到你出現為止。

回首又見它(下)

2002年的年尾,我在上海光怪陸離的霓虹下悵然若失,我穿著黑色的長風衣走在燈火通明的石頭森林的裂縫裡面,走在時代廣場蘋果倒計時洶湧的黑色人群中,走在時光與時光的斷裂處,喝著奶昔,哼著逍遙調,搖頭晃腦地對所有面容親切的人微笑,如同一個小混混。這一切有點像一個夢,一十冗長而斑駁雜亂的夢。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還站在四川的家的陽台上,看著黑色的天空和斑斕的焰火熱淚盈眶,而一年後的今天,我已經站在我曾經喜愛的城市的土地上,站在充滿奢靡氣氛的十里洋場。

2002年我過了19歲的生日。那個生日過得格外倉皇,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在高三,每天抱著一大堆書不斷地跑上樓梯跑下樓梯。過生日那天我記得還有一場考試,是在下午。上午上課的時候CKJ他們就把禮物傳過來了,跟傳紙條一樣。大包小包的讓我很驚訝。我以為他們忘記了,可是他們都記得。中午的時候我坐在床上拆禮物,包裝紙嘩啦啦地響。我的心裡有潮水涌過,嘩,嘩,嘩。只是我都不知道那是悲傷還是快樂。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么快站在19歲,站在成人的門口等待破繭般撕裂的痛。一直以為自己會一直是那個提著羽毛球拍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的孩子,會一直是那個和朋友無論男女都勾肩搭背地在學校里橫衝直撞的孩子,會一直活在十八歲,一直活在腳踏車上的青春里,永不老去。

再把時光倒退,如同我們看影碟時,用手按著back鍵,然後一切就可以重新出現在你的眼前,我們還是那么年輕,我們還是那么任性,好像時光從來沒有消失過,好像日子從來沒有打亂過,一切清晰如同陽光下的溪澗,我們幾個好朋友,站在青春的河岸邊,看流嵐,猜火車,清晰得毫髮畢現,聽著時光,嘩啦啦地奔跑,於是我們哈哈地笑。就這樣退,就這樣一直退,退到幾個月前。幾個月之前我站在四川黑色盆地的中央,躲在三十五度熱的樹陰下喝可樂,聽周圍的知了彼此唱和興高采烈,陽光如同碎銀,明亮到近平奢侈。風從樹林最深處穿越出來然後從樹頂疾馳而去,聲音空曠而遼遠。我的學校有著無窮無盡的樹,我和微微總是行走在那些蒼翠得如同漫溢的湖水一樣的綠陰下面。我和微微已經認識快一年了。一年裡面,彼此的眼淚和歡笑都一點一滴地刻進彼此的狹窄的年輪,那是我們乾澀而顛簸的一年,這一年,我們高三。而幾個月之後,我站在上海,在零度的清晨擦去腳踏車座上結的薄薄的一層冰霜去上課,周圍人流快速移動如同精美的MV中拉長的模糊的光線。而我在其中,清晰得毫髮畢現。我學的是影視藝術技術,我知道怎么用攝像機和後期技術來做到這種效果,只是我不明白,這樣的景況預示著什麼。

2002年,我從四川離開,飛往上海,我獨自背著沉重的行囊走出那個我生長了19年的盆地,那個黑色而溫暖的盆地,過安檢,登機,升空,脫離的痛苦,如同從身上撕裂下一塊皮膚。在飛機上,我靠著玻璃窗沉沉地睡去,夢裡不斷回閃曾經的碎片,回閃出微微卓越的笑容,回閃出小A白衣如雪的樣子,回閃出我遺落在四川的18歲。夢裡想起一個朋友說過的 話 “我的理想就是存錢,存很多的錢,存到有一天我們可以買很大的包,裝下我們所有的書所有的CD和所有的理想,我們手挽手一起跳上火車咣當咣當,我們迷迷糊糊地隨著人群下車,然後出現在我們喜歡的人的城市,就那么出現在自己想見

的人的面前,嘻嘻哈哈,熱淚盈眶。”

2002年我沒有喜歡的樂器,如果說有,也是大提琴延續下來。我在上大,在空曠而寂寞的草地上穿行。每個星期二的晚上,我騎著車從教室回寢室,一個人穿越夜晚黑色的風,有時候和阿亮在一起。這個時候我會聽見大提琴演奏的樂曲,是我們學校的廣播節日,我不知道選這些樂曲的是誰,只是我總是在想,他或者她,也許是個有著落寂的笑容的孩子,一個站在年輕光陰尾巴上的牧童。我的寢室對面有個人是學大提琴的,我在一個傍晚看到他把提琴從樓下搬上去。很多個夜晚我就是坐在20瓦的檯燈面前,寫文章,看小說,聽那個人生澀的琴音。在翻動書頁的瞬間,我總是聽到馬蹄穿花而過的聲響。

三月的牧童,打馬而過。驚雷。雨點一滴一滴飄下來。

2002年我幾乎沒有聽CD,我的CD機遺忘在四川的家裡,所以我在上海過了一段寧靜的日子。後來某天心血來潮,跑去買了個松下,然後又跑到新世紀門口的馬路邊上買盜版買打口CD,甚至花掉四十塊錢買了一張國外來的“皇后”的精選集,我抱著一大堆的CD跑上樓去,然後倒頭就睡,耳朵裡面轟隆隆地響,跟開火車一樣。但是以後我很少再聽CD,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個CD機被我放在寫字檯的上面,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塵埃。我突然想起自己高二高三的時候,沒日沒夜地沉浸在近乎破裂的吶喊聲裡面,想起那些日子,內心就惶惶然般紛亂,下雪般地惆悵。

2002年,似乎真是一個時光的斷層,我對自己的過去開始一種決絕的割裂,如同一種背叛,我將那個憂傷的寂寞的孩子孤獨地留在他的18歲,將那個怕黑怕人多卻又怕孤單的孩子孤獨地留在那片黑色的大地上,然後一個人如同夸父一樣朝著成長義無反顧地奔過去。曾經有位詩人說過,既然追不上了,就撞上!我已經沒有什麼我以前必須買的雜誌《旅行者》和《通俗歌曲》以及《我愛搖滾樂》了。我忘記了我曾經滄山央水四季春秋,我忘記了我曾經聽搖滾聽到死,我忘記了顏敘忘記了齊勒銘,忘記了年輕得無法無天的日子,我甚至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個那么乖戾的孩子,儘管現在在別人眼睛裡面,我依然是十乖戾的人,可是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我已經變得失去了所有的稜角,變得不再愛去計較一些什麼事,不再愛去爭一些什麼事,以前那個倔強而任性、衝動而自負的孩子被我留在了逐漸向後奔跑的時光中,我聽不見他的哭泣看不到他的臉,可是我的心為什麼像刀割一樣疼?

山頂上的微風吹,心跟著四處飛。我為什麼掉眼淚,夜色那么美。一段回憶翻箱倒櫃,跟著我在追,想的是誰。2002年我最喜歡聽的歌:《祝我幸福》。我記得那段時間我將這張CD放在我的CD機里,然後單曲循環單曲循環,聽到耳朵都要起繭了還在聽著。公車上,操場上,馬路上,在這個城市的各個地方,我帶著這張CD如同帶著我孤獨而巨大的財富踽踽而行,滿眼觀花,滿身落塵。楊乃文的聲音不好聽,又破裂又嘶啞,可是我喜歡。因為太多的往事,在歌曲中,在每個難以入睡的夜裡,雪崩般將我滅頂。

2002年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回憶,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坐在搖椅上,一遍一遍感懷自己的青春。我在上海不斷地接觸新的人群,融進新的圈子,彼此勾心鬥角或者彼此肝膽相照。這樣的生活讓我說不出任何評價的話。我只記得以前,我還可以在沒有人的時候告訴自己,我在過怎樣的生活,是孤單,是快樂,還是無聊地消磨光陰。可是現在呢,我在上海,在這個燈火通明卻刀光劍影的城市,每天轟轟烈烈地忙事,然後倒頭沉沉地睡去。可是怎么還是覺得空虛呢,覺得自己的身體空洞而單薄,於是大口大口地吃東西,大口大口地喝奶茶。似乎可以用物質來填滿精神,這是一種怎么樣的愚蠢怎樣的自欺欺人啊。2002年的冬天,如同村上春樹說的,我喝掉的奶茶可以注滿一個游泳池。我是個喜歡回憶的人,我總是覺得一切的紛擾一定要沉澱一段時光之後再回過頭去看,那樣一切才可以更加清晰。只是年輕的我們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可以在年輕的時候轟轟烈烈地彼此喜歡,彼此仇恨,然後彼此淡然地遺忘。以前我也不明白,我也是穿越了十九年漫長的光陰之後才漸漸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我也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如同以前的人說的,站在十幾歲的尾巴上,在抬頭看天的時候,我總是想起朴樹嘶啞的聲音,他唱: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裡啊……

2002年我在上海,在上大數萬平方米空曠的大地上看落 日,在上海的燈紅酒綠聲色犬馬中看光陰的剪影。以前看書的 時候看到過有人說,人總是要走陌生的路,聽陌生的歌,看陌生的書,才會在某一天猛然間發現,原本費盡心機想要忘記的 事情原來真的就那么忘記了。我總是反覆體會說這句話的人的語氣,是歷盡滄桑後的平靜抑或是想要再次追憶時的無可奈何。可是水晶球不在我手上,我永遠無法洞悉別人的思想。我只能一次一次地用自我的感覺去構想甚至去實踐,而這樣的過程,被所有老去的人稱為青春。

我有我的現實,我生活在物質精緻的上海,我也有我的夢境:我曾經生長的散發著濃郁時光味道的地方。我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那么想念我的城市,以前我只是以為,我可以了無 牽掛地走,獨來獨往。

看到朋友以前寫的話,說我們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堅強,孤單的日子裡,我們才可以聽見生命轉動時咔嚓咔嚓掉屑的聲音和成長時身體如同麥子樣拔節的聲響。寂寞難過,仰天一笑淚光寒。

而以前的電視劇中總是唱:滾滾啊紅塵翻兩番,天南地北隨遇而安。

2002年的寒假,我從上海回四川,見以前的朋友,走以前的路,在我曾經念書的高中發現自己的照片被很傻地貼在櫥窗裡面。那個時候的自己,頭髮短短的,一臉單純。而現在,當我穿著黑色的風衣頭髮糾纏不清地走在曾經走過的學校里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孤單的過客。那些孩子的青春飛揚瀰漫在四周,我看到他們想到我的曾經,想到我的9瓦檯燈,那些昏黃的燈光,那些傷感的夢。

2002年的年末已經過去,2003年的輪子轟轟烈烈地碾過來。我寫完這篇文章的時候,已經是離開四川去上海的最後一天了,這個寒假匆忙地就過去了,好像我就是昨天才回到家, 然後睡了一個冗長的覺,第二天就提著行李又起程。

2002年已經過去,而我依然匍匐在時光中,等待心裡一直等待的東西,儘管它從來沒有出現過。也許又要到很久之後,在某一個清晨,在某一個陌生的街道,回首又見它。

媒體評論

左手倒影,右手年華

來源 價值中國網 劉曉華

左手倒影,右手年華--是作者2003年創作的文字,散文加上長短篇。一直也無法理解青春逼人的寫手竟然有如此充滿疼痛與歡樂的文字章節。很偏愛其中一篇——《天下》,一個關於大漠的離奇故事,文字的陰鬱,讓人聯想到了寂寥。作者在故事裡描述著“:為什麼在沙漠中會有泉水,因為曾經有人在這裡哭泣。”分明是溫暖的語句,可如何讓人感覺如此的揪結人心。

書寫著自我的文字負載深刻的思想內涵,記錄了一個敏感而內斂少年靈魂深處猶如岩漿般涌動的心理活動。關於價值觀,關於人生、社會、情感等等等等,有痛苦,有迷惘,也有希望。

對於年輕人或者曾經年輕的人來說,讀這本書,絕對是一次對心靈的衝擊和滌盪,絕對會觸動自己心裡的一種記憶。

“在這個憂傷而明媚的三月,我從我單薄的青春里打馬而過,穿過紫荊,穿過木棉,穿過時隱時現的悲喜和無常”。作者老練的文字,無不在敘述著歲月的掙扎,敘述著年輕的廝殺。

愛在記憶的河中漂得久了會變成玫瑰,恨在記憶的土地中埋的深了會變成石頭,青春在凹凸的文字中會顯得逼人,那種叫做年華的東西,會被歲月的倒影忽然間得釀的清晰。

《左手倒影,右手年華》,歲月如水,韶華如年。

書摘

崇明將身體靠在電梯的牆上,手中提著一大袋泡麵。電梯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壞了,狹小的空間裡黑暗似乎有了重量,在上升的加速度中,崇明摸摸自己的臉,發現鬍子已經很久沒颳了。

電梯門打開,崇明跨出去,看見隔壁的大媽在倒垃圾。

周先生,你女朋友又出差啦。

是啊,她公司有事。崇明微笑著說。然後崇明走進房間,在紅色的大門無聲地關上的瞬間,他手裡的袋子滑落下來,掉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昂煉將身體靠在電梯的牆上,手中捧著盆仙人掌。前不久壞掉的燈現在已經修好了,在柔和的白色燈光中,昂煉撫摩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撫摩過去,他聽見自己的血液在皮膚下流動時發出的寂寞的聲音。然後電梯門打開,昂煉走出去。

昂煉站在家門口鬆開自己的領帶,然後對著大門喊:寶貝開門,我沒帶鑰匙。

等了幾分鐘之後,昂煉從公文包中拿出鑰匙打開了紅色的大門,然後大門轟然地關閉,然後一切就靜了下來。

昂煉按下電話錄音的鍵:莊先生,您反映的電話故障已經解除,謝謝您的合作,再見。

昂煉關掉電話錄音。整個房間又安靜下來。

“Jessica離開已經9天了,我一直相信9是一個輪迴,可是她還是沒有回來。以前Jessica出差的時候我就懶得自己做飯,所以我吃泡麵。隔壁大媽每次見我提著一口袋泡麵都會問我你女朋友還沒回來啊。”

崇明站在浴室的鏡子前面,他刮著自己幾天來都忘了剃的鬍子。浴室的燈是淡藍色的,是jessica專門挑的。崇明一直覺得這樣的冰藍色讓房間顯得過於陰鬱,於是jessica就把大門的顏色換成了紅色。

“這把剃鬚刀是jessica從上海帶給我的,她總是去上海出差。這把刀不是很鋒利,剔除不徹底,偶爾會留下一兩根殘留的鬍鬚。可是我喜歡這個Basic牌子的刀片,鈍重的刀片滑過臉頰時的感覺,像是飛機起飛時刻恍惚的眩暈。”

崇明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指著鏡子裡的那個人說:你看你呀,臉色蒼白,好好地做做運動吧,眼睛紅紅的,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沒睡好啊?是不是哭過了?你一個大男人怎么可以哭呢!這樣多不好。

昂煉在樓下的看樓門衛處。

老伯,有我的從南京來的信嗎?或者包裹?肯定有吧。

喔,莊先生啊,沒有你的信。

那從南京來的包裹有嗎?您再仔細找找。

喔,沒有啊,那謝謝您了,我先上去了。

昂煉站在門口,他眯著眼睛微笑:寶貝我知道你回來了,開門吧,我沒帶鑰匙。

然後昂煉拿出鑰匙,打開門走進房間。

電話錄音:莊先生您的西服已經洗好了,請明天來取。

昂煉站在陽台上為那盆仙人掌澆水。

“以前Rebecca也很喜歡養仙人掌,她養過的仙人掌曾經開過非常美麗的花,可是後來有一次仙人掌死掉了,Rebecca連著花盆一起丟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養過。我不知道自己養的這棵仙人掌會不會在沒開花前就死掉。”

昂煉想等到Rebecca回來的時候,這盆仙人掌也許已經開出美麗的花了,想到這裡昂煉很開心地笑了,像個孩子一樣露出好看的白牙齒,眼睛眯起來。

“最近上海的天氣越來越熱,整個城市的空調一起強烈地運轉,我擔心有一天這個城市會突然爆炸,然後所有的人都死了。但最好等到Rebecca回來之後再毀滅吧,那時候一切都不見了,我還和Rebecca還是在一起。”

昂煉站在十二樓的陽台上俯視這個萬丈紅塵的上海,他想起曾經有個女作家說這個城市是艘華麗無比的海上航船,可是即將傾復。

灼熱的風從夜色里破空而來,吹在臉上有些疼痛的感覺,昂煉摸著自己的臉,覺得鬍鬚很扎手,於是他走進浴室,拿起Basic牌子的剃鬚刀。然後他看到了Rebecca留下來的香水,於是他小心地噴了一點在手上,於是整個房間瀰漫起濃烈的橘子香味,一瞬間昂煉有種恍惚的感覺,時光倒流,可物是人非。

“幫我呼62806,姓周,留言,說我很想她,問她什麼時候回南京。恩。沒事了。”

崇明打開電視,結果一片段預告白,壞掉的電視機發出嘩嘩的響聲,崇明走過去在電視機上用力地拍了一下,於是開始有了圖象,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在夜總會裡唱歌,演的好象是舊上海的事情。於是崇明就按掉遙控器換台。

“我從1頻道換到75頻道用了13分鐘的時間,從75頻道換到1頻道用了12分鐘的時間,25分鐘之後我關上電視去洗澡。”

崇明用的是jessica留下來的沐浴露,他不會忘記這個味道。以前jessica洗完澡之後總是愛用濕漉漉的頭髮去掃崇明的臉,而崇明總是不理睬她,等她厭倦了轉身之後突然撲上去把她抱起來,聽她發出好聽的尖叫聲,然後等著她求饒把她放下來。Jessica保持的記錄是沐浴兩小時零二十五分鐘。想到這裡崇明開心地笑了。

“我打開浴室的門的時候看見牆壁上的電子時鐘,從23:59突然跳為00:00,一瞬間我有種失重的感覺,猶如從高空自由落體。”

崇明覺得有點口渴,他打開冰櫃的時候才發現冰櫃已經空了很多天了。以前總是jessica買東西放在冰櫃里,她每次離開一個星期都會為崇明準備好7天的食物,而現在她離開已經半個多月了。

崇明穿好衣服出門時碰見隔壁的大媽從電梯裡出來。

大媽您這么晚才回來啊?這幾天怎么沒見著您?

喔,我女兒生病了,這幾天我都在醫院陪她,我回來拿點東西,一會還要去呢。這么晚了周先生你去哪兒啊?

喔,我下樓買點東西。

買吃的東西啊?你女朋友還沒回來啊?

不,她前幾天回來的,昨天又剛走了,她這陣子公司比較忙。我下去買包煙。

崇明走進電梯,電梯門關起來,四周一片黑暗。電梯的燈還是沒人來修。

大媽一邊打開門一邊自言自語:奇怪了,沒聽說周先生要抽菸的啊。

“我很喜歡超市明亮乾淨的感覺,特別是午夜的超市。空調開得很足,很安靜,偶爾外面大街上的車子開過時會有輕微的聲響。人很少,偶爾有個人會與你擦肩而過,那一刻距離的拉近會讓我產生可以和那個人成為知己的錯覺。”

收銀員:謝謝,40元零5角。

收銀員:有零錢嗎?

崇明:沒有。

收銀員:謝謝,找你9元零5角。

崇明將一堆硬幣裝進口袋。

深夜南京的街道似乎有點冷清,街邊的懸鈴木已經長得枝繁葉茂了,寬大的樹枝和濃厚的葉片幾乎遮住了街道上面的天空。偶爾露出一片夜色,可以看見略顯骯髒的雲朵擁擠著在這個城市的天空洶湧而過。

崇明看見前面的電話亭里一個女孩子在打電話。他覺得她的樣子很面熟,於是就停下來看她。

女孩突然轉過身來對崇明說:借我一個硬幣。

崇明:小姐,我是不是見過你?

女孩:快點,剛才我找給你的九個硬幣。

崇明拿出硬幣給她。

女孩講電話:媽的你終於回家了,怎么,這樣就想把我甩了?你他媽的是不是人啊,那個騷娘門兒有什麼好?你給我記住我是怎么對你的啊!你現在給我聽清楚,我們分手,是我麗姐先飛你。以後上街不要讓我看見,不然你死定了。你他媽的也別得意,我告訴你,我現在身邊就有個男朋友。

女孩轉過來把電話拿給崇明,給我狠狠地罵他,快啊!

崇明拿著電話怔了一會兒,然後微笑著對她說:他掛機了。

女孩:笨蛋。

崇明:你剛才還在超市,現在怎么突然跑到街邊講電話了?

女孩:廢話,下班了還不走。別你你你的,我叫Jeneya.崇明:Jessica?

Jeneya:你這人有毛病啊,我叫jeneya,不叫Jessica.對了,剛才你是不是買了酒?

崇明:是。

Jeneya:你的家是不是在這附近?

崇明:是。

Jeneya:那你是不是準備找個人陪你喝呢?

“以前我總是在晚上陪Rebecca在家裡聽愛爾蘭音樂。而現在我喜歡到樓下的那個叫做Blue的酒吧,因為裡面有Rebecca喜歡的愛爾蘭音樂。有個長頭髮的女孩子總是在台上唱一些小紅莓和可兒的輕鬆歡快的歌曲,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像Rebecca.我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認識,可是我們還是認識了。”

昂煉走到酒吧角落裡的點唱機前面,投入了一個硬幣,然後選了758號歌曲。是Rebecca最喜歡的一首老歌,叫《The sky‘s memory》,可是他想不起來這首歌是誰唱的了。硬幣落進唱機叮咚的聲音,然後開始有吉他聲傳出。

“我一直都很喜歡這種老式的點唱機,我覺得它們很有意思。我記得我奶奶就有一台,後來傳給我爸爸,可是到我的時候就不見了。我的記憶里,那個黃色的點唱機里一直都瀰漫著周璇紅透大上海時的聲音,尖銳嘹亮,可是又帶著破裂。”

女歌手:你怎么不聽我唱歌而聽機器唱?

昂煉:我怕這首歌你不會。

女歌手:你很喜歡這首歌?

昂煉:我女朋友喜歡。

女歌手:喔。你好,我叫Redyna.

昂煉:Rebecca?

Redyna:我叫Redyna,不是Rebecca.

昂煉:喔。我姓莊,叫昂煉。請你喝杯酒好嗎?

Redyna:為什麼?

昂煉:因為你唱歌的聲音很好聽。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喔,我姓周,你叫我崇明好了。”

“你們電梯的燈什麼時候壞的?”

“不知道,大概挺久了吧。”

電梯門打開,崇明和Jeneya走出來,剛好碰見隔壁的大媽。

“周先生,買東西回來啦。”

“是啊,大媽,去看你女兒啊?”

Jeneya看見大媽瞧她的眼神很是困惑,於是她也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於是她故意挽起崇明的手,然後把腰肢扭得格外動人。然後她看見大媽嘆了口氣走進電梯去了。

“你的房間很漂亮啊,藍色調的。”

“是Jessica的意思,她喜歡藍色。”

“你一定很喜歡你的女朋友。可是我就他媽的倒霉,阿武那小子要是有你一半那么好我吃一年的素都行。哎,你買的酒呢,拿出來呀。”

“你要冰過後再喝嗎?”

“不用,只要是酒都成。”

崇明把啤酒罐拉開,然後遞給她。她接過來就喝了,仰著頭一直喝,沒有停下。崇明看了看窗外,夜色似乎更濃了,可是燈光卻沒有絲毫暗淡,整個城市在夜晚煥發出強大而驚人的生命力。只有懸鈴木的葉子像被灼熱的夜風吹得沒了生氣。

“那天晚上Jeneya喝了很多酒,我也喝了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會那么不要命地喝酒。可能是她已經不在乎了。我記得我們都說了很多話,特別是Jeneya,她似乎告訴了我很多關於她男朋友的事情,可是我再也沒有記住。天亮的時候她已經走了,如果不是滿地的啤酒罐還在的話,我幾乎要認為是我做了一個夢。其實我也已經分不出現實和夢境的區別了。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在做夢,但我似乎真的聽到了一兩聲奇怪的聲音,像是個憂傷的人在壓抑地哭泣。但我不知道哭泣的人,究竟是Jeneya還是我。”

“你怎么會想到來酒吧唱歌?”

“因為我想逃避。我爸爸似乎很想讓我嫁給一個比我大15歲的老頭子,因為他的錢可以供我吃到下輩子。可是我就是不願意。其實那個人也不錯,但我就是不喜歡我爸爸替我安排的一切,我就是想看看他看見自己的女兒反叛時候的樣子。說不定如果他阻止我和那個老頭子,我沒準就偏偏會愛上那個男人。”

“你才多大呀,比你大15歲的就是老頭子,那我也差不多了。”

“是啊,可是你是個可愛的老頭子。”說完她俯過身來在昂煉的臉上吻了一下。

“美麗的公主吻醒了沉睡的青蛙老頭,於是老頭醒來後就給了公主深深的一個吻。”Redyna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的頭髮輕輕地散下來。

昂煉於是也笑著俯身過去吻了微笑的Redyna.“我說過Redyna笑起來很像Rebecca,我吻她的時候甚至都有一瞬間的錯覺。我覺得似乎Rebecca回來了,酒吧周圍的空氣里也充滿了Rebecca的橘子香水的味道。那天晚上可能是我酒喝多了,Redyna似乎也喝多了,我就那么一直抱著她,聽她在我耳邊唱《The sky‘s memory》。原來她會唱這首歌的。”

凌晨三點昂煉走出酒吧,Redyna也跟著走出來。上海的夜晚即使在凌晨也依舊充斥著張揚而喧囂的聲音。夜風吹過來,昂煉覺得自己清醒了很多。他看見Redyna微笑著跟在自己身後,偶爾踢路邊的易拉罐,叮叮噹噹的聲音在街道上歡快前進,Redyna微笑的樣子像個孩子。

“你要跟著我走多久?”

“不知道啊,反正你吻了我,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啊。”Redyna把手在空氣里揮動,無所謂地說。

“那只是開玩笑。”昂煉轉過身來看著她。

電梯上升,昂煉靠在牆壁上,眼睛閉著,像是很累的樣子。電梯門打開,昂煉走出來,但Redyna也跟著走出來。

昂煉轉過身來對她說: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Redyna眨眨眼,調皮地說:其實我有權利說同樣的一句話。說完她拿出鑰匙打開了昂煉隔壁的房間。“我們居然是鄰居。莊先生。”

昂煉站在那裡,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笑還是哭,他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然後他打開門進去。

“那天晚上我的記憶異常模糊。我在開門的時候覺得我自己忘記了做一件事情,可是直到我關上門之後我仍然無法想起我要做的是什麼。Redyna和Rebecca的面容在我腦子裡都變得不再清晰,兩者迅速地合攏,彼此滲透,然後再重新分開。我倒在床上之後立刻就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陽光照進臥室,可是昨晚的記憶卻再也無法清晰。”

“從那天過後我在街上常常可以碰見崇明,他依然是清瘦而冷俊的樣子,可是我知道他內心的脆弱。有時候他晚上來超市買東西,如果時間剛好,他會等我下班。我生日那天我意外地收到了崇明的生日禮物。他說是從我的工作卡上看到我的生日的。我很感動。從崇明口中我知道他有個女朋友名字跟我很接近,叫jessica.她以前總是隔一個星期就要去上海。而現在她已經離開很久了,一直沒有訊息。有時候我們一起逛街,崇明總是很有耐心地站在旁邊等我。他笑起來很好看,白色整齊的牙齒,舒展乾淨的笑容。他借給我的那一個硬幣我一直沒有還給他,因為我覺得如果以後崇明突然不再見我,那么我還保留著一個和崇明見面的理由。儘管這個理由很可笑。”

崇明去超市買東西。

崇明:快下班了嗎?

Jeneya:還有五分鐘。

崇明:我等你。

兩個人從超市走出來。

崇明:我剛剛接到Jessica的電話,她要回來了。

Jeneya突然轉過身來望著崇明,然後她笑著說,你倒好了,媽的我又被別人甩了。

崇明:誰啊?

Jeneya:誰都不重要了,我現在去打電話。

崇明:又要罵他啊?

Jeneya:是啊,來啊,也許要你幫忙呢。

Jeneya撥了電話號碼。

Jeneya: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遇見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在我沒有愛上你之前不離開我,更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在我已經愛上了你之後卻離開我。一直以來我不敢告訴你我愛你,因為你太優秀,而我不。

Jeneya突然轉過身來對崇明說,你來罵他,我開不了口。崇明接過電話時看了看Jeneya的眼睛,他發現她的眼睛很濕潤。於是他很生氣,對著電話講:我知道Jeneya很愛你,因為我從來沒有看見她哭過。你小子也別太沒良心了,你真他媽混蛋。

掛掉電話之後崇明說:Jeneya,其實你很可愛,如果沒有Jessica的話,我想我會愛上你。

Jeneya笑著說:你去死吧,我才不要你愛我。然後她轉過身,揮舞著手臂向前走,大聲唱著“失戀萬歲”。

“當崇明說他會愛上我的時候我突然轉身,因為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眼淚掉下來。我很少為了愛情而哭,可是這次,我卻不知道為什麼。”

回家後崇明按下電話錄音,然後他聽見了Jeneya的聲音。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遇見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崇明突然轉過身來盯著電話,手中喝水的杯子突然掉下來,摔在地上跌地粉碎。然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我知道Jeneya很愛你,因為我從來沒有看見她哭過。你小子也別太沒良心了,你真他媽混蛋。”

崇明面無表情地站在房間當中,過了很久,他說:我真的是個混蛋。

“那天晚上我和崇明說再見的時候把他曾經借給我的硬幣還給了他,我知道我已經沒有和他再見面的理由。這次是徹底的分開。”

“從那天過後昂煉總會來聽我唱歌。他說我的聲音很好聽,像柔軟而光滑的水中植物。昂煉每天晚上都會靠在那抬點唱機上聽那首《The sky‘s memkory》,我記得我好象在某天晚上唱給他聽過,又好象沒有。而且他也好象不記得我會唱這首歌了。點唱機傳出來的吉他聲音很破碎,我覺得很像昂煉發亮而游移的目光。有時候我們會一起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走,有時候會坐在我們家樓下的噴泉邊上坐一個晚上。有時候他也會唱歌給我聽,他的聲音很明亮而乾淨,就如同他的人。他總是保持著乾淨而完美的外表,像是一把剛出鞘的劍一樣充滿銳利。我總是告訴他我愛上他了,可是他總是說不要愛我。我知道他有個美麗的女朋友和我的名字很像,叫Rebecca.她以前每隔一個星期就會去南京,可是這次她很久都沒有回來了。”

崇明站在家門口,微笑地看著Redyna關上門之後才轉身開門,他開門之前遲疑了一下,然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就把門打開了,然後再關上。

電話錄音:昂煉,我是Rebecca,我馬上回來了。昂煉轉過身來,目光顯得有些恍惚。

樓下。噴泉邊上。

“Rebecca快要回來了。我剛剛收到她的電話。”

“是嗎?”

“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昂煉的表情很平靜,或者說是木然。

Redyna突然抱住昂煉,把臉埋在他的脖子與肩膀之間。

昂煉英氣的眉毛突然皺起來,他說:你乾什麼?

Redyna突然大聲地哭了,她說:我想給你留下一個咬的傷痕,那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

昂煉的樣子突然很哀傷:可是你咬得太輕了,傷痕有一天會消失的。

Redyna撩起她的頭髮說:那你看啊,我脖子後面有塊蝴蝶狀的胎記,你看看啊,你看看嘛,我以後就把頭髮紮起來,你就可以看見了,你記得啊,下次看見一個脖子後面有蝴蝶胎記的女人,那就是我啊!

Redyna突然跑開去,然後蹲下來哭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流眼淚,我蹲在地上一直哭,昂煉走過來把我拉起來,他的手臂很有力。昂煉一直是個成熟而穩重冷靜的男人,可是,我卻看到他為我紅了眼睛,那么悲傷的樣子。於是我就笑了,我不要他難過。”

“那天之後我就沒見過Redyna了,她辭去了酒吧的工作。樓下的老伯說她已經搬走了,他說她走的時候換了個髮型,把頭髮全部扎了起來,看起來比什麼時候都精神。”

“原來Jessica回來是要和我分手,她說她愛上了一個北京的男人,那個男人對她很好。她已經不用那種橘子味道的香水了,換成了一種凜冽的香氣。她說她現在很喜歡聽一家電台的晚間點歌節目,於是我很想最後為她點首歌。現在我習慣站在陽台上看整個南京城的夜景,我發現也很漂亮。街口的那家超市,我再也沒有去過。因為Jeneya不再在那裡上班。每天晚上我站在陽台上面望著滿城燈火的時候,我都會想,Jeneya,你現在在哪裡?”

昂煉靠在酒吧的點唱機旁邊,他還在聽那首《The sky's memory》。

“我突然記起Redyna曾經唱過這首歌,在我們認識的第一天晚上。她的聲音很好聽。現在我突然很想見她,可是我知道我們再也無法相見。Rebecca回來是和我分手的,她說她愛上了個天津的男人,英俊而帥氣。樓下的老伯說Rebecca走的時候留了封信給我。我卻一直沒有去拿。那是什麼東西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直到那天我看見樓下的垃圾筒里扔了個信封,裡面掉出了一把我很熟悉的鑰匙。”

昂煉打電話到收音機里那個點歌節目。

“喂,你好,這裡是點唱節目。”

“喂,你好,我想點首歌給我曾經的女朋友,《The sky's memoy》。她的名字叫Rebecca,她還有個很好聽的中文名字,濯蝶。我姓莊,叫昂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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