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賢篇

尚賢篇

尚賢篇,富者,有高牆深宮。牆立既,謹上為鑿一門。

簡介

有盜人入。闔其自入而求之。盜其無自出。

墨子聚徒講學 墨子聚徒講學

[1]故事:有一個富人,蓋了一座院牆很高的深宅大院。牆砌好之後,僅只開了一小門。有一天,溜進來一個小偷,被主人發現。這家主人就關了院門,再去抓他,小偷沒別的本事(不會輕功,也不像土行者會鑽地洞)就無處可逃了。

[2]這則寓言的字面意思很淺白。理解它不能脫離當時的社會。這則寓言是墨子的弟子的記述之作。墨子出身“賤人”,適逢戰亂。他的思想代表了庶民,以“上說下教”的妥協方法向統治階級提出“兼愛”,以“天志”作根據,以“鬼神之誅”作威脅,反而被統治階級利用。墨子和其學派在當時就和儒家並稱為“顯學”,成為古九流之一。“今者之王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最應該“尚賢事能”,只開一義門:“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即使有壞人撞進來,關了門抓他,他也逃不了。

[3]這裡,四面高牆而圍的深宅大院,只開一小門。寓旨是說要建立一個嚴密的制度,並且要嚴格地按制度辦事,這樣才能保證壞人沒法鑽空子。

墨子·尚賢篇

尚賢上原文

子墨子言曰:“今者王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皆欲國家之富,人民之眾,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貧,不得眾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亂,則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惡。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不能以尚賢事能為政也。是故國有賢良之士眾,則國家之治厚;賢良之士寡,則國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務,將在於眾賢而已。”

曰:“然則眾賢之術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眾其國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將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善射御之士,將可得而眾也。況又有賢良之士,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者乎!此固國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良士,亦將可得而眾也。”是故古者聖王之為政也,言曰:“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是以國之富貴人聞之,皆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富貴也。今上舉義不辟貧賤(2),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親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親也。今上舉義不辟疏,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近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舉義不辟遠,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遠者聞之,亦退而謀曰:“我始以遠為無恃,今上舉義不辟遠,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逮至遠鄙郊外之臣、門庭庶子(3)、國中之眾、四鄙之萌人聞之(4),皆競為義。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術也。譬之富者,有高牆深宮,牆立既,謹上為鑿一門。有盜人入,闔其自入而求之,盜其無自出。是其故何也?則上得要也。

故古者聖王之為政,列德而尚賢。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曰:爵位不高,則民弗敬;蓄祿不厚,則民不信;政令不斷,則民不畏。舉三者授之賢者,非為賢賜也,欲其事之成。故當是時,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勞殿賞(5),量功而分祿。故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舉公義,辟私怨,此若言之謂也。

故古者堯舉舜於服澤之陽,授之政,天下平。禹舉益於陰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湯舉伊尹於庖廚之中,授之政,其謀得。文王舉閎夭、泰顛於罝罔之中(6),授之政,西土服。故當是時,雖在於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7);雖在農與工肆之人,莫不競勸而尚意。故士者,所以為輔相承嗣也。故得士則謀不困,體不勞,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惡不生(8),則由得士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賢士不可不舉;不得意,賢士不可不舉。尚欲祖述堯舜禹湯之道,將不可以不尚賢。夫尚賢者,政之本也。”

注釋

(1)本篇主要探討尚賢與政治的關係,墨子提出尚賢“為政之本”,主張統治者打破血統界限,從各階層中選拔真才實學之人,給他們地位和權力,同時將那些尸位素餐的貴族老爺統統撤免。這對當時廣大平民階級爭取政治權力的鬥爭無疑有著現實意義和理論指導意義。《尚賢》分上、中、下三篇,內容一致而文字繁簡不同,可能是墨家後學中流傳的三種不同記錄本子。

(2)辟:通“避”。

(3)庶子:此指諸侯之同族與卿大夫之子。

(4)萌人:民人。

(5)殿:定。

(6)罝(jǖ居):捕獸的網。

(7)施:上疑脫“不”字。

(8)章:通“彰”。

原文翻譯

墨子說:王公大人治理國家,都希望國家富強,人民眾多,刑政治理,然而結果卻國家不得富強而得貧困,人口不得眾多而得減少,刑政不得治理而得混亂,完全失去所希望的,而得到所厭惡的,這是什麼原因呢?

墨子說:這是因為王公大人治理國家不能做到尊賢使能。在一個國家中,如果賢良之士多,那么國家的治績就大;如果賢良之士少,那么國家的治績就小。所以王公大人的急務,將是如何使賢人增多。

那么,使賢人增多的方法是什麼呢?墨子說:譬如要使一個國家的善於射御之人增多,就必須使他們富裕,使他們顯貴,尊敬他們,讚譽他們,這之後國家善於射御的人就可以增多了。何況還有賢良之士,德行醇厚,言談辯給,道術宏博的人呢!他們確實是國家的珍寶、社稷的良佐呀!也必須使他們富裕,使他們顯貴,尊敬他們,讚譽他們,這之後國家的良士也就可以增多了。所以古時聖王為政,說道:“不義的人不使富裕,不義的人不使顯貴,不義的人不使相親,不義的人不使接近。”所以國中富貴的人聽到了,都退下來商議說:“當初我所依靠的是富貴,現在上面舉義而不避貧賤,那我不可不為義。”有親的人聽到了,也退回來商議說:“當初我所倚仗的是與上有親,現在上面舉義而不避疏遠,那我不可不為義。”相近的人聽到了,也退回來商議說:“當初我所倚仗的是與上相近,現在上面舉義而不避遠人,那我不可不為義。”遠處的人聽了,也退回來商議說:“當初我以為與上面太疏遠而無所倚仗,現在上面舉義而不避遠,那我不可不為義。”一直到邊鄙郊外的臣僚,宮庭宿衛人員。國都的民眾,四野的農民聽到,都爭先為義,這是什麼原故呢?這是因為君上用來支使臣下的是一件事,臣下用來侍奉君上的也是同一條道。這好比富人有高牆深宮,牆已經立好了,僅只在上面開一個門,有強盜進來了,關掉他進入的那張門來捉拿,強盜就無從出去了。這是什麼原因呢?這是在上面的得其要領。

所以古時聖王為政,任德尊賢,即使是從事農業或手工、經商的人,有能力的就選拔他,給他高爵,給他厚祿,給他任務,給他權力。即是說,如果爵位不高,民眾對他就不會敬重;俸祿不厚,民眾對他就不信任;如果權力不大,民眾對他就不畏懼。拿這三種東西給賢人,並不是對賢人予以賞賜,而是要把事情辦成。所以在這時,根據德行任官,根據官職授權,根據功勞定賞。衡量各人功勞而分予祿位,所以做官的不會永遠富貴,而民眾不會永遠貧賤。有能力的就舉用他,沒有能力的就罷黜他。舉公義,避私怨,說的即這個意思。

所以古時堯把舜從服澤之陽拔舉出來,授予他政事,結果天下大治;禹把益從陰方之中拔舉出來,授予他政事,結果天下統一;湯把伊尹從庖廚之中拔舉出來,授予他政事,結果計謀得行;文王把閎夭、泰顛從狩獵者中拔舉出來,授予他政事,結果西土大服。在這些時候,即使處在厚祿尊位的大臣,沒有不敬懼而不邪的,即使處在農業與手工、經商地位的,沒有不爭相勉勵而崇尚道德的。所以賢士是用來作為輔佐和接替的人選的。因此,得到了士,計謀就不會睏乏,身體也不會勞苦,名立而功成,美德更加彰著,惡的不會產生。這都是因為得到賢士。所以墨子說道:“得意之時不可不舉用賢士,不得意之時也不可不舉用賢士。如果想繼承堯舜禹湯的大道,就不可不尚賢。尚賢是政治的根本所在。”

尚賢中原文

子墨子言曰:“今王公大人之君人民、主社稷、治國家,欲修保而勿失,故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何以知尚賢之為政本也?曰:自貴且智者為政乎愚且賤者則治,自愚賤者為政乎貴且智者則亂。是以知尚賢之為政本也。

故古者聖王甚尊尚賢而任使能,不黨父兄,不偏富貴,不嬖顏色(1)。賢者舉而上之,富而貴之,以為官長;不肖者抑而廢之,貧而賤之,以為徒役。是以民皆勸其賞,畏其罰,相率而為賢者,以賢者眾而不肖者寡,此謂進賢。然後聖人聽其言,跡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謂事能。故可使治國者使治國,可使長官者使長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凡所使治國家、官府、邑里,此皆國之賢者也。

賢者之治國也,蚤朝晏退(2),聽獄治政,是以國家治而刑法正。賢者之長官也,夜寢夙興,收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官府,是以官府實而財不散。賢者之治邑也,蚤出莫入(3),耕稼樹藝、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故國家治則刑法正,官府實則萬民富。上有以潔為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外有以為皮幣,與四鄰諸侯交接,內有以食飢息勞,將養其萬民,外有以懷天下之賢人。是故上者天鬼富之,外者諸侯與之,內者萬民親之,賢人歸之。以此謀事則得,舉事則成,入守則固,出誅則強。故唯昔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此亦其法已。

既曰若法,未知所以行之術,則事猶若未成。是以必為置三本。何謂三本?曰:爵位不高,則民不敬也;蓄祿不厚,則民不信也;政令不斷,則民不畏也。故古聖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夫豈為其臣賜哉?欲其事之成也。《》曰:“告女憂恤,誨女予爵,孰能執熱,鮮不用濯?”則此語古者國君諸侯之不可以不執善承嗣輔佐也。譬之猶執熱之有濯也,將休其手焉。古者聖王唯毋得賢人而使之,般爵以貴之(4),裂地以封之,終身不厭。賢人唯毋得明君而事之,竭四肢之力,以任君之事,終身不倦。若有美善則歸之上。是以美善在上,而所怨謗在下;寧樂在君,憂戚在臣。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

今王公大人亦欲效人,以尚賢使能為政,高予之爵而祿不從也。夫高爵而無祿,民不信也,曰:“此非中實愛我也,假藉而用我也。”夫假藉之,民將豈能親其上哉?故先王言曰:“貪於政者,不能分人以事;厚於貨者,不能分人以祿。”事則不與,祿則不分,請問天下之賢人將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哉?若苟賢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則此不肖者在左右也。不肖者在左右,則其所譽不當賢,而所罰不當暴。王公大人尊此(5),以為政乎國家,則賞亦必不當賢,而罰亦必不當暴。若苟賞不當賢而罰不當暴,則是為賢者不勸,而為暴者不沮矣。是以入則不慈孝父母,出則不長弟鄉里(6)。居處無節,出入無度,男女無別。使治官府則盜竊,守城則倍畔,君有難則不死,出亡則不從。使斷獄則不中,分財則不均。與謀事不得,舉事不成,入守不固,出誅不強。故雖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之所以失措其國家,傾覆其社稷者,已此故也。何則?皆以明小物而不明大物也。

今王公大人有一衣裳不能制也,必藉良工;有一牛羊不能殺也,必藉良宰。故當若之二物者,王公大人未知以尚賢使能為政也。逮至其國家之亂,社稷之危,則不知使能以治之。親戚則使之,無故富貴、面目佼好則使之(7)。夫無故富貴、面目佼好則使之,豈必智且有慧哉?若使之治國家,則此使不

智慧者治國家也。國家之亂,既可得而知已。

且夫王公大人有所愛其色而使,其心不察其知,而與其愛。是故不能治百人者,使處乎千人之官;不能治千人者,使處乎萬人之官,此其故何也?曰:處若官者,爵高而祿厚,故愛其色而使之焉!夫不能治千人者,使處乎萬人之官,則此官什倍也。夫治之法將日至者也,日以治之,日不什修,知以治之,知不什益。而予官什倍,則此治一而棄其九矣。雖日夜相接,以治若官,官猶若不治。此其故何也?則王公大人不明乎以尚賢使能為政也。故以尚賢使能為政而治者,夫若言之謂也;以下賢為政而亂者,若吾言之謂也;以下賢為政而亂者,若吾言之謂也。今王公大人中實將欲治其國家,欲修保而勿失,故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

且以尚賢為政之本者,亦豈獨子墨子之言哉?此聖王之道,先王之書,距年之言也。傳曰:“求聖君哲人,以裨輔而身。”《湯誓》曰:“聿求元聖,與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則此言聖之不失以尚賢使能為政也。

故古者聖王唯能審以尚賢使能為政,無異物雜焉,天下皆得其利。古者舜耕歷山,陶河瀕,漁雷澤。堯得之服澤之陽,舉以為天子,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伊摯,有莘氏女之私臣,親為庖人。湯得之,舉以為己相,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傅說被褐帶索,庸築乎傅岩(8)。武丁得之,舉以為三公,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此何故始賤卒而貴,始貧卒而富?則王公大人明乎以尚賢使能為政,是以民無飢而不得食,寒而不得衣,勞而不得息,亂而不得治者。

故古聖王以審以尚賢使能為政,而取法於天。雖天亦不辯貧富、貴賤、遠邇、親疏,賢者舉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廢之。

然則富貴為賢以得其賞者誰也?曰:若昔者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是也。所以得其賞何也?曰:其為政乎天下也,兼而愛之,從而利之;又率天下之萬民,以尚尊天事鬼,愛利萬民。是故天、鬼賞之,立為天子,以為民父母。萬民從而譽之“聖王”,至今不已。則此富貴為賢以得其賞者也。

然則富貴為暴以得其罰者誰也?曰:若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者是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其為政乎天下也,兼而憎之,從而賊之,又率天下之民以詬天侮鬼,賊傲萬民。是故天、鬼罰之,使身死而為刑戮,子孫離散,室家喪滅,絕無後世。萬民從而非之曰“暴王”,至今不已。則此富貴為暴而以得其罰者也。

然則親而不善以得其罰者誰也?曰:若昔者伯鯀,帝之元子,廢帝之德庸,既乃刑之於羽之郊,乃熱照無有及也,帝亦不愛。則此親而不善以得其罰者也。

然則天之所使能者誰也?曰:若昔者禹、稷、皋陶是也。何以知其然也?先王之書《呂刑》道之,曰:“皇帝清問下民,有辭有苗。曰:‘群後之肆在下,明明不常,鰥寡不蓋(9)。德威維威,德明維明’。乃名三後,恤功於民:伯夷降典,哲民維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隆播種,農殖嘉穀。三後成功,維假於民(10)。”則此言三聖人者,謹其言,慎其行,精其思慮;索天下之隱事遺利,以上事天,則天鄉其德(11);下施之萬民,萬民被其利,終身無已。故先王之言曰:“此道也,大用之天下則不窕,小用則不困,修用之則萬民被其利,終身無已。”

《周頌》道之曰:“聖人之德,若天之高,若地之普,其有昭於天下也;若地之固,若山之承,下坼不崩;若日之光,若月之明,與天地同常。”則

此言聖人之德章明博大,埴固以修久也。故聖人之德,蓋總乎天地者也。

今王公大人慾王天下、正諸侯,夫無德義,將何以哉?其說將必挾震威強。今王公大人將焉取挾震威強哉?傾者民之死也!民生為甚欲,死為甚憎。所欲不得,而所憎屢至。自古及今,未有嘗能有以此王天下、正諸侯者也。今大人慾王天下、正諸侯,將欲使意得乎天下,名成乎後世,故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12)?此聖人之厚行也。

注釋

(1)嬖(bì):寵愛。(2)蚤:通“早”。(3)莫:通“暮”。(4)般:“頒”之假借字。(5)尊:通“遵”。(6)長弟:即“長悌”。(7)佼:通“姣”。(8)庸:通“傭”。(9)蓋:“葢”之隸變,假借為“害”。(10)假:通“嘏”,受福之意。(11)鄉:通“享”。(12)故:與“胡”同。

原文翻譯

墨子說:王公大人統治人民,主持社稷,治理國家,希望永久保持而不失,卻怎么看不到崇尚賢能是為政的根本呢!從何知道崇尚賢能是為政的根本呢?答道:由高貴而聰明的人去治理愚蠢而低賤的人,那么,國家便能治理好;由愚蠢而低賤的人去治理高貴而聰明的人,那么,國家就會混亂。因此知道崇尚賢能是為政的根本。

所以古時的聖王很尊崇賢人而任用能人,不偏黨父兄,不偏護富貴,不愛寵美色。凡是賢人便選拔上來使其處於高位,給他富貴,讓他做官長;凡是不肖之人便免去職位,使之貧賤,讓他做奴僕。於是人民相互勸賞而畏罰,爭相做賢人,所以賢人多而不肖的人少,這便叫進賢。之後聖人聽賢人的言語,考察他的行為,察看他的能力而謹慎地給他官職,這便叫事能。因此,可以讓他治國的,就讓他治國;可以讓他居官的,就讓他居官;可以讓他治縣的,就讓他治縣。凡是派去治理國家、官府、邑里的,都是國家的賢人。

賢人治理國家,早上朝而晚退朝,審聽刑獄,處理政務,所以國家有治而刑法嚴正;賢人長官,晚寢早起,徵收關、市、山林、川澤的稅利,以充實官家府庫,所以國庫充實而財用不散;賢人治理都邑,早出晚歸,翻耕種植,多聚豆粟,所以糧食多而人民食用充足,因此國家有治而刑法嚴正,官府充實而萬民富足。上能潔治酒食,去祭祀上帝鬼神,外能製造皮幣,與四鄰諸侯交往,內可以使飢者得食,勞者得息,外可以招徠天下的賢人。所以上則天帝鬼神給他賜富,外則諸侯與他結交,內則萬民親附,外則賢人歸順。因此謀事有得,做事能成,自守堅固,出征強大。所以從前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用以統一天下,出長諸侯的法則,即在於此。

既然有這樣的法則,但如果不知道用以推行這一法則的方法,那么事情仍然沒有辦成。所以要立下三項根本(措施)。什麼叫三個根本呢?答道:爵位不高,人民不尊敬他;俸祿不厚,人民不信服他;權力不大,人民不懼怕他。所以古代聖王給他高的爵位,厚的俸祿,實際的任務,決斷的權力。這難道是給臣下以賞賜嗎?為的是要把事情辦成呀!《詩經》說:“告訴你憂人之憂,教給你安排爵位,誰能拿了火熱的東西,而不用冷水洗手呢?”這是說古代的國君諸侯不可不親善那些繼承人和輔佐大臣,就如同拿了熱的東西後要用冷水洗濯一樣,以使自己的手得到休息。古時的聖王得到賢人而使用他,頒賜爵位使他顯貴,分割土地作他封邑,終身都不厭棄。至於賢人得事奉明君,也必竭盡全力來擔任國君的工作,終身不倦。如果有了美好的功德,就歸之國君。所以功德歸上而怨恨誹謗歸於臣下;安寧喜樂歸於國君,

而憂愁歸於臣下。古代聖王為政大概如此。

王公大人也想效法古人為政,尊敬賢者,任用能者,給他們高的爵位,但俸祿卻不隨著增加。爵位高而沒有相應的俸祿,人民不會相信的,說:“這不是真正的愛我,不過是假借虛名來使用我罷了。”象這樣既然被假借利用,人民怎能親附君上呢?所以先王說:“貪於權位的,不能把政事分給別人;重視財貨的,不能把俸祿分給別人。”政事既不讓人參與,俸祿又不分給別人,請問天底下的賢人,怎么會到王公大人的旁邊來呢?如果賢人不來到王公大人的旁邊,那就有不肖的人在左右了。不肖的人在左右,則他們所稱讚的不會是真賢,所懲罰的也不會是真暴。王公大人遵從這些人以治理國家,那么所賞的也一定不會是真賢,所罰的也一定不會是真暴。如果所賞非賢,所罰非暴,那么做賢人的得不到勉勵,而作惡的人也得不到阻止了。所以在家不知道孝順父母,出外不懂得敬重鄉里。居處沒有節制,出入沒有限度,男女沒有區別,使他治理官府就會偷竊,使他守城就會背叛,君上有難不肯獻身,出亡不肯追隨。使他判案則不當,分財則不均,和他謀事不得當,讓他辦事無所成,讓他防守不堅固,讓他征伐不堅強。所以象從前三代暴君桀、紂、幽、厲等所以損失其國家,傾覆其社稷,就是這個原故。為什麼呢?他們都只明了小事而不明了大事。

的王公大人,有一件衣裳不能製作,必定要藉助好的工匠,有一隻牛羊不能宰殺,必定要藉助好的屠夫,所以遇著上面這兩種事情,王公大人也未嘗不知道以尚賢使能為重,而一到國家喪亂,社稷傾危,就不知道尚賢使能以治理它。凡是親戚就任用他,凡是無緣無故得到富貴的,面目生得美麗的就任用他。那些無緣無故得到富貴的,面目生得美麗的就任用,難道這些人都很有智慧嗎?如果使他們治理國家,那是使不聰明的人治理國家呀!國家的混亂也就可以知道的了。

再說王公大人因愛一個人的美貌而任用他,心中並不察知他的智慧而給他以寵愛,所以不能治理百人的,竟讓他做一千個人的官;不能治理千人的,竟讓他做一萬個人的官。這是為什麼呢?回答說:做這種官的人,爵位高而俸祿厚,只因愛其美色而給他這個職位。不能治理一百人的,讓他做一千人的官;不能治理一千人的,讓他做一萬人的官,這是授予的官職超過其能力的十倍了。治理國家的原則是,每天都必須去治理。一天的時間不能延長十倍,而其治事的智慧型也不能增加十倍,那么,這樣一來,他就只能治理其中的一份而放棄其他九份了。即使日夜不停地治理官事,官事仍然治不好。這是什麼原因呢?是王公大人不明白尚賢使能的緣故呀!所以,因尚賢使能為政而大治的,所說的就是上面這樣的話。因下賢不使能為政而混亂的,就象我所說的一樣。的王公大人,心中真正想治理國家,為什麼不去體察尚賢為政這些根本呢?

再說以尚賢使能作為政治的根本,又豈止是墨子這樣說的呢?這原是聖王的啟發,先王的書,老年人的話。傳記說:“求聖君和哲人,以輔助你身。”《湯誓》說:“求到大聖,和他戮力同心,以治天下。”這些都說明聖人不放棄以尚賢使能治理國家。

所以古時聖王只因能以尚賢使能治理政事,沒有其他事情摻雜在內,因此天下都得其好處。古時舜在歷山耕地,在河濱制陶器,在雷澤捕魚,堯帝在服澤之陽找到他,選拔他作天子,讓他掌管天下的政事,治理天下的人民。伊尹本是有莘氏的陪嫁私臣,身為廚子,湯得到他,任用他為宰相,讓他掌

管天下的政事,治理天下的人民。傅說身穿粗布衣,圍著繩索,在傅岩受傭築牆,武丁得到他,任用他為三公,讓他掌管天下的政事,治理天下的人民,他們為什麼始賤終貴,始貧終富呢?是因為王公大人懂得以尚賢使能治理國政。所以人民沒有飢不得食,寒不得衣,勞不得息,亂不得治的。

所以古時的聖王能審慎地以尚賢使能治理國政,而取法於天。只有天不分貧富貴賤,遠近親疏,凡賢人就選拔而重用他,不肖的人就抑制而廢棄他。既然這樣,那么,那些富貴而行仁政的人,又有哪些人得到上天的賞賜呢?回答說:象從前的聖王堯、舜、禹、湯、文、武等都是。他們又怎樣得到賞賜呢?回答說:他們治理天下,能夠相愛互利,又率領天下萬民崇尚尊天事鬼,愛利人民。所以天地鬼神賞賜他們,立他們為天子,做人民的父母,人民從而稱讚他們為“聖王”,至今不息。這就是富貴事賢而得到賞賜的。

那么富貴行暴而得到懲罰的又有哪些人呢?回答說:象從前三代的暴君桀、紂、幽、厲就是。怎么知道呢?回答說:他們統治天下,互相仇恨和殘害,又率領天下的人民咒罵上天,侮慢鬼神,殘害萬民。所以上天鬼神給他們懲罰,使他們本身被刑戮,子孫離散,家室毀滅,沒有後代,萬民從而毀罵他們為“暴王”,至今不息。這就是富貴行暴得到懲罰的。

那么,親近的人行為不善,而得到懲罰的又有誰呢?回答說:象從前的伯鰥,是帝顓頊的長子,敗壞了帝的功德,不久就被誅殺於羽郊,那是日月所照不及之處,帝也不愛他。這就是親近的人行為不善而得到懲罰的。

那么,天所使用賢能的有誰呢?回答說:象從前禹、稷、皋陶就是。怎么知道這樣呢?先王之書《呂刑》說過:“堯帝詢問人民所患,人民都回答有苗為害。帝堯說:‘各位君主以及在下執事之人,凡是有德之人即可顯用,鰥寡之人也沒有關係。出於崇高品德的威嚴才是真正的威嚴,出於崇高品德的明察才是真正的明察。’於是命令伯夷、禹、稷三君,憂慮勤勞民事:伯益制定典禮,使人民效法哲人;禹平治水土,制定山川的名稱;稷教民播種,讓人民努力耕種糧食。這三君的成功,使人民大受其福。”這說的是三位聖人,謹言慎行,精心考慮,去求索天下沒有被發現的事物和被遺忘的利益。以此上奉於天,天即享用其德;以此下施於萬民,萬民即蒙受其利,終身不止。所以先王的話說:“這種道,用到治天下這大處來說就不會缺損;用到小處來說,也不會困塞。長久用它,則萬民受其利,終身不止。”《周頌》曾說過:“聖人的德行,象天一樣高,象地一樣廣,光照於天下;象日一樣光明,象月一樣明朗,象天地一樣長久。”這說的是聖人的德行彰明博大,堅牢而長久。所以聖人之德,總合天地之美德。

的王公大人要統治天下,為諸侯之長,沒有德義,那依靠什麼呢?他們說必用威力和強權。王公大人將會從使用威力強權中得到什麼呢?它必然把人民引上傾毀死亡之路。人民對生都十分愛惜,對死都十分憎恨。他們得不到自己所希求的,而常常得到所厭惡的。從古到今,絕對沒有以這種方式統一天下、稱霸諸侯的。王公大人想統一天下,稱霸諸侯,將要使自己得志於天下,成名於後世,為什麼不看到尚賢這一為政之根本呢?這是聖人崇高的品行所在。

尚賢下原文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王公大人皆欲其國家之富也,人民之眾也,刑法之治也。然而不識以尚賢為政其國家百姓,王公大人本失尚賢為政之本也。若苟王公大人本失尚賢為政之本也,則不能毋舉物示之乎?

今若有一諸侯於此,為政其國家也,曰:“凡我國能射御之士,我將賞貴之;不能射御之士,我將罪賤之。”問於若國之士,孰喜孰懼?我以為必能射御之士喜,不能射御之士懼。我賞因而誘之矣(1),曰:“凡我國之忠信之士,我將賞貴之;不忠信之士,我將罪賤之。”問於若國之士,孰喜孰懼?我以為必忠信之士喜,不忠不信之士懼。今惟毋以尚賢為政其國家百姓,使國為善者勸,為暴者沮(2)。大以為政於天下,使天下之為善者勸,為暴者沮。然昔吾所以貴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何故以哉?以其唯毋臨眾發政而治民,使天下之為善者可而勸也,為暴者可而沮也。然則此尚賢者也,與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同矣。

而今天下之士君子,居處言語皆尚賢;逮至其臨眾發政而治民,莫知尚賢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也。何以知其然乎?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財不能殺,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財不能制,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罷馬不能治(3),必索良醫;有一危弓不能張,必不使。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逮至其國家則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則舉之。則王公大人之親其國家也,不若親其一危弓、罷馬、衣裳、牛羊之財與?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也。此譬猶喑者而使為行人,聾者而使為樂師。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貴,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舜耕於歷山,陶於河瀕,漁於雷澤,灰於常陽。堯得之服澤之陽,立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昔伊尹為莘氏女師仆,使為庖人。湯得而舉之,立為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昔者傅說居北海之洲,圜土之上(4),衣褐帶索,庸築於傅岩之城。武丁得而舉之,立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是故昔者堯之舉舜也,湯之舉伊尹也,武丁之舉傅說也,豈以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哉?惟法其言,用其謀,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推而上之。

古者聖王既審尚賢,欲以為政,故書之竹帛,琢之槃盂,傳以遺後世子孫。於先王之書《呂刑》之書然:王曰:“於!來!有國有士,告女訟刑。在今而安百姓,女何擇言人?何敬不刑?何度不及?”能擇人而敬為刑,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可及也。是何也?則以尚賢及之。於先王之書、豎年之言然,曰:“晞夫聖武知人(5),以屏輔而耳。”此言先王之治天下也,必選擇賢者,以為其群屬輔佐。

曰:今也天下之士君子,皆欲富貴而惡貧賤,曰然女何為而得富貴而辟貧賤?莫若為賢,為賢之道將奈何?曰: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財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勸以教人。若此,則飢者得食,寒者得衣,亂者得治。若飢則得食,寒則得衣,亂則得治,此安生生。

今王公夫人,其所富,其所貴,皆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今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焉故必知哉?若不知,使治其國家,則其國家之亂,可得而知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皆欲富貴而惡貧賤,然女何為而得富貴而辟貧賤哉?曰:莫若為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此非可學能者也。使不知辯,德行之厚,若禹湯文武,不加得也;王公大人骨肉之親,躄喑聾暴為桀紂,不加失也。是故以賞不當賢,罰不當暴。其所賞者,已無故矣;其所罰者,亦無罪。是以使百姓皆攸心解體(6),沮以為善;垂其股肱之力(7),而不相勞來也;腐臭余財,而不相分資也;隱慝良道,而不相教誨也。若此則飢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亂者不得治。

推而上之以(8),是故昔者堯有舜,舜有禹,禹有皋陶,湯有小臣,武王有閎夭、泰顛、南宮括、散宜生,而天下和,庶民阜。是以近者安之,遠者歸之。日月之所照,舟車之所及,雨露之所漸,粒食之所養,得此莫不勸譽。且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為仁義,求為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尚賢之為說,而不可不察此者也。尚賢者,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

注釋

(1)賞:當作“嘗”。(2)沮:止。(3)罷:同“疲”。(4)圜(yuán)土:獄。(5)晞:通“希”。(6)攸:疑為“散”字之誤。(7)垂:“墮”之借字。(8)推而上之以:此句為衍文。

原文翻譯

墨子說:天下的王公大人都希望自己的國家富足,人民眾多,政治安定。但卻不知道以尚賢作為對國家百姓為政的原則。王公大人從來就不知道尚賢是政治的根本。如果王公大人從來不知道尚賢這一治理政事的根本,我們就不能舉出事例來開導他嗎?

假定這裡有一個諸侯,在他的國家治理政事,說道:“凡是我國能射箭和駕車的人,我都將獎賞和尊貴他;不能射箭和駕車的人,我都將治罪和賤視他。”試問這個國家的人士,誰高興誰害怕呢?我認為必定是善於射箭駕車的人高興,不善於射箭駕車的人害怕。我曾順著前一假設進一步申說:“凡是我國忠信之人,我都將獎賞和尊貴他;不忠不信的人,我都將治罪和賤視他。”試問這個國家的人士,誰高興誰害怕呢?我認為必定是忠信的人高興,不忠不信的人害怕。對自己的國家人民採取尚賢政治,使一國為善的人受到勉勵,行暴的人受到阻止,大之行使政治於天下,使天下為善的人受到勉勵,行暴的人受到阻止。我以前所以看重堯、舜、禹、湯、文、武之道,是什麼緣故呢?因為他面對民眾發布政令以治理人民,使天下為善的人可以受到勉勵,行暴的人可以受到阻止。這就是尚賢,它和堯、舜、禹、湯、文、武之道是相同的。

而今天下的士君子,平時言談都知道尚賢,而一到他們面對民眾發布政令以治理人民,就不知道尚賢使能了。我由此知道天下的士君子,只懂得小啟發而不懂得大啟發。怎么知道這樣呢?的王公大人有一隻牛羊不會殺,一定去找好的屠夫;有一件衣裳不會做,一定去找好的工匠。當王公大人在此之時,雖然有骨肉之親,和無緣無故得到富貴者,以及面貌美麗的人,如果確實知道他們沒有能力,就不會讓他去做。為什麼呢?因為擔心損失自

己的財物。當王公大人在此之時,尚不失為一個尚賢使能的人。王公大人有一匹病馬不能治,一定要找好的獸醫,有一張壞弓拉不開,一定要找好的工匠,就不會使他去做。為什麼呢?因為擔心損失自己的財物。當王公大人在此之時,尚不失為一個尚賢使能的人。但一到他治理國家就不這樣了。王公大人的骨肉之親,無緣無故富貴以及面貌美麗的人,就舉用他。如此看來,則王公大人愛他自己的國家,還不如愛他的一張壞弓、一匹病馬、一件衣裳、一隻牛羊 ?我因此知道天下的士君子只看到小處,沒有看到大處。這就好像一個啞巴去充當外交人員,一個聾子去充當樂師一樣。所以古代聖王治理天下,他所富所貴的,未必是王公大人的骨肉之親,和無故富貴者,以及面貌美麗的人。

所以,從前舜在歷山下耕田,在河濱制陶器,在雷澤捕魚,在常陽燒制石灰。堯在服澤之地得到他,立他為天子,讓他接管天下的政事,治理天下的人民。從前伊尹是有莘氏女的私臣,讓他作廚師,湯得到並舉用他,立他為三公,使他接管天下的政事,治理天下的人民。從前傅說住在北海之洲的牢獄之中,穿著粗布衣,圍著繩索,像傭人一樣在傅岩築城,武丁得到並舉用他,立他為三公,使他接管天下的政事,治理天下的人民。由此看來,從前堯舉用舜,湯舉用伊尹,武丁舉用傅說,難道是因為他們是骨肉之親、無緣無故富貴者以及面貌美麗的人嗎?那只是仿照他們的話去做,採用他們的謀略,實行他們的主張,從而上可以有利於天,中可以有利於鬼,下可有利於人,所以把他們選拔上去。

古時的聖王既已明白了尚賢的啟發,想以此為政,所以把它寫在竹帛、雕在槃盂上,相傳而遺留給後世子孫。在先王留下的書《呂刑》中這樣記載:王說:“呵!來!有國家有領土的人,告訴你們用刑之道。在現今你們要安撫百姓,你們除了賢人,還有什麼可選擇的呢?除了刑罰,還有什麼可慎重的呢?還有什麼考慮,不能達到呢?”能選擇人而敬重叫作刑,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就可以達到了。這是什麼原因呢?因為可以通過尚賢而達到。在先王之書、老人的話中這樣說到:“尋求聖人、武人、智人,來輔佐你自身。”這是說先王治理天下,一定要選擇賢能的人,做他的僚屬輔佐。

天下的士君子,都希望富貴而厭惡貧賤。試問,你怎么做才能得到富貴而避免貧賤呢?最好是做賢人。那做賢人的啟發又是怎樣的呢?回答說:有力氣的趕快助人,有錢財的努力分人,有道的人勉力教人。如此,餓的人就可以得到食,冷的人就可以得到衣,混亂的就可以得到治理。如果餓的人可以得到食,冷的人可以得到衣,混亂的可以得到治理,這就可以使人各安其生。

的王公大人,他所富的所貴的,都是王公大人們的骨肉之親、無緣無故富貴以及面貌美麗的人,這樣的人怎能一定聰明呢?如果不聰明,讓他治理國家,那么國家的混亂也就可想而知了。

天下的士君子,都希望富貴而厭惡貧賤,可是你要怎樣才能得到富貴而避免貧賤呢?(他們必定)說:最好是做王公大人的骨肉之親、無緣無故富貴者以及面貌美麗的人。然而王公大人的骨肉之親、無緣無故富貴者以及面貌美麗的人,卻並不是學得到的。假使不知分辨的話,即使德行醇厚如禹、湯、文、武,也不會得到任用;而王公大人的骨肉之親,即使是跛、啞、聾、瞎,乃至暴虐如桀紂,也不會加以拋棄。因此,賞的不會是賢人,罰的

不會是暴人。他所賞的人是沒有功的,所罰的也是沒有罪的。所以使百姓人心渙散,阻止他們向善:怠惰他們的肢體,而不相互勉勵幫助;使多餘的財物腐臭變質,而不相互資助;隱藏自己好的學問,而不相互教導。如此,飢餓的人就不會得食,寒冷的人就不會得衣,混亂的狀況就不會得到治理。

所以從前堯有舜,舜有禹,禹有皋陶,湯有伊尹,武王有閎夭、泰顛、南宮括、散宜生,從而天下太平,人民富足。因此,近的人安於其居,遠的人前來歸附。凡是日月所照、舟車所至、雨露所滋潤、穀食所養活的人們,得到這些賢人,無不相互勸勉和鼓勵。假如現今天下的王公大人及士君子,心中真想行仁義,求做上士,上則想適合聖王之道,下則想符合國家與百姓之利,那就不可不認真考慮尚賢這一說法了。(總之),尚賢是天帝、鬼神、百姓的利益所在,也是政事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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